第181章 181
……
江清期待地看着, 他特地留着这个画皮返祖人,就等着这一天呢,武叔叔品尝过的痛苦, 你也给我品尝一遍吧,龙锦!
“砰!”钢针在距离景姵不到几毫米的瞬间, 就被龙爪砸断, 伪装成武瑛的画皮返祖人惨叫着被一脚踹了出去。
“看来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 论骗人和演技, 还是情报贩子更胜一筹。”江清见此,脸色有些沉下来,但是又不太意外,“但是, 你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拿起手机, 联络了结界之外等到指令的一个手下,“她已经穷途末路了,准备最后一击。”
……
“砰!”楚栩生远远飞出去, 砸在了一棵成人粗壮的大树上,大树顷刻倒地,楚栩生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按住地面稳住了身体。
他呕出一口血, 梦幻的眼睛流出些许鲜血, 充满阴霾地看着敌人。
眼前的敌人身后有一个诡异的仿佛魔鬼一样披着斗篷的黑影子, 手上拿着一把镰刀, 就好像真的是从地狱出来的死神。
“从来没有人能在拨通地狱热线后还能活过这么久的, 你很厉害啊, 小帅哥,死了多可惜, 要不要成为姐姐我的养料呢?保证让你,□□~”敌人穿着紧身的红色皮裙,留着大波浪卷发,咽喉里却发出了一道粗犷的男声。
原来是男扮女装,仔细一看,她身上紧绷的性感裙子下面显露的肌肉线条粗大,腿毛十分丰厚。
楚栩生看着他舔唇的油腻动作,额头青筋跳了跳,“死变态,死去吧!”
他心里焦急得很,不知道景姵那边怎么样了,却又被缠得脱不开身,他不想战斗浪费时间,返祖人之间的战斗除非有一方达到了碾压的程度,否则往往要持续很长时间,双方都很难缠的话,斗智斗勇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没有可能,可是他哪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然而对方就是来拖住他的,根本不让他逃走,他的返祖能力很诡异,无论他跑到哪里,他都能紧贴不放,将他一次次拖回原地,他根本脱不开身。
非得战斗不可了,必须得杀掉他才行。
想着,他眼中杀意弥漫,七彩的梦幻双眼忽然变成了完全的红色,身形开始暴涨、异化,很快,他的影子渐渐变得不再像是一个人,而像一只怪异而恐怖的巨大虫子。
敌人仰起头,看着,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
……
另一边,邻国。
大胡子首相的办公室大门被敲得砰砰直响,“阁下!华兰致电,您必须给个说法了!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不让两位客人回国?!”
还留在这里的安彦已经联络了华兰那边,中央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为,高层均是十分不满和愤怒。
首相满头大汗,无视外面的质问,问秘书长,“还没有找到裘法吗?”
“没有。”
“见了鬼了,到底哪里去了?天上没有,边境也没看到,总不能凭空消失吧?还是说钻到地底下去……”忽然,他戛然而止,“难道……他走水路了?等等,走水路去华兰,需要多久时间?”
秘书长:“我们和华兰之间只有一个海峡的距离,但是海峡内错综复杂的漩涡和海流是天然的绞杀机,引发的磁场连飞船靠近都会坠落,是全世界最危险的海峡之一,因此上面是没有航线的,每年都有一些小瞧它,妄图穿过的返祖人被拖进漩涡淹死在里面,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安全游过的返祖人只有一个。裘法如果走水路,未必能安然通过!”
首相一听,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忽然表情一僵,说:“唯一安全游过那个返祖人是谁?”
秘书长表情也猛地僵住,“是……是我们当初那位……最强。”
而那位最强,后来被裘法仅用三天就打趴下了。
此时,云锦州海边,一道强壮高大的身影从漆黑的海面下走出来,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景姵的逆鳞原本是一片普普通通的龙鳞的样子,偏向扁扁的椭圆形的树叶的形状,要将它变大需要注入等量的返祖之力,而要将它弯曲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则需要多多的返祖之力的同时,还需要对返祖之力精准的控制力,这对她的精神状态就有更高的要求。
在裘法的那场危机中,裘法几息之间就能将她的逆鳞弯曲成倒扣的碗状,将她完全护在其中,而后景姵也开始进行这项练习,失败了几次之后,很快就掌握了这项能力,但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她的返祖之力还是精神力,都已经受到了大大的损伤。
更别说她的敌人已经不会再给她喘息的时间。
这时,一直在结界之外的运送返祖武器的人走进结界内,站在人群中对躲藏在龟壳里看着外面战斗的情形的武羌比了个手势,武羌点头,怨毒的双眼瞪着景姵。
景姵那一下,险些把他半个脑袋都抓烂了,眼球都爆了一颗,所以他才不得不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好几个小时,此时伤口的肉已经重新长回了不少,可是失去的眼睛却不会重新长回来了。
现在,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开关,盯着景姵和对手的战斗,找准了时机,在景姵再次被诅咒师偷袭,那些眼睛再次黏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行动变得迟钝后,一按而下。
数条触手一样的锁链骤然从四面八方钻出,利箭般射向了景姵,一条从前面穿过了她的左肩胛骨,一条从后面穿过她的右肩胛骨,然后箭头便开出一朵弯钩铁花,牢牢扣住她的身体,将她吊了起来。
这时当了几个小时缩头乌龟的武羌终于从龟壳里出来了,他原本称得上一表人才的脸变得狰狞恐怖,“怎么样?这道陷阱是我们连夜装上的,锁链用的材质跟楼听那天上囚笼的锁链是一样的,是不是冰寒刺骨?是不是感觉像是活的,正在一点点吸收你的生命力?”
景姵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痛的,鲜血流到她的脚尖,哗啦啦往下流淌。
这时,结界终于撤掉了,武羌的手机马上响了起来,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少主。”
“把手机给她。”江清在电话里说。
武羌立即把手机放到景姵耳边。
听到江清的得意的声音传来,说:“龙锦,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
……
“砰!”
胶着一起的两道身影分开,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粗壮身影嘴巴大张,牙齿和鲜血一起飞了出来,瞳孔扩散,再无气息。
楚栩生巨大的身体摇摇晃晃,为了尽快解决敌人,他第一次进入了50%的返祖状态,战斗力飙升的同时,作为人的理智也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学校老师耳提面命,日常必须将返祖形态控制在30%以内,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纵自己进入完全返祖状态的原因,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永无区……永无区……永无区……”他口中不断发出癔症般的声音,身体凭着某种本能朝着目的地狂奔而去,一边念叨着一边凭借着意志力努力收拢着理智,缓慢地收起一段段肢节,以至于前进得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像只醉酒的螃蟹。
“那是?”一道金红色的身影飞来,看到地上狂奔的浑身仿佛由灰白的骨骼组成,还覆盖着漆黑的钢铁般的甲壳的,有点像蝎子又像螃蟹或者蜘蛛的怪物,瞪大了双眼。
“是返祖人吗?”陈墨飞到他身边,也看着下面惊道,“是……是虫族吗?”
虽然返祖人进入一定的返祖状态后,长相都有些超出人类的幻想,但是多少有些部分可以用来分辨是什么东西,眼下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哺乳类。
“虫族的话……难道是楚栩生?看他那条蝎尾!是不是很眼熟?一定是楚栩生没错了!”
“糟了,快继续找,楚栩生都被逼成这样,龙锦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那边好像有动静!很突然,像是结界刚刚被撤掉后突然出现的波动。”
一群人立即赶往波动所在之地。
……
“龙锦,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
景姵听到江清的声音,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动,有些虚弱地说:“不愧是你,江清,为了杀我,你把什么好东西都用上了吧。”
“这是我对你的敬意,我可一点儿都没小瞧你呢,龙锦。”江清冷笑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呵呵咳咳……”景姵却忽然笑了起来,她像是早就知道哪个人身上藏着镜头,忽然看了过去,一时间就像跟江清面对面对视着,叫江清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得意中忽然有些许的不安。
然后,他就听到景姵一字一句的,声音虚弱,几乎只是气音,“可是,江清,你也就到此为止了,你杀不了我。”
江清看着,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她现在那么凄惨,发声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这语气里蕴含的自信,竟然还是那么令人厌恶,他阴沉着脸,马上对武羌说:“立刻杀了她。”
他心想,也许是因为她感觉到救援即将到来了吧,楚栩生也摆脱了纠缠者,所以才又狂起来了,想太多了,龙锦,太迟了!
“是!”武羌立即就再次举起手上的针筒,想要朝景姵的心脏扎去,只要把剩下的半管也注入进去,景姵就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再把她的头割下来给我。”江清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一来,这女人就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武羌当然不会拒绝,他打江清的时候并不知道江清就是组织少主,那个视频发布后他心里也有几分恐惧,如今想将功折罪,希望江清能看在他不知者无罪的份上放过他。
粗长的钢针再次瞄准了景姵,一只手却在针管扎进去之前伸来,将针管按了下来,阻止了他。
武羌惊讶地看着他。正是在结界外接应,负责跟组织联络,同时给结界内的人输送返祖武器的组织成员。
“费先生希望活捉龙锦。”那人说,手上拿着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武羌:“可是,少主……”
“费先生说少主会同意的。”
江清猛地看向费先生。
费先生说:“既然她体内的龙珠具有那么大的可能性,我们耗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最新研发的返祖激光弹都消耗了那么多,杀了她太亏了,还是先抓回来,研究看看再杀不迟。”
一瞬间,江清终于抓住了那抹早就出现过但是他没有抓住的困惑,他的大脑清晰地回想起那个片段:
【“原来如此,我懂了,是龙安康告诉你们的吧。”
“没错,怎么样,想好怎么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否认了吗?”
“你这么说了,我还否认什么呢?”】
我还否认什么呢?
是了,这点微不足道,但是足够显示他的敏锐度的困惑,就是她跟武羌的对话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过一次她的情报收集能力是龙珠带来的。
任何人遇到这种冤枉事,都会下意识否认,可是景姵一直用似是而非的态度和言语作答。而且因为可以理解成“你们都认定了,我否认也无济于事干脆不浪费口舌了”,所以迷惑了他,让他没能及时看穿这个陷阱。
可是这话在那些已经对龙珠产生贪婪之心的人耳朵里听来,就等于是她承认了,尤其是在鸿门宴上,她对自己是情报贩子这件事也干脆承认了,给人一种这女人的秘密被揭穿了,也根本不会否认的心理暗示。
于是,连费先生这些,他已经跟他们说过龙珠能带来情报能力只是他瞎编出来的鬼话的人,都动摇了,都产生了贪婪之心!
远超300%的利润,谁能不心动呢?更别说现在这种似乎触手就可及的情况下。
但凡她下意识否认一句,费先生这些人也不至于开始心存侥幸,真的觉得龙珠能带来解谜情报屋!
“杀了她把她的尸体带回来是一样的,留着她的命夜长梦多,没凤漪莲那些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江清强压着怒火道。
【江清,你也就到此为止了,你杀不了我。】
景姵这句话犹如魔咒,灼烧着他的尊严。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就差一下就能置她于死地,就能报仇雪恨了,他一定要杀了她!
然而。
“可是我们对龙族的龙珠一无所知,先带回来吧,这些杀手里有很多我们的人,现在马上把龙锦带回来不难。”费先生说道,语气温和,但是态度坚决。
远超300%的利润就在眼前,谁会眼睁睁扔黄河里?现代战争,就是情报战争,如果组织能够拥有解谜情报屋,这个世界就掌握在他们的手中,等伟大的时代到来,这种能力也将成为他们在新时代中站稳脚跟的又一筹码。
精心策划的计划,仅差一步就成功,却在这最关键的一步被自己人阻拦背刺,怎么能不叫人震惊、愤怒和憋屈?江清站起身,似要与费先生对峙一番。
“少主,如果我们没能得到解谜情报屋,情报贩子的死怎么引起世界大乱?”这时费先生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仿佛两支利箭射向江清。江清瞬间抱着头弯下腰,仿佛正承受着什么剧痛,额头冷汗涔涔。
费先生又一下子放柔了语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憎恨龙锦,但是您是组织少主,不应该被自己的私人情绪左右。无论如何,我们当然最终会以您的命令为主,不过我作为被教父任命的辅佐大臣,有责任规劝你。我的意见还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考虑,少主。”
其他高层都不敢出声,江清跟费先生,大概就是太子跟摄政王,是仅次于教父之下组织最高位的两个人,他们都得罪不起。
江清智多近妖,费先生却似乎掌握着某种能控制江清的能力,让江清就像被紧箍咒箍着的孙悟空,再厉害,在对方强硬起来的时候,也只能低头听话。
对此,他们心里偷偷庆幸着,因为这次他们是站在费先生这边的。他们眼中对龙珠的贪婪,跟现场那些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返祖家族的成员眼里的一模一样。
江清抱着头,额头和脖子青筋鼓起,非常识时务,“知道了,那快点带回来吧,没时间了。”
跟费先生多说无用,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得到龙珠,狗东西,总有一天要把他千刀万剐,现在只能先抓紧时间把龙锦带回,再多说两句凤漪莲那些人都要过来了,届时功亏一篑。
咖啡馆废墟上。
“听到了吗?”那人举着手机,看着武羌说。
于是武羌放下了针筒。
“喂,武羌!你们是什么意思?”这时,那些戴着面具穿着统一服饰的返祖家族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对劲,武羌好像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武羌转头笑着说:“不好意思了各位,利用了你们,改天有机会再登门赔罪。不过现在我建议你们赶紧离开,否则你们的家主们,就要到了哦。”
返祖家族成员愤怒地看向雇佣兵们,他们不是要来杀龙锦的吗?现在任务完不成了,他们什么反应?
“尾款记得打到账户上。”一个杀手说。紧接着好几个立即闪身离开了,有些人则站着没动,也没出声。他们有些人已经被组织收买,有些人的雇主或者主人则是已经跟组织谈妥,甚至有些就是组织雇的。
他们根本不会阻止组织的行动。
这时,隐藏在返祖家族成员之中的钉子出声,“妈的,没时间了,我们先走吧,不然被族里的人认出来就糟了,以后再跟他们算账吧!”
然后率先闪人了。
这样一来,其他返祖家族成员们也只能含恨咽下这口气,跟着飞速逃走。他们都是曾经家族里的上位者,族人确实有非常大的可能看他们的身形就认出来他们。
武羌和其他人则立即把景姵放下来,从乾坤袋中拿出缩地之笼,将她扔了进去,拎着笼子,在留下的雇佣兵的护卫下飞速逃走。
凤漪莲他们还在天上,就看到下方树林里四散开的人,他们朝着各个方向逃去。
“分散开追!”凤漪莲立即转头吼道。
后面凤家的其他凤凰,以及其他天空种家族的成员们也赶到了,他们具有一定的默契,立即分散开朝着各个奔逃的人追去,地上慢一步的陆地种们也很快赶到,刺耳的引擎声和刹车声接连响起,加入其中。
天空种们从天空俯冲而下,一下子摁在逃跑的人身上,翻滚着,战斗很快在各处打响。
“但是阿锦到底在哪?”凤漪莲和陈墨还在天上,四处张望。
“等等,那是武羌吗?武羌和谁在一起呢?”陈墨眼尖地看到下面从河上闪过的几个身影,紧接着,他一下子看到武羌手上拎着的笼子,那小小的笼子里,躺着浑身是血的小小的景姵。
陈墨大叫:“靠!武羌竟然是叛徒!我们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叛徒?!被/插成筛子了是吧!”
这时凤漪莲已经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俯冲了下去。
“我大姐头!本帅哥刚刚抱到的大腿!还来!”陈墨紧随其后。
“拦住他们!”武羌转头看了眼飞来的两人,跟身边的雇佣兵说道。
雇佣兵们立即脱离队伍,迎上两人。
江清看着屏幕上混乱的场景,手指在大腿上有些焦躁地点着,“加快总部的移动速度,尽快把龙锦接过来。”
一位高层连忙说:“我这就吩咐下去。”
那隐形的可移动泡泡宛如一座移动堡垒,动力拉满,火力加足,他们原本在华兰的几个州里慢悠悠的飘来飘去,此时全速朝着云锦州飞去。
凤漪莲和陈墨已经被那些雇佣兵拦住了,武羌是玄武,进了水中战斗力会飙升,而华兰水源充沛,溪流众多,最具有威胁力的裘法已经被他困在了邻国,把景姵抓回组织,问题应该是不大。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计划被迫改变,战线拉长,多生枝节的可能性变高,江清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正是邻国那位大胡子首相,对方犹豫恐惧纠结了很久,终于不敢再瞒,打电话过来了,“少、少主,我不顾大臣的阻拦,动用了全部的权力封锁了全国不让裘法回去,但是、但是裘法好像走水路游回去了。”
邻国同样水源丰沛,江流众多,地下水脉错综复杂,而大海又如此宽广无垠,深不可测,比天空和大地更难搜寻和防守,因此尽管他们意识到裘法走水路回去后,立刻动用了海军搜寻,却一无所获。
江清瞬间站起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失去裘法的行踪的?”
首相支支吾吾地说:“可能五个小时,或者……六个小时前……不过!游泳赶路,那速度能有多快呢?”他又赶紧找补一句。
江清用力按了按眉头,五个小时,以裘法的能力,只要他想,未必赶不回来,搞不好裘法马上就到了。
包括费先生在内,所有人都一下子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神经顷刻紧绷成弦,再也坐不住了。
江清:“现在杀了龙锦应该还来得及。”
费先生:“不行,我们需要研究龙珠。”
江清为了龙锦动用了组织最后的这些隐藏最深的钉子,耗费了那么多造价高昂的返祖武器,如今这些全部都反噬,成为了组织的沉没成本,让组织无法对龙珠放手。
江清眼神阴沉:“那就先把龙锦丢到即便是裘法也到达不了的地方吧。”
……
位于云锦市边缘,小村子的房屋零零散散错落在高低起伏的山峦之间,整洁的水泥山路从它们之间蜿蜒而过,几乎已经没多少人烟。
半掩在树木后,废弃的小学内,有几道人影晃动。
“少主让我们打开一个世界的入口。”一道人影说。
他们来到了一个教室门口,推开满是灰尘的挡路的破旧木桌椅,露出藏在最里面的三台机器。
谁能想到呢?三台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危机的破膜机,就这样大喇喇地放置在这个小学里的一堆废弃物品之中。
这三台破膜机原本是等着组织量产完毕,在全世界各地都布置好后,再在组织一声令下一同打开的,现在却因为临时有事要提前使用了。
“去哪个世界?坐标发来了吗?我来调频。”
接收信息的人看着手上的信息,告知同伴,“是冰河世纪。”
“OK。不过冰河世纪不是一个废弃时空吗?里面除了冰雪就是冰雪,什么生命也没有,进去干什么?”
自从破膜机研发成功后,组织的时空探索勘测队就昼夜不息地忙着,但并不是找到的每个时空都是当初宇宙大融合期跟他们的世界融合的时空,也有一些没有生命也很难采集能源的时空,这种时空跟泡泡的用处差不多,只能当仓库使用,但是却比泡泡用起来更费劲更不安全,所以基本上都当废弃品,一般勘测完都不会再浪费能源去打开了。
“可能是个死囚吧,谁知道呢。别问那么多了。”
“那这个死囚可惨了,冰河世纪的温度可是达到零下了150℃啊。”
零下150℃,这是什么概念?如果这个世界的温度降到零下100℃,那么这个星球就会进入冰河时期,暴雪和冰雹会席卷至世界的每个角落,钢材将由奥氏体转变成马氏体,会变得像普通玻璃一样脆弱,几乎所有生命都会被毁灭,无法存活。
而这个时空里,居然达到了零下150℃!
什么返祖人进去都会冻死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进去呢,因为普通人瞬间就会冻成冰雕,死得太快就毫无痛苦,越是强大的返祖人就越能感受到被慢慢冻死的过程,可痛苦了。
“都是死囚了,不就是要让他死的。”
两人闲聊着,时空定位已经找到,三台破膜机的能量发射口分别发出三条白光,穿透了天花板,在这栋废弃建筑上方汇聚成一个帐篷般的三角形,在天空汇聚的光点就像被什么缓缓撕开,渐渐露出一枚黑漆漆的越来越大的点。
与此同时,武羌和同伴带着景姵朝着这个坐标翻山越岭,飞速赶来。
“马上就到了!”
江清注视着一切,他是故意选择这个世界的,他不想要景姵被接来组织,实在是夜长梦多,她太狡猾了,留她一口气,搞不好下一秒就绝地反击,得尽快弄死她。
所以把她扔进冰河世纪里,她已经失血过多,身体里又被注射了那么大剂量的病毒,虚弱得很,根本没有任何能力给自己保温,在那种绝境之下,可能不出十分钟就能冻死她,而那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一旦关上入口,谁能救得了她呢?这相隔的,可是两个世界啊。
此时,武羌三人距离时空入口只有不到一千米。
凤漪莲和陈墨摆脱了那几个纠缠的杀手后,再次追来,远远就看到了天空那点白光。
“那是什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景象。”陈墨奇怪道。
凤漪莲也定睛看了几分钟,随即瞳孔一缩,“是破膜机打开的入口!”
裘法那次事件的卫星拍摄视频,十二生肖学院都给学生们发了,他们都在视频上看到过类似的景象。
“不好,他们一定是想把阿锦扔到别的世界里去!”
第182章 182
这下糟了, 如果让他们得逞了,就救不回来了。
两人立即咬紧牙关,拼命加速, 然而被杀手拖了那么长时间,就算他们会飞, 要追上他们也很难了。
此时他们距离武羌还有十公里。
“呵, 太迟了。”武羌转头看了一眼追来的两人, 道。
此时, 他们距离时空入口已经只剩五百米。
武羌拎起手上的缩地之笼,看着里面的景姵,说:“不过你死前能看到朋友为了救你竭尽全力,也可以瞑目了吧。”
景姵趴在缩地之笼里, 身下已经又流了一大滩的血, 感觉身上覆盖着一层返祖之力,将她牢牢压在底部,不至于因为他们甩来甩去而在笼子里四处乱飞, 同时也让她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
她也不做无谓的挣扎,闻言虚弱笑道:“可不是嘛,一个人只要有朋友, 就不算失败, 我可不像你们的少主江清, 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当武家主被他杀死的消息传开的时候, 难道有谁为他喊一句冤吗?”
武羌表情僵了僵, 不敢想象江清的脸色。
江清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很早以前他还小的时候, 看书,或者看电视剧, 看到那些失败于话多的反派,都会觉得他们愚不可及,什么话不能等那些人死了再说?但是当他亲身经历,他就明白了。
不能怪他们话多,因为有些恨,确实不吐不快,对着尸体再吐,实在不能解心头之恨,一些痛苦,在仇人活着的时候施加才有用,死了他们还知道什么?
就像当初他去找那个返祖人的全家报仇的时候,是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家人都杀掉的,当时那人那绝望痛苦崩溃的表情,涕泪横流苦苦哀求如贱狗的姿态,真叫人心头畅快,畅快得就像炎炎夏日口干舌燥之际,大口大口灌下冰爽的可乐一样。
因此他给武羌打了电话,手机被扔进缩地之笼中,落在了景姵的身边,他咬牙切齿裹挟着强烈恨意的声音传来,“龙锦,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楚栩生,龙意明,所有的龙家人,每一个我都不会放过,尤其是楚栩生,还有你那个在永无区的朋友,我一定会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他们在弥留之际后悔认识你!”
“还有裘法,他确实很强,但是我未必找不到机会杀他,你给我在地狱里等着吧,每一个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然而,他还是没能从景姵脸上看到任何能让他感到爽快的神情,“你想多了,我说过你能做的就到此为止了,你杀不了我,也杀不了我的任何朋友。”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江清拳头攥得骨头都疼了,感到非常暴躁,非常愤怒,却毫无发泄的出口,仿佛做什么都一拳打在棉花上。
“江清啊,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设计的一切,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呢?”她用一种仿佛有些怜悯的语气轻声说道。
即便是如此狼狈,她那双猫一样的眼睛,还是充满了神秘,以及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意。
一时之间,江清恍惚觉得自己才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才是那个反派角色
江清头脑卷起风暴,计划中的一环?什么计划?从哪里开始的计划?包括她的重伤,包括现在她的死亡吗?不,不,她或许只是见不得他好,故意这么说的,她就是个头脑不正常的疯子!
