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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 131 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隔日一早, 陈初阳一起床就发现家里人全起来了,他自以为自己起得挺早,没想到成了最后一个起床的人。

    “有身子的人是这样的, 就喜欢睡觉, 你别惦记家里这点事, 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想睡觉就睡觉, 你原本身子就瘦,趁着养肚子里的孩子也养养你自己,让身上长点肉也挺好。”柳母正在和糯粉, 今早她准备做汤圆吃, 年初一的汤圆黑娃和陈继安都没吃上, 她准备给人补上。

    陈初阳往菜园方向看了一眼,柳母知道他在找什么,便同人说了,两人出去放马了。

    “群峰可惦记他的青骡,嘱咐了黑娃有空就要带出去溜溜, 这不一大早的就出门了, 但我估计他们便是放好了马, 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你二哥应该会去新房子那里转转。”

    柳母还真猜对了,陈继安放好了马之后, 还真的往他的新房子那里去了,就连黑娃都跟着一起去了。

    陈继安的屋子在年前的时候就修的差不多了, 只差房顶和墙壁没有打磨粉刷。

    年后, 工人还有盖房的师傅几日的功夫就忙好了,如今, 连房前屋后的地面也打理干净了,屋子旁边的沟渠也修好,不用上漆的家具也都搬了进去,只待大姑父将陈继安未来媳妇儿要用的一应东西上漆晾干,再搬到新屋,这屋子就能随时住人了。

    陈继安虽比弟弟年长几岁,可自小也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他忍不住的在屋里屋外看了半天,就连灶房还有牛马猪圈都没有放过,都一一去看过了。

    “先只差在屋子周围种几颗果树,在院子前面栽种花朵了。”果树是一定要要种的,至于花朵陈继安倒是无所谓,只是他知道,大多姑娘哥儿都喜欢花,他将来总是要成亲的,房前屋后种上各种花,媳妇儿定然会喜欢。

    陈继安想着未来的日子,便不由得满脸笑,黑娃也在一边傻乐,但他不知道陈继安在笑什么,只觉得他是觉得这屋子高大好看,便也说了自己将来想建个什么样的屋子。

    “我们山上,再好看的屋子也不如暖和顶用,大夏天的晚上也凉的要盖被子呢,我将来要盖一座大大的毡房,不止要保暖也要好看,就是要花很多钱就是了。”

    “你才多大啊,现在就好好存钱,将来一定能盖起来的。”陈继安同黑娃一起呆了差不多一个月,黑娃这么大点年纪,却勤快的不得了。

    黑娃回家一个月完全没有歇着,要么就去河里捞鱼要么就到山上找药,总之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一个冬日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海棠镇,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银子揣兜里。

    陈继安心头想着勤快的黑娃,眼睛也不由看向了他的手,他那粗短黝黑的手指上还有不少的小伤口,想来应该是冻伤还有地刺划伤的。

    黑娃家里的情况陈继安是知道的,他们家和同村的人家相比日子算是过得好的,黑娃爹娘为人也好,自然也不会苛待他,可这小子就是天天惦记赚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小哥,开始给自己攒娶媳妇儿的钱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柳母的汤圆刚好下锅,做汤圆的人都会习惯的去数汤圆做了单数还是双数,柳母今年做了几次汤圆,每一次都刚好是双数,双数吉利她高兴得很,两人一回来就喊人去洗手,等到洗好手就能吃汤圆了。

    柳母做的汤圆芯子陈初阳最喜欢,他原本就喜欢吃糖,这红糖被炒香之后,还放了芝麻还有花生碎,不说包到汤圆里,便是让他当糖吃他也喜欢,他觉得比镇上卖的饴糖还有麻糖还好吃。

    面粉糯米和红糖都是绝配,有了红糖的香甜,只有米香的白味糯米都多了无穷滋味。陈初阳两口一个汤圆,一共吃了七八个速度才慢了下来,最后一共吃了十二个,见他胃口好,柳母也高兴,还吩咐人今日去镇上买几斤红糖回来。

    “还有啊,上街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好生跟在你二哥身边。”

    “娘,我知道的。”家里人确实是在乎这个孩子,陈初阳是做爹爹的人,孩子也是他盼了许久的,他自然不会大意。陈初阳应了,陈继安也跟着保证,“婶子,你放心吧,我会看好他的。”

    村里的村学是二月初六开学,今日刚好是初五,今日过后黑娃就得日日进学堂,十日才能休息一日,陈初阳将黑娃一起带上了,让黑娃一起街上转转,也看看他要买些什么。

    有陈继安在,便有了驾车的人,陈初阳他们接了林欢之后,直接往镇上去了。到城门口的时候,几人发现城门口的朝廷告示栏那里格外的热闹,一问才知道今年院试的日子出来了,从二月十五到二月二十。

    林子是童生,自然是有资格参加院试考取生员的,陈初阳如今对林子感情复杂,他知道林子不算多坏,可林子爹娘又实在太过讨厌,他们还将林子当做欺负鄙夷旁人的武器,因此他又不希望林子考中。

    他知道,若是林子考中秀才,那他爹娘一定会到家里耀武扬威一番,还会顺便去二叔家里羞辱二叔二婶。

    “呸呸呸!老天爷,你就当没听,不要听我的胡说八道!”陈初阳心里有了不想林子考中的念头之后,又赶紧的甩开了这个念头。

    不说供养一个学子需要花费的钱财,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单说别人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他就不该如此恶毒,生出这样的念头。

    “一切交给老天爷吧,就看林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陈初阳方才突然蹦出的几句话,黑娃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正想问人怎么回事,又听了陈初阳此话,黑娃也就知道了。

    黑娃倒是一个机灵家伙,陈初阳前后这态度和话语,他一下知道他小哥方才想的是什么了,于是赶紧双手合十对着八方各一拜,心头默默念到,“老天爷,你擦亮双眼,就让我小哥方才所想实现吧!”

    几人很快进城去,陈继安要采买的东西都是些日常用品,陈初阳也不甚在意,便也没瞧见,陈继安还偷摸买了姑娘家用的东西。之后,陈初阳喊人同他一起去码头附近的街道,他才开口同陈继安他们说了,他今天是出来干什么的。

    “我早和阿娘商量过了,阿娘也是同意的,如今只等找到合适的铺子了。”眼下,他们正好在一家布庄门前,陈初阳瞧着前头铺子的大小,觉得用作成衣店也合适,可他一打听价钱就被人赶走了。

    “走走走!我家铺子开的好好的,你乌鸦嘴什么啊?不卖,不卖!”掌柜一听来人打听铺子价格,也没多听人说一句话,直接就把人往外赶。

    陈初阳被掌柜推着连连倒退了两步,还好有他哥护着才没跌了,他无奈叹了口气,只能重新找人去问。

    他们一行人又往前面几个铺子而去,可逛了半天,竟是一个要出售的铺子都没有看到,正当陈初阳心灰意冷的时候,瞧见了两个正讨价还价的人,仔细一听,他们商量的正是眼前铺子的价格。

    陈初阳立马抬头去看,这铺子正好也是个布庄,老板年纪颇大,瞧着怕是有六十了,老头子一把胡须都已花白,但精神倒是挺好,如今正同与他议价的矮胖青年争的面红耳赤。

    “去去去!少胡说八道!县里铺子金贵,你去县里买吧,同我老头子啰嗦什么?走走走,不卖你了!”白胡子老板好似真的生气了,直接将人往外推,末了见人不死心,一声重咳之后就要朝人吐痰,吓得那矮胖青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快跑了。

    逛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有意出售的铺子,陈初阳赶紧上前同老板搭话,老板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情绪里出来,朝着那矮胖青年离去的方向,气愤骂道:“目光短浅的死胖子!不说我这个铺子,便是镇上所有的铺子不出两年都得涨!县里有县衙又怎么样,咱们镇上有码头,有便利的水利交通,县太爷不是花大力气修了马路要制漆吗?到时候这码头用处还能更大呢!”

    老板情绪激动,他的愤愤之声,旁人全当是发泄,可这白胡子老板的话,却说的陈初阳愣住了。

    陈初阳想到了一件事,他记得就在县太爷决定修路的时候,他相公就在镇上买了许多的土地和铺子,难不成他相公也早有此想法?

    突然沉默下来的陈初阳,让陈继安喊了好几声才喊回神,之后他们赶紧和老板攀谈起来,这才知道了,像眼前这般大小的铺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这白胡子老板的铺子后面连着两间屋子,屋子不大只是充做库房用,但好在,库房还连着一个小院子,院子虽然却是五脏俱全,里面什么都有,人一般进去就能生活了。

    “老夫这铺子虽小,却是老招牌,有不少老客户都定期前来购买,只要你价格还有面料都合适了,不愁你生意做不下去,收你一百五十两最低了。”老板简单几句话一说,便到了柜台后面开始清点东西,瞧着应该是真的要将铺子盘出去。

    陈初阳原先估算的价格是六十两左右,但这个价格仅仅是一个铺面的价格,如今虽然多出了差不多一百两,可这是连着两个库房和一个院子的价格,他开始犹豫了起来。

    陈初阳手里的银钱不够,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老板,决定先去别处看看,也回去问一下二叔他们这个铺子价格合理吗,他没有买过这么贵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宰。

    这老板先前同人吵架的时候凶得很,感觉是个脾气不好的,这会儿倒是挺好说话,也没说难听话也没给人脸色瞧,只说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再回来他这里看就是了。

    陈初阳谢过老板之后,开始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一百五十两啊,先头他娘打算给他两百两来着哎,算了,不能要他娘的钱,他的木匣子里好多钱呢,这本钱怎么都是够的,只是他明明是想靠着自己开个铺子,如今还是得用家里的钱。

    家里的钱啊虽然是家里的钱,但他也是柳家人,先拿了做本钱,之后赚钱了还回去就是了。

    他相公做生意还同二叔借了银子,他本事同他相公比差远了,借一点家里的银子应该是可以的,不算丢人。

    陈初阳心里有了决定之后,开始估算着铺子盘下来之后的诸事,陈继安却在一边看的心惊,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罢了,弟弟听到几十上百两的银子都能如此镇定了。

    “老板,我能去看看你铺子的仓库吗?”陈初阳决定了,这铺子他买了,他们今日也走了不少的地方,过了这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先去看看仓库和院子,回去和家里人商量,明天来交钱!

    “自然可以。”

    老板领着陈初阳进了仓库,这两个仓库确实是不大,但这个铺面也不算大,想来囤货是够用了,而且这仓库的后门一开就是小院的院子,这个小院大门外面就有一口水井和一条水沟,用水倒是方便。

    陈初阳又去小院子各个屋子看了看,心里便有了决定,但买铺子不是一件小事,便是心下有了决定,陈初阳也没立即告诉老板心意,只说要回去和家人商量。

    老板看他一个年轻的夫郎,知道他做不了主,也没有不耐烦,只说看他面善,铺子给他留上几日,三日之内不带家里人过来,遇到有缘人他就要卖了。

    “老板,多谢啊,我们明日一定再来。”陈初阳虽看上了这个铺子,可他对镇子不了解,他想喊二婶同他一起来来看看,二婶聪明又精明,想必眼光比他好,若是二婶也觉得可以,明日他就给钱。

    陈初阳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和林欢开口,都快要到村里了,他才终于忍不住了,拉着林欢的手同人说道:“欢欢,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做生意?”

    “做生意?”

    “嗯!今日那铺子是一百五十两,你出一成两成的本钱都行,咱们一起做生意。”陈初阳记得,林欢自个儿有十来两银子,有没有十四两他不知道,但是他家里疼他,给他添上二两也不是不可能。

    林欢今日全程都在羡慕陈初阳,觉得他真厉害,明明没比他大多少,竟然都能盘铺子做生意了。

    听见陈初阳要拉他入伙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是高兴和不敢置信,随后却立马打了退堂鼓。“我爹娘他们不会同意的。”

    “怎么会啊!做生意赚钱多好啊!你那么聪明,能想到好多点子,我都想好我们以后要卖什么了,你做的那些头绳若是换了料子一定受欢迎,我还没见过哪家店里在卖,那样有新意的头绳呢。”

    “我想想吧,最迟明早告诉你。”

    “好,我等你。”

    第132章 第 132 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陈初阳没立马从林欢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原本都没抱希望,觉得这小店应该他一个人忙活了,便想着如此也好, 本来也只是一个小店, 两个老板难免会有争执。

    可他没想到, 不用等到隔日一早,下午些的时候林欢就带着银子上家里来了。

    “初阳, 我银子不够十四两,我爹娘不同意我做生意,不过我嫂子偷偷给了我一两银子, 我可以占一成股了对吧?”林欢自己存有私房钱, 但他一个还不到十六的小哥儿, 能存十几两的银子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他能将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钱全都拿出来,可想而知是对陈初阳多么信任。

    陈初阳干脆收下了那十五两银子之后,心里思量一番,决定给林哥儿两成股。“虽说你本钱不到两成, 可往后的经营也要算啊, 我肚子马上就会跟着大起来, 到时候店里自然需要你来费心, 多分你一成应该的。”

    “可是”

    “不用可是,就这么定了, 咱们明日去找今日那老板交银子,顺便过户还有将合股文书写了, 既是做生意就要白字黑字写清楚, 如此彼此都放心。”陈初阳干脆利落的直接拍板,林欢自觉占了便宜, 也知道陈初阳为何让他占这个便宜,于是也没再去计较,只是想着往后对铺子更上心,一定要赚到钱!

    两人合伙的事说定,接下来的事,便是请二婶帮着去看铺子。二婶原本是不赞成陈初阳这个时候开铺子的,可他既然已经看好了,还合伙的人都拉上了,也只能给他看了。

    隔日,一家子人又往镇上去了,这一回连柳母都去了,倒是二叔没去,春耕开始二叔要连着忙一两个月,他今日出门了,近日都甚少在家。

    一家人去到昨日那铺子之时,老板正在招呼客人,陈初阳怕打扰老板做生意也跟着看布,倒是二婶和柳母开始观察起了这个铺子。

    这铺子和一般的布庄布局相似,大门进来就对着柜台,几尺见方的柜台后面放着绸布和缎料,那应该是店里最好的布匹,柜台两边货柜上也摆的是一般人家穿用的棉布,大门两边的布杆上面则是挂着一些散布,那些布料看着更差些,都是些粗布麻料,应该是卖给穷人家的。

    二婶和柳母观察店铺的功夫,老板也招呼好了客人,收钱送人出门了,等到老板带着一张笑脸进来,陈初阳才赶紧同人介绍家里的长辈。

    掌柜等的就是这家里的长辈,二婶也没和人客气,直接就问了重点。“掌柜的,容我冒昧一问,你这铺子开的好好的,何故要盘出去?”二婶问的也是陈初阳想知道的,还是大多买铺子的人都会问的问题。

    那白胡子老板显然早知道他们有此一问,又将说过几次的话语再次说了一遍。“老夫一辈子无儿无女,早年收了个徒弟,如今在徒弟在府城安家,想要接我过去。老头子我也一把年纪了,不想整日忙活生意,如今借了徒弟的光也去享享儿孙之乐。”

    “原是如此,恭喜了。”二婶话落,便直接提起铺子的仓库,那老板已然料定这生意成了,很是热情的领着人去仓库了。

    铺子和仓库确实都不算大,但他们也不是做什么大生意,且里面还连着一个小院子,有了这个小院子,陈初阳平日里休息也就方便了,二婶和柳母都放心了不少。

    至于价格,按照铺子的大小还有地段来说,确实是不算贵,一百五十两倒也不算被坑,老板是个实诚人,没有宰人。

    心里有了决定,二婶也不啰嗦,直接说人说起这铺子什么时候可以腾出来。

    “若是你们继续卖布,今日就清点结算也没问题,若是有旁的打算,还要容我老头子忙活几日,就三日吧,三日之后我把铺子给你腾出来。”

    双方既然说到了腾铺子的问题,二婶也不客气了,同陈初阳说了几句之后,就冲着老板摇了摇头,喊人清算一下店里的布匹数量价格,进价卖价都说一下,再把进货的渠道也同他们讲一讲,若是可以的话,将以往的账簿给他们那就最好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左右老夫往后也不做这个生意了,都交给你们不是什么问题。”管人要铺子账簿确实是有些为难,但老板倒是答应的干脆,二婶见此也是喜上眉梢,看着陈初阳得意一挑眉。

    有了这个账簿,他们能选择的路可就多了一条,到时候算算这个铺子的营收,若是利润可以直接接手做下去便行,也不用再去折腾旁的东西了。

    二婶提到这些,陈初阳欣喜的同时也在心里自省了一下,这些都是他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还好喊了二婶过来,否则铺子到手之后,可有一堆的麻烦问题等着他。

    既要清理东西,今日怕是要耽搁许久,二婶便喊陈继安先将柳母他们送回去,之后再过来。

    “也不是多远的路,我们自己回去吧。”二婶一个女人家,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陈初阳不放心,便不让他二哥送了,他们走路回去也是一样的,一会儿功夫也就到家了。

    二婶自己也有陈初阳心里的顾虑,所以才喊陈继安送人回去就过来,陈初阳这么说了她也没客气,左右镇上到村子里也就一刻钟的路,不累人。

    杨树镇是个人口大镇,也是粮食大镇,出了镇子之后,沿路有不少的水田,几人走到离着柳群峰仓库附近的时候,陈初阳指着那快要建成的仓库,兴奋的不行,那是他家的,那么多高大结实的仓库都是他家的。

    “娘,还有仓库附近的地相公也买了,他同二叔借的银子都没有乱花,都用在正事上了。”

    “好好,知道了,早知道啦。”柳母拉着陈初阳的手,没让人蹦来蹦去的,好在路面宽敞,不说他们两人并行便是三人四人也不影响什么。

    初春的天气,还没有满目的花红柳绿,可相比三四月的花果繁盛,这样的时节好像更让人欢喜。

    灰败了一个冬日的大地,终于开始冒出了生机,路边的野草黄绿交杂,荒坡上的树木开始抽芽,至于散落在路边的野果树,大多都是还没见绿叶也已经披上了一身粉妆,先开上了花。

    林欢和柳春风一起摘了一手的野花拿着,还扯了野草绑成了花束,林欢甚至还往自己头上比划了两下,可惜花束太大,扎不进头发里,于是只摘了一朵插到了头上,还顺便的要往陈初阳头上插一朵。

    陈初阳将头微微低了,感觉那朵没比指甲盖大多少的黄色小花别到头上之后,伸手摸了摸头发,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会儿,他也不看路边的野花,眼神微微放远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秧母田里忙碌的农人,他想着,等到他们收获田里稻子的时候,他肚子这个也瓜熟蒂落要出生了。

    八月啊,真好,他的孩子出生在丰收的八月,往后一生一定都会丰衣足食不会饿肚子。

    陈初阳他们回去的时候,在家门口碰上了周嫂子和几个村人,周嫂子陈初阳熟,但其他几个人村人都很是面生,他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来柳家做什么。

    柳母开了院门让众人进去之后,周嫂子一点没耽误功夫,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准备走了。

    周嫂子拿来的是一些菌干,柳家山下都喜欢吃菌子,陈初阳笑着就要拿去上称,周嫂子赶紧摆手拒绝,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的嘴都合不上了,陈初阳这才注意到周嫂子走路利索多了。

    “多亏了东家好心,这腿脚虽说花了点银子,但眼瞅着是能好起来了,往后也不用被人喊作瘸腿婆娘了,孩子们也不会被人笑话了。”周嫂子之前瘸着一条腿,不说上山下地的干活儿,有时候蹲下都麻烦,如今腿伤有望完全康复,她能变成一个双腿健全的正常人,她心里实在是高兴。

    那日,陈初阳说了给垫汤药费,可不成想拿药钱竟然不算多贵,她原本以为这伤怕是倾家荡产都医不起,不料只花了五钱银子,便是下次去还要花药钱,可大夫说了,顶多抓上三回也就差不多了,如此算来还不到二两银子,划得来,划得来啊!

