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段江言噤声后撤,北山从集装箱上跳下来的落地瞬间,砰砰两枪,干脆利落把试图偷袭的人全解决了。
小半年来一直和段江言组队打游戏,默契不言而喻。
段江言松了口气,试了试收缴的狙:“打完这局我睡觉去了。”
“晚上九点,你不是说年轻人的夜生活刚开始?”
北山说着,随手又一枪,把第二波人爆了头,站在一旁守着翻战利品的段江言。
“唉,别提了,”段江言忍不住打滚哀嚎,“一晚上出诊三次!从医以来的新记录!”
大概每篇霸总文都有个“医生朋友”,如果没有,就雇一个无辜的打工人扮演这个“重要”角色。
“昨天傻逼一号的白月光回国,娇弱地说生病了,傻逼一号大半夜一个电话把我叫起来,让我三分钟到!”
“三分钟,哪吒看了都得直呼内行,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都追不上!”
北山笑起来,静静听着他像个小冲锋枪似的突突突扫射。段江言网名叫“江江江”,像是个拟声词又像“汪汪汪”的呲牙小狗。
“我到了一看,你猜为什么这么急?嘿,要是晚一步,可能感冒就不小心好了呢。非让我开药,我给他冲了个感冒冲剂——结果白月光!突然就哭了!”
段江言捏着嗓子模仿:“‘好苦,我害怕~’……妈的我更害怕!和俩精神病共处一室,我吓死了!”
“然后我刚到家就又接到电话,替身又闹起来了——撞鸟自杀。”
大概是江江江的语气太戏谑,北山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一个不可描述的黄色滑稽画面。
“北山!你学坏了,想什么呢,是真的鸟。傻逼一号养了只鹰,替身决定和它同归于尽,狠狠撞上去了。”
“所以他撞伤了要你去看?”
“不,所以鸟被撞伤了,”段江言怒道,“我还得懂兽医知识!加钱,这必须加钱!我狠狠宰了他们三倍的出诊费!”
北山终于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继而一阵咳嗽。
段江言立刻问:“刚刚打游戏就听你一直咳嗽,是不是又感冒了?”
这游戏搭子什么都好,人温柔耐心声音也好听,就是身体不好总生病,段医生只能表示太不让人省心了。
“没有,就是呛了一下,你接着说。”北川边说边翻找着温度计。
“真没事?”
“嗯。”
段江言于是书接上回:“爱鸟被撞了,霸总回家就气势汹汹把替身壁咚了,他恶狠狠一锤墙!”
“……然后手骨折了。”
北山忍不住又笑起来。
“他不该看手,应该先看脑子。活得久了什么豪门狗血play都能看到,万恶的资本家就该被吊路灯!这群该死的有钱人!”
这句话音刚落,就听到北川那边有脚步声:“少爷,您今晚还没吃药——”
北山快速闭麦,但段江言对这几个字很敏锐,立刻警惕起来:
“怎么回事,你小子该不会也是万恶的……”
片刻后北山重新打开麦克风,周围已经恢复安静:“我合租舍友开玩笑呢,我过段时间就搬出去自己住了。”
段江言“哦”了一声:“你一会去吃感冒药。京城最近降温,白天送外卖穿厚点别冻着了,慢点骑电动车。”
北川笑着答应,和他互道晚安。但放下电话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看了一眼温度计,自己烧到将近三十九度了。
隔壁房间传来秦锦的声音:“我不喝,太苦了!我都说了不喝冲剂!”
母亲被惊扰了过来,温柔哄他:“宝贝乖,喝了药才好得快呀,你这样妈妈会心疼的。”
“那医生就是看我不顺眼,他是故意的!妈妈你快把那个死老头换掉!我要个私人医生!”
“好好好,你先喝药。”
秦朔川关上房间的灯。
那声“少爷”的确不是叫他,佣人和母亲几次来往,并没有任何看他一眼的意图,这要是被江江江抓去吊路灯实在是无辜。
昨天晚上下楼吃饭时秦朔川就有些咳嗽,脚还没沾着一楼的地,秦父突然问:“你感冒了?”
秦朔川没说话。秦父直接命令佣人:“你们给大少爷把饭端去房间吃。朔川,你弟弟身体不好又刚回国不适应环境,你病了就离他远点,别传染他。”
秦朔川烧得有些发晕,没吃饭就吃了退烧药,胃一阵阵疼着,但想到刚刚江江江捏着嗓子模仿和声情并茂的吐槽,又独自笑了笑。
真是个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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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段江言一觉睡到中午,很好,傻逼一二三号昨晚都没作妖。
狗血总裁文里的医生总是半夜出场,这群万恶资本家一到晚上就事儿格外多,但优点是没人需要他时候,可以白拿工资。
他是小半年前穿越来的,下班回家的路上打开狗血文听广播剧,同为医生忍不住吐槽各种魔幻愚蠢和不合理操作,结果出了车祸穿书了。
京城今天下了雪,外卖小哥超时二十多分钟终于送来他的午饭,连连道歉解释说是路上摔了。
段江言拿着摔得惨不忍睹的外卖,忍不住想起他的游戏搭子。
这么冷的天,估计北山也在辛苦送外卖,昨天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感冒了,还逞强想骗过医生。
午饭进了泥水显然没法吃了,段江言刚把它扔进垃圾桶,门铃又被按响了。
“放心,我真不给您差评,打工人这次不为难打工——”
门外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哥。
霸总二号的保镖和司机见了救星似的,不由分说就一左一右把他挤在中间。
几个壮汉拎起段江言就急匆匆冲刺,他鞋都掉了一只。
身后是总裁的秘书熟练拎起段江言放在门口的医疗箱、家门钥匙和拖鞋,又从地上捡起拖鞋,显然不是第一次。
被拎到电梯口,段江言面无表情平静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自己走路会更快呢?”