她在耍我!
“把她扔进去!”江清吼道。我看你死到临头还能怎么嘴硬。
此时,武羌两人已经来到了小学下面的操场,三两下踩着走廊护栏跃上去,落到天台。
裂缝就在天台上方的半空中,还没撕开到天台的位置。但是刺骨的寒气正从那个扁圆形的裂口里散发出来,冷空气沉至下方,天台上脏兮兮的青苔已经结出了很大一片的冰霜,并且还在往外扩散,几乎快把整个天台都覆盖住了。
负责开启机器的组织成员都是普通人,已经感受到骤降的温度,感受到这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危险,已经离开了建筑,远远跑开了。
得到命令的两人也感到了一阵寒意,但还有任务在身,还是走又前进了几步,武羌打开了缩地之笼的笼门,抓着笼子朝入口用力一抛,将景姵高高的远远地抛向那悬在半空中的另一个时空的入口。
景姵的身体一离开缩地之笼后立即恢复大小,头发顷刻飞扬开,没有血色的面孔和染血的唇瓣,在朦胧的光线下绝艳又脆弱,仿佛一朵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花。
“阿锦!”
“龙姐!”追来的凤漪莲和陈墨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赶不上了!凤漪莲和陈墨尽管已经拼尽全力,还是无法拉近足够的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咻!”
忽然间,一阵劲风从他们身后扫过,快如闪电,锐如暴雷,连云层都顷刻被劈开,陈墨差点在空中一个没保持住平衡被掀翻。
等他们慢了半秒反应过来,视线急急追去,却还是追不上,那影子已经瞬移般出现在那道裂缝前,用力朝已经半个身体跌入黑暗中的景姵伸出手。
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平静的景姵瞪大眼睛,在空中看着来人,向来剃得干净利落的寸头,英俊至极的面孔,猛兽一样琥珀色的双眸,惊人的强者气质,不正是她的梦中情人吗?
那双手极尽所能地伸过来,想要将她拉出这黑暗的泥沼,她也下意识想要抬手,想要握住那只手,可就在抬手的瞬间,这时肩膀却传来一阵剧痛,叫景姵眼前一阵发黑,血又从肩胛骨的贯穿伤口涌出一汩。
而此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看清景姵的状态后也骤然发生了变化,黑色的瞳孔瞬间变成了危险的竖瞳。
裘法!
江清脸色再次大变,在会议室的一阵惊恐的呼声中,立即起身跑出会议室,赶到一个研究室内,推开操作台前正在工作的研究员开始操作。
裘法那次事件中,因为他们把破膜机保护起来,以至于最后让景姵得到了密码很快关闭了裂缝之后,组织就再次革新了技术。
自从破膜机技术突破之后,他们现在在这方面的研发进展简直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仿佛开了挂一样。虽然开机仍然需要有人在现场手动打开,但是关机却已经能够通过组织内部的主机远程操控了,只要机器关机,裂缝就会很快闭合。
以景姵和裘法的距离,只要景姵轻轻抬手,裘法就可以一把把她拉出来的,但是因为伤,景姵的手没能抬到足够的高度,裘法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一下,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和几乎凝结成冰的一滴血。
景姵的身体在裘法赶到前就已经触碰到了后面的浓稠黑暗,此时只能看着裘法,无力地跌进身后深渊般的浓稠黑色之中,被彻底吞没。
裘法瞪大了眼睛,地心引力将他从空中拖到地面,他落地,看着吞没他挚爱的那片黑暗,感受着手心仿佛要钻进血肉里的冰冷,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因为裘法速度太快了,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段,再加上机器带来的些微光线模糊了他的面庞,武羌和同伙没有看清来人,此时已经冲到他的身后,想要朝他发出袭击。
这时,那强壮可怕的背影转过身,一双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野兽般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们,“你、们、这、些、贱、种!”
血液瞬间冻结。
同伙比武羌先一步重新掌控冻结的手脚,一脚将武羌踹向裘法,自己转头狂奔逃走。然而下一秒,武羌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下了,而自己的后颈凉飕飕的,顷刻间就被一只可怕的大手一把从后面扯住拉了回去,颈椎一下子发出了错位的咔嚓声响。
他甚至没能逃出这幢建筑的天台。
背对着暴怒的猛兽无疑是最不理智的决定,虽然面对着的后果也没多大差别。
凤漪莲和陈墨终于赶到,陈墨在裂缝前面呆了没几秒,就感觉翅膀被里面散发过来的寒气冻僵了,陈墨有些狼狈地落到地面,不敢想象那个洞里的温度达到了零下多少度。
凤漪莲则还在上面观察裂缝,凤凰火驱散了些许寒意,然而当他把脚伸进洞里试探,却发现脚顷刻开始变得不灵敏了,有些冻僵了。
即便是拥有凤凰火,在那边也撑不了多久。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裂缝好像在收缩愈合。
“裘司长!”凤漪莲连忙喊道:“裂缝好像要关上了!”
裘法立即把手上已经没有意识的两人扔开,自己进入建筑内部找到三台机器,一拳一台砸了个粉碎,正在收缩的裂缝速度又慢了下来。
根据华兰的科学家们的研究,原本时空壁就具有自我修复的功能,除非洞大到超过时空大小的二分之一,否则无论如何它都会慢慢自我修复,如果洞大到超过二分之一,整个时空则会开始坍塌,直到成为一个奇点。
而组织制造的破膜机会在控制裂缝闭合的时候,发射时空自我修复时需要的能量物质,加速裂缝的修复速度。现在裘法砸了机器,那些能量物质不再朝着裂缝发送,裂缝的修复速度就会慢下来。
裘法砸了那三台机器,立即进行下一步。
凤漪莲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刻拦住他:“裘司长,你要进去吗?那是另一个世界,她掉在哪里你可能都找不到,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我们不知道这条裂缝多久会修复完,一旦闭合,你就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组织那边可不是傻子,会再次打开这个冰河世纪时空的裂缝让裘法有回来的机会,再说那边是这样极端的足够灭世的温度,即便是裘法又能支撑多久?那里会成为景姵和裘法的坟墓,而且永远也不会有人能为他们收殓尸骨。
关于破膜机和它们造成的裂缝,在上学期结束前,十二生肖学院的老师也紧急给学生们讲过了。特殊时期,这种重要知识必须及时传递给学生们。
“这个世界的未来需要你。”凤漪莲说。
裘法:“走开。”
凤漪莲看着裘法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不再多言,让开了路。
裘法毫不犹豫跃进了那酷寒的世界。
凤漪莲和陈墨站在原地,看着这条裂缝,他们清晰的知道,自己进去没多久就会死掉,进去是无用的,那酷寒是他们无法对抗的敌人。因此只能无力地站在这里。
凤漪莲神色怔怔的,像是还有些无法回神。
“莲花,你怎么了?”陈墨有些沮丧地问他。
“我弱爆了。”他低声说道,垂下了眼睫,“我连一点竞争的资格也没有。”
“什么?”陈墨听不懂。
凤漪莲也没有再解释,只是捡起了地上的缩地之笼,走向了地上那两人,将两人装进去。
他对裘法说这个世界的未来需要你,而他从裘法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回答。
——可是我的未来需要她。
……
“裘、裘法进去了?”组织总部,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然后,短暂的安静后,他们有点高兴,又有点难受,十分纠结。
“裘法进去!很有可能会死在里面,但是这样一来,龙珠……”
“是啊,龙珠怎么办?我们本来还打算用总部的破膜机打开冰河世纪,想办法把龙锦接过来呢,搞不好还能剩一口气,现在……”
现在他们怎么敢马上打开这个时空的裂缝啊?万一窜出来一个裘法怎么办?吓都能吓死人。
费先生拧着眉头,意想不到的发展,让他心情十分烦躁,看向重新回来的江清,“少主,现在这情况,您怎么看?”
裘法确实是他们很忌惮的角色,他们都很想让他死,但是很显然这次,比起让裘法死,得到景姵才是更重要,也是更有价值的。
他用着敬称,却丝毫没有敬意,反倒是像责问。组织付出了那么多,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人能接受。
江清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总体来说,这对他来坏处,“急什么?死掉的龙锦身体里未必就没有龙珠,等裂缝关闭后,再过几天就进去把她的尸体搬出来看看。”
他知道冰河世纪里是什么模样,景姵一掉进去,就会深深陷入可能有十米厚的积雪之中,周围蓬松的积雪会马上把洞填埋起来,就像一根针落入大海之中,难以找到踪迹。而景姵已经没有任何能力自保,只能依靠裘法。
可在那样的低温中,任何人的五感都会失灵,裘法在白茫茫的朦朦胧胧,可见度非常低的世界里,绝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找到景姵。
这个裂缝很小,不到一个小时就会修复完毕,最终裘法只能要么放弃景姵自己出来,要么和她一起冻死在里面。
至于景姵的尸体里有可能没有龙珠,裘法的加入给他帮了大忙,要是两人都死在里面,组织也不好对他说什么了,毕竟不是一无所获。
费先生闻言,只能压下烦躁和责难,如果裂缝关闭前,裘法没能带着景姵出来,江清的这次计划勉强算是成功了一半,如果龙锦的尸体里确实有龙珠,那江清的这次计划就算是成功了。
他和所有人一起看向大屏幕,现在的镜头已经换了另一个,正是他们安装在这所废弃学校中,用来看护这三台破膜机的。当时他们完全没想到,这监控头会用在这上面。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所有人都开始难免有些紧张起来,这次计划结果到底如何,就看这最后一个小时了。
……
永无区。
楚栩生跑到永无区的时候已经彻底恢复了人形,此时永无区已经又变了模样,小楼和高楼大厦错落而立,盏盏路灯照亮每个角落,路面干净平整,一切看起来都很新,都井然有序。
好在天还未亮,所有人都还在酣梦之中,否则一定会因为楚栩生而引起骚乱。
他脸色白得像纸,身上却红得刺目,潜入市长府邸,在市长千金卧房的阳台外,隔着白色窗帘和玻璃,把穿着睡衣头发乱得像鸟窝的闵跃吓得一蹦三尺高。
“我还以为见到鬼!”闵跃压低了声音,放下手上的棒球棍,打开阳台推拉门的锁,道:“快进来!”
待楚栩生进来,闵跃重新锁好推拉门,才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楚栩生已经跑到她卧室的座机旁拿起话筒开始打电话,闻言三言两句解释了个大概。闵跃听完转头去衣柜里翻找什么。
楚栩生首先给凤漪莲打了电话。虽然那时他因为进入返祖状态有些头脑发昏,意识不清,几乎是依靠着本能在执行主人的命令,但是他隐约记得他好像看到了凤凰。待路上意识渐渐回笼,彻底清醒,他就意识到凤漪莲他们赶去救景姵了,因此才一路往永无区跑,没再为了借电话停下脚步。
现在他内心焦灼,迫切想要知道主人的情况。
凤漪莲接到楚栩生的电话,也不觉得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
他站在这一片与众不同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冷空气中,看着前方正在慢慢愈合,已经肉眼可见比一开始小了几乎一半的裂缝,面上越发没有血色。
“情况……恐怕不太好。”他这样回答楚栩生。
这时,有好几道影子快速赶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穿着裁决司制服的梅烟岚和温雨弦,再后面还有唐俏俏等人赶来了。
他们接二连三从教学楼下跃上天台,顷刻就感受到了这片与其他区域差距甚大的温度。
唐俏俏一身战斗过的痕迹,十分狼狈,双马尾都披散了下来,搓着胳膊瞪着大眼看着裂缝,“这是怎么回事?阿锦呢?”
“在里面呢。裘司长也在里面。”
这时梅烟岚已经往上一跃,想要进入裂缝,但很快又被那刺骨的冷气逼退,重新落回天台。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战士,对自己面对的敌人是哪种级别的,能否战胜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
“要进去得准备大量的保暖装备。但是来不及了。”她皱起眉头说。最糟糕的正是因为在场的人都是返祖人,华兰冬季最冷的几天也顶多穿件大衣就够了,羽绒是这辈子都不需要的东西,更不用说更厉害的科技保暖衣类了,所以此时各个衣衫单薄,外套全脱下来穿一个人身上,都不顶用。
等有人把衣服送来,也已经太迟了,因为那裂缝肉眼看着,用不了多久就要合上了。
温雨弦满面担忧,他实在是帮不上忙,他是这一群人中返祖纯度最低的,但也只是穿着普通的裁决司制服而已。
“现在只能指望裘司长了。”他说。感受到手机里的轻微震动,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妙妙关心景姵的问话。
他不想跟她说任何噩耗,只能目光紧盯着空中越来越小的那个裂缝,指望着下一秒就看到裘法抱着景姵从里面跳出来。
此时,距离裂缝完全愈合,只剩下不到20分钟。
……
此时,同样紧张关注着裂缝的,还有另外一拨人,正是幸运逃回家族没被堵住的那些返祖家族成员。
多亏了那些雇佣兵帮忙转移了视线,而他们又是云锦州本地人,对路线比较熟,要逃窜起来比他们快多了。再加上身上披着斗篷戴着面具,有人见前方无路逃不掉,便找机会扔掉了面具和斗篷转头加入搜救队伍,假装自己是其中一员,因为来人隶属于不同家族,一时成功蒙混过关。
此时,这两三人正混在队伍中看着这道裂缝,给同伙们传递信息。
“裘法和龙锦都进去了,那个世界冷得不像话,梅烟岚都不敢进去,龙锦那伤势,她死定了!”
“就怕裘法把她救出来。”
“但愿不会!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他们之前被泼天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围攻景姵想要得到龙珠,充足的人手和火力也是他们有这个胆子的原因之一,如今人都散了,被抓的抓,被杀的杀,逃的逃,再加上裘法的加入,他们终于开始感觉到了恐惧。
如果景姵没死,那她这个情报贩子,会不会马上就知道是他们?或者说,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一时没机会收拾他们,一旦她活着杀回来,这次他们恐怕都要死了。
她必须死,她死了他们才能活啊!
但是……
他们心中却已经升起了一种绝望,他们憎恨裘法,厌恶裘法,就是因为裘法让他们恐惧,让他们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天堑般的差距,因此他们觉得景姵死不了了,那个总是能够力挽狂澜的杀神,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完了。
此时,距离裂缝愈合还有最后十分钟。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极致,但奇异的是,内心深处,所有人都相信裘法会带着景姵出来。
最后八分钟……
最后六分钟……
最后三分钟……
最后一分钟。
裂缝彻底合上了。
裘法和景姵都没有出来。
场面一片寂静,人们瞪大双眼,呆怔在原地,一时间恍若置身梦中,感觉那么不真实。
即便是组织内,都一片寂静,都有些不敢想象,裂缝真的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合上了。
“成功了?”一个高层目瞪口呆地问同僚。
同僚点点头。
短暂的寂静后,会议室内发出一阵狂喜的欢呼。
反倒是江清,却愣住了。
与组织那边的狂喜不同,废弃教学楼上,所有人都被难以接受的强烈悲痛占据内心,有人已经哭了起来。
总统也正在等待消息,她彻夜未眠,听到秘书长的报告,闭了闭眼。
“阁下!”陪同熬夜的秘书长连忙担心地跑过去。
“我没事。”总统沉声道,在她的搀扶下坐下。
秘书长拿起水壶往她杯中倒了一杯温水,垂下的眼眸阴影遮住了她眼中复杂的神色。
景姵和裘法死亡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从云锦州内扫过,再横扫向全国,很快就散播得全国皆知。
这其中自然有组织的推波助澜。
“趁现在把消息散播出去,没了裘法,华兰会遭受巨大打击,没了龙锦,华兰就失去了新生代的领头羊,现在和未来都没指望了,必然会引起极大的不安和混乱!”费先生这样说。
于是下面的人就立即做了。
他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组织需要混乱来混淆政府的视野和感官,让他们没有时间和人手来针对组织,妨碍组织的重返宇宙大融合期计划。
景姵和裘法确实被关在了另一个没有生命可以存活的世界里,不是掉下悬崖了,不是掉进海里失踪了,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另一个世界里,绝对不会回来了。
但是,江清眉头紧拧着,看着狂喜的众人,心中为什么反而越来越不安了?是因为太顺利了,一点儿意外也没有就让两个不得了的角色死掉了,所以没有真实感吗?
——“江清啊,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设计的一切,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呢?”
景姵那用古怪的怜悯的语气说出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他当时觉得景姵在耍他,在虚张声势,可是,可是,万一是真的呢?真的有一个什么计划,那这个计划是什么?她要做什么?她在用自己的死亡算计什么?人都死了,她又能做什么?意义又是什么?
江清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觉得景姵是在耍他,一边却又无法控制地掀起头脑风暴,拼命思考起来。
……
#龙锦死亡#
#裘法死亡#
两个tag高挂热搜榜首,叫刚刚睡醒,赖在床上想要刷刷手机的人们睡眼惺忪的眼一下子睁大。
什么?我原来是在做梦吗?
……草!不是在做梦啊!!!
睡意瞬间消失,一下子弹坐起身。
永无区内。
楚栩生看着手机上凤漪莲发来的“裂缝闭合,龙锦和裘法未返回”的信息,惨白如纸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那双梦幻的眼眸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泽。
边上,紧握着从衣柜里找出的匕首的闵跃看到景姵死亡的消息,一下子急得站起身,唰一下拔出了刀子。
楚栩生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闵跃握着刀毫不犹豫要捅脖子,迟钝着,没有动,只是脑中电光一闪。
“我要你去永无区,找小跃,保护好她,没到最后时刻,绝对不能让她受一丝伤害。听到了吗,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
没到最后时刻,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
这句重复的,语气加重的,显然有深意的话让他瞬间动了,他一把伸出手,握住了闵跃就要捅进脖子里的刀子,阻止了她。
“你干嘛?”闵跃惊道。
“不,再等等。”楚栩生说。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这伤害,是不是包括来自闵跃她自己的?
“她说还没到最后时刻,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后时刻吗?”他像是要确认自己的推测有没有错,问闵跃。
他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如他至今也不明白闵跃到底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这么重要,但是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猜测。
闵跃一愣,随即缓缓放下手上的刀。
她眼中流露出思考的智慧光芒,忽然掀起眼睫问楚栩生:“昨晚你们是什么时候遇袭的?”
“那场鸿门宴结束后。”
“鸿门宴什么时候结束的?告诉我具体的点数。”
“晚上九点半。”楚栩生很确定地说。他一直等在门口,时不时就看时间,等着不对就冲进去,因此很清楚景姵出来的时候是几点几分。
“晚上九点半……”闵跃在屋内焦灼地走来走去,“九点半……好,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看不到的景姵。
第183章 183
华兰月湾山脉自治区。
布勒民宿。
此时已经早上七点多, 天却仍然一片灰暗,还要再过两个小时才能明亮起来。这里远离城市,娱乐项目很少, 人人都早睡早起,这时已经有很多房屋的烟囱都冒出了烟, 灯光一盏盏亮着, 牛羊的叫声此起彼伏, 人声也渐渐热闹。
面庞黝黑带着高原红的汉子, 把锅里蒸好的玉米馒头从锅里夹出来,上楼去叫兄长阿布吃饭。
“阿哥。”阿勒敲了敲门。
阿布正在卧室的窗口通过望远镜看天上的囚笼,这是他的工作。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夜变得越来越难熬了, 他听到兄弟的声音, 满面疲色地放下望远镜。
“阿哥,再熬夜要生病了。”
“没办法,这是工作。”阿布叹气道。
阿勒说:“那你去吃了早餐休息, 我来看。”
阿布点点头,最近都是这样的,晚上他来盯着天上, 兄弟帮他盯白天。一开始他还推辞, 但是阿勒坚持帮忙, 又是他的亲兄弟, 他的身体素质也确实做不到24小时一直盯着了, 就只能这样了。
一开始他还担心阿勒做不好, 这工作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 其实还要写工作日志,每个时间段都要记录和拍摄天上的情形和照片, 很考验耐心和细心。但是没想到阿勒比他想象中好多了,要不是他知道阿勒从来没离开过家乡,他都要怀疑阿勒也跟他一样,是情报课出身的间谍。
而在阿布离开后,阿勒那张黝黑发红的面孔上,那双黑眼睛的神态一下子变了,原本淳朴善良的面孔,变得有些精明深沉起来。
他走到窗口,观察着天上,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被观察的天上囚笼内。
张丝妙凌晨给温雨弦发的信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这让她担心得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眯了没多久,就听到天使活动的动静,醒了过来。
她一看时间,已经到上班时间了,连忙手忙脚乱起身洗漱换衣服,先去登天梯接下面送上来的早餐,端到餐桌上。
天使正脸色不好地站在窗前,盯着外面发呆。
【吃饭啦。】怪物女仆呼唤道。
楼听没理她,仍然盯着外面,“感觉不太对劲。”
张丝妙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我突然感觉不到她了,跟她的联系断了。是错觉吗?”楼听自我疑惑道。
张丝妙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当下紧张得头顶冒汗,难道真的出事了?因为她很担心江清那个视频给景姵引发危机,所以一直问温雨弦,温雨弦就给她搞现场直播,她知道鸿门宴,知道鸿门宴后景姵失踪,而后就是凤漪莲他们报警告知他们景姵遇袭,温雨弦和梅烟岚赶过去,然后就不知道了,温雨弦没回信息。
“应该不可能的。”楼听喃喃自语地走过来吃饭,不相信他的神会悄无声息突然离开,而且不带他。
在他吃饭的时候,张丝妙连忙拿出手机看看温雨弦给她回信没有,再不回她要担心温雨弦是不是也出事了。粗粗/大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亮屏幕,结果手机页面刚亮起来,她就看到横栏上几个自动弹出的新闻标题。
#急报!返祖家族家主龙锦和裁决司司长裘法死亡#
#华兰疑似痛失龙与白虎!四象仅存二象!#
张丝妙的手顿时抖了一下,手机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楼听疑惑地扭头看去,看到张丝妙瞪大了她仅有的那只眼睛,那只眼睛里满是惊惧。
于是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手机。
对了,直接给她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他真的必须拥有一个手机才行了。楼听一边想,一边伸手把手机捡了起来,也不问张丝妙,自顾自地按亮了屏幕,然后,那些标题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那天神般俊美的面孔上,银色的瞳孔骤然一变。
与此同时,下方研究所内,同样看到这个消息的楼老太太脸色一变,立刻吩咐道:“糟了,快!把囚笼的门窗全部封闭起来,不能让楼听出去!”
囚笼的窗户平时是可以由楼听自由开关的,但是研究所内也可以远程控制。
于是,立刻,囚笼的两扇窗户开始自动闭合。
……
布勒民宿内。
阿勒一边盯着天上,一边在他的工作日志上写着天上的情况,之后阿布休息完来换班的时候,会誊抄到他的工作日志上。
只是阿布不知道的是,他的每天记录的工作日志内容,同样会被阿勒誊抄到他的真正的工作日志上。
阿布大概想不到,他一开始产生的感觉竟然是真的,自己从小没有离开过家门的弟弟,竟然真的是和他一样的谍报人员,而且和他一样负责为自己效忠的组织盯着天上楼听的动向。
阿勒这步棋,比阿布还更早一步安排上,再加上对亲人的滤镜和信任,因此后来的阿布毫无察觉。
“天气不错,囚笼散发的圣光亮度也没有什么变化,楼听乖乖呆在笼子里……唉,又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一天。”他一边写一遍喃喃自语。
楼听是个令人忌惮的角色,越是恶的人就越忌惮他。要是有一天他突然从天上跑出来大肆审判世人,而恶人们毫无防备,怕不是要被杀个精光?所以阿勒的存在十分重要,他相信自己份量十足,关乎着组织的生死存亡。
但是一直没有派上真正的用场,多少还是叫人有些沮丧啊。
他想着,刚刚盖上笔帽,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从天边传来,他吓了一跳,火速重新拿起望远镜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楼听从囚笼里杀气腾腾地飞出来的场景。
他呆住了。
“楼听,出、出来了……”
……
江清的头脑风暴忽然在一瞬间戛然而止,脚步蓦地一顿,他的脑中浮现了一个人影。
“不、不会吧?”
