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那天刚好是宁晚书的六岁生日, 宁展邦答应了带他去游乐园玩,结果到了游乐园外,宁展邦一直忙着接商务电话, 导致他被人群冲散。
他慌极了, 为了寻找宁展邦,只能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奔走。
后来人群中突然有个精神病患者持刀砍人,宁晚书被四处奔跑的大人们发出的尖叫声吓坏了, 根本不知道要跑,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 大哭着喊爸爸。
就在疯子的菜刀快要落在他身上时, 突然有个八丨九岁的大哥哥大喊大叫地朝他冲过来,最后死死地将他护在怀里。
至今宁晚书都记得,那个大哥哥在他耳边说的话:“弟弟, 你别乱动……哥哥现在有点疼……你要乖乖的……不许动……”
再后来, 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宁晚书也被人带上了救护车, 只是当时场面过于混乱, 他没能跟大哥哥坐上同一辆救护车。
到医院后,他被警察叔叔带走,警察叔叔问了他一些问题, 他不记得当时都回答了什么,只记得最后警察叔叔将他送到了大哥哥的病房里。
他等啊等, 大哥哥就是醒不过来。
后来宁展邦终于找过来了, 宁晚书始终不见大哥哥醒来,于是将宁展邦帮他带来的小熊留在了大哥哥的手里。
从那之后, 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让他不许动的大哥哥。
他曾经问过宁展邦,那位大哥哥是什么人, 只是宁展邦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只说那位大哥哥转院了不清楚。
随着年龄的增长,宁晚书渐渐淡忘了那年的回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甚至连那位大哥哥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如今再见到这只小熊,那年的记忆又清晰了起来。
可是谢诗厚怎么会是当年把他从疯子刀下救回来的大哥哥呢?
他不是海市本地人吗?偏偏那么巧,在十二年前来到南城,还那么巧的经过那条马路,又那么巧地看到他差点被人砍死。
最搞笑的是,那时候他穿的明明是男装,至于把他认成是女孩子么?
谢诗厚这傻*逼什么眼神……
可如果当时没有那个大哥哥的拼死相救,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原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但一码归一码事,谢诗厚救过他,他另找机会还回去就好;而谢诗厚给他带来的那些伤害,不会因为儿时的一场舍命营救就可以抵消的。
这笔账,等日后再慢慢算好了。
宁晚书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谢诗厚又道:“我听说那女孩也受了点伤,可惜她家人把她接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
宁晚书: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你见到了,就在你面前。
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谢诗厚这张无辜的脸,他还是开不了口。
算了,再找机会吧。
宁晚书别扭地转移话题:“衣服还没找好吗?”
谢诗厚立马把衣服送到他面前:“这套衣服我只试穿过一次,没穿出门过,你试试?”
宁晚书拿了衣服走进洗手间。
关上门,他背靠在门上,心情仍无法平复。
这么多年过去,谢诗厚背后的刀伤应该已经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疤痕,亦或者是后遗症。
现在再跟他说声谢谢,算晚吗?
可是,他要怎么开口呢?
宁晚书很纠结,干脆走到洗漱台前,用冷水冲了几下脸,从而逼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他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接着穿上了谢诗厚给他的这套白色运动服。
运动服还是有点大,不过是宽松版型,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并不违和。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看到谢诗厚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揉着太阳穴。
见他出来,谢诗厚立马放下手,霍地站起身:“好了吗?”
宁晚书快速地偷瞄了他一眼,点头:“走吧。”
谢诗厚重新拿起车钥匙出门。
到了门外,宁晚书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在高楼层,就想去找电梯。
谢诗厚提醒:“今天早上电梯被几个熊孩子蹦坏了,现在还在维修,要走楼梯下去。”
宁晚书愣了下,扭头看向他的脸:“你早上出过门了?”
谢诗厚点头:“回老宅那边拿了点食材过来。”
宁晚书下意识想起了被他无情拒绝的那锅粥,深吸一口气:“你用不着这样。”
谢诗厚马上道歉:“对不起,下次我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
宁晚书顿了顿,他什么时候生气了?这傻*逼一如既往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问:“这里是几楼?”