天杀的,狗血文里的医生从来都没有人权,医生是块砖,哪用往哪搬。
二号脑子是最有毛病的,强制爱play天天你死我活互相伤害,格外需要医生跑龙套。
明明可以打个电话叫段江言,却次次都这样土匪上门抢人,不愧是法制咖教科书典范。
没吃午饭饿着上班,段江言忍了。
穿着睡衣拖鞋出门,他也忍了。
直到他这穿着绿色小恐龙套装、龙爪棉拖鞋出现在高贵优雅的名流宴会上——万恶资本主义的金碧辉煌差点闪瞎他狗眼,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打工人一怒之下,也就只能怒了一怒。
李骁泉拽着段江言往贵宾休息室走:“怎么这么慢!赶紧去给沈白包扎伤口!我告诉你,他多流一滴血,我都要你好看!”
段江言被抓着恐龙睡衣尾巴,cosplay霸总文医生专用的金丝边眼镜都歪了,画面要多好笑多好笑。高冷禁欲的医学精英人设已经稀碎。
沈白的手腕伤得挺严重的,差一点割到腕动脉,伤口还惨不忍睹好多道。
段江言边包扎边询问:“怎么受的伤?”
这伤应该去医院,但现在外面全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大了的话整个李家都没脸。李二号除了恋爱时是神经病,这种事情还是拎得清。
沈白冷哼一声,拒绝回答。显然默认医生和李骁泉一个阵营的。
李骁泉:“他趁我不注意,拿了宴会厅的餐刀……果然我就不该让他出来!就该把他狠狠锁在家里!然后狠狠艹老实了!”
段江言没理法制咖,面不改色问沈白:“你自己划的么。”
李骁泉又接着说:“他居然敢自|残,我就又补了几刀,覆盖原本的痕迹——我宁可伤害他的人是我你懂吗!”
段江言嘴角抽了抽,为了防止别人自杀,就直接拔枪去击毙对方是吧?
但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傻逼二号身上,一切又合理了,穿书半年,他愣是没从豪门圈找到几个正常人,这世界癫的够彻底。
段江言脑内吐槽了一千句,看起来却只是面无表情冷漠照例说:“伤口不能碰水,饮食上……”
话没说完,秘书有些匆忙地推门进来:“李总,秦家来了。”
李骁泉正要拿本子记医嘱,闻言立马把纸笔扔给段江言让他写,站起来郑重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门去迎接。
秦家?能让傻逼二号暂且停用恋爱脑,也确实只有秦家了。
尤其是秦大少爷接管了集团之后,以往鞭长莫及的海外市场都被吞并统一了大半,国内更是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版图。
段江言默默把纸笔递给沈白,沈白看了他一眼,低头把医嘱默写了一遍。
外伤的医嘱已经写了无数遍,沈白字迹好辨认,李骁泉大半夜发神经阅读时,不至于因为辨认不了段江言的医生鬼画符而电话轰炸。
两人沉默对坐了一会,段江言突然转头看向沈白。
沈白立刻咬牙切齿:“段医生,你不用劝我,我绝不可能和李骁泉——”
段江言眨眨眼睛:“我饿了,你饿不饿?”
沈白:“?
他心里冷淡话少又专业的医生形象突然有些抽象扭曲。
段江言摘下凹造型专用无度数眼镜,真诚说,“职业知识告诉我,人被饿,就会死。”
处理完伤口就算下班了,下班了休想再让他cosplay高冷医生,那可是另外的价格。
沈白沉默了一会,最终放下面子,小声说:“我也饿了。”
他已经绝食抗议了好几天,又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又饿又渴。
他俩一个因为受了伤、一个因为滑稽的恐龙睡衣,都不适合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露面吃喝,现在被困在休息室又不好出去。
段江言摸摸睡衣口袋,变出几块巧克力,然后缓缓戴上眼镜,严肃说:“这是进口药,五百一片。”
沈白:“……”
沈白:“买两片,记李骁泉的账上。”
段江言:“成交。”
两人坐在一起开始默默吃巧克力,画面莫名诡异又和谐。
直到休息室的门突然被狠狠推开!
一惊一乍吓人一跳,李骁泉大步走进来,又拽住段江言的恐龙尾巴:“带上你医药箱跟我走,一会好好表现!”
段江言一愣:“什么?”没走几步就被q弹龙爪拖鞋绊了一跤。
穿成这样出现在满是西装礼服的大厅,是要用社死的方式终结他的职业生涯、终结那些富商巨贾潜在客户吗。
“五倍出诊费,”李骁泉边走边说,“秦家少爷昏倒了,你好好处理,一会报我名字,懂么?”
秦氏集团卡着李骁泉一个项目,急得他团团转却也攀不上秦家,现在恰好他带的私人医生能帮上忙,天降机会的送人情刷眼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