他想着,手机忽然响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着来电显示,心中不祥的预感瞬间升腾而起。
他接起,听到那边传来阿勒的声音:“少、少主!楼听、楼听从囚笼里出来了!”
……
楼听的天上囚笼附近的几条航线的每个航班往往都是爆满的,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有一艘飞船从航线上经过,往往才看到囚笼的影子,朝圣者们就会把甲板挤得人满为患,拿着望远镜激动地叽叽哇哇。
而囚笼下方的华兰月湾山脉自治区内,民宿的住房同样永远供不应求,所以当阿勒听到囚笼发出的声响的同时,很多人也听到了。
因此,楼听破开囚笼出来的消息,顷刻之间便传到了网络上,瞬间引爆了外网,然后引爆了内网。
“什么?”总统一下子站起身,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一晚上没有睡,事情又一件比一件大,这一下总统阁下都有些眼前发花。
秘书长连忙给她到了茶水,总统阁下喝了两口,揉着额角,“一定是因为龙锦,他跟龙锦是好友,他听说了她的死讯。”
秘书长点点头,“他们明知道这样会激怒楼听,为什么还有胆子这么做?”
总统愣了一下,“他们?”
秘书长也愣了一下,随即连忙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昨晚围剿龙锦的人中,有好些个是返祖家族的人,他们中了组织的陷阱,听信了龙安康的鬼话,相信龙锦的情报收集能力是龙珠带来的,所以起了贪念。”
“掌握证据了吗?”
秘书长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实质证据,现场留下的返祖波纹没有一段是完整的,他们做了万全准备。”
而景姵还死了,死无对证,哪怕有任何漏洞,也是随便他们怎么编了。
正如她们所想,此时,各大返祖家族内。
“你们昨晚在哪?”凤漪莲脸色有些阴沉地问着眼前的几个长辈。他们正是凌晨时分没有报出坐标的人。
与凤漪莲他们不同,他们的心情很好。怎么能不好呢?景姵死了,连裘法那个瘟神也死了,现在就算凤漪莲知道他们确实参与了昨晚对景姵的围剿又如何?死无对证!
哈哈哈老天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心情不好,喝酒去了,抱歉抱歉,后面才看到信息赶回来。”
“是啊,不好意思啊家主。”
他们都是家族里最冥顽不灵的人,此时的表情似乎也具有几分挑衅,叫凤漪莲怒火中烧。
“昨晚对阿锦出手的人里有你们,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只要稍加调查,就可以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去喝酒了!”
“家主,你这话说得太没道理了,就算我们没去喝酒,就能证明我们去围剿龙锦了吗?”
“哼,江清那视频发出来的时候,您说的可是他无凭无据说话不能当真呢!”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样说对我们家族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是凤家人,还是龙家人?别忘了哪个才是生你养你的家族!”
“为了外人冤枉家中长辈,你就是这样当家主的吗?”他们理直气壮地指责起了凤漪莲。
如果是以往的凤漪莲,绝对不会这么不冷静,他明知道无凭无据拿他们没有办法,无能狂怒只会招致笑话,以及让这些人更得意。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腐朽的木头,他真的很想一把火全部烧光,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毁掉了祖国的支柱!可是他除了继续忍耐,等待着抓住他们把柄的那一天,什么都做不到!太弱小了,太无能了,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凤家其他人围观着,不敢出声,神色各异。
过于年轻的家主,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掌权,让家族上下归心,实在是没那么容易。
那些人对视一眼,志得意满,扭头正要扬长而去,这时,忽然有家中小辈惊呼,“我天!!”
“啧!”他身边的家人立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么严肃的场合一直偷偷刷手机就算了,还敢怪叫引人注目!
对方却完全无法控制情绪,声音尖锐道:“楼听出来了!你们放出来,你们快看!”
他说着,就打开了手机投影功能,顿时在墙上投出一个直播视频,正是附近航线上某个千万粉丝级主播开的直播。此时正在直播间的观众加起来已经超过了5亿,并且数量还在急剧攀升,观看还是可以观看,但是弹幕却是已经拥堵到发不出去了。
屏幕上,可以看到六翼天使正站在拖起他的囚笼的一条锁链上,银发被高空的风吹得猎猎飞舞,他张开了剩下了两对翅膀,整个人越发神圣不可侵犯,也越发凛然危险。
什么?所有人看着屏幕,心脏都控制不住地咯噔一下,那些刚刚还一副小人得志样的人脸上先是惊慌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面庞一松。
“出来就出来,慌什么?”其中一人呵斥那名小辈,“他远在天边呢,还能马上跑过来威胁到你吗?”
“他能力确实无敌,但是越无敌的能力限制越大,半径50米的审判距离,只要不是突然出现,谁还能跑不开?”
“是极,再说现在《返祖人管理条例》已经改了,楼听敢随便用他的能力杀人试试。”
原本景姵在武瑛生日宴上召唤楼听的事件后,所有人确实都对景姵拥有这样一位可怕的朋友而忌惮。
但是在不久后他们就发现,景姵要召唤楼听需要使用审判之羽,审判之羽是一次性的东西,且数个月才能再长出一根,这样一来,楼听的威胁性就降低了不少,但仍然具有威胁性。
可是8.20会议后,返祖人的法律更改,所有返祖人的特权都被削减,都受到了限制,楼听自然也是受到限制的人之一。即便是被动触发的技能,只要是他擅自离开囚笼去外面导致触发杀人,他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楼听被动的审判能力,注定了他的行动受到限制,因此他现在出来有什么用?飞不到几百米,他就会被空军拦下,政府不会允许他进入市区,他们根本不用怕楼听。
听他们这么一说,原本紧张的人想想也是,顿时就放松了下来,他们在首都最中心,楼听在云锦州最边缘的月湾山脉自治区,几乎要靠近边境地带了,没有审判之羽的召唤,他就不能瞬移,这样一来,他的威胁确实没有那么大。
“就算是楼听,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家主,我知道你跟龙锦关系好,但是也不用太自责,人各有命,阎王要她三更死,她还能活到五更吗?”那人说着,看向同伙们,几人竟然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凤漪莲脸色沉如水,拳头紧得几乎要崩裂筋骨。凤家前家主看着儿子,只能暗自叹息,这都是他必经之路,都是成长的历练。
此时,华兰的空军已经紧急出动,全世界都在盯着楼听,想要知道他出来是要干什么。
阿布刚刚才躺下睡着,就被惊醒,他急冲冲跑出来,看着天上,顿时脸色大变,“楼听出来了,他出来了!”
阿勒也已经在屋外,神情也恍恍惚惚,“他是要为龙锦报仇吗?那怎么还不行动?”站在那里干什么呢?等着仇人都闻讯而逃吗?
阿布脸上变幻莫测,心中种种不确定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他的审判能力……绝对不止半径50米,他……他可能站在这里就能……杀尽一切。”
……
楼听看到网上的报道,知晓了这几天他的神遭遇的一切,包括那场鸿门宴,以及鸿门宴后遭遇的埋伏和围剿,最终受伤惨重,和裘法一起死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他的愤怒犹如滔天巨浪,他本就仅存不多的忍耐、克制和等待,顷刻都被摧毁了。
研究所内,楼老太太等人已经跑到囚笼里,看着窗外锁链上的楼听,满面惊慌,“你要干什么?楼听!你要干什么!”
楼老太太手上拿着手机,吼完楼听,又对电话那头的人大声吼:“你真的要这样吗?有没有想过后果!”
对面传来冰冷的女声,“事到如今,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已经瞒不住了。”
从航线上远远驶来的飞船上,下方自治区内的各个民宿里,越来越多人从窗口探出头,尖叫声此起彼伏。
“楼听啊啊啊啊!”
“六翼天使!”
“上帝啊!是我们的六翼天使!”
“他听到我们的呼唤了!!他回应我们了!!啊啊啊啊!”
“……”
楼听对这些崇拜的尖叫毫不在意,他的银眸比冬日还要冷,毫无温情。
一点金光从他的脚尖亮起,渐渐刺目,像一个凝聚的微小的太阳,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然后,悠远空灵的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在这片区域所有人的耳畔:“第一轮审判,规则为:参与对她的这场围剿的人皆有罪,杀。”
于是,那灼目的金光就骤然炸开,周围的白云呈圆形被顷刻推开数十米,那在日光下不注意看看不到的金光,以楼听为圆心,就像有生命一般疾速扩散开。
同样正在观看某个主播的直播的江清,一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
他猛地转头,朝着身后还在猜测楼听要干嘛的高层吼:“马上改变航向,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云锦州,不,逃离华兰,快!”
被突然这么一吼的高层们呆了呆,他们原本要去接景姵,总部就在朝着云锦州靠近,后来景姵和裘法都进了冰河世纪后,也没有人下令停止继续前进,因此总部所在的可移动泡泡还是一直在朝着云锦州前进,此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早就已经进入云锦州的上空。
“愣着干什么?活腻了吗?快!”江清又吼了一声,这群猪队友,真想全部都杀了!
这时才有人连忙转身去命令。
“少主,这是?”有人不明所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都显得狼狈起来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
“第一轮审判,规则为:参与对她的这场围剿的人皆有罪,杀。”
直播的背景音是主播正在难以自控的尖叫,以及飞船上的所有人的鬼哭狼嚎,但完全不妨碍视频外的人感受到楼听那沸腾的杀意和愤怒,以及看到他脚下扩散开的审判光圈,甚至隐隐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句话震耳欲聋。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觉得景姵死无对证,觉得楼听什么也做不到的人表情微微一滞。
“他、他刚刚做了什么?那金光是什么?”
“不知道啊……”
这时,他们很多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很多人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返祖家族家主群里的信息。这个群都是各大返祖家族家主和二三把手,平时大家都比较高冷,保持着逼格,没事不会水群,在返祖家族更新换代后,新群已经建立,这个群差不多废了,只是一直没有解散而已。
这次发信息的是这个废弃群里宛如透明人的楼家家主楼甯舟。
她不止发言了,还@了全员。
楼甯舟:有人参与了龙锦的那场围剿吗?有的话建议快逃,楼听的审判范围远不止半径50米,具体审判范围我们也不知道,随着他的年龄每年都在增加,五年前,他好像已经可以一次审判三分之一的云锦州了。@全员
在看完楼甯舟发的信息的瞬间,所有人的头皮忽然一阵发麻,汗毛直立,强烈的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们反应过来,整齐地转身往家门外奋力奔逃,完全顾不上这等于是不打自招。
生命危在旦夕,谁还管得上这个!
神经绷紧,每一条都在紧张地尖叫:快!逃出去!快!
然而,就在他们逃到门口的时候,一道淡淡的金光犹如死神的镰刀,从他们身后追来,从他们身上穿过。
“叮——”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撞击声,这声音很特别,清冽又悠远,像是从神圣的天堂传来的,具有涤荡心灵的力量。
紧接着,光芒乍现,金色的天秤携带着神圣光影上下摇摆着出现,尽管他们奋力抬腿跨步想要逃出天秤的范围,却仍然像被巨大磁铁吸住的微小磁灰,被吸进其中。
无法抵抗的碾压级力量,让他们跌在天秤一端,爬起来奋力的挣扎变成徒劳的挥舞,表情惊恐扭曲到了恐怖的程度,求助地望向赶过来的族人们。
“救、救命啊,快救救我!!”
“啊啊啊啊家主!家主救我!”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啊!”
“少主!费先生!救我!救我!”
“你在喊谁?”恐惧之中,他们忽然看向其中的一员,那人却完全无暇顾及,仍然大喊着他心目中真正的主人。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在继鎏银那次之后,又一次被组织利用了。
上一次,鎏银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们,从中央到家族,所有人都放了他们一条生路,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将那次机会弃如敝屣,白眼相看,然后像一个天生脑子缺失了一大块的蠢货,再一次被挑唆,利用,而这一次,他们没有机会了。
磅礴的悔恨涌上心头,他们涕泪横流,面目狰狞。
“是你,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犯下这种错!我本来已经想算了的!都是你的挑唆我不想的啊啊啊!!”
“你们自己蠢还拖我下水!但凡你们有点良心,有点脑子,我也不会有这种下场啊啊啊啊啊!”
后面赶来的凤家人瞪大双眼,那些人的拥趸们吓得根本不敢靠近,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那是什么?那可是审判天秤,楼听的审判天秤啊!!他们哪敢靠近,甚至内心还庆幸昨晚的行动他们没带他,也完全没透露给他们,不然搞不好现在他们也要掉进这恐怖的天秤一端了!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一个个返祖家族之中。发生在一个个原本有幸逃脱凌晨的追捕,却还没来得及逃离云锦州的雇佣兵和杀手身上。
“快快快!”有两个杀手奋力冲向停靠在江边已经快要出发的轮船,只要跳上去,就能顺着江流入海,马上离开华兰,楼听的审判光圈就碰不到他们了!
游轮就在眼前,还有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米!
他们露出逃出生天的笑容,奋力一跳。
“叮——”
双脚还未落地,金光便从他们身上穿过,那神圣悠远却致命的声响骤然响起,随着光芒大亮,审判天秤出现了。
“啊啊啊啊!!”
一架架审判天秤凭空出现,一个个以为景姵死掉他们逃过一劫而得意洋洋的人,纷纷在极度的惊恐中跌入其中。
业火焚烧起来,他们在天秤内惨叫着,扭曲挣扎着,罪恶的影像被从灵魂深处拖出,映入所有人的眼帘,被一帧帧审判。他们是怎么满怀贪婪的算计,设计,然后围剿景姵,让她身受重伤的,丑态毕现。
凤漪莲看着,内心毫无怜悯,甚至感觉畅快。这是他们应得的,如果不是死到临头,他们真的会有悔改的一天吗?不,不会的!现在他们死了,他也不必继续忍耐等待,以后就不会有更多人因他们受苦了,家族终于肃然一清,可以真真正正的涅槃重生了。
凤家前家主转开了目光,不忍直视,叹息一声,冥顽不灵,腐朽不化,这是他们自找的。
在极度的痛苦中,他们连同他们的罪孽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
和地上的人不同,位于天上的组织能利用他们位于人类顶端的科技力量,更直观的看到审判光圈的移动轨迹。
屏幕上,他们的卫星定位着光圈的动向和速度,以及和组织的距离。
所有人都冷汗涔涔,江清的手心都已经被冷汗汗湿。
光圈的扩散速度太快了,比风的移动速度还快,眨眼就已经从这头闪到了那头。他们一边催促着泡泡移动控制处的工作人员加速泡泡的移动,一边心里紧张祈祷那光圈快停下,快消失,到底要扩大到多大的范围,你别太夸张了!!
此时,组织总部所在的泡泡,正在奋力往云锦州外逃离,而审判金光,已经抵达他们身后十公里处。
“快!快啊!”有人忍不住发出吼声,哪怕控制处的工作人员根本听不到,满头汗如雨下。
促使泡泡移动的火力已经开到最大,泡泡拼了命地在前面泡,可金光还是以一种很快的速度不断拉近两者的距离。
两者距离八公里……七公里……六公里……
心脏已经紧张到要裂开了,汗从费先生的面具下面不断滚落,他的手紧握着,手臂上青筋鼓起。
五公里……四公里……三公里……
云锦州的边缘近在眼前,而金光好像也稍微黯淡了些许。
“快!它好像到极限了!我们能逃出去!”有人捕捉到了这一点,当即吼道,通红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庆幸。很显然,审判光圈快要达到能到达的极限了!他们只要冲出云锦州就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二公里……一公里……
500米……200米……
所有人汗毛竖起,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边看身后毒蛇一样疾速追来的光圈,一边看着即将抵达的云锦州边缘海岸。
距离海岸只有不到50米了!
只有40米了!30米!10米!5米!1米!
在金光就要碰到泡泡的瞬间,他们成功冲出去了!
“耶!”
“啊啊啊啊啊!!”
“逃出生天!!”
“我们赢了!!”
劫后余生,他们忍不住狂乱地欢呼起来。
然而。
“叮——”
美妙的,听在一些人耳中却犹如地狱夺命的钟声的清冽撞击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他们看向屏幕,才发现那金光并未因为他们冲出了云锦州而如他们想象中那样停止前进和消失,它,追出来了。
巨大的审判天秤伴随着金光在海面上缓缓浮现。
第184章 184
那一瞬间, 组织内的每一张脸都凝固住了,凝固住的脸上浮现同样的一层惊恐。
完……完蛋了,要被烧死了。
江清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飞速看了眼那数块屏幕中的一块, 那块屏幕上是一张地图, 地图上众多红点中混杂着些许绿点, 他看着上面的绿点, 面上微微一松,说:“没事,我们不在他的审判规则内,烧不到我们身上。”
他们看到救星般咻一下看向江清, “真的?!”
江清用下巴指了指那些绿点, “死掉的都是去现场围剿龙锦的人,没去现场但参与计划的人都还活着。现在总部之所以会触发审判天秤,应该是因为之前我们接了几位杀手回来。”
屏幕上的那些红点绿点, 都是组织在华兰如今仅存的钉子,这些钉子全都参与或者知道江清的这次计划,如果没有生命体征了, 或者消失在他们的监控系统里就都会变成红点。而现在, 云锦州内还有好几枚绿点存活, 有些甚至离楼听很近, 不存在逃出审判范围的可能性。
“能力越强, 限制越大, 楼听这么大范围的审判, 肯定没有他小范围审判时那么智能,规则就是字眼上的规则, 参与围剿者,就必须是参与围剿者,我们只是动嘴皮子的计划者,没有参与围剿。”
所有人闻言,紧张到快崩裂的心脏终于得以喘息。
“太、太好了!”
“这就是审判天秤出现了但是没有反应的原因吗?”
江清一顿,立即看向另一块屏幕。屏幕上正是从俯瞰角度拍摄的外面的景象,巨大的审判天秤出现在云锦州之外的海面上,画面上是看不到泡泡的,但是他们自己知道总部正被困在这个审判天秤的能量范围内,无法前进。
但是,为什么没有反应呢?其他触发审判天秤的人都是很快就被业火焚烧而死,可是他们触发的这一架,为什么一动不动?
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忽而再次绷紧,那种可怖的不祥预感再次涌了上来。
“抓到你们了。”楼听那天籁般动听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忽然传到了他们所有人的耳中。
“啊!”有高层被吓得尖叫出声。
楼听似乎能够通过被触发的审判天秤感应到天秤内的一切,声音也能够被审判天秤内的所有人听到,因此此时整个总部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在总部内工作的大部分成员原本也正在看网上的直播,紧张地关注着楼听,只是因为看不到总部泡泡外的场景,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总部正在面临的危机。此时突然听到如此清晰的,仿佛楼听就在总部里一样的声音,顿时大骇。
“楼、楼听在这里 ?!”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霎时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不由得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冲出了一栋栋楼房。
汤沃雪混在惊慌的人群中,也跟着从研究楼内涌了出来,只是他走着走着,路线越来越斜,渐渐在人流中横向前进,与爽朗的笑容不同的沉郁目光盯着那栋科技楼。
那栋楼和他所在的返祖药剂研究楼不同,是尖端科技研究楼,破膜技术就是在那栋楼里孕育了几百年后终于诞生的,是组织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摇篮。
冰河世纪的坐标,以及一些藏在世界各地的破膜机的位置,应该在那里面可以找到。
而汤沃雪身后,却还有一人远远跟随着他。蛇一样阴冷的目光,一头黑色长发,正是当初返祖药剂组织的博士。
汤沃雪被吸收进组织后,一直进展缓慢的返祖药剂研究突飞猛进,抢光了他的风头,现在返祖药剂研究楼内的研究员都以汤沃雪马首是瞻,他的地位远不如前。
更令人嫉妒的是,这家伙居然是半路出家的返祖医生,还是自学成才的!
现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担心被楼听杀死,他鬼鬼祟祟地要到哪儿去?
组织总部楼,大会议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唰一下惨白如纸。
楼听说,抓到他们了?
他们看向那块正在直播的屏幕。
主播搭乘的那艘飞船因为楼听的出现而不敢继续往前,已经紧急同塔台联络,正悬停在航线上。也多亏了如此,这个主播才能一直占据着距离楼听最近的最佳直播位置,近到连楼听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因此全世界的网友都恨不得塞进他的直播间里观看,他直播间内的观众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亿,这已经是他所在的直播平台的服务器,和他们紧急租借的所有服务器所能承载的最多人数了,因此后来人一个也挤不进来了。
楼听知道全世界都在盯着他,也知道距离最近的那个镜头在哪,自然也知道组织的人一定也在那个直播间里。
因此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个镜头,一瞬间江清等人仿佛跟楼听面对面,也看到那双冷酷的银眸中沸腾的愤怒和杀意。即便已经杀了一拨人,他胸腔里那些激荡的情绪也没有丝毫平息,天使的嘴角,慢慢扬起一点残忍的弧度,他的脚尖再次凝聚起璀璨的金色光芒。
“第二轮审判,规则为:所有对这场围剿知情不报,袖手旁观或推波助澜之人,皆有罪,杀。”
那天籁再次传进所有人的耳中,随着话音落下,又一圈光芒从他脚尖,波纹一样震荡蔓延开。
这样一来,包括那些在第一轮审判里逃过一劫的组织的钉子,以及整个组织高层都会被杀个精光了。
高层们顿时双腿发软,面色发灰,绝望地看向费先生和江清。
“江清!”费先生一下看向江清。
江清按住桌面,该死的,他料想到楼听的能力绝对不止众所周知的那种程度,但是却没想到强大到这种程度!
光滑的胡桃色木质桌面上,他的手掌四周立即被雾湿了一圈,他的耳膜被自己的心跳声震动着,扑通扑通扑通……
……
全世界都在盯着楼听,第九处已经发了疯,中央政府大楼紧急会议召开。
“不要轻举妄动,楼听是为了龙锦,目标在组织上!我们别拉仇恨!”
“廖忆安,让第九处消停点,别在这个关头做多余的事!”
“阁下,第一轮审判的范围确定了,奇怪的是南边海岸的海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秤,但是一直没有动静。”
云锦州外围海面上出现的那个巨大天秤很快就引起了沿海地区人民的注意,已经有不少人拍照传上网,就是没人敢凑过去,甚至还有往反方向跑的,人类骨子里爱看热闹的天性,早就被这看热闹很可能命会没掉的世界压抑住了。
楼听的审判已经传遍网络,所有人都猜到他是在审判害死景姵的人,可是那审判天秤之上,空空如也啊。
他们正在猜测这是怎么回事,就又听到了楼听的声音。
“抓到你们了。”
“第二轮审判,规则为:所有对这场围剿知情不报,袖手旁观或推波助澜之人,皆有罪,杀。”
领导人们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目光一厉,“难道!难道那里有一个泡泡?”
“江清?!”
“组织总部!”
总统阁下:“楼听不是当务之急,各位将军,时不再来,机不可失!”
三军即刻动了。威武的战斗机从军事基地倾巢而出,海军在战斗舰队也从水下敞开的闸门驶出,陆军联合公安局开始紧急疏散沿海地区的人民。
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砰!”水杯落地的声音响起。
总统诧异地转头,看到秘书长脸色煞白,心神不宁。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恍惚。”
总统不疑有他,她陪着她一夜没睡,事情一件接一件,所有人连失去裘法和景姵的悲伤都来不及感受,就必须绷紧神经投入下一件要处理的事之中,又不是返祖人,精神恍惚是正常的。
“阁下,我去洗个脸清醒一下。”秘书长连忙说道。
“去吧。”
秘书长转身快步往外走,却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径直坐上电梯离开了中央政府大楼,进入最近的一个咖啡厅,跟店员借了一个电话。
她低头先输入一个号码,发出了一条短信。
而后又输入了一个号码,发出了第二条短信。
而后删除,归还给店员,带着一杯冰咖啡重新返回大楼。
……
“江清!”
