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陶年经常出入金钟新建的写字楼,被有心人传到陶明宗耳里。
陶年时隔多年再来港岛,以前低调之余也没怎么露过面,除了相识的人,哪有人关心他是谁的儿子,有心人是谁不言而喻。
黎婉敏,陶明宗的第二任太太。
黎家当初只是一个小规模的建材公司,黎婉敏嫁给陶明宗后,黎家算是攀上陶家,从小规模变成广市叫得出名号。
十年前陶明宗去港,黎家一家大小跟着走,之后黎婉敏的妹妹嫁给了泰弘旗下一间子公司的总经理。
陶明宗那间明建除了老总的位置不姓黎,几乎被黎家人占山称王。
这里不比广市,金字塔上的位置已经固定,现在的通关文牒并不是金钱这么简单。
现在黎家算在港岛稳稳地扎根,自称也算得上半个豪门。
陶明宗前几日因陶年一时手滑再次入院,陶老太打电话询问情况,陶年以染上流感为由住院观察。
今日上午刚出院,就叫人通知陶年晚上到华兴赴家宴,可能是怀念医院的生活。
既然他这么喜欢享受生活,陶年就成人之美,如约出席。
华兴是沈家旗下历史最久远的老牌饭店,长远到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
虽说是饭店,但不是人人都可以消费得起,华兴是出了名的皇亲国戚的家宴,几乎所有豪门的婚宴,寿宴,满月宴首选场地。
前阵子引起讨论的湾区会议,接见两位重要政要的地点就在华兴。
现在的华兴比以前更加一桌难求。
不知道陶明宗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将提前一个星期预订的包厢位置拿到手。
对陶明宗来说是家宴,黎家一家大小几乎都在包厢里,对陶年来说是鸿门宴。
其实他还没有弄清楚这次家宴的目的,他应约主要是为了华兴。
陶年直接从写字楼过去,因为还没有正式剪彩开业,陶年每天一身休闲服出入自由,偶尔帮手布置。
“姐夫,你说陶年为什么突然来港岛?而且还经常出入泰弘那栋新写字楼,不会是搭上了那位吧。”
说话的是黎家小儿子黎智辉,35岁靠着两位姐姐成功混入半桶水富二代的圈子里。
他知道姐夫有多不看待这位亲儿子,对此他也没必要把陶年当回事。
不管陶年是陶老太养大,还是独宠陶年,但陶明宗是陶老太的独子,以后陶氏的继承人必定是他。
而且当年陶年毕业之后留在首都在外面当别的公司的cfo也不肯回陶氏,现如今才想起来家族产业也未免太迟了。
黎婉婷抬手抚过脖子上那条拍卖行未公开的卡地亚,闻言哼声道:“杨家不是谁都能搭上,别是打个照面就说搭上,说不定别人都不识得他。”
黎婉敏是知道陶年同梁家少爷交好,而梁振文又同林景华玩得好,说不定还真靠着这层裙带关系搭上了杨家。
他们来港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最近的一条线是在泰弘旗下子公司当经理的妹夫。
杨则惟连泰弘的年会都不出席,又哪会出席小小一个子公司的年会,所以说至今他们接触的次数寥寥无几。
黎婉敏开口提醒:“你们别忘了,陶年说到底是陶老太的亲孙子,珍妮夫人的邀请函不就送到陶年手上,今年我们黎家说不定就参加不了晚宴。”
珍妮夫人的丈夫杜杰是港岛的oldmoney,当下最火热的娱乐场所是杜家所开办。
珍妮夫人年轻的时候与陶老太相识交好,还是过命的交情。
几年前由珍妮女士的名义举办的moonnight晚宴,邀请函派发到各家少爷小姐手上,晚宴规模豪华,布置也是年轻人喜欢的形式,几乎所有少爷小姐都赴约。
陶明宗借靠陶老太的关系得到邀请函,便转手让梁家人出席。
今年陶年到港岛,珍妮夫人直接将邀请函递到陶年手上。
两年前沈家小姐和林家少爷在moonnight相识,最后喜结良缘。
就有不少人想借着这次宴会当作跳脚板,梁家也不例外,今年听闻杨家人会出席。
他们设宴就是为了陶年手上那张晚宴邀请函。
黎家老爷和太太都没有出现今晚家宴,黎婉敏的舅舅陈耀斌是在场唯一的长辈。
“黎家在港岛也算得上名流,前阵子宗明在剪彩宴上多风光,人人见了他都要叫一声陶总,杜家多少要给他一份薄面,单独奉上一张邀请函。”
陶明宗的脸色从听到黎智辉说陶年搭上杨家就一直紧绷,黎家两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陶明宗清楚地意识到陶年到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最后被陈耀斌捧了下,彻底放不下脸面。
“陶年要张邀请函没用,今晚我会让他把邀请函交出来。”
同性恋不见得光,陶年搞男人,杨家那位又不搞。
黎家两姐妹闻言相视一笑,舅舅的小女儿芳龄22,出落大方,貌美如花,说不定还真能搭上那位。
陶年到包厢的时候,里面正在欢声笑语,他转头同服务员说:“包厢应该提前点菜了?”
