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从六岁那年开始, 这种病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

    每次清醒后,只能看到浑身上下被自己抓出的一身血痕,尤其是后颈, 经常糜烂到需要到医院做清创。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信息素无法排泄的原因,辗转看过无数医生, 可没有一个医生能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徐盅只能废劲弄来无数药物,让顾碎洲一个个试下去,这才在联盟第十星系的黑市供应商手里, 找到一种很罕见的违规注射药物, 勉强减缓发作频率。

    一听到他又犯病了,徐盅沉稳的声调立马变高:“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你有没有伤着自己?”

    “别担心, 盅叔, 我没受伤。”顾碎洲给他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前两天晚上房间忽然停电, 我没反应过来,加上好久没吃药了, 一下子没控制住。”

    徐盅听得震惊不已:“什么事都没有吗?”

    要知道, 顾碎洲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犯病, 可比平时犯病要严重许多!

    去年因为小区停电, 顾碎洲硬生生抓破自己脖子动脉送进ICU的事故还历历在目, 徐盅实在不敢相信,这次犯病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可事实还真就如此。

    顾碎洲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好像比之前几次都轻很多,只是短暂失去了一会儿意识, 很快就清醒了。”

    从断电到沈非秩把他喊醒, 一共不超过二十分钟。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犯过这么短的发病期, 实在让他自己都感到很迷惑。

    徐盅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小少爷, 你的病是不是正在好转?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他鲜少有这样明显外露的情绪。

    顾碎洲连忙也站起来扶着他坐下:“不能确定,应该是在好转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麻烦您帮我再买点药回来。”

    “好、好、好。”徐盅声带都有些颤抖,一连说了数声好,“我这就去,小少爷,我不在的这几天,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用着急。”顾碎洲无奈地看着拦也拦不住的徐盅,只得亲自把他送出门,“别挂念我,您自己多当心。”

    徐盅走后,屋内一下子显得空了很多。

    如果不是厨房嗡嗡的声音不断,顾碎洲会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

    ……等下。

    没声音?

    姓沈的在屋里不会不知不觉厥过去了吧?!

    顾碎洲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哒哒跑到书房门后猛地一推门。

    “沈——”

    在看到屋内情况后,他赶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非秩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和他卧室相连的浴室还冒着水汽,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裹挟着湿漉漉的空气,屋里显得暖呼呼的。

    这人真是洁癖到醉酒都不忘记洗澡。

    顾碎洲依靠在门框上,安静注视着床上那人。

    沈非秩堪比cos僵尸的睡姿非常标准,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直挺挺对着天花板。

    他呼吸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胸口的起伏,偶尔睫毛还会颤抖两下。

    这人睡眠也太浅了。

    顾碎洲拧了下眉。

    他自己睡眠就不深,只能白天在学校补觉,但照目前来看,沈非秩好像比他睡眠还要浅些。

    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顾碎洲抿了下唇,不再打扰他,悄悄退后关门离开。

    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端着面条出来的莱阿普顿。

    “你煮个面条煮三年?姓沈的都睡了。”

    “啊?”莱阿普顿期待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碗中的各种鸡鸭鱼肉,“我这不是想把面条做得丰富些,让沈哥吃顿好的吗?”

    顾碎洲也朝那碗看去,难得语塞。

    这碗面条……十全大补汤都没它值钱吧?!

    莱狗别的不太行,厨艺还是过得去的。

    他有点馋:“给我吧,我代吃,反正他睡了也吃不到。”

    “不许!”莱阿普顿打掉他的手,把面条放在保鲜仪中,“沈先生晚上没吃饭,万一半夜饿醒了,醒来没东西吃怎么办?你先别动,等过几个小时面条糊了沈先生还没起,你再吃掉它吧。”

    顾碎洲眼尾一耷。

    合着他就只能吃坨了的面?

    莱阿普顿呆毛一翘,提议说:“我在这帮你守个夜吧!”

    “滚啊。”顾碎洲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在这干什么?当吉祥物?”

    “话不能那么说。”莱阿普顿摆摆手指,“我是为了防止你偷吃我的爱心面条。万一你抢我功劳怎么办?”

    顾碎洲顿时不乐意了:“操,我又不喜欢他,不需要对他献殷勤,抢你功劳干什么?”

    “那谁知道?”莱阿普顿耸肩,“毕竟你总干这种缺德事。”

    “你他妈……”

    “哎哎哎,算了,不留就不留。”莱阿普顿连忙有眼力见地自我拯救。

    说完还小声抱怨道:“说是用美人计,结果连让我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美个屁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用还是你用……”

    顾碎洲没听清,歪过头:“你说什么?”

    “没事。”莱阿普顿当然不可能重复一遍自己找死,“夸你帅呢。”

    他又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看了眼不算早的时间,便跟顾碎洲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离开前还想看一眼沈非秩,被顾碎洲以那人睡眠浅的理由劝退了。

    两人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这下除了里面那个睡着的人,真的就只剩下顾碎洲一个了。

    他看着保鲜仪,越看越觉得多余。

    莱狗说,那里放的是他的爱,如果沈非秩真的起来觅食,那一定要监督沈非秩把他的爱全部吃完。

    顾碎洲心道不得了,这小子怕不是真对沈非秩上心了。

    但这怎么行呢!小爱误人啊!

    为了把莱阿普顿错付的爱丢回去,他毅然决然,带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拿出面条三口两口全部解决。

    吃完后还拍了张空碗的照片给莱狗发过去,然后屏蔽消息免打扰,舒服地扔开智能机。

    切。

    沈非秩吃什么吃?

    回来真饿醒了他给下泡面吃不一样吗?他顾碎洲也是会做饭的好吧!

    满足了口腹之欲的顾碎洲心情很不错。

    想了想,重新走进沈非秩的卧室,悄然蹲在床旁边,目光灼灼看着这人被枕头抵着的后脖颈。

    某人洗完澡洗完头不吹干就睡觉,也不怕明天头疼欲裂起不来。

    微湿的发尾搭在脖子上,水珠顺着他领口往下滑,打湿了这人的白色纯棉睡衣,白色容易透,很快就贴着皮肤,露出冷白的肉色。

    顾碎洲多看了几眼。

    这些拽了吧唧的Alpha,每天衣服不是黑就是白,真让人审美疲惫。

    尤其沈非秩,长着这样一张脸,每天衣服却穿这么素,简直浪费!

    顾碎洲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抬起手臂,把旁边的暖气开关调高了一度。

    把熟睡的沈非秩薅起来吹头发,跟把脑袋伸过去挨巴掌没什么区别,他不是自虐狂,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保证室内温度不让他着凉,这种基本的人文主义精神他还是有的。

    等看着那发尾在暖风的作用下不再滴水,顾碎洲才重新放注意力放在对方完美没有一丝缺陷的后颈上。

    Alpha的腺体不明显,沈非秩的尤其不明显。

    他从来没有带过一般人生活必须的信息素抑制贴,但只要他不主动释放信息素,就很少有人能闻到。

    可想而知,这人对于自身的掌控和信息素的运用已经到了一种怎样熟练的程度。

    这种能力绝不可能是天生的,其他顶级Alpha也做不到如此,只能是后天通过不断努力训练而成,其中吃了多少苦,需要多少毅力,可能也只有本人自己知道。

    顾碎洲眸底的情绪翻了一翻。

    放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悄然握紧了那个裂成两瓣的小木雕,细细摩挲两下,再悄悄松开。

    犯疯病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但清醒后,满屋苦咖啡的信息素味他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有错。

    自己这回发病没有之前严重,会不会是因为这人的信息素?

    顾碎洲蹲到腿都麻了,才试探性伸出手靠近。

    在距离沈非秩面颊还有一个拳头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双目安详紧闭的沈非秩,脖子和肩膀上的肌肉绷起了危险的弧度。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在危险靠近时,身体跳过大脑的最高指令,直接越级做出的应对措施。

    除了特殊行动人员,一般不会有人有这种应激反应。

    顾碎洲毫不怀疑,只要他再靠近哪怕一毫米的距离,都会惊醒面前这人,甚至被狠狠揍上一顿。

    他识趣地变了方向,转而理了理对方胳膊肩膀旁边的被子,仔仔细细掖好。

    沈非秩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暂时,还不能贸然行动。

    顾碎洲起身,把桌子上那本被翻了一半的书随便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不良元素后,才按照原样放回。

    真怕这家伙醉了后看些杀人放火的恶劣书籍。

    想到这人今晚的一系列操作,他无声弯了弯眼睛,最后深深看了沈非秩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是顾碎洲没看到。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然后动了动胳膊,从顾碎洲掖好的被子边边探出来,把手中的木刻小刀重新仔细藏在袖口。

    一切都整理妥当,才重新调整好原来的睡姿,轻轻闭上眼。

    …

    沈非秩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醒来的时候,顾碎洲已经不在了。

    房间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没有被人造次过的痕迹。

    他揉了揉因为醉宿而胀痛的脑袋,小木刀从袖口重新滑出,被悬挂在指尖反复转圈。

    木刻小刀是他前不久自己做的,很丑,但很实用,方便藏在身上,还不会被当成危险物品过安检被收走。

    伤不着自己,但如果使用的人技术过关,就能伤到别人。

    他在上一个无限流世界,就用这种方法杀过怪物。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拳绣脚,觉得这可能是天赋,大概他天生就很擅长手工做一些很丑很实用的东西。

    他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像别人喝断片就会失忆,他恰恰相反,不管当晚有多疯多失智,隔日也能把细枝末节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平时还要印象深刻。

    他清楚得记得自己在街上闹了一顿才回家,,还记得顾碎洲喊来了两个人,听声音其中一个是莱阿普顿,另一个声音有些年迈,他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应该是顾碎洲的什么亲信吧,沈非秩想。

    蔺子濯和顾莨虽然走了,但不可能没给孩子留下任何人脉。

    原剧情中他们家有个从小带他们到大的管家,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人。

    沈非秩随便想了想,便把这些暂时不重要的抛之脑后。

    他在想晚上顾碎洲是如何跟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最后还进他卧室的。

    过往无数的生存经历让他就算醉得一塌糊涂,也不会进入深度睡眠。

    对危险的防备刻在成了肌肉记忆,顾碎洲走到床边后,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久久未动,想看那人要做什么。

    好在对方狗狗祟祟贼一样摸索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实本分。

    不然屏那会儿酒精上头理智紧缺的自己,真的失手杀了他也不一定。

    沈非秩叹了口气。

    心道酒还是不能喝,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能碰。

    又躺了会儿,等头不晕了,才晃晃悠悠站起来准备上班。

    客厅还是有着顾碎洲失败的早餐,和奇丑无比的留言便签。

    他还是看都没看照例全送给垃圾桶。

    丢纸条的时候,在把纸条贴顾碎洲卧室门口嘲笑他和扔了之间犹豫片刻,最后依然选择了后者。

    无他,字太丑,就算贴顾碎洲卧室门口,也脏他眼。

    沈非秩清理完这一切才离开。

    今天顾碎洲的学校没有姜车的课,他得去找里特做实验。

    来到这个世界已到两月,不管是W.N,还是能力通道研究,都该有点进展了。

    路过某条街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只很可爱的黑白配色流浪狗。

    只不过那狗在发现沈非秩后,原本摇晃翘起的尾巴瞬间夹到腿下,扑腾着小腿往别的地方跑。

    沈非秩第一次在一条狗身上看到了“惊慌失措”四个字。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昨晚他硬拉着要看是公是母的狗就是这位。

    沈非秩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纠结了一会儿是否要杀狗灭口。

    最后还是轻轻叹口气,选择放过这条生灵。

    算了,狗又不会说话,放出去也不会败坏他的名声。

    就算是灭口,也该挑个会说话的人。

    比如昨晚唯一见证者,某位顾姓同学。

    下次见面,那崽子逃不了一顿打。

    这么想着,沈非秩心情颇好地跟狗挥了挥手道别。

    W.N的周一还是那么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对周围一切抱以麻木的态度。

    尤其是穿研究服的,怨念简直能供养十个邪神。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关注到,当事人的感觉就尤为明显。

    沈非秩明显感觉到自己踏入研究所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想看自己。

    “?”

    他脚步顿了顿,在扫完身份卡后戳了戳门口站岗的老熟人:“最近所里出什么事了?”

    不料之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守卫竟然完全不搭理他。

    甚至很同情且复杂地拿过他的身份卡,扔进保险柜中。

    沈非秩动作微妙停滞,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有人来喊他。

    “沈非秩,所长找你。”

    沈非秩挑了下眉。

    是“沈非秩”,不是“沈致”。

    看来有人把他真实身份曝出来了啊。

    W.N是一栋高达22层的建筑。

    以地下城的地基为平面,上面15层大多是小项目研究室,下面7层除去最后一层停车场,剩下六层是高级禁区,都是重大研究的实验场,不得批准严禁入内。

    沈非秩之前作为最普通的保洁人员,负责区域只有地上三层,还有地下最后一层的停车场。

    其他地方对他来说,都是没解锁的新地图。

    这回找他的所长是个大人物,沈非秩第一次坐上前往最高层的电梯。

    最高层的设施不像想象中奢华,处处透露着简约和高科技的风范,尤其是这些隔音的墙和门……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绝不允许!”

    沈非秩:“……”

    他面无表情站在所长办公室门口,心底收回了上一句没想完的评价。

    这隔音效果还是有待增强的。

    带他来的助理表情也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替他按响门铃。

    “所长,沈非秩来了。”

    “让他进来。”

    一道带着怒意的稚□□声传了出来。

    沈非秩看着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坐在办公椅上的卷发小萝莉,着实有些意外。

    之前听那些员工对所长的描述都是“铁石心肠”“固执己见”“封建迷信”,还以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古董。

    “看什么看?好看吗?还不快点进来!”穿着蓬蓬裙的所长脾气好像不太好,见到他来,桌子拍得哐哐响,“我屋里的暖气都要被你放光了!”

    沈非秩好脾气地进屋带上门,走到他跟前:“抱歉。”

    所长哼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遍:“你就是沈非秩?那个做假身份进来当保洁的沈家二少爷?”

    “是。”沈非秩供认不讳,“并且所里的人事处在经过三轮审查,并没有发现我的假身份。”

    所长:“……”

    操,好他妈丢人!

    她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脚踹到旁边站着许久的里特身上:“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要保的人!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

    “天才都是有个性的。”里特欣赏地对沈非秩点点头,“我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只要有能力有天赋,我就要把他留在我身边!”

    沈非秩那天给他的研究数据可是他琢磨两年还没算出来的!

    这样的奇才,里特绝不允许所长把人扔出去。

    沈非秩把那份数据叫给里特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有今天的到来。

    他并不意外,所以只是淡淡对里特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两人一个泼皮一个闷葫芦,所长被气得狂抓头发,双马尾都不对称了。

    “但W.N的规矩就是最高存在!”她漂亮的杏眸瞪向沈非秩,“你坏了规矩,就要承担相对的责任。”

    “没问题。”沈非秩态度和里特成了鲜明对比,“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这种反应实在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里特有些着急:“OMG!宝贝,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摆烂啊!”

    所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再看沈非秩:“你费尽心思进了W.N,现在就这么甘心滚出去?不着急吗?”

    “当然不甘心。”沈非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站着,“但您对我的惩罚又不是把我赶出去,我为什么要着急?”

    办公室内的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

    所长让机械爪便给他搬来了一个椅子:“坐。”

    她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对里特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他聊聊。”

    里特有些纠结:“可是……”

    “没关系的教授。”这回是沈非秩主动出声,安慰他,“我一个人可以,稍后我和所长谈完就回去上班。”

    所长看着里特乖乖离开,忍不住阴阳怪气:“瞧瞧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所长,找我约谈呢。”

    “不敢。”沈非秩很有眼力见地主动帮她空掉的杯子填满果汁,“所长想跟我谈什么?”

    所长再次端起果汁一饮而尽。

    满足地擦了擦嘴唇,才沉下音调,问:“你进W.N,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非秩胳膊撑在椅子上,姿态闲适:“您应该先问,‘你的假身份是怎么做的’。”

    “你……”

    “如果你先问我这个问题,我就会很流利地回答:‘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摆弄计算机,天生对数字这些东西就很敏感,久而久之,就摸索出来了一些真本事’。”

    “然后您再问我‘进W.N有什么目的’,我就会告诉您,我自己对他们的研究已经走到了尽头,需要一个更好的平台学习发展。”

    “毕竟W.N是每个科研者最向往的平台。”

    所长被噎住了。

    沈非秩一口气把她要问的好几个问题都回答了,逻辑也根本挑不出毛病。

    过了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主场:“为什么不用真实身份?”

    “要直说我是沈家的人,可能连大门都无法靠近。就算有本事足以留下,也得先有这个向您展示的机会。”

    所长甩了甩马尾:“这个假身份,就是你要给我展示的技术?”

    “是啊。”沈非秩点头,“我觉得还挺成功,您不也是收到举报后才发现我身份造假的吗?”

    所长气得马尾甩到了脸上。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她试图用眼神警告他收敛:“年轻人太骄傲可不是什么好事。”

    “您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沈非秩眼睛忍不住带上些笑意,“不过您没有反驳后半句,看来确实有人举报我。”

    所长:“……”

    啊啊啊啊她真的好讨厌跟这些八百个心眼子的狗逼聊天!

    沈非秩颇有闲心地观赏着她微妙的表情变化,随口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昨天沈家晚宴上,我和一个小男生出席的照片被拍了?”

    所长僵硬开口:“不是!”

    “那就是了。”沈非秩点头,继续道,“再猜猜,向你举报的是不是W.N目前最大的股东代理人,蔺隋?”

    所长:“……”

    她直接不说话了。

    蔺隋举报他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他对自己的“想要”只是□□和欲望的向往,如果没有顾碎洲,蔺隋对他的容忍度当然很高,但当他触及到对方自身的利益,那么这种“想要”就不值一提。

    如果说之前他落在蔺隋手里会成为床上的玩具,但不伤及身体,那现在的他要是落进对方手里,很可能沦为顾碎洲口中描述的,半死不活的人棍。

    沈非秩再次确认:“果然是这样。那我再——”

    “别你妈猜了!”所长粗鲁地打断他,“你说得对,我欣赏你的才华,不想开除你。既然你也想待在W.N,那我们就做个交易。”

    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非秩勾了勾唇角:“您说说看。”

    窗外的阳光已经完全照进W.N顶层的落地窗,简洁干净的办公室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有些刺目。

    所长皱着眉把让机械爪去把窗帘拉上:“等会儿说得话有点见不得人,你身上没有窃听的吧?”

    沈非秩失笑:“您这么直接问我,我当然会说没有。”

    “你不像是会撒谎的人。”漂亮的小萝莉在窗帘拉上的那一刻,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可爱的外貌都没克制住她极具压迫的气场。

    但沈非秩一点都不怕。

    他眼睛认真注视着所长,等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们调查了你‘沈非秩’本尊的身份,除了道德品行差了点,其他也还算干净。”

    沈非秩:“……谢谢您的认可。”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替原主背“品行不端”的黑锅。

    “我承认,即便是在W.N这样的地方,拥有你这样能力的人才还是太少见,所以我很稀罕你。”所长定定望着他,“我需要你的能力,你也需要一个像样的平台。”

    “现在有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

    沈非秩端正了坐姿:“您说。”

    所长移开视线,目光轻轻落在下,声音很轻:“重启十年前结束的W.N项目。”

    ……

    沈非秩走出所长办公室的时候,表情不复进去的游刃有余。

    说实话,他有想到所长把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项目,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重启W.N的研究。

    他现在从研究助理,变成了初级研究人员,身份卡也被所长悄悄给予了最高项目负责人的权限。

    这件事被所长严令禁止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里特都不可以。

    W.N是机密中的机密,目前小组还没正式成立,要等到她把所有参与人员都确认下来,彼此才可以坦诚透露身份。

    沈非秩站在地下一层的资料室面前,默念了一遍所长给他的“十日任务”。

    面前这间资料室已经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十天内找到有关W.N的所有资料,才算他通过考核,放他出去。

    在这十天内,不会有人打扰他,只有每天固定给他送餐食。

    沈非秩来到W.N的目的就是蔺子濯和顾莨当年的研究,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他舌尖扫过发干的唇,拿出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S:这几天有事,联系不上我不用着急。】

    看着消息顺利发送,他收起智能机,在资料室外面的门上扫了身份卡。

    【滴滴——】

    【现在是蓝星一区时间上午10点37分,初级研究学士沈非秩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身份验证成功。】

    【您的阅览权限为:S+。】

    沈非秩对着那个“S+”凝视了会儿,缓步走进资料室。

    …

    与此同时。

    躲在单间厕所的里特跟一个沈非秩很熟悉的号码打通了通讯。

    “喂?里特叔叔?”