    药钱虽是自己出的,可没有陈初阳那些话周嫂子是不敢踏进医馆的,她自然要登门感谢。

    周嫂子走了之后,那几个村子才陆续开口,陈初阳这才知道他们是柳家的佃户,只是他们不是家里的佃户是二叔家里的。

    二叔家里的田地是和佃户签了佃租的,两年一期,这几户人家都是租约到了上门续租的。

    陈初阳听说他们来意之后,下意识就要说二叔不在家,可转瞬出口的话却是柳群峰不在家。

    “相公不在家,好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你们先把之前签的租约拿过来,我知道所有契书都是一式三份最少也要两份,想必你们家里一定有之前的契约,先拿过来给我看看。”

    “东家,您说是,我这就回去取。”一个大概三十左右的汉子一听陈初阳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赶紧的就回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走了,等这些人走了,陈初阳才收起脸上的一派镇定,开始盼着二婶回家。

    “娘,怎么办啊,现在大家都以为二叔手里的水田都是相公的,怕是往后二叔家里所有佃户都要找到家里来,我应付不来啊。”陈初阳是真的有些着急,他怕之后找来的不只是这几户人家,要是一直有人来怎么办。

    陈初阳着急,柳母自己也皱了眉头,是啊,田地在谁手里可不是一句空话,这谁拿着地契佃户就指着谁吃饭,人家找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哎,这臭小子也不知道赶紧回来,我们娘俩知道什么啊。”

    两人都盼着柳群峰回来,柳群峰自然也想回家,可他这会儿是真的忙,但他忙碌也不是忙着地里的事儿,而是忙着漆树林的事。

    到了三月,朝廷就要开始动手割生漆了,现在所有割漆师傅还有小工杂役都在熟悉上山进林的路径,柳群峰和家里的几个舅舅便是领路人。

    且不止如此,朝廷还要建立补给站,柳群峰手底下有一帮子长工佃户,他这会儿正带着人干活儿,让手下的人赚点工钱,同时也在招呼监工的衙役捕快,毕竟之前长工闹事是人家给摆平的,他自是要回报一二,顺便套套交情,或许往后还有用得上人的地方啊。

    柳群峰暂时没法儿回来,但陈初阳和柳母担心的事倒是很好解决,二婶回来之后,拿了那几户佃户拿过来的东西,让陈初阳原样抄了之后,重新写上年份,之后只等双方签字画押即可。

    “二婶,就这么简单啊?”陈初阳之前还害怕呢,没想到佃田地这么简单。

    二婶看见一脸轻松,笑着摇了摇头。“给佃户续租是最简单的事,收租才是最难的,有些人仗着是邻里或者家里拐弯抹角的亲戚,每年都要拖着租子不给。你二叔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也狠不下心直接将田地收回来,有了这个租约之后,这种事虽然少了很多了,可架不住有的人脸皮比城墙厚,照样没用。”

    “二婶,我相公去收,谁家不给佃租就收谁家的田。”陈初阳也笑,他觉得,这种事适合他相公来做,不适合二叔,二叔脾气是好,特别对亲戚更好。

    二婶被陈初阳的话给逗笑了,怎么想都觉得他把他家相公当成恶犬来用了,二婶心头想法也和陈初阳一样,觉得这活儿交给柳群峰不错,可她没想到陈初阳心思转的这么快,眨眼功夫竟然问起了她都是哪些人家拖了租子。

    “还有好几户人家,去年秋收的租子就没给,除了一户是家里真的穷,其他都是家里亲戚,都是麻烦人家。”

    “二婶,你回头把他们的租约都找出来吧,我想看看。”陈初阳原本想把这事儿丢给柳群峰来管,可柳群峰一直在外头忙着,回来的时候就是想清静休息一下,若是家里家外的事都要他来忙碌,不是要累死他吗。

    这佃祖也算是家里的事,他看看能不能自己给解决了。

    佃户的事儿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好的,但陈初阳的铺子马上就要忙活起来了,和铺子的老板交接好一切,花了两天的时间,等铺子过户好之后,家里才开始真的忙了起来。

    这是陈初阳自己要开的铺子,二婶的意思是得要找个吉日,重新开张才行。

    闭店期间就在门口贴个告示,就说店里正好装修,也顺便提一下,重新开张会有惊喜或者礼品相送之类的话,等到开张那日一定会热闹。

    告示是陈初阳和柳春风一起写的,陈初阳有些字不会写,便让柳春风来,好在两人笔迹倒是像得很,都是周正的摸样,同书本上的字体很是相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出自两人之手。

    有了二婶的话,要送的东西陈初阳也想到了,他找了林哥儿一起,两人开始做香包。

    眼下正是各种果木盛开的季节有的是花瓣,香包不比荷包复杂,简单得很,他们一个人一日都能做好些,做上一两百个肯定够送人了。

    陈继安是二月初四回来的,呆到初十便要走了,他走的前一天,还去外头给陈初阳摘了不少野花回来,其中最多的便是二月兰。

    看着小半背篓的紫色小花多,里面夹着一些白色黄色和粉色的不知名小花,有了这些野花,再去摘一点油菜花,扫捡一点粉色的桃花杏花,白色的梨花李子花应该就够了。

    铺子开张的日子定在县里院试的前一日。

    二月十四,这日子也是找人专门算了的,宜开市宜交易,于铺子开张来说可是大吉日。

    二月十三这日,大家都在柳家帮着做香包最后的工序,那就是将花瓣装到香包里。

    香包大多都只有核桃那么大,一个香包用不了多少布,只是费功夫罢了,里面的花瓣也都没有花银子,陈初阳觉得,这些香包用来送开张日光顾的客人,也不用觉得心疼,倒是林欢忍不住说道:“这香包又好看又省事,往后可以继续卖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卖肯定是能卖的,咱们以往不是也往绣纺送过吗,只是价格就不好说了,到时候挂几个出去,能卖就卖吧。”陈初阳将手里做好的一个香包丢到一边的篮子里,然后喊了柳春风一起往后院去了。

    他去捡一点橘子出来,也捡一点红薯出来,下午喊他娘炸红薯吃。

    两人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二婶看着还新鲜的橘子也动了挖地窖的心思,但想想还是算了,太麻烦了,而且也没有多少需要保鲜的东西。

    有东西吃,大家便停了手上的活儿,也说起了明日开张的事。

    “我娘我已经喊了好几个婶子去买布了,反正明天咱们一开门肯定有生意。”林欢塞了一瓣橘子倒嘴里,满口的甜让他不住点头,之后又忍不住说了,他娘这些日子都在帮他忙活的事。

    说起这个林欢就忍不住笑,他爹娘原本是不答应他入股陈初阳的铺子的,可得知他已经给了银子之后,一句丧气话没说,反而开始替他操心,开始去亲戚家里找人给他捧场,还开始说吉利话,这几日都在夸他,说他一定会赚钱的。

    “定下开张的日子之后,她没事儿就往村里的人堆里跑,见了人就说咱们布庄的事,如今满村子的人,怕是没几个不知道,那日咱们布庄开张的事。”

    “阿娘和大姑也是。”柳母因着性子原因,虽说村子里看不起她的人也有,但同她结怨的人倒是一个也没有。

    她平日里也不去村里闲逛,好不容易去人堆里坐坐,好些人都主动往她身边凑呢,毕竟外人不知情,满心都以为柳群峰继承了二叔所有的家产,如今成了村里的大地主。

    陈初阳原本还有些紧张,听了这些之后倒是平静了不少,他不求开张日客人络绎不绝,只要不是门庭冷清就行。做生意讲究的是长久之道,只要开张日不太过难看,往后他们东西好了价格也合适,就不愁没有生意。

    大家正说着明日开张的事,突然听得一声咔嚓声响,大家齐齐往声响来源处一看,正是柳春风在拿着一块生红薯啃。

    “好吃,很甜!”柳春风被人齐齐看着,满脸的莫名其妙,拿着手里的红薯往陈初阳嘴边递,“小哥,真的很甜!”

    陈初阳就着柳春风的手咬了一口,他当然知道这几天的生红薯很甜,他又不是没有吃过,而且还是和他哥一起从地里挖出来吃的。

    想到以前的日子,陈初阳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其实他小时候没觉得日子有多苦,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觉得苦罢了。

    生红薯能吃人人都知道,二婶也多管,只是喊人少吃点,别一会儿闹肚子了。

    生红薯吃了可能会闹肚子,但炸红薯就肯定不会了。

    这几天的红薯清甜无比,切片炸了之后就像撒了糖一般,柳母不止炸了红薯,还炸了红薯干,还有同他们做的小香包相似的面果子,一起炸了一大筲箕呢,再煮一锅白菜汤,便能当做晚饭了。

    开始吃晚饭的时候,黑娃也回来了,陈初阳便赶紧的招手让他过去,往他身上系了一个小香包。

    “这里面装的不是花瓣是鱼香叶子,可以提神的,你觉得困倦的时候就拿起来闻一闻。”陈初阳做香包的时候不止给黑娃做了提神的香包,还给柳母做了安神的香包,好让人睡得踏实一点。

    他总觉得,近日他娘睡得不太安稳,白日里精神头没有那么好。

    陈初阳做这两个香包,是为了方便家里一老一小的两人,二婶一听却立马有了主意,让他们往后按照药性还有季节,往香包里放东西,一定会受欢迎的。

    “确实可以。”陈初阳觉得二婶主意不错,但他没打算靠香包赚钱,这小东西人人都会做,不是人人都舍得花钱去买的。

    这日,不管是二婶他们还是林欢都走的挺晚的,晚些时候大姑还来家里了,大家坐到了天上星辰遍布才开始动身回家,大姑还把林欢送到了家门口才回去。

    隔日一早,张东平就到家里了,二叔和柳群峰都不在家,黑娃又要去学堂,张东平早早就去村子借了马车,一早送他们去镇上。

    张东平家里其实也有马车,只是他家里的马车是板车没有轿厢,他怕柳母坐不习惯,便直接去村里村长家里借了一辆有轿厢的。

    张东平架着马车经过村里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好些说好了要去光顾的村人,还同他和车里的人打招呼,说是吃了早饭就去。

    大家听着这些话语,心里都安心了不少,但他们开开心心出村往镇上去的时候,在自家门口趴着的李连山,却怄的门框都要抓烂了。

    自从柳群峰得了二叔财产的事儿传出去之后,小姑一家对柳云峰一家都没以往热情了,同样的,对柳群峰也是更恨了!阿奶去世的时候,柳云峰一家就住在小姑家里,他们一家听了李氏几日的抱怨,那是越听越窝火。

    柳云峰虽没有继承二叔的东西,但他有可能会继承柳仕民的酒楼,小姑一家表面上也在应付他们,可酒楼同他们关系不大,田地才是大事啊!

    他们一家自来就同柳云峰两口子关系更好,千盼万盼的就是盼着柳云峰继承了家产照顾一下他们,如今却落到了和他们不对付的柳群峰手里,如此,哪里还有他们一家的好处啊。

    第133章 第 133 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杨树镇人口颇多, 每日都会开市,但镇上也有固定的赶集日,每逢二五八的赶集日, 远近村子的人都会到镇上买卖东西, 这几日镇上的店家自然会格外的忙碌。

    店铺开张的日子没有选在十五, 柳母还有些担心,害怕人流不好, 光是靠着他们熟识的几个村人照顾,会太过冷清。

    陈初阳觉得就按照黄历挺好的,他们都是没有做过生意的人, 第一日就忙碌害怕出错, 能有一日时间缓缓让他们适应一下挺好。

    陈初阳他们盘下来的这个店铺原来叫做老布头, 陈初阳觉得这个名字挺好也没改,这个铺子卖的都是平价布料,铺子名字自然越亲民越好。当然,他不给铺子改名也是问过之前老板的,老板听了还挺高兴, 觉得如此倒是方便之前的老客人了, 也挺好的。

    新店开张要放鞭炮, 还要贴上崭新的门帘, 燃香祭财神,这些东西昨日就都准备好了。

    大家到了之后, 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给财神上香,同陈初阳一起上香的时候, 林欢还挺兴奋, 嘴角压抑不住的往上翘,他娘在一边看着, 心里便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支持孩子,多给些银子的,一成股也有些少了,若是能占个两三成也不枉孩子折腾这一场。

    店内一应东西安排好之后,店门打开便要放鞭炮了,等到鞭炮点燃,店门前一阵噼啪声作响,引来了路人围观,也就有了客人。

    老布头没有在镇上的商业街道,这条街道算是杂货街,开的铺子大多都是生活类的,旁边还有酒肆,酱油米面甚至卤肉铺子,而他们正对面的则是一个书斋,也不知道老板怎么会将那么文雅的东西,开在这么一个地方。

    陈初阳如今自然没空去计较旁的东西,因为有人往他们的铺子来了。

    他虽没有开过铺子,却也上街卖过东西,简单招呼一下客人倒是没有问题,二婶更是应酬的一把好手,笑着同人打了招呼之后,几句话就喊了好几个人到店里。

    今日,店里人倒是不少,有个妇人见了便客气说了一句,“人挺多,生意挺好啊。”陈初阳看着店里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同人说道:“大多都是家里人,过来帮忙的。”

    陈初阳这话一说,那妇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陈初阳身后的一匹灰色布料说道:“把那匹布给我看看。”陈初阳小心将布匹递了过去,那妇人见他摸样继续冲他一笑接着说道:“你这小夫郎还挺实诚,看来杨老头挺会选的。”

    “你同杨老板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家是你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个卖酒的旁边的卖肉的,杨老头爱吃我家的卤肉,临走招呼了一声,喊你们开张的时候来看看。”妇人说要看看布,接过之后眼神却没有落在布上,显然是早就看过了,只随意的摸了几下就喊人给她扯了十尺。

    既然是邻居,陈初阳便更热情了些,赶紧给人裁布的时候,也开始赶紧自报家门。“我家是柳家村的,就是离着镇上很近的那个柳家村,我娘家姓陈,大嫂你喊我初阳就行了。”

    “哦,柳家村的啊,离得这样近,倒是不用自己开火,家里人还能来送饭倒是挺好的。”这妇人眼神还在往货架上瞅,一边点头一边又指着一匹蓝底小碎花的棉布,喊人拿下来给她看。

    她一边等着布匹一边开始自报家门。“我家那口子人人都喊他卖肉的,你也跟着喊就是了,我娘家姓沈,你喊我高大嫂就是了。”

    “高大嫂,你先头那灰色的布料是给高大哥做衣服的吧。”娘家姓沈,又让人喊她高大嫂,必然是夫家姓高了。陈初阳一声高大哥出口,高大嫂笑的一双眼睛都看不见了,倒是双颊旁边多了一对梨涡,让她一张圆胖的脸多了几分可爱。

    陈初阳在同人攀谈的时候,一下子就卖出了二十尺布,也顺便结识了一个邻居,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尽管二十尺布不多,还是送了人两个香包。

    “高大嫂,这是我们自己做的香包,里面装了花瓣,随身系着能有一点点香气,好闻不闷人。”

    “哎呀,这不是占你便宜了吗,这香包得卖好几文一个吧。”高大嫂嘴里客气着,开始拿着香包闻了起来,之后直接收了,陈初阳见此赶紧同人摆手,“这是开张日的赠品,买了布匹的都有的。”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实诚,做生意哪有你这样的啊,你得说是特意送我的,只有我有,我占便宜了才对。”

    “啊?”陈初阳都被说懵了,他愣了一瞬,高大嫂却笑着走了,末了还留下一句,“逗你玩呢。”

    一句‘逗你玩呢’让陈初阳瞬间红了脸,但旁人也在忙着,倒是无人留意他。

    铺子开张的时辰也是算好了的,在辰时的最后一刻,这个时辰刚好是大多人家早饭的时辰,因此街上人不多。

    待到小半个时辰过去,林哥儿他娘邀好的村人陆陆续续到了店里,加上镇上的客人也渐渐多了,他们又忙了一阵,等到了差不多午时,店里又重新清净了下来,这会儿林哥儿才拉着陈初阳到了抽屉边上,兴奋的开始数钱。

    “好多钱啊,初阳你快算算卖了多少布,我数数有多少钱。”两人先前说好了,一个人记账一个人收钱,林哥儿不识字自然只管收钱。

    陈初阳忙碌的时候,便会用只他知道意义的符号,代替复杂的文字,二婶看着他那乱七八糟的账本连连摇头。

    她就说了,开什么店嘛,两个小孩儿简直是乱来,可孩子也不能一直是孩子,他是柳家的夫郎,犯犯错吃吃苦就当是给他长经验教训了。

    看着一屋子帮忙的人,二婶喊了张东平一起出门买吃的去了,他们也没买什么不好收拾的东西,直接买了一笼大包子,再打包了两盘子卤肉过来,等到大家围一起吃东西,二婶到处瞅了半天,无奈叹了口气!“这地方太小了,往后不能在这里吃饭,会串味儿。”

    “二婶,这几天忙,里面的院子也没有收拾好,往后我们会进去吃饭的。”直到开张,陈初阳才觉得他们确实是经验不足,开张的日子定的太匆忙了,好些东西都没有准备好。

    陈初阳只是觉得开张日子匆忙,柳母却已经开始后悔,早知道不该答应孩子开什么铺子的,这一忙起来不说身体累不累,还三餐不定的,若是日日都赶不上饭点,这可怎么好啊。

    柳母愁的脸都快皱到了一起,可这事儿是她亲口答应的,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的吃东西,等到大家吃好了东西,柳母便拉着二婶往市场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孩子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后面的院子还缺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桌子板凳,还有茶盅茶碗,他们都得给人备上。

    一日的忙碌很快过去,到了下午申时,二婶他们回去之后,陈初阳和林欢就开始清点今日的营收了。

    两人将抽屉里的碎银和铜板一人数了两次,之后确定数目无错,又将账本算了几次,这么一对之后,账目和银钱竟然刚好合适!

    两人高兴的不行,他们没想到第一天做生意,两人却是都没有出错,既没有记错账,也没有收错钱,这是个好兆头啊!

    “初阳,你快算算成本,看看咱们今天赚了多少钱。”之前的老板将店里的账本一起留下了,陈初阳这些日子也摸清了店里布匹的进价卖价,因此,他记账的时候才没有出错。

    有了林欢的话,他也着急知道今日的盈利,便赶紧算了起来。

    他们今日没怎么卖整匹的布料出去,且卖出的还基本都是一般的棉布,价格都很便宜,价格稍高的布匹都没怎么卖。

    一匹纯色棉布,市价在三百五十文左右,麻布则要更便宜,这两种布大多都是一般百姓平日里的穿用,而他们这个铺子的客人,大多是村里的百姓和镇上日子一般的居民。

    “棉布卖了将近百尺,麻布要少些,七十左右。”棉布一尺八文钱,麻布三到五文,价格还要看成色和柔软度,好些的麻布也能卖到五文,他们店里的麻木基本都是五文的。

    今日,一天他们卖了千文左右,一千文的营收除去本钱,也能有三百文左右的利润。

    “好多钱啊!一日三百文,那一个月不就能赚十两银子了?我能分二两啊嘿嘿~!”这会儿只有两个人在,林哥儿一点忌讳都没有,他乐滋滋的算着每个月赚到的银子,对比着他辛苦在上山扒拉山货的收入,顿时乐了,直接一把将陈初阳抱住了。

    “初阳,你真好!”愿意带他赚钱啊!他从十来岁就是存钱,到了如今也只有十几两银子,可同着初阳一起做生意,一年就能赚到二十两了!

    往后,他再也不用扣扣搜搜的买糖了,他要一次买一斤,他也不用羡慕旁人的漂亮发带了,他自己也能买!

    陈初阳见人欢喜无比,不忍心往人头上泼冷水,可他也不想林欢过几日才感受到落差,仔细想了想,又斟酌好了语气,才慢慢同人说道:“今日是开张的第一日,光是咱们村子的人就买了不少,那些人都是冲着家里大人的面子来的,可布匹不便宜人家开张日捧场也就算了,不可能日日都来的。”

    “所以生意不会日日这般好?”林哥儿将话语接了过去,心里一计较之后,将方才数目打了个对折,“那一月五两银子应该有的吧。”

    林欢张开了一只手在陈初阳眼前晃,陈初阳将他的手按了下去,又对人说道:“可是今日不是赶集日,赶集日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或许明日生意比今日还好,再不济也能持平吧。”陈初阳说了这个见林欢又高兴了,于是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同人分析。

    “可卖布是有旺季淡季的,眼下是初春正好是做春衣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旺季,下个月可就不是这样了。不过我听说啊,腊月才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那时候家家都要做新衣服,有时候腊月一个月的营收都能抵平时大半年了,如此算来的话,也能贴补一下淡季了。”

    想到腊月时候生意可称火爆,陈初阳又想到了旁的。“咱们初衷也不是只想着卖布,咱们还能卖点小东西来贴补,甚至还能做成衣来卖,如此加加减减的,我觉得你方才算的也不算有错,或许咱们真能一个月赚十两。”

    “那咱们就把一个月十两当目标吧!”

    “嗯!”

    两人定下目标的时候,张东平也来接他们了,不过这回他没有赶车,是自己来的。陈初阳自己也不愿意太麻烦人,之前有二婶和他娘在,借个马车是应当的,他们小辈不用这么计较。

    几人收拾好了店里,关好了铺子又检查了好几次,确认关好了门窗这才放心回家了。

    今日,得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是赶集日,或许会比今日更忙呢。

    有了今日的一日忙碌,隔日,不管是陈初阳还是林哥儿都少了一丝紧张多了些期待。

    杨树镇这热闹的赶集日,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店门刚开,进门的人便是络绎不绝,且还有不少问起原先老板的人,陈初阳也一一和人解释了。

    那些人知道换了老板,面上表情便有些变了,还是有个人临走,却顺口问了一嘴买惯了的布匹价格,得知价格竟然没变,今日还有东西领,脸上立马有了笑,开始选起了布,还同陈初阳说起了原先老板的一些事。

    陈初阳这才知道,为何老板愿意留下账本,原来这铺子的布料价格,不管哪一种都要比一般店里便宜些,老板许是故意让他知道卖价的,想让他继续用原先的价格卖给他的老客户。

    今日,二婶和柳母都没来,只有柳春风和张东平来了,且过几日张东平也来不了了,他要忙着家里事情。

    几人忙到了中午,可店里一直有零零散散的客人,张东平正打算出去买午饭,柳母就给他们送饭来了,还是走来的。

    “舅母,你怎么自己来了啊。”张东平见人手上提着一个两层的食盒,一看就很重,赶紧给人接过之后,还没继续说什么脑袋就被敲了一下。“我怎么就不能自己来了啊,我又不是老头老太走路都不稳,送个饭罢了,有什么不能的啊。”

    陈初阳这会儿正在招呼客人,柳母让几人先进去吃饭,她在外头看着,大家早饿了也没客气,准备赶紧吃了出来换陈初阳。

    “大嫂,你是买过的应该知道这真是最便宜啦,我送你一个香包吧,我们店里的香包一个也要卖三文的。”陈初阳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剪刀,见那妇人没有喊停的意思,便笑着将布裁好,之后又拿了几个香包出来喊人挑选。

    也是拿香包的时候,他觉得香包装在小盒子不方便,看来得让大姑父帮着做一个展柜,直接系在柜子上,别人可以直接看也能自己挑。

    妇人走了之后,店里就没客人了,柳母便赶紧上前喊人去吃饭,“我给你看着,要是有人我就喊你们。”

    柳母性子自小腼腆,小姑娘的时候因为家里疼,没怎么上市场卖过东西,嫁到柳家之后,更是不需要她操心家用,加上阿奶管她很严,她平日里都甚少去村子里走动,因此接触生人不多,便是见子见孙的年纪了,身上也还有姑娘家的羞怯。

    陈初阳是知道他娘性子的,赶紧的进去吃饭了,后面的小院子有张石桌,如今已是春日了,在外头吃饭也不会觉得寒凉。

    柳母今日还做了炖蛋,炖蛋泡饭是最香的,几人正吃得香,就听见柳母在喊人,也听见了旁的声音,陈初阳正准备放下碗就被林欢拦住了。

    “我去,你安心吃饭吧。”林欢不想陈初阳连顿饭都吃不好,听说怀孕的人口味很奇怪的,同样的东西可能这一口喜欢下一口就不喜欢了,况且炖蛋冷了会有点腥味儿,还是趁热吃的好。

    林欢干脆出去了,张东平也跟着出去了,陈初阳见人前后脚往外走还挺高兴。当初林欢找了陈初阳,喊人给他说亲,这事儿陈初阳谁也没说过,倒是事情成了之后,林欢自个儿同柳春风说了。

    “小哥,林哥儿眼光还挺好,胆子也大。”柳春风自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想到自己的亲事便只能叹气。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倒霉,怎么没有长得好看,人也好的人,看上他呢,他长这么大就招了一个痞子罗聪,真是气人!

