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言不明白他还要自己说什么,略一思索,顺着平日里的猜测说下去:“先生明明很介意被人掌控,却偏偏以超高匹配度作为择偶标准,我想,那应该只是为了对外界有个说法。”
“知我者,邵言。”
顾轻渔冷笑:“匹配度越高,羁绊越深。它意味着命定姻缘,天作之合,非人力可以干预。被匹配度超过95%的alpha终身标记后,其他的alpha就算级别再高,对我也不会再构成任何威胁,即便标记我的alpha死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若他选了某个低匹配度的伴侣,即便被终身标记,之后依然存在被更高匹配度alpha覆盖掉的可能。
顾氏的财富成就了顾轻渔超然的地位,同时也为他带来极大的风险。一个omega,手握这种层级的财富,就像一颗随时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诱人果实,注定吸引无数心怀叵测的alpha。
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与其面对那么多未知的威胁,不如一开始就把绝大多数alpha排除在外。
超高匹配度虽然意味着他注定落入被伴侣绝对掌控的风险,却是眼下情况的最优解,他余生只需应对一人。
而不是陷入永无止境的争斗。
终身标记。
这四个字令邵言的心猛然一沉,却也只能酸涩的保持沉默。
先生的决定是对的。
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他决策的基础上,给出最大程度的配合。
顾轻渔这会儿也领会了他的用意,语气轻快了些:“你推荐苏逸瑜给我,确实是因为他很好掌控?”
邵言没有否认,回道:“不是对先生没有信心的意思,选他,您会轻松一点。”
顾轻渔笑了笑,说:“好。”
他忽然定定地看向邵言,提前之前的事:“其实程赫说的没错,如果我输了,不会有哪个alpha能容忍你,你在顾氏必然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邵言愣了下,刚要说什么,顾轻渔却率先发问:“你会怎么选?留下来,赌我赢。还是离开?毕竟以你现在的实力,不论是另起炉灶,还是跳槽,都不会过得比顾氏差。”
邵言喉头动了动,眉眼低垂,嗓音低哑中带着股莫名的失落:“先生。”
邵言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顾轻渔却知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心中浮现细微的懊悔,不该因为被竞争对手戳中了痛处,就这般咄咄逼人的,邵言又做错了什么?
他拉起邵言的手,轻轻握了握,诚恳而略带歉意的承诺:“你放心,只要顾氏还是我的,你的地位就不会变。”
顾轻渔仔细审视邵言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郑重的承诺而就此安心,回望他的目光看似沉静,却带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复杂。
-
黄伯办事的效率很高,转天就安排好了跟苏逸瑜见面的事宜。
时间定在三天之后的晚餐,地点为苏氏旗下某高档餐厅。
当天顾轻渔的行程比较满,下午还跟邵言去见了一个郑黎引荐的政策专家,聊了很久新产品上市的细节,时间上有些耽搁了。
结束后甚至没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邵言开车,将他送到约定的餐厅。
赶到的时候,苏逸瑜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间旋转餐厅位于大厦的第66层,脚下是城市最繁华的车水马龙,视野非常好。
苏逸瑜看到顾轻渔,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连忙起身迎接,开口却磕绊了一下:“……呃,先生,你来啦?”
随即看到顾轻渔身边的邵言,礼貌的开口:“邵总,你好。”
邵言对他略点了点头,对顾轻渔道:“那我在外面等您。”
顾轻渔却说:“不用,你下班吧。给黄伯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来接我就好。”
邵言闻言默了默,看了眼好奇打量他们的苏逸瑜,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好。”
这天顾轻渔跟苏逸瑜吃饭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除两位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不过,结果却很快传了出来,因为众多翘首期待后续相亲机会的alpha们,都被拒之门外。
“很抱歉,恐怕暂时不会有这方面的安排了。”
“是的,我家先生对苏先生一见钟情,两人已经决定正式交往。”
“对啊,谁能想到?第一次相亲就遇到真命天子。”
“缘分的事情真很难说,不过那么高的匹配度,想一想也很正常,不是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而已,能搞什么小动作?相亲名单是由先生亲自过目的,苏先生是他第一眼就看中的alpha,所以才会优先安排他。”
“是的,我们也提议过啊!不过先生说,他相亲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人选,现在既然找到了,就没必要继续了呢。”
“绝对不会有什么内/幕!谁敢呢,您说是不?”
“说到底,这毕竟是我们先生的私事,他要选谁就选谁,我们做下属的也插不了手,您说是不是?”