    少年刻意压沉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嗯嗯,我听得见。”里特也压低声音应了声,“洲洲宝贝,你放心,你让我保的人应该不会有事了,所长自己就很看中他的能力。”

    远在蓝星九区别墅区最角落的一栋建筑内,顾碎洲握着智能机的手背青筋暴起,表情狠狠一抽搐。

    操,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适应里特对人的称呼。

    顾碎洲抿唇,压下吐槽的冲动,客客气气道:“谢谢您,又让您费心了。”

    “嘿,这算什么。”里特笑道,“而且他能力这么出众,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想把他保下来啊!”

    “是吗?”顾碎洲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

    前不久他从里特那意外得知,最近新得到一个研究助手叫沈致,而沈非秩本人前不久刚升职。

    ……缘分就这么凑巧。

    “肯定啊!”里特激动道,“洲洲宝贝,你都不知道小沈天使有多让人爱不释手!他简直就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珍珠!”

    “里特叔叔,您还是有空多学学语文吧。”顾碎洲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以后我沈哥就麻烦您多照看照看了。”

    里特信口应道:“没问题!我绝对把他含在嘴里护着!”

    顾碎洲一阵恶寒:“……”

    倒也不必如此。

    他又跟里特寒暄两句,挂断了通讯。

    等屏幕切回主页面,才看到沈非秩刚刚发来的消息。

    几天不能联系?

    刚刚里特还说他没事了,那应该不是出意外,而是正经闭关工作去了。

    顾碎洲松口气。

    正好,他这几天也有事,省的找借口了。

    他心里有数,就没多问,现场搜索下载了个“小狐狸点头亲亲”的表情包,连带着好几个“亲亲”“撒泼”“打滚”“耍赖”的消息一起发过去,熄灭了光屏。

    “盅叔,药弄好了吗?”

    “快了,小少爷,稍等。”

    一直默不吭声的徐盅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丁铃当啷摆弄着各种配置瓶和注射器。

    顾碎洲躺在医疗椅上,鼻息全是医药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适。

    他从旁边盘子里摸出枚海盐柠檬味的泡泡糖,单手拆开扔到嘴里,柠檬的清新顺着味蕾涌上大脑,才让他舒服点。

    今天早上趁着沈非秩没醒,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坐高风险的特快飞梭赶来九区,就为了试试徐盅口中的新药,说是能疏导信息素。

    药原料是前不久买到的,他的私人医生研究了好久,才针对他改良出的最新版。

    因为这个药,本来正前往第十星系的徐盅愣是半道折返又赶了回来。

    徐盅看着他若无其事脱掉上衣,露出后面满是针孔的脊椎位置,眼中藏不住的心疼。

    顾碎洲到现在还没分化是有原因的。

    没人知道,顾碎洲其实是个天才。

    从五岁那年,就隐隐约约有了分化成顶级Alpha的征兆。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家后来能出那样的意外。

    父母双亡的小少爷大受打击,只是一个不注意就溜了出去,谁也没找到他,直到大半年后,小少爷自己回来了。

    徐盅至今还记得九年前那个雨天捡到的小少爷满脸泥泞,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完好的皮肤,包括……

    肿胀破碎的后颈。

    显然,顾碎洲分化了。

    可是,好像分化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支持正版,都是我亲亲老婆,爱你们~

    给大家送一句迟到的情人节快乐!评论发红包( ̄v ̄)

    再挂个预收《合租对象是情敌怎么办》情敌变情人

    闷骚心机攻(裴)x直球美人受(夏)

    ——

    第22章

    ABO三个体征区分明确, 一旦分化就一定会有结果,蓝星目前还没有过分化失败的先例。

    可顾碎洲就是开创了这个先例,他明明出现了轻微的腺体痕迹, 体内确实也有Alpha的信息素和指数征兆。

    但不管仪器怎么检测,最后测出来的都是Omega。

    一开始, 徐盅以为是他判断错误,小少爷可能真的分化成Omega了,当时想着也无所谓, 是A是O都没多大区别, 都是他的小少爷。

    可渐渐地,他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顾碎洲没有易感期, 也没有发热期。

    除了体内极高的Alpha信息素和Omega检查结果, 他跟Beta没有任何区别。

    再后来,顾碎洲的疯病就慢慢出现了。

    他体内的Alpha信息素没法随着易感期和性/ 爱排泄, 只能堆积在身体里,当达到一个足以伤害身体的峰值, 就会时不时诱导病发, 但就是不管怎样都无法排出。

    徐盅找不到彻底解决的方法都快急死了, 偏偏顾碎洲自己也不知道, 当年昏迷醒来就成这样了, 根本找不到原因。

    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打从黑市买回来的针, 还有通过外界手段定时疏导信息素。

    之前的疏导药物都只能引出不到一半的信息素,那种将尽未尽的感觉非常难受, 饶是硬骨头如顾碎洲也受不了。

    希望这回盅叔找的药能给力点。

    顾碎洲叹口气, 乖乖在医疗椅上趴好。

    徐盅带着手套, 对着他满是针孔的腰椎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小少爷, 我回来给您买点祛疤的药吧。”

    “不用,大男人哪用得着这么在乎外表。”顾碎洲无所谓地摆摆手,趴在椅子上看莱阿普顿寄来的文件。

    今天早上莱阿普顿说,找到了上次股市暗中操作的那个人的ip,直接把结果写在文件上给他寄了过来。

    地址就在莱狗的网吧。

    而房间号,机位号,包括操作的时间作息和手段……

    就差把沈非秩的身份证号写出来了。

    顾碎洲低着眼睛,把这薄薄一张纸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最后轻笑出声。

    他真是,越来越好奇沈非秩到底是什么人了。

    如果说只是沈家一个藏拙的私生子,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股市,能量场数据,计算机,身手……

    绝不可能有人在没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能把这些技能学得出神入化。

    他都是在里特和他爸妈一堆朋友的指导下才成长成这样,沈非秩一个没有任何人际关系的,怎么可能做到全靠自学?

    那人背后要么有高人,要么就是以前有什么奇遇。

    顾碎洲指腹顺着文件摩挲了会儿,从口袋里翻出出门时随手顺走的沈非秩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张。

    现在的数据网络过于发达,要想不留痕迹,还是纸张整理更方便,所以他们有时候交流信息,都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

    看着最后一点余灰顺着窗户飘进来的冷风消散,他收回手,给莱阿普顿发了个消息。

    【G: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一定盯好蔺隋,别让他又作妖去惹沈非秩。】

    【G:沈家那边的一样不能松懈,尤其是沈渭,他的一举一动所有交际往来都要盯牢,他是最好的突破口。】

    【G:/转账/辛苦了】

    看着莱阿普顿秒收款给他回了个“ok”,顾碎洲哼笑一声,熄灭了光屏。

    “盅叔,开始吧。”

    腰椎上的第一针是麻药,针头往往又粗又长,光是看着,就让人两腿发颤。

    不过这针麻药只是半麻,因为信息素的排泄需要当事人自己配合。

    长而粗的针管全部没入体内,顾碎洲没有半点反应。

    他对这种治疗已经很习惯了。

    第一次和沈非秩他说的第一句谎话,就是自己缺少临床经验。

    事实恰恰相反。

    他的临床经验比绝大多数人都丰富,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一针轻轻松松挨过。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还是扎在腺体的第二针。

    第二针用的是微型细针,所以后颈那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只是腺体对于人类来说太脆弱了,即便针头只有一个指头长,在扎进去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妈的。

    真疼。

    Alpha的信息素在体内暴虐横行,冲撞着无数感官,这种疼痛就算是半麻药也只能暂缓一两分。

    徐盅看着他被自己掐出血的掌心,说不心疼是假的。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来应该和沈家的那位正牌少爷一样,过着最好的生活,接受最优的教育。

    但现在……

    徐盅叹了口气,逼着自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操……”

    顾碎洲没忍住,龇牙咧嘴想骂一声,但没骂完整,就下意识闭了嘴。

    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沈非秩不在这里,说脏话也没人管。

    顾碎洲撇了撇嘴,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信息素疏导最疼的是第一个小时,熬过这段时间,后面的治疗相对来说会平缓很多,一般持续10个小时左右,顾碎洲会选择睡过去。

    和预想中一样,没一会儿,睡意在药物的作用下推着朝他涌来,他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临入睡前,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沈非秩书桌上看到的那本关于做梦的科普书内容。

    上面说,如果一个人在睡前不停给自己某件事相关的暗示,会极有可能做和那件事有关的梦。

    顾碎洲不太相信这些比较玄幻的理论,但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在心里念叨了好一会儿。

    ……

    昏昏沉沉中,顾碎洲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还好吗?小朋友?”

    小朋友,是有人在喊他?

    “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声音听上去也是个少年,是谁?

    他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仍然一片黑暗。

    我瞎了?

    顾碎洲有些懵逼,无意识挥着手臂。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但对方的声音确很清晰。

    “别怕别怕。”那人说,“我不是坏人,你冷静点。”

    顾碎洲便不动了。

    他隐约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像极了……

    十年前,他乘坐的飞梭出事,自己被人用逃生舱救出来流落荒星的那天。

    他瞬间呆滞。

    是梦吗?

    这个念头一出,感官和声音忽然模糊,他快醒来了,主意识已经开始复苏。

    顾碎洲慌了。

    可能是那段时间对他冲击太大,这些年他很少梦到,但天知道,他每天都祈祷着可以在梦里再见见那个人。

    现实中的感官不断替代梦中的情景,顾碎洲拼命强迫自己去想十年前的事。

    2012年、2012……

    蓝星新纪元2012年,C1907号飞梭在飞往第十星系的路上遇到能量波动,整架飞机被失控的磁场抛向碎石圈,在无数陨石的撞击中粉碎坠落,连碎片都不剩一个,消失在宇宙中。

    官方报道,这场意外无一存活。

    只有顾碎洲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就是从这场意外中活下来的。

    他永远记得那天早上,蔺隋和他因为是否接受沈家的资助大吵一架,他气急,在蔺子濯和顾莨那些老同事的帮助下,偷偷买了张前往第十星系的飞梭票散心。

    然而坐上飞梭不出两个小时,意外就发生了。

    看着外面不停发生碰撞销毁的碎石,六岁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当时真的害怕。

    害怕地眼泪不停流,死命抓住身上的保险栓喊爸妈。

    甚至都忘记以后爸妈也不会再回答他了。

    顾碎洲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石撞击着机身,整个飞梭不停摇晃乱动。

    他凭着蔺子濯以前交给他的相关保命知识,去摸索飞梭内的逃生舱,但当时里面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挤成一团,他小小的身子根本无法操作。

    后来工作人员的加入更是让飞梭内人们的喧闹达到了巅峰。

    最后一枚陨石就是在震耳欲聋的叫嚣中撞击来的。

    那一刻,顾碎洲吓得心跳差点暂停。

    他愣愣地看着外面刺眼的火光,无知无觉像个僵硬的雕塑。

    再然后,他的腰就被一只很温暖的手揽住了。

    C1907当时飞出去了很多逃生舱,所有人都以为无一幸免于难。

    没人想到,在那样存活率几近于0的情况下,有一名幸运的少年阴差阳错开了出去。

    顾碎洲就是在那人的怀里醒过来的。

    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为当时火光的挫伤导致双目受损,什么都看不见。

    从那以后他的眼睛就变得无比脆弱,而心理阴影残留到现在,以至于全黑的环境很容易诱导他病发。

    那会儿重伤在身,迷迷糊糊根本不记得什么。

    只记得那人给他说,他比他大五岁,和他一样,来自蓝星,并且认识他。

    顾碎洲被那人领着,在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荒星生活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生活无比安稳,除了吃不饱睡不好,生存也还说得过去。

    那人对他极好,好到六岁的孩子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但对方一直都只是温柔地给他做好饭,帮他洗漱,哄他睡觉,给他刻许许多多稀奇古怪形状的小木雕玩,还教他很多很多没接触过的知识和时事新闻,包括他爸妈的事,包括沈家。

    他对他非常了解,并倾尽一切帮助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做什么。

    直到某天,那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血腥气味,口口声声说没事,只是打猎的时候被动物血洒了一身。

    顾碎洲当时发烧了,但脑子还没彻底烧傻,执意拉着他的手要检查。

    看不见没关系,可以用触觉!

    从头到脚都摸一遍就知道有没有受伤了。

    那人拗不过他只得点头,说出去先洗洗污垢。

    顾碎洲同意了。

    他病得很重,还好巧不巧碰上了分化期,意识快要消散,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渴了就迷迷糊糊从旁边水杯里喝两口,饿了就拿点手边的干果吃,也没察觉到不对劲,

    后来回想起来,才发觉那水杯好像喝不完,干果仿佛无穷无尽。

    那人后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应该已经过了很多天。

    他坦坦荡荡站在顾碎洲面前,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乱摸一气。

    小孩子也是不懂分寸,直接把人衣服扒了摸,果然,在他胸口的位置摸到了坑坑洼洼的触感。

    “你骗人!你受伤了!”

    顾碎洲急得都哭出来了,本来就哑的嗓音直接劈叉。

    那人连忙哄道:“不是伤不是伤。”

    小孩慢慢止住了哭声:“不是伤?”

    “嗯,不是,是纹身。”那人说,“是以前纹的带有保佑救赎寓意的纹身,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保佑你,也保佑我,我们活着回去。”

    他握着顾碎洲的手,在那印子上细细描摹了一圈又一圈。

    “要活着啊,顾碎洲。”

    顾碎洲不知道那是什么图案,因为只接触过一次,印象也非常模糊。

    他只知道,后来真的回去了。

    已经病得完全没有意识的他在过了很久很久后,回到了蓝星,回到了徐盅的小区门口。

    虽然落下一身毛病,分化也失败了,但至少,他捡回了一条命。

    用尽一生的运气,在那场意外中奇迹般地遇见那个人,活了下来。

    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像是他幻想的一样,再未出现。

    只有藏在裤腰带里的小木雕象征着那并不是梦,有人真实出现在他身边,给予了他新生。

    眼睛被治好后,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陪了自己很久的木雕,很丑。

    丑木雕是个小狐狸,怀里抱着十字架。

    ……十字架?

    那人胸口的图案好像就是……

    一横,一竖。

    一横……

    一竖……

    顾碎洲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

    “小少爷!”

    徐盅焦急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碎洲猛地睁开眼。

    徐盅顿时垮下腰背:“小少爷!你吓死我了!你这次做信息素排泄直接陷入重度昏迷了!”

    顾碎洲猛地坐起:“现在是什么时候?”

    “距离您来到我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徐盅心脏差点急得停搏:“好在药有点用,这次排出了80%。”

    顾碎洲嘴唇有些颤抖,手指还在不停地划着什么。

    下一秒,他从床上跌跌撞撞爬起来。

    “智能机!智能机在哪?盅叔!我的智能机呢?”

    “在这在这。”徐盅不明所以,但依然第一时间帮他找到智能机,“已经帮您充满电了,有不少未接来电……”

    顾碎洲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一双漂亮的眼睛红血丝多得骇人,他手脚发麻,看都没看那些未接消息和来电,冰凉没知觉的手指点了许多次,才找到莱阿普顿的通讯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喂?顾碎洲你可算是接——”

    “莱狗。”顾碎洲急声喊了一句。

    莱阿普顿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怎么了?”

    “你听我说,听我说,”他有些结巴,“你听我说,我让你找的那个人,他胸口有纹身,是个十字架,大概巴掌大小,很——”

    “很什么?”

    顾碎洲胸口忽然剧烈起伏:“莱狗,纹身,是平整的吗?”

    “啊,一般来说是的,除非组织增生。”莱阿普顿认认真真为他科普。

    “但现在科技已经非常非常成熟了,增生的可能性基本为0,所以纹身的皮肤手感和别的地方没有区别,就算增生,也只会比别的地方粗糙一点点,不碍事。”

    顾碎洲握智能机的手不住颤抖,眼眶红得仿佛被浓烟熏了。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抓住狠狠拧了一圈,让人直不起腰。

    莱阿普顿忍不住催促:“哎?你还在听吗?纹身怎么了?”

    “没怎么。”顾碎洲感知不到自己声音,嘴巴一张一合,生硬吐出几个字,“我说错了,不是纹身。”

    “是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觉醒!

    评论依然发红包!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顺便推推我柒宝的文!超好看!这两天即将正文完结!

    《你是不是喜欢我》by柒曲

    【偏执孤狼x温柔钓系】

    1、边羽泽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混混,脾气差打人凶,性格孤僻,张口闭口都是骂人,也就打游戏厉害点,勉强能混口饭吃。

    只是网吧领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生霸占了,他长得很好看,说话温声细语,仰起脸看自己时,眼底像是有星光在涌动。

    别人对自己避之不及,只有他好像刻意要与自己有交集。

    后来,边羽泽就被他带进豪门俱乐部打职业了。

    从网吧孤狼变成职业赛场令人闻风丧胆的世界第一打野,边羽泽都不怎么在乎,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中单、那个眼底总有浪漫星河的温柔男生……是不是喜欢自己。

    2、一场地震让慕烟重生在了十八岁那年。

    然而相爱多年的恋人显然没有和他一样带着记忆重生。

    前世两人曾经因为那个男生的强迫与偏执分开多年,回到过去的慕烟决定这一世要亲自教会对方如何去爱一个人。

    唔……首先得让边羽泽在这个时间点喜欢上自己。

    ——

    第23章

    沈非秩接到顾碎洲来电的时候, 正在沈家老宅跟沈老爷子对线。

    所以他想都没想,直接挂断了通讯。

    “急事的话,就接一下吧。”沈老爷子很和蔼地表示理解。

    “不是什么要紧事。”沈非秩边说, 边直接把智能机开了免打扰,“一个月时间还没到, 爷爷主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老摇了摇头:“我等不了你一个月了,下个月初,我和你母亲要带小渭去祭祖, 至少十天, 这十天里,家里不能没人。”

    沈家在第三星系有一整座墓园, 每十年就会有一次大型的祭祖仪式。

    沈非秩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悠悠道:“沈家的祭祖,沈渭能去, 我去不得?”

    沈老拨弄了一下手里的胡桃,闭上了眼睛:“非秩, 你的身份……暂时不适合去。等以后你当家掌权, 没人能压你头上, 你就可以自己把名字加进族谱了。”

    这场景有些熟悉。

    很像找工作时hr给画的大饼。

    沈非秩心里跟明镜似的, 嘴上却没说什么, 爽快答应下来:“行,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公司?”

    他答应得如此利落, 反倒让沈老有些怀疑:“非秩,如果你有怨言, 我可以理解的。”

    “您多虑了爷爷。”沈非秩视线意有所指看向落地窗, 老宅的大门处, 一辆豪车正缓缓驶入。

    他记性不错, 清楚得记得半月前晚宴上,卢倩坐的就是这辆车。

    沈非秩说:“只要进家族就能获得和卢小姐接触的机会,双赢的选择,我当然不会拒绝。”

    沈老爷子看他表情不似作假,心情复杂地搓了搓茶杯口:“我不反对你争取和卢家联姻的机会,但你要记住,那毕竟不是我们自家人,说话办事小心点。”

    “我知道。”沈非秩点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一副急着出去找美人的模样,沈老有点恨铁不成钢,但一口气教不出个三好学生,也只能频频叹气挥手让他离开。

    沈非秩出了书房,径直朝着客厅里的卢倩走去。

    卢倩见到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非秩!沈爷爷说你要找我,怎么?难道是改变主意了?”

    她手指暧昧地勾住沈非秩上衣口袋:“我们今天要出去玩吗?”

    “嗯,带你去个地方。”沈非秩知道这房内的监控都在看着他,忍住把她推开的冲动,“我们走吧。”

    一区的物价很高,高得离谱,随随便便吃顿饭都是单人四位数起步。

    但沈非秩坐在七星级餐厅,点餐的手一点都不颤抖。

    他气定神闲点了四五个菜,把菜单给了卢倩:“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卢倩作为卢家最受宠的小小姐,当然也不客气,几个勾打下去,旁边的清洁工都倒抽一口冷气。

    沈非秩还是很淡定:“趁着菜还没上,我们可以多聊聊。”

    卢倩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狡黠道:“聊什么?谈情?还是说爱?”