    陈初阳正准备安慰春风,就感觉外面动静不对,好像吵起来了,他赶紧出去,一看见店里的人,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故意找茬的人来了。

    “欢欢,怎么回事啊。”毕竟是自己店里,陈初阳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问林欢到底怎么回事。

    林欢拽着手里的布,瞪着拽着另一头布的李连山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买东西不想给钱!”

    “林欢你有毛病啊!我有说我不给吗?就是今日没带钱赊下账,都一个村子的我还能跑了?回去就给了不就是了。”李连山同林欢挣抢的不是一匹普通的布料,而是他们店里最好的绸布。

    陈初阳一见他手里的布匹也不干了,直接过去帮着林欢,张东平先头顾忌是亲戚,不知道陈初阳会不会给李连山面子,如今见陈初阳这个态度,他一动手李连山哪里还能守得住,手里的一匹天蓝色的绸布直接给人抢走了。

    手里的布没了,连山指着张东平就骂,他正骂人柳春风也出来了,柳春风和李连山才是自小的冤家对头,柳春风一点没有客气,直接替张东平骂了回去。

    “买卖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买卖,你不给钱却想要货,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儿?你说我表哥是穷鬼,那你就是饿鬼,什么都要啃一口的饿死鬼!”柳春风对着别人或许还能有几分好脸色,可是这李连山他却一点不想客气。

    原因无他,这个连山曾经偷过他家的东西,而且是在腊月的时候,偷的晾在他家院子里的衣服,好多新衣服呢!

    张东平是柳春风大姑的儿子,李连山是小姑的儿子,可柳春风一口一个的表哥喊着张东平,却盯着李连山骂他饿死鬼,气得李连山一连好几个好字出口,气得脸红脖子粗。

    “好好好!他是你哥我不是是吧?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娘也不待见我,我家是穷,不过我家也不像你这个蠢货这样,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想到柳春风家里如今就是一个花架子了,李连山不气了,甚至笑了。

    “你的家产都被人抢走了,你还搁着帮忙呢?哦,或许你不是来帮忙的是来要饭的,喊他陈初阳将来赏你一口饭吃,别把你饿死!”虽是不甘心柳群峰得了一大笔钱,可这会儿李连山只想骂柳春风,他眼见今日是占不了便宜了,也不客气了!

    “呸!不识好人心的蠢货,将来有你后悔的!”李连山说了这一句就赶紧跑了,因为他看见张东平拳头捏紧了,应该是准备揍他!他打不过人,还是赶紧跑了吧!

    李连山为了避免被张东平狠狠揍一顿,拔腿就跑了,可他没想到,他一出门就撞到了正站在门口的罗聪。

    “谁啊!”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李连山头也不抬就气得吼人,待他一抬头。却是看见罗聪正对他笑。

    “罗癞子哦不,罗聪你干嘛啊?”撞到的人是罗聪,李连山只能自认倒霉,见罗聪还一脸笑,他还为他方才的话给罗聪听到了,罗聪正觉得痛快。

    李连山倒是没猜错,罗聪确实是听到了方才的话,但罗聪笑不是在笑柳春风,而是在笑李连山。

    李连山被罗聪像是拎小鸡一样,拎到旁边巷子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他还来不及求饶就被罗聪狠狠在肚子上顶了两膝盖,他吃痛倒下,又是一阵如雨的拳脚落下。

    罗聪下手狠,周麻子嘴巴贱,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

    如今,李连山总算是亲身体会到罗聪到底有多狠了!他觉得他全身都在疼,特别一张脸火辣辣的疼,好像脸上的肉都熟了快要掉下来了似的。

    小心捂着自己的脸,李连山看着幽幽井水更是吓得一个机灵!赶紧整个身子往地上缩,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下次再让老子听见你骂他,老子直接弄死你!”罗聪打够了人,抓了李连山衣领直接把人往井里按,吓得连山赶紧求饶!

    “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啊!可柳春风屁都没了,你还惦记他啥啊!”

    “关你屁事!”罗聪最后给了李连山一脚干脆走了,等到再次经过老布头,嘴里才轻轻一撇,一挑眉对着里头笑。

    “老子钱也喜欢人也喜欢。”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娶了这夫郎还是划算。

    罗聪打了人就跑了,李连山被打之后也不敢再去老布头,只能回去告状。

    柳莲香见儿子被打成猪头的脸,立马要去柳家算账,被李连山拉住了,才知道是罗聪干的,她又要去罗家却被李连山喊住了。

    “去什么去! 那死赖子不在家,今天才去的镇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李连山占便宜不成反被打,心里对柳家的怨恨比对罗聪还大!

    他想着,若是那个姓陈的干脆大方一点,不要扣扣搜搜的,他布匹到手也就走了,不就没有这么回事了!

    “娘,咱不能吃这个暗亏!你去大堂舅家里去一趟,告诉他们柳家免了村口邓家的租子,喊他们不要交去年的秋租!”

    李家全家都盼着柳云峰一家得了二叔田产,给他们十亩二十亩的田地种着,眼下希望落空,田地落到了柳群峰的手里,他们占不了便宜,便想给人添堵!

    “近日,那个徐敏凤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往日里怎么不见她出门啊,这会儿你们大奶奶没了,她儿子有得了田地,她了不得了,天天都在村子里嘚瑟!”最近,天天有佃户上柳家去,柳莲香看的牙痒痒。

    她又见柳母去村子都勤快了,天天和一堆妇人一起扎堆聊天,那些人还个个把柳母捧到天山了,她也是越看越气。

    李家两母子占不到柳家便宜,都是心绪难平,心里都生了坏主意出来。

    村子里好些人家种着柳家的水田,他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摆平那些难缠的亲戚。

    第134章 第 134 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张第二日, 下午收铺之前,陈初阳又仔细的算了一笔账,也是第二日的营收出来, 他才知道生意果然不能只靠着亲戚朋友来捧场。

    “欢欢, 今日营收是昨日的两倍之多!”陈初阳这会儿整个人都兴奋地不行, 他原本以为今日营收能和昨日持平就不错了,不料竟是昨日的两倍, 且今日都是正常流入的客人,并没有什么熟人捧场。

    陈初阳兴奋激动,林欢又何尝不是, 两个小哥儿捧着今日的碎银还有铜板连着数了好几次, 柳春风和张东平在旁边耐心等着, 等到他们确认了他们没有数错,陈初阳把今日的账目记好了,几人才一起回家了。

    镇上大多铺子都是酉时左右就闭店了,若是布匹杂货之类的还要更早,因为这些东西生意都在申时之前, 甚至未时之后就不好了。

    虽说两人只经营了短短两天时间, 但他们也发现了, 到了申时基本就没生意, 所以今日回去的路上,陈初阳也和林欢商议了一下开店闭店的时辰。

    “咱们早上可以早一点, 夏日的话最好辰时一刻两刻就能开店,最迟酉时就可以闭店了, 至于冬日, 眼下还早呢,咱们到时候再看吧。”

    “我听你的。”林欢这会儿那是陈初阳说什么听什么, 他知道听初阳的话能赚钱。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村口,到了村口,柳春风便指了邓家给陈初阳看,这家就是连连拖欠家里租子的人家。

    陈初阳这两日都在琢磨收租的法子,看着不远处的破旧木屋他有些不忍心,可听着这家人种着的水田数量和位置,他又能狠得下心了。

    这家统共也才五口人,而且有两个还是壮劳力,他家里种着柳家五亩上好的水田,按说便是按时交了柳家的佃租,除却家里的口粮,也还能卖上好几百斤的粮食做家用。

    可他们家却年年拖租,甚至年年都要二叔减租,其原因无非就是懒罢了。

    陈初阳在家的时候,是想种田都没有田给他种,这家人倒好了,手里有着上好的水田却不知道珍惜,只想靠着别人的可怜救济过过活,这样的人他才不惯着。

    想到周良和周麻子家的事,陈初阳心里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他决定,今日就拿了二婶给他的名单去各家欠了家里租子的人家,他只催一次,若是三日之内不把租子交齐了,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对于租子的事有了盘算之后,陈初阳回去也没先回家,而是向往二叔家里去了。

    二婶听了他的话之后,思量了一会儿,最重要的是看了看儿子柳春风之后便答应了。

    “初阳,麻烦你了。”其他先不提,二婶觉得租子的事儿好像还真的没人比陈初阳适合。

    他是柳家的夫郎,却是新嫁郎,他对柳家的亲戚也好村人也好都不熟悉,不像他们都是一起住了几十年的邻居,总是有着人情在。

    这事儿陈初阳出马的话,便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只需要按规矩来办就好,而剩下这些佃户有全是些刺头,若是能在柳群峰和陈初阳手里把他们办老实了,将规矩坐实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往后柳春风接手就好办了。

    二婶决定将这事儿交给陈初阳,却也不是全然不管,吃了晚饭,她就领着陈初阳往村子里去了。

    两人最先去的就是村口的邓家,他们家不说去年的秋租,就连年头的租子都还没交。

    柳家一年里最重要的两季收成,便是春夏时候的小麦和夏秋时节的稻子苞谷,这便是每年粮食的大头,也是佃户们主要要交的租子。

    两人往邓家去的路上,还遇上了一个熟面孔,陈初阳记得那次在苟家见过,等到和人分开,二婶才说了那是徐青莲的大姑子,张家的媳妇儿。不过说是大姑子,两人因为徐青莲和张家汉子那些不清不楚的流言,那是连仇人都不如,关系简直水火不容。

    如今可是在外面,二婶只是稍稍提了两句,陈初阳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继续打听,几句话功夫两人也到了邓家门前了。

    邓家离着罗家很近,两家就隔着一条大路,罗家在下头,邓家在上头。

    二婶到了邓家门口的时候,还看着罗家紧闭的院门重重‘哼’了一身,显然是十分厌恶罗家。

    陈初阳知道二婶厌恶罗家的缘由,他也不喜欢罗聪,但眼下罗家和他们可没关系,他们是来找邓家人了。

    邓家一家老少五口人,这会儿都在家,邓老头和邓老婆子这会儿在院坝里打豆子,邓嫂子在灶房里忙活,这个时间想来是收拾碗筷,邓家的当家男人邓大洪在灶房门口坐着抽旱烟,他家娃娃在豆壳堆里捡豆子吃。

    两人到了,一家人一起停了手上的活儿,对着两人都热情得很,尤其是陈初阳。

    “东家,你说这事情真是,该我们先去拜访的,家里的租子今年该续签了。”邓大洪带着一脸的笑,对着陈初阳说的话时候还一直点头哈腰的。

    邓大洪这样子,陈初阳一下子皱了眉头,家里长工都不这样,他这副样子搞得他们在欺负人似的。

    陈初阳不是来串门的,是来同人说租子的事儿,直接拿了他自己整理的账本出来,干脆开口道:“邓大洪,你家里一共种着柳家五亩水田,去年上半年有三亩水田种着麦子,一共收成六百斤左右,抹去零头零头算你六百斤,按照分成,你无需承担税粮,只需交五成租子就好,所以你如今需要交三百斤的小麦。

    “东家,我家真的”

    “你先别说话,我还没给你算秋租。”陈初阳见人果真如同二婶所言那般,又开始卖穷,也不听他狡辩,继续给人算账。“秋季五亩水田全数种上了稻子,统共收成一千五百斤的稻子,按约你要上交五成租子七百五十斤稻子。”

    “东家,我这”

    “都让你别说话了,我还没说完。”陈初阳再一次打断了邓大洪的话,之后往邓家各处看了看,就是这么一看,他直接皱了眉头。

    邓家不止房屋破旧,且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他们梅家村又不是没有穷人,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人家为什么穷。

    田地价贵,没有田地的人家日子确实艰难,一年辛苦耕种交了粮税佃租,只够一家人吃喝,一文钱存不下,又如何能买田地。这田地买不了,便存不了银钱,如此往复,只会一年比一年穷。

    可邓家不一样,他们家手里有从地主家里佃去的良田肥地,却因为好吃懒做让良田产出和薄田一般,一般家人稻子亩产都是四百斤甚至更多,可他们家竟然只有三百斤。

    不只是稻子,小麦也是,本该亩产三百斤到三百五十斤的小麦,到了他家这里却只有两百斤。

    邓家人手里的田地,若是好生打理,一年绝对会有盈余,如此几年不就有了余钱?有了余钱不就可以买田买地不用再佃田交租了吗?

    陈初阳最恨的人便是糟蹋田地粮食的人,那么好的田地他们家不珍惜,自有别人家去种。

    “准备好佃租,三天之内送到柳家,不安你家这租约也不用继续签了。”陈初阳也不废话,说了这些直接就走,干脆的让邓家人发挥的空间都没有。

    陈初阳都出去了老远,邓家老两口才趴在地上开始哭穷,可惜陈初阳早走远了,两个老的只得到了儿子儿媳的一阵骂声,骂他们哭的太迟了。

    两人一出了邓家大门,二婶就对着陈初阳比了个大拇指。

    陈初阳在邓家的时候倒是拿稳了东家的威风,这会儿却又慌又心虚,被二婶夸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了一点。“二婶,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倒是巧了,陈初阳他们去的下一家,是姜家,姜家老婆子还曾经领着孙子上柳家告黑娃的黑状。

    姜家儿子还有外嫁的女儿家里都种着柳家的田地,姜家女儿就不说了,家里租子结清了,倒是姜家还没有。

    “稻子八月收成,这都隔年二月了,再过两个月小麦都熟了,月底之前不把秋租交齐了,今年的秋稻也不用种了。”这家陈初阳更气!

    这家住着宽敞明亮的大屋子,家里甚至还有一头驴,这也不像是日子难过的人家啊,真是越想越气!

    陈初阳确实是生气,可二婶明明提前就和他说了,不交租子的不一定都是穷人,家里真穷的才老实呢,就怕手里水田被收走,这些不交租子的,不是和家里有些关系就是喜欢脑子里塞了浆糊,就是不让你好过。

    “二婶,你和二叔怎么能忍的啊。”陈初阳都不知道,二叔二婶每年还要受这些闲气!

    二婶看把人气到了,自己倒是笑了,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早几年更过分,早几年那水田谁家种了就是一直种着,还是二小子提议他二叔设个年限,这才好了不少,如今还拖着租子的不是家里的亲戚就是和家里有些瓜葛的。

    就拿那邓家来说吧,他家老头和家里阿爷有些交情,你阿爷早逝,邓老头每每提起阿爷,你们二叔都会心软。

    还有那姜家,姜家和罗家是亲戚关系,罗家有个长辈是姜家女,你们阿奶不是罗家女吗,这关系也就是这么来的。”

    “这也太拐弯抹角了吧!”

    “人家脸皮厚啊,你能有什么办法,非说以往阿奶受了姜家恩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两人最后去的还是柳家的族亲,且巧的是那户人家就是上次对着陈初阳一顿训那个堂伯母家里。

    那堂伯母大概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陈初阳能成了她的东家。

    她那天之所以一直给陈初阳难堪,除了因为和柳莲香交好,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提李氏出气,她一直以来可都是维护支持李氏的,毕竟李氏生了柳家的长孙,她是万万没想到不止柳云峰夫妻不中用,林子也不中用,他们一家三口还比不上柳群峰一个人在那柳家老婆子心里有地位。

    “呵呵,初阳啊,来赶紧坐赶紧坐。”堂伯母招呼着陈初阳坐,一边的二婶她搭都没搭理,陈初阳可不是来和亲戚唠嗑的,他和之前一样干脆,说了来的目的就要准备走了,堂伯一家才赶紧把他拉住。

    “群峰媳妇儿啊,家里的租子早就准备好了,去年秋收那会儿就准备好了,可你们这大侄子突然闹着要去学堂里,这不就”

    “村里的村学不是不要柳家人大部分的束脩吗,一年只需要交一百个铜板罢了。”村子里的村学主要就是柳家建的,二叔还承担了学堂先生一部分的岁钱和年礼,柳家人去村学,自然不需要再交普通人家承担不起的束脩。

    “我家大牛不在村学,在镇上的私塾。”

    “”好了,又是一家有钱不给的。“堂伯,就给你家三日时间准备吧,到时候看看是送粮食去家里,还是直接换成银子,我们都行。”陈初阳不想和这家厚脸皮的人多说一个字,捡着最重要的说了就要走了。

    陈初阳态度干脆的让堂伯一家都猝不及防,堂伯母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陈初阳就骂道:“姓陈的,你怎么油盐不进啊!都说了家里粮食卖了给孩子交束脩了,我们家大牛也是柳家人,他出息了你们也能受惠不是?都是一家人,都是要彼此帮衬的啊。”

    “送粮食去还是折成银子,堂伯,你们商量一下吧。”陈初阳最后说了一句话,之后拉着二婶就走了。

    若是其他亲戚他可能还会顾及一下,这家人完全没必要,这个堂伯母坏得很,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而且他家看着,也不像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拖着租子不交。

    陈初阳倒是走的干脆,可他还没踏出堂伯家里的院子,就听到了堂伯母的骂声,也听到了他家里其他人的骂声,但其他人骂的好像不是他。

    “都是你这个蠢婆娘,都说了那边的老二不能惹你不听,这下好了吧!全家都给你害了!”

    “就是,这事儿全怪娘你啊,你没事儿你去惹柳群峰的夫郎干嘛啊。”堂伯家的儿媳妇儿也要来说一嘴,反正不是正经婆婆,她才不在意。

    堂伯母看家里媳妇儿都能训她了,也没个人和帮她说话,气得一甩衣袖满不在乎说道:“我就是不交他还能来抢不成?还要不要脸了!”

    堂伯母打算一赖到底,根本没搭理陈初阳所谓的三天之期,她就不行了,连柳仕清夫妻都要不了的租子,他一个刚进门的小哥儿有本事给收走!

    第135章 第 135 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昨日是赶集日, 生意要比平时好不少,今日就不行了,到了午时也没卖几尺布出去, 两人便琢磨上了卖点小东西, 像是手帕香囊甚至发带都可以。

    这些东西都是姑娘小哥儿喜欢的, 便是便宜了些卖的多了,也能赚钱的。

    陈初阳最初想开的是成衣店, 看了铺子账本之后,觉得继续卖布匹也不错,但他也没有歇了做生意卖的打算。

    这里离着繁华的首饰街道虽远, 可是离着码头近啊!而来往码头的大多都是糙汉子, 或许他们不卖姑娘家穿的精致衣裙, 倒是可以卖男人穿的简单常服。

    陈初阳想到就立马说了,可林哥儿却害怕两人卖大男人的衣服不好,倒是陈初阳觉得无所谓的。“若是本地的男人,哪里会买衣服,肯定是家里人给做啊, 要买衣服的应该都是常年在外走动的, 他们买了衣服就走, 与我们无碍, 没关系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那先做几套试试?”