“想跟先生见一面吗?我会尽量转达的。不过他最近正在热恋中,未必抽得出时间……”
邵言杵在黄世达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举着手机东拉西扯,后者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挂断电话,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脸颊,不见外地朝他抱怨道:“这段时间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车轱辘话,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邵言扯了扯嘴角,说了来意:“我要看看最近的车辆安排。”
黄世达不明白他要看这个做什么,还是转身去文件夹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沓表格递过来。
顾轻渔名下有不少豪车,顾宅的员工也配备了不少车辆。这么多车,日常出行使用只占极少一部分,大部分时间都由专职司机进行管理维护。每辆车每次的启动、行驶、维修保养都会记录在册,不会有任何疏漏。
家业越是庞大,管理的细微之处才越见真章。
黄世达给出的表格简洁明了,邵言只是略微一扫,就获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黄世达觑着他的神色,猜测:“你在看接送苏先生的记录吗?”
邵言脸色有点冷淡,沉声道:“他算什么先生。”
黄世达笑了,连声说:“是,他不算什么。”
邵言一页一页翻看记录,黄世达也凑过来看,一边不掩好奇的向他打听:“你说这个苏逸瑜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先生只见了一面,就非他不可了呢?”
邵言默了默,反问他:“我怎么知道?”
黄世达却说:“人不是你给先生推荐的吗?我还记得你当初大刀阔斧,一丁点儿不完美的都被剔除了,却单单留下这么个人,结果只提了一嘴,还真被先生选中了!你都不知道为什么,那还有谁能知道?”
邵言瞥了他一眼,问:“真想知道?”
黄世达点头如捣蒜。
“自己问先生去。”
黄世达指了指他,“诶你这人!”
邵言放下表格,淡淡说了句:“走了。”
黄世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嘟囔一句:“这家伙,最近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啊。”
出来时,邵言接了个电话,是宁澈打来的。
他皱了皱眉,单手滑开接听键,问:“什么事?”
“最近吃火药了啊,说话这么冲?”电话那头,宁澈语带抱怨,却并不往心里去,“来玩牌啊,三缺一。”
“你很闲?”
宁澈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这不今天跨年,怕你孤家寡人,给你送温暖,不识好人心啊你。”
邵言刚想说不去,心念一转,问:“在哪?”
宁澈报了个地点,邵言听后抿了抿唇,说:“就来。”
宁澈所在的地方,是他名下的会所。
邵言曾跟着顾轻渔去过几次,熟门熟路,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说是三缺一,宁澈几个电话打出去,呼朋唤友来了一大帮人。好在场子大,玩乐的项目也多,来多少人也不嫌挤,倒是把气氛炒得很热闹。
见他来了,宁澈抬手打了个招呼,用口型比了句:“你先自便。”
又接着煲电话粥去,不知与谁聊得正热闹。
以往跨年,邵言总跟着顾轻渔,经常出入这种场合,跟在场的这些年轻男女都算熟悉。
有人见他落单,便开口打趣:“难得见你一个人出来玩。”
毕竟邵言从前都作为顾轻渔的跟班出现,有时候顾单独过来而邵不在,那肯定是邵在忙或出差了。几乎从未有过邵出现而顾不露面的情况。
也有人好奇地看了看门口,猜测:“顾轻渔今儿会来吗?听说他最近在谈恋爱,该不会有了异性没人性,跨年只肯陪男朋友?”
说起顾轻渔的恋情,在场就没人不好奇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知不觉集中到邵言身上。
没办法,谁让他是跟顾轻渔最亲近的人?
“邵言,你老板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alpha?捂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带出来看看。”
这些人虽然问的是邵言,但也都知道他沉默不多话,干脆自己聊起来:“我上次去巴宝莉倒是遇见过一回,没怎么说上话,不过长得不错,很帅气。”
有人语气颇酸:“听说是个破产的富二代,前半辈子靠爹妈,后半辈子攀上了顾哥,怎么就那么好命?”
有人则很八卦:“是不是顾总送他礼物了?买的什么?顾总一向很大方的,对男朋友会更好吧。”
先头那人便说:“不清楚,不过巴宝莉闭店两小时,估计收获不小吧?”
邵言拿了一只香槟,并不喝,只拿在手里把玩,面无表情地听着。
“哇,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总来了!”不知是谁忽然低呼了一声,所有人看向门口,邵言也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还真是他。
顾轻渔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看见邵言也在,面上露出一丝意外。
随即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
邵言搁下了酒杯,目光从他身侧的alpha身上轻飘飘的掠过,停留在顾轻渔的脸上:“先生,好巧。您也来这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