    “聊聊你和沈家的恩怨。”沈非秩口出惊人。

    卢倩表情微顿,随后若无其事摊摊手:“我和沈渭吗?这不是之前就给你说过了。”

    “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沈非秩垂了垂眼,看向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你的手指头比之前白了一个度,是紧张的。”

    他甚至没用问句,淡定地阐述着这个事实。

    卢倩下意识把手缩进袖子里。

    等缩回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动作就等于变相默认。

    她笑容淡了下来:“小帅哥,好多的心眼,一点都不可爱。”

    她比沈非秩要长四岁,这会儿却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比她小的男生。

    沈非秩不置可否:“沈家三楼的消息你故意透露给我,为的不就是想让我偷出沈家的资料吗?”

    卢倩“啧”了一声:“我现在是该承认还是不该承认?”

    “我查过你们家的信息。”沈非秩自说自话,“十年前沈家撤资W.N,是你们接手了W.N后来的投资,但W.N不久后出了意外,导致你们的大笔资金付之东流。”

    “你怀疑这是沈家设计陷害你们的,现在在找证据。对吗?”

    卢倩脸色沉了下来,都顾不得跟上菜的服务员说谢谢。

    等人下去了,才问:“你还查到什么了?”

    “没有了。”沈非秩说,“关于你们家的,到此为止。但如果是关于沈家的消息……我的诚意有了,卢小姐的呢?”

    卢倩沉默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这是我们家近几年和沈家所有的交易记录。沈非秩,我想跟你合作。”

    “你的目的是为了扳倒沈家。”沈非秩接过磁卡在手上把玩着,“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沈渭他们。”

    他撒了个小谎。

    说实话,如果不是W.N的事和世界节点有关,他并不会去在意沈家这些道貌岸然的企业家。

    卢倩“嗯”了声,手指有些焦躁地敲着桌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给你的建议是,扳倒他们就从W.N出事那段时间入手。”沈非秩需要一个能在沈家自由出入,并且和他频繁来往不会被怀疑动机的线人。

    很显然,他“喜欢”并且和沈家关系本来就好的卢倩,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也递上了一张磁卡,彰显诚意:“里面是老头子和沈渭所有的关系网。”

    卢倩瞬间震惊地张大嘴巴。

    这可比她给的诚意厉害多了!

    沈非秩却很大方:“如果收下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了?”

    卢倩情绪复杂地深深看着他,默默掏出自己的智能机:“……合作愉快。”

    卢倩这顿昂贵的饭吃得并不算愉快。

    两人当中只有沈非秩一个人在真正享受美食。

    吃开心了还让店员打包了一份虾仁炒饭。

    卢倩看着随手把消费小票扔进打包带里的沈非秩,挑了下眉:“带回去给家里人的?”

    “嗯,你见过。”沈非秩还记得自己和顾碎洲的“人设”。

    倒不是说非要瞒着卢倩,但他们俩现在这个关系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他懒得动嘴。

    而且顾碎洲在外人眼中还是个“小白花”,他俩有一个暴露真面目就够了,另一个藏一藏,才好给自己留后手。

    卢倩恍然:“我还以为你俩演的,没想到是真的。”

    “一见钟情,命中注定。”沈非秩极度没有感情地回答,“不过我跟他还在交往这件事,还是麻烦卢小姐记得保密了。”

    “放心!”卢倩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没个正型的模样,戏谑地对他wink了一下,“毕竟咱俩现在才是沈老头眼中即将联姻的恩爱情侣,我不会忘自己头上带绿帽子的!”

    末了还补一句:“你家小朋友不介意就行。”

    沈非秩哽了一瞬。

    他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德班长,为什么现在发展的……好像个两边都对不起的渣男?

    怀揣着这种奇妙的心理,他送完卢倩后,拨通了早上挂断的那个通讯。

    他在W.N待了十几天,不仅把资料找齐了,顺带还按照时间整理了一下做成电子版刻录出来。

    前两天刚从所长那得到了个小长假,打算带顾碎洲去W.N其中一原料产地逛逛,不想打了好多通讯,对方都没接。

    今早是打回来了,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通讯响了几声,很快被接起。

    “……沈哥?”

    沈非秩拧了下眉。

    “你被人揍了?”

    顾碎洲:“……?”

    他声音顿时变平:“何出此言?”

    “现在正常了。”沈非秩松开了拢起的眉宇,“你刚刚语气太低,我以为你被人揍了。”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沈哥你早上干嘛呢?都把我通讯挂了。”

    他说得委屈巴巴的,但沈非秩无动于衷。

    “在沈家有点事。”

    “哦。”

    顾碎洲干巴巴应道:“那你前几天找我那么多次,是有什么事吗?”

    “嗯,等我回去给你说,我现在在打车。”沈非秩说,“你在哪?”

    顾碎洲很乖:“在家。”

    沈非秩指腹捏着智能机搓了搓:“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四,你学校还没放假吧?”

    顾碎洲:“…………”

    他有点咬牙切齿:“哥你明知道我这几天有点事,你故意的吧?”

    沈非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半小时后到家。”

    说完,就果断切掉了通讯,表情逐渐严肃。

    总觉得这小子今天跟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怪怪的,是错觉吗?

    很快,赶到家刚打开门的沈非秩就知道了,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顾碎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刚一见他开门,就猛地扑上来扒他衣服。

    “沈哥啊,我服侍您换衣服。”

    沈非秩:“……”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外套被扒下来,然后这货的手,竟然开始朝着他衬衫扣子袭来。

    “你疯了?”他不可置信地避开,提溜着他后颈衣服扔出去。

    “啧。”顾碎洲恋恋不舍看着他胸口,还有些可惜地叹口气,“这不是想帮您换衣服换到位吗?”

    沈非秩冷酷道:“滚。”

    十几天不见是受什么刺激了?

    顾碎洲撇撇嘴,接受度良好地挨了这句骂,暂时偃旗息鼓,目光转向他手里的高级打包带:“这是……专门给我买的饭?”

    沈非秩已经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他很久了,闻言方才勉强收眼。

    他对着手里的打包带想了想,毫不心虚点头:“嗯。”

    顺带买的和专门买的有序别吗?

    四舍五入一下,就能划约等于符号了啊。

    顾碎洲一脸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包袋。

    沈非秩摸了摸耳垂:“你先吃,我进去换个衣服。”

    顾碎洲耳朵一动:“我帮——”

    打断他的是“嘭”一声关门音。

    顾碎洲后槽牙紧了紧。

    想着之前无意间瞥到的沈非秩胸口那道印子,心里跟一直住着个不老实的猫一样,挠得人又疼又痒。

    那天从徐盅那离开后,他去九区的地下音乐团发泄了两天才冷静下来。

    两天里他也没闲着,该查的不该查的全查了一遍,最后出来的信息却寥寥无几。

    他当然怀疑过沈非秩,毕竟除了这道印子,沈非秩刚好大他将近五岁,十岁以前资料成迷……完美贴合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世界上的巧合哪有那么多?

    如果真的是沈非秩,那看对方的态度,肯定是不记得他了,不能打草惊蛇,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想跟自己重逢。

    如果不是……

    那也得等真正确定了才能死心,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和头绪,他不想放弃,也不会轻易放弃。

    找了那人十年,怎么能马马虎虎就这么算了?

    就是……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沈非秩。

    沈贵人身份实在可疑,嘴巴却也着实狠毒,没确定是“他”之前,他真的压抑不住自己反抗的心。

    顾碎洲叹了口气,暗暗劝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他怀着复杂地心情坐在餐桌前,拉开了打包带。

    虾仁炒饭,是他喜欢的。

    这家餐厅的价格顾碎洲见识过,沈非秩那个抠门的低产阶级竟然专门去给他买,不会是朝夕相处之下,对他这张脸心动了吧?

    顾碎洲抿了抿唇。

    这念头两个月前他也有过,但那会儿他只有厌恶,现在还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就算沈非秩真是“那人”,他对那人的感情也就是报恩和感激,这对方要是让他以身相许……

    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顾碎洲感觉自己好纠结,拿饭盒的动作稍显粗鲁。

    然后一张消费小票就从饭盒和包装袋相夹的隔层间,摇摇晃晃慢慢悠悠掉在了他脚边。

    ……上面2后接四个0,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

    顾碎洲脸在半秒内黑了十级。

    沈非秩换好衣服出来后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他看着闷声和炒饭面对面发呆的顾碎洲,不由得出声:“不合口味?”

    不该啊,这家他自己还蛮喜欢的。

    “没有,您特意给我带的,怎么会不合口味。”顾碎洲皮笑肉不笑挤出个灿烂的微笑。

    同时,左手推着小票从桌子上移过去:“就是,太贵了。”

    沈非秩垂眸一看:“……”

    哦豁。

    顾碎洲笑得很阳光,很夺目:“沈哥一个人,胃口挺好啊。”

    沈非秩嘴唇动了动,平静道:“谁说不是呢。”

    顾碎洲:“五位数的午饭啊……你彩票中奖了?”

    沈非秩:“奖金。”

    所长专门给他批的奖金。

    他沈某人现在好歹也是身价近百万了。

    “哦~”顾碎洲一脸的恍然大悟,拿着小票在鼻头嗅了嗅,“哪家店啊?好高级,小票喷信息素香水,还是蜂蜜味的呢!”

    “味道好熟悉……啊!那天晚宴,你非要我帮、你、拒、绝的卢小姐,身上是不是就这个味道?”

    沈非秩淡定地移开视线。

    实则内心难得莫名有点虚。

    他是跟卢倩保持距离不错,但小票是卢倩递给他的,有些Omega会不自觉释放信息素,染上点味道很正常。

    他对Omega的信息素天生不感冒,所以也就没在意。

    没想到这小子鼻子这么尖。

    哪家特工学院训出来的吗?

    顾碎洲还在滔滔不绝,语调千回百转余音绕梁,一个字恨不得拆成四个音碾出来。

    沈非秩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道:“没完没了了是吧?”

    顾碎洲一噎,震惊于他为何如此理直气壮。

    沈非秩冷血起来,修无情道的都要避他三分:“你是我妈还是我老婆?我跟谁吃个饭还要跟你报备?”

    顾碎洲熄火了。

    沈非秩说完,见他一言不发,冷哼一声:“准备准备干正事,过两天带你出去一趟。”

    顾碎洲嗖得起身,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去!”

    沈非秩飘飘然道:“跟W.N有关,不去?”

    顾碎洲:“……去。”

    他憋屈地眼都红了。

    见沈非秩冷笑着回房间,顿时气上大脑,飞快赶上去,胳膊一轴,挡住了门的闭合。

    沈非秩就在距离他不到半臂的距离静静看着他。

    顾碎洲故作姿态,朝他挤了个腼腆深情的眼神:“沈哥你说得对,我管不了你,我没资格过问。你给我带个饭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沈非秩眼尾一垮:“我没这么——”

    “你对我这么好,我得跟你道谢呢。”顾碎洲声音甜得跟灌了蜜一样,“真是太谢谢你了!非秩~~”

    “?”沈非秩太阳穴一跳,“别蹬鼻子上脸。滚回去休息,别让我说第二遍。”

    “哎呦!您还关心我身体让我休息呢?”顾碎洲卡在门缝里,妄图伸手去勾他,“真是太谢谢你了!非秩~~”

    “……”

    沈非秩笑了。

    下一秒,顾碎洲的惨叫点亮了整栋楼的电子声控灯。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4章

    沈非秩原本打算周天出发去第六星系的帕十弥星, 那里是全联盟培育药材原料最多的地方。

    W.N其中一种最重要的原料白莳草就在那里。

    蓝星目前最贵的保命药就使用了这种药材,功效和珍惜度可想而知。

    但同样的,它的毒性也很大, 使用不当很可能丧命。

    沈非秩这回,就是为了找十年前W.N的进货厂家, 查当年研究所的购买数量记录。

    如果和W.N制作的药物数量对不上,那就说明有人从中作梗动手脚了。

    他计划得很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日还是没走成。

    因为顾碎洲这货下周要期末考试。

    但这还不算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 作为最后一个月的旁听生,姜车让他也跟着去考试。

    姜车的原话是:“既然学了, 那就都考考试试, 我看了你的学历,没上过高中吧?你这次考了, 不管成绩如何,我都可以帮你跟教务处那边申请一下毕业证。”

    姜车是个好老师, 心意也是真的, 沈非秩不是不识好歹, 虽然不太想考, 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他是那种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随便考考这种说法在它身上不存在。

    会被写入学历档案的成绩, 就算姜车说无所谓,他自己也不能接受档案记录上的数字全都飘红。

    于是他在家逼着顾碎洲一起闭关复习了将近一周。

    两人理科基本不需要担心, 就是历史地理这些, 他们加在一起凑不出个两位数的分。

    沈非秩是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设定, 顾碎洲纯粹就是不想学。

    他一学就睡觉, 比杀了他都难。

    一周的痛苦只有当事人知道。

    根据考场上两人的大黑眼圈来看,沈非秩应该比顾碎洲还要用功些。

    沈非秩从来没觉得自己脑袋这么疼过。

    政治他之前就了解一些法律知识,补起来还好说,语文也没什么好学的,但七天补完别人十二年学的历史,他真有点想死的感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试卷发下来后,上面大部分题目他都会。

    高级中学的考场每科都要换,都是按照成绩分的,他作为第一次参考的旁听生,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很巧的是,顾碎洲作为常年历史单科年级倒一,就坐在他旁边。

    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沈非秩,顾碎洲心里一阵惊讶。

    我操,写得这么流畅?

    是蒙的还是真会?

    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瞅——

    “顾碎洲!”

    监考老师严厉的呼唤制止了他的行动。

    顾碎洲作为校霸实在是太有名,人长得好看,还是极极极端偏科,历史从来没有到过两位数,高级中学的老师没有不认识他的。

    他被点了名,悻悻缩回脖子。

    而沈非秩全程没看他一眼。

    顾碎洲望着自己白花花的卷子,心里跟老虎抓了一下,七上八下的。

    他其实在学校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能力,所有人都知道他理科学得很好,单元测次次满分,就是考试总交白卷。

    因为要回去应付蔺隋。

    但现在有大腿抱了,沈非秩肯定能想办法对蔺隋瞒住他的成绩。

    那为什么不考好点呢?

    顾碎洲忽然有了野心。

    他想拿年级第一!

    而这个野心达成路上的第一只拦路虎,就是历史。

    历史大军不倒,他一辈子也拿不到第一!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装作捡笔,弯腰用手指碰了碰沈非秩的脚踝。

    沈非秩施舍地垂眸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又要作什么妖。

    顾碎洲弯着腰,在监考老师看不见的角度抬起头,对沈非秩比口型:【你都会吗?】

    沈非秩诚实地点点头,也比口型:【挺简单的。】

    顾碎洲不可置信。

    这货明明就学了七天!!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他谄媚地笑了笑:【哥哥,给我抄抄好不好?】

    沈非秩无情地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顾碎洲:“……”

    他不甘心,又隔着衣料握着那人脚踝晃了晃。

    这人实在是太瘦了,瘦到就算隔着一层衣料,他也几乎能一只手握住那人清瘦的脚踝。

    沈非秩不耐烦地把他手踢开。

    【滚,不然告你状。】

    顾碎洲气呼呼地鼓起脸:【你好狠的心!】

    沈非秩懒得搭理他。

    顾碎洲“啧”了一声,灵活的手指不老实地从他裤脚钻进去,指腹在他踝骨上不停转圈圈。

    沈非秩:“……”

    脚踝上传来微凉细腻的触感,他垂下眼睛,警告性地眯起眼睛。

    顾碎洲不怕死地笑了笑:【沈哥知道吗,等会儿还有一门外语考试,我那门课几乎都是满分。上次交了白卷,这次还在最后一个考场,要不要合作?】

    他知道沈非秩不会联盟星际语,因为前不久,这人还问自己要初一的基础书。

    脑子好记忆力好,或许七天不眠不休能把历史学会。

    但外语可不是一朝一夕临时抱佛脚能学会的。

    沈非秩手顿了顿。

    很该死的,他心动了。

    能做出捅自己肚子,就为了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正派人物。

    作弊而已,不算大场面。

    在短暂的思考两秒后,果断道:【好。】

    顾碎洲得逞地笑了。

    他坐直身子,借着前面同学的掩护,小心翼翼朝沈非秩那边伸出手。

    沈非秩把写好的答题卡往这边送。

    他们预计好的,监考老师每次低头喝水都要大概30秒,只要在这半分钟内完成对接,就能成功作弊。

    但就在他们两人手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监考老师喝水竟然是个假动作,他只是对着刚接的热水吹了吹,然后猛地抬起头。

    沈非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握住顾碎洲的手,使劲儿往下一拉!

    “哐当——”

    后排某座连人带桌掀翻在地的动静吸引了所有考生的注意。

    监考老师震惊:“顾碎洲!你在干什么?”

    “……”

    顾碎洲坐在一片废墟中,恶狠狠瞪着沈非秩。

    沈非秩面不改色跟他对视,漂亮的唇轻轻动了两下,比出四个口型:

    【形势所迫。】

    顾碎洲狠狠闭上了眼。

    再看监考老师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对不起,做噩梦不小心把桌子踢翻了。”

    监考老师:“……你……”

    他竟然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好在距离考试还剩下点时间,最后捂着屁股把桌椅扶好的顾碎洲如愿抄到了一大半。

    下午的外语考试是最后一场,交卷铃声响起,沈非秩和顾碎洲同时踏出考场。

    ——因为顾某人上午考历史摔到股骨了,非要沈非秩负责架着他。

    沈非秩嫌弃地单手撑着他手臂:“摔一下就能摔成这样,17岁的年龄,71岁的身体。”

    顾碎洲要笑不笑:“只是摔一下?沈哥,你要不要想想上周把我股骨揍青一片的是谁?”

    沈非秩想了想,不吭声了。

    上周因为顾碎洲挤在门缝里作死,他把人揍了一顿,顾碎洲东逃西窜不小心撞在了茶几上,左边腰部到大腿根那一块青紫青紫,差点送进医院。

    顾碎洲凑过去:“想起来吗?”

    沈非秩冷眼:“还想再挨一次?”

    顾碎洲轻哼一声,正了脊椎。

    两人慢吞吞往校门口走,刚准备打车,却意外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蔺隋?

    终于想起来查顾碎洲学校,跑过来堵人的?

    沈非秩眉骨一低。

    顾碎洲反应极快,瞬间亲昵地抱住沈非秩胳膊,在对方条件反正踹开他之前,附在对方耳边小声道:“哥!人设!”

    ……该死的人设!

    沈非秩不爽,抓着这人后颈的另一只手就有点用力。

    顾碎洲吃痛,下意识脑袋侧转,在他手腕咬了一口。

    沈非秩:“……”

    咬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顾碎洲:“……”

    他默默松开牙齿,看到那白皙皮肤两处深凹下去的虎牙印,心虚地吹了两口气:“吹吹,痛痛飞走~”

    沈非秩恶心地差点把他头按进脖子里。

    等两人都找准定位,才同时假情假意面向蔺隋。

    沈非秩略一颔首:“好久不见。”

    两人刚才的互动落在蔺隋眼中就是打情骂俏。

    但他的表情管理水平明显比上次见到要好很多。

    “沈二……”

    沈非秩打断他:“叫我名字吧。”

    他不是原主,听到“二少爷”这个称呼,总感觉怪怪的。

    这话在蔺隋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红着耳朵抿了下唇:“好的,非秩。”

    沈非秩觉得他好像听不懂人话:“是叫我名字,大名,全名,你家读‘沈’不发音吗?”

    蔺隋:“……”

    顾碎洲没忍住,趴他肩膀上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蔺隋气急指向他:“你!”

    沈非秩顺着低头看去——

    顾碎洲委屈巴巴抬起眼皮,眨下两滴泪:“沈哥,他好凶,我害怕。”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真会装啊。

    偏偏他还得配合,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不怕不怕。”

    蔺隋胸口起伏幅度显著增大。

    他尽量保持风度:“沈先生,我这次来是找你的,听里特说你升职了,最近在这里旁听。”

    “客气了。”沈非秩把顾碎洲挂他胳膊上的手扒下来,“说起来这次升职,还得谢谢那个举报我的人。要不是他让我在所长面前有展现自己的机会,可能还得等好几年。”

    “举报?”蔺隋惊讶的语气有些浮夸,“你被举报了?”