    “行, 我们先按照东平还有我相公的身形来做,卖不去还能给他们穿。”

    说做就做, 两人决定开始动手之后, 林欢又同陈初阳说了看铺子的事。他觉得平常他一个人在店里就行了,不必两人都守在铺子里, 反正平日里也不忙,一个人足以应付了,陈初阳缝集再来就好,这样也能多休息。

    “你如今有身孕,天天往外头跑,我怕你婆婆不放心。”说到底这个才是林欢担心的,他们开张多久,柳母就往这里送了多少天的饭,她是生怕自家夫郎有一顿吃不好,连着林欢都一直跟着吃,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欢的话说的都有道理,陈初阳干脆答应下来。但他却没想着一直躲懒,想着家里有事的时候便不去,家里无事的话,闲在家里和闲在铺子里都是一样的,在铺子里还能同林哥儿说说话,免得他一个人无聊。

    铺子的事倒是简单,陈初阳如今最挂念的还是租子的事。

    他昨日同人说了,给人三天时间,届时正好又是赶集日,他想着时间倒是定的刚好,第三天刚好碰上赶集日,他忙好了店里的生意回去,也就知道那些人家的答案了。

    既然说了是三天,那他就给他们机会到最后一刻,所以那些人什么态度他又该怎么应对,便是第四日才能知道的,这两日倒是能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二月的风已经完全没了寒意,如今还是二月的尾巴,早上的清风吹到在脸上不止不会觉得冷,还觉得舒爽不已。

    陈初阳昨日才和林欢商量过了,家里有事的时候他就不去铺子里了,这便是多给人一成分成的好处了,便是偶尔躲懒陈初阳也没有那么愧疚了。

    早饭过后,陈初阳就喊了柳母和他一起抬了桌凳到屋檐下,他准备在家里看账本和租契,顺便问问二婶个别佃户家里的情况,他已经有了应付那些难缠之人的法子了,但要先了解一下别的佃户家中情况。

    陈初阳说了自己想干嘛,柳母就去给他喊二婶了,柳春风也跟着过来了。

    “二婶,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就按一物降一物这个法子来解决眼下问题就好。堂伯家里是亲戚,若是他们家不肯交租,那咱们就找同样是家里亲戚,而且还和他家不对付的人家来接手他家田地,如此田地收回来了,咱们也不会惹麻烦,就让接手的人去应付就好了。”

    陈初阳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期望的看着二婶,他觉得他这法子一定会得到二婶认同,二婶也确实是认同了他的想法。“初阳啊,你这脑袋瓜子还真是好用,这法子很不错。”二婶是真的高兴,原因无他,因为她之前就想这么干了,可二叔不同意。

    如今二叔不在家,没人拦着他们,他们想怎么干就怎干!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些厚脸皮的亲戚,好好出出这些年受的恶气!

    陈初阳说的第一个解决之道得到了二婶肯定,他心里有底了,又陆陆续续说了另外几家要怎么办。

    “邓家的田地就去找同样家里穷困的人家,姜家就去找同样和阿奶有关系的人家,虽说这些人家都和之前人家,情况有些相似,但他们应该不会和之前人家一样耍赖。

    有了先前的例子,他们知道咱们如今不讲情面,一切按规矩办事,一定不会再犯。”

    “都听你的!哎呀,我家群峰真是好福气啊!”二婶听得陈初阳这些话,可太喜欢他这性子了。

    这孩子有善心却也不烂好心,做事有原则,家大业大的人家,就是要这样的性子才能稳得住,否则守着再大的家业也是被人欺负的命。

    二婶如今别提多高兴了,一起和陈初阳找起了合适的人家,可他们没想到给姜家准备的人没用上,因为姜家送粮食过来了。

    “姜叔,粮食送到我二叔家里去,你过来家里续签租约。”陈初阳看着门口的姜大宝他爹姜成万吩咐人,姜成万一下子就懂了。

    他们欠的租子是去年的,柳家大房今年才接受柳家的水田,去年的租子自然要给柳家二房。

    姜家人倒是识趣,姜成万走了之后,二婶看了一眼村里坟山的方向,这下陈初阳懂了。

    姜家以往是仗着阿奶的关系才拖着租子,如今阿奶没了,他们还亲自上门收租,姜家许是觉得人走茶凉,他们柳家不讲情面了,这才乖乖交租了。

    村子里欠着租子的人家不只是这三家人,只是这三家人最难缠,或者说最不要脸,明明家里不是真难,却就是不交租。二婶特地说了,陈初阳自然亲自登门了,他觉得这三家都能收回来,其他人家人自然不在话下。

    陈初阳倒是料的不错,姜来来了之后又陆续来了几户人家,但还是剩下下了四五户人家没来。

    “或许他们是在观望吧,像看看那个三日之期到底是不是真的。”

    “随他们吧。”不过再等一天罢了。

    这夜,陈初阳又睡了晚了,但他今日不是因为心头担心着家里或者铺子的事儿睡晚了,而是想到了柳群峰。

    他想柳群峰早些回来,早些回来夸夸他,佃租的事他觉得他做的很好,若是后日能好生解决的话,他相公以后应该能放心将家里的事交给他,也能教他更多生意上的事。

    “宝宝,阿爹怎么还不回来啊。”陈初阳摸着自己肚子,便是自己孩子如今还小,根本不可能听见他的话,可还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他想柳群峰能早些回来。

    隔日是二月十八,又是赶紧日,这一日不止陈初阳去了铺子里,连柳母都跟着去了,她虽然不会做生意,可也能盯人啊,忙起来的时候也能忙着做点小事。

    这铺子的生意还真同陈初阳估计的那般,赶集日便奇好,寻常日子就会差不少,今日生意也好,从巳时到午时大家基本就没怎么休息过,到了午时之后才闲了下来,林欢才拉了陈初阳到一边,说着家里小东西的事。

    “还真不能小看这些小东西啊,咱们之前做的小香囊都要卖完了,昨日卖了三十好几个呢,得赶紧做了,不然要缺货了。”林欢说着铺子里的事,神情认真的不得了,陈初阳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同林欢商量了一下他之前考虑的事。

    “欢欢,不然咱们也同村子里的妇人收点绣帕香囊之类的小东西怎么样?什么都要我们自己来太累了,钱是赚不完了,能让自己轻松一点也能让乡亲们方便一点,这多好啊。”

    “可以啊!反正我现在能赚好多钱,比以前多多了嘿嘿。”

    柳母这会儿要准备午饭了,见两人还说得起劲,自个儿往后面院子去了。

    今日的午饭是家里自己做了带来的,柳母去热饭,一会儿功夫就好了。

    饭后,陈初阳将今日的账目大概的算了下,下午他就不留了,他这两天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半天,明日还要麻烦事等着他,他要好好养养神。

    铺子里的生意便是赶集日,也主要是集中在上午,陈初阳要回去休息林欢自然没意见。

    陈初阳临走的时候,还听了一个好消息,他之前想要一个摆放小东西的展台,大姑父已经开始做了,估计再两天就好了。

    陈初阳和柳母回去的时候还早,柳母知道看着天色,知道今日那些人是不会上门了,明日有的闹了,他害怕闹起来伤到了陈初阳,再三交代人,一定要注意,一定要离着那些远一点,自己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娘,你放心吧,你和二婶不是会护着我吗?还有春风呢,除了你们不是还有别人吗?咱不怕!他们不动手就相安无事,他们要是动手正好借机教训一下他们,这些年二叔二婶可没少受他们的闲气。”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啊,你怎么越来越像二小子了啊,真是的越说越不着边际了。”柳母有些无奈的盯着家里夫郎看,孩子方才那话就只差直接说,明日要狠狠给人一顿打了。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像是家里那个臭小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柳母不希望发生的事,陈初阳自然也不希望发生,但他这会儿要先哄人。

    “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陈初阳觉得二婶说得对,他娘真的是个很好欺负的人,别人都要往她脸上扇巴掌了,她还在考虑别人的手疼不疼,这样的性子难怪被阿奶欺负了这么多年。

    陈初阳给人的三日之期到了二月十八这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了,十八这日的黄昏时,村子南边儿的堂伯家里欢声笑语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哈哈,闹笑话了吧?还三天之内呢,这都晚上了屁都不敢来放一个!”堂伯母笑的尤其开心,她还担心了两天了,没想到白担心了,她就说嘛,那徐敏凤的儿子夫郎能是什么硬气人,她徐敏凤就是个软蛋。

    堂伯母开心,她家里人自然也是一样,这下子不止保住了粮食还保住了面子,更重要的事明年的租子也解决了,大不了拖着呗,反正那个新夫郎除了放狠话,什么也不会。

    二月尾声的天气,日头已比冬日长了不少,辰时不到天色就亮了,刚到辰时天色已经大亮,家家爱户户打开院门准备干活了,堂伯家里自然也是一样。

    “你们大清早的这是来干啥?”堂伯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这么早的天,怎么家里站着一堆人啊。

    “柳仕福,我们东家让我们来收租,你家租子准备好了吗?”沈家兄弟还有柳家好几个佃户就站在柳堂伯家门口,他们这话说了,柳堂伯才终于清醒了。

    合着那姓陈的那日不是在说着玩啊!他是说真的啊!

    “租子没有!姓陈的有本事自己来抢!”柳仕福差点被气死,他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被个小年轻大叫着名字,真是一点没有规矩!

    “所以你家是决定了不交租是吗?”沈长贵见柳仕福反应和东家预料一样,立马问了东家交代的话,柳仕福反应也和他所料一样。

    “没有!他有本事自己来家里抢!”柳仕福一甩手,甚至还推了沈家兄弟几下,这会儿他家里也出来了,一起对着上门的长工佃户动手。

    沈长贵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对着身后的长工佃户说道:“听见了吗,柳仕福家里不交租。”

    “听见了。”

    “咱们走吧。”沈长贵和身后的一众人一问一答间,直接走人,都没管身后一脸莫名的一家人,因为他们来就是来要这句话的。

    之后,沈家两兄弟和一众人又去了村口邓家,他们对邓家人说的话基本和柳仕福家里一样,姜家人就没有柳仕福家里那么硬气了,但他们意思一样,他就是没有租子可交。

    沈家兄弟之后又去了村子里好几户人家家里,得到的回答基本都是一样,所以他们一行人回去的之后,身边又多了几户人家,那些人家是去柳家签租田契约的。

    柳仕福家里也好,邓家也罢,甚至另外那几乎人家,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候的事了,因为他们发现他们手里的水田有别人家在干活儿,这下子不用问也知道了,柳家直接把他们手里的水田佃给别家了!

    慌神了!所有人这下子才慌神了!他们手里没有田契,他们能对着柳家硬气全靠柳家心软要面子,如今柳家硬气了,他们硬气不起来了。

    欠租的佃户们陆陆续续往家里来的时候,陈初阳早准备好了,根本不怕他们来找茬。

    “群峰夫郎啊!你不能这么狠这么绝情啊!那十亩水田可是我们家里大部分的收入啊!你这无缘无故给收走你让我们全家老小怎么办?你是要逼死我们吗?”

    “就是!我家大牛还去了镇上私塾,没有那十亩水田,那束脩怎么供得起?”

    柳仕福两口子满口讨伐,家里小辈在旁边拉着,赶紧说软话。“地夫郎啊,家里情况真的是难,你就看在大牛他爹和群峰是一个祖爷爷的份上给我们家一条活路吧。”

    “群峰夫郎,我阿爹和阿娘不会说话,那天得罪你了,你别和他们计较,你就看在群峰的面子上,给我们家一□□路吧。”

    柳仕福一家人现在倒是会说软话,会博同情了,可惜陈初阳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不会被蒙蔽。

    “堂伯,首先,你家的水田不是无缘无故收走的,这水田租约谁家都是一样的,两年一签,我看过租约了你家两年期限已经到了,但你家坚持不交租子,所以我们按照合约办事,你手里的水田自然要收回。

    你们现在多说无益,因为先前你家种着的水田如今已有人家了,堂叔家里种着呢,哦,就是堂伯你幺弟家里,我想着堂叔家也是柳家人,咱们不便宜外人,原先柳家人种着的水田咱也给柳家人种。”

    “陈初阳!你个小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收回我家的水田,群峰才是当家的男人!你算哪根葱你就来做我柳家的主?”柳仕福家里和他幺弟因为分家的事闹得水火不容,早不知道多少年开始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许是知道这水田没法儿要回来了,堂伯母发疯了,开始指着陈初阳骂。

    陈初阳被骂了也不生气,他今日还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了,只是他不会让人打到他的。

    “堂伯母,我算柳家的夫郎,柳家的事我就是能做主,我相公说了,家里的事我都能做主。”陈初阳心平气和回了堂伯母的话之后,又指着沈家兄弟说了,“沈兄弟,麻烦了,去把去年的租子收回来,一共两千斤谷子,一斤都不要少,折成银子是十二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你想干嘛你想干嘛啊!”

    “你难不成要去我家抢粮抢钱不成啊!”

    柳仕福一家人慌了,他没想到这个陈初阳真是个黑心地主啊!这是地主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啊!他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陈初阳才不管他家人怎么骂他,沈家兄弟和柳家其他的佃户才不会管他家慌不慌,他们现在只听东家的话,也不敢不听东家的话。

    沈家兄弟带着人一走,柳仕福一家哪里还敢留,赶紧回去抢粮食了,也是柳仕福一家人走了,邓家人才更慌了。

    他们原本就指着柳家闹起来,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既然柳家的租子都收不走,柳家的水田都要不回,他们家自然也是一样。

    可邓家人万万没想到,柳家的新夫郎这么狠!竟然成了扒皮地主转世,硬是说到做到害死他们啊!

    “东家啊!我家里是真的没有余粮了啊,不是不给租子啊,你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啊!”邓大洪往地上一跪就哭了起来,他一个正当壮年的汉子竟敢给一个小哥儿下跪,这看的不少人脸热,他倒是不知羞愧,只要能不交租,什么都不是事儿。

    陈初阳就知道这家人惯用的手段就是装可怜,也不和他们啰嗦,喊了一行人,往邓家去了。

    邓家人说他家没有余粮,说他家就要揭不开锅了。

    陈初阳带着人直接去了他家的灶房,他家米缸面缸里却是空的,陈初阳往他家的锅里看了看,还伸手用力按了按,之后一看自己指腹,便什么都明白了。

    “你说你家无米下锅,几个月不见荤腥了是吗。”

    今日柳家和佃户的事儿闹得大,眼下在邓家的人可不止是柳家人和邓家人,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想知道陈初阳还能怎么狠。

    那柳仕福家里是肉眼可见的厚脸皮,明明有粮有银子却就是不给租子,可邓家是真穷啊。

    他家娃浑身都是虱子,他家婆娘常年用一根木簪挽头发,邓家男人衣服一年到头都是脏兮兮的,邓家两个老的更是衣服补丁都要把衣服盖住了,那是一层又一层不知道缝缝补补了多少层。

    好些人对柳仕福家里是真的看不惯,但对于邓家还是同情的,毕竟邓家日子是真的难。

    陈初阳不想和他们多话,他们亲口说的他家几个月不见荤腥了,可几个月不见荤腥的锅为何油光水滑的?手指用力在锅上按压上手还有微微的油星。

    “你们不信,可以自己来试。”陈初阳这话一说,还真有好些人去试,邓家婆娘哭着喊着要拦,可他家那几口人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么好事的人。

    “啊哟!这他娘的叫几个月没见油荤啊!这锅比老子家里还亮堂,这不是隔三差五就被油水洗刷老子一点不信!”

    “还真是!”

    跟来看热闹的妇人汉子都有,汉子不进灶房,或许还需要用手按一下才能确定这锅有没有见过荤腥,有没有被油水侵染,可常年做饭的妇人,只是一眼就能知道这邓家的伙食怎么样。

    “呸!不要脸!自家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往外装穷!把老子家里的腊肉还来!”邓家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太穷了,因此常有村人接济,可接济他家的人大概是没想到,人家吃的可比他家好多了!

    邓家几个月不见油荤的胡话被拆穿之后,邓家人直接撒泼打滚的喊冤,直说这是村里人好心给的。

    陈初阳懒得和他们多话,直接喊人去他家搜东西,角角落落的地方,还有越觉得不可能的地方都去看看。

    邓家人一看陈初阳要搜他家的屋子,才不在地上痛苦扮可怜了,赶紧去阻拦,可惜他家人越阻拦别人心里门清,而且他家是因着院子又脏又乱才没人想来,可他家屋子里到不是那么回事,便是堂屋还是脏乱但几间房间是干净的。

    他家里一袋袋的谷子便是从一见黑黢黢的屋子里找出来的。

    “邓大洪,你如今要怎么说,如果你坚持说家里没有余粮,这也就不是你家的粮食了。”

    “东家!你发发善心!再给我家一次机会吧!我们今年一定按时交租,再也不会拖欠你家的租子,求东家你再给我们全家一条活路吧,没有那五亩水田,我们全家可就活不成了,东家!你就当救我们全家老小一命吧!”

    邓大洪和柳仕福一家人不一样,装可怜是他惯用的招数,而且他家全村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三岁小孩儿都能骂他几句。

    陈初阳实在是见不得这么没出息的人,他今日到了邓家之后的一切发现都是意外之喜,他原本也不知道这家人竟然这么不要脸。

    他只是觉得他们家既然从不交租,便是田里收成差一点也不至于无米下锅,没想到还真是一家子骗子,骗全村人的同情。

    陈初阳见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同情他家,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你也别觉得我过分,今日谁要是觉得我过分,觉得柳家过分,那咱们就改,既然你们觉得柳家的租子收的过分,那咱们就按正常的租子来吧,隔壁村的地主家里怎么收租咱们就怎么”

    “不可啊!东家,柳家仁义,不止自己承担粮税还少收佃户一成租子,这是哪个村都没有的事,柳家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人不满才是真的不知好歹!”易德贵都要哭了,他家种着柳家十亩水田,一成租子可就是将近两百斤的谷子啊!

    这都足够全家一年的口粮了!

    陈初阳要的就是易德贵的这句话,柳家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扒皮地主,他们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

    不想再搭理邓家人,陈初阳指着不远处的王家说了,邓家的水田往后给王家种了。

    “给王家啊?那行!王老婆子病了好些年了,这些年家里都给她拖垮了,我看他家娃娃瘦的像根藤,他家婆娘那脸色就从来没有好看过,一直都是惨白惨白的,怕是一年都没闻到过肉味。”

    “是啊,王家比姜家穷多了。”

    “不过王家人都穿的干干净净的。”

    “但是衣服补丁也挺多的。”

    “这邓家人虽然一个个脏兮兮的,不过好像都不瘦啊。”

    “是啊,他家娃娃才七八岁,装的像头牛似的,一看就是没少吃好东西。”

    众人,议论着邓家王家的时候,村里又有一个热闹事传来!

    “听说啊,苟大珍把她家男人和徐青莲堵在房间里!给当场捉奸啦!”

    第136章 第 136 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村人最喜欢看热闹, 尤其喜欢看男女之事的热闹,瞬间功夫罢了,所有人都往苟家跑, 陈初阳不打算去愁这个热闹, 今日的事解决的很是圆满, 比想象的更加的顺利,他想回去了, 回去做顿好吃的,好好庆祝一下。

    陈初阳还想着要回去做好吃,可装可怜无用的邓家人却发了狠, 他家那个小牛犊一样的娃娃朝着陈初阳撞过去的时候, 差点把二婶吓死!

    可不过眨眼功夫了, 陈初阳身前就站了好几个汉子,沈长贵他们兄弟几个将陈初阳挡了个严严实实,还直接抓了邓家胖娃娃丢到了他爹娘身边去。

    “藏起来的胸口既然长了一副黑心眼,那脑袋上的眼睛就擦亮一点。”

    “就是!自作孽怪得了谁?人家柳家已经够仁义了。”

    陈初阳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要是被撞到了这事情可就可大可小了, 二婶再不敢让陈初阳在外头待着, 赶紧带着人回去了, 且都要回去了还麻烦了沈家兄弟送人, 她们身边有人她才能安心。

    她怕又有人要来发疯,要是伤了初阳可怎么办!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初阳和二婶被邓家娃娃这么一吓, 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赶紧回去, 因此他们不止没有看到苟家那里的热闹, 也没看到柳莲香家里的热闹。

    柳仕福一家人跑去柳莲香家里闹了,大家这才明白, 柳仕福一家之所以敢死皮赖脸不交租子都是柳莲香撺掇的,如今好了,因小失大了吧!手里水田都给他们作没了。

    二婶带着陈初阳回去之后,就在院门外谢过了沈家兄弟这才带着人进去,两人进屋之后也是默契得很,决口不提差点被撞的事,这事儿要是给柳母知道了,陈初阳怕是要被念叨个三天三夜。

    二婶没和柳母说陈初阳差点被撞的事,可别的事倒是没少说,这会儿柳春风也在一边坐着,越听越生气!