谢诗厚:“28。”
宁晚书长长的吸了口气,28楼而已,一下子就到地面上了。
下楼时谁也没有说话,到了一楼,宁晚书双腿抖得不行,加上没吃早餐还口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谢诗厚急忙扶住他的手臂,“还好吗?”
宁晚书想甩开他的手,但他是在没力气了,“我想喝水。”
“车上有,”谢诗厚道,“先上车吧。”
宁晚书没力气跟他唱反调了,只能乖乖上车。
谢诗厚立马给他递来一瓶矿泉水:“给。”
宁晚书接过,拧瓶盖时手指使不上力气,他有些恼火,把水还了回去。
谢诗厚拧开瓶盖再把水递给他:“你在车上休息一会儿,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就回来。”
宁晚书没意见,反正他也不赶这几分钟时间。
谢诗厚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个大袋子,他把袋子递给宁晚书。
“看看想吃哪样,不吃的话怕你待会儿没力气走路。”
宁晚书瞅了他一眼,接着将袋子打开,挑半天最后挑了一个饭团。
他先看了饭团时的价格,“等会儿买完手机我再给你钱。”
“不急。”谢诗厚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你系下安全带,我们现在出发。”
宁晚书乖乖把安全带系上,接着将饭团打开来吃。
手机卖场离得不远,因事先选好了型号,宁晚书买手机非常果断,拿到新手机后立即把旧卡放进去,之后捣鼓了半个小时登录绑定各个软件。
回去路上,他先给谢诗厚转了1000块钱,附言:早餐费和昨晚的房费。
接着他又转了5999块钱过去,这笔是买手机的钱。
谢诗厚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楚,他不想收这笔钱,但又不得不收下,否则小学弟以后肯定不会再接受他的帮忙。
车开到学校附近,宁晚书让谢诗厚把车停在可停车的路口。
“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你不要跟我一起下车,我不想让人看到我是从你车上下来的。”
“好。”谢诗厚点头。
宁晚书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诗厚拿起手机,点开私人侦探刚发来的消息。
[那只波斯猫两个月前误食老鼠药死了,宁家老佣人发现它死在花丛里,就让清洁工把尸体收走了。]
谢诗厚不由得捏紧了手机。
黑球死了。
如果让书书知道这个消息,不敢想他会有多难过。
若不然还是别告诉他了,有些事不知道还能有个盼头,知道后就什么想法也没了。
可如果长时间抱着一个虚缈的希望,等知道真相时,会不会难过加倍?
这一刻,谢诗厚竟无法做出选择来。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宁晚书发来的微信:你昨晚说我还会再见到黑球,是不是意味着你有办法帮我把黑球接过来?
谢诗厚盯着这条消息,却不知要如何回复。
宁晚书:运费我出,你帮我接黑球过来。
谢诗厚静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将私人侦探发来的消息截图发了过去。
而后他等了很久,始终没有收到宁晚书的回复。
小学弟那么爱哭,不会又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掉眼泪吧?