“急什么。没看到楼听第二轮审判光圈的扩散速度明显比第一圈慢不少吗?还没到最终时刻。”江清不耐地道。尽管他满头冷汗,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彻底汗湿,却让人还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而其他人很明显已经在楼听恐怖的审判能力,以及“伟大的事业”将要被摧毁的压力下焦虑到失去这项能力了。
倒也不能怪他们身为高层却这么没用,他们之中大部分人能坐到这个位置并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继承,且组织几百年来顺风顺水,总部所在的这个移动泡泡更是稳定又安全,他们身在最安全的后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危机?因此缺乏应对的能力是正常的。
他们已经在楼听审判光圈的最边缘,而楼听能力的限制已经初见,第二轮的审判光圈速度比第一轮扩散的速度要慢不少,但即便如此,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江清脑中飞速思考着现在该怎么办,最先冒出来的办法就是把组织总部里的那几个杀手处理掉。
这几个杀手在围剿景姵结束后成功逃脱了返祖家族和裁决司的追捕,恰好总部又移动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组织如今也很缺返祖战士,就顺便把他们接了进来。
却万万没想到引发了组织如此巨大的危机。
现在这个审判天秤圈住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杀手符合第一轮审判的触发条件,所以只要他们死了,审判天秤就会消失,他们就能在第二轮审判光圈抵达前逃出审判范围。
但是,问题在于,那几个杀手绝不会站着受死。组织确实称得上是邪/教,很多成员可以为了组织放弃一切,包括自己和家人的生命,但是这并不包括这些返祖战士。
这些返祖人很多加入组织,要么是因为唯恐天下不乱,要么是在外面没有容身之所,听从命令去杀人可以,这本就是他们爱干的事,但是要他们为了组织引颈就戮,他们未必肯干。
此时想必也已经充满警惕,犹如惊弓之鸟,担心组织会舍弃他们,因此无论是偷袭还是下毒都很难能成功解决他们,一旦反抗就会造成混乱,混乱就会拖延时间,就变成多余的事。他们没有时间。
所以这步行不通。
江清抬起头,“第一轮审判的目标不是我们,所以我们应该不会被困在审判天秤里,第二轮审判才是针对我们的,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楼听的审判范围边缘了,所以我们现在离开总部,驾驶一艘快艇先出海,逃出楼听的审判范围,等审判结束再返回即可。”
组织其他成员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他们不会触发审判天秤,留在总部里并不会出什么事。
费先生等人一听,就像绝境中找到出路,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快速往楼下冲,同时命令人准备好快艇。
江清和他们一起快速下楼,心里还有一个办法,但是他不情愿,也不是眼下必要的。
只是他们甚至还没从总部大楼出去,江清就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他低头一看,瞳孔顿时缩小,脚步骤然停住。
——政府发现你们了,军队已经正在部署歼灭计划,快逃!
汗水犹如雨滴滚滚落下。
费先生等人见他忽然停住,反应不对,“江清?”
费先生快步跑回来,看了眼江清的手机,顿时脸色大变。其他高层看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有好几个站立不住。
费先生面具下看江清的目光已经染上了一层血红。
他们可以暂时离开总部从楼听的审判中逃过一劫,但是即将面临的,是华兰的军事力量,他们出海没多久,就会被逮住!然后,连总部都会被一锅端!几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而且还是在目的即将成功的前夕。
毫无退路,彻底被堵死了。
感受着费先生杀人的目光,江清脑袋因为高速运转颅压增高,头疼欲裂,心里那个不情愿的办法,竟然成了唯一的出路了,于是那种不情愿感更强烈了,他越来越有一种,自己好像真的在被景姵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额头的青筋鼓动着,江清咬了咬牙,微微仰头,说:“楼听,既然你听得到我们这边的声音,那就来做个交易吧。”
楼听:“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做交易。”
“那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乎龙锦啊,你知道她是被我们丢进了另一个世界里吗?知道那里一个多么寒冷的国度吗?你只顾着杀我们,却没有想过要赶紧把她救出来吗?”
锁链之上,楼听神色微变,他自然是不相信景姵会死的,他的神怎么可能会被凡人杀死?但是他的心中为什么升起了不安感?
江清没有听到他的回话,瞬间就明白楼听动摇了,继续发力,“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裘法不顾自己的安危进去救她了?在别的男人在另一个世界跟她生死与共的时候,你就在外面自顾自的发泄情绪,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难怪她不选你啊。”
那一瞬间,泡泡下的审判天秤金光暴涨,躲藏在总部里的参与围剿的杀手之一顿时惨叫出声,他的身体被凭空燃起的黑色业火裹住,任由他四处翻滚、奔逃,一头扎进湖水中,也无济于事,他在惨叫中化作灰烬。
组织内顿时更加混乱,恐惧充斥着所有人的内心。
江清的手握得更紧,面上却还扯出了笑,“只要你把这个审判天秤撤掉,我们就把冰河世纪的入口打开,让龙锦出来,怎么样?还是说,你要为了这个世界,放弃让龙锦可能存活的机会?”
……
冰河世纪。
景姵在掉进这个时空后,几乎立刻就被冻僵了。
这个时空狂风咆哮,她一进来就被一阵风卷住了,吹出去不知道多远,感知已经变得极为迟钝,而后觉得自己硬邦邦地从天上砸进了软绵绵的积雪中,一直往下陷了十几秒才停下,紧接着雪将她埋了起来。
身上的伤口因为过度的寒冷已经彻底感受不到,她保持着平静,调动着自己的返祖之力,让自己的血液流动起来,心脏保持运动。
江清一定觉得她很快就会死掉,他想得也不算太美,因为按照景姵的伤势,再加上龙族没有保温的皮毛,确实会这样——如果她被注入的那半管病毒的制造者,不是汤沃雪的话。
汤沃雪制造的那种药剂,没有先服用解药被注射的话,就会让返祖人陷入假死状态,可一旦提前服用了解药,那药剂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从毒药变成有利于返祖人身体的补药。
因此景姵看起来伤得很重,但是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重。
景姵躺在雪中静静等待着,她知道她不用等待太久。
果不其然,没多久,上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眼前的黑暗一点点变薄,越来越薄,急促的呼吸声也传入了耳中,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然后,刺眼的白光和他煞白的脸一同映入了眼帘。
景姵想睁眼,想笑,想伸手,但是脸上的肌肉都被冻僵,不受使唤了,她一点儿也做不到,只能眨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
下一秒就被裘法紧紧抱进怀中。
裘法紧紧抱着景姵,感觉抱着一块冰,在挖开积雪,看到景姵那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时,几乎以为这是一具尸体,如果不是她那双可恶的眼睛还在动的话。他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颈动脉,感受到那细微的脉搏,只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声音比它更动听,更让他感动。
“你这个疯子,到底在干什么?!”裘法气道。他喘息着,口中呼出一团团白雾,心脏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感到有些抽痛。
察觉到裘法快气死了,景姵连忙发出哼哼唧唧又呜呜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撒娇的声音,好叫他消消气。
裘法知道她有装的成分,但是她身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深深刺痛他的心脏,确实也顾不上气她了,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抱起来就往那道裂缝前进。
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出去。
然而。
“不……”景姵艰难发出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什么?”
“我不出去。”
裘法瞪着她,与她那双神秘的仿佛深不见底的黑眸对视,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裘法:“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景姵眼神有些复杂:“不。”
“那你知道这种环境下,你能活多久吗?!”裘法却反而更加严厉和生气起来了。在完好的时候都撑不了两天,更何况这种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她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对不起。我不能出去。”景姵又说,她只说“我”,就代表着裘法是可以出去的。
然而裘法更火大了,正要说什么,又听到她说:“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那高高窜起的火苗,顷刻间就被扑灭了不少。
“哼,不然呢?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吗?”裘法冷声道。
景姵还在想着怎么哄他,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层厚厚的返祖之力包裹,形成了隔离层,将外界的温度与她隔绝起来,那刮得脸生疼狂风,好像要把脑仁都冻掉,骨髓都结冰的可怖寒意都消失了,已经冻得梆硬结冰的头发不止软了下来,水分也被挤出去变得干燥起来了。
但是裘法显然觉得这样还不够,现在只是把寒意与她隔绝起来,她本身的冷还在,她需要暖和起来,不然很快就会生病的。
于是,他的身形开始变化,景姵被他返祖之力包裹着飘在半空中,却像还在羊水中的婴儿一样感觉舒适。然后,她看到一只比她之前在泡泡里看到的体型更巨大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白虎出现了。
她还没来得及对她的梦中情人/虎吹彩虹屁,就蓦地呆住了。
她看到裘法用尖锐的指甲划开了他胸口的血肉,划出一道大大的伤口,为了不让极寒瞬间将伤口冻住,还要用返祖之力不断破坏和阻止,紧接着,被他的返祖之力包裹起来的景姵被他放进了心口里,那是他身体最温暖的地方。
景姵冷得像块冰的身体,渐渐感觉到了温度,她转头并不能看到裘法的心脏,因为浓厚的返祖之力并不是透明的,但是她的耳边是清晰的“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朝着那个方向轻轻伸出手,几乎可以触摸到它。
如果想要杀死这位镇国杀神,她现在轻而易举。
景姵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你……你干嘛?我生平第一次进到别人身体里,你也不怕吓到我?”
“吓死好过冻死。”裘法冷冷道。
景姵在黑漆漆但又温暖又令人安心的胸膛里,感受着渐渐被暖得有了知觉的四肢,很多人说心里有她,但是她并不理解那种感觉,因为她不会爱人,也不理解他们爱她的心情。
这还是第一次,她真的感受到了在一个人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么直白直观地,让她感受到。
“裘法,你这样不行。”景姵沉重地说。
“怎么?”
“你这样,我会想跟你结婚,真的。”景姵轻轻贴上心脏的方向,脸颊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裘法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心脏一下子变得越来越快了。
好温暖,好……好烫啊。
在两人的对话中,那道裂缝已经缓缓合上了。
两人彻底被关在了这个异时空里,而且什么时候会有人在打开这个世界,是一个未知数。
裘法看着彻底与他们的世界失去联系的世界,终于再次出声:“裂缝合上了,现在怎么办?”
“等待。”
“等待多久?”
景姵浑身都贴在他的心上,满心喜爱,说:“不知道哦。也许很快,也许,需要等到明天晚上九点,这是最后的期限。”
裘法眉头拧起,她总是神神秘秘,一个人计划和承担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让他心焦又无奈,还有一些沮丧。
“你用自己当诱饵,冒这么大的风险,目的到底是什么?”
景姵嘴角神秘地微微扬起,“目的啊……当然是为了修剪多余的枝丫,让花开得更好了。”
第185章 185
“糟了, 江清一定在跟楼听做交易,很大可能是要求他撤掉审判天秤,他重新打开冰河世纪!”
“楼听一定会同意, 怎么办?我们可能赶不及了。”
中央政府大楼内,重要会议厅里, 所有人都紧盯着大屏幕上的楼听, 他们听不到组织那边的声音, 但是却可以通过唇语知道楼听在说什么, 很容易就能分析出现在的情况。
楼听绝对不是那种会为了大义放弃私欲的人,没看到他奶奶在后面急得都晕过去了,他都头也没有回一下。
三军整备和部署都是需要时间的,再加上路程上也要花费时间, 一旦楼听跟江清达成协议, 那撤掉审判天秤和组织逃离就是几秒钟的事了,他们怎么赶得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怕是要飞掉了。
这一时让不少人有些焦灼。
“剿灭组织很重要, 裘法和龙锦一样重要。”总统阁下发话,“左右我们都不亏。”
“这倒是。”
“让返祖家族成员做好保暖准备,冰河世纪的入口一旦重新打开, 马上展开救援。”
一道道命令在国家机器的高速运转下, 被有条不紊而迅速地传递下去。
“不过, 如果能鱼与熊掌兼得, 最好不过。”总统看向武器研究部部长, “你上次跟我说过的那枚导/弹, 怎么样了?”
部长:“还差实验。”
“那正好。”
“是!”部长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 立即转头吩咐下去。
“什么导/弹?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正在研发什么特殊导/弹?”有人不解问。
总统露出神秘微笑,“这是我和肖部长的秘密, 很快就会揭晓了。”
于是众人不再追问。
秘书长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安和焦虑,这种时候?泡泡是无法通过普通的物理攻击破坏的,发射导/弹?等、等等,难道说的是那个?
“阁下,如果要鱼与熊掌兼得,我们是不是需要邻国的帮助?这本也不是我们华兰独有的责任。”这时有人问道。组织是世界性的恐怖组织,打击他们是全世界共同的义务,远的国家暂时赶不及了,但是邻国那么近。
“不,邻国首相昨晚突然扣留裘法这件事很可疑,他们给出解释了吗?”
“这……”所有人都被楼听和组织总部的露馅打乱了计划,邻国首相的解释一时间没工夫追究。
秘书长立即出声:“阁下,我去联络看看。”
说罢她快速转身离去,脚步急切,仿佛没做好工作的菜鸟新人着急忙慌找补。
……
全世界都在关注楼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华兰。
与华兰距离很近的那位邻居,举国上下同样关注着这边,原本一直找首相要昨晚突然下达封锁海陆空三境命令的解释的官员们,在看到楼听出世的那一幕时,都不禁哑然失声,一时转移了注意力。
这给了首相和秘书长喘息的时间。
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多久,就收到了一条更加糟糕的短信。
——华兰发现总部,正在调军围剿。
在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首相和秘书长一瞬间脸色空白,比起他们身份泄露更可怕的事出现了,毕竟他们身份泄露,组织可以兜底,他们还有很大的机会被营救出去,可是如果是组织完蛋了,那他们就一定会跟着完蛋。
但这条短信的后半部分,确实一条命令,他们连忙去看,顿时面如菜色。
这信息是来自比他们更高一级的领导,间谍之间也有等级之分,特殊时刻,更高一级的间谍自然可以向下级发布命令。
可是,这条命令,却一下子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这我们怎么能做到?”
“太疯狂了!”
就在这时,一个从华兰中央政府打来的电话让这个疯狂的计划,有了可行性。
很快,首相带着秘书长大步走进会议室,首相面孔严肃:“华兰发现了组织总部,正在部署围剿计划,要求我们出兵支援。我将立刻前往阿尔伽军事基地,鼓舞我们即将出征的战士。”
……
楼听一直没有回答,江清微微屏息,等待着,心跳如雷捣鼓。
政府的军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军事基地是哪个来着?此时距离他们还有多久?二十分钟,还是十分钟?
终于,他听到了楼听的声音:“把那个世界的入口打开。”
江清立即道:“你先把审判天秤撤掉。”
“你们知道如果敢骗我,会有什么下场。我将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审判这个世界,直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你们的人都被我杀光。”
组织内,所有人都感到背后发凉,江清垂下眼眸,“你放心,事到如今,我们不会做多余的事。”
江清说着,拿起了电话,联络了尖端科技楼,说:“一旦审判天秤消失,你们就联络最近的破膜机负责人,打开冰河世纪的坐标,没有命令,不许关闭。”
对面应了声,江清挂上电话,看向镜头里的楼听,“到你了。”
楼听冷哼了一声,谅他们也不敢骗他,当即心念一动,海上的审判天秤瞬间化作金光消失无踪。
那一瞬间,被控住的可移动泡泡立刻动了,就像离弦的箭冲出了原本的位置。
组织内,所有人顿时欢呼出声,费先生和所有高层都猛然松了一口气,政府的军队还没赶到,他们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一枚特殊的导/弹已经抵达,在海面上轰然炸开。
“轰——”
组织就像地震一样微微摇晃了起来。
“什么?”
这摇晃非常轻微,很快就稳定下来,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华兰发射的导/弹吗?他们傻了吗?居然以为可以从泡泡外面炸毁泡泡?”
“难道是见赶不上,只能瞎出招?”
泡泡是不可能通过任何物理攻击从外部摧毁的,就算是核弹爆炸了,只要不是在泡泡里面炸开的,泡泡就不会有丝毫损伤,这可是一个小时空,时空膜壁并不是普通的城墙,随意就能摧毁。
然而江清却再次感受到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他可不是这些蠢货,居然会觉得一个超级大国的领导层会因为慌不择路就随便发射导/弹。
这时,急促的电话响起,江清一把接起,听到一个工作人员语气紧张地说:“不、不好了,少主!刚刚在总部附近炸开的,好像是一枚特殊的定位追踪型的返信雷达信号弹,总部的泡泡信号恐、恐怕被捕捉到了!”
江清脸色大变。
时空泡泡肉眼不可见,也触摸不到,从它身上经过,也会穿过去,只有找到入口,才能进入其中,发现它的存在。
返信雷达信号弹则是一种专门用来捕捉泡泡存在的信号的导/弹。当它在距离泡泡一定的范围炸开,泡泡的时空膜壁就会有反应,就像是风吹皱了平静湖面那样微小,但是这样微小的反应,也足够被捕捉到。
每一个泡泡都是不同的小时空,膜壁产生的电波信号自然也有区别,这就像是它们的身份证一样,因此一旦被捕捉到信号波,被录入,这个泡泡从此就会从一个黑户,变成被录入人脸系统的明户。
但是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泡泡都是固定不动的,像一颗颗黏着在大玻璃球上的小泡泡,所以这种信号弹也是短距离的小型信号弹。泡泡不会跑,自然不需要什么远程定位导/弹级别的弹药。
可是现在,华兰居然偷偷研究制造出了一枚远距离定位追踪的返程信号导/弹,并且一发入魂,直接找到了组织总部所在的泡泡!
中央政府大楼,总统收到武器研发部部长的电话,神色仍然平淡,“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组织总部藏在一个可以移动的泡泡里。不好意思各位,因为组织的间谍实在让人防不胜防,有些事情我只好瞒着所有人进行了。”
秘书长的手指蓦地颤了颤。
“阁下,我们已经成功捕捉到那颗泡泡的信号波,锁定他们了,除非他们移动的时候小心谨慎,蹑手蹑脚,否则一旦时空膜壁产生波动,就会被我们锁定!现在,他们尽管跑好了,越跑对我们才越好!”武器部长兴奋不已。
这个泡泡正在高速移动,因此时空膜壁几秒就会产生一点点信号波,等于说他们一边跑,一边还在跟华兰大声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们已经被锁定了,不跑,会完蛋,跑,一样会完蛋。
这么致命的情报,组织竟然没有得到,以至于毫无防备。
“这次是华兰技高一筹。”江清闭了闭眼,一瞬间也感觉头晕目眩。危机,竟然还没有结束,不如说,更大了。
龙锦,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将组织一锅端掉?
另一边,尖端科技楼因为江清的命令,在审判天秤消失后,工作人员动了起来。
“将藏在湘州内的破膜机启动,打开冰河世纪,没有命令,不许关闭。”
刚刚进入尖端科技楼大门的汤沃雪听到动静,脚步蓦地一顿,嘴角微动,脚下一转,回归人群,顺流而下。
跟在他身后的博士愣了一下,微微眯眼,有些困惑不解,但直觉告诉他,今天什么收获也不会有了。
……
凤漪莲等人在听说冰河世纪可能会再次打开后,就立刻亲自赶去商场采购最高科技的保暖衣,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眼睁睁看着裂缝闭合却什么也做不到了。
“裘法在里面,阿锦还有可能活着,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接回来!”
“可、可是是不是有点冒险,另一个世界啊,打开了还是有可能再合上的,万一……”
“你不敢去就去协助军队对付组织,别多嘴。”
“担心什么,楼听会呆在外面守着,有他在,组织不敢搞鬼!”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冰河世纪的入口在隔壁湘州打开了,众多愿意去冰河世纪救援的返祖家族成员立即从四面八方赶往船坞,准备搭乘飞船去湘州,一部分则是和裁决司的成员一起赶往南边海岸,准备迎击仿佛已经穷途末路了的组织。
永无区内,楚栩生也很想赶去湘州,但是哪怕心已经飞了过去,他也必须留在这里守着闵跃,他牢记着主人给他的命令,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让闵跃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眼下形势大好,冰河世纪的门户再次敞开,救援人员很快就会进去救人,他们应该不需要等到最后一刻了,虽然他仍然不知道,最后一刻到底是什么时候。
组织正在奋力逃跑,但是泡泡的电波一直在闪,华兰紧追不放。
饶是江清都感到绝望,几乎已经束手无策,费先生等人更不必说。
然而,就在这时,江清收到了一条不得了的短信,叫他一下子睁大了双眼,随后忽然发出了一阵狂笑。
与此同时,华兰中央政府大楼,有人急匆匆赶来,脸色难看地报告。
“阁下,大事不好了,邻国朝我们发射了一枚核/弹!”
第186章 186
什么?!
别说华兰这边惊呆了, 邻国那边的官员也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说是要去军事基地鼓舞士气的首相阁下,其实是去偷偷动用了自己一国领导人的最高权限, 伙同他的秘书长一起,按下了那绝对不能轻易按下的按钮。
直到这时, 他们才不得不去想, 首相和秘书长是组织的人。多么难以置信, 简直前所未有, 一国领导人,居然会是一个犯罪组织的间谍!
而他给核/弹系统下达的指令是无法中止的,核/弹一旦发射,就一定会在设定的坐标落下, 爆炸!
当士兵冲入房间, 首相和秘书长没有做无谓的反抗,他们举着双手,任由被手铐拷住带走了。
可发射出去的核/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朝着华兰的首都云锦州飞去了。
无法, 他们只能立即通知华兰这个不幸的消息,让他们尽快想办法应对,尽量减少损失。
“偏偏在这个时候……”拳头紧紧攥了攥, 总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睁开眼睛, 目光锐利坚定, “让前往湘州的返祖家族成员中止计划, 他们需要留在州内, 应对这枚核/弹, 绝对不能让它落地,在我国领域内爆炸!”
核武器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忌惮的武器, 因为它不止爆炸的威力骇人,更恐怖的是那长达数十上百年,将影响数代人的核污染,对于核辐射,返祖纯度稍低一些的返祖人,也抵抗不住,甚至影响的深远程度将比普通人类更甚。
但也因为返祖人的存在,面对它的时候仍然有一线生机。
是否拥有核武器是证明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的标准,而能否应对核武器,则是衡量一个国家是不是超级大国的标准。
……
凤漪莲等人才刚刚搭乘上飞船没多久,正摩拳擦掌要去冰河世纪救人,忽然接到了必须返程的命令,顿时愣住。
“没办法,邻国首相居然是组织的间谍,竟朝我们发射了核/导/弹!”传话的人语气愤怒,别说他了,每个听到的返祖人都不由得一下子火冒三丈。
华兰如今已经是世界第一的超级大国,从来没有国家敢轻易冒犯,投核/武这种更不用说了,此时邻国干这种事,简直就是在挑衅每一个华兰人。
要不是这是邻国首相一个人干的,邻国官员已经将其逮捕并且跟华兰连连致歉发誓与他们全国上下的意志无关,这件事结束后,他们将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绝对不会轻易被放过,就算中央政府愿意,华兰人民也不会同意。
“可是,我们都回去了,阿锦和裘法那边怎么办?”唐俏俏犹豫着出声。
除了云锦州的返祖人,距离云锦州最近的几个州的返祖人也必须紧急赶来首都以防万一,剩下的返祖人也要守护各自的州城,根本没多余的人手能进去救人,普通人也绝对是不可能在这种温度下进去救援的,哪怕穿着最高科技的保暖衣。
“交给湘州吧,只能这样了。”凤漪莲深深叹了一口气,“或者,相信裘法和阿锦吧。”
武家人已经很快就位,武瑛朝着天空扔出了她的龟壳。一直以来,武家在华兰的定位就是守护者。此时,龟壳在返祖之力的注入下越来越大。
但是要大到足够将云锦州这个居住着超过一亿人口的土地覆盖包裹的程度,只依靠武家人的返祖之力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其他返祖人的力量必不可少。
于是,原本要赶往冰河世纪的返祖人全部返程回到云锦州。
此时,湘州,郊区的一处宽而大的下水道十字交错口内,三台破膜机已经打开了冰河世纪的入口。
武装军人、普通民警等已经里里外外聚集了很多,全部穿着厚厚的自动加热科技羽绒,说话冒着白雾。
“要进去救人的返祖人来不了了,得靠我们了。”
“再强壮的兵王进去也完蛋,我们只能希冀裘司长还活着,能自己出来了。”
“问题是,这个时空有多大?组织阴险得很,裂缝未必就开在他们进去时的方位,搞不好正相反,藏在哪个角落里!”