    “是啊是啊。”顾碎洲帮腔道,“不知道哪个狗逼举报的呢~”

    蔺隋额角青筋暴起。

    沈非秩眼珠一顿。

    他好像没告诉这小混蛋自己被举报了吧?

    这小子在W.N的高层里有内应啊。

    “不许说脏话。”他不动声色低声斥了一句,转而对蔺隋说,“如果是恭喜,那心意我收到了。蔺医生还有事吗?”

    这明摆着是赶人了。

    蔺隋好似没听出来,问顾碎洲:“小洲,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哥哥分家?”

    顾碎洲不装了:“嗯。”

    他现在可是有大腿的人!

    之前害怕蔺隋对顾莨留给他的遗产动手动脚,但现在有沈非秩,厚着脸皮撒撒娇,他不信这人能对他这个盟友的处境袖手旁观。

    虽然沈非秩也是孤身一人,但顾碎洲就是相信他总有办法的。

    蔺隋笑道:“那小洲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东西?家里地方不大,也不好总给你留地方占着。”

    顾碎洲眼神冷下来,讽刺地勾起唇角:“我爸妈的房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我也是爸妈的孩子。”蔺隋直直看进他的眼睛,“房子可没被爸妈写进遗嘱,你别忘了,他们死了,我才是第一继承人。”

    考完试后,学校门口人山人海挤成一片,家长们眼睛里都只有自己孩子,纵然他们三容貌气质都出众,也没引起很大的关注。

    沈非秩心想,要是顾碎洲想去揍人,他应该不会拦着。

    可顾碎洲没有。

    不仅没冲动,还轻轻笑了一声:“好,房子给你。我们等会儿就去收拾东西。”

    蔺隋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再次确定后,在转身离开。

    人走了,沈非秩才出声:“你真要……”

    一双手再次扒上自己胳膊,十指狠狠攥着他。

    “沈哥~~~”

    顾碎洲声音带上了哭腔。

    沈非秩拽他的手微顿。

    顾碎洲哀嚎:“蔺隋那个不要脸的要抢我房子!!”

    沈非秩把他手扯开,一边打车一边问:“给我说干什么?”

    顾碎洲可怜巴巴:“我可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跟他闹掰的,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注意言辞,别毁我清白。”沈非秩看着很快行驶来的出租车,问他,“现在去收拾行李?地址。”

    顾碎洲坐上车快速报了个地址,然后继续缠他:“行,现在是我一厢情愿跟着你。那你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收留我嘛沈哥~”

    “不是不可以。”沈非秩不为所动,“你拿什么跟我换?”

    顾碎洲狡黠地眨了眨眼,手悄无声息摸上他衬衫扣子。

    “我长这么好看,伺候你啊~”

    幸亏这次打的是无人驾驶出租车,不然他得被当成猥亵未成年的变态被司机扭送进局子。

    沈非秩隔着衣服抓住他手腕,缓缓收紧五指。

    顾碎洲笑容碎裂,吃痛地闷哼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扒我衣服到底有什么执念。”沈非秩声音很凉,比二月的雨还要冻人,“但如果再有下次,你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小兔崽子最近越来越不老实。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脾气变好了,导致某人越来越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

    沈非秩用了很大的力气,一点情面都没留,顾碎洲被抓着的手微微颤抖,手指都因为供血不足泛起苍白,开始发凉。

    但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下,他顿了片刻后,竟然又笑了出来,还越笑越开心。

    过了好久才收住笑容,在沈非秩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倾身,保持着被钳制的动作,脑袋停在对方胸口前。

    被抓着的手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姿势,就算没有骨折,也离脱臼不远了。

    顾碎洲好像感觉不到疼,浑然不在意,甚至又往前倾了倾,牙齿轻轻咬上衬衫第一个扣子,脖子一动,就把严严实实挡住喉结的扣子解开了。

    “哥你看,”他笑眯眯地说,“没了手,我也有办法解开的。”

    沈非秩精致流畅的锁骨和性感的喉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不知道是不是车内暖气太足,并没有觉得冷。

    “所以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顾碎洲眼睫轻轻阖下,鼻息吐在他皮肤上,声音低哑暧昧又温柔,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可别让我得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要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提前放出来~

    下一更在周六晚上十一点,下夹后更新就正常啦!

    ——

    第25章

    顾碎洲和沈非秩只比蔺隋晚一步到公寓楼。

    蔺子濯和顾莨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一家四口人,住在260平的公寓楼顶层足够,何况上面还有个小阁楼, 他们便始终没有换别墅。

    在没见到沈非秩之前,顾碎洲一般也是住学校, 很少回这里。

    偶尔几次回来,还经常见到蔺隋和别的Alpha在屋里乱搞,他嫌恶心, 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回见到这栋公寓, 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沈非秩在距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抱着胳膊玩智能机, 脸色很不好看。

    “一个小时, 动作快点。”

    “好的沈哥。”顾碎洲用袖口挡住右手刚缠上的纱布,对他弯弯眼睛笑了声, “足够了,用不了那么久。”

    蔺隋左看看右看看, 有点纳闷。

    才两个小时不见, 这俩人之间怎么……怪怪的?吵架了?

    他试探性问沈非秩:“沈先生, 坐下喝杯咖啡吗?”

    沈非秩摇摇头:“不了, 多谢。”

    蔺隋没有强求, 而是自己走到他跟前,跟他闲聊:“沈先生和小洲吵架了?”

    沈非秩问:“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蔺隋叹气:“您果然不太喜欢我。”

    沈非秩意有所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蔺隋苦笑一声:“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不过我这次并不是来跟您搭讪的, 就是想跟您聊聊小洲,那毕竟是我弟弟, 我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点。”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意思。

    如果沈非秩不知道内情, 很有可能就信了这是个对叛逆弟弟无可奈何的善良好哥哥。

    他没有戳穿, 点点头:“我会的。”

    “我相信沈先生, 小洲能跟着您,也是运气好。”蔺隋低着头,脚尖点了点地,“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父母走得早,没教过他什么礼仪,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您多担待。”

    变相骂顾碎洲没教养呢?

    沈非秩最讨厌这种有心机boy,也懒得跟他装模作样了:“蔺医生管的太多了。我的Omega怎么样还用不着别人评价,我自己有眼。”

    蔺隋赶紧惊慌失措地摆摆手:“沈先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说小洲不好,就是——”

    “沈哥,”顾碎洲忽然出现在他后面,“我收拾好了!”

    这么快?

    沈非秩抬了下眉毛,歪了歪脑袋去看。

    想象中大包小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地上只有一个大行李箱。

    “嘶。”顾碎洲甩了甩一路拎出来酸痛的右手,为难地看了眼扭伤包着绷带的左手,打算咬牙去拎。

    这伤说到底也是因为他。

    沈非秩“啧”了一声,快他一步上前单手拎起:“走吧。”

    顾碎洲抿唇笑了笑:“沈哥你先去电梯口等我好不好?我跟他说两句话。”

    沈非秩看他一眼,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帮忙虚掩了一下门。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兄弟两个人。

    “那么轻的行李都拎不起来,你比之前还不如。”蔺隋看着顾碎洲被绷带缠满的左手,扯了扯嘴角,“沈先生揍的?”

    “不是,”顾碎洲心情愉悦道,“别拿你肮脏的思想揣测我温柔的沈哥。”

    蔺隋:“……”

    他再喜欢沈非秩那张脸,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夸沈非秩温柔。

    顾碎洲倒是不在意他是否相信,四周环视一圈,视线锁定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这屋里几乎全都被你装修了一遍,就剩下这个门,还是我妈过生日的时候,我爸专门给她定制的。”

    蔺隋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沉默两秒,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当时还是我找人去搬来的。”

    “所以我一直忍你用它到了现在。”顾碎洲缓步走过去,爱惜地摸了摸折扇玻璃门。

    玻璃材质放现在的市场上不算很好,却是十三年前最好的。

    蔺子濯给顾莨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蔺隋看着他的动作,隐隐有些心慌:“小洲你想干什么?”

    “别那么喊我,怪恶心的。”顾碎洲说得慢慢悠悠,受了伤的左手却紧紧握起。

    刚刚还拿不起行李的少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对着玻璃门就是一拳!

    “蔺洲!!”

    蔺隋失声尖叫出来。

    电梯门口的沈非秩听到动静,眼睛都没动一下,继续用智能机看股市。

    反正听声音顾碎洲没吃亏,由着他玩去吧。

    而屋内的顾碎洲看着爬满裂缝的玻璃门,非常开心地吹了声口哨。

    左手的绷带已经渗出深红的血,他好像感知不到,后退两步,朝那门踹了一脚。

    玻璃应声而碎。

    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蔺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谁能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做这种事?

    简直就是疯子!

    “我爸妈为了领养你才买了这个大房子,这就算是他们的孽债,我也不跟你抢了。”顾碎洲拍了拍粘在身上玻璃渣子,“只是现在我觉得你不配用这些东西。”

    房子里属于蔺子濯和顾莨的最后一样物品终于消失,顾碎洲神清气爽。

    “以后别来碍我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在开门前,阴冷回头看了他一眼,“离沈非秩远点,别让我看到你再缠着他。”

    说完,重重摔上了门。

    他并没有说谎,不对蔺隋下手的前提,是蔺隋自己不作死。

    可依照这人的尿性,他不相信对方会老老实实后半辈子夹尾巴做人。

    何况蔺隋在十年前那件事中好像并不无辜。

    顾碎洲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等转个弯看到走廊尽头的沈非秩时,又笑开了。

    小跑两步上前,把手挡在那人的眼睛和光屏之间。

    沈非秩抬起头。

    顾碎洲瘪了瘪嘴,晃了晃自己满是鲜血的左手:“沈哥,疼。”

    顾碎洲没有信息素,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味道就只有血腥味。

    沈非秩舌尖抵了抵并不突出的犬牙,问:“被蔺隋弄的?”

    相处了这么久,顾碎洲多少也摸清楚点沈非秩的脾气,装可怜是没有用的,反倒有可能被踹地上骂丢人。

    所以他挺直胸脯:“怎么可能?我揍他揍的!”

    果然,沈非秩轻哂:“走吧,去医院处理一下。”

    顾碎洲眼睛亮亮的。

    看着他自然而然拎起行李,不由得往他肩膀上蹭蹭:“沈哥帮我拿行李,好爱我~”

    沈非秩已经能做到对他这句话视若无睹了。

    把人丢在家门口的医院里,就自己先回家放行李。

    W.N那边给的假期只剩下一周,再拖下去怕是来不及。

    他和顾碎洲对帕十弥星都不了解,两人决定去找个单程旅游团,到了地方先跟着导游认认路了解了解情况,然后再自己行动。

    可最近唯一一家能出发的正规旅行社,要求最低三人成团,他们短时间内等不来第三个人。

    顾碎洲把玩着包扎严实的手,坐在自己行李箱上转着圈圈,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非秩福至心灵,忽然就懂了:“……莱阿普顿?”

    顾碎洲拇指一竖:“聪明!”

    于是乎,这场双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顾碎洲说莱阿普顿对W.N也算了解,基本上聊天谈话都不用避着他。

    沈非秩要笑不笑的表情有些可怕:“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你们不算熟。”

    顾碎洲讪笑两声:“以前文化水平不够,现在重新定义熟悉这俩字了。”

    花言巧语,静言令色。

    沈非秩在心底评价了八个字,闭目养神,大度地放过他不跟他计较。

    旅行社根据他们定制了单程次最高级别的贵宾旅行方案。

    导游把他们三拉了个群,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八点,在三区的机场见面。

    结果次日八点,踩点到达目的地的莱阿普顿发现就只有导游一个人。

    “咦?怎么就您一个人?”导游焦灼地看了看时间。

    今天机场人挺多,过安检估计要过好一会儿,距离他们的班次还有四十多分钟,那两人怎么影子都没见到?

    莱阿普顿心道这俩怎么比他还不靠谱?

    他骂骂咧咧打了通讯过去。

    在通讯声即将挂断的时候,对面人才接了起来。

    “马上到,十分钟。”顾碎洲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莱阿普顿五官迷惑地皱起:“你们在干什么?”

    “甭提了。”顾碎洲大口喘气的声音回荡在莱阿普顿耳边,“等到了说,已经进一楼大厅了,先挂了。”

    十分钟后。

    沈非秩和顾碎洲准时和另外两人会面。

    看着难得头发散乱的沈非秩,莱阿普顿好奇地眼珠子快粘他身上了:“不是,哥你们这……跑步来的?”

    沈非秩足以杀死人的冰冷视线扫射顾碎洲:“你问他。”

    顾碎洲咳了两声:“打车来的,结果行李忘车上了,追着车跑了五公里。”

    莱阿普顿对他的操作见怪不怪,他更好奇地是:“沈哥也跟着跑了?”

    “我本来没打算跑。”沈非秩越说周身气场越冷,自动为四个人开辟出一个小天地,“他跑出去一半摔地上了,我只能赶过去帮他追。”

    “……”谢邀,已经有画面了。

    莱阿普顿嘴角狂抽,导游默默别过脑袋。

    诡异的安静之后,快把头埋到地底的顾碎洲成功重塑了脸皮,腆着脸往沈非秩旁边一凑:“走吧沈哥,再不进去检票来不及了。”

    沈非秩轻哼,不跟他多计较。

    四人买的是特等舱,人比普通的检票口要少很多。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

    以导游为首,前三个人过得都很顺利。

    结果到了最后一个沈非秩,机器人的检查仪停留在他左手腕处,旋转好几圈后,亮了黄灯。

    安监处的智能检测仪非常先进,绿灯是无异样,红灯是确认违禁品,黄灯是不明物体。

    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他身上。

    当事人倒是面色无常,自然地挽起袖口,露出里面的黑绳手链。

    手链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约莫六七厘米的木刻小刀。

    “之前出去玩买的首饰。”沈非秩用木刻小刀在皮肤上划了划,证明没有危险,“不可以带吗?”

    前来进一步检查的人工小姐姐拿着那小刀看了会儿,最终判定无伤害:“没事,能带,通过。”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莱阿普顿和导游抛在脑后。

    只有顾碎洲,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手腕。

    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还大着胆子把手掌覆在他左手腕上:“沈哥,你手链在哪买的?怪好看的,我能看看吗?”

    沈非秩手一顿。

    他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顾碎洲:“好看?”

    这孩子怎么睁眼说瞎话?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手艺奇丑无比。

    顾碎洲却真诚地点头:“给我看看嘛,我也想买一个。”

    “不是买的,自己做的。”虽然难得收到了夸奖,但沈非秩从来不吃彩虹屁,“我防身用的,不能随便给人。”

    他对此倒是坦诚。

    这个没必要瞒着顾碎洲。

    顾碎洲眸光闪了闪:“门口安检处的姐姐不是说,没有攻击性吗?”

    “要看在谁手里。”沈非秩昨天没睡好,这会儿刚坐下就带上了眼罩准备补觉,“在他们那是玩具装饰品没错,但是在我这,它也可以杀人。”

    “这样啊……”顾碎洲看着从自己掌心滑出去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沈哥,你杀过人吗?”

    沈非秩没回答,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发动机轰隆隆的动静传来,飞梭即将起飞。

    顾碎洲给自己戴上防噪音耳机,看着脑袋上光秃秃的沈非秩,犹豫一下,还是拿起另一个防噪音耳机倾身过去帮他戴。

    他小心翼翼,生怕动作过于粗鲁吵醒这人。

    等好不容易戴好,都快出了一身汗。

    顾碎洲动了动肩膀,准备坐回去。

    就在这时,本该睡着的沈非秩嘴唇倏然一开一合,吐出了两个字。

    他动作怔愣停下。

    耳朵上带着防噪耳机,顾碎洲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但他懂得唇语。

    沈非秩说的是——

    【杀过。】

    顾碎洲坐回自己座位上。

    发了会儿呆后,又伸手去摸沈非秩左手腕。

    沈非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动静?

    但他实在困,也笃定对方拿着不会干别的什么事,便配合地拉了拉袖子,由着他折腾。

    顾碎洲如愿拿到东西,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开心地弯起眼睛。

    指尖转着丑丑的小刀,另一只手在胸口处摸了摸。

    那里垂挂着小狐狸木雕的一半。

    他想:这两真是如出一辙的丑。

    这趟飞梭的特等舱有单人间也有双人间,莱阿普顿和导游都选了单人间,而他和沈非秩为了方便沟通,选择了双人间。

    四面八方都被隔档,唯一一个活人还带着眼罩,顾碎洲便大大咧咧解开衣服扣子,露出光滑有形的胸肌。

    小狐狸吊坠被他轻柔挪到一边,然后手指灵活地把木刻小刀调转了个方向,直直对着自己胸口。

    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捏着小刀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不算特别尖锐的一端正对心脏。

    顾碎洲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刀把心口的皮肤压出一个印子,直到那木头摇摇欲坠险些断掉,才大发慈悲收手。

    小刀重新落在手中,完好无损。

    而他胸口那块被戳的地方,除了微微破点皮渗出点血,没有任何大碍。

    顾碎洲抿唇笑了,心满意足地整理好衣服。

    他把小木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干净净,才重新给沈非秩戴回去。

    沈哥真是胡说八道。

    这小刀哪里能杀人了?

    他蛮不讲理地想:就算真的有人死了,那也是因为那些人该死,他们自己愿意死的,想尽办法死的。

    反正,跟沈非秩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正经小采访】

    [question:如果沈非秩扇了无辜路人一巴掌,你会怎么办?]

    顾茶茶(拍案而起):什么?竟然有傻逼长了一张该揍的脸?还恬不知耻的往我沈哥掌心凑?!我他——

    沈拽拽(一把捂住旁边人的嘴):见笑了,他有病:)

    ——

    第26章

    顾碎洲在最一开始不知道窸窸窣窣闹腾了什么后, 就没了动静。

    沈非秩听着他逐渐老实,终于进入了浅眠,还做了个梦。

    他不常做梦, 就算偶尔做,也是一些很不切实际的荒唐梦。

    像今天这样梦到过去的情况, 实在罕见。

    可能是顾碎洲问得那个问题打开了他的记忆闸门,沈非秩梦到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情景。

    那是个丧尸世界,他还很年轻, 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经验和手段。

    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即将被杀死, 他被强行投入位面,要代替气运之子逃亡, 直到救援队来救他们。

    真实的丧尸世界根本不像电影和小说中喜忧参半跌宕起伏, 只有数不尽的恐惧绝望,和不绝于耳的哀嚎惨叫。

    沈非秩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摸爬打滚吃生肉喝泥水什么都干了。

    两年过去几乎快要精神崩溃,最后躺在泥泞中等待救援队到来。

    意外就在这时候来了。

    小世界的关键节点是必须发生的, 但因为气运之子换了内芯, 很多细节都会有出入。

    早些时间因为他心软没有烧掉的队友尸体变成了丧尸, 正用一个无法想象的速度朝他奔来!

    沈非秩瞳孔骤缩。

    对着那张相处一年的脸, 他无法下手。

    但他又知道, 如果放任他攻击过来,自己会死还不算什么大事, 重要的是,连着这个世界都会崩塌。

    他没有办法, 只能放空大脑的感性思维, 把身体控制权交给肌肉反射。

    胳膊迅速抽出, 尖锐的长木刀狠狠刺激了丧尸的脑袋, 从额头贯穿至后脑勺。

    丧尸死了。

    或许用死形容一个丧尸并不严谨,但对于沈非秩来说,这和杀人无异。

    浑身都淋上了腥臭发酸的血液,洁癖如他却恍若未觉。

    只是静静跪在原地,直到直升机嗡嗡到来。

    世界关键节点达成,沈非秩即将离开。

    他的意识飘在半空,看着地上那个扭曲且丑陋的尸体,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但事实上,他或许只是为了别人活着而存在,而做到这点,就必须抛开一部分人性,或是善良,或是慈悲,又或是良知道德……

    那些都是人类宝贵的组成部分,却不是他应该拥有的。

    他不能让宝贵的人性成为可能毁灭世界的刀。

    沈非秩的梦直到他彻底离开那个丧尸世界,跟掐准时间一样,准点睁开眼睛。

    人在睡眠很浅的时候,头脑的逻辑思维部分会渐渐苏醒,有些人愿意主动醒来,也有些人明知道在做梦,却还是愿意留在里面待一会儿。

    沈非秩一般是前者。

    这次却难得放纵,做了后者。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无声叹了口气。

    年轻时候的他中二病没过,天天为了拯救世界自我牺牲,经过社会不停毒打,才慢慢改正了过激的自我毁灭倾向,变成现在这样。

    沈非秩算着时间摘掉眼罩耳机,晃了晃旁边耷拉着脑袋睡得不省人事的顾碎洲,粗鲁地扯下他的耳机。

    “醒醒,快到地方了。”

    顾碎洲哼唧两声,软若无骨的手下意识就要往他身上扒。

    沈非秩额角青筋暴起。

    这小兔崽子爱粘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变爪为掌,对着这人后脑袋一拍,言简意赅:“醒。”

    顾碎洲一抖,睁开了眼。

    沈非秩:“……”

    他的单音节字是有什么魔法吗?