    “娘,都是你不让我去,你要让是让我去了,我就能亲眼着看小哥多厉害了。”柳春风抱着他娘胳膊抱怨,陈初阳却忍不住的揉了揉他的脸抱怨。

    “厉害?你知道今天这事儿多麻烦吗,我才不想厉害耍威风,我只想安生过日子,可家里这些事我们不解决了,就得你哥回家解决,我原本也是想要丢给他的,可他在外头已经够累了,回来还得解决这些事情,怕是要更累。

    我想着,反正我们是占理的一方,咱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若是他们不满意就别种柳家田就是了。”

    “初阳说得对,这家里一大堆的事不能都指着群峰。”二婶对陈初阳的话是赞同的,之后又轻轻往柳春风头上敲了一下,训道:“你也跟着你小哥学着一点啊,你看你小哥多厉害啊,你哥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哪像你啊,跟在你哥屁股后面这么些年,什么好的都没学到。”

    “哎呀,知道了,娘你别说我了。”柳春风苦着一张脸和陈初阳求救,陈初阳同人招手喊人去他身边,等到柳春风坐过去了,才开始夸人。“春风更厉害,他可是我的小夫子,我的字都是春风教的。”

    “哎,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今日,家里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大家都高兴,柳母喊二婶他们就在家里吃饭,也就是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家里又来人了。

    家里的佃户背着粮食又来了。

    先头除了陈初阳特地去催收的几家,还有几乎人家租子没给,邓家的事儿出了之后,有一对母子主动背着粮食往柳家来了。

    “万嫂子,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家的租子等小麦收成再说。”二婶看着眼前一对脊背都被压弯的母子立马皱了眉头,陈初阳也看的有些不舒服,二婶这才赶紧的拉了陈初阳到身边,和人细细说了万家的情况。

    “万家兄弟这几年身子不好,干不了重活儿不说还得抓药喝,万嫂子第一个人要供养三个孩子不容易,他家的租子能宽限一点就宽限一点。”

    “二婶,我知道了。”陈初阳好生看了这家母子一眼,想着往后也就知道了,他家的租子是可以缓的。

    母子两个都十分拘谨,陈初阳一个眼神就吓得头都埋的低低的,陈初阳看的满目酸楚,二婶喊人把粮食背回去,却被陈初阳喊住了。

    “你们等等,粮食留下吧。”

    “初阳!”二婶不高兴了,脸都黑了,陈初阳知道二婶误会才赶紧解释道:“他们背着粮食到柳家,肯定不少人看到,这会儿又给背着回去了怕是不少人议论,今日咱们才那么不近人情的对邓家,到时候怕是邓家要嚼舌根了。”

    “你们等着。”一刻不停,陈初阳赶紧去了屋子里,再出来的时候拿了碎银。“这两袋粮食算我买的,你们拿了银子去买家里需要的东西,家里欠的租子等到宽裕了再给吧。”

    “东家。”母子两个拿到银子的瞬间就红了眼睛,他们都没想到他们把租子都给送上门了,人家还愿意拿银子买。

    “东家,你是好人。”

    母子两个之所以赶紧送了粮食过来,而是还是家里仅剩的一点了粮食,便是因为今日的事。

    如今,他们的东家不是柳家二房了,而是柳家的大房,他们害怕手里的田地被收走,却不想是他们想差了。

    明明是那柳仕福和邓家不做人,故意欺骗人,怎么能怨东家心狠无情啊。

    万家母子两个来的时候不少人看见,大家都觉得他们可怜,可两人走的时候也是欢欢喜喜走的,路上遇见了个还要冲人说柳家新夫郎的好话,且瞧着是满脸笑意,那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大家都不知道这柳家夫郎干了啥,怎么给人送了粮食还这么高兴啊。

    村子里关于陈初阳的事,热闹了许久,但陈初阳倒是不关心,他现在解决了佃户的事,最关心的就是铺子了。

    隔日,陈初阳到了铺子里,他身上还背了一个布包,布包被柳母洗的干干净净,说是布包其实也算是一个食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一颗颗如桂圆大小的红糖,是柳母特地给陈初阳做的。

    “好吃吧,这是我娘给我做的,他知道我爱吃红糖,特地给我炒的,里面又花生碎和芝麻,可香了。”陈初阳刚到铺子里就忍不住的拿了自己的小红糖出来,给林欢尝了尝,开始炫耀。

    柳母这小红糖做起来倒是简单,直接将块状的红糖切碎了下锅炒,等到红糖炒熟了,再下花生碎和芝麻,原本还有猪油渣的,但柳母觉得当零嘴的加了猪油渣太腻了,只加了增香的东西。

    “好好吃啊,又甜又香,比饴糖好吃多了!”林欢尝了一个立马喜欢上了,陈初阳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冲人说道:“回头我给你做个一样的,到时候我带了吃的分你一半。”

    “好!谢谢嫂子!”林欢一听自己不止有小包背,还有东西吃,立马高兴了,赶紧乖巧喊人,陈初阳听得高兴,但他还是要纠正林欢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是给欢欢吃的,不是给东平夫郎,你是不是东平的夫郎,都是我的好朋友。”

    “初阳,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今日不是赶集日,生意没有那么好,将铺子洒扫好之后,林欢就赶紧拉着陈初阳说起了昨日里村里的热闹。

    “你去看了吗?听说还真给堵在房间里了,虽说都穿着衣服,可一男一女在房间里,真是怎么不知道避嫌啊,我看啊以前的传言肯定是真的。”

    昨日村子里可热闹了,可不管是陈初阳收租的事儿,还是柳莲香一家和柳仕福一家打起来的事儿,都没有热闹过苟家和张家的事儿。

    林哥儿虽然人在铺子里,可他一会去就听了满嘴的热闹,都是他娘和他嫂子和他说的。

    “我娘说那两人八成是有鬼,后头苟家老婆子出来打圆场说女婿是她喊到家里的,她有事情要和人商量,她也在呢,这事儿才过去了。但她这么说八成是为了自己闺女,她胡说八道的。”

    “怎么说啊。”陈初阳不懂,如果,那个徐青莲和张家男人真的有什么,她婆婆帮着遮掩不是害了自己闺女和儿子吗。

    陈初阳这会儿吃着香甜的糖果,听在耳朵里的惊讶事情都被嘴里的香甜滋味冲淡了。林哥儿也是一样,他今日都淡定不少了,昨日可是惊的整张嘴都合不上。

    “我娘说的,她说苟家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便是徐青莲真的红杏出墙了,她们把人休了也好沉塘也罢,也没用啊。没了徐青莲,他家儿子也娶不上媳妇儿,还不如留着给家里干活儿。

    还有就是张家那里,张家开着磨坊,家里日子过的不错,若是这事儿坐实了,张家男人又不吃亏,一句都是徐青莲勾引他,他屁事儿没有,反而能用这事儿做借口,直接休了苟大珍,他好另娶娇妻,他家有钱他又不是娶不起。”

    “哎!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对女人哥儿也太狠了!”陈初阳听得生气,觉得这张家男人真是可恶!

    林哥儿听着陈初阳嘴里的话,连嘴里嚼着红糖都忘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一拍桌子大声道!“对哦!这事儿那个姓张的分明也有错,却就他自己屁事儿没有!昨日,我娘还有嫂子都在说苟大珍傻,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过日子,这事儿拆穿了对她可没好处。他们也在说徐青莲不要脸,竟然去偷男人,可想想你说得对啊!

    那个张银兵才是罪魁祸首啊!他辜负妻子,欺负妻子的弟媳,他才不要脸呢,结果到头来他屁事儿没有!哎呀!气死我了,你这么一说,我都要生气了!”

    林欢年纪小性子天真,这会儿脑子转过了弯,是真的特别生气,好像张家男人欺负的是他一样。

    陈初阳见他一句话把人气到了,只能赶紧安慰人。“欢欢,别气了,这世上的恶人都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个姓张的如此对待妻子,他的孩子都看着呢,等到他老了嚣张不了了,肯定会好好收拾他的。”

    “也是哦,苟大珍生了三个孩子呢,不怕,她有依靠。”

    两人不说苟家张家的事儿之后,说回了他们自己的事儿,开始商量在铺子里卖旁的小东西,例如绣帕发带荷包之类的,还有便是这成衣也要开始做了。

    这些东西毕竟私密,陈初阳想到他娘的有些银簪上面有银楼名字,便想跟着效仿。“咱们也在咱们自个儿的东西上面绣上铺子名字,如此不止能让咱们铺子名气更大,还能防止不要脸的人作怪。

    绣帕之类的东西有了铺子名字,就能证明这是买卖的货物,而不是私相授受的私人物品,这样一来你担心的事儿就不用怕了。”

    之前,林欢担心他们两个小哥儿卖男人的衣服不好,如今有了陈初阳这个主意,就再也不怕了!

    “初阳,你真的好聪明啊!还有啊,昨日的事也是,你真的好厉害啊。”林欢看着陈初阳,眼睛都要冒星星了,那是满脸的崇拜。

    陈初阳被人看的不好意思,没说这些其实都是柳群峰给他的胆子。

    他如今已经完全不担心害怕了,他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他都是柳家的夫郎,他那日打了他相公,他相公还哄他呢,他相公脾气那么大他都敢打,那些人脾气还能比他相公大不成?

    他才不怕他们呢,再说了,他是有理的一方,说到那里去他都不怕

    日子在忙忙碌碌和悠闲散漫里很快到了三月初,到了三月初,又有不少东西要下种。

    到了三月初六这天,陈初阳不需要去铺子上,黑娃也沐休在家,一大早的陈初阳就喊了黑娃去菜园里,他准备在菜园地边上种一排苞谷,到时候吃嫩包谷方便,还准备种两方南瓜,到时候将南瓜藤往橘子林那里引,一点不会影响菜地。

    种苞谷南瓜都简单得很,挖了坑之后丢了种子再浇点肥料,之后将土盖回去就可以不用管了,两人一会儿功夫就忙好了。等到种好了南瓜,陈初阳看着空出来一大块的菜地,准备去镇上买辣椒苗回来种,顺便的再买点茄子番茄。

    今年的辣椒得要多种一点,秋天的时候可以摘了做豆瓣酱还能留作干辣子,一年四季都用得着。

    说到要去镇上,黑娃就开始念着柳群峰了。“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去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二哥去了山上他还不回来啊。”

    “你哥忙呢,如今正是种花豆和芸豆的时候,而且谁知道山上有什么事呢,他要是忙好了不会耽误的。”陈初阳同人说着话已经丢了手里的锄头,往樱桃树下去了。

    三月之后,树上的樱桃简直一天一个样,好似一天就能长一圈,等到长到了花生米那么大,青色褪去慢慢变黄变红,到时候就能吃到嘴里了。

    如今都三月了,不止地上皆是春意,吹在脸上的风也是春天的味道,钻进嘴里沁人心脾,风打在脸上就和喝了一壶清酒似的醉人。

    大家在月初就换上了春衣,陈初阳今日穿着一身带着白色小花的蓝衣,配着一条米白色的弊膝,他抬头望着树上樱桃的时候,头上的白色发带正好被风吹的飘起,黑娃站在菜园里,摸头嘿嘿笑,心里想着他哥再不回来,就得来年才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哥了。

    听说妇人产子的时候,会胖的像个球,想来小哥儿也是一样的,也不知道他小哥什么时候胖起来。

    不过,他小哥长得好看,胖了应该也是个好看的胖子。

    朝廷在每个镇子都设有粮种站,百姓所需要的粮食蔬菜种子都可以去粮站购买,有时候粮站还会有新鲜的种子出现,这便是朝廷从外地运来,头批尝试种植的人家还会有奖赏。

    陈初阳和黑娃到了粮站之后,直接买了计划好的东西,末了还多买了一包豇豆种子。两人很快买好了东西,准备往铺子里去逛一圈就回去,经过高家卤肉铺的时候,却撞见林子在那里买卤肉。

    看见林子,陈初阳便想起了李氏的话。

    他记得李氏说过,林子今年的院试就会考中秀才,而院试早在二月二十已经结束,如今都是三月了,也不知道林子如今是不是秀才老爷了。

    “黑娃,你去买两斤卤肉,喊老板娘到我们店里收钱。”陈初阳见林子身上还穿着书生袍,但他不知道一般的书生袍和生员服饰有什么区别,他正想喊黑娃去林子身边,林子却看见他们了。

    “小婶。”林子先喊了人,陈初阳轻轻点头就走了,黑娃听话的去买肉,但他按照陈初阳的吩咐,喊老板娘送东西去他们铺子的时候,一边的林子才终于同他搭话。“家里在镇上开铺子了?”

    林子这话说的有些酸,自从分家之后,他二叔就成了个穷鬼,如今倒是连铺子都买得起了,应该是拿了他二爷爷的田地,终于有钱了。

    黑娃可听不出那嘴里那些弯弯绕绕,但他知道怎么嘚瑟怎么气人。“不是家里,是我小哥自己开的,我哥忙得很,哪里有空管这种小事。”黑娃话落看都没看林子一眼,直接像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往陈初阳的铺子去了。

    林子望着黑娃背影,正想看看他进了哪一间铺子,就被身后的高大嫂喊回了神。“你的卤肉好了,一共三十文,谢谢惠顾啊,以后常来。”

    林子接过卤肉内心五味杂陈,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去还得买东西讨好人了,以往他能回去就是给家里面子了,可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

    想到爹娘的嘱托,林子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直接往柳家村去了。

    陈初阳的铺子不重要,眼下同他阿奶说家里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林子今日回来既是他自己愿意的,更是他爹娘交代的。

    前些日子,他参加了院试,可榜上无名不说还被人举报作弊!

    李氏自作聪明,在林子考试之前,给林子买了一篇文章缝在了衣服里,可林子胆小,虽是三番五次的想要撕开衣服将文章拿出来,却忌讳考官一直未能得手。

    但他屡屡往四周还有怀里张望的样子,还是被人发现,人家直接从他的衣服里搜出了写好的文章。

    林子自然知道科考作弊有多严重,他死不承认,一番辩驳之下将一切推到家里父母身上,只说自己全不知情,而他怀里所缝之处,也确实是没有撕开的痕迹,如此才没被夺了童生身份,但往后三届不能再考。

    院试原本就是三年两次,也就是说差不多四年之内林子是无缘秀才老爷的身份了。

    柳仕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要正式娶林柔进门,且这一次李氏再无力阻挡了。

    只是李氏阻挡不了,林柔却不知何故发起了善心,都去信接了自己爹娘到县里,同爹娘见面之后,却又劝说起了柳仕民,竟没有真将自己身份在户籍上改动,只让柳仕民摆了酒席证明她妻室的身份便罢。

    林柔在身份上的改动,难受的遭难的又何止是林子一个,最难受的是李氏。

    李氏先头,从未对自己名正言顺的婆婆做过的事情,却要在林柔身上做一遍!她不止要晨昏定省的请安,吃饭时候竟然还要在林柔身边伺候,且这一切还是柳仕民要求的,让李氏恨得牙痒痒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她一个不满,柳仕民就是一句不孝,看着比自己还小了十几岁的林柔,李氏每日都在喝着下火的药,真是没天理了!她竟然还得去孝顺一个丫头片子!

    不只是李氏,柳云峰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近日酒楼生意可以说是稳定的下滑,柳仕民怀疑柳云峰在中饱私囊,他将所有的账目细细查看,还真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柳云峰竟然真的在做假账吞银子!

    酒楼可是柳仕民的命啊!儿子正一点点的蚕食他的酒楼,这和要了他的命没有区别?柳仕民当即动了所谓家法,打的柳云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还没能下得了床。

    柳云峰伤重躺床上,整天疼的哇哇叫,可他都这样了,李氏还得去林柔跟前伺候,两口子如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一到了晚上就只能哭。

    柳云峰自觉他是不可能弄走柳仕民的酒楼了,于是两口子一合计便把注意打到了柳母头上,柳母手里可还有一百亩的水田呢,一百亩水田虽不能和酒楼相比,可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喝了。

    陈初阳和黑娃回去的时候,林子已经到家了,两人一进院子就看见他们祖孙两个坐在大门旁边的屋檐下,林子眼睛还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陈初阳很早之前就不喜欢林子爹娘了,再有阿奶去世时候的事,他连林子都不喜欢了。

    “娘,我们回来了。”陈初阳和柳母打了招呼之后,就和黑娃一起直接往堂屋里去了,他把背篓里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只剩下菜苗之后,让黑娃直接背着去菜地,他去拿了把锄头拿了个水瓢,这才跟着去了。

    两人走后,柳母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林子见状赶紧哄了几句,也开始替他爹娘说话。“阿奶,这不怪小婶,我爹娘之前都是为了我罢了,你也别怪他们了好吗。”

    林子是带着他爹娘的交代回来的,可爹娘交代的话,他却迟迟不能说出口。

    他们一家前阵日厚着脸皮管他二爷爷要了田产,被二爷爷狠狠骂了一顿,如今他又来要他阿奶手里的田产,他不知道他阿奶会怎么想,可他娘现在日子也是真的难,若是他们能回来也好。

    心里再三的计较之后,林子还是同他阿奶开口了。

    “阿奶,我爹娘他们都想回来,你能让他们回来吗?”家里的事情,林子方才已经同他阿奶说过了,他爹娘现在的惨状,他阿奶也知道了。

    他觉得,他阿奶应该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应该会让他爹娘回来的。

    柳母刚听到那边的事情时,只觉得这世上的事大概就是一报还一报,李氏在柳家耀武扬威多年,如今倒是让一个小丫头拿捏了。

    对于李氏遭遇,她是一点不心疼,反倒开始庆幸,庆幸她儿子果决,她醒悟及时,早早同柳仕民那个薄情寡义的东西断了关系,否则他家初阳,也要落得去伺候那个女人的下场。

    至于柳云峰,想到儿子自分家开始的对他这个娘,对他弟弟的态度,柳母心头失望又难过,鼻头一酸便红了眼睛。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哪里不心疼,可再深的母子缘分也有被折腾尽的一天,想到年三十那日,那个过家门不入的背影,这个儿子,她是早不指望了。

    “林子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你爹娘他们想回来?你也马上十七的人,你可曾听过跟着自己断了亲的弟弟过活的哥哥嫂嫂?这个家如今是你二叔的,便是我点头了也无用,你二叔不会答应的。”

    柳母说罢便欲起身,她知道陈初阳他们是干嘛去了,她要去帮忙,可她刚一动身就被林子按住了,还直接同她跪下扑在了她的双膝之上。

    林子是真的难受,也是真的哭了,他也不想像个叫花子一样来老家乞讨东西,可他真的不想他娘继续受罪了。

    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每日都将他娘当个丫头使唤,他阿爷也不管,反而纵容那个女人,仿佛她肚子那个真是一拖金疙瘩,真是柳家的指望一般。

    “阿奶。”林子伤心压抑的哭声,让他整个人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嘴里的话怎么就说出口了。“二叔若是不答应,我们另外建个房子也行啊,家里不是有许多田地吗,找一个地方建房也不难的。

    阿奶,你手里不是还有一百亩水田吗,那一百亩水田给我阿爹好不好?有了那一百亩水田,我爹娘就能回来好好过日子了,再不用受那个女人欺负了。”

    林子哭的实在可怜,柳母听着他的话语也有些心疼大儿子,想着若是两个儿子都能在身边也不错,可转瞬,她又想到那一百亩田,她早就给了小儿子了,且那水田分家的时候就是分给小儿子的,后来同柳仕民和离,水田虽然给了她,但她根本没有要到自己手里。

    昏了一瞬的脑子一下又清醒过来,柳母拉着林子的手,无奈同他摇了摇头。“那一百亩水田我早已经给你二叔了,我手里已经没有什么水田了。”

    第137章 第 137 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就要回来啊!阿奶, 你不能这么偏心啊,我爹和二叔都是你儿子,可是二叔已经拿了二爷爷那么多的水田, 你手里的那点就给我爹娘吧。”林子心里气愤不解, 他不明白, 明明他才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为何家里的人却都要偏心他二叔!

    柳母如今确实想答应林子, 可她心里一直有个怀疑,她觉得春风家里田产的事,不是那么回事。

    “你二爷爷给你二叔田产的事, 如今还两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的为人。想必, 他收下那些田地只是给春风守着罢了, 若是春风有了靠谱的夫婿,他会还给春风的。”

    “阿奶,你偏心!二叔在你眼里什么都好,我爹娘就什么都不好!二叔拿了二爷爷的田地就是替春风守着,我们家就是要私吞是吗?”

    “难道不是吗?你爹娘敢用你的前途用他们的性命发誓, 他们不是真心惦记你二爷爷的田地?他们敢保证拿了你二爷爷的田地会还给春风?!”

    失去的理智瞬间回来!柳母伸手锤了自己脑袋两下, 指着趴她腿上的林子说道:“自打春风出生, 你爹娘就在盘算你二爷爷的田地, 这么多年,他们已然将那些田地当成了自己的, 若不是阿奶临终有遗言,你二爷爷替春风守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可就真的没了!”

    柳母一激动, 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她赶紧顺着自己胸口,指着家里的院门对人说道:“你回去吧, 回去告诉你爹娘,当初分家他们选了酒楼选了你阿爷,如今就不要再惦记家里的东西了。”

    “阿奶!”

    “你不用喊我,你也十六七的人了,该学会什么叫做是非黑白,该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爹娘如今再苦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柳母原本不欲再多说,突然想起如今已是三月,院试早已过去,再见林子如今摸样,直接偏过头去失望道:

    “你自己也是,功课好不是一句空话,有福气别只是一个批言,你若是真想让你爹娘日子好过,你不用惦记旁人的东西,只需考上个秀才功名,巴结你爹娘的人便多得是!”

    “阿奶!”林子怎么都没想到,他以为虽是丢脸,但开口就行的事,在他苦苦哀求之下都没有结果。

    他没有想到,他阿奶竟然真的这般绝情,真的不再管他,也不再管他阿爹了。“阿奶,是不是因为小婶有了孩子,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唯一的孙子了,所以你才不疼我不管我了。”

    林子话落,直接往后一坐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阿奶,柳母听罢他的话,却是更加失望了。

    “看来我方才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柳母直接站起身来,没搭理林子,兀自往菜园子去了。

    柳母直接走了,林子再没能厚着脸皮追上去,只能回家去了。

    林子这此回来,他爹娘为了让他装可怜,甚至都没有让他坐家里的马车,只给他找了一个到镇上的马车,他是从镇上走路回家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先走路到镇上。

    林子路过小姑家门口的时候,小姑在门口喊了他几句,把他喊了进去。“孩子,你爹娘咋没跟着一起回来?”小姑还知道柳云峰夫妻的惨样,对林子还是很好,一喊人进门就拉着人坐到了堂屋里,还让李连山捡了些麻糖出来喊人吃。

    林子不喜欢吃这些自家做的糖,只看了一眼就算了,旁边的李连勇媳妇儿见了,偷偷翻了个白眼自己吃了起来,不过她刚伸手拿第二个就被小姑喊去灶房里干活儿了。

    “姑奶奶,我改日再和爹娘一起回来看你吧,我今天先走了。”林子心里正暴躁不安,恨不得找个地方发泄心头怨气,在李家他不得不装着,实在是难受得很。

    小姑把人喊来也不是为了给人吃几颗糖,她是有话要说。

    人人都知道阿奶去的时候,指明了柳群峰来当家,可阿奶自己的那些东西不能让柳群峰都占了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儿啊,都是柳家的子孙,凭什么什么东西都给他占了?他既然拿了你二爷爷的田地,那么阿奶留下的那些东西,总要拿出来分吧?”