不得不说,他们对组织的秉性已经了解得非常透彻了。这个裂缝确实开在了距离裘法和景姵非常远的地方,远到他们目不可及,耳不可闻,在世界的另一端。而那个极寒世界,几乎有一个地球那么大。
“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出口在这里!”
他们首先尝试用塑料喇叭录入“求司长,出口在这里”的话自动循环,放进去,结果甚至都没完全进去裂缝,就已经被冻坏掉了。
用杆子将最尖端的机器人包着自发热羽绒服放进去,下一秒再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机器人也已经被冻坏了,机身就像玻璃一样脆,稍微在地上碰一下,就整个碎成了渣渣。
“不行啊!让科学家们想想办法,我们人进不去,至少要把声音或者能让裘司长感应到的信号送进去!”
他们绞尽脑汁,心急如焚,进行着另一种战斗。
……
随着天上的龟壳越来越大,遮天蔽日,
原本正拥堵在马路上、人行道上紧张地看着楼听的审判光圈缓缓过来的人们仰着头,怔住了。
“这是什么?”
“我知道,是玄武一族的龟壳!听说是世界上最强的防御物,核/弹都炸不烂!”
“难道是用来挡审判光圈的?”
“怎么可能挡得住,你看这都过来了。”
“就是用来挡核/弹的吧!”
“豁!痴线啊!好端端的哪来的核/弹?!”
然而,随着龟壳越来越大,人们心里的猜测也越来越趋近真相,不免有些恐慌起来,难道真的是核/弹吗?他们国家从来没有受到过核/导/弹的袭击,但是其他国家发生过,其惨状触目惊心,核污染至今还在影响着他们的土地和人民健康。
因为是第一次遭遇,人们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这个龟壳是不是真的能保护他们,一时间有些混乱起来。
叮叮咚咚的,所有人的手机发出了信息提醒声,是政府发来的提醒冷静并且安抚的短信,有些人马上就放了心,安静了下来,可也有些人却抓住了机会,开始散播谣言,煽动不安的人群,制造恐慌。
大街上很快出现一些横冲直撞的车辆,车祸接连出现,几个商场和广场还发生了踩踏事件,人们惊慌失措地逃离,下意识想要回家,跟家人待在一起。
为了维持治安,逮捕谣言发布者,抢救伤员,就需要大量的人力,警察是不够用的,裁决司的返祖人也必须加入其中,甚至是原本要赶往南边海岸追击组织的部分军队也不得不加入其中。
“就是现在。”江清下令道:“杀手们出去拦截追击者,泡泡的移动速度立刻降到电波不再闪烁的程度。”
已经紧绷到极致的组织成员们呆了一下,立即火急火燎地执行命令。
那几个被接回来的杀手这次听从命令地从打开的口子出去了,反正已经出了楼听的审判范围,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次组织的危机也算是他们带来的,这次后应该能将功折罪。
而华兰云锦州的返祖人,此时都被那枚核/弹拦住了脚步,没能及时赶到跟军队汇合。军队的返祖武器纵然可怕,不是这些杀手可以应对的,但是短暂地阻拦他们的追击脚步几分钟,再潜水逃走还是可以做到的,在深不可测的茫茫大海上对上他们,比在陆地上对上好多了。
组织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下,消失在了华兰的雷达上。
他们知道,组织所在的泡泡一定放慢了速度,让泡泡膜壁的信号电波不再闪烁,它还在华兰境内,甚至可能都不会离开华兰,仍旧飘在华兰的领空上,可他们却再也无法轻易知道它藏在哪个位置上了。
敌人的间谍发射这枚核/弹的目的,达到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么巧,很难说不是有人在给组织通风报信,携手作案,就是为了让组织逃走!”
“到底是谁?”
一定有间谍藏在他们之中。
一时间,重要会议室内,所有人锐利如箭的目光互相扫视。
就在这时,在接到邻国的紧急电话后就立刻展开调查的人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他看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秘书长,语气冰冷,“邻国说是接到了华兰要求他们出兵的电话,才会让首相顺利去军事基地发射了那枚核/弹,打电话的人就是阁下的秘书长。”
因为是总统阁下的秘书长,阁下长期以来的代言人,再加上首相这种级别的人物跟她里应外合,要达到这种目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齐射向秘书长,都很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秘书长看着窗外,楼听的审判金光从前方的大厦光洁的表面渐渐蔓延了过来,因为玄武龟壳挡住了所有的天光,这金光那么璀璨明亮。
她转头看向总统,神色复杂,“对不起,阁下,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期望,这是我出生的使命,我必须这么做。”
总统阁下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她是看着秘书长长大的人,她一直以来几乎把她当成接班人在培养,可是,她竟然,竟然是……
“对不起。”她闭上眼,嘴唇颤抖地又说了一次。
随着她话音落下,楼听的审判金光已经从中央政府大楼扫过,她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江清的这次计划,她是对这场围剿视若无睹,甚至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
“叮——”
金色的审判天秤骤然出现,秘书长落入其中。
她的罪恶被从灵魂深处拖出,在组织总部诞生,父母皆是组织内的重要成员,两岁的时候就被作为间谍送进了孤儿院,成为了某位一身军功章上校军衔的退伍战士的养女,然后在她自己的努力和组织的全方位支持下,她一路高歌猛进,甚至为此还亲手杀死过某位最强的竞争者,最终走到一国领导人的身边。
如果不是这一次组织遭遇的危机让她暴露了,她或许将像邻国首相那样,在未来成为华兰的领导人。
世界第一的超级大国的领导者!届时,还有什么可以跟组织抗衡?
不,根本不需要等到她成为领导人,她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就像这一次,他们原本已经可以将组织高层一网打尽,人类的末日将没有可能到来,却因为她,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绝无仅有的机会!
秘书长在审判天秤中被业火烧成灰烬,重要会议室内,死寂无声。
……
海上。
“逃、逃过一劫!”
“哈、哈哈,天不亡我!”
组织总部大楼,大会议室内,看着追兵从身后消失,瘫软在地的高层越来越多,即便是费先生,都是扶着桌子坐下的。每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彻底汗湿,有人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暂时也没有人关心。
江清的衬衫同样已经彻底湿透,显得十分狼狈,但是他脸上却带着近乎癫狂的笑,哈哈哈,你输了,龙锦,你利用自己当诱饵,把自己搞得受伤惨重,还进了冰河世纪,这样玩命,结果呢?组织总部的泡泡电波确实被锁定了,但是只要以后小心的慢速移动,就没什么大碍,称得上是毫发无损。
这一局,如果是下围棋,他至少赢了她半目。
“就是可惜了,我们最重要的,原本要用在最后的钉子废掉了。”有一个高层可惜道。
“挽救了总部,怎么能算可惜?”
“是啊,钉子不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的嘛!”
“……”
后面的声音,在江清的耳朵里渐渐消失了,他的表情缓缓凝固住了,瞳孔快速变化着,脸色也快速变化着。不,难道说,龙锦的目的根本不是把组织一锅端掉,而是……
“所谓多余的枝丫,就是指那些让这棵植物看起来很茂盛,实则是在跟主杆争夺养分,导致它无法结出硕果的存在。如果不剪掉,好点的情况是还能结出又小又稀疏的果实,糟糕的情况是,这一季颗粒无收。”
冰河世纪内,裘法带着景姵正在狂风暴血中跋涉前进,景姵贴在裘法的心上,跟他说。
“你是说,我们的人里,还藏着组织的间谍吗?”裘法稍加思索,便得出了一个答案。
“宾果!你可真是一只聪明的大猫猫,不愧是我的梦中情人。”景姵适时吹了一句彩虹屁哄他。
裘法:“……已经一次又一次的挖出了那么多钉子,难道还有藏得更深的?”
“没错,而且深到我这个情报贩子都不知道藏哪儿呢。”景姵叹了一口气说。
毕竟已经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世界,再加上很多的蝴蝶效应,一切不会只按照她写出来的发生,更何况她根本没写完。
她的故事里,也只有少数几个重要的钉子会有名有姓有人物小传。其他的很多的钉子,她都派莫维维去利用他的超级大脑一个个都找出来了,他再也找不出多的一个了。
但是,真的已经都处理掉了吗?那个逆子没有偷偷掩护起来几个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谨慎如她,为了达到最后的胜利,她要把很多会导致失败的可能性,在时间还算充足的情况下解决掉。为此,她必须再利用江清对她的仇恨,再设计一个计划,把这些或被剧情重视,或自己能力强到难以被发现端倪的钉子全部铲除。
“楼听会把所有伤害我的人都解决掉,哪怕只是旁观者,他的群杀能力很好用。当然,毕竟能力都是有限制的,可能也会有遗漏,但是能少一个是一个,剩下的,经过这次,也会有一些反应,要发现就不会那么难了……你说是不是啊?”景姵反应过来裘法还在生气,老谋深算又深沉邪恶的语气一转,变得甜甜的。
裘法现在不吃她这一套,“你再算无遗策,你算到会被扔进这个极寒地狱了吗?”
“那是因为我没算到你会赶回来……!”景姵一下子抿紧嘴唇。
裘法:“我没有赶回来,江清就没必要把你扔进来,所以是我的错。”
“绝对不是!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为我赶回来有多开心,人在受伤难受的时候,都会想见最爱的人的,对不对?好开心哦,谢谢你为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景姵又隔着那层返祖之力亲亲心脏。
“哼。”裘法不屑地冷哼,身后的尾巴却摇晃了起来。
“而且我也早就想到过江清会把我扔进某个世界的可能性了,因为他无论如何比起把我带回组织,都更想杀死我。但是那时情况不紧急,组织就不会允许他把我扔进太危险的时空,他们想要龙珠嘛。所以就算我被扔进某个时空,他们也很快就会在组织里打开,把我拉出去,而楼听最后同样会威胁他们把我放出去。”
“但是那时,组织已经在你身上不知道展开多少酷刑了!”裘法马上就抓到了漏洞,原本已经渐渐平缓的语气又带上了几分怒意,摇晃的尾巴一下子重重抽在雪地上。巨大的老虎,尾巴力量十足,顿时扬起一阵雪浪,连底部的冰层都裂开了一条缝。
“……”
景姵无言以对。因为确实如此。
“可是,要达到目的,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呢?”景姵轻声道,语气里有一种司空见惯的平淡,就好像那如果裘法没有出现,一定会出现在她身上的种种可怕酷刑,不过是简单地关起来饿饿肚子而已。
“在过去我的每一次计划里,每一个在我的电车难题中被选择牺牲的人,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全身而退的。就算是你,不也被我伤害过吗?现在需要被暂时牺牲的人,只是换成了我自己而已,没什么区别,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裘法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胸腔里有一股情绪,堵在了咽喉里,他的怒意,忽然就化作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心酸和疼痛。
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才会养出她的这种堪称疯狂的性格?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个在爱里长大的人,是不会这样的。
景姵对他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而且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当即抱着他那颗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脏可怜道:“别生我气啦,我以后一定会改的,我过去吃了好多苦的,要用很多的爱才能养好的。”
“……”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裘法的声音。
“你最好没有下一次。”
那语气硬邦邦的,可是一点儿火气也没有了呢。
第187章 187
邻国的核/弹, 尽管对比华兰的核/弹技术落后不少,但从发射到抵达爆/炸坐标,最多也只需要20分钟的时间。
众所周知, 核/弹是一种无法被反导/弹系统拦截的导/弹,因此核威慑才能成为核威慑。
原本全世界的目光就因为楼听集中在了华兰, 因此此时全世界的人也都知道了邻国朝华兰发射了一枚核/弹的事, 全世界哗然, 一时间甚至都不再关注楼听了。
永无区内, 天空的玄武龟壳已经将天光彻底遮挡,熄灭的灯光再次全部亮起,所有人仰头望着天空,紧张地在内心祈祷着。他们的好日子才刚来啊!
只有楚栩生和闵跃还有心思想别的事。
楚栩生焦虑万分, 恨得咬牙切齿, “邻国!邻国!!”
本来如果没有邻国这一出,凤漪莲等人已经去冰河世纪救景姵和裘法了,现在这么一搞, 又耽误了!那样的寒冰地狱,多呆一秒就有多一分的生命危险!
闵跃在边上往嘴里大口塞饭,表情凶狠地咀嚼着, 还对焦虑得吃不下饭的楚栩生说:“快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 不吃饭哪有力气做事, 吃饭。”
楚栩生:“你小心吐出来。”
“我才不会, 吃完饭我还要午睡, 现在焦急也无济于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好喝好睡好我才能有战斗的力气!”
说完, 闵跃端起碗扒饭。她的目光紧盯着桌面虚空的一点,内心牢记着最后的时刻,如果到了最后时刻,景姵还没出来,那么,就到她出手的时候了。
楚栩生没有她这强大的心理素质,饭菜的香味丝毫不能提起他的胃口,反而让他反胃想吐。他转头继续看电视,关注现在的情况,他指望着这枚核/弹快点被解决,好空出人手进去冰河世纪救人。
武瑛的龟壳在全国上下众多返祖人的倾力相助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扩大到将邻国给的爆炸坐标及四周都盖住了,成为了一层令人安心的保护层。而龟壳之上,还有数名返祖人正在近乎真空状态的高空中展开活动。
“已经捕捉到那枚核/弹的行动轨迹了,在十点钟的方位!”
消息一传递,所有人奋力朝着核/弹飞来的方向奔去,顷刻将冰冷的湿漉漉的云劈成了数条。
此时,距离核/弹抵达邻国发来的爆炸坐标仅剩最后三分钟。
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那枚势如破竹,仿佛裹挟着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的导/弹。
“交给我,我把它送进太空!”一名被一个凤凰返祖人背着的返祖人吼道。他被凤凰带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枚核/弹,然后在空中倾尽全部的返祖之力在两人身前拉开了一个黑洞。
他是空间系的返祖人,这个黑洞通往太阳系以外的外太空。这枚核/弹不能落地,也不能在他们的国家上空爆炸,核/弹在高空中爆炸,不说别的,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会一下子冲垮他们的卫星和城市的电力系统,损失巨大。
黑洞拉开的位置和大小准确无误,那枚核/弹头“扑通”一下,冲进了黑洞之中,进入了遥远的太阳系之外。
“太好——”才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有一枚大大的核/弹头从身边擦身而过,叫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他们猛地回头看,他们才发现刚刚被送进太空的那枚核/弹头,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核/弹。
“该死的,是多弹头设计的!”
核/弹的多弹头设计,会迷惑被袭击者,使之无法确定哪一枚脱落的弹头才是真正的核/弹。这种设计在以前就有了,但是现在为了迷惑被袭击国家的返祖人,叫他们阻止失败,加入了更高端的返祖科技和材料,可以躲过仪器的探测和感应,而这个信息邻国没有及时知会。
这或许也不能怪他们粗心大意,邻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全国上下都恐慌至极。而华兰这边,所有返祖人也是第一次应对核/弹,又是被紧急召集而来的,着实没什么经验可谈。
可是他刚刚打开了一个远至太阳系之外的黑洞,已经耗尽了他的返祖之力,他至少一周内都不可能再打开一个黑洞了。
此时,距离核/弹改变方向砸向下方的龟壳爆炸,已经只剩不到30秒,届时龟壳之下没事,而龟壳之上的他们……
这时,一道身影从下方冲了上来,双手犹如钢铁,瞬间钳住了那枚核/弹,他的双腿像火箭喷射器,热焰喷发,扛着比他大了几倍的核/弹偏离了轨迹,冲向另一个方向。
是鎏银!
所有人顿时目露惊喜,是了,他们中,鎏银是唯一一个经历过战争年代,面对过无数导/弹的人啊!
但是他要把它带到哪里去?太空吗?时间不够了!
所有人的目光紧追着鎏银的身影,撕开一块大大的积雨云,桃樱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站在一堆小山包的土上,身侧还有一扇门,她将门打开,露出了门后的泡泡入口。鎏银携带着核弹冲向了那个入口。
核/弹上爆炸的倒计时发出刺耳的滴滴滴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5、4、3、2、1!
鎏银松开了核/弹,任由它冲进门内。
“砰!”桃樱顷刻将门关上。
在鎏银带着核/弹冲过来的时候,她的双脚已扎根进身下的土堆之中,土中的营养瞬间被吸光,她人犹如半人半蛇的生物一样迅速拉长,在门关上的瞬间,螺旋缠上那扇门。仔细一看,那门并不是普通的门,而是又一个玄武龟壳。
“轰!”
桃樱咬紧了牙关,紧紧缠抱住龟壳,缠着门的血红的树干开始出现崩裂,咕噜噜冒出了血。土太少了,虽然她已经尽快从这个泡泡里面吭哧吭哧挖出来很多土,还浇上了一大桶营养液,但是还是太少了。
鎏银在武瑛的龟壳上翻滚了好几下,扣住龟壳表面停了下来,紧接着再次飞速冲过来,两条胳膊飞出去,锁链将桃樱和龟壳以及自己紧紧缠抱在一起,抵挡那枚核/弹在这个泡泡内爆炸造成的巨大冲击波。
周围的返祖人反应过来,一下子聚拢过来,一起拼尽全力和桃樱鎏银一起抵挡着龟壳。
冲击波之巨大,在天上的所有返祖人都堵在那里,都撑得面庞涨红,青筋暴起,龟壳里面传来的推力,让他们有一种只要稍一放松力道,就会被炸飞出去的危机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那股仿佛要把所有的挡路石都炸飞的力才渐渐消失了。
接下来就是装上一道新的门取代这个玄武龟壳,那枚核/弹和它带来的一切,就都会被封锁在这个泡泡之中。
“呼!”重要办公室内,所有人都不由得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
“不出两年就要坍塌成奇点消失的泡泡,没想到最后还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这是世界对我们的馈赠啊!”
“好了,核/弹解决了,那该死的组织也跑了,我们得赶紧把裘司长和龙锦救出来了!”
然而,事情总是没能那么顺利。
为了解决这枚核/弹,确保万无一失,不叫这片土地有任何一个地方遭受核辐射的污染,云锦州以及附近包括湘州在内的,能够有足够实力进入冰河世纪对抗那严寒的返祖人,都已经将他们的气力倾囊付出,国家危机面前,没有任何人有保留。
所以此时每个人都精疲力竭,今天之内都不可能恢复,无法前往冰河世纪救人。
大自然比这枚人类制造的核/弹还要危险,谁敢小瞧它,谁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楼听听说这个,几乎忍不住要振翅自己进去救,被赶来的楼甯舟拦了下来。
“你想清楚,那个冰河世纪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关上,就是因为组织害怕你真的一座城一座城审判过去,把他们的人杀个精光。你要是进去了,倒是帮了他们大忙,他们马不停蹄就会把冰河世纪关上,你信不信?”楼甯舟同样站在了锁链之上,冷声道。
楼听有脑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感到愤怒又憋屈,焦急又委屈,他最在乎的人就在那一道裂口之内,他却只能呆在裂口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你放心,现在核/弹危机已经解决了,较远的州的返祖人已经赶往湘州,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组成一支强大的救援队。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
江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明白了,龙锦根本没有想要把组织总部一网打尽,她想要的如此简单,就是把组织最后的最重要的钉子,全部拔光!尤其是华兰总统的秘书长,这一张他们耗尽无数资源,终于捧上这个位置,只等待着最后成为华兰领导人的王牌。
一时间,他有些头晕目眩,脑袋里浮现过往的种种,她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发布揭穿她就是情报贩子的视频吗?还是从他返回组织的路上跟她的那通电话开始?不,不!更早,还要更早!!早在他还是武瑛的弟弟江清的时候,她已经在算计这一步了!
他早就已经被她盯上,宛如一直落入蛛网而不自知的猎物,哪怕期间挣扎,自以为已经成功逃脱,可实际上也只是在按照蜘蛛设计的更深的陷阱里跑而已。
“江清啊,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设计的一切,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呢?”
这句话又一次浮现在他的大脑中,江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起来,他发现自己的心脏里好像结出了一个茧,那茧里面有什么东西正鼓动着要破茧而出,叫他慌张不已,本能迫切的叫他必须阻止它出来。
“啪!”恍惚间,一个巴掌忽然狠狠从江清脸上甩过。
江清一个不慎,跌在地上。
“江清!这就是你的好计划!”正是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的费先生。他狼狈不堪,暴怒不已,平时戴着面具也周身萦绕的优雅贵气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暴戾。
“你差点毁掉组织!”他怒不可遏,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又连踹了好几脚,疼得江清冷汗直冒,整个人蜷缩起来。
“你知道那张牌对我们有多重要吗?一直以来,华兰仿佛被半械族赐福了一般的,和其他国家不同的永不停滞,一直在不断发展的科技,就是我们组织的最大威胁!所以我们才安排了这样一个特殊的间谍,来解决这个威胁,可是现在呢?这张牌,就这样毁掉了!都是因为你!”
费先生狂暴地围着地上的江清转圈,怒斥着,喘息着,面具被他往上推了一些,露出来的苍白嘴唇一直在抖。
差点死掉,毕生事业也差点毁于一旦,最重要最珍贵的一张牌也没了,不是发挥在伟大事业最后的决胜时刻,而是因为组织领导者的一个愚蠢计划而用掉的,费先生的怒火难以平息。
其他高层同样心有怨气,因此都只看着没有人阻止。
江清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口中流出鲜血,费先生是返祖人,如此盛怒的情况下,踢他一脚就把他几根骨头踢断,内脏也受到了损伤。
早在他不顾组织的利益,设计这一个计划来找景姵复仇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费先生暴怒的这一时刻。
他一直知道,人要复仇,本来就必须得付出代价,要么抛弃良知,要么舍弃灵魂,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呢?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只是他没有料到,景姵竟然会那么狠,在电车难题中,她竟然真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江清拳头紧攥,再睁开眼,为了阻止那茧里的东西出来,他必须再做点什么,现在还没到时候,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他还没有彻底输给她!
“费先生……咳咳……现在还不是你发泄的时候。”江清手臂颤抖着撑起身体,咳出一口血,即便如此狼狈,身受重伤,他看向费先生的眼睛也没有丝毫恐惧,仍然平静。
费先生对上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就被牵引了情绪,他瞪着江清,深呼吸了两下,没有再动手,“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
江清看向屏幕,眼神深而冷,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现在,我们必须跟他们争夺一件东西,这也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了,如果成功了,就不算一无所获。”
……
湘州。
下水道十字口。
“这次肯定可以了,这些可是最高级的航空材料,知道宇宙最冷的地方是多少度吗?零下273℃左右,这温度都能扛得住,肯定没问题了!”武警们拿着航天院派人送来的器材,顿时大感得救。
他们脚边已经有一堆破破烂烂的垃圾了,全都是他们做出的各种尝试,可惜大部分都是刚进去就立刻撑不住坏掉了,甚至他们身上的手机和电脑等电子器材,也都因为周围的温度太低而无法开机了。
他们即便身上穿着最高科技的羽绒,也已经冻得牙齿打颤,下水道里没及时逃走的蟑螂老鼠已经都被冻死了。
将航空材料制造的超级喇叭以及信号发射器送进去后不久,第一批救援返祖人赶到了。
他们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一个又一个跳进了那个裂缝之中,叫武警们高兴得直搓手,“这下肯定没问题了,裘司长和龙小姐一定很快就会被救出来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在云锦州内因为返祖之力都耗尽,无法救援的凤漪莲等人,得知救援队伍里都有些谁的时候,也都松了一口气。全都是不比他们差的角色,只是因为家在更远的州内,搭乘飞船赶来都需要较长的时间,才不能在短时间里赶到。
“我的老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是有够冷的。”
“哇靠,救命我的脑仁好像要结冰了!哪个好心人有多的帽子借我一个啊?”