    顾碎洲迷糊睁眼,刚想热情地跟沈非秩打个招呼,就感觉脖子一抽:“嘶!”

    “又怎么了?”沈非秩问。

    顾碎洲尴尬:“好像落枕了。”

    沈非秩:“……”

    下飞梭后,莱阿普顿和导游两人的活力四射,和后面两个沉稳到八方不动的祖宗,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非秩本身就不喜欢闹腾,顾碎洲是因为落枕。

    好在导游是专业的,就算一个人也很能活跃气氛。

    “帕十弥的海是网红景点,这里的海水是绿色的,无污染无公害,去年还入选了联盟最美十大自然景观之一……”

    “很久之前有位林业学家来这里旅游,顺着海边走进森林里迷路了,联盟找了三四年都没找到,还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那片森林没人去过,他能活着出来简直就是奇迹。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还带了很多联盟未曾收录的植物出来,直接造福了我们的草药原材料发展。”

    “为了纪念他,联盟就在帕十弥的一级环境保护区建立了星际最大的培育药园,那里是白莳草产量最多的地方。”

    三人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等导游最后这三个字出来,瞌睡立马烟消云散。

    顾碎洲和沈非秩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导游:“我们这次的行程有那个药园吗?”

    导游看他们好不容易提起兴致,连忙道:“这个药园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我们就算去,最多也只能远远在围墙外转一圈,隔着生化玻璃看看,这个意义不是很大,我就没列入行程。”

    顾碎洲弯了弯眼睛:“那您改一下行程可以吗?就算只能远远看一眼我们也认了。我哥就喜欢研究这些药材,不去一趟实在不甘心啊。”

    沈非秩没吭声,默认了他的说法。

    导游也爽快:“行,药园在山上,我现在就去预约缆车。”

    事实证明,贵的导游有贵的道理,很快,他们的门票就下来了。

    缆车都是双人座,每个座都需要实名认证,以防半路出意外找不到受难者家属。

    就在顾碎洲刷完卡理所应当地要跟沈非秩排排坐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一把拉着,丢去了后面那排。

    顾碎洲:“?”

    工作人员看穿了他茫然的眼神,不赞同道:“你小子,就算跟哥哥感情好,也不能打扰你哥谈恋爱啊。”

    顾碎洲“哈”了一声,下意识朝着沈非秩和莱阿普顿那看去。

    莱狗刚刷完卡,进来后把他从工作人员身边拽过来,小声道:“我刚给人家说,我跟沈哥正在暧昧期,希望他给我们排在一起。”

    顾碎洲:“?”

    “你俩报名用的假身份不是亲兄弟吗?我就特意给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莱狗浑然没察觉他的脸色,“你放心,你的美人计一定能实施成功!争取这次一石二鸟,你搞到贸易记录,我搞到沈非秩!”

    顾碎洲:“……”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一脸仗义地锤锤他肩膀,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扭着腰朝沈非秩那走去。

    沈非秩一回头,看到的就不是之前那张熟悉的脸:“怎么是你?”

    莱阿普顿腼腆道:“顾碎洲刚刚要跟我换座位,说想问问导游一些别的事,让我来陪你。”

    沈非秩不疑有他:“那你坐里面吧。”

    缆车是个半包式的小箱子,靠里的位置就是给一些胆子不大的人设计的。

    沈非秩知道面前这是个Omega,非常绅士地主动提了出来。

    莱阿普顿心脏被击中,感动地看了顾碎洲一眼:【兄弟!你哥真好!】

    顾碎洲正在扣安全扣,见状和善笑了笑。

    导游看着他手里变形的扣子,咽了咽口水:“顾、顾先生,你扣子碎了。”

    “嗯?”顾碎洲低头一看,那安全扣还真是已经彻底变形,没法扣上了。

    但这会儿缆车已经要出发了。

    导游立刻就要举手示意。

    但当事人却淡定地压着他的手放了下来:“没事,就这样吧。”

    导游:“?”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这样了?这人不要命吗??!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缆车就已经出发,朝着几乎颠簸90°的轨道上行驶。

    顾碎洲死死抓着身边的杆,愣是靠着臂力没掉下去。

    导游惊骇;“你到底是凭借什么撑到现在的?真的不需要我喊人吗?”

    “不用,等会儿你下去,也别给沈……我哥,说你知道我安全扣坏了。”顾碎洲嘱咐道,“就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导游看他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渐渐放下心,恍然大悟:“我懂了!”

    顾碎洲瞥他:“你懂什么了?”

    “你不喜欢你未来嫂子是不是!”导游一脸的“我懂你”,“你肯定是为了拆散那个家才做到这个地步的!”

    顾碎洲:“……”

    旅行社看到他们的信息也是假身份,看着“弟弟”对“哥哥”如此做法,这个猜测也算合理。

    “但是我给你说啊小兄弟,你跟你哥感情再好,你哥最后肯定也要成家,亲情和爱情占有欲是不一样的,你最好慢慢学会放手,不要干预你哥的感情问题……”

    导游就是导游,这嘴是真能说。

    顾碎洲被说得脑袋嗡嗡的,不耐烦打断:“谁给你说我们是亲情?”

    导游一愣:“啊?”

    顾碎洲懒得解释那么多,干脆指了指自己,语气非常狂妄:“我对我哥,骨科,懂?”

    导游:“?!!”

    顾碎洲:“能闭嘴了?”

    导游疯狂点头。

    我靠!吃到瓜了!

    顾碎洲终于得到清闲,满意地收回视线。

    “别给我哥说啊。”

    …

    缆车全程两小时。

    沈非秩一边百无聊赖欣赏风景,一边跟莱阿普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沈先生,我们要上山,那今晚酒店就要重新定了。”

    他点点头:“导游会解决。”

    缆车颠簸了一下。

    莱阿普顿吓得瞬间抓住他胳膊:“沈、沈先生!”

    沈非秩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

    可Omega惨白的脸色不像装的,他只得忍了下来。

    “恐高?”他问。

    “嗯。”莱阿普顿勉强笑笑。

    他没说谎,他是真恐高。

    沈非秩忽然想起,在原剧情中,莱阿普顿临死前去过长玉雪山旅游。

    长玉雪山海拔很高,地势险峻,恐高的人绝不可能主动去这里旅游,那就说明,原剧情中肯定有人约他去,这个人他一定还很熟悉。

    莫名的,沈非秩就想到了顾碎洲。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莱阿普顿唯一一个熟悉的人不就是顾碎洲吗?

    他不动声色敛起眉目,却没有分毫怀疑顾碎洲。

    比起顾碎洲杀死了他,他更倾向于,这人和顾碎洲熟悉所以被杀死了。

    那小子虽然混账,但不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后面防范的重点看样子要放在蔺隋和沈家身上了。

    看着从口袋里掏出小盒子的莱阿普顿,沈非秩问:“这是什么?”

    “口香糖,嚼一嚼分散注意力。”莱阿普顿说,“沈哥来一个吗?”

    沈非秩看着小盒子上面的图标:“咖啡味的?”

    莱阿普顿红着耳朵道:“对啊,我按照你的喜——”

    沈非秩:“不用了,我不喜欢咖啡。”

    莱阿普顿:“?”

    他愣了好一会儿,干巴巴“哦”了一声。

    隐约的咖啡味让沈非秩皱了皱眉:“你跟顾碎洲怎么认识的?”

    “我是孤儿,出去讨饭吃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被洲哥救走了,从那以后就给他当牛做马喽。”

    莱阿普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一点不情愿。

    沈非秩点点头:“他还挺善良。”

    他不再多话。

    因为顾碎洲如果不想告诉他什么,肯定事先给这孩子打好招呼了,问了也没用。

    莱阿普顿正在心里琢磨着,万一等会儿遇到回答不上来的该怎么应对。

    可旁边那人却脑袋掉了个方向,沉默不言对着外面看风景了。

    “……”

    操,这哥们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后面的路程全程都很安静。

    莱阿普顿平时话多且密,胆子还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非秩不凶还绅士,但他对着这人就是有点害怕。

    也不知道顾碎洲怎么做到在这人面前肆无忌惮作死的。

    他忽然意识到,美人计的实施难度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缆车很快到地方。

    这是一个中转站,等会儿要换成升降电梯上去,还是两人一间。

    沈非秩帮莱阿普顿解开安全扣,一边伸手扶他,一边转头望向后方。

    后面那个缆车厢晃晃悠悠到站,刚一开门,里面就跌跌撞撞摔下来一个人影!

    对。

    是摔。

    沈非秩惊了惊,大步走上前。

    “顾碎洲?”

    他动作太突然,准备扶他胳膊的莱阿普顿一个没着力,差点趴地上摔个狗啃泥。

    “……”他心情复杂地望向那两人。

    顾碎洲。

    你个狗逼在作什么妖?!

    沈非秩之前就问过顾碎洲恐不恐高,得到的是否定回答,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单手把人拎起来:“你怎么了?”

    手中的胳膊软趴趴的,顾碎洲泪眼汪汪抬头看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沈哥,我安全扣坏了。”

    沈非秩愕然:“你刚刚就这么抓着杆撑到这的?”

    顾碎洲瞧上去委屈死了:“嗯!疼死我了!”

    他晃了晃无力的胳膊,哽咽道:“感觉快脱臼了。”

    “不废就该谢天谢地了。”沈非秩有些无语,这人胳膊前不久才受过伤,这次简直是伤上加伤。

    “安全扣开了,怎么不按紧急按钮?”

    顾碎洲撑着他肩膀站起来:“我吓得忘记说话了。”

    “之前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沈非秩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也懒得深究,侧目看了看旁边一脸空白的导游,“你怎么也不按紧急按钮?”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这个……”知道“内情”的导游磕磕巴巴,紧张地看了眼顾碎洲。

    顾碎洲暗道没用的东西,哼唧道:“我没给他说。哥,你别瞪他了,好不容易请的导游再被你吓跑了怎么办。”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沈非秩差点气笑了。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导游的异样?两人一唱一和在这演戏呢。

    果然,还是得亲自把某人带在身边才能省心。

    虽然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搞什么名堂,但他胳膊受伤是真,离开视线一秒都会出事,闹腾地令人心烦。

    沈非秩抬了抬手,示意工作人员:“这个安全扣坏了,麻烦你们回来检查一下。还有,我们想换一下座位,等会儿我跟这个小孩一个电梯厢。”

    工作人员被安全扣吓到了:“安全扣?!没受伤吧?”

    “没事的姐姐。”顾碎洲朝她甜甜地笑了声。

    “没事就行,我等会儿联系上面的医院给您再做个检查!”工作人员长呼口气,“换座位没问题,沈先生是吧?来这边签个名字重新认证一下吧,小帅哥在这等着就行。”

    “好的。”顾碎洲笑眯眯对沈非秩挥挥手,等那身影消失在检票处,才换了个姿势抱臂站着,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柔弱无力。

    前来凑热闹的莱阿普顿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情况?!”

    “莱狗,”顾碎洲用同样的声音回他,“给你说哦,我后悔了。”

    “?”莱阿普顿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去勾/引他,我后悔了。”顾碎洲轻声道,“美人计还是要用的,但是呢,主角换成我,懂了吗?”

    莱阿普顿不太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碎洲眯了眯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想扒他衣服。”

    “我操!”莱阿普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叫没什么?!

    “顾碎洲,你不要命啊!不是,你着想法也太危险了,稍有不慎沈先生能把你脑壳打掉信不信?”

    “那又怎样?他的衬衫,我扒定了!”

    莱阿普顿是真觉得这世界玄妙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喜欢。”顾碎洲答得不假思索,“只是他可能对我很重要。”

    现在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沈非秩就是他找了十年的人。

    只是不看到那个十字伤疤,不敢说百分百。

    莱阿普顿面露怀疑:“真的?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呢?”

    “你想多了。我对沈非秩,现在就像是……”他找了个形容词,“就像是你对我一样,感恩的心。”

    “啧。”

    “啧个屁。”顾碎洲说,“之前让你查的人别查了,换个东西查。”

    “啊?换什么?”

    “沈非秩十岁之前的信息什么都查不到,我怀疑是被什么人删了,你帮忙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哪怕一点都行。”

    莱阿普顿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难不成——”

    话没说完,顾碎洲看着办完事回来的沈非秩,反应迅敏身子一软:“嘶!沈哥,腿好像也撞着了,超级疼~”

    莱阿普顿只觉得面前身形一闪。

    沈非秩就木着脸拎着这人后颈衣服拽起来了:“真废。”

    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嫌弃和粗鲁。

    但他愣是从顾碎洲脸上看出了满足。

    莱阿普顿:“……”

    兄弟,感恩的心,何至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还是晚九更新啦~

    ——

    第27章

    药园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没有仙气飘飘的神圣,看起来更像朴素的庄稼田。

    沈非秩三人肩并肩站在距离全面玻璃壁的2千米开外,带着墨镜对它行注目礼。

    看起来很诡异。

    顾碎洲脑袋往沈非秩那边歪了歪:“晚上, 夜袭?”

    沈非秩低低“嗯”了声:“莱阿普顿也去?”

    顾碎洲冷声:“你很想他去吗?”

    “一起吧。”沈非秩想到那孩子原剧情中的惨状,摇了摇头, “他一个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顾碎洲闭了闭眼。

    莱狗,你好大的福气!

    “行。”他轻柔地笑道, “我知道我去一定会给哥哥添麻烦, 我不去,我懂事, 我一个人会很安全、很乖巧地在酒店等着你, 决不闹事。”

    沈非秩奇怪地看他:“你也去。活难道都给我一个人干?”

    顾碎洲哼了声:“哥哥哪儿还用得着我啊?莱狗不够你使唤的?我这都是过气的旧人了,自然比不上新欢。”

    沈非秩简直要烦死他, 说:“不去算了。”

    “哎哎哎!我去我去,跟你开玩笑呢。”顾碎洲连忙换上一副嘴脸, “沈哥, 对我有点耐心嘛~”

    “对你有耐心, 就是折我阳寿。”沈非秩不留情面, “赶紧的, 托运上来的行李应该快到了,先回酒店放行李。”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留下还没来及介绍景点的导游和一脸怨气的莱阿普顿。

    导游同情道:“那个,先生, 您看开点?”

    “我看开?我看开个屁!”莱阿普顿很恼火, “你未来的老公要是被你媒婆给抢了你什么心情?!”

    导游被这复杂的关系震惊了两秒, 然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一点小心意, 您收着吧。”

    莱阿普顿没好气:“什么?”

    “蓝星一区人民医院的骨科专家名片,您要是善心大发菩萨再世,以后还能救那小兄弟一命。”

    “……”

    沈非秩浑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经被顾碎洲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行程改得突然,因为是临时定的房间,没能订上位置最好的酒店景观房,只剩下一个三人间。

    沈非秩帮两人把两箱行李拎进房间,有些纳闷:“出来一周,你们把家都搬来了?”

    这俩人箱子巨大无比,他的一个标准拉杆箱放在旁边都显得是mini款了。

    莱阿普顿为了自己的好形象,解释说:“我里面放的是各种计算仪器,方便现场分析和搜索的。”

    “辛苦。”沈非秩转向顾碎洲,“你呢?”

    顾碎洲骄傲一笑:“衣服。”

    两人:“……”

    沈非秩握了握拳:“滚进屋里自己收拾去,收拾完餐厅见,吃完饭就行动。”

    顾碎洲:“好的沈哥。”

    他们今晚并不打算闹大事,把地理位置摸索清楚就行,方便过两天偷资料。

    莱阿普顿主动提出要在宾馆帮他们看监控负责联络后援,沈非秩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就用信息素储存球给他留了点信息素。

    顾碎洲全程黑脸:“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信息素储存球是蓝星21世纪最失败的发明!”

    沈非秩余光都不想分给他:“你的宣布毫无意义。”

    他把耳麦抛给对方:“带着,跟上。”

    顾碎洲瘪了瘪嘴,狠狠瞪了莱阿普顿一眼。

    莱阿普顿没吭声,默默把智能机上给顾碎洲的备注改成了“感恩的心”。

    山上的夜晚风很凉,尤其是帕十弥这种温差大的星球,比白天低了大概有四十度。

    顾碎洲穿着克莱因蓝的防寒衣,看着沈非秩只套了件夹克的上身,不由得皱眉:“哥,你不冷吗?”

    “像你一样裹成球等会儿不方便行动。”沈非秩指了指他后面背的鼓鼓囊囊的包,“你是去郊游的?”

    “不是,这些都是有用的。”顾碎洲解释道。

    “什么东西?”

    “你猜猜?”

    沈非秩轻哂。

    “不说就永远闭嘴吧。”

    顾碎洲:“……”

    耳麦里的莱阿普顿:“哈哈!”

    顾碎洲磨了磨牙。

    不懂情趣的男人!

    在莱阿普顿的帮助下,两人轻轻松松就在门口警戒线全部瘫痪的情况下溜了进去。

    药田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沈非秩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来之前想过这里很潮湿,但是没想到那么潮湿。

    还没来及搓两下,就感到肩膀一沉,厚厚的防寒服就披了过来。

    沈非秩想都没想就拒绝:“没事,我不需——”

    “穿着吧沈哥,不是我身上的,专门给你带的呢,黑色,你最爱的颜色。”顾碎洲说,“我背着走了几公里,你行行好,帮我分担一下吧。”

    沈非秩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那个变瘪不少的包:“你带的都是衣服?”

    “嗯,之前跟我爸妈来过一次。药田晚上没人,到处都是喷洒的药水,有毒有害还湿得骇人。”

    沈非秩压了压眉骨:“来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来之前要是说了,”顾碎洲得意地挑起嘴角,“还能有我献殷勤的机会吗?”

    沈非秩:“……”

    骚死你算了。

    他及时地转移话题:“路线你都规划好了?”

    顾碎洲说:“嗯,我们进去从地下通道坐电梯去实验区,莱狗会给我们开权限,走楼梯刷卡进员工通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行动非常顺——怎么了?”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顾碎洲差点没刹住脚步撞上去。

    沈非秩指了指前面通往地下通道的必经大门:“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顾碎洲侧目——

    那里架着几十架无线摄影机。

    “?”他脸上一黑,点了点耳麦:“莱狗,什么情况?”

    莱阿普顿听他俩对话都快听麻了,打死没想到在沈非秩面前他那臭脾气的老大竟然是这副德行。

    这会儿被点名,才回神干正事:“我操,完蛋,今天是走近科学第十期拍摄现场!”

    沈非意有所指地看向顾碎洲:“我以前运气没这么差。”

    顾碎洲笑得勉强。

    这他妈都能指桑骂槐?

    他不悦道:“我记得以前右边有个小路,绕一下是不是也能去地下?”

    “你说的那里我刚搜了。”莱阿普顿说,“不行,小路被挖了,那块现在是个不算很深的悬崖。”

    顾碎洲和沈非秩异口同声:“能不能跳下去?”

    莱阿普顿手指一抖:“老顾你不正经就算了,沈先生你怎么也陪他发疯?”

    他语气严肃了起来:“不可能,想都别想,这个深度跳下去一定会死,我劝你们今天老老实实回来,等后天拍摄组走了,你们再去。”

    “拖不了这么长时间。”顾碎洲蹙眉。

    他四处乱转,企图找到一个能帮他们从悬崖爬下去的东西。

    但这是药园不是植物园,光秃秃的田地没有一个类似于藤蔓的细长物体。

    趁着顾碎洲找东西的空档,沈非秩踩了踩地面。

    整个生态圈都是培育药草的地方,地面的建造也没有采用解释的水泥,人走在上面,还能踩出印子和坑。

    或许,跳下去还活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现在已经行动了,但现在身后还跟这个“软弱无力”的半残人士,过于碍事,让人很烦。

    “沈哥!”