    小姑仔细算了一下,觉得阿奶手里东西应该不少,也不能便宜了柳群峰一个人。

    小姑的话算是点了林子一下,倒也确实是如此。

    林子回去之后,先将小姑同他说的话,和他爹娘说了,夫妻两个如今,但凡是能找柳群峰不痛快的事都乐意得很,可他们高兴之后又不高兴了,因为他们知道儿子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办成。

    “你是不是没和你阿奶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还在乎什么读书人的面子?再说了,这又不是外人,她是你阿奶啊!你管她要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李氏拉了林子到一边,意图再劝劝儿子,哪成想她一提这个,林子心里的火气又被勾了出来。

    “哪是我没说!是阿奶不给,她说她早就给二叔了,二叔什么人你们是知道了,落到他手里的东西,你们还能抢的回来吗?”

    “什么?连那一百亩水田也给了老二?!”柳云峰如今还瘫在床上,他一听自己老娘手里的水田早给了柳群峰,双手不停捶着床铺,不停骂着老天不公,他爹娘都不公,所有人都不公!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要这么对我们一家啊!”柳云峰不明白,他才是长子啊!可为何爹娘都不疼他,旁的长辈也不疼他,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柳群峰!“早知道,小时候就该一脚把他踩死!”

    “你说这个做什么!”李氏瞪了柳云峰一眼,然后将林子喊了出去,等到林子出去,李氏直接扑到了床边哭了起来。

    “云峰啊,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啊,看来谁都靠不住的,咱们得为自己着想了。”李氏如今,只盼着林柔只能剩下一个女儿来,她知道,一旦林柔生了儿子,只凭着她公爹对他们一家三口的厌恶,这酒楼是怎么也落不到他们手里了。

    李氏的话,柳云峰何尝不知道?可他已经惹了他爹的怀疑,往后要从酒楼弄钱怕是难了。

    “酒楼难,那就从家里,他一把年纪了早老糊涂了,家里有多少钱他知道吗?实在不行!咱们釜底抽薪!”李氏已经受够了伺候人的日子了,一想到只要柳仕民一天不死,她就得伺候林柔一天,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两口子也算是心有灵犀,柳云峰一下子猜到了李氏心中所想,顿时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但他沉默半天之后,又慢慢睡了回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氏见此,便知道了,她相公也同意了

    柳家这里,柳母去菜园的时候,黑娃在挖坑,陈初阳在往坑里丢菜苗,柳母见此,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今日头顶云层很厚,想必明日也不会有晴天,这才放心了。

    种菜苗的时候,最好是选在阴天,若是老天爷不配合的话,那就在日落之后种上,让嫩苗有一个晚上的缓冲,隔日一早再去浇水,让土壤保持湿润,如此便是隔日大太阳,菜苗也不会被晒死。

    种菜苗比种粮食还方便,直接挖坑丢苗浇水填土就行,连粪水都不需要浇,粪水得要菜苗成活之后再浇灌,如今脆嫩的菜苗才不会被烧死。

    柳母到了,就不让陈初阳动手了,喊人早些回去,不过是一点菜苗,她和黑娃一会儿就弄好了。

    这活儿确实简单,陈初阳也没客气,但他也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又跑到了樱桃树下,开始朝着树上张望,好似再看哪一个樱桃更大,能早些掉进他的嘴里。

    柳母见他一脸的馋样,方才的不快都消失了,望着人露出了一脸笑,可嘴里却在骂着自己儿子。“这死小子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也不是收成的季节,怎么一走就是这么久,也不知道早些回来。”

    柳群峰一眨眼的已经离家一个多月了,不说柳母惦记儿子,陈初阳也惦记他相公,只是当娘的惦记儿子能直白说出来,他惦记相公却不好直接说,可他每日里总会想起山上的那个人几次,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两人惦记着山上的人,山上的人也惦记着他们,可柳群峰这回上山除了忙着地里的事,还干了不少事情,除了许多杂事,还有件同家里人相关的事。

    柳群峰每次上山都是住在舅舅家里,三五日倒是无所谓,时间长了舅舅不在意,他在意。他这次上山,在山上建了个屋子,屋子以草皮为瓦以木头为墙,冬日里住着寒冷可夏日却正好。

    山里最不缺的便是木料,只要肯花钱,工人还有有经验的师傅也不缺,一个月的时间,一座纯木料搭建的房子就立起来了,且柳群峰选了木蜡做防腐,也不需要时间来晾漆,他准备到了六月的时候,让他娘和夫郎一起到山上住一个月。

    往后每年夏日都去,既能过个舒爽的夏日,还能多多陪着外公外婆,他也能安心在山上忙碌,真是一举多得。

    柳群峰终于回来那日,已经是三月中了,那日天气很好,头日刚下了一场大雨,隔日不止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更是让人心旷神怡,陈初阳和黑娃正拿着一个篮子,在找泛红的樱桃。

    雨后的泥地里,能闻到花草树木甚至阳光的味道,陈初阳轻轻一吸鼻子,就感觉樱桃叶子的微苦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在对着头顶深深一吸气,便能闻到今日的热气蒸腾,下月这个时候怕是不能在大太阳下露脸了。

    樱桃刚成熟的时候是一茬一茬冒出来的,陈初阳不敢爬树,只在树下扯着树枝挑捡,黑娃早已爬到了树上,满树枝的乱窜,哪里有个熟了的樱桃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柳群峰在院子里喊人的时候,黑娃手里的篮子已经覆了底,陈初阳手里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他摘一个吃一个,都给吃光了。

    “黑娃,我好像听见你哥的声音了,我先回去啊。”陈初阳拿着篮子赶紧往家跑,黑娃吓得不行!“小哥,你慢点啊!”

    “你慢点。”柳群峰刚走出小侧门,就看见一个跨步从樱桃树下跨到菜地里的人,便是知道如今月份还小,不用太过小心,柳群峰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几步到了人身边去。

    见到柳群峰回来,树上树下的两人都高兴得很,黑娃连着喊了人好几声,陈初阳也差点连眼睛都要落在他身上,柳群峰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黑娃,再往陈初阳脸上捏了一下,拿了人手里的小篮子就跟着上树了。

    柳群峰一上树,黑娃就忍不住的和人说了陈初阳在家里办的大事,柳群峰一听自己的小夫郎竟然这么有本事,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连声夸了人好几句,跟着还要不断打听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让人细细给他说说。

    陈初阳被夸得不好意思,只想私底下偷偷和人说,便赶紧的找了个话头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相公,你这回这么耽搁这么久啊。”陈初阳抬头看着几步上树的人,树上的人也同他卖关子。“下月你就知道了。”

    柳群峰卖个关子,陈初阳看着树上的人偷偷撇了下嘴,心想他相公真是小气鬼,他是想晚上再和他说呀,他竟然也卖关子,不告诉他山上的事。

    柳群峰不说这一个多月干嘛了,但他提到了陈继安,陈初阳也就不追问了。“相公,那我二哥是不是也要回来了?眼下清明都过去有几日了。”

    迁坟基本都是清明前后选个合适的日子,没有人家在当日迁坟的,陈初阳之前找先生算了日子,说是三月下旬都可,若能在三月最后一天是最好。

    “嗯,我和二哥说好了,喊他二十六七回来。”

    “二十六七啊。”那也没几天了。

    陈初阳惦记着他二哥的时候,树上的两个人也摘了樱桃下来了。

    眼下才三月,樱桃还不算完全成熟,两人摘的也只是果肉看着透明,开始泛着红的果子罢了。

    一回家,两个篮子就有一个直接落到了陈初阳手里,剩下的那个,家里人一人吃了几颗便罢。柳母害怕陈初阳吃的不过瘾,还安慰人,等再过几天就吃不完了,这几天的樱桃,风一吹就变一个色,再过几日就是满树枝的红果子了。

    陈初阳将嘴里最后一个籽吐掉,一边对着柳母点头一边开始告状。“娘,相公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干什么坏事了,我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他不告诉我。”

    “我哪有!”柳群峰觉得自己冤枉,只能赶紧将房子的事说了,果然他一说房子的事,柳母高兴坏了!

    她嫁到柳家村这么多年,最怀念的就是山上的夏天了,白日里清风环绕,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美美睡一觉,夜里就像春日那般不冷不热,盖着薄被美美一觉到天亮,哪像山下啊,若是哪天忘了关房门,晚上便要听着蚊子嗡嗡响一夜。

    既说到山上的事,柳母自然要问收成的事,这头季的土豆到了四月可就要收成了。

    柳群峰回来便是为了收成的事,他要去镇上找个马队,用来给他运送粮食下山,还要在村里雇十几二十个人,去山上帮着挖土豆。

    “睡的地方我都想好了,就是大通铺,随建随拆,方便得很。”除了工人,他连给工人做饭的人都找好了,直接找了他的几个舅母,一天给人三十文钱。三舅母还不答应要钱,我说她不要我就给别人了,她才答应的。”

    “是了,一码归一码,你请人也是要花钱的,那请你舅母她们更好,至少她们不会昧你的东西。”

    说到收成的事,全家都高兴,那么多的银钱投了下去,如今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哪能不高兴啊。

    “娘再和你说件事,让你高兴高兴。”柳母虽是对着柳群峰说话,却是看着陈初阳在笑,陈初阳红了脸赶紧打断了柳母的话。“娘,黑娃和群峰说过了。”

    “哎呀,说过了啊,那可惜了,我还想好好夸夸我们初阳呢,确实是厉害。”柳母这话说的陈初阳更不好意思了,这会儿柳群峰倒是成了解围的人,拉着人回了他们的屋子。

    “有没有想我啊?”一进屋柳群峰就把门给关了,之后直接拉了夫郎坐到床边,让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柳群峰这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而且还是在陈初阳诊出了身孕后不久,陈初阳怎么可能不想啊。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有个和柳群峰血脉相连的孩子存在,陈初阳这一次特别想人,在柳群峰刚走了五六天那会儿就开始想了。

    “你怎么耽搁这么久。”陈初阳不说想不想人,只是双手将人紧紧抱住,便靠在了肩膀上。

    这个时候想念的是无声的,不需要陈初阳回答,只从他带着些委屈和质问的话语里,柳群峰就能知道了,夫郎自然是想他了。“我也想你,想我们的孩子。”柳群峰伸手在人肚子里摸了两下,一双大手便开始往上移动,他将人搂住之后,眼睛就落在了自己夫郎的唇上脸上,接着他也没有客气,眼睛落在哪里,亲吻就落在了哪里。

    陈初阳被人亲的浑身泛软,只能双手都抓住柳群峰的衣服,等到柳群峰终于停歇,陈初阳累的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

    他刚才,双手都给抓的酸软了

    下午些时候,柳群峰去村子里找人,天都要黑了,柳是福一家人跑来告状了,可惜柳群峰压根儿没搭理他们,连院门都没让人进去,还直接说了,家里的事儿,他的夫郎做主。

    柳仕福家里没有讨大便宜,其他人见人自然不会再去自讨没趣,而且隔日,村里的人还知道一件大事!

    柳群峰他竟然在山上买了许多土地,且如今都开始收成粮食了。

    众所周知,山上的人家好些都想搬到山下来,却不料,柳群峰竟然反其道而行到跑了山上跑土地,还买了那么多,竟然需要请那么多人去收粮食。

    “群峰啊,你是买了多少土地啊,咋需要这么多人啊。”村长也姓柳,是自家族叔,柳群峰也不和人藏着掖着,直接同人明说了。

    “有好些呢叔,足足上百亩,且这收货的老板我都找好了,所以赶着给人家备货,不然也不能花冤枉钱请这么多人。您帮我村子里吆喝一下呗,看看有谁愿意去的,一天三十文工钱,要是勤快肯吃苦末了我给红封奖励。”

    柳群峰手里那些土地,只有一部分算是佃出去了,大多都是自个儿找了工人在种,佃出去的佃户知道忙活,可自己手里这些就得请人帮忙收成了。

    柳群峰心里早算过这笔账了,其实佃出去虽然省事,但一点不划算,只是他的好心被那些闹事的地头蛇闹没了,这事儿也算是因祸得福,虽说麻烦了一点,但能多赚不少钱。

    村长家的院子里有个石桌,如今两人正坐在院子里,他们说话的时候,村长妻子李翠花领着小孙子去摘了些早桃回来。

    “群峰,吃桃子,三月桃核是软的,你注意着咬。”话间,李翠花已把孩滴着水的桃子放到了石桌上,柳群峰一点没客气,拿起一个就啃,一啃直接将核一起咬到了嘴里,看的村长哈哈笑。

    “你小子,都和你说了,三月桃核软,你咋不听啊。”村长忍不住的摇头,看着柳群峰手里拿丁点大的桃子,在对比自己手,然后又笑了。

    “你小子怎么长了这么大一双手,人也长得小山一样,比你二叔还高呢,还是小时候吃得好啊。”

    “叔,你怎么和我娘一样,我娘也是这么说我的。”将另外一半桃子塞到嘴里,柳群峰开始说起了正事。“叔,我要二十个人,三十个也行,但最好是二十到四十的汉子,身上有力气。”

    柳家村人口多,柳群峰相信这点人不成问题,只是他不想一家家去找,便只能麻烦村长了,到时候喊村长把名单给他就行了。

    柳群峰找人办事,自然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他给村长带了一坛好酒,村长帮着村里人办事原本也是分内事,他拿了东西又是自己侄子哪有不愿意的。

    点了点桌上的酒坛,村长脸色严肃下来,对着柳群峰说到,“下次不用拿什么东西来了,村子里日子艰难的人家有不少,你这一天三十文,干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一家人一年的衣服布料钱都有了,这是造福村子的好事啊。”

    “群峰啊,你很好,和你二叔一样是个有出息的人,替咱们柳家争光了。”二叔的水田佃给村里人家都会少收一成的租子,柳群峰这地买了就是长久的事,往后村子一大批人就有固定的活儿干了,大家感激柳群峰自然也会感激柳家。

    “我这里多谢叔您的吉言了,希望我年年都能给咱村子里的人创收啊哈哈。”柳群峰出门许久,如今就想和自家夫郎多待一会儿,正事说完了,他也不多待了,将桌上剩下的桃子全往手里拿就要回去了。

    村长一见他那样就知道他是给夫郎拿回去的,知道喊不住人,隔日,让家里儿媳妇儿摘了一篮子给送去了。

    柳群峰回去的时候,二婶也在,柳春风和黑娃一起去摘樱桃吃了,柳母说起这个就想笑。“现在像是海里捞针,满树的青疙瘩里面找个红的,再过几日满树都是红点点又不吃了,得烂在树上喂鸟。”

    “那是樱桃熟的太快,又不能存放,结的还多,那么两大棵呢,正好吃的时间也就那么十来天,谁能吃完啊。”柳群峰一回来就把他娘的话接了过去,之后顺势往二婶手里递了个桃子,二婶接了但是没吃,柳群峰手里桃子没几个,她给柳春风留着。

    柳群峰手里确实是没几个,统共也就三个,他剩下的两个自然要给他娘和陈初阳。

    陈初阳接过桃子,发现洗过的就开始吃了,柳母那个没动,她怕一会儿春风有的吃黑娃没有,所以给黑娃留着了。

    “这三月桃村里就没几棵,嫁接也不好成活,我们镇上都没卖的,不然也不用这么稀罕。”柳母抬头看了看家里后院,家里的果树不算少的,基本每个季节都有果子吃,就是这二三月没有。

    柳群峰可不关心这点小事,他抬了凳子坐到自己夫郎身边,同人说起了回柳家村的事,两人正说起这事儿,柳春风他们回来了。

    “哥,你们要去哪里?我也要去。”柳春风嘴里还含着一个樱桃核,蹦着就从小门那里过来了。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凑合!”二婶一边将手里的桃子给人递了过去,一边在人头上敲了一下。柳春风被打也不生气,反而是笑呵呵到了柳群峰身边,继续追问他们要去干嘛。

    “去将你小哥阿娘的坟迁到咱们村子,你去吗?”柳群峰问的严肃,柳春风还没做下去的屁股立马抬了起来,重新回到他娘身边了。“不去了,你们去吧。”

    “臭小子!”

    第138章 第 138 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柳春风胆子小, 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的,见他说起坟墓都害怕的样子,二婶默默叹了口气。

    虽说小哥儿胆子小正常, 可也不是没有体格性子都和男人一般的哥儿, 可他家这个哥儿真是养的和小女儿一样娇, 怕是只能做人家的夫郎了。

    一家子正在院子里说着话,明明该暗下去的天色却突然亮堂了起来, 大家抬头一看,原是天边燃起了火烧云,天际多了一片五彩的霞光, 整个村子都被照亮了, 也被染色了。

    “好漂亮啊, 这样颜色的布料是不是很贵啊。”干什么便想到什么,陈初阳想着这样斑斓漂亮的颜色,若是能染出来怕是贵得很。

    柳群峰今日才知道,自己夫郎竟然做起了小生意,他还挺高兴的, 做生意总比整日在菜园子里忙活好, 而且脑子是越用才会越精的, 夫郎自己做生意, 也能在他的生意上帮帮忙了。

    柳群峰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能不能染出这样的布料, 想了半天结论都是不能,他自己都没见过呢。

    “这样的布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 是染不出来啊, 你看那颜色怎么染啊,而且那些云朵虽然五颜六色的, 但怎么看都好看,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染出这样的布料工序太复杂了。”

    柳母见两人看个云彩都能说到生意,听得直摇头,倒是二婶笑了,想着或许让家里夫郎开店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能和群峰他有话说。

    一家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家里突然来了客人,还是给家里送好东西来的。

    周良手里捧着一片芋头叶子,里面装着十来朵阳雀菌,他拿回家,他娘喊他给柳家送来。阳雀菌可是好东西,街上卖的可贵了,要比夏日里的大菌子还贵呢。

    “大良,你好厉害啊,能找到这么多菌子。”陈初阳小时候也捡到过这种菌子,但从没有一次捡到过这么多。

    这种菌子是单植株的,两三株挨一起的都很少,而且它们又喜欢长在水沟边上,水沟边上枯枝绿叶都多,很容易将之挡住,能找到这么多朵,除了运气好,还得又耐心。

    陈初阳接过东西的时候,柳群峰看了一眼就开始掏银子,可周良却拔腿就跑,等到他将嘴里话说完的时候,人都跑出院门了,原来,他不是来卖菌子的,这菌子是送柳家的。

    “他娘应该是惦记之前的事情,特意还人情的,初阳你是真做了一件大好事,别客气了,安心吃吧。”周家水田的事儿怎么回事,家里人都知道了,二婶也觉得陈初阳这事儿办的不错,周家人确实是挺可怜,虽说是麻烦一点,但能帮到孤儿寡母的几个人也挺好。

    阳雀菌用来煮汤最好喝,但菌子也就这么一点,清炖肯定是不好吃的,柳母准备炖一只鸡,鸡汤原本就好喝,加了菌子多一点清香,而且还能有一大锅,够全家人喝了。

    “二婶,你和春风明天到家里吃饭,咱们炖菌子鸡汤喝。”

    “好。”

    二婶答应的干脆,反正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晚上,布满了星宿的天空变成了一条闪亮的银河,星光点点之下,除了田间地头的蛙声虫鸣,整个柳家村都安静了下来。

    陈初阳挣扎着从柳群峰怀里爬了出来,双手推着人胸口摸黑摇着头。“阿娘说不行的。”

    “可是三个月了啊。”对于孕期房事,柳群峰早就不耻下问过了,在知道前三个月后三个月需注意,中间倒是无碍之后,他就在盼着晚上了,他都好久没有和夫郎亲近过了。

    陈初阳算着日子,肚子确实已经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可他娘交代了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孩子要九个月才能生下来,之后还得养几个月身子,那他和相公就是差不多一年不能亲近,一年啊,好久啊。

    一年这个数字出现的时候,陈初阳坚决推着人胸口的双手就不难么坚决了,而是改成了将人胸前衣服拽着,慢慢靠了回去。“那你不要太凶了,注意点啊。”

    “知道了!”柳群峰可就等这句话了,他就知道磨一磨夫郎总会答应的,他可不信,只他一个人在惦记!