“本来我有的,现在没了,趁现在还没走远,你赶紧出去跟人借吧。”那人说着,把多带的一个帽子,往本来已经戴着一个的脑袋上又戴了上去。
“好吧。”
返祖人们看着眼前这个狂风暴雪的世界,一时间都不由得感到了一种压力,仿佛眼前的大自然是一尊趴伏在地懒散休息的巨大猛兽,连呼吸都能掀翻人,随时都会暴起收割他们的性命,冰冷威严不容侵犯,让他们神色不由得逐渐严肃起来。
零下150℃,因为日常里从来没有接触过,根本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的低温,只有身临其境了,才知道这感觉有多恐怖。
“没时间了,按照计划,往各个方向开始搜索,路上不要停止发射信号,我们必须尽快让裘司长和龙锦知道我们来救他们了。”
救援人员兵分四路,分别往东南西北的方向前进开始搜索。
全国上下都在翘首以盼,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直到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到第二天中午,到下午,到太阳下山夜幕降临了,都还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冰河世纪太大了?即便是跟我们这个世界一样大!以我们返祖人的实力,还有裘法,都不可能无法会面啊!”
满身冰霜的返祖人出来汇报最新进展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组织又捣鬼了?”
“他们哪来的胆子?有那个胆子,早就把裂缝关上了吧!”
“就是,楼听还在虎视眈眈呢!”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有人沉痛的说,所有人立刻明白了,眼中顿时均是闪过痛色。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裘法和景姵都已经死掉了,被冰雪掩埋了起来,否则怎么可能会杳无音讯,援救者发出的信号也毫无回应?
这种可能性,很多人都想到了,消息早就已经从湘州传播了出去,网友们关注完核/弹,见危机解除之后,又开始关注裘法和景姵的生死,政府没有刻意去压消息,为的就是借此转移人民的注意,免得核/弹的恐慌和对邻国的愤怒让他们持续上头,产生不良影响。
然而,眼下反而殊途同归了。
【裘法死了??】
【我们的镇国杀神没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好慌啊啊啊啊救命,突然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先是恐/怖/组织,然后楼听,然后核/弹,没了裘法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邻国最强死了之后变成什么样了,政府上下都乱七八糟,被间谍安插成了筛子,甚至首相都能变成敌人的间谍朝我们发射核/弹!】
【裘法没了,龙锦也没了,我们以后指望什么啊??】
【呜呜呜呜不要啊我好害怕呜呜呜……】
人们刚刚经历过极度的恐惧和紧张,正是需要定海神针的时候,可传出来的却是裘法和景姵大概率已经死亡的消息,恐慌顿时席卷了全国。
别说网友了,连凤漪莲等人,都已经脸色苍白,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肯定还活着呜呜呜呜……”唐俏俏说着说着就仰头爆哭。
永无区内。
楚栩生弯下腰,捂住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直起身子,眼睛通红地看向闵跃,“到最后时刻了吗?”
闵跃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紧紧握着她的刀,紧紧盯着墙上的钟,摇头,“还没有,再等等。”
……
移动泡泡内。
组织所有人都在关注冰河世纪救援的消息,底层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也跟外界一样,都以为景姵和裘法大概率已经死掉了。
“肯定死了啊,不然以裘法的能力,还活着绝对不可能这么久都不给救援人员信号。”
“龙锦更不用说了,听说进去的时候浑身是伤,没一处好肉,体内还有很多病毒,这都多久了,肯定冻得不能再硬了。”
与一无所知的底层不同,组织高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们必须跟他们争夺一件东西,这也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了,如果成功了,就不算一无所获。”那时江清这么说。
“什么东西?”费先生问。
“时间。”
所有人不解地看着他。
江清从地上扶着桌椅爬起来,随意抹掉下巴上的血,说:“别忘了,冰河世纪有多大,而我们刻意把现在的入口,开在距离裘法和龙锦进去时的入口最远的一端。在那样的世界里,就算我们打开了入口,没有别人的帮助,裘法和龙锦都不可能自己出来。”
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出口在哪里,就像沙漠里找不到水源的绝望者。
“华兰马上就会派人进去救他们!”他们觉得从昨天到现在这段时间,还不足以冻死裘法。想到这个,心情更糟糕了。这个计划,组织损失那么多,结果最后可能只是成功杀死了龙锦而已,而且想要的龙珠也不可能拿到了,不划算,亏大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找不到裘法和龙锦,届时不需要我们动手,裘法和龙锦必然都会冻死在冰河世纪。”江清说,他已经认定,景姵现在还活着,必须拖延时间,现在还活着,再拖下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派人进去阻拦那些救援人员吗?不说我们有没有人手,有没有能力阻止,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被楼听知道,我们吃得了兜着走吗?”一个高层失态地尖声道。
江清眼神冷淡地看过去,那个高层马上清醒了过来,讪讪闭上了嘴,往后退了半步。
江清看向费先生,“费先生肯定不会觉得,我们现在听楼听的话,楼听对我们的威胁就没了吧。”
费先生神色凝重,这是理所当然的,楼听现在是他们的敌人,以后也是他们的敌人。
“我们现在不阻止他们,以后的敌人就是裘法龙锦和楼听,要是阻止成功,以后的敌人就只有楼听。”
费先生问:“直接说你的办法。”
“很简单,用我们总部的破膜机打开冰河世纪的入口,入口位置就定在湘州那个入口附近,现在华兰的返祖人还没进去,里面没人,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人进去了。我们的人把破膜机搬过去,然后再从冰河世纪打开另一个类似冰河世纪的世界入口,把两个世界的裂缝贴合在一起。届时华兰的救援人员以为自己进入的是冰河世纪,其实进入的是另一个世界,任由他们在那个世界里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那两人。”
这个计划瞬间让所有人眼睛大亮,感到绝处逢生。
费先生原本对江清愤怒不已,此时神色稍缓了不少。江清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脑子比所有人都更聪明,也很坚韧,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绝处逢生,逆风翻盘,他能做到。
果不其然,这个计划很成功,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的现在,华兰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江清身上的伤已经都处理好,最好的药和治疗机都用过,此时仍然和所有人待在会议室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会出现在晚上十点左右,因为那时湘州的那三台破膜机能量就会耗光,不再能够支撑住冰河世纪的裂缝,没了破膜机能量的支撑,裂缝就会慢慢开始自动愈合,里面的救援人员必须在此前就全部退出来,这也意味着,救援彻底结束了。
景姵和裘法的死亡,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龙锦,我还没有输。
江清紧盯着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湘州救援画面。
【不控制住闵跃你是赢不了的,控制她控制她控制她!】
脑子里又一次出现一道显得急迫的声音。
江清眼眸瞬间眯起,拳头攥了起来,但很快,他又松开了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声音从他说出拖延时间的计划后,就骤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显得那么迫不及待,欣喜若狂。
闵跃,龙锦那个永无区的朋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体内一颗返祖细胞都没有,到底有什么能量,能够影响他跟龙锦这场对决的胜负?
【赶紧控制她,控制住她你就赢了!】
那声音又在脑子里说。
江清垂眸盯着桌面上的一点,手指敲击着扶手。
……
狂风与暴雪中,救援艰苦地进行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返祖人,在这种极寒下,天空种也无法张开翅膀飞行,只能骑着科学家们将月球车紧急改装出来的雪地车行进,身上带的同样属于航空产品的次声波喇叭一直发出信号,将信号传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甚至因此引发了好几场雪崩,却仍然一无所获,他们已经找得十分没有信心了。
如果裘法还活着,这么久了,一定会给他们回音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冰河世纪。
真正的冰河世纪内,仍然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以及无边广阔的寂寞。
美丽的巨大白虎在这个白茫茫,只有暴雪和狂风的世界里,都显得格外的渺小。
他迈着四条腿,顶着寒风跋涉前进,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大大的梅花印,但是很快又被雪覆盖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上的毛发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冰霜中夹杂着刺眼的黑红色血迹,而这种血迹几乎遍布他的全身。
这个极寒地狱,带给人的危险,除了可怕的超低温,还有无数的隐藏在洁白无瑕的积雪下的陷阱。
虎掌往前方看起来毫无异色的白雪一踏,还未踩到底。
“咔!”有什么瞬间破裂的声音从白雪之下响起,裘法方圆顷刻坍塌下去,裘法瞬间失重,往下坠去。
在冰雪世界里,大自然鬼斧神工,有着令人惊异的不可知晓如何形成的美景,也有着常人难以理解如何形成的陷阱。
这是一条深沟,却在表面上覆着一层薄冰,堆积着白雪,与两边的平地融为一体,深沟底部和两边冰壁上,都有着无数向上伸展的尖锐冰棱,仿佛一张长满狰狞利齿的怪物大嘴,散发着想要穿透人体,吞咽血液的欲望。
距离最近的冰壁上的冰棱对着白虎柔软的腹部,要将它刺得肠穿肚烂,却在接触到的瞬间,被凌厉爆发的返祖之力顷刻摧毁了大半,然而却有少数几根不知道已经多少年的寒冰,竟然丝毫未损,刺入他的皮肤,划出一道道伤痕,成功侵染上了鲜血。
尖利如刀的虎爪在深深插/入冰壁,在极速下坠中划下数道深而窄的沟,却不见有多少降速,白虎仍然朝着底部的坚硬冰棱砸了下去。
“砰!”四爪都扎入冰壁之中,白虎停止了下坠。
此时,坚硬如石的冰棱已经近在咫尺,最近的一根,就在裘法的左眼下方,几乎就要扎入眼球之中。
白虎的腹部因为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裘法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很多大自然的陷阱,或许也是这个世界的大自然独有的陷阱,凶险异常,受了多多少少的伤。
几个小时以前,他还遇到了隐藏在一层冰与雪下的不知道是海还是湖或者该说是井里的水。
水很古怪,在这样的温度下,按理说就算是广阔的大海都会被完全冰封,冰层或可达上万米厚,可是它却只结了一层薄冰,幽深而澄澈,可温度却比空气还要更低,裘法的一只脚刚刚踩碎冰层碰到水,就感到刺骨的冰寒袭来,几乎顷刻间要冻坏了他的那条腿。
也是因此,才导致他之前没能及时从这条深沟之上跳开。
这次的动静太大,景姵被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她有些紧张地问。
裘法平复了一下呼吸,抬头将差一点点就要刺穿眼球的冰棱从眼底拉出来,平静道:“一点小事。”
“你骗人,受伤了吗?”景姵听着裘法的心跳声,她在这里面待久了,对他心跳的频率都可以分辨好几种了。
她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同频起来,仿佛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经历了同样的惊险考验。
“一点点,不要紧,我的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方向辨认得也很准,你不要瞎操心。”裘法小心落地,冻伤的左前肢已经近乎麻木,红肿了一片,经历过刚刚那一次,骨头恐怕也裂开了。眼下也淌出了鲜血,然而他语气平静,就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裘法不让景姵出去,连水都是融化后用返祖之力包裹着送进来的,胸口的伤口被他反复割开好几次,因此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伤,也并没有多少力气去想了。
她受的伤太重了,汤沃雪的药剂有点用处,但是用处不大,因为她失血太多,且体内还有很多子弹没取出来。没取出来,里面的病毒就一直在释放,在破坏她的各个系统,如果没有裘法这样小心翼翼的把她暖在心口里,她在冰河世纪里呆那么久,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要受太多伤,裘法,没有按时找到出口也没有关系。”景姵有些心疼地说。
“嗯,你睡吧,我要继续赶路了,得保持体力,不能跟你多说话。”裘法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困倦。
“那你不会很寂寞吗?”景姵抵抗着睡意说。这种睡意并不是她真的困,而是她受伤惨重,是饥饿难耐又正在一直遭受病毒攻击的身体要求她减少消耗,延长存活时间。
“不会,我知道你在。”心爱的人在自己的身体里,怎么会觉得寂寞?
“谢谢你也在哦。”景姵贴着热烘烘的心脏,眼皮沉重地落了下去。
等胸膛里没有声音了,感觉到她沉沉地睡过去了,裘法找了个地方,趴下来,把手揣着休息。
他没敢休息太久,五分钟不到,又起身,首先得先从这个深沟里出去,他看了眼几乎要废掉的左前肢,没有理会,走向沟壁。
在他们掉进来不久,景姵就跟他说:“江清会迫于无奈再次把入口打开的,但是不会想让我们出去的,因此入口一定会开在离我们最远的那一端的隐秘角落,如果要出去,我们需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裘法,你能在明天晚上九点前,找到出口吗?”她又问。
“我尽力。”
于是裘法就揣着心里的爱人一路跑跑停停跋涉前进。
起先的速度很快,幸运的时候能遇到顺风,可以乘风而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虎的皮毛渐渐有些扛不住这样的低温,他还时刻控制着心口裹着的那一层返祖之力保护着景姵,就意味着一直在没有停止地消耗能量,再加上路上遇到的种种陷阱,受了不少伤。没有食物,饥寒交加,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要多久才能抵达世界的另一端,但是景姵希望他能在明天晚上九点前找到出口,他就会竭尽全力。景姵在他的胸膛里,如果他不幸死在半路,她出来后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因此他必须离出口越近越好,这样她活下去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此时,距离出口,还有近乎三分之一的路程,这三分之一的路程中,高耸入云的冰山拦路,千米深的海沟横卧在前,大小陷阱嗜血林立,没有任何支援。
在他们所属的世界中,已经是晚上八点,距离晚上九点,还有一个小时。
“距离最后的时刻,还有一个小时。”永无区内,闵跃喃喃自语,握着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靠近脖子,“九点。”
第188章 188
虽然全世界几乎都认定了裘法和景姵都已经死亡, 但是在华兰,仍然有一些人坚信,至少裘法一定还活着。
“一定有其他原因, 假设裘法先生还活着,我们的人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是因为什么?”
“他的行动受限?不可能, 即便行动受限, 他对返祖之力的控制炉火纯青, 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一个能跟他相提并论的,哪怕变成了人彘,只要他还有气,就一定能够使用返祖之力给我们的救援人员回应!”
湘州那个下水道口外, 聚集满了围观的人群, 警察不得不派出一批人手维护治安,控制他们在范围之外。
黄线之内,浑身裹成了球的行动负责人们凑在一起严肃讨论着。
“等等, 组织打开的,真的是裘司长和龙小姐所在的冰河世纪吗?”忽然,有一个年轻的负责人发出疑问。他是来自湘州航天院, 是负责救援人员在冰河世纪中所需的航天器材的改造和修理团队的队长。
全场顿时一静。
“可是楼听不是……?”
“楼听在外面镇守, 只是让组织不敢把湘州的裂缝关闭, 但是他们这种邪恶份子, 真的会有遵守约定的高尚品德吗?别忘了, 破膜机就是他们的产物, 他们可以在云锦州和湘州打开冰河世纪, 同样可以在其他地方再打开进去搞鬼。原则上,他们完全可以在冰河世纪里再打开一个世界, 让我们的救援人员进入错误的世界去搜救,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裘法司长毫无回应了。”
另一个湘州武警队长沉思着接道:“而因为邻国发射的那枚核/弹,导致我们这边的返祖人没能在湘州的裂缝打开后立刻进去,这段时间里,组织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搞这个小动作!”
“但是这只是我们的猜想。”第三人说。
确实,只是猜想,如何能印证呢?这时,武警队长想到了什么,马上道:“在救援队和你们的航天器材送过来前,我们想尽各种方法往里面送东西,试图给裘司长发信号。刚开始有几个,因为没经验,手离裂缝太近一下子冻僵掉,就没拿稳掉进去了,让搜救人员去裂缝下面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如果没找到,就证明我们的猜测没错!”
于是,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搜救人员在裂缝入口附近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任何一个他们一开始掉进去的普通喇叭和信号发射器。
然后就是测温,根据他们已知的情报,冰河世纪的平均温度至少达到了零下150℃,可是他们测出来的平均温度,只有零下120摄氏度。
如果只是温度是不能确定的,150和120的差距不算特别大,局部温度或者每天温度有差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再加上那些失踪的喇叭和信号发射器,就不一样了。
“终于发现了,但是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你们知道了又能干什么呢?”组织内,江清看着隐藏在围观人群里的自己人直播过来的画面,喃喃自语道。
“知道他们有多愚蠢,被我们耍得团团转。”
“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高层哄堂大笑起来。
华兰在晚上八点发现组织在冰河世纪的入口处,叠加了一个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这个世界跟冰河世纪宛如双胞胎,一样充斥着暴雪与狂风,只有平均温度比冰河世纪高了20摄氏度。而这温度,同样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致命超低温,因此迷惑了所有人,导致从昨天中午开始到今天一个白天的救援全都是无效搜救。
“砰!”总统的手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湘州航天院的科学家表示两个世界的入口被开得大小完全一致,紧密贴合,无法分离,湘州那三台破膜机的电池电量已经达到最低,我们的救援人员必须在九点前全部撤出。”临时秘书长面容悲痛,“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总统抬起头,“我要跟航天院的那位负责人说话。”
电话很快联通,对面正是那位最先提出怀疑组织在冰河世纪叠加了新世界的年轻科学家。
总统:“两个入口大小一致,导致无法分离,那么,如果其中一个入口缩小呢?”
科学家:“如果其中一个大小发生了变化,应该可以,但是我们至今也没有破解组织破膜机的技术,我们没有办法操控破膜机……”
“把破膜机砸了。”
“什么?”科学家震惊到怀疑自己听错了。
“把湘州的三台破膜机毁掉,冰河世纪的入口就会开始自动愈合,届时真正的冰河世纪的入口就露出来了,我说的没错吧。”
年轻的科学家一时都有些磕巴起来:“这、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是破膜机的电池能量可以支撑到10点半,如果砸了,冰河世纪的裂缝就撑不了多久了,我们的救援人员只能立刻撤离了……”
也就是说,砸了,等于他们的救援彻底结束了。
“但是不砸,冰河世纪就连一条缝隙也不会露出来。”
科学家沉默。
“砸了,然后把信号器送进去,告诉他出口在这里。”总统再次斩钉截铁地说,声音里有一种强有力的领袖力量,“我相信裘法,他绝不会让我失望。”
“……是。”
随着三台破膜机被砸,一直支撑着裂缝的能量消失,冰河世纪的时空膜壁开始自动修复,大约十分钟后,就明显小了一圈。而因为自动修复导致裂缝边缘的厚度发生波动,一缕极浅淡的光仿佛随时要被那浓稠的黑吞没一般从两个时空的缝隙中颤抖着钻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缩小到仅有一毫米的返祖人立即带着同样被缩小的次声波信号发射器钻过了那条缝隙,进入了真正的冰河世纪。
他将怀里的喇叭形状的次声波信号发射器拿出来,打开到最大功率后,固定在裂缝下面,望着前方白茫茫的世界:“裘法,接下来只靠你自己了。”
……
狂暴风雪中,裘法强行使用已经几乎废掉的左前肢,艰难爬过雪山,他的身上几乎已经裹上了一层冰,仿佛那冰是活物,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白色的雾气从口中不断呼出,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前方深不见底的巨大海沟。
这海沟就像是大海骤然向两边掀开,千米巨浪高高掀起,然后又在刹那间被冻住,两边白蓝色的冰川中隐有巨大海洋生物被冻住的影子,这风景震撼人心,又不由得叫人打心底产生一种恐怖与敬畏。
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似乎都是在刹那间被毁灭的,极寒降临,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末日。
裘法继续跋涉,海沟宽度是深度好几倍,无法跳跃过去,只能先下去从底部穿越再爬上去。裘法没有犹豫,找准了冰壁上凸起的冰块,跳跃着往下。每一下,都给左前肢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尖锐的刺痛感不断袭来,整只腿红肿得像气球一样鼓胀着。
他要尽量在九点前达到世界的另一端,虽然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无论是他的还是景姵的,身上的手表和机械早就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被冻坏了,但是景姵说过,如果已经过了九点,他会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还没有感应到特别的信号,那就是还没到。
“砰!”跳到半途,一个落脚点的冰块却碎了,白虎顷刻坠落下去。
景姵在一种失重感中惊醒,她的大脑昏沉,思绪回归得非常费劲和艰难,“裘法?”
“猫咪?”
她喊了好几声,才得到了回应,“嗯。”
“又受伤了?”
“咳,不严重。”
景姵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硬汉要死了都不会说实话,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原来爱一个人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只会甜蜜开心。
她知道裘法是按照她的要求在一直赶路,估计中途都不敢停下来好好休息个十分钟,她心里有一种冲动,让他停下来算了,反正还有闵跃,九点一到,她没看到他们出去,就会自杀,让时间倒退回到鸿门宴,一切重来。
但是,这冲动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一切重来,岂不是之前吃的苦都白吃了?
“辛苦你了,还没结束,不要停下来。”景姵说,把脸贴向那颗仍然滚烫的心脏。
“知道了。”
裘法深呼吸了一口气,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蓄力,迸发,往前狂奔起来。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两条岔路,分别通往左右两个方向,按理说左右两个方向都是往世界的另一端过去的,跋涉那么久,他不可能严格按照直线在进行,两点之间的路线曲折。只是如果在这种岔路选择错误的方向,有可能距离出口又需要多跋涉一段时间。
他正犹豫着踩向左边的路口,忽然,他的脚步一顿,右边的虎耳骤然一转,侧耳倾听着什么。
是次声波信号,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穿透了冰川、岩石、尸体等等无数的遮挡物而来,非常微弱,几乎已经是它能传递的极限距离了。
此时,距离九点,还有20分钟。
……
当组织的卑劣手段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血压飙升的滋味,楼听几乎要冲去湘州,被楼家的所有返祖人倾力拦了下来。
永无区内,楚栩生几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后的时刻’?”他看向闵跃,胸腔里都是对自己不够强大的不甘,以及对组织的仇恨。
闵跃正盯着墙上的钟,“九点。”
“九点?”楚栩生看了眼钟,“还有20分钟?”
闵跃点点头,一直紧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发麻了。
当闵跃死亡,或者怀揣着强烈想要改变过去的念头失去意识后,就会回到48小时前,有48小时的时间来改变未来。如果她要改变景姵的死亡,最晚在那场鸿门宴结束前就要告知她后面会发生的事,而鸿门宴的结束时间,楚栩生说是前天晚上9点半。
所以“最后的时刻”是在今天晚上9点,如果9点她没有听到任何景姵活着的消息,就必须得让自己回到过去,那个时候她回去的时间点就是鸿门宴结束的三十分钟前,她至少得留半个小时联络景姵,告知她未来会发生的事。
现在,还有最后20分钟了,她到底需不需要回到过去,让一切重头来过。
闵跃想着,忽然感觉身后阳台好像传来了什么动静,连忙回头,却见楚栩生已经打开了阳台推拉门,有一道黑影好像前脚从她的阳台上跳开了。
楚栩生下意识就想追过去,但立即想起了景姵的吩咐,生生停下了脚步。搞不好是调虎离山之计。
“谁?”闵跃过来问。
“现在不用管他是谁。”楚栩生重新把阳台门锁上,洁净的玻璃倒映出他狼一样狠厉的双眼。
“说的也是。”闵跃点点头,现在他们只需要静静等待最后的时间,别的都不用理会。
卧室安静了下来,只有秒针滴答滴答不停走动的声音,以及液晶屏上在播放着的湘州下水道十字口上面的救援直播发出的令人感觉沉重的动静。
很多救援人员从下水道里上来了,他们看起来又愤怒难堪,又垂头丧气的,下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出来了?停止搜救了?
湘州的所有救援人员都从裂缝里撤出来了,每个返祖人的脸上都满是愤怒,他们废了那么大的劲儿,在里面快把那个世界掘地三尺了,好些个人还受了不少伤,手脚都冻坏了,结果被告知那根本不是冰河世纪,他们又被那该死的组织耍了!