服务员点了点头:“已经点好。”
陶年说:“多加一道三蛇羹,饭后甜点杏仁茶。”
推开门的那一瞬,欢声笑语停止,五双眼睛齐齐望向门口。
包厢不算大,满打满算的十人圆台,五人已经抱团坐在一起,陶年径直地坐在五人的对立面,自成一派。
八年前,陶老太70大寿摆宴席的时候,黎家跟着陶明宗回广市参加寿宴,那时的陶年刚大学毕业,毛头小子一个,不足为患。
八年后的今年,陶年变得成熟稳重,在外独自打拼多年,经验的沉淀让他整个人气势不凡,黎智辉和他对视了一眼,竟然被吓唬住了。
冒牌货富二代怎么能和货真价实的大少爷相比。
陶明宗不满陶年的行事风格,当着众人训斥:“不会叫人?”
陶年直白道:“你一向不是知道我没礼貌没家教。”
这句话连着陶明宗一起骂,个仔没礼貌,老豆没教好。
陶明宗气得半死,陶年熟练地倒茶洗碗筷。
陈耀斌好心做中间人,劝道:“明宗,仔大了,管不了,阿年现在有出息,好威风,听讲前几日林少特意开了瓶靓酒为你接风洗尘,看不起我们这些穷鬼亲戚,到时候只有自己吃亏了才知道家人的好。”
看似两边劝,实则搅屎棍。
黎智辉看到陶年一身便装,似笑非笑:“不知道有什么好威风,在写字楼跑出跑入做契弟,人家正式开业难道会给你个总经理当?”
陶年不在港岛发展,但从来不缺关系人脉,只有黎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坐井观天。
陶年这个人从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口舌,得闲不如饮多两口茶。
浓茶入口微苦,冲茶人的手艺不过关。
陶年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对面三位男人比两位女士还像长舌妇,用长辈的身份喋喋不休。
终于上菜了,三蛇羹上来,陶明宗皱了皱眉。
“我们没叫这个,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陶年起身给自己舀了一碗羹汤:“我加的。”
黎智辉看出这是华兴的招牌,阴阳怪气:“来港没多少天,吃倒是懂得不少。”
陶年吃到心心恋恋的三蛇羹,心情好,回了黎智辉一句:“在你面前小巫见大巫而已,看体型,你比我会吃多了。”
黎智辉每天花天酒地,大鱼大肉,身体被酒泡发,气色和旁边陈耀斌相当,整个人又虚又胖,像个真人版的气球人。
黎智辉被陶年这么一说,差点就掀桌,但一想这是沈家的场子他们得罪不起,狠狠地瞪着他。
黎婉敏制止了黎智辉,给陶明宗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始说正事。
“前几日珍妮夫人给你递了晚宴的邀请函,你要来也没用,明天让人送到我这边。”
原来设宴是为了这件事,陶年第一时间便知道陶明宗一家的打算。
命令的语气,说得理所当然。
陶年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陶明宗要是能说出父亲两个字,陶年估摸他比自己还疯,甘拜下风,心甘情愿把邀请函给他。
陶明宗根本说不出那两个字,和陶年对视了两秒,眼神退却。
杏仁茶上来了,陶年喝了半碗,过于甜了,喝得腻人。
从头到尾陶年只动自己点的两样菜,吃完后,他起身准备离开。
“和他那疯子母亲一样,自私自利。”
黎婉婷刻薄的声音传到陶年的耳里。
陶年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她看。
黎婉婷觉得自己被一条阴冷的毒舌盯着,在她脸上咝咝地吐着蛇信子,张开带着毒牙的嘴巴,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腹。
她的背后顿时冒起了冷汗。
幸好陶年只是看着她,几秒后就离开包厢。
黎婉敏不悦道:“你提那个人做什么?”
黎婉婷看了一眼陶明宗,小心翼翼地开口:“陶年的行事风格让我觉得熟悉,所以多嘴提了一句。”
邀请函没要回来,陶明宗一开始就应下,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弄一张邀请函回来。
家宴不欢而散,黎婉婷踩着高跟鞋朝奔驰走去,司机为她提前打开车门。
刚靠近车门,高跟鞋不知踩到了什么,黎婉婷崴了脚,痛得她惊呼一声,不顾教养礼节整个人坐在地上。
司机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足足十厘米的高跟鞋,崴一下脚足以她痛个十天半个月。
“快,快,送我去医院,好痛。”
黎婉婷脸都白了,也顾不得思考好好地车旁为什么多了几块小石子。
祸从口出,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