    半残人士忽然喊了他一声。

    沈非秩抬头,就见一团蓝朝这边奔来。

    他在把人踹开和闪开之间犹豫了两秒。

    然后就被狠狠抱住,猛地朝小悬崖那边倒去。

    “顾碎洲,”沈非秩紧紧抓着悬崖边的石头,半截身子都和顾碎洲一起挂在外面,“你疯了吗?”

    “沈哥,有暗探头摄像机朝我们这边过来了。”顾碎洲压低声音,“你应该跟我一样,都不想暴露在镜头下吧。”

    他们的长相和真实身份如果被众人知晓,一定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何况这次的行程还是背着所有人出发的。

    沈非秩看着对方仅仅搂住自己腰的手:“所以在那半分钟内,带着我一起跳崖就是你能想到的最优解?”

    “不是吗?”顾碎洲在他颈肩嗅了嗅,“多浪漫啊沈哥,我们一起殉情。”

    浪漫个屁。

    他俩要真摔死了,模样一定不会很好看。

    沈非秩轻哼:“莱阿普顿,我们现在距离地面有多高?”

    莱阿普度刚跟顾碎洲单线联机骂一顿,闻言切回公频:“距离最下面的地面还有九百多米,但是你松开手往下跳,有个差不多二十米的山洞,走那里说不定还能绕到白莳的实验田。”

    “收到。”沈非秩言简意赅,“抱紧,松手了。”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让人保持距离了,总不见得真把顾碎洲丢下去送死吧。

    不过某人大概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四个字怎么写,不仅牢牢抱住了他腰,还用指腹暧昧地在他腰窝揉了揉。

    “好的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抱紧你,做你最坚实的肉垫!”

    沈非秩眯了眯眼,踩着崖边的石头,小心翼翼挪到风口,正对山洞的上方。

    他动了动身子,从两人并肩的姿势,换成了一上一下半压着顾碎洲的姿势。

    耳边风刮得嗖嗖的,沈非秩不怀好意的声音顺着风送到他耳边:“肩膀放松张一张,不然等会儿垫在下面可能摔得有点惨。”

    “?”顾碎洲瞪大了双眼。

    不是哥们你玩真的啊?!

    他毛骨悚然:“哥你暗杀——啊我操!”

    沈非秩就这么突然地松开了手。

    二十米。

    说高不高,对于一般人来说,搞不好就摔死了。

    但沈非秩不是一般人。

    他当然不会真把顾碎洲压死,在迅速路过那棵红木药树干的时候,用自己的后背狠狠撞了一下以减缓速度。

    顾碎洲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身后一痛,重重摔在了地上。

    幸运的是,脑袋不知道跌进哪里了,软乎乎的,不至于脑震荡,但他还是眼前一黑,气若游丝:“哥~~我要没了……”

    沈非秩嫌弃地起身:“没用。”

    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有发型稍微乱了点,跟轻描淡写做了个过山车似的。

    顾碎洲双眼紧闭躺在地上,揉着懵懵的脑袋,全身疼得几乎快散架。

    起身对于当肉垫,他没有多少怨言,毕竟沈非秩要真是那个人,让他去死他也能眼都不眨照做。

    但曾经对他那么温柔那么好的贴心大哥,现在成了这样冷酷无情的混血大魔王,还是有些感慨:“好狠啊哥哥。”

    沈非秩没搭理他,四处摸黑乱转悠。

    顾碎洲眼睛跟黏了胶水似的,依旧不睁开。

    他还是怕黑,可比起睁着眼看到漆黑一片,还是闭着眼自知的黑暗让人好受些。

    不料下一秒,眼前的黑色就染上了色调,变得暖烘烘的。

    顾碎洲漂亮的唇轻启,讶然掀开了眼皮。

    沈非秩的黑色防寒衣正批在自己身上,而那人自己只穿了单件衬衫,两手拿着木头,正往刚生出来的火堆里添柴。

    借着火光,他清晰地看到那人右手手背被伤到面目全非,尤其临近无名指的位置,深可见骨。

    顾碎洲恍惚想起,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脑袋被不知名的柔软东西垫了一下。

    沈非秩见他嘴唇重新染上了血色,收回视线,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同时比出1根手指:“给你十分钟调整。”

    他用手腕上随身携带的小木刀,在干木头上钻出了火,这会儿手腕有点疼,心情不怎么好。

    连带语气也很不美好。

    火堆很亮,照得本就不深的山洞恍如白昼。

    这下不用怕黑了。

    顾碎洲揉了揉耳朵。

    但他又感觉有点耳鸣。

    因为沈非秩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能看见那人被火光柔和了的面部轮廓。

    深邃流畅,好看得不真实。

    顾碎洲脱口而出:“沈哥,你这张脸,真的很绝。”

    “……”很绝的脸一下就黑了,“看来你不需要十分钟休息了。”

    多棒啊。

    没两分钟,那对不中用的嘴皮子就能扯淡了。

    顾碎洲忍着散架的身体坐起来,两手托着脸,语气很乖:“哥你说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明明被你压着下来,看到你的手,我竟然还有点感动。”

    沈非秩把木棍丢过去:“我给你治治。”

    “第一,压着你下来是因为你的左手腕和胯骨本来就有伤,如果我浑身疼得不能动弹,你没法背。当然,我也不喜欢被别人背。”

    “第二,用手帮你挡着是怕你真死了,我后半辈子要吃牢饭。”

    “第三,你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对你袖手旁观。”

    沈非秩冷冰冰的把一二三列举出,最后做了总结:“所以把你那没用的感情收拾好,别再来碍我事。”

    语气强硬到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认真。

    他不是个木头,相反,经历过很多的人对感情总是很敏感,所以他感觉得到顾碎洲最近两天的态度转变。

    不再是之前那种反感和单纯的利用,反倒多了点……不,应该是多了很多很多的真情实感。

    他知道这种感情并不是这小子口头上的“喜欢”和“爱”,但不管究竟是什么,对他来说都很多余。

    感情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和行为,他利用顾碎洲,但不想利用对他好的顾碎洲,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可信的合作关系。

    顾碎洲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他不想探究,也不想问从何而来,只要对方识趣点退回原来位置,他就可以大度地装作看不见。

    沈非秩撂下这句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他常年都是白衬衫,这种颜色就算再好的布料,碰到深暗的颜色也会透出来,而此时,后背那一块撞出的血肉模糊,就那么赤/裸/裸暴露在后面人的视线中。

    血黏糊糊贴在身后,洞口的风吹在身上,还让人有点凉。

    饶是沈非秩远超常人的体质都不太舒服。

    他自认这次话说得很严重,不管什么人听到都会觉得难堪,不再凑过来……

    下一秒,暖烘烘的身躯扑了过来。

    沈非秩:“……”混小子摔成那样还站得起来?

    他胳膊肘一抬就想揍人。

    谁知道那人好像能预判,宽厚的掌心覆着他肘关节,轻轻推了回去。

    闲不住的手在撤回的路上,还作死地挠挠他腰间堆积的衣服褶子。

    不知有意无意,衣服褶子在没碰到他伤口的情况下,轻轻揩去了他腰间滑落下的一滴血。

    即便只清理掉一滴,也让人清爽很多。

    顾碎洲已经摸清楚这人的洁癖点了——只要不真的贴在一起,他就不会真发作。

    所以他很有分寸地把持在一厘米的距离,温热的吐息摩挲着这人耳朵:“沈非秩,你说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不近人情的男人?”

    果然,沈非秩没锤他,僵硬地挪动脖子:“看不惯就滚远点。”

    “没有看不惯。”顾碎洲心疼地低头,吹了吹他后背还在渗血的伤口,“因为我刚巧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男人!”

    沈非秩冷笑:“毛都没长齐,还男人?”

    “好吧,我是小孩子。”出乎意料的,顾碎洲这次认怂特别快。

    他的手悄无声息穿过他的腰,来到他胸前,滚圆红润的手指插进衬衫两个紧扣的扣子中间,要拽不拽,嘴上委屈巴巴哼唧。

    “小孩子可受不得委屈。沈哥~我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你疼疼我好不好?”

    说得千回百转余音绕梁,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非秩把他最后一根棒棒糖抢走,摔地上踩碎了。

    他有些头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就觉得你这身伤不处理,很可能会恶化。”

    顾碎洲亲昵地嗅着他脖颈间隐约的苦咖啡味道,像个专门在山里等着魅惑人的妖精。

    “哥哥,给我个表现机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xp解锁)小顾是真的很喜欢从背后抱沈哥!

    ——

    第28章

    “衬衫脱一下, 我帮你清理伤口。”

    顾碎洲说出来这句话后,沈非秩有种想把他踢出去摔死的心。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沈非秩攥得越来越紧的拳头在动。

    良久, 耳边同时响起的一声轻咳打断了沉默的氛围。

    “那个……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还在听呢?”

    沈非秩狠狠闭了闭眼。

    再睁眼的时候,他恢复如常:“抱歉。麻烦帮我们导个航。”

    顾碎洲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他也知道适可而止, 如果再坚持下去, 很可能适得其反。

    沈非秩看着顾碎洲那张脸就头疼,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 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又沉着脸返回。

    小兔崽子虽然混账,但身上的伤不假。

    他想蹲下来把人背起来, 但想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后背,只得换了种别的方式。

    “胳膊张开。”沈非秩面无表情发动号令。

    顾碎洲依言照做, 似乎猜到了什么, 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沈非秩强行无视他的目光, 撕破裤脚把两只手缠的严严实实, 确保右手伤口不会裂开后, 胳膊一揽,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严肃道:“不许碰我。”

    “哇哦。”顾碎洲浮夸地惊叹, “公主抱哎哥哥~”

    “你觉得你像个公主吗?”

    沈非秩原本话不多,但跟这家伙在一起, 就忍不住想怼他两句。

    之前的顾碎洲还好, 他骂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但现在没脸没皮的顾碎洲, 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顾碎洲双手交叉, 隔着袖口用手腕搂他脖子,避免和他肌肤接触:“怎么不算呢?我长得不美吗?”

    沈非秩:“空有其表。公主可不长你这样的嘴。”

    “我——”

    “闭嘴。”

    “哦。”

    顾碎洲不气他了,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乖乖举着火把给他照路。

    在莱阿普顿的指引下,沈非秩发现这山洞并不算长,就是路口比较多,像个规律有序的迷宫,这里面还有很多人走路留下的痕迹,应该是药田的工作人员也经常来。

    他看着旁边坑坑洼洼的石壁,脑袋忽然闪过道灵光,猛地驻足。

    怀里的顾碎洲眯起眼睛:“沈哥也意识到了吗?”

    沈非秩:“嗯。”

    “什么?”两人的对话让莱阿普顿满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沈非秩抱着他空不出手,只能用脚踢了踢石壁,“这些石头很容易被砸下来,不是天然的,是人造。每个路口的顺序大小都很规整,显然是有秩序管理的。”

    “而且这里的高度刚巧是普通楼层的高度。”顾碎洲补充道,“木头干到可以点火,地面也没有洞穴常有的赃污垢和潮湿痕迹……莱狗,我之前教过你。”

    莱阿普顿想了会儿,惊呼出声:“你说这里很可能是他们内部的办公地点?”

    顾碎洲之前给他说,有很多地方的装修都是仿天然,如果这种在装修出现在高科技的建筑内,那这地方很可能比高楼大厦里的保险箱还值钱。

    “聪明。”沈非秩夸了一句,“这种地方虽然仿天然,监控也不会少。莱阿普顿,你找一找监控,把有我们画面的全部删掉。记得总控室的自动备份也删一下。”

    莱阿普顿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您放心!”

    两人谈得气氛融洽,只有顾碎洲很不爽,勒着他脖子逼他转头看自己:“沈哥!是我教的他,聪明的不应该是我吗?”

    “多大人了还计较这个?”沈非秩不是很懂他不高兴的点,也没有哄他的打算,腰背一弯,就想把人放下去找找墙壁上的隐藏门或者开关。

    但顾碎洲屁股挨到地上了,却还是搂着他脖子迟迟不松手。

    “夸我夸我夸我!不夸我我就不让你走!”

    沈非秩尽量优雅:“别逼我扇你。”

    顾碎洲汪然欲涕:“沈哥,我不像莱狗那样贪得无厌要你夸‘聪明’两个字,我就只要一个‘棒’字就够了,别无所求。”

    莱阿普顿:“?”

    顾碎洲你他妈礼貌吗?

    沈非秩漠然看着他:“一个字?”

    顾碎洲狂点头:“就一个字!”

    沈非秩满足他:“滚。”

    顾碎洲:“。”

    莱阿普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非秩顺利把小混蛋僵硬的胳膊从脖子上解下来,拍着身上不存在的尘烟回到过道边。

    这里的墙面坑洼那么多,肯定是随机拼凑的。

    那么越是有规律有序列的排列附近,就越可能有异样。

    果然,在第34块凸起的石头附近,出现了一个凹下去的机械石块。

    莱阿普顿说:“沈先生,监控已经找到了,你说的没错,这里监控他妈的比石头都多,我都能全方位看到你们现在的动作。”

    沈非秩没觉得意外:“附近没有人看守吗?”

    “有,但不多。说来也巧,走近科学是个保密性很强的节目组,今晚开拍遣散了大批非核心人员。最中央的监控台现在被我用虚拟页面覆盖,但撑不了多久,顶多一个小时,你们必须返回。”

    “知道了。”沈非秩说,“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墙对面现实的生命活动不超过十个人,但是检测数值不高,说明里面人手比较弱。我核对了一下大数据网,他们的指标附和文书类工作。”

    莱阿普顿说话用的公频,顾碎洲也能听到。

    他问:“装作工作人员进去呗。莱狗,你说我俩现在扎眼吗?”

    莱阿普顿透着监控看了看两人帅绝人寰的脸,沉默两秒:“你等我变相夸你呢?”

    顾碎洲短促地笑了笑:“沈哥,怎么办?”

    “进去后把人放倒就行了。”沈非秩单脚踢了踢石块,轻描淡写的。

    “好哥哥,真帅。”顾碎洲活动了一下身体,等适应了疼痛,晃悠踱到他身后,“但你不能保证,在护着我的前提下不让他们按响警戒装置。”

    “你也知道你很拖后腿。”沈非秩说,“你想怎么样?”

    顾碎洲没说话,眼巴巴盯着他笑了笑。

    沈非秩:“?”

    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张了张口,话还没问出来,这个不好的预感就成了真。

    顾碎洲单手搂住他,整个人埋在他颈窝,滚烫的鼻息放肆地攻击他的腺体。

    同时另一只手按开了身后隐藏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我操!什么人?!”

    “什么情况?”

    “沃日!好浓的信息素!要了老命了快给我拿隔离剂!”

    门后的白光在没彻底透出时,顾碎洲让莱阿普顿关闭了电源总闸门,沈非秩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的用意——

    装作发/情,厮混进去,关电源的动作就显得非常自然了。

    不得不说,真是个馊主意。

    关键这个混账都不问问他的意见,搞先斩后奏,不给人否决的机会。

    骤临的黑暗让众人阵脚大乱。

    “我靠我真的受不了了。”其中一个Alpha被同类的信息素折磨得双眼通红,摸黑跌跌撞撞磕的脑袋差点破皮,撑着门把手等同伴找隔离剂。

    他现在有点想死:“老哥你怎么回事?!发热期到了还他妈来上班??”

    顾碎洲闷笑两声:“沈哥,他在跟你说话。”

    他没真咬,只用指腹隔着衬衫用力搓揉了几下,还空出手挡着他后背伤口不被撞到。

    沈非秩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凉丝丝道:“不好意思,忍不住了。”

    房间内的人已经有很多自觉避嫌去找医生和保安了,只剩下那个Alpha还在等机械爪给他注射隔离剂,闻言有些奇怪:“哥们你有点厉害啊,都这样了声音还这么稳。”

    沈非秩心说你差不多得了。

    怎么话那么多呢?

    顾碎洲乐得趴他肩膀上身体都在发抖,没忍住颤声补充:“佩服吧?我哥就是很厉害,哪哪儿都厉害。”

    但那Alpha更震惊了:“我靠,小家伙你更牛逼!你声音也很稳啊!身经百战,练出来的?”

    顾碎洲:“……”

    蓝星一区去年的数据统计,很多Alpha的素质都比平均值低很多,看来这数据报告不是假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沈非秩一样洁身自好滴黄不沾。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一声很轻的笑声。

    顾碎洲眯起眼睛:“沈哥,你笑了?”

    那笑声瞬间就消失了:“你听错了。”

    顾碎洲不置可否,忽然胆子肥了起来,嘴唇蹭着他耳朵,故意大声闷哼了一下:“哥……”

    沈非秩:“。”

    沈非秩浑身僵住了。

    “操,打扰了!”Alpha终于注射完毕,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倒不是避嫌,是怕那个信息素很强的同类再爆发,自己扛不住晕死过去。

    房间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俩。

    顾碎洲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贴着他眼尾,侧头用鼻子蹭了蹭,发现是沈非秩的耳朵。

    他惊得四大皆空:“沈哥!你耳朵红了?”

    “我没有。”沈非秩几乎没有停顿,否认得不假思索。

    他毫不留恋地一把推开人:“滚去找资料!”

    顾碎洲不相信,要知道沈非秩从来都是八方不动的老神仙,什么时候用过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

    他凑过去:“我不信!你肯定是有反应了,莱狗快把灯打——”

    脖子忽然被掐住。

    “顾碎洲。”沈非秩阴冷的声音响起,“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

    顾碎洲机灵地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终于见好就收闭嘴了。

    但如果灯开着,沈非秩就能看到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惧意,反倒被弄弄的兴味和笑意占据。

    沈非秩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身子去扒拉书架。

    他缓了两口气,又摸了摸耳朵。

    万幸。

    不烫了。

    沈非秩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他下身平平,完全没有冲动。

    只是……耳朵红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是因为顾碎洲那个不要脸的乱哼唧,而是因为他在自己耳边碰的那一下。

    他皮肤很敏感,以前在主星检测过,敏感程度比正常人高出173%,是个很可怕的数值。

    自那以后,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他就从根本上杜绝了和人发生肢体的直接接触,并不是单纯的洁癖。

    包括之前和人的接触,都是尽可能把力道控制在“疼”的范畴内,而不是“抚摸”范畴。

    之前对顾碎洲也是,每次肢体接触都很粗暴,生怕一不小心触感微妙。

    可惜这些顾碎洲都不知道。

    等沈非秩让莱阿普顿把灯打开,他们才彻底看清楚室内的模样。

    原本以为山洞里是很多个单独的包间,其实恰恰相反,门有很多不错,但这是一整个空旷的藏书室。

    一个空间贯穿全部,怪不得刚刚那些人跑来跑去的脚步声那么遥远。

    沈非秩对着满是文献标本的书架,把顾碎洲唤了过来:“你看这边,是药园创立以来所有药材的产出量和售出量,你找找,有没有十年前的。”

    顾碎洲见他脸色一直不好,也识趣儿的没多言。

    沈非秩把找东西的活交给他后,一个人琢磨起那些要药草来。

    白莳作为帕十弥的特产之一,标本自然不缺,初高中生物课本有关于这种草的资料,但不多。

    沈非秩快速翻了一遍文献,经过几轮对比,才知道它是目前对人体信息素分泌影响最大的药草,很多抑制剂和隔离剂用的就是这种。

    说到抑制剂……

    算算日子,他的易感期应该快到了。

    沈非秩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越是强大的Alpha易感期的反应越大,抑制剂使用过猛会产生抗药性不说,还容易伤身,他一般都会硬生生熬过去。

    回头得把小崽子赶出去自己单独呆几天。

    趁他犯愁的空档,顾碎洲也找到了资料。

    “沈哥你看,这个是十年前W.N和药园的交易记录,包括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录都在上面了。”

    沈非秩看着他递过来的电子文件:“你不自己看?”

    “我不敢。”顾碎洲坦然地笑了笑。

    如果放在别的场合,沈非秩可能会绷着嗓音回他一句——“你也有不敢的?”

    但现在,他只是原地站了会儿,便接过电子板,二话不说停顿打开来。

    密密麻麻的数据拥挤地闯入视线,沈非秩精准地捕捉到他们需要的那一段。

    来之前,他已经通过所长查过了当年顾莨审批的所需原材料数目,和眼前的原材料数据相比……

    沈非秩轻轻关掉光屏。

    “很遗憾,”他说,“数据是完美匹配的。”

    那就说明,不管是沈家还是别的谁,都没有造假。

    这些都是走W.N的公账光明正大进的货。

    顾碎洲脸上表情很淡然。

    叫人瞧不出伤心还是难过。

    沈非秩主动开口:“还好吗?”