愤怒之余,又感到灰心。他们不少人以前都很憎恶裘法,巴不得他死,现在他真的死了,又感到了唇亡齿寒。裘法比他们都强却死了,让他们不由得感到未来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连返祖人都有这种感觉,更不用说普通老百姓了。
救援人员都出来了,意味着救援结束了,裘法和景姵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外面一直有媒体记者,以及各种网红博主在直播,因此#裘法龙锦确认死亡#的热搜一下子就冲到了榜首,连国外的社交媒体都上去了。
【呜呜呜呜晚上睡不着了算了,反正我明天也不想上班了】
【上个屁班,未来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吃好喝好早点死掉算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我等了这么久就在等奇迹,奇迹在哪里呜呜呜】
【我们的龙和白虎,真的没了吗?】
【好想死啊,真的,不想活了,反正怎么活也就这样子,家里的安眠药应该够用】
【喂!!前面的,我报警了!】
警笛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各个城市此起彼伏,接连响起,政府各个部门忙得焦头烂额。
似乎只有地下那下水道十字口里是最安静的。
无论是救援人员还是武警科学家,没有人说话,只是悲痛而沉默地看着那道裂缝。破膜机无法再支撑裂缝,时空裂缝已经在自愈,裂缝缓缓愈合,缩小,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无踪。而他们连他们的尸骨都无法收殓。
距离九点只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组织一位高层已经打开了一瓶香槟,笑容满面地给所有人的酒杯里倒酒,“虽然没能拿到龙珠,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解谜情报屋了,最大的威胁裘法也死了,我们的损失,比起华兰可少太多了,且我们数次有惊无险,劫后逢生,可以说是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值得举杯庆祝!”
“敬老天!”
“敬教父!”
“敬我们伟大的事业!”
他们举杯,隔空碰杯,快乐溢于言表。
江清一口未抿,没什么表情地放下杯子,继续看着湘州那边的直播,拳头无意识地握紧。脑子里疯狂地过着他的计划,裂缝那边的冰河世纪里裘法和景姵的种种可能性,无论怎么想,他都赢了。
他不止把出口开在了距离裘法和景姵的最远一端,还开在了最隐蔽之处,假设裘法能依靠自己在那种极端环境下,花两天时间成功横跨世界,他至少也需要再花两天的时间才有可能找到出口在哪,可已经没有两天的时间给他了,甚至再多两个小时都没有了。
华兰已经束手无策,搜救结束,裂缝正在自愈,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闭合,他赢了,无论是华兰还是龙锦,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晚上8:55分。
8:56
8:57
8:58
8:59
闵跃把匕首抵在了脖颈,咽喉紧张吞咽,呼吸急促起来。
楚栩生高度警戒着四周,防止有敌人冲进来妨碍闵跃的行动。
下水道十字口内,所有人都低垂下了头。
秒针滴答滴答走到12的数字上,时针和分针同时跳转。
9:00!
闵跃看着直播屏幕上毫无动静的裂缝,握着匕首的手猛然一紧。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从已经变得狭小的裂缝骤然跃出,速度之快,叫所有人都以为花了眼。
什么?!
所有人定睛一看,看到了一身鲜血狼狈不堪的裘法,以及被他抱在怀中的昏迷不醒的景姵。
裘法抱着景姵半蹲在地上,喘息着,好一会儿,对着鸦雀无声呆若木鸡的众人微微举了举一个精致小巧的喇叭,“谁放进去的?做得好。”
人们呆呆的目光又看向那个喇叭,无法言喻的情绪顿时强烈的冲上心头。
有一个年轻的武警猛地转身,一下子就窜上了梯子,飞一样钻出了下水道口,冲着外面崩溃痛哭的人群喊:“出来了!还活着!还活着!!”
那声音嘶吼着,顷刻通过各个直播间传遍了全世界。
“卧槽!”闵跃一下子扔了刀子,跪在地上一手扶着沙发,一手紧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冲着楚栩生颤抖着出声:“快、快送我去医院,偷偷的,别让我妈知道……等等,刀子,地上的血……”
灯火通明人员忙碌着的中央政府大楼内,总统正在看的直播与全世界都不同,她可以看到下水道十字口那里的那条裂缝,以及裂缝里出来的裘法。
她看着他拎着的喇叭,眼睛微微发红,露出了欣慰又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当时,总统让他们砸了三台破膜机,所有人都只觉得一切都结束了,这或许是他们这位英明的总统阁下从政生涯中最错误的决定,只要不砸了,他们还有两三个小时可以想办法,这样一个小喇叭能有什么用?她视若亲子的裘法或许将因此失去存活下来的机会。
却没有想到,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喇叭,将只有动物和返祖人能听到的次声波信号发射给裘法指明了方向,让他没有多走任何一段冤枉路,在最短的捷径上一路疾驰狂奔,来到了出口。
短暂的呆滞过后,人们骤然欢呼了起来。紧接着注意到裘法和景姵那可怕的伤势。
“快!医生!”
“送去医院,赶紧的!!”
#活着呢!!#
#裘法龙锦平安无事#
#奇迹#
之前所有灰心丧气的热搜全部被兴奋的向上的词条取代,灰色一扫而空,人们这次流出的泪水不再是悲伤的,而是喜极而泣的。
【呜呜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们的龙和白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又活过来了!!呜呜呜呜】
【我的眼前是什么?是希望啊!!!】
欢呼的尖叫在夜幕下,从网络到城市各个角落响起,喧嚣鼓舞得像是过年了。
第189章 189
令人窒息的寂静, 轮到了组织总部。
就连一直在江清脑中亢奋大叫着的那道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庆祝的香槟金黄澄澈的在酒杯里微微荡漾着,可无论是谁都再也没有品尝一口的心情。
每个人都表情空白,脸色难看。
屏幕上的直播仍然在继续, 激动的记者们蜂拥而上,将几个负责人团团围住, 问出各种问题。好一会儿才有擅长应对这种场面的人赶来, 将手足无措的科学家等人护到身后, 组织起秩序, 这才能听清楚都在问什么,答案是什么。
而江清也终于从这些问答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组织的双世界陷阱暴露后,总统阁下即刻让人砸碎了三台破膜机, 送进去了一个航空用次声波信号发射器……
陷阱暴露, 次声波信号发射器……
江清紧攥着的手,无力地缓缓松了开。原本他以为根本没有任何用的小事,结果竟是导致决堤的蚁穴。
“江清啊, 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设计的一切,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呢?”那魔咒一样的话语, 又一次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
难道, 就连这, 你都算到了吗?
心中的那个茧子的东西再一次蛄蛹了起来, 这一次它终于破茧而出。那是什么?
费先生闭上眼睛, 忍了又忍, 再也忍不住, 猛地站起身,“江清!!”
他又一巴掌挥了过去, 将江清打倒在地上,再次上前,怀揣着几乎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和狂暴。
那是什么?
哦,那白色的茧里涌出来的,是一只名为“恐惧”的怪物。这怪物长着景姵的脸,即便被吊了起来,也正朝他露出神秘而危险的微笑,就好像他才是落入网中而不自知的猎物。
江清清楚的意识到,并且完全无法阻止自己恐惧的心。那一种被看透,被控制,被碾压,就好像他只是她手中把玩的牵线木偶,怎么样都无法战胜的感觉。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亲眼看着父亲的脑袋被踩得稀巴烂,他却只能嚎啕大哭,什么也做不到的一样无助和恐惧。
再也……再也不想面对她了。
江清抱着头,紧紧蜷缩起身体,忍受着费先生的殴打。
……
根据闵跃自己的经验总结,她认为在必须让时间倒流的时候,一定得采取让自己快速的无法挽救的致死的手段,否则会有意识还未完全失去就被抢救回来耽误大事的风险。因此她对自己下手可谓是快准狠。
也多亏了这一次那个出来传递好消息的年轻武警蹿得够快,再多一秒,闵跃就要彻底割断颈动脉了。
“快……快……别让……我死……”闵跃濒死之际,都在梦呓般催促着。
楚栩生紧按着闵跃的伤口,快速地将闵跃送往距离最近的一所龙家旗下的私立医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龙家唯一的家臣,因此医生护士没有任何一个人多嘴,立刻安排了最快最好的抢救通道。
哪怕楚栩生要求跟进手术室中,盯着他们手术,也没有人说什么。
此时楚栩生几乎半边肩膀都被闵跃的血染红,他一边目光如刀堪称凶狠地盯着进行这台手术的每一个医生和护士,一旦有任何人出现可疑的举动他都会立即出手,给医护人员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好在主刀医生见多识广,手一直很稳。
另一边,湘州,最近的返祖医院,景姵躺在病床上,被裘法和一群人团团围着,一路奔驰快速推向了手术室。
她的心跳已经几乎停止,脸色惨白,脆弱得像冰雪做的,随时都会融化消失,叫裘法几乎产生了一种想要再把她藏进身体里的冲动,好像这样就能让时间暂停。
裘法耳朵里没有其他声音了,眼睛也只能紧紧盯着景姵,再也看不到其他,直到在手术室门前被护士拦下,他才回过神来。
“裘司长,您的伤好像也很严重,最好赶紧去处理一下吧。”早就带着一大群龙家人赶来湘州的龙意明这时有些别扭地出声道。
所有龙家人这才注意到裘法身上的伤似乎也不少,尤其是心口的位置,好像还一直在汩汩往外冒血。
之前为了给景姵保温,裘法将她用返祖之力包裹放进自己的胸口里,因为需要在氧气耗尽前给景姵及时输送新的氧气,他胸口的伤总是愈合后又被撕裂,这会儿还没有愈合。
龙意明本来对景姵跟裘法谈恋爱挺不爽的,作为家里人他对这门亲事持强烈的反对意见!谁想到转眼间裘法就为了救景姵冒了这么大的险,差一点点就是为景姵殉情了,叫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给裘法摆臭脸了。虽然他的反对根本没有屁用。
裘法身上的伤很多,尤其是踩进那汪神秘泉水的脚,其实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只是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身体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医生检查的时候都惊呆了,“裘、裘司长,您需要做手术……尤其是您这条腿,必须马上!立刻!动手术,再迟只能截肢了!”
救命,镇国杀神吗?这都能这么顶天立地地站着,要不是亲眼所见确凿无疑,他都怀疑这些伤是假的。
另一边。
“我的天……”当护士给景姵换下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的衣服后,也不由得惊呆了。
因为伤口全都是返祖武器造成的,返祖武器的第一功用便是破坏返祖人的自愈系统,因此景姵身上没有一个伤口自动愈合,有些甚至已经发黑化脓,尤其是那几十个弹孔,和肩胛骨的两处贯穿上,简直触目惊心,光是瞄一眼都仿佛感到了一阵幻痛。
除了体内的不断释放着病毒的子弹,CT照片上显示她的肋骨几乎全部骨折,有几根扎进了内脏之中,还有一根险些就扎进心脏。
心理素质强大的主刀医生在这台手术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汗流浃背。
虽然返祖人生命力确实很顽强,但是像她这种伤情,却还能存活到现在还留有一口气的,他没见过几个,除了需要超级强大的返祖基因,定然还需要远超常人的顽强意志力。
全世界都在关注景姵和裘法的手术,这注定是很多人的难眠之夜。
此时天光还未亮起,但黎明即将到来,手术室的灯熄灭。
主刀医生转头对楚栩生说:“您的朋友手术很成功,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我们会把她转移进治疗仓内,加速她自身细胞的修复,让她更快好起来,也不会留下伤疤的。”
楚栩生微微松一口气,却仍然还绷着神经,点头,“我知道了。”
亲眼看着闵跃被放进造价高昂的细胞修复治疗仓内,楚栩生神经质地检查了好几遍房内,均是确认无误,并且知晓金戟已经赶到,守在了病房外面后,才坐到治疗仓边上,才终于敢跟护士借用手机,分神去关注湘州的消息。
尽管他内心十分牵挂景姵,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去,但是他将她的命令奉为圣旨,绝不会把自己的私情放在她的命令之前,因此在闵跃还未百分百安全,并且接到她的新命令之前,他是不会离开闵跃半步的。
湘州那边的记者几乎都在返祖医院外面蹲守,在寒风凛冽中,马路牙子边上蹲着密密麻麻一大群人,等着将第一手消息传递给全华兰人民。
裘法的手术率先结束,他的伤大部分都是冻伤、部分骨折、内脏受损,以及返祖之力的过度消耗。只有左脚处的冻伤格外严重,与其他部位的冻伤很是不同,还需要一种特殊医疗仪器的治疗,因为这家返祖医院里没有,所以需要转院。
但裘法坚持等景姵手术结束确认安全后才转院。
景姵的手术室门上令人不安的红灯一直亮着,主刀医生都接力换了好几个。
龙意明龙青燕等人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担心得坐立不安,时不时破口大骂组织几句。他们家两百年才终于又出来了一条龙,可不能被毁了!
这场漫长的折磨一直持续到天光微微亮起,手术室门口的红灯才终于熄灭了。
“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样了?”
一群人呼啦啦围上去。
医生满头大汗,非常疲惫,表情却不算凝重,“子弹和骨折的问题都解决了,但是龙家主受伤时间太久,那些返祖武器在她体内停留太久,释放的病毒种类和数量太大,她的免疫系统遭受了很强很长时间的攻击,所以估计不久后就会发起高烧,但是问题应该不大,解毒药剂已经制作出来了,它们会协助龙家主战胜病毒的。”
这解毒药剂也是景姵出事当晚,华兰政府当机立断,从战斗地点找到的子弹等返祖武器上提取,交给华兰最顶级的病毒研究所这两天加班加点破解和制作出来的,在景姵被送进手术室后不久就由军队严密保护着送了过来,否则景姵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大自然不会允许有生命是真正无敌的,万物总是相生相克,再强大的返祖人,也会被某些肉眼看不见的病毒杀死。好在华兰的,就是世界最顶级的,从不让人失望。
“接下来就让她好好休养,时间会让她恢复健康的。”
“太好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久后,景姵果然发起了高烧,眼下负责陪床照顾的龙青燕连忙拿了退烧贴给她贴上,因为医生已经提前说过,所以并不怎么惊慌。
裘法坐在轮椅上看着,才刚刚伸手想握住景姵的手,不久前刚刚赶到湘州的安彦催促道:“司长,小龙没事了,我们走吧,别耽误了治疗。”
“嗯。”裘法蜷缩回手指,这才离开。
景姵手术成功的消息,也通过守在医院外的媒体记者快速传播向全世界。
……
裘法是全球知名,大部分人未见其人也知晓其名的人物,而景姵在外国也颇有名气,当初她召唤楼听出现的视频在外国社交媒体上的热度也是爆了又爆,但是她到底是属于新生代,更多人关注的还是裘法这种威名远播且根深蒂固了的足以影响世界的人形核/弹。
只有一拨人比关注裘法更关注她,那就是确信并且牢记着她“情报贩子”这个身份的人。
奢华的白色庄园内,两个男人一夜没睡,关注着景姵的手术情况,在看到她手术成功的消息之时,顿时摔了手上的手机,用一连串外语破口大骂。
“该死的情报贩子没死!”
“真不公平,她是个魔鬼,协助强盗夺走了我们的国家,不,或许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她指使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国家,她应该付出代价!!全世界都该唾弃她!!”
原来他们正是曾经的普尼亚王国的拥有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继承权的两位王子,然而随着普尼亚王国被革命军推翻,成为了人民当家做主的普尼亚共和国,为了不被送上断头台,他们能做的只有卷着大量金钱出逃他国。
失去了王子头衔、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奴仆成群生杀予夺的王权生活,他们对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情报贩子的憎恨,甚至比当时的革命军首领如今的普尼亚共和国主席穆萨妮更多。
所以在他们知道情报贩子的真实身份是景姵之后,便怀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理,通过非法渠道雇佣了杀手和雇佣兵去参与这场围剿,哪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报仇雪恨。
他们恨得跳脚,牙龈都渗出了血,还不想就此放弃。
“手术成功了,但是也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再雇佣人过去趁机把她杀掉怎么样?”
“这次过后,哪个杀手还敢去华兰?”有楼听在,华兰恐怕已经成为所有犯罪分子避之不及的圣土!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信没人敢去……”
两兄弟热切商议着,没有发现庄园安静得有些过分,他们雇佣了一整个安保公司的保安严密保卫着庄园,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因此外面时不时就会有安保人员靴子踩过草地的巡逻声,而此时这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
等大王子察觉到异常的时候,他汗毛竖起,同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大厅的角落。
一个透明人缓缓现身,“晚上好,两位王子殿下。”
“你……你是谁?谁让你来的?无论谁让你来的,我们出双倍的价格,不,五倍!”
那人一步步朝两人靠近,目光平静,气势却像缓缓逼近的猛虎,“常言道,君子当有恩必还,有仇必报。首领说,她原本打算放过你们,但是你们却对我们的恩人出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一时心慈手软,因此派我来了结这件事。”
这话一出来,两位王子的脸色大变,“是穆萨妮?!”
他们对景姵出手,是因为江清的视频揭开了情报贩子的马甲,这个马甲在短短一年里,便导致了一个王朝毁灭、一个暴君暴毙、数不清的权力者倒台、无数虚伪者被迫露出真面目,于是全世界憎恨情报贩子的人都想杀她报仇雪恨。
却忘了,视情报贩子为恩人的人比恨她的还要多,他们知道谁是他们的仇人的时候,那些人也同样知道了谁是他们视若神明的恩人。
现在他们组织的那场声势浩大的围剿已经全世界皆知,情报贩子的信徒们的愤怒燃起的复仇之火,自然会向他们扑来。
这一场围剿无论失败与否,他们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不久后,不速之客的身影再次变成透明,只有地毯上出现的红色脚印一步步走向大门,而脚印后面,是两具表情恐惧,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时刻的尸体。
这场互不相识,却有志一同的复仇在全世界各地发生,很快震慑住一些没来得及出手,或仍不死心的仇恨者。
你们可以向她挥刀,但别忘了,我们正在后面对你们虎视眈眈。
……
云锦州,永无区。
“小跃宝贝还在睡吗?”闵静在闵跃门口用气音小声地问,同时轻轻扭开门把。她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女儿了,想看一眼女儿再去休息。
被子凌乱地摊在床上,房间内空无一人,阳台推拉门大大敞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飘飘扬扬,亮起熹微光线的天空若隐若现。
闵静心中产生一种不大好的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全华兰的人都神经紧绷着,政府上下都很忙碌,作为永无区的负责人,闵静也是连续两三晚都睡在永无区的政府办公大楼里,只是家里的消息她也知道,工作人员跟她说了楚栩生和闵跃在一起的事。
永无区能有现在的发展,跟景姵是脱不开关系的,当初时空蠕虫出现,要不是景姵在,恐怕包括她们母女在内,全永无区的人都要被吃掉,她是永无区的恩人,她很感激。但是渐渐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女儿好像被卷入了什么复杂又危险的事情里,每当楚栩生找过来,她的心脏都不由得咯噔一下,开始紧张和害怕。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走到阳台,初升的阳光将她笼罩住,可她却瞬间如坠冰窖。
阳台扶手,一滩已经干掉的刺目的鲜血映入了眼帘。更可怕的是,当她拨打闵跃的手机,发现闵跃的手机就在屋里。
于是她颤抖着手给楚栩生打电话。
恰好在几分钟,楚栩生就让龙家的佣人送来了新的手机和备用电话卡,因此这通电话顺利拨通了,更让闵静松一口气的是,闵跃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
“妈,我跟楚栩生去湘州看阿锦,过几天回去。”闵跃说。
闵静却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回事?是被袭击了吗?”
“我自己不小心割伤的,小问题啦。”
“小跃,”闵静深呼吸,说:“你是普通人,跟返祖人不一样,有些事你没有能力掺和,不要让妈妈的担心,可以吗?”
闵跃坐在治疗仓里,脖子缠着白色的纱布,面对母亲的紧张关心,或许大多数人会选择顺着她的话说些不会掺和,让她安心的话,但是她沉默了两秒,说:“妈,当初时空蠕虫出现的时候,你为了互助会的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不是也没有逃吗?”
闵静一愣,“可……”
“阿锦是除了你之外,我最重要的人,她曾经为我倾尽了所有,我也会为她倾尽一切。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阿锦会保护我,你可以永远相信她,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闵跃的话冷静理智,具有一种特别的无可撼动的力量。闵静深呼吸,闭上了含泪的双眼,“我知道了,你长大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四处蹦跶,活泼开朗得像是她忘了把她的脑子一起生出来的,还会怕鬼的女孩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电话挂断,她刚刚还沉着冷静很有主见一样的女儿就嚎啕大哭起来。
闵跃麻醉醒来后,得知景姵的手术竟然还没结束,就陷入了无法抑制的恐慌之中。手术还没结束,就意味着景姵的生命危险还没过去,她的任务真的结束了吗?景姵说的最后时刻确实是九点吗?九点的时候裘法带着景姵出来了,可是并不意味着景姵成功活下来了啊,她却放下了刀子,以为她的任务结束了。可是万一她想错了呢?
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个小时,她回溯时间已经回不到鸿门宴之前,甚至回去的时间点,已经在景姵被扔进冰河世纪后了,她无法联络上景姵了。
这可怎么办?如果景姵在手术期间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景姵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对她寄予厚望,她却害死了她吗?
越想越恐慌,越想越害怕,也可能是因为脖子的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带来的影响,她忍了又忍,终于在跟妈妈讲完电话后,彻底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完全顾不上理会扯到伤口带来的疼痛。即便是后面楚栩生告诉她景姵手术结束,也没有丝毫用处,不是还没醒吗?手术结束就代表危险结束了吗?
她在时空蠕虫事件期间无数次回溯时间,都救不了母亲,闵跃冥冥之中感觉到,即便拥有无数次回溯时间的能力,她也是救不了闵静的,她注定要眼睁睁地看着闵静死亡。更让人绝望和痛苦的是,这或许会发生在她累了,主动放弃母亲的生命,任由时光流逝的情况下。然后,这件事将永恒的成为她灵魂的一块阴影,永远地折磨着她。
景姵改变了这一切,她救了闵静和永无区,也拯救了她的灵魂。
她不能接受自己在不该放下刀子的时候放下了刀子,导致景姵成为那个她回溯时间也救不了的人。
好在这时,楚栩生的电话再次响起来了。
“家主要跟你讲电话。”龙青燕的声音率先传进楚栩生的耳朵中,紧接着是一句警告:“家主正在发高烧,别跟她讲太久。”
景姵在几分钟前醒了过来,即便因为高烧迷迷糊糊,都看不清眼前人,却还惦记着打电话。龙青燕没办法,只能遵从她的指令,给楚栩生打电话。
龙青燕的声音换成了景姵:“栩生。”
楚栩生眼睛发红:“家主!”
“小跃……”
“她没事,现在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根本不用楚栩生说,景姵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闵跃的哭声传进来了话筒里。
楚栩生完全不懂怎么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正处于崩溃边缘的人,这会儿赶紧把手机塞给闵跃,“别哭了,我主人好好的呢!”
他没好气,因为他之前被闵跃的哭吓得坐立不安,也开始害怕计划失败,景姵仍然可能会死。
“小跃,我没事。”听到景姵的声音,闵跃静了静,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以为我错了呜呜呜……”
“不会,我知道你会懂,你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啊。”她听到景姵说,语气虚弱又有些无奈,但是闵跃从中听到了满满的信任和骄傲。
你不知道,你可是我的主角啊。
第190章 190
被这样信任着, 闵跃心脏沉甸甸又暖洋洋的,一下子被哄好了,抽了抽鼻子说:“你听起来好虚弱。”
“在发烧, 小事。你没事就好,我睡觉了。”景姵说, 她感觉到身体正在强烈要求她沉睡, 拉扯着她的意识要沉入最深处。
“我能有什么事, 你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 太危险了,不是有我在吗?我们可以多来几次的。”闵跃没忍住又抽抽搭搭地说道。
通过新闻报道,她也大概猜到景姵这一次计划的目的可能是想要铲除组织的这些隐藏最深的钉子。但是她觉得景姵没有必要以自己为诱饵,冒这么大的险, 受这么重的伤, 她可以让时间回溯,多进行几次,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收获不是很好嘛, 反正她又不会死。
景姵已经快睡着了,但是仍然听清楚了闵跃的话,下意识有些无奈地回她:“你不是怕疼吗?”