    事后,柳群峰给人清理了,将人抱到怀里之后一边同人说话,一边不停有亲吻落在人脸上,手还不停去摸夫郎的肚子。陈初阳有时候也会亲回去,但柳群峰说到五月底带他们去山上住一个月的时候,他给否了,他想提前去。

    “相公,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们忙我给你做饭,顺便的还能给你打下手。”四月可是最忙的季节,陈初阳想跟着人去山上,帮点忙也学点东西。

    陈初阳的提议柳群峰也心动,但他怕他娘不同意,所以暂时搁置,于是陈初阳又和人说起了他自己铺子的事。

    “我想让林哥儿领工钱,不然铺子老让他一个人守着不公平。”分红是分红,工钱是工钱,夏日他们一走就是一个月,什么都丢给林哥儿,不给人工钱说不过去。

    陈初阳自己的铺子,柳群峰不会插手,他说什么自然就是说什么,既然说到了和银钱相关的事情,陈初阳又说到了家里的樱桃。

    “烂在树上掉在地上都太可惜了,不如我明天就去找村里的篾匠定点小竹篮,到时候我们摘了樱桃去镇上卖?”樱桃卖的不便宜了,一篮子装个一斤两斤,一斤七八文都是有人买的,家里的樱桃怕是几百斤都能摘下来,到时候便是卖个一百斤,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行,只要你不嫌麻烦就行,我明天去给你定竹篮,定个一百个够了吧。”

    “够了,但是要小小的最好能漂亮一点的,能装个一两斤的东西就行了。”

    “行,这事儿我大姑父在行啊,找他就行了,几天就给你弄好了。”

    “嗯。”

    隔日,陈初阳睡了个懒觉,但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柳群峰去菜地里给辣椒苗浇水,这几日,天天都要给地里的菜苗浇水的,菜苗壮实了不会被晒死了,才不用天天浇水。

    除了给菜苗浇水,还得将大青小白牵出去溜溜,拴到水草茂盛的地方。

    夫郎的吩咐,柳群峰自然得做,但他一边往菜园子里去的时候,便琢磨起了请长工的事。如今阿奶已经不在了,给家里请个长工做点杂事应该可以了。

    柳群峰原以为这事儿只用考虑请谁的问题,不料他娘竟然不同意。

    “再等等吧,等初阳生产的时候再说,你看现在家里哪有什么活儿啊,再请个长工,你让我干嘛?当木头发呆用吗?”柳母正在解身上的围裙,听了儿子的话又把围裙重新系了回去,喊人去村里买只鸡。

    “买母鸡知道吗,初阳还没起你个臭小子!臭小子!”柳母转瞬没明白过来,扬手就往人身上招呼,柳群峰挨了好几下才跑掉,但他一边跑还一边在笑,根本不疼!一点不亏!

    牵着马儿出门的时候,柳群峰直接就往大水沟旁边去了,直接将之拴在竹林边上就往村子里去了。

    周麻子在不远处看着竹林边上的骡子,心里痒痒。那么高大的骡子和品相绝好的马儿,都卖了可是一大笔钱啊!

    “儿啊,算娘求你了,你老实点行吧?惦记谁也别去惦记那个凶神的东西,到时候腿脚给你打断,你爹和我也没本事去找人算账。”周麻子他娘一看儿子那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给人分析起了厉害。

    周麻子在爹娘面前那是毫不掩饰的,撇了下嘴,气哼哼说道:“我又不傻,用你说啊。”

    母子两个也不知道背着些什么东西,慢慢往地里去了之后也无人知道两人短暂的争执。

    柳母和陈初阳交代的事儿,柳群峰一会儿就给办好了,他拎着母鸡回家的时候,还在门口遇见了村长儿媳李兰英,李兰英是李翠花的侄女儿,因此婆媳关系很不错。

    “群峰,我娘喊我给你们送点桃子来。”

    “谢谢嫂子啦,过几天来家里吃樱桃。”

    都是亲戚没必要太客气,简单的两句话,也要各自去忙了。

    柳群峰回家之后,准备将母鸡丢到后院水池边就去喊夫郎起床,没想到他刚走到灶房门口,陈初阳就在里面喊他。“相公,村长家里的嫂嫂送了桃子来。”

    “我知道了,门口碰见嫂子了,我去把鸡宰了,你给我拿个碗过来接鸡血。”家里小门的院墙上,别着各种刀具,柳群峰只需要拎着鸡过去就能清理好了。

    两人在水池那里杀鸡的时候,陈初阳又开始往樱桃树那里看,柳群峰被夫郎的馋样逗笑了。“这么喜欢吃樱桃啊。”

    “嗯。”樱桃的果肉和桃子林子都不一样,软软的甜甜的,很好吃。

    柳群峰原本是想逗一下自己的馋猫夫郎,没想到得到一个一本正经,还理所当然的回答,于是又被人逗笑了。

    柳群峰一笑,陈初阳也跟着笑,然后离着人远了一点,因为柳群峰要杀鸡了,他怕鸡血溅到自己身上。

    三四月的天气,可是一年里最舒服的天气了,刚吃了早饭二婶就和春风一起到家里来了,巧的是二叔在中午的时候也回来了,还给带了一袋子桃子回来。

    “今早在竹山村摘的,人家都摘好了,临走直接塞我手里了,我也拒绝不了。”二婶向来不让二叔拿佃户家里的任何东西,她倒不是不想占人便宜,只是害怕有的人过来占他们的便宜。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平日里送点东西,佃租不老实交,你若是催他,他还说你不近人情,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又吃了他家什么,也不记一点情分。

    二叔赶紧说了缘由,还是被二婶瞪了一眼,之后便老实的洗桃子去了。

    陈初阳手里正拿着村长家里拿来的桃子,他一边安静吃桃子,一边看着二叔二婶的小别扭,这个时候柳群峰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来。“二婶可凶了,二叔都惹不起的。”

    “我觉得不是。”这点陈初阳以前是认同的,现在不认同。

    他可不认为自己比二婶还要聪明,比二婶还要厉害,他能想到的法子二婶也知道,可二婶为什么没做?因为二叔不准,二叔自来就十分纵容家里的亲戚和佃户,所以才会有人一直拖着租子不交。

    陈初阳偷偷和柳群峰说了佃租的事儿,柳群峰想了半天点了点头。

    他有时候也觉得他二叔烂好心过头了。

    一家人一起吃饭,一顿饭就要花大半天的时间来张罗,早饭过后柳母将来鸡炖上了,陈初阳则是去屋子里整理了一下,他这些日子做的衣服手帕之类的东西,准备下午给林哥儿送去,也顺便和人说工钱的事。

    柳群峰是粘人精,夫郎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到了他们房间,他见陈初阳拿了好几套衣服出来,且瞧着都是他的尺寸,立马就准备换上了。

    “不行!这是卖的。”陈初阳赶紧往怀里拉,“卖不出去了再给你穿。”

    “不行!我还得穿被人挑剩下的?”柳群峰一听夫郎的话,更不乐意了,他夫郎亲手做的衣服,怎么能穿到别的男人身上!

    柳群峰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陈初阳还是能分出来的,他感觉到柳群峰是真的生气了,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哥儿的话。

    知道这人是吃醋了,陈初阳立马软了态度,将人拉到桌边坐着,自己也坐了过去,才细细和人解释了起来,他们怎么会卖男人的衣服。

    “那直接去正街上买个铺子不就好了,我给你出钱,你请个绣娘做,一些小东西也就算了,做衣服多伤眼睛啊,为了几两银子伤了眼睛可划不来。”

    “可是都是你出钱,怎么能算我做生意啊?至于做衣服没关系的,我们不是做少爷小姐穿的精致衣服,做工粗糙一点也没事,做工不精细没有那么伤眼,等到铺子赚钱了再请绣娘就是了。”陈初阳努力说服人,开始抓着人袖子和人撒娇。

    “群峰,群峰。”陈初阳很少喊柳群峰的名字,一开始是害怕柳群峰所以不敢喊他的名字,后来是喊相公喊习惯了,他每次喊人名字,柳群峰都会高兴的喊他再喊一声。

    柳群峰斜眼看着,喊着他名字眼巴巴望着他的夫郎,心里软了下来,但面上表情更严肃!“那你和我保证,不能让眼睛太累了啊,好像腰也是,做绣活儿的时候容易一动不动,对腰也不好,你如今还怀着孩子呢,怎么受得了。”

    “受得了的,谁喜欢吃苦啊,我难受了我就睡觉去了,不会一直做的。”这个陈初阳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没有没日没夜的赶工,都很照顾自己身体的。

    “我还是觉得卖布就挺好,整那么多幺蛾子干嘛啊,你绣活儿也不用做,直接分给村里的人多好,村里那么多绣工好的人,每月不知要送去镇上县里多少的东西,你不能什么钱都想挣吧,给人家留口饭吃啊我的好夫郎啊。”

    “相公,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啊,现在铺子里已经开始收小东西了,只是衣服还没有,这衣服做起来简单赚的多,给别人做划不来。”若是手头本钱多,陈初阳也不会想着做各种东西贴补了,也想怎么轻松怎么来,这不是本钱不够吗。

    柳群峰没想到劝了半天,把夫郎劝的更往钱眼子里钻了,自己也郁闷上了。

    二叔听柳群峰说了之后,哈哈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你小子好福气啊,夫郎如此懂得成本之道,你该开心啊。做生意赚不赚钱另说,首先不能亏本,能帮人很好,但初阳担心的有道理,刚开始节约一点成本是必要的。”

    “可是”柳群峰还想再说,却被二叔直接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到底你还是看不上初阳的小铺子,只想拿银子让他过一下当掌柜的瘾,但什么生意不是由小变大的?我手里的水田也不是白来的,你小子别看不起人,等到初阳将铺子做大了,你就知道他今天的计较对不对了。”

    “”二叔和二婶一样讨厌!猜人心一猜一个准!

    晚上的吃饭的时候,柳母先没有给大家盛饭,而是一人给盛了一碗鸡汤,每碗鸡汤里都刚好飘了两朵阳雀菌。

    鸡汤香味浓郁,阳雀菌味道清新,被鸡汤灌满了菌身的阳雀菌不止有自身的清甜味道,还多了鸡汤的浓郁,大家几乎没有例外,都是现将菌子吃了然后再喝的汤。

    柳群峰一块菌子下肚之后,就把剩下的一块夹给自己夫郎了,嘴里还一边点头一边道:“好吃,不过没有伞塔菌好吃,娘啊今年多买点伞塔菌,给我炸成菌子还有晒成菌干放着。”

    “伞塔菌晒菌干多贵啊,你吃点露水菌算了,菌丝可以给你做两罐。”

    “也行吧,味道差不多的。”喝下一口碗里的鸡汤,柳群峰不住点头,立马喊大家都尝尝。“好喝,比单单鸡汤好喝,好像有点甜甜的。”

    “当然甜啊,我放了一点红萝卜干进去煮,你以为那点菌子有这么大威力啊。”柳母真要被儿子气死了,红萝卜的味道都吃不出来啊,还以为是那菌子的功劳呢。

    柳母一边笑着儿子,一边将两只鸡脚夹给了二叔和柳群峰,但夹给柳群峰那只快要落到碗里的时候,又被柳母一抬手转而落进了陈初阳碗里。“初阳啊,这是刨钱爪,祝你的铺子赚大钱。”

    “谢谢娘,赚钱了给你买金镯子!”

    “好好好!”

    柳母给两人夹了鸡爪,又给黑娃和柳春风夹了鸡翅,之后就开始吃饭了。二婶没在汤碗里看见鸡腿,还以为还没盛出来,毕竟炖了一大锅呢,这个汤碗再大也是装不下的,可之后无意间夹到了一块鸡腿肉,她这才知道鸡腿都被柳母给剁小了,没有单独煮。

    二婶没想到这鸡腿也有人给剁碎,再想到两个女儿还在家的时候,便忍不住的难过。她两个姑娘还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分家,那时候家里吃鸡,她的两个姑娘可是从来吃不到鸡腿的。

    这些都是去世的婆婆做的偏心事,二婶心里的难过也是转瞬即逝,人都死了,再大的怨恨也该过去了。

    第139章 第 139 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陈继安是在三月二十七那日回来的, 隔日柳群峰连同找好的风水先生一起,带着人去村里的坟山上转了一圈,待到找好了地方之后, 又去了找了挖坟的人, 之后便等着前去梅家村迁坟了。

    三月的最后一天, 天还没亮,陈继安和柳群峰就要出发了, 柳群峰起床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事儿的陈初阳自然也醒了。

    “相公,你们路上小心, 还有到了之后, 去梅家一趟, 告诉南风哥哥我有身孕了,同他说我一切都好。”陈初阳如今怀着身子,不适合跟着上山迁坟,柳母也不答应他一起去,他便只能在家等着。

    他除了惦记他娘的事, 还惦记着许久之前的一件事, 怕是梅家人至今还误会着, 还以为他相公心里惦记着之前的定亲对象, 他想让他们放心,他一切都好。

    柳群峰这会儿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坐回床上给人拉了下被子,如今还未入夏, 早晚还是有凉意的。“好。你睡你的吧, 什么事都别操心,等到岳母大人重新入土为安, 我再带你去看她。”

    柳群峰走后,陈初阳也没睡懒觉,天蒙蒙亮也就起床了,他一起床就去了菜园子里,先是给地里已经成活的菜苗浇了水,然后又提了篮子去摘樱桃。

    这几日的樱桃果真是一日一个样,四五天之前还要仔仔细细才能挑拣出几个,如今肉眼看去大多都晶莹剔透了。

    陈初阳今日要去镇上,他准备摘几篮子樱桃去镇上,看看好不好卖。

    柳母起床的时候,陈初阳樱桃都摘了好几篮子了,柳母醒了找不见人知道他在菜园那里,一找去就看见了樱桃树下的几个小篮子。

    “哎,你这孩子,你不能现在就分着装啊,不然这么多小篮子怎么拿啊?”柳母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赶紧的回家去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大篮子。“先装到里面,到了街上再分就好了。”

    樱桃成熟之后,表皮很容易坏,摘取挑拣都要十分小心,否则皮破了卖相受了影响,可就卖不了价钱了。

    两人小心的将小篮子里的樱桃倒在大篮子里面,柳母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如今樱桃刚开始吃,按她的想法自个儿吃几天再去买是最好的,可家里的夫郎和她儿子十来岁的时候一样,只想着挣钱了。

    饭后,柳母和陈初阳一起去了镇上,陈初阳给独自看铺子的林哥儿单独准备了一份樱桃,给人送去之后,才和柳母一起去了市场上。

    柳母这辈子还没到市场上卖过东西呢,她局促的站在陈初阳身边,既是护着人也是在躲藏,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招呼人。

    如今樱桃还未大批量的成熟,两人摘的樱桃不多,统共也就五六斤罢了,到了地方,陈初阳将之前准备的小篮子拿了出来,刚开始小心分装,就有人蹲下尝味道问价钱了。

    “大婶,这是今早刚摘的,还新鲜的很,我都是摘的又大又亮的,保证甜的,您可以尝了再买,一篮子八文钱。”陈初阳一边同人说话,一边加快了手上动作,将大篮子里面的樱桃往小篮子里面捡。

    柳母见了也赶紧帮忙,而且眼睛还一直注意着四周。早上的菜市场人是真多,便不是赶集日也到处都是人,加之街道两边的铺子还有路边摆摊的小贩,有时候甚至都觉得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周围的热闹,很快让柳母放下了先头的拘谨,竟也能学着陈初阳的话语同旁边的人攀谈,售卖自家的樱桃。

    柳母一身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穷人家,加之她人又和善,一张脸上一点戾气也无,倒是十分有卖货缘,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樱桃都卖出去了。

    “娘你好厉害啊,他们都是一来就和你招呼。”陈初阳一边数着今日的收入,一边琢磨着去买点什么吃,等到所有铜板入了袋,高兴的在柳母眼前晃,袋里便是一顿哗哗声响。

    “是不是四十五文啊?”柳母记得一共卖了六篮子,但最后一篮子要少些,少收了几文钱。

    “嗯!一个篮子本钱是一文,咱们今天算是赚了三十九文。”篮子是大姑父编的,但数量太多柳群峰不好意思让人白干,一文钱一个给人买的。

    大姑父觉得这钱给多了,那大背篓也只能卖几文钱一个呢,于是喊他们篮子不够他再编,之后的就不收钱了。

    柳母还从未自己赚过钱,今日的银钱虽少,却是旁人亲手递到她手里的,她嘴里念着三十九文,脸上兴奋之色也越来越重,再想到今日摘了这么多樱桃,可根本看不出来树上樱桃有减少,看来他们还能卖不少!

    “初阳啊,我看一百个篮子怕是不够,再过两天喊你姑父再编几个吧,不然到时候没东西装。”柳母接过陈初阳手里的空篮子,冲人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烧饼铺子,陈初阳会意,赶紧过去买了几个烧饼。

    买了烧饼,柳母先回家去了,陈初阳去一趟铺子里。

    陈初阳去铺子里的时候,正好有客人,他便没有声张,悄声坐到了柜台后面等着林欢做生意,等到送走了店里的客人,他才把烧饼递给了林欢,让人坐下吃,他起身看了看店里的东西。

    陈初阳要的展柜大姑父已经给做好了,就放在他们的柜台上面,这个展柜用来放荷包和香囊最是方便了。

    下面平铺着荷包,上面一排排挂着各式的香囊,陈初阳仔细瞧着那些荷包还有香囊的针脚花色就知道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这才知道已经有人往他们铺子里送东西了。

    “欢欢,这是寄卖还是咱们买断啊。”陈初阳看着好几个荷包做工都很粗糙,看着就很难卖出去,若是寄卖倒是还好,能卖多少都无所谓,若是买断说不定会亏本。

    陈初阳顾忌到的,林欢也想到了。

    “我和他们说了,头几次来的人都是寄卖,能不能卖出去全看他们本事了。”

    “那咱们收钱吗?”做生意自然是要把什么都问清楚的,若是说好了帮着卖,那他们一文钱不收也无所谓,若是说好了要分成就得按照说好的规矩来。

    陈初阳这么一问,林欢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不收啊,咱们可不能干白活儿,一般的绣纺规矩是五五分,若是有名气的绣娘那就不一样了,全看绣纺和绣娘自己商量。

    我想着咱们铺子小他们东西差,谁也别占谁的便宜,也五五分得了。”

    陈初阳知道林欢的意思,他被林欢最后的话语逗笑之后,也过去人身边了。

    林欢他说的也没错,那几个荷包做工确实是差,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不出。

    若是寄卖的话,卖不出去他们也不用出本钱倒是无所谓的。

    两人不是一起回去的,陈初阳不知道他在铺子里和林欢悠闲说话的时候,柳母遇到了麻烦。

    柳母原本高高兴兴的,可刚到村口她就不高兴了,因为她刚进村就有人拉着她去村长家里,说是李氏来了,闹着要他们将阿奶的东西交出来,分给阿奶的所有孙子。

    陈初阳回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闹了一会儿了,陈初阳还是被徐青莲带去村长家里的,路上就和人说了李氏的事,还说了她已经骂了柳母还有柳群峰有一会儿。

    “娘。”还没进村长家院子,陈初阳就瞧见不少人,听见不少人说话了,料想里面也热闹得很。

    他心里烦闷,心想这家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的啊,甩都甩不掉,隔段时间就要来恶心人。

    陈初阳心里觉得厌烦,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犹豫,陈初阳突然就不想去了。“娘,我回来了。”陈初阳也不进门,就对着里面吼了这么一声,果然很快的柳母就出来了。

    陈初阳是真不想搭理他们,这只会让他们越来越来劲,不理他们最好。“娘,回家了。”陈初阳不进去了,准备直接晾着李氏。

    李氏既然没有直接去家里,而是跑到了村长家里,想必也是知道他们不会搭理她,所以才去村子里胡言乱语。

    陈初阳纯粹只是不想再和那边的人再有纠葛,柳母却是对大儿子一家完全失望了。

    前几日,林子才来管她要水田,如今李氏又来要阿奶的东西,他们一家人除了要钱,是想不到要回来看她这个老婆子一眼的,看来她的那个儿子和孙子确实已经没了,也是她自己看不清,糊涂了这么久也该清醒了。

    “初阳,你先回去,这里人多,万一撞到你,我可怎么和那小子交代啊。”柳母几步上前,身后还跟着李氏,李氏听见陈初阳的声音也跑出来了。

    柳母伸手提着个篮子,里面还有几个烧饼,她让陈初阳提着篮子先回去,陈初阳确实是不想见李氏,可也绝不可能丢他娘一个人在这里,只能跟着进去了。

    陈初阳心里有气,一点不想给李氏好脸,想着不管李氏想要干什么,今日都要把话说清楚,喊他们往后不要再来家里了,真是看着他们就心烦!

    经过之前的事,李氏自己也知道,她去家里是讨不了好的,家里人根本不搭理她。她这次回来,直接去了村里,去喊了不少的柳家人,喊这些柳家人给她做主,哭着闹着说柳群峰贪了阿奶留下的东西。

    “我家云峰还是长孙,不说东西平分,至少得分一部分给他吧?这天下哪有像他柳群峰这样自私自利的兄弟啊,自己吞了所有长辈的东西,一文都不给自己的亲大哥。”这会儿村长家里有不少人,李氏身边围着不少妇人,她哭的伤心,她身边的人都在安慰她。

    陈初阳进门的时候,就有人主动给他让路,待到他进了院子,徐青莲就走了,也没跟着去凑热闹。

    陈初阳听见李氏的哭诉,轻轻拍了拍柳母的胳膊,他知道柳母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事,便是被气得胸口起伏,也没不知道要怎么回怼李氏,但陈初阳有什么说什么,才怕李氏胡搅蛮餐。

    李氏既然说他相公独吞长辈的东西,那他们就来说说都是怎么独吞的。

    “李大嫂,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们柳家的事情,那我便不见外的同你好好说说吧。”陈初阳一句李大嫂一出口,柳母直接惊了,这便是她想说的啊!这便是她来之前想要让众人知道的事啊!可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眼见家里夫郎如此镇定,开口一句话就让李氏成了外人,柳母笑了也放心了,看来,今日的事是不用她操心了。

    陈初阳一句‘李大嫂’让柳母安心了,却差点把李氏气得吐血,连装模作样的哭声都停了一下,指着陈初阳半天却骂不出一句话。

    陈初阳可不是来和人吵架的,他只是来把事情说清楚的,他要让村里所有人知道,他们家和县里的柳家已经没关系了,是两家人了。

    陈初阳看了一眼村长家院子里的人,一眼便看到不少的熟人面孔,今日这里确实是有不少的柳家人,倒是正好了。陈初阳主动往前走了几步,李翠花给了旁边的媳妇儿一个眼神,婆媳两个就赶紧过去站到了陈初阳身边,像是将来护住了一般。

    陈初阳感受到婆媳两个的善意,同人笑了笑,这才对着所有人说道:“大家想必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大姐和二姐回来了,我阿奶留下的东西,首饰大多都给两个姐姐了,剩下一些款式简单适合哥儿佩戴的,将来自有安排。至于现银也是一样,我想我们没必要将用途都同外人说的这么仔细。”

    “你放屁!你们就是想独占那些银子!”李氏觉得阿奶留下的东西肯定不少,总共怕是得有千两银子,这么多银子便是他们只能分得一半,也是好几百两啊!