    “还好。”顾碎洲弯了弯眼睛,“说实话,不意外。”

    要是账本真对不上,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沈非秩没安慰他,晃了晃电子屏:“你发现了吗?”

    顾碎洲恍若未闻,一边朝他走进,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喷雾:“沈哥,我发现了个好东西,有助于睡眠,咱偷一点回去吧?”

    沈非秩蹙眉:“别打岔,我说的这个很重要。你发现了吗,我们这次行动异常顺利。”

    “这种喷雾对身体无伤害,价格炒的比金子还高,我们带一点回去就赚了。”顾碎洲还是不搭理他,等终于站在他身前不到一尺距离,才停下脚步,喊他,“沈哥。”

    沈非秩愣了愣,下一秒,他抬起胳膊就朝着顾碎洲手打过去!

    但顾碎洲反应竟然比他还快!

    “沈哥没发现自己变得很累很累,身体很重吗?”

    他轻松避开沈非秩的攻击,抬手对他口鼻处喷了喷。

    沈非秩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瞬间开始晕晕沉沉。

    他踉跄两步,膝盖失去力气,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但顾碎洲接住了他。

    沈非秩无力地挂他身上,咬牙:“你他妈找死?”

    他很少说脏话,这回是真被气到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这小子的防备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高,没想到刚稍微懈怠,就被阴了一把。

    顾碎洲好听的声音泛出零星笑意:“哥你骂脏话真好听。”

    他微凉细腻的掌心覆上怀里人的眼睛,柔声道:“哥,睡吧,别抵抗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沈非秩心里想了不下于十种把他千刀万剐的手段。

    但这种安眠药比麻醉针还有效,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音节都没发出,意识就陷入了看不到尽头的昏暗。

    他晕倒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以后再也不会相信这小混蛋了。

    顾碎洲静静抱着他,听着呼吸声逐渐平缓,温声笑了笑。

    这人真是,太聪明了。

    他发现了吗?

    他当然发现了。

    从节目拍摄开始,到掉在这个山洞里,简直顺利地不像话。

    这种不好的感觉直到进来后所有人都像演排好似的逃离,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一向是个倒霉蛋,就算跟在沈非秩旁边也不见得幸运多少,所以比起运气,他更倾向于有人故意让他看到眼前这些资料。

    “莱狗。”

    莱阿普顿通过这里的监控把他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但依旧没看懂现在的发展。

    不过他信任顾碎洲,所以在顾碎洲对沈非秩出手的时候,他并没有提醒。

    听到对方终于想起自己来了,才闷闷应声:“怎么了?”

    “去查一下前几天药园的监控,所有的都差,还有管理层的那几个最近都见了什么人。”顾碎洲说,“可能有人先我们一步来了。”

    莱阿普顿惊道:“有怀疑人选吗?”

    顾碎洲不知想到了谁,脸色沉得有些骇人:“有。你先查,他还没有手眼通天到把监控记录全删了的程度,不出意外能有收获。”

    “行。”莱阿普顿爽快应下,看了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又问,“既然有人故意想让你看到,那你们出来应该很轻松。这些又没必要瞒着沈哥,你把他搞晕干什么?”

    “我把他搞晕,可不是为了瞒着他。”顾碎洲视线落在沈非秩身上的时候瞬间柔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只是觉得,机不可失。”

    莱阿普顿没听懂:“什么?”

    “莱狗,监控关了。”顾碎洲说,“从现在开始,不许看监控,去干你的事。”

    莱阿普顿还想再问,但顾碎洲不知道怎么精准捕捉到一个摄像头的角度,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隔着屏幕,莱阿普顿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只能答“哦”,分秒没滞留,关掉了监控,然后用耳麦告诉顾碎洲:“好了。”

    顾碎洲表示收到。

    他摘了自己和沈非秩的耳麦,把人轻轻放到一旁柔软的休闲沙发上趴着,在架子上找出最好的外伤用草药返回,单膝跪在沙发边,从后面剪开了染血的衬衫。

    衬衫大面积和肉粘在一起,顾碎洲剪的时候,都替伤者感到疼。

    他自己全身多处骨裂,两人一个伤皮肉一个伤骨头,也是绝配。

    顾碎洲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上好药,最后用纱布一圈圈绕出漂亮的包扎,还在腰侧收尾的地方系上了蝴蝶结。

    等收拾好,沈非秩整个人都干净了很多。

    他把防寒衣直接罩在这人身上,目光在他埋进沙发的胸口位置停留了很久。

    刚刚缠绷带的时候,手指屡次擦过对方的皮肤,能感觉到胸口坑坑洼洼的触感。

    他视线灼灼盯了半天,才声音很小很怯地嘟囔:“沈哥,你之前教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学得很好。”

    他从来不是正人君子,对沈非秩不动手动脚,纯粹是出于对恩人的感激和尊重。

    但沈非秩一直不让他近身,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不是吗?要不然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放倒。

    “对不起啊沈哥,我原本没想这么干的,你放心,我一定争取尽量避免和你肢体接触。”

    “沈哥沈哥,我小心翼翼了,你醒来后不要对我生气啊。”

    顾碎洲很没有诚意,嘴上好话说不断,动作手上却分毫不犹豫,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神微闪,翘起的长睫毛抖得跟筛子一样。

    之前说不敢看电子文档是假,为的是让沈非秩手接触到电子屏上刚涂好的外用安眠药。

    但这回是真的有点不敢看。

    顾碎洲语文不是很优秀,他在词库里扒拉半天,才长叹出一句:“近乡情怯啊。”

    如果沈非秩醒着,肯定要嘲讽他。

    想到那人冷声冷语叫他滚,顾碎洲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

    啧,自己这个心态好像有点变态,以后得藏着点,不能叫沈非秩看出来。

    他从后面揽着沈非秩,脑袋越过这人的颈肩。

    还没到视线的最佳角度,余光就被一道深褐色的疤痕满满当当占据。

    顾碎洲停了下来。

    ……太明显了。

    这道疤,太明显了。

    即便被绷带挡住了一些,依旧能清晰地看出形状。

    扎在雪白的皮肤上,灼得人眼睛生疼。

    他双唇小幅度张了张,手忙脚乱地对着伤疤虚空比了比——

    巴掌大小。

    尺寸也对上了。

    顾碎洲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急切地闭上眼睛,再也顾不得分寸,使劲搓了搓麻木的手指,颤抖着去碰那道疤痕。

    纵然已经有八成确定,但当食指熟悉地走过反复很多次的痕迹,还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沈非秩,还真是你啊。”

    顾碎洲泪点虽然高,但泪腺很发达,是个泪失禁体质,不戳到点上也罢,只要戳到点上去,眼泪说流就流。

    他仓促狼狈地收回手,不停擦着脸颊。

    激动之余,忽然又觉得好委屈。

    当年沈非秩说知道他的名字,还说认识他,了解他,一定会对他好……

    骗子!

    为什么现在一副刚认识他的样子?

    他不相信有人会把同生共死过的伙伴忘记!

    顾碎洲小声啜泣着低下头,不停在他颈肩蹭来蹭去,声音喑哑。

    “沈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沈哥为什么不愿意说认识我?为什么要装不熟?”

    “沈哥,我是不是没长成你期待的样子,你对我失望了,不想见我啊……”

    顾碎洲越说越委屈,差点哭得喘不上气来。

    他甚至都想,如果沈非秩真回他“对,失望了”,他就把人关起来,锁起来,让他好好教教自己,到底希望他是什么样。

    什么样都好。

    只要他说,自己就一定会改!

    顾碎洲浑身发抖,胳膊肌肉线条绷起,看上去把沈非秩搂得紧紧的。

    但实际上,他压根没敢用力,某人安稳地睡在他怀里,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到眼泪稍微干涸,顾碎洲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局促地在自己身上把手擦干净,还清理了一下沈非秩脖子上自己掉的水痕。

    算了,算了。

    沈哥不想认他就算了。

    他还没成年,他还能改,沈非秩不喜欢,那改就是了。

    总有一天能改到他满意,让沈哥主动认他的。

    顾碎洲在心里不停这么想着,脸色好了许多。

    “哥,我带你出去,我们出去慢慢来。”

    之前的游刃有余和疯狂早已消失殆尽,他把沈非秩扶起来,像对待瓷娃娃一样,一丝不苟帮他穿好衣服。

    手在路过伤疤的时候微妙停顿,认真地用食指把纹路再次临摹一遍,最后滞留在十字架最中央。

    那里的颜色最深,伤最严重。

    距离心脏也最近。

    顾碎洲的手从十字伤疤的中心一路向下,握住了这人被裹满纱布的右手,低下头,在他手背虔诚地落下一吻。

    是标准的吻手礼。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区时痛心发现,昨天很多小天使的评论都被审核删了QwQ大家下次,咳,含蓄一点bushi)

    【作者满地捡苦茶递还给各位老婆】

    ——

    第29章

    沈非秩没想到自己一觉能睡整整一天一夜。

    等再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躺在酒店豪华单间里了。

    刚睁眼,就感受到了房间内不属于自己的陌生人气息。

    他迅速起身,下意识摸手腕……

    然后才后知后觉, 小木刀在之前给顾碎洲取火照明的时候已经牺牲了。

    他脸色微沉,要不是当时受伤状态不佳, 也不至于那么轻易中招。

    小兔崽子。

    别让他逮到。

    房间内另一个面罩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穿着防尘衣,拿着鸡毛掸子兢兢业业打扫卫生。

    见他行动如此迅敏,明显惊讶道:“沈先生醒了?快快坐下休息, 这个安眠的药效可能还没过, 您别过度伤身了。”

    沈非秩眯着眼,确定了对方没有敌意后, 才轻靠在床头:“你是谁?”

    “沈先生放心, 我是小……顾先生的私人助手。”男人笑笑,“您叫我名字徐盅就好。”

    徐盅?

    沈非秩手指动了动。

    这个人名他听过, 是蔺子濯和顾莨的私人管家。

    两人结婚之前,徐盅是顾莨的得力手下, 帮着顾莨处理各种各样她顾不上的事, 可以说是全能的存在。

    徐盅在原剧情中起到的作用不大, 偶尔作为助攻, 帮蔺隋办点事罢了。

    没想到原来是顾碎洲的人。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两人呢?”

    “您说顾先生和莱阿普顿小先生吗?”徐盅说, “他们在楼下房间,为了不吵到您, 专门给您开的新房间。”

    “为我?”沈非秩讽刺地把玩着这两个字。

    自以为是的做法是他最讨厌的,尤其是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简直糟透了。

    不管顾碎洲出于什么原因对他下手, 都无法原谅。

    “看来你们家小少爷很聪明, 处理的很好, 不需要别人插手。”沈非秩从床上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被完好包扎之后,脸色更难看了,“你做的?”

    “不。”徐盅推了推面上的墨镜,指向一旁安静的机械爪,“设定好程序后,机械爪帮您处理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非秩这才脸色好转。

    “行,伤口包扎好,也算扯平了。”他没什么感情道,“你给顾碎洲说,这件事我不管了,他以后的事我也不管了,没事别来找我。”

    他是对W.N感兴趣,但也没到非顾碎洲不可的地步。

    就算没有顾碎洲,也就是进度拉扯慢点,不是什么大事。

    徐盅见他真的起身换衣服,赶忙替顾碎洲找补:“沈先生沈先生!小少爷说他等会儿要上来看您呢!您就等他说完解释完再走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沈非秩看着急忙想跑出去的徐盅,垂了垂眼皮。

    下一秒,他单手钳制住对方胳膊,猛地来了一记过肩摔。

    徐盅瞪大了双眼。

    他身手很不错,但在这个还中药状态的年轻人的手下,竟然完全落于下风!

    “最好不要试图反抗,您打不过我。”沈非秩淡定地用身边还剩余的绷带把他手绑住,“忍忍吧,我不想对您太粗鲁。”

    徐盅焦急,他不是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但要是伤到这个男人……

    小少爷一定会找他算账!

    毕竟刚刚小少爷抱着这人回来的表情和状态,徐盅发誓,除了十年前那个雨夜刚把人捡回来的时候,还没见过顾碎洲这么失常过。

    沈非秩看出了他的摇摆不定,也不想多话。

    在人手下办事也不容易,他不会过多为难这位老前辈。

    在低声表达完歉意后,他站到了窗前。

    这里是三层,距离一层阳台的顶棚,只有六七米。

    身后的敲门声越来越激烈,沈非秩轻哼一声,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徐盅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沈先生——!”

    门口的顾碎洲听到声音,心脏差点吓得骤停。

    “沈哥?沈哥你在里面吗?沈哥!!”

    他焦急地对着门猛拍几下:“莱狗!”

    莱阿普顿也很无措:“我我我我房卡忘带了!我现在下去拿!”

    “他妈的!”顾碎洲后槽牙紧缩,等不及他拿房卡了,后退两步,抬脚对着门就是全力一踹!

    本就受伤的左腿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撞击?

    顾碎洲闷哼一声,只觉得小腿骨咯嘣一下,怕不是又裂了。

    他大口喘了喘气,等疼痛劲儿过去,不管不顾跌跌撞撞跑了进去:“盅叔!沈哥——”

    话没说完,就被屋里五花大绑的徐盅震惊到了。

    “你这是,什么情况?”

    “小少爷你可算来了!”徐盅语速极快,“沈先生跳窗户走了!”

    “什么东西?”顾碎洲不可置信,磕磕巴巴扑到窗前,“他摔着没?身体怎么样?走的时候……很生气吗?”

    窗外的夜景黑压压一片,帕十弥的晚上没有星云,只有城市的灯光,也很辉煌耀眼。

    但灯光明亮,他却看不到想找的身影。

    徐盅说:“应该没摔着。沈先生恢复还不错,身体里药效已经很少了。走的时候……”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委婉:“看那架势好像这辈子都不想跟您见面了。”

    噗通。

    顾碎洲跌坐在了地上。

    姗姗来迟的莱阿普顿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哎呦乖乖!洲哥你怎么弄得?腿摔碎了还是哪儿碎了?”

    顾碎洲讷讷对着窗户,表情空洞:“心碎了。”

    莱阿普顿:“?”

    他茫然看向徐盅。

    徐盅无奈摊手。

    顾碎洲沉默了会儿,嘴巴一瘪,眼睛飞快染上水雾。

    “沈哥不要我了?”

    莱阿普顿摸了摸鼻子。

    心说人家沈先生也没要过你啊。

    他胳膊一抱,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热闹。

    结果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徐盅死死抱着顾碎洲的腰:“小少爷!小少爷冷静!沈先生只是走了不是不要您了!”

    顾碎洲扒着窗台,半截身子都在外面,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激/情:“滚开!让我去找我沈哥!”

    “我靠。”莱阿普顿没想到他真这么疯,连忙上去帮忙拉住他胳膊,“洲——”

    “滚!”

    他胳膊乱挥,莱阿普顿龇牙咧嘴挨了他一巴掌,凌乱地说:“顾碎洲!我他妈找到监控视频了!”

    顾碎洲动作一滞。

    他浑身的疯劲儿迅速收敛,拨开徐盅控制他的手,转身往回走去,声音沉稳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监控给我,你去找沈非秩。”

    莱阿普顿对他的转变叹为观止:“好吧好吧,你放心,我一定把我家沈……”

    顾碎洲淡淡扫了他一眼。

    莱阿普顿吞了吞口水,及时改口:“你家你家,把你家沈先生尽快找到。”

    顾碎洲面无表情:“放尊重点,什么你家我家?不能冒犯人家。”

    一旁装透明人的徐盅嘴角一抽。

    您之前抱着人又搂又贴贴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敢冒犯啊……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莱阿普顿也忍着吐槽:“那我下次开口不?”

    顾碎洲想了想,若无其事抬起下颚:“随你便,反正我觉得我沈哥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莱阿普顿:“。”怎么又“我沈哥”了?

    你做人要不要太双标?

    他垮起个漂亮的小脸:“你这次还蛮积极的,怎么?找到新的前进的动力了?”

    “嗯。”顾碎洲没否认,抓了抓长得有些长的头发。

    按照之前的计划,其实他会慢慢等到成年再开始放手去做一些事。

    但现在他不想慢慢等了,他等不起。

    沈非秩说,他对W.N十年前的事情也感兴趣,还说很重要,那顾碎洲去做这件事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

    报仇的事可以慢慢来。

    但沈非秩的事都是当务之急,不能慢慢来。

    “盅叔,我的身份证和遗产公证局那边,麻烦你帮忙找找人,快点落实,我等不及了。”

    徐盅点头:“好的小少爷。”

    “还有,”顾碎洲想了想,补充道,“沈非秩那边,这次他来帕十弥的所有记录,你们一定要清理干净,别让人抓着把柄。”

    —

    沈非秩没再跟顾碎洲有过任何联系,买了最近一班飞梭,直接飞回了蓝星。

    这并不是因为和顾碎洲置气,而是因为沈老爷子忽然给他发消息,说他的“未婚妻”出事了。

    二月的蓝星雨水多,沈非秩带着一身凉丝丝的水汽打开沈家大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厅抹眼泪的卢倩妈妈。

    沈夫人因为不是沈家本家人,所以只参加了几天祭祖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温声安慰人。

    他敲了敲门:“抱歉,来晚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卢夫人一见他来,眼睛都亮了,连忙小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沈非秩不动声色避开,主动扶住对方:“您慢慢说。”

    卢夫人嘴唇阖动:“非秩,你是非秩吧?我听沈老说,你是顶级的Alpha?”

    “嗯。”沈非秩颔首。

    “太好了!太好了……”卢夫人激动得快哭出来了,“倩倩她的信息素排放不出来,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不良反应了!小沈,你帮帮她行吗?算阿姨求你了!”

    “好说。”沈非秩用眼神安抚住她,“只是我们两人性别有差,这样的话,会不会对卢小姐名声有损?”

    卢夫人飞快摇头:“不会!当然不会!小沈,倩倩这个疏导不是一次两次能成的,如果你真的顾虑这个,我可以让倩倩和你尽快订婚!”

    说完,沈家大厅都安静了几秒。

    沙发上的沈夫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沈非秩敛下眸中的笑意:“没关系的阿姨,只要卢小姐不介意,我当然不会拒绝。订婚的事再说吧,毕竟当事人最大,我尊重卢小姐的意见。”

    卢夫人感激道:“小沈你放心,倩倩给我说过她对你有意思,你们好好的!好好的!”

    沈非秩不置可否:“那我先去看看她?”

    “好好好!就在楼上,我带你去。”

    沈非秩被带到四楼的客房,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不紧不慢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说了不见人,难受,没事儿就滚。”

    沈非秩好脾气道:“是我。”

    “嘭——”

    里面发出了□□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门应声而开。

    沈非秩迅速进去关上门,蹙眉闻着满屋的蜂蜜味,从口袋掏出早有准备的口罩带上:“戏演得够真。”

    “那可不。”卢倩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半分没有虚弱的样子,洋洋得意看着他,“要是不真,怎么能骗过那些老东西把你喊回来?你这人也真是,不知道去哪儿了,一天联系不上人。”

    想到沉睡的一天一夜,沈非秩心情就往海沟里跌,沉声道:“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了?”

    “来,你看这个。”卢倩对他招招手,尽量收着自己的信息素,“你看这个设计师的资料。”

    沈非秩走过去,从她手机接过电子屏。

    屏幕上是个看起来已经暮年的老人,旁边还放着一张他年轻时候的对比照片:“鲁凡,今年……50岁?”

    他有些惊讶。

    这照片看起来都一百五六了。

    新纪元以来,人们的寿命平均值稳定在180+,五六十岁的年龄容貌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差不了多少。

    当然也有人长得比较着急显老,但像这样这么老的……还真是少见。

    “看着不像吧。”卢倩指了指旁边的照片,“你敢相信吗?这张照片,是他十年前的。”

    短短十年,像是老了一百岁。

    沈非秩看着上面这人的人生简历和建筑作品,沉吟片刻:“我没看出来有哪个作品值得他这么费心思。”

    既然不是工作压力,也不是生活所迫,那就只能是精神上的自我折磨了。

    卢倩打了个响指:“聪明!”