尽量一次性扫清多的障碍, 增加最后成功的可能性, 让闵跃不需要为她的失败自杀太多次回溯时间, 她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时光机器, 所有人在回溯后都会忘记一切, 只有闵跃会记得曾经发生的所有, 以及死亡来临时的恐惧和痛苦。
尽管无论多少次,她的女主角都会义无反顾, 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挥刀。
闵跃怔住,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跟景姵抱怨过刀割脖子好疼的事,所以,也是为了不让她多疼几次,她选择让自己去承受吗?
眼眶一热,闵跃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又哇一声大哭起来,“你干嘛啦,脖子哭得好痛的呜呜呜你快睡觉吧,不跟你说了!”
说罢难为情地直接把手机往后一扔,一扯被子盖住脑袋,“我也睡觉了!”
楚栩生接住手机,看着已经被她挂断的页面,无奈地把桌上的整包纸巾扔进她怀里。这位姐姐这两天能吃能睡心理素质看起来比他强大那么多,敢情是情绪都压在心底。
……
云锦州,月湾山脉自治区。
已经破了个洞的囚笼之外,锁链上、囚笼四周,楼家的天使们都如临大敌,宛如盯着一个重刑犯一样警惕着囚笼之上的楼听。
而更远处,还有空军军队严阵以待,返祖武器的黑洞洞的枪口,冷酷地蓄势待发。
本地人和游客都已经在政府的安排下往外撤离,不愿意离开的外国人也被强制送走,几乎像是清出战场的样子,整片自治区虽然安静了下来,可空气中无声的喧嚣却叫人心脏高高提着。
寒风从破洞呼呼灌入囚笼内,屋里的东西被吹得东倒西歪,怪物女仆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塞到一个角落里,紧张不已地在囚笼里走来走去,很想挤出窗口往外面看看楼听,但这种场合,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掺和的,她也不敢去把他们挤开……
天上囚笼里此时还有楼老太太、楼家家主楼甯舟和一个谈判官,以及数名裁决司警员。
近在咫尺般的天幕下,囚笼之上的天使距离几近透明的月亮看起来是那样的近,银发流淌着华光,银眸冷酷无情,好像随时就会奔月而去。
洞口处支起了一架梯子,此时站在上面的正是楼老太太。她一脸疲惫,双眸闪着点点泪光,不停地劝说着:“孩子,千万不要冲动啊!湘州那边说龙锦的手术很成功,不会有事的,我们去一趟裁决司,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乖乖的……”
“楼听,你放心,这只是一个正常的流程,很快就会放你回来的……”政府谈判官的声音取代了楼老太太。
楼听的能力特殊,性格又令人捉摸不透,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免得造成难以收场的后果。
楼甯舟抱着臂,冷若冰霜地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外面的高空风景,任由风将她头发吹拂,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冷艳的面庞没有丝毫皱纹,只有头发飘扬间露出藏在下面的白发。
“阿兄,楼听之后会怎么样?”跟随大部队撤到镇上的布勒兄弟正望着天上囚笼的方向,弟弟阿勒问身边的兄长阿布。
这么远的距离,又有山与云的遮挡,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只能通过从天上飞过的直升飞机和战机来判断情况。
阿布神色凝重复杂,摇摇头,“这就要看他之后的行动了。”
“什么意思?”
“楼听的身份和能力都这么特殊,只要他后面没有再有别的动作,乖乖的,中央一定会把这件事压下去,保住楼听的。”
可以说,华兰政府就是楼听最大的保护伞,尽管这次他算是在贴脸开大,杀人都杀到国家领导人面前去了,但是只要楼听还是听得进人话,还是可控的,无论国内的舆论如何,他国如何跳脚,无论返祖家族怎么抗议,中央都会压下去,楼听什么代价也不需要付出。
别看这次战机都出动了,其实只不过是表面功夫,否则对峙也不会持续到现在,简直堪称温柔,只要楼听乖乖去裁决司走一趟,最多在里面呆个两三周就会被放回来的。
问题是,楼听真的可控吗?要知道华兰里,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少。
谈判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小时了,楼听始终一言不发,也不愿意回到囚笼里去,仿佛随时会展翅飞走,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阿勒眼眸微微眯起,趁着阿布没注意,转身离开。
……
组织总部,江清在缓缓睁开了眼,他感到浑身疼痛,嘴里满是血腥味。他抓着附近的椅子,慢慢把自己撑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好像都发出了惨叫,他很快就发出痛苦的呻吟和艰难的喘气。
会议室内,还有一个呼吸声,是彻夜未眠的费先生。
他仍然戴着鹰面,一双眼睛从两个孔洞里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在你昏迷期间,裘法手术做完了,龙锦手术做完了,两人都相安无事。”费先生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声音说。
“接下来华兰,不,全世界所有国家,每一个城市都会开始搜索我们隐藏在各处的破膜机,下水道、废弃学校、森林,每个角落都会被搜索一遍,全都会被找出来摧毁。而我们的原材料却因为联合部队的围追堵截,始终无法运送到工厂,破膜机的生产数量一直都上不去。江清,你原本是个被华兰、被所有人抛弃的小孩,是组织收养了你,给了你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上立身的资本,你才没烂死在街头上!我们给你吃,给你喝,更是让你当上了继承人,无论是出于感恩还是职责,你都应该要引领组织走向伟大的未来,可你却闯下这种大祸,让组织几乎穷途末路,想好怎么弥补了吗?”
江清从费先生那平直的语气里听出了冰冷冷的杀意,他们损失巨大,可无论是裘法还是景姵都安然无恙,还多出了一个楼听这样难以应对的敌人,这情况显然让费先生感到崩溃和绝望。
“江清,如果你没有办法弥补,我只能让你跟教父见面了。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他。”费先生又说。
组织的教父就在总部,就在这栋大楼的最顶层,从来没有费先生以外的人可以上去,年轻人总会怀疑,真的有教父这个人吗?
但是年长的人却都信誓旦旦,“教父当然在上面,只是他是很特殊的返祖人,他活了很久了,一百年里只会出现短暂十年,你们以为我们组织的科技是怎么发展到这种程度的?全都是依赖教父,每当教父出山,就是我们停滞不动的技术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了!”
不止信誓旦旦,还充满了极端狂热的崇敬之意,而且略高于华兰的科技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如果楼顶不存在那个建立了组织的教父,以组织高层中有一大半都是继承了祖辈的遗产才活到现在的蠢货的现状来看,组织怎么能走到今天呢?
江清曾经对教父很好奇,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要太好奇,不要去顶楼探究,因为后果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我只会给你最后这一次机会了,中午之前,给我一个交代。”费先生冷冷说,起身离开了。现在早晨了,距离中午,也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了。
会议室内,只剩下江清一个人,他深呼吸着,找到自己摔到角落去的手机,艰难地弯腰捡起,还没坏,他双眸漆黑麻木地上网,浏览网页,掌握他失去意识后出现的一切信息,同时慢吞吞走向治疗室内,每一步,身体从内到外都在发出哀嚎声。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来的。
来电显示是阿勒。
“少主!现在政府这边跟楼听的气氛很紧张,我相信只要楼听一有离开的迹象,战火就会点燃!这是好机会啊少主!”阿勒激动地说。
虽然上一个行动好像已经失败了,但是一个大好机会又递了过来不是吗?只要挑起楼听和华兰的战火,跟挑起全世界楼听的信徒与华兰,不,挑起楼听信徒与各国政府的战争,有什么区别?届时天下大乱,他们组织就可以趁机大快朵颐,坐收渔翁之利了!
江清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在黑暗寂静的走廊上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走着,“你觉得你比所有人都聪明?”
阿勒激动的表情一僵,上头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少、少主,对不起,我激动傻了。”
是啊,他能想到的事,少主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甚至他肯定想到了更深更广,他只要等待命令就行了,多什么嘴啊!
江清:“我知道你等待这个时间等了很久,辛苦了,继续待命吧。”
“是!”
手机挂断了。
现在楼听跟政府气氛紧张又怎么样?龙锦难道没有预料到吗?她肯定早就预料到了,也知道只要她赢了,楼听这次引起的乱子就算不了什么,等她手术醒来,只需要给楼听打个电话,他就会像条狗一样乖乖的继续呆在月湾山脉,当一个囚徒,然后华兰政府这个楼听最大的保护伞,就会把一切平息下来,什么麻烦也不会有。
楼听是龙锦的底牌,她最趁手也最厉害的刀,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出事。
……
云锦州中央大楼。
“跟湘州那边说一声,等龙锦醒了,就请她给楼听打个电话,相信有她发话,楼听会听的。”听到月湾山脉传来的报告的总统阁下说道,面上放松了许多,随着景姵手术的结束,这次危机,总算快见到头了。
“阁下,您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该去睡觉了。”临时秘书长关心道。
“现在睡也睡不着,好在跟我一样睡不着的领导人挺多,也算一种安慰。”总统苦中作乐道。大概从昨天开始,那些国家已经在私底下达成了共识,声讨声不断向华兰涌来,要求华兰赔偿、道歉,并且必须把楼听送到国际法庭裁决。
他们抓住了楼听杀害了他们的国家公民的这个把柄,即便那些公民是杀手和雇佣兵,即便他们对景姵出手,那也轮不到楼听来审判杀死。而理论上也确实如此,再说有好几个他们并不能掌握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是杀手和雇佣兵。
反倒是他们拥有楼听杀人的证据,被民众拍下并且上传到网络的视频比比皆是。
好在虽然麻烦,但是华兰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努力拼搏地走到今天,就是为了能保护这片国土上的每一个公民的。
前提是,楼听必须要配合。
“记者会的时间安排好了吗?”总统道。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关于景姵的、鎏银的、邻国的,以及楼听的,政府需要给国民一个解释,也免得他们胡思乱想,有了答案,很快也就会安静下来了。
“安排好了,上午就会召开,发言人是宣传部陈部长。阁下,还是休息吧,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龙锦小姐很快就会醒的。”
“嗯。”总统确实疲惫不堪,达到极限了,之前一直撑着,就是因为裘法和景姵的手术还没结束,现在裘法和景姵的手术都结束,两者生命危险解除,同时也意味着楼听这颗定时炸/弹不会爆炸了,她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了。
……
湘州,返祖医院1号VIP病房内,龙青燕见景姵蝶翼般的眼睫毛一下下合上,几乎睡着了,通话页面也暗了下来,才轻轻把手机从她脸颊边拿走,病房门就被敲了敲。
一个守卫在病房门口的湘州裁决司警员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不好意思,我听到声音,是龙家主醒了吗?”
龙青燕:“干嘛?”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龙家主打一个电话吗?是上头的命令。”
龙青燕不满地拧起眉头,正要说话,就见景姵已经将意识从轻松的诱惑力巨大的睡意中拉扯了出来,再次费劲地睁开了双眼,“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电话要打。”
裁决司警员刚刚一喜,捧着手机进来,却见景姵问也没问他要给谁打,就已经背出了一串号码让龙青燕拨出去。
就好像这通电话,本就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
上午九点,阳光烈烈,是寒冷的冬天里难得暖洋洋的一天。
云锦州首都大会堂内,现场座无虚席,记者们满目急切,犹如饥渴的饿狼,等待着被投喂饲料。中央电视台直播间也挤满了早早醒来的人们。
没让他们等多久,华兰政府发言人走到了台上,就这些天发生的事进行了说明。
“从那个视频开始,就是邪/教/组织的阴谋,江清在谋害武家主后,又将刀锋指向了我们华兰的未来支柱,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我们……”
“邻国在这一次事件中,首相伙同他的秘书长,以及众多组织埋藏在他们政府机构中的间谍,杀死另外两名手握核/弹密码的大将,朝我们发射了一枚核/弹,尽管这不是出自政府的本意,但仍然给我们华兰带来了极大的损害,之后我们会就相关的赔偿事宜进行……”
“最后,我们知道大家很关心的一件事,是的,鎏银,确实是我们所敬仰的那位开国功臣,他时至今日仍然还活着,代替他的战友们,我们的先辈们,看着我们华兰一步步走到今天。”
随着发言人最后这句话落下,弹幕达到了最高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他!!】
【这盛世如您所愿了吗?】
【我们有辜负先辈们所期待的吗?】
【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大哭]】
即便是现场的媒体记者们都无不激动,热泪盈眶。在这万众瞩目之中,鎏银在尖叫中走上台,履行自己的承诺,“龙锦是我的朋友,她没有伤害过我,希望大家都能理性思考,不要相信叛国者的挑拨离间。”
【好的好的江清说的屁话我一句也不记得了!】
在这一刻,人们确实都已经把江清的那个视频抛之脑后,也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这场记者会,并没有人澄清景姵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情报贩子,即便后面再想起来,大概也是一段时间后的事了,而那时,大概也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记者高举起手,被点名后起身问问题,“关于楼听呢?根据统计,楼听这次杀的人超过了十个,据说其中还有多名外国人、返祖家族成员,以及数名普通人,现在国际舆论都在要求楼听上国际法庭,请问政府对于楼听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这也是除了鎏银之外,所有人眼下最关注的一件事,或者说,全世界都在关注。
发言人说:“我们华兰一直以来是一个依法治国、以人为本的国家,楼听的问题自然也会根据我们的法律来处理。”
“楼听的能力远超了我们的想象,已经引起了恐慌,请问他是可控的吗?”
“不要担心,楼听是华兰的一份子,这一次出手虽然有不妥之处,但是初心是为了正义,我们的裘法和龙锦之所以能活下来,这次之所以能铲除这么多间谍与犯罪分子,都是因为他,请各位相信,楼听不是威胁。”
“那他之后仍然还会一直呆在天上囚笼里吗?”
“天上囚笼已经损坏,修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请问为什么楼听的能力跟我们已知的有那么大的出入?是楼家隐瞒了楼听能力的真实性吗?楼家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
“……”
发言人掌控着记者会的节奏,使它在有条不紊的问答之中顺利落下帷幕,发言人表情正经严肃但心情还算轻松从容地走下台,因为他在不久前已经得知,景姵已经醒来的消息,这就好比能握住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人出现了,让人安心。
只是脸色轻松的发言人在下台后,被人耳语了几句,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堪称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什么?!”
……
月湾山脉自治区。
听说了景姵已经醒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很振奋,就等着景姵打电话过来跟楼听说一声,让他老实跟着裁决司走一趟,所有人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景姵没有让他们失望,电话很快打到了张丝妙的手机上,这手机以最快的速度递到了楼听手中。
楼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她这个当奶奶的嘴巴都说干了,孙子都不给个好眼色,而一个没血缘关系的人说一句话,就可能让他乖乖回到笼子里,多少会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但好在,楼家的这场危机可以过去了。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此时楼听耳边响起的话,并不是让他乖乖回笼子。
景姵说:“楼听,到我身边来。”
……
……
宛如一声惊雷,病房内死寂一片。
那一刻,龙青燕脸上的表情呆住了,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什、什么?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家、家主?”
然而,景佩说完那句话,就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丢出了一枚怎么样的炸/弹。
龙青燕呆愣片刻,立即转头对同样呆住的警员高声叫嚷:“看吧!我家主正在发高烧,神志不清呢,让她打什么电话啊!现在好了!出事了!”
那倒打一耙的声音里,还带着些颤抖。
另一边,楼听也怔住了,他原本以为景佩会让他呆在这里,心里已经翻涌起不悦的波涛,却没有想到,他听到的是这句话。
那一刹那,所有的不满和委屈一扫而空,难以想象的幸福感几乎要将他胀破了。
其他人看着楼听的反应,有些困惑,但表情仍然轻松,俨然是等待下班铃响的模样,然而下一秒。
天使雪白的羽翼蓦地展开,发出一声闷而响亮的破空声。
每一张脸上俱是大变,放松的神经顷刻间绷紧。
……
廖忆安昨晚下班后,便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门,极致的怒气过后,他进入了一种精力耗尽的麻木的状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屋子里没有开暖气,凉飕飕的。不过即便开着暖气,他这屋子也会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装修太过简单,物品太少,半敞着的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每一件都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他的床头,也只摆了一个相框,里面的相片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抱着篮球对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
廖忆安看了相片一眼,脑子里便浮现少年怒气冲冲,吼着他偏激得让人讨厌,连一个小婴儿都不放过,他要去跟妈妈一起生活,然后夺门而出的画面。
一时间本来麻木的心海又活跃了起来,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楼听!”他从楼听出生的那一天就断定他不该存活于世,可是一直有人阻止他,总有人不让他履行他的职责!
从楼听破笼而出当晚开始,政府高层针对楼听展开了好几场会议,会议上激进派保守派进行了数次争吵,几乎各个都因此咽喉沙哑,快说不出话来。
以廖忆安为首的激进派觉得楼家隐瞒了楼听的能力,居心叵测,而楼听性格和能力都太过不可控,这次甚至当着总统的面杀人,以后保不准就会杀了总统,而且他的存在会让他国对华兰的警惕和不满拉到最高,后患无穷,应该将他秘密处决。
保守派则觉得楼听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人,杀的又都是恶人,要不是楼听,裘法和景佩就都完蛋了。他这二十多年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天上囚笼里,根本没使用能力出来滥杀无辜,他们因此就判楼听死刑,实在是不近人情,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最终,保守派获得了胜利。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楼听身份能力都太过特殊,只要他是可控的,无论如何华兰都会保下他,华兰政府是楼听最大的保护伞。
只是,他真是不甘心,他等这次机会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廖忆安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第九处的一个部下。
“喂?”他接起,声音沙哑。
“老大,我们的机会来了!”那边的部下非常激动。
“什么机会?”廖忆安疑惑地皱起眉头。
“楼听失控了!”
廖忆安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
六翼天使的翅膀,比起守在外围的楼家双翼天使的翅膀更加庞大,羽毛也更加雪白,每一根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刹那间所有的楼家天使都黯然失色,仿佛星星与明月无可争辉。
它们每次扇动带来的力量和速度,也远胜于他们。
所有人都满脸惊骇。
“楼听!”楼老太太的目光紧追而去,失声尖叫。
楼听已经闯过了那由战机组成的封锁圈,宛如一只鸟般毫无顾忌毫不停留义无反顾朝着未知的天空冲去。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冷汗瞬间就被逼了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上一秒他们已经在想着下班吃什么,认定了景姵的这个电话能让一切结束,没想到会突生变故!
每一架战机立即转头,楼家的天使们也以最快的速度追向楼听。
天空展开的追逐战,以及战机发出的轰鸣声,叫附近镇上的所有人都纷纷仰头看去。
布勒兄弟也火速拿起望远镜,待看到远处天边的场景,顿时一个大惊,一个狂喜。
阿布嘴唇颤抖:“楼听失控了……”
阿勒飞速转身找了个阿兄看不到的地方拿出手机,激动地拨出电话。
江清躺在治疗仓内,他一夜没睡,古典的凤眼一直盯着黑暗发呆,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看到来电显示是阿勒,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里,阿勒又给他打电话干嘛。
他才接起,就听到那边阿勒激动的声音:“少主!楼听失控了!!”
江清猛地起身,撞在了治疗仓的透明盖上,不止是头在痛,身上还没治疗好的各处伤也都在痛,他却完全没空感受,一把掀开盖子,“你说什么?”
“楼听失控了,他拒捕逃跑,华兰的军队在追捕他!”
江清满脑子都是不解,眼中满是愕然。楼听失控了,江清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景姵死了?
江清立即上网查看新闻,没有任何一条说景姵死了的,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得下来,可见裘法和景姵都活得好好的。
再看看两人的恋情相关,虽然CP粉在磕,有一些人也渐渐回过味儿来,察觉到了两人感情的端倪,但是不久前华兰召开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向全国承认了鎏银就是他们的那位开国功臣少年将军,全网所有的关注点都在鎏银上面,这点恋情议论根本不足以让楼听看到并且失控。
“既然如此,楼听为什么会失控?龙锦怎么会让他失控?”
江清再次陷入景姵制造的谜题之中,迷茫不已。
……
月湾山脉自治区。
尖叫声起此彼伏,无数的镜头对着天上使劲狂拍,金发碧眼的直播博主在声浪中声嘶力竭地吼,泪流满面:“我们的神使终于要离开囚笼了!他想要自由!兄弟姐妹们!他想要自由!我们应该帮助他!谁来帮帮他!!”
外网无不炸开了锅,从政府到平民,每一个都被这一声惊雷惊醒,原本就激烈的舆论,变成能吞噬一切的声浪海啸。
【老天!华兰不能这样!他是六翼天使,他属于上帝,属于我们!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华兰就应该放他自由!】
【快三十年了,我等了快三十年!他终于想要离开那个囚笼,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助他!】
【我的心要碎了!他们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我是撒拉弗国的国王,在二十年前我就说过愿意禅位给六翼天使,只要他愿意过来,这个承诺仍然有效,撒拉弗全国永远欢迎并且渴盼他的到来】
楼听的信徒在西方世界的数量庞大,即便是在华兰国内也有一些,这么多年这些信徒团体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试图让楼听自由,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切入口,如今楼听“越狱”,在他们看来就像一个战斗的信号,如果他们全都聚集在华兰境内,恐怕会失去理智,不顾自己的生命冲上去,用血肉之躯为楼听挡下子弹,欣然赴死。
但是并非全世界都是楼听的信徒,极大的恐慌也席卷了很多人。
【楼听失控了,他根本不受任何人所控,今天他杀的是坏人,明天保不准就杀好人,别忘了他出生就杀了他那身上没有一点污点的爸爸!审判规则是根据他的意愿变动的,他说谁有罪谁就有罪,他算什么正义天使?】
【这种人形核/武真的不应该存在,他让人没办法安心生活在这个社会里!】
【我的天,这两天我还在网上跟人吵架,为楼听说话,今天就被打脸了,他居然拒捕?!】
【老实说我以前进去过,在里面也认真改造好好反省了,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已经付出过代价,楼听要是在外面乱跑,我的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吗?】
【我家人正在监狱里,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杀人的,我很怕楼听会杀了他……】
各国政客也趁机开始频频发言,如同终于咬住猎物的鬣狗,不拼尽全力将其吞吃入腹决不罢休。
“事实证明楼听是一个不可控的人,他一直以来就是不可控的人,从他一出生就杀死无辜的父亲这一点就已经预示了,要知道这是没有先例的。当然,除非华兰改口,说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廉洁的法官,才导致自己的死亡,是罪有应得。不过这样一来,华兰的信誉和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楼听就是一个错误,他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他的能力会影响法律在公众心中的地位和信赖,华兰却为了得到这种力量,将楼听关在天上留到现在,这个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华兰如果想要收场,就必须将楼听抓住,送上国际军事法庭,由全世界来裁决。”
“楼听的事已经不再是华兰的事,一旦他逃出华兰境内进入他国领土,就会给别人带来巨大灾难,且他杀了多国公民,是一名国际罪犯,他必须上国际法庭!”
虽然组织的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可不到最后一刻,人类永远无法统一战线,华兰已经拥有了裘法和景姵,其他对第一强国的地位虎视眈眈的国家政客,实在无法忍受华兰还能再拥有一个可控的楼听。
楼听的信徒们和楼听的恐惧者们疯狂争吵,互相撕咬,火药味甚至从线上发展到线下,各地街头都发生了争吵,甚至有些开始动手打架,楼听的信徒和楼听的恐惧者们开始有意识无意识的成为各自的阵营和团体,哪怕有些人曾经是朋友。
混乱,已经初具雏形。
……
组织总部。
费先生和所有高层听到这突然而至的泼天富贵,都懵逼了。
昨晚他们还为组织的损失而痛苦到睡不着,今天大好机会突然被送到了眼前,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发生??
“快,打开屏幕!”
屏幕在墙上投射出来,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月湾山脉那边的实时发展,天上楼听在逃,军队在追,可以看出追捕的队伍一直在顾忌着什么,那些致命的返祖武器一直没有朝着楼听发射,一直在试图用广播让楼听停下,否则楼听未必能逃到现在。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出现了。
“砰!”一枚炮/弹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方向袭来,陡然击中了楼听的一只翅膀,爆炸开来,烟尘顷刻染上血雾,所有人吓了一跳。地上和屏幕外围观的人群尖叫连连,仿佛被击中的人是他们一般。
“谁动的手?!”追捕着楼听的军队指挥官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