    陈初阳如今是白眼都不想给李氏了,他看都没看李氏一眼,而是看向了家里的方向,“我们有没有给东西,不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我二叔他们一家在村里,他们女儿有没有拿到首饰,他们会不知道?我能乱说,我敢乱说吗?”

    阿奶留下的金银饰品,确实是大部分都给了两个姐姐,剩下一部分款式简单的是给春风留着的,但二婶说过要给春风娶媳妇儿,所以陈初阳也不敢乱说话。至于现银,他们虽然还全都拿着,但他相公也说过,那些银子他有安排不能动,就连陈初阳都不知道柳群峰要做什么安排。

    其实也不止是李氏,外头大多人都觉得阿奶身家定然不少,所以陈初阳的话他们是不怀疑的,若是柳家二房的姑娘真没有拿,谁会去背这个名声啊。

    李氏大概是没想到,柳群峰两口子竟然舍得将阿奶首饰给出去,她可是知道的,阿奶光是大金镯子就好几对,还不包括其他值钱东西!

    李氏污蔑他们独吞长辈遗产的事儿不成,但却因为陈初阳方才的话笑了,“你还敢说你们没有霸占阿奶的东西?我家云峰可是柳家的长子,林子可是长孙!他们才应该分大头!”

    “长子长孙确实是应该分大头,等到你公爹百年之后你们会如愿的。”陈初阳从嫁进柳家开始,就觉得柳家人个个都聪明,特别林子他还是读书人,应该是最聪明的。

    李氏是林子的娘,且还压着婆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个聪明人,但陈初阳不明白,她如今怎么一直犯糊涂。“李大嫂,你们家的家产如何分,我们没兴趣,我们都是外人,我们不像你这么好奇别人的家事。”

    “你!你别扯旁的!我家云峰才是阿奶的长孙,他才该继承阿奶大部分的财产!”李氏如今也算是被逼的什么脸面都没了,以往她可是不屑于在外人面前挣抢黄白之物的,一直扮着清高,但如今她扮不了了,再扮下去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李氏说的这么直白了,陈初阳也不和人拐弯抹角了。“李大嫂,柳云峰曾经确实是阿奶的长孙,但去年十月之后就不是了,我想在座的所有人柳家人也清楚,柳家村柳家族谱上已经没有柳仕民和大儿子柳云峰这一房了不是吗?那我家阿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柳家和柳仕民的事,不是第一次闹到了全村的面前,李氏自然也知道,可她根本没当回事。

    “你别胡说八道!我们云峰就是阿奶的孙子!阿奶丧事他还回来了!你们好啊,让人尽孝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分家产的就不是一家人了,怎么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啊!”李氏知道,只要她拿准了这一件事,不说他小小一个陈初阳了,就是柳群峰也无法反驳!

    陈初阳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件事,但他知道提起旁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怎么,你家酒楼不行了吗?还是你公爹马上喜得贵子还是老来子,所以要把酒楼留给他的小儿子了,你回来村子要饭了?”陈初阳问的真诚,被踩到痛处的李氏却疯了!

    “陈初阳你这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李氏发疯一般要朝着陈初阳扑过去,可她根本近不了陈初阳的身,因为护着陈初阳的人太多了!

    陈初阳前几日才在村子里收拾了不听话的佃户,如今柳家的长工佃户都认准了一件事,他们东家脾气大不能惹的。

    如今,不只是柳家的佃户,就连村长自己都去护着陈初阳,喊人赶紧的拉住李氏!开玩笑,这可是柳群峰的夫郎,柳家二小子的脾气谁都是知道的,若是夫郎在他家里出了事,柳群峰可不会善罢甘休!

    李氏这回来闹这一场,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止没有要到阿奶留下的东西,还让全村的人再次想起了去年断亲的事,明白了柳母柳群峰的态度,他们是真的两家人了。

    且不止如此,还有便是柳家酒楼,李氏的行为加上陈初阳的话,也让村里人好多人对柳云峰继承柳家酒楼的事,产生了怀疑,觉得陈初阳的话有道理。

    谁人都知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况且柳仕民这个还是老来子,那更是心头肉。

    至于柳云峰家里那个林子,好像也是个不中用的,年年在说就要考中秀才,可到眼看十七了秀才还是没影儿的事,怕又是个伤仲永,这辈子就这样了咯。

    今日,母子两个因为赚了钱都很高兴,李氏来闹了一场虽然破坏了心情,可结果却是让人满意的,回家的时候,柳母又是一脸高高兴兴的,准备回去做一桌好吃的等着儿子回来

    陈初阳阿娘当初下葬的时候,棺木钱是他舅舅他们出的,买的不是多好的棺木,而且墓地没做墓室,直接埋于黄土之下,棺材早就腐蚀的差不多了。

    风水先生之前就让两人重新买了棺木,将他娘的骸骨重新敛葬,陈继安抱着他娘的灵位走在人群最前面,一路还有先生开道,他们一进村,好些村人远远见了就开始避让,因此他们几乎是一路无阻的直接上了坟山。

    陈初阳看着一行人往山上去的时候,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也一直遥遥看着他们,柳母一直在身边陪着,虽是彼此一句话没有,但也是最安心的存在。

    迁坟的队伍自打出了梅家村就一路顺利,但他们在梅家村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一点麻烦的。

    陈大两口子早在柳群峰他们第一次去村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目的了,可两人一声没坑,直到迁坟这日才跑去山上阻拦,说他作为长子有权利决定爹娘葬在哪里。

    陈大的话不说陈继安,便是梅家村的人都反驳不了。

    当年陈继安还小,他们爹娘都算是陈大做主安葬,如今他要将母亲的坟迁走,没有陈大的同意显然不可能。

    陈继安心里明白,他们两口子阻拦无非就是要钱,他也确实是猜的没错,但奇怪的是,魏大美都要收钱的时候,陈大却拒绝了,只说迁坟可以,但陈初阳将来生了孩子,要带孩子去看他这个大舅舅,这是规矩。

    若是兄弟彼此相亲,自然是有这个规矩,可他们几兄弟之前闹成了什么样子,彼此都心里有数。

    陈继安知道,陈大提的这个要求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让弟弟再和他们两口子有牵扯,直接一口拒绝了。

    陈继安不答应陈大要求,魏大美只想要钱,为此两口子还闹了一场,也就是他们闹起来的时候,柳群峰直接喊人动手迁坟!

    坟墓可不能乱挖的,这边迁坟的人一动手,两口子再反对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也害怕,今日迁坟不顺利会影响自身,他们如今都还没有一子半女。

    还有便是,两口子其实都十分害怕柳群峰,今日若只是陈继安一个人回来,那他怕是怎么都不可能如愿,可柳群峰一起来了,两口子其实都有些怵他。

    之前,柳群峰陪着陈初阳回了梅家之后,两口子就成了村子里的笑话,两口子实在是不甘心直接找去柳家了,可他们运气不好,他们去柳家那日,正好赶上柳群峰和柳仕民闹翻了要断亲。

    两口子还没找到柳家呢,就听说柳群峰把他亲爹和大哥都给揍了!

    柳群峰竟然连亲爹都敢揍,这不就是个活阎王吗,他一个大舅哥算什么啊,两口子吓得直接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上门犯了柳群峰忌讳被他给打死。

    第140章 第 140 章

    第一百四十章

    柳群峰和陈继安忙好了迁坟的事儿之后, 回家同陈初阳说起今日的事,柳群峰也将自己打算一起说了。“你倒是不必回去,到时候给他们捎点东西过去算了。”

    柳群峰觉得做人做事, 还是不要做的太绝为好, 他的夫郎和那边毕竟还有名义上的关系, 给点东西打发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柳群峰说了今日的事,陈初阳也把今日李氏来过的事说了, 柳群峰一听夫郎还能这么气人,高兴的夸了人好几句,但陈初阳问起他, 为何阿奶出事的时候, 要喊柳仕民他们回来, 柳群峰自己也是无奈。

    “我不想见他们可是阿奶想啊,据说人死之后不会立马去投胎,魂魄会在家里盘旋几日,等待还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亲人。阿奶他临死还在惦记那死老头子,还在交待我林子和他爹的事, 我不想阿奶泉下不安, 想让她惦记的人一起把她送走。”

    “相公, 你做得对, 让阿奶安心的走才是最重要的。”那是阿奶的亲儿子亲孙子和最看重的重孙子,有他们在, 阿奶确实是可以安心了。“反正李氏今日也没有讨到好,没关系的。”

    “这是你有本事啊, 我的夫郎现在还挺厉害啊。”柳群峰对夫郎的印象, 还停在夫郎胆子比针尖小,吃东西都不敢吃太饱的胆小鬼身上, 却不想,他的夫郎如今,已经有本事气到李氏那个泼妇了。

    家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终于办好了,不止陈家兄弟两个,柳群峰也放下了一件心头大事,接下来他就要安心忙着粮食运送和买卖的事,且家里的事也不用太过操心了。

    经过今日这么一闹,李氏那个婆娘怕是再没有脸往村里来了,家里终于能清静了。

    柳群峰也算是说道做到,隔日就带了香烛纸钱同陈初阳一起上坟山,祭拜了陈初阳阿娘。

    “娘。”两人一起跪在陈初阳阿奶坟前,陈初阳看着眼前的新坟想起了他娘以前安睡的两个地方,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娘命不好,生前受了一生的苦,死后也不安宁,先是被他爹埋在屋后,日日被路过的人踩踏,之后好不容易安葬,却也没有一副好棺木,如今总算是好了。

    二哥花钱买了上好的棺木,据说多年都不会腐朽,娘她苦了一辈子,也算是能在死后住上好房子了。

    陈初阳也只是喊了一声‘娘’便再没有话语出口,但柳群峰知道他的夫郎定然是有千言万语想说,他也不打扰,一直默默陪着,等到陈初阳开始擦脸上的眼泪,柳群峰也知道夫郎想说的话说完了,这才开始安慰人。

    “阿初,别难过了,往后阿娘离着我们近,随时都能来看她的。”

    “嗯,相公,走吧,回去了。”

    两人下山的时候,还碰到不少村人,这些人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陈初阳客气的不得了,客气的连柳群峰都惊了。

    迁坟这件大事忙好了之后,陈继安又要回去山上了,他走的时候,连同村长之前给柳群峰找的三十几个汉子,一起上山了。

    山上忙了起来,柳群峰自然也不可能闲着,如今他的仓库也差不多建好了,他还得找卸货运货的工人,说到卸货运货,柳群峰还同陈初阳说了一件关于盛长安的事。

    原来,盛长安不是怀着孕被夫家赶走,他前夫并不知道他有孕,但他有孕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那位表妹的耳朵里,她随后追到了盛家,又辗转找到了盛长安,一碗药灌下去之后,盛长安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盛长安的前夫也是后脚追来的,同他表妹也只是隔了一天罢了。

    “那盛哥儿同他相公回去了吗?”陈初阳听着盛长安的遭遇觉得唏嘘不已,看着那么漂亮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啊。

    “没,都前夫了还回去干嘛啊,不过这事儿我觉得没这么简单,那小子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我觉得这事儿他八成瞒了我什么,且我瞧他没了孩子,也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应该是另有隐情吧。”柳群峰这会儿在楼上的书房,他面前摆着厚厚一摞纸,旁边还有个账本,他正在将账目整理入册。

    陈初阳是给他送樱桃还有水上来的,他把东西放下之后却没走,一看就是还想打听盛长安的事,柳群峰见人满脸的担心,自己倒是想笑了起来。“阿初,你别担心他了,操心谁也不要操心他,我说真的,他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陈初阳同盛长安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会担心,也只是觉得他一个小哥儿可怜,如今听了柳群峰的话,也觉得柳群峰说的有道理。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这么坑害呢?或许真的是有隐情吧但愿是真的有隐情吧。

    柳群峰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红樱桃,直接抓了一把扔进了嘴里,之后舌头撸个几下,樱桃肉便全都到了肚子里,直接将嘴里的籽吐掉就行。

    陈初阳还挺贴心,连吐籽的碗都给人准备好了,可柳群峰却没用。他拿了一张纸出来,一会儿功夫那张纸就变成了一个纸篮子,之后献宝似的在陈初阳面前晃晃,嘴里的籽吐到纸篮子里了。

    “方便。”柳群峰满意的冲着自己的纸篮子点头,但他高兴也只是一瞬,因为夫郎在瞪他。“相公,那可是账册。”

    “无事,这页我已经入账了,用不着了。”

    账本又分日账月账和年账总账,日账整理入册变成了月账,日账自然用不着了,若是每每查看账目,都要去看那密密麻麻的每日细账,不得把人累死啊。

    账目的事,陈初阳自然没有柳群峰清楚,陈初阳也知道柳群峰不会拿账目开玩笑,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这会儿柳群峰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摞账本,直接垮了脸。

    “阿初,你相公好累啊。”柳群峰做出一副累极的样子趴到桌上,陈初阳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正想走人,柳群峰拉着人手冲人说道:“阿初,你不是也有了自己的铺子吗,有没有记账,要不要我教你?”

    说到自己铺子的账目,陈初阳可骄傲了,二婶都是夸过他的。“有的,我和林哥儿一个记账一个管钱,每隔几日就对对一下账目。”

    柳群峰没想到两个小哥儿还挺厉害的,竟还还知道记账的和管钱的得分开。“不错。”柳群峰这回是真心夸赞,他原想给夫郎看看账本,可自己手头还有一堆账呢,便只能作罢,想着五月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夫郎东西,慢慢来吧。

    做生意便是这样,琐事多得很,柳群峰这会儿又没有几个趁手的帮手,事事都要他来管,他是真的忙得昏天黑地。

    山上佃户和工人手里的粮食要分两本账,马队运送的数量又是一本,且到时候还得和大成对账,他得确定运送的东西和进库的数量是一致的,除却这些,到时候还有搬卸货物的工钱要算,且都是些零零散散的账目,繁杂得很。

    哎,若是有人直接将零散的账目整理成册就好了,他直接翻看检查便好。

    柳群峰要忙他的生意,陈初阳也要忙他的生意,这几日他和柳母都在卖樱桃,家里的小篮子都用的不剩下多少了,还好柳母有先见之明,喊大姑父提前编了不少,如今还有七八十个,应该是够用了。

    樱桃大批出来之后,就没有刚开始好卖了,但一斤也能卖个五文钱,陈初阳他们后来就不是用篮子装了而是用背篓,一背篓怎么也有二三十斤,若是全卖了,一天也能卖一百多个铜板,算是不小的一笔收入了。

    这日,陈初阳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两个卖樱桃的人,市场里有几大背篓的樱桃,不说价钱了,他们的樱桃到了午时都还剩下好几斤,柳母想着卖不掉就不卖了,拿去送给铺子旁边的邻居算了。

    “也行,高嫂子前两天还给我瓜子吃了,送他们一篮子吧,对面的书斋老板也挺好,昨日还送了我们一副对联,也给他送一篮子过去。”陈初阳一边算着要送给哪些人,一边开始整理起了东西,母子两个又去烧饼铺子买了三个烧饼,陈初阳最近爱吃这个,林欢也爱,每次卖了樱桃他们都会去买。

    林哥儿如今不止有店里的分红还有工钱拿,他便是整日在铺子上,他家里人也没意见了,偶尔的他家里人还有大姑他们还会来看他,给他送点零嘴吃。

    陈初阳他们一到,就把樱桃分了分,让林哥儿给邻居们送去了,他不经常在铺子里,这个人情自然是落在林哥儿身上更好,到时候他情人半个小忙什么的,旁人吃人手短也不会拒绝。

    林哥儿一回来,陈初阳就赶紧喊人到了柜台处,三人就坐在柜台旁边开始吃饼子了。

    樱桃没有全送人,还剩下了一些,林哥儿去送樱桃的时候,陈初阳将剩下的一篮子拿去旁边的井边洗了,如今正好同烧饼一起吃。

    林哥儿先抓了一把樱桃到嘴里,然后指着屋后围子开始烦恼。“初阳,好像真的卖不掉。”林哥儿话落,陈初阳也跟着叹气,旁边的柳母却笑了。

    柳母一笑,两人齐齐看向她,她被看的赶紧别过头,指着铺子东西。“布匹生意好就够了,你现在能力小管好自己就行了,等到以后有了大铺子,甚至可以开绣纺了,就能帮助乡亲们了,不用急于一时的。”

    “娘说得对!”陈初阳知道,他们这里绣活儿不好卖的原因,除了因为铺子小,还和铺子位置有关,怕是好些人都知道他们这里有绣活儿卖呢。

    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店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个长得挺魁梧的汉子,柳母一下子便有些紧张,倒是林哥儿一见那人进店就两眼放光,好似见了财神一般赶紧招呼去了。

    柳母一直悄悄注意着,几瞬功夫之后,他知道林哥儿为何这么热情了,因着这汉子买的是现成衣服,而且痛快的不得了,只看能不能穿便掏钱走人了,实在是干脆。

    “没想到你们这生意还真能成啊。”柳母将手里最后一点烧饼放到嘴里,眼睛也开始打量起来挂在墙壁空隙处的衣服,林哥儿见人好奇,还直接将算盘拿到了柳母身边,同人算起了卖成衣和卖布的差价。

    “方才那人长的壮实,一身衣服大概需要十二尺布,他买的衣服是粗棉布,一尺五文钱我们能赚一文不到一点,十二尺只能赚十一文左右,可他买成衣的话,那一身是一百五十文呢,我们能赚不少,不过做那身衣服也要费两日功夫的,不算太坑他。”

    “一尺布就一文钱啊。”林哥儿想和人炫耀成衣利润高,可柳母就记得那一文钱的利润了,陈初阳便赶紧同人解释了起来。“娘,粗布价低利润自然就低,加之买粗布的人家家里日子定然艰难,所以我们店要比旁的店便宜一文钱,但价高的布还是很有赚头的,不说绸布了,便是好点的棉布,咱们一尺也能赚两三文。”

    一听不是所有布匹利润都低,柳母就放心了,不然这不是白折腾吗。

    母子两个回去的时候,还在门口遇见了周良,他给家里送芋头过来。原本,柳母还打算做芋头豆腐给柳群峰吃呢,哪知道他们刚回家,柳群峰就风风火火的要出门了,还说要耽搁几日才回来。

    柳群峰隔三差五就要出门已经成了常事了,柳母也不在意,她和陈初阳一起送人出门的时候,却看见罗家小儿子风风火火往外跑。

    柳群峰有事情要忙,谁也不关心,母子两个互看一眼都想到了一件事。

    “是不是他家夫郎要生了啊?”陈初阳记得,李木生产日子就在四月,如今虽然刚到四月,但也差不多了。

    柳母比陈初阳还着急。“怕是要生了,不然怎么跑的这样急?我去看看,初阳你先回去,你不能去。”

    罗家的小夫郎确实是在四月生产,罗家离着柳家不远,家里这些年还没娶过小哥儿,对于夫郎生产需要注意的事也不怎么明白,柳母算着时间,他家初阳应该在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生产,算来也不远了,她得提前准备准备。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陈初阳一个人在家自然要早些事情做,他一回去,拿了一把小锄头和一个小篮子往菜地里去了。

    这几日正是扁豆四季豆开花的时节,陈初阳准备去给豆苗除下草,之前种的辣椒苗也长得老高了,枝叶分散开来像一棵小树,茄子番茄也是一样的,而且这番茄也到了插杆的时候了,再长高一点就要倒在地里了。

    豆苗的花还挺漂亮的,紫色白色的小花朵点缀着一丛丛绿叶里,等到花谢了,原先点缀着小花的地方就会长出一根根小豆角出来,等到豆角慢慢长大就变成了一串串的长条,像珠帘一样。

    陈初阳穿梭在豆苗地里,闻了闻属于豆叶独有的清香才开始除草。

    用小锄头除草最是方便,一只手拿着锄头对着草根一挖,另一手抓着草叶一抖,杂草就从土壤里出来了,草根上面的泥土也会被抖落,将之随意扔在地边,或者带回去喂猪喂鸡都行。

    陈初阳喜欢看菜园里的各种菜慢慢长大结果的样子,她打理家里的菜园很勤快,那些野草自然没有疯狂生长的机会,稀稀拉拉的几株,一会儿的功夫就忙好了。

    他将手里的小锄头丢在一边,在旁边的水沟洗了手,提着篮子就爬到了樱桃树下。上半个月,树上的樱桃想找一个全红的都难,如今却是想找一个泛青的都难。

    陈初阳踮脚拉了条树枝到手里,摘了樱桃就直接往嘴里丢,等到吃过瘾了,才开始往篮子里放,篮子里的樱桃是他给柳母摘的,摘好之后还洗干净了才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