    她压低了声音:“非秩,沈家的宅子原先是个大院,在二十五年前为了附和时代发展,被沈老推了重建,请的设计师就是他。”

    “宅子很好,这人也借此出名了。老宅这样的精度按理说百十年都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但就在十年前,沈老忽然又把人请回来,说是检修一遍。”

    十年?又是这个时间点。

    沈非秩了然:“我知道了。”

    卢倩问:“不知道这个信息跟十年前沈家和W.N的事有没有关,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人请过来试探试探,就是用什么理由好呢?”

    沈非秩垂眸:“我们的‘婚房’装修,怎么样?”

    卢倩一愣,脱口而出:“操。”

    沈非秩太阳穴跳了跳。

    他不太喜欢别人说脏话,可面前的是卢倩,没法说什么,要是顾碎洲就好办了,直接一巴掌扇上去。

    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又不受控出现在脑海里,他有点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看简历,鲁凡这些年应该很少出山了,作为一个有名的空间结构设计师,请他设计几百平的小房子太过小题大做,对方很可能让学徒来敷衍。”

    卢倩的脑子有限:“那怎么办?重金请?”

    “重金肯定要重金。”沈非秩说,“另外,我们的‘婚房’,不能是公寓平层,小平层找鲁凡这种设计师太扎眼了,过段时间我会在岚榭路那边买个别墅,你找个时间,我们去签房产证。”

    “我操!”卢倩直接跳了起来,“跟我一起去签?真要送我?!”

    卢家虽然有钱,但那些钱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作为零花钱给她的,对她来说岚榭路的大别墅简直是白日做梦。

    沈非秩用一种“你在做梦”的眼神看着她:“想多了,只是你跟我一起去选,表面功夫是要做的。”

    卢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你还蛮有钱。”

    “我没钱。”沈非秩干脆利落。

    卢倩:“?”

    沈非秩:“但沈老爷子有钱。”

    沈老不是想让他接手家里的产业帮沈渭吗?自己的诚意到了,老头不能拿不出诚意啊。

    “三天时间,我会把钱搞定,你先看看岚榭路的房源,顺便尝试联系鲁凡吧。”

    三天,正好是他在W.N假期的最后几天。

    这三天,沈非秩一直以帮卢倩做信息素疏导的名义和她一起待在房间里。

    沈老和他达成协议,往他账户上打了10个亿,沈非秩往股市炒了一波翻了将近,钱足够买一栋复式小别墅了。

    第三天傍晚。

    卢倩整理好仪表,把他送出了门:“我已经联系上鲁凡的助理了,最近这两天就能给你答复。”

    “行,我也在跟房子那边沟通了。”沈非秩点点头,“先走了。”

    “好的。”卢倩忽然挽上他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回头见哦亲爱的~”

    沈非秩顿时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但看着面色不岔的沈夫人和担忧挂念的卢倩母亲,只得硬生生忍了下来:“嗯,回见。”

    卢倩期待地看着他。

    可沈非秩实在说不出“亲爱的”三个字,一点没有情趣地转身离开。

    卢倩:“……”

    狗男人,也不知道你那个漂亮的小Omega怎么忍你的!

    沈非秩离开沈家的监控范围,就立刻把卢倩碰过的外套扔了。

    除去肌肤敏感的事情,他本人确实也有些洁癖,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那个姓顾的混账。

    那家伙天天往他身上蹭,防不胜防,要是碰一件丢一件也太败家了,他只能天天洗来让心理好受点。

    当然,他并不否认,也有那兔崽子长得好看的缘故,才能提高他这么多的忍耐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可耻,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顾碎洲混账,却实在美丽。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沈非秩就回到了出租屋。

    他一边刷股市一边开门,大门还没关上,就发现浴室里开着灯,还有隐约的水声。

    “……”

    混账东西坑完他竟然还悠哉悠哉地洗热水澡?

    沈非秩眯了眯眼,低头一看,一双熟悉的雪白跑鞋正乖乖巧巧摆在他拖鞋旁边。

    不巧,这双鞋他认识,是上个月某人撒泼耍赖要他买的。

    沈非秩越看,越觉得这钱花得冤枉。

    扔出去给路边的黑白狗子买牛肉吃都比这值。

    他轻哼一声,还没来及换的鞋冲着那白鞋面用力一踩,干净的鞋面立刻出现一个灰色的脚印。

    沈非秩心里舒坦了点。

    他并不是打算跟顾碎洲彻底断绝联系,那人坑了他一把,不能轻飘飘揭过不计较了,他没那么大度。

    没想到还不等自己找上去,某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就自己回来了。

    沈非秩换了鞋,又把顾碎洲的鞋踢得乱七八糟,去厨房给自己煮了杯热可可。

    他喜欢甜食,尤其是巧克力,虽然吃多了可能会甜的腻歪,但刚入口时的快乐是任何美食都无法替代的。

    而且糖分促使体内分泌的大量多巴胺,也会让人产生愉悦感。

    他对甜食的瘾比烟瘾要重。

    可还没舒坦两秒,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开始夹杂上隐约含糊的曲调。

    他忍不住支起耳朵听了会儿。

    “我一言难尽,忍不住伤心……”

    “……在同个屋檐下……也带着恨吧……梦在瞬间崩塌……”

    沈非秩:“。”

    某人洗得应该很舒服,小曲儿哼得一套一套。

    还都是苦情歌,如怨如诉的。

    声音挺好听,就是不太招人喜欢。

    听得人更生气了呢。

    他木着脸,转悠到阳台的总控台处,目光在调水温的“冷”“热”开关上不停游走。

    要是把人烫着,故意伤人罪要赔医药费,不值得。

    那就只能……

    浴室内。

    顾碎洲在帕十弥的时候听到沈非秩早就回蓝星了,整个人急得嘴角上火。

    他真没想到沈非秩会这么生气。

    当天晚上立刻就重金买了张黄牛飞梭票赶回家,但家里空空荡荡,连个行李箱都没有。

    也是,那人本就没带多少行李走,回来的时候肯定懒得拿全丢了。

    他失魂落魄地守了好几天,每天睁眼就处理药园的事,今早才想起来W.N,打通讯从里特那得到了沈非秩明天复工的消息。

    那人工作牌证都在家,上班前肯定要回来。

    顾碎洲这才决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争取让他沈哥回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光鲜亮丽的小美人。

    温暖的水温顺着头顶流下,他悲从心来,忍不住哼了两句苦情歌舒缓情绪。

    谁知道越唱越难过,等哼到高/潮,情绪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哭腔搞得自带电颤音一样。

    “就是爱到深处才怨他,舍不舍——啊!”

    忽然,从天而降的冰渣子跟瀑布一样掉在他身上!

    顾碎洲整个人跟着心一起透心凉。

    “我我我我我操!!”他牙齿不停打架,全身的火气都涌上脑袋了,裹着浴巾就往外冲,“哪个畜生……”

    声音没了。

    沈非秩捧着热可可恹懒地靠在总控台旁,眼睛都没抬一下。

    “叫啊,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好丢撵QwQ

    本章特别引用张宇老师和十一郎老师的歌(鞠躬)

    【我一言难尽,忍不住伤心。——《一言难尽》】

    【在同个屋檐下……也带着恨吧……梦在瞬间崩塌/就是爱到深处才怨他,舍不舍得……——《雨一直下》】

    我流架空星际未来世界,请勿考究与现实世界适配巧合度。

    (ps:歌词只有四十多个字,去掉歌词字数也不会影响购买价格,大家放心,酒是不会水字数的!)

    ——

    第30章

    人类的死亡方式有很多种, □□死亡,精神死亡,社会死亡……

    无疑, 现在是第三种死亡。

    顾碎洲看着沈非秩清冷的面孔,忽然很想把自己声带割了。

    “沈哥……”

    “别喊我哥。”沈非秩打断他, “你回来得也好,省得我找你了。”

    顾碎洲忍不住:“不是,沈哥, 你等等, 你听我解释。”

    “没必要解释。”沈非秩喝完最后一口可可,才说, “收拾好你的东西,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开始滚出这里, 别让我再见到你。”

    “!”顾碎洲瞬间慌了,都顾不得赤脚, 连跑带冲朝他奔去, “不行沈哥!沈哥你听……不对, 沈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

    这回倒是机灵, 知道不解释先道歉。

    他轻轻松松避开他的拥抱, 拽着他散落的浴巾打了个圈,直接把人捆起来拎在了手上。

    顾碎洲的表情很碎裂:“哥, 求你,原谅我。”

    沈非秩无动于衷, 跟拎鸡仔一样拎着他扔到沙发上, 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看着他:“原谅你不是不可以。”

    顾碎洲眼睛一亮。

    沈非秩说:“我不吃解释那一套。在我这可以犯错误, 只要你后面能将功补过。”

    顾碎洲立马狂点头:“我可以我可以!只要你开口, 我给您当鸭都行!”

    沈非秩:“。”

    他两条胳膊颠倒了个位置抱。

    顾碎洲被这无声的威胁吓得缩了缩脖子:“开、开玩笑。”

    沈非秩:“不要给我说,你这三天就光洗澡唱歌了。”

    顾碎洲:“……”

    人的一生很短暂,他忍。

    顾碎洲捏了个笑脸出来:“哥,我查到那天是谁做的妖了。”

    沈非秩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让机械爪给可可续了杯,对顾碎洲冻得发紫的嘴唇无动于衷,只是敲了两下身侧沙发的总开关,让顾碎洲身下的那块地方自动加温。

    “说。”

    顾碎洲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这点小动作当然没落下。

    他笑容立马跟着升温105°:“从蓝星回来后,我立刻就约了蔺隋见面。”

    那天莱狗查出来的监控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蔺隋。

    以前蔺子濯和顾莨经常带他们去药园玩,蔺隋年纪稍大,已经懂事了,跟那里的人相处就比顾碎洲要熟很多。

    对于让他们进去后故意看到那份表,通过人情给那边管理层打声招呼也不是麻烦事。

    他和蔺隋刚见面,就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蔺隋嘴角出了血,狠狠看着他;“顾碎洲你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我以前就告诉你别查了别查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喊他的真名?

    看来这次是真的下血本把他查了一遍。

    “蔺隋,”顾碎洲面无表情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你可以不把我爸妈当亲人,我不可以。我爸妈死的不明不白,你可以若无其事给沈家干活,我不可以。你做人可以没有良心,我不可以。懂了吗?”

    蔺隋脸色惨白:“顾碎洲,我都是为了你好。别再查了,哥求你了,行吗?”

    顾碎洲静静看着他,没说话,却已经无声给出了答复。

    蔺隋声音尖锐起来:“你玩不过沈家的!你真以为沈家没落了?沈老搞死你一个要不要太简单!顾碎洲你知道这些年我废了多大的劲才保住你吗?”

    “我知道。”顾碎洲起身,一双剔透的眼眸不含一丝感情,“所以之前我没有怀疑过你别的,甚至你霸占属于我的遗产,我也暂时不跟你计较。”

    “但现在你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很难让我再相信你也是当年的受害者。”

    “之前忍你,是因为顾忌爸妈和那些遗产,现在不用了,一周后,你就会收到法院的传讯,把遗产正式进行公证审核阶段,交由法院暂存。”

    “等到年底,这笔钱就会顺利转交到我手里。”

    顾碎洲废了很大劲儿,才托关系把自己身份证上的年龄改大了一岁。

    他年底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法律意义上就能成年了。

    沈非秩听完,难得没立刻发表意见,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不说话,顾碎洲就摸不透他的底,小心问道:“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功不够多?”

    “不。”沈非秩出声了,“我在想,蔺隋到底是护着你,还是要害你。”

    “会不会是拿了沈家的钱,帮沈家打掩护?”

    “不好说。”沈非秩说,“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我们看到的文件是真的,沈家确实没在药的原材料上做手脚。”

    沈非秩说正事儿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现在一口气说这么多……

    顾碎洲磨了磨小虎牙。

    是原谅他了吗?

    沈非秩看他:“你和蔺隋到底什么关系?”

    蔺隋天天太让人闹心,这次就算顾碎洲不说,他也打算自己去查了。

    好在顾碎洲现在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蔺隋是我爸妈在孤儿院碰见的孩子。”

    “我爸妈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六岁,那时候对医药这些东西就很敏感。沈哥你知道的,我爸妈就是研究这些,爱才心切,就直接收养到身边了。”

    “他十岁的时候,我出生了。从小他就不喜欢我,觉得我分走了爸妈的爱,对我比对他好,处处针对我。不过我也从小就不喜欢他。”

    顾碎洲两手一摊:“我爸妈以前对他那么好,他后来明知道他们的死和沈家有关,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接受沈家的资助,给沈家办事。你说我俩关系能好吗?”

    沈非秩“嗯”了声,让机械爪给他也倒了杯可可:“那你的名字?”

    “这个啊……”顾碎洲忽然自讽地弯了弯嘴角,“我妈妈自杀前一周,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完成的愿望。”

    “我说我不想跟蔺隋是一家人了。”

    “我妈就给我改了姓,然后把蔺隋的户口移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给他改姓,这个得怪我爸,他说总归是自己收养的,要善始善终。”

    顾碎洲翻了个身,背对着沈非秩蜷缩起来,声音闷闷的。

    “沈哥,你说我当时愿望要说希望他们跟我一起去旅游或者别的什么,他们会不会就不……”

    “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沈非秩语调平平,“导致他们死亡的主要并不是自身的精神状态,而来自外界,这种情况下,你的回答并无意义。”

    顾碎洲安静片刻,忽然笑了声。

    “沈非秩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他也是糊涂了,竟然企图用装可怜骗某人的心软。

    不过也并非没有意外之喜,沈非秩的话虽然没啥情绪温度,但他就是很喜欢很喜欢,比以前听过的所有安慰都喜欢。

    他笑盈盈地翻回来:“哥,你也怀疑我爸妈的死,和蔺隋有关系吧?”

    “可能吧。”沈非秩没给出确切的回答,只是站起身往卧室走,“我知道了。睡觉吧。”

    顾碎洲“哎哟”一声,连滚带爬跳起来跟上:“哥你这是原谅我了?”

    沈非秩不吭声。

    顾碎洲寸步不离缀在他身后:“哥虽然你不追问,但我还是要说!那天把你迷晕属实无奈之举,徐盅来接我,没带面罩,他……脸毁容了,不想让别人看到长相。盅叔是我爸妈的人,我对他非常尊敬,不想他伤心。”

    说完这段,顾碎洲在心里默默给徐盅道了声歉。

    对不起叔,辛苦您顶锅盖了!

    沈非秩停下脚步,兀然转身。

    顾碎洲猝不及防和他对视。

    沈非秩心中感慨了一下。

    短短三四个月,这小子演技就长进这么多,眼神都看不出真假虚伪了。

    他忽然打岔话题:“去给我铺床,铺完……再考虑原不原谅。”

    “好嘞!”

    顾碎洲耳朵一竖,得令后立马屁颠屁颠跑进去铺床。

    沈非秩就站在他身后,漆黑的墨眸静静看着他。

    床单的四个角都有小绳,需要绑带床脚,为了固定住床单不乱跑。

    他看着顾碎洲漂亮的手指灵活一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沈非秩无声笑了笑。

    笑容非常之冰冷,-100°的那种。

    铺床的顾碎洲都感觉到了冷空气,浑身一哆嗦。

    “沈哥?”他好奇地想转身看看。

    就在这时,明亮的大吊灯忽然暗下,只留床头一个夜灯,模糊地亮在空间内。

    顾碎洲还没来及反应,就感到一个温热的身躯从后面覆上来,想自己之前对他那样,一手掐着他腰,另一只手卡主他脖子,强迫逼他抬起下巴。

    顾碎洲感受着略被掐疼的皮肤,震惊了:“我操?”

    他当然是不介意这种亲密接触,但沈非秩怎么回事?!被魂穿了?

    后脑勺被打了一下:“不许说脏话。”

    沈非秩看着他绷起的颈部,变魔术似的从袖口翻出一支注射器,毫不犹豫对着颈部扎了下去。

    顾碎洲疼得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却没有任何反抗。

    沈非秩挑眉,那针头插在他皮肤里,却没有立即推药:“不怕?”

    “不怕。”顾碎洲笑笑,一脸的无所谓,等适应了针头的存在,甚至还主动配合调整姿势,方便他操作。

    有什么可怕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沈非秩给的,就算注射的是毒药他也欣然接受。

    而且他就是笃定,沈非秩不会要他的命。

    沈非秩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把那注射器里的液体慢慢推完,才松开手。

    混账东西,真疯啊。

    不过没关系。

    他可以更疯。

    在对方无声的询问目光下,沈非秩从床头柜摸出了一副电子密码手铐。

    银灰色的光泽在夜灯下显得无比冰冷,是副很漂亮的手铐。

    顾碎洲:“?”

    他大惊失色,被打药都淡定无比的脸瞬间铁青:“哥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买的?用过几次?跟谁玩的?!”

    哪个小妖精趁他不在的时候为非作歹了?!

    “专门给你买的。”沈非秩拧着眉随口应道,被他响亮的一嗓子吵得差点耳鸣,“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看着某人表情从怒不可遏到震惊再到娇羞,冷笑一声,很粗鲁地把人两只手都拷在床头。

    两手交叉反剪的姿势让他动无可动,甚至想换个姿势都不行,实在难受极了。

    “不过,哥哥你好歹让我穿个衣服吧?”顾碎洲无奈道,“这浴巾裹得不怎么严实,我稍微动作一下就散了,里面真空,让您看见了太不雅观。”

    “散了没事,散了就光着身子。”沈非秩说,“你放心,你的裸/体,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不用担心影响我。”

    顾碎洲:“……”

    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哼哼唧唧:“其实你有点反应也不是不行,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可以。”

    沈非秩:“……”

    他不说话了,就抱着胳膊站在他跟前,安静地注视他。

    顾碎洲不得劲地转了转脖子肩膀,刚想撒个娇,就错愕地瞪大眼睛。

    他,哑了?!

    “暂时让声带失效的药物,和你迷晕我的药物一样,对身体无伤无害。”沈非秩无情退到一个疏远的距离,懒怠地拿了把椅子坐下,又把一个光屏放在他面前。

    他把玩着自己的指关节,似笑非笑看着顾碎洲:“你迷晕我,不就为了看我胸口的伤疤?”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只有这个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顾碎洲说不出话,这回的表情只能用空白形容。

    头发湿漉漉搭在肩膀上,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被浴巾吸收走,也引不起某些人的怜惜。

    沈非秩指了指床脚的结,好心为他解答:“徐盅说是机械爪给我包扎的,但我身上绷带蝴蝶结的系法,除了你刚系的那个,我还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方面露馅的顾碎洲:“……”

    这么细心的吗?!

    “就这么想看?我从来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你老实交代原因,我让你看一眼,不是没可能。”

    “但是在我没同意的情况下,你用这种手段,就是找死。”

    “从现在开始,这个屏幕每五分钟会出现一个数字的密码,手铐一共四位数密码,可试错次数为3,成功解开后,来我这拿药。”

    沈非秩修长的两根手指晃了晃那支微型注射器。

    “出声求我,我原谅你,既往不咎。”

    “拿不到……”

    他深邃的眉眼勾起一个平时顾碎洲从未见过的弧度,只是时间很短,从他眼睛上转瞬即逝。

    顾碎洲喉结滚了滚。

    沈非秩不常笑,就算笑也是很浅淡,或者很嘲讽的假笑。

    这次虽然笑得也不怎么真情实感,却是头回幅度那么大。

    他有点咂舌。

    原来那样冷清寡淡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这么……勾人。

    顾碎洲差点忘记自己狼狈的局面,连左肩浴巾下滑露出大片肌肤,凉丝丝的明显触感都没发觉。

    好在对方下一句话就给他拉入了状态。

    “我不是正人君子,喜欢挑人软肋下手。”沈非秩说,“你看起来很不想跟我断绝联系。”

    “那如果拿不到,我们这辈子就别见面了。”

    “……”

    顾碎洲正了正脸色,知道沈非秩能看懂唇语,比口型问:【时间呢?】

    沈非秩点了两下智能机,手指一转,把屏幕展现给他看。

    “手铐是电子生命科技,可以检测你的生命体征,时间限制,就是你的脉搏跳动次数达到5200之前。”

    顾碎洲张了张口,拷在一起的手轻轻一动。

    屏幕上的数字瞬间飙升了20。

    沈非秩轻笑一声,散漫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所以,控制好你的情绪。”

    “别紧张,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正常人脉搏跳动在每分钟60-100次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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