不对,按照时间和脚程,宁晚书现在肯定还在校园里走路。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谢诗厚快速下了车,以他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快跑到男生宿舍区大门附近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人来人往的校道上,有个消瘦的身躯无助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着。
谢诗厚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穿了一般,刺痛瞬间蔓延到全身,最后几乎找不到痛在什么地方。
他抬起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在宁晚书身侧蹲下,想把人抱进怀里,但又不敢越界。
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宁晚书单薄的后背,比起安慰,他更想给出一个承诺,尽管他也知道或许对方并不需要。
“我会让人查清楚黑球的具体死因,如果是人为的,我必定让凶手付出十倍代价。”
“黑球很乖的……”宁晚书哭得身体一颤一颤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就好像泪腺坏掉了一样。
“它从来不咬人,我难过的时候,它会安慰我,它是一只很温柔,很温柔的猫。”
“我知道,”谢诗厚轻抚着他的后背,“你的猫肯定跟你一样乖。”
“我……真的好难过……”
宁晚书越想越伤心,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黑球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而如今,他失去了最后一个朋友。
谢诗厚脑子里又想了很多安慰的话,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宁晚书哭的太厉害了,他深知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先让小学弟哭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这种时候他需要把悲伤都发泄出来。
只不过周围人来人往的,总归是不好看。
于是,谢诗厚脱下了身上的黑色T恤,只留一白色件背心,接着将T恤盖在了宁晚书头上。
宁晚书只想哭,别的什么也不想管了。
后来估计是哭得狠了,宁晚书有点供氧不足,竟哭倒在了谢诗厚的怀里。
谢诗厚轻轻地搂着少年柔软的身子,顿感心痛欲裂,只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悲痛,哪怕是一丝半点都好。
宁晚书哭得实在是太凶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哭得如此伤心,而这也是宁晚书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脆弱。
原来小学弟难过时是这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在崩塌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把宁晚书抱起来,生怕不小心把人揉碎了。
一路上没少吸引路人的注目,好在宁晚书的脸被遮住了,谢诗厚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抱进宿舍区。
501宿舍里空无一人,几位室友都没回来。
谢诗厚轻轻地把人抱上床,还为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等床上的人儿呼吸平稳下来,他才掏出手机,给私人侦探回复:尽快查出老鼠药是谁下的。
私人侦探S:可以。
谢诗厚将手机放好,接着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在宁晚书醒来之前,他没办法就这么走掉。
第52章 第52章
宁晚书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黑球又来到了那个度假区。
黑球被他关在酒店里出不出去,于是它发狂地拍打着窗户,好像在呼喊着什么。
宁晚书想打开窗户把黑球救出来, 但无论他怎么跑, 死活触不到那扇窗,后来梦就醒了。
他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底的难过似乎没那么沉重了, 但却蒙上了一层无法形容的悔恨。
如果当初离开时他把黑球也带走,黑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可是, 世界上哪有如果的事。
“……今天不行。”谢诗厚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宁晚书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谢诗厚在跟弟弟打电话:“我还有事,暂时过不去,改天吧。”
宁晚书做了个深呼吸, 起身下床。
见状, 谢诗厚挂掉电话,旋即站了起来:“你醒了, 好点了吗?”
宁晚书点头:“好多了, 谢谢。”
“那……”谢诗厚并不想走,但他也知道小学弟需要一个人静静,“我先回去了?”
宁晚书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不送。”
谢诗厚轻叹一声, 拿起挂在椅背上的白色T恤,转身离去。
宁晚书洗了把脸, 坐到自己的书桌前, 拿起手机。
哭也哭过了,难过只会让自己更累, 他不想那么累,毕竟操蛋的生活还得继续过。
他点出温廉安的微信, 主动发消息过去:温老师,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你。
温廉安:没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宁晚书:关于那个节目的事,你确定要推荐我去吗?
温廉安:我正想问问你的想法,关于那个比赛,你是怎么想的?
宁晚书如实回答:其实半年前就有人推荐我去参加这个节目,但我家人不同意,那时候我有想过要背着家人偷偷参加,后来家里发生变故,我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温廉安:那现在你的想法是?
宁晚书:我想参加。
温廉安没有马上回复。
宁晚书想了想,又敲出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不过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出生时医院出现重大失误,将我和另一个孩子互换了身份,导致原本应该在普通家庭长大的我,阴差阳错地在富豪宁家生活了十八年……]
他把自己的身世全都说了,最后总结:这就是存在争议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身世能不能参加比赛,如果不合适,我也不会强求的。
温廉安:没有不合适,你可以参加,但过去了肯定会影响学业,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学业?
宁晚书:我不打算休学,先请假,等比赛结束就回去好好用功,争取少挂几科。
温廉安:我是说,你以后当了艺人会很难兼顾学业。
宁晚书压根没打算当明星,只是想证明一件事而已,等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或许他会毫无犹豫地离开那个舞台。
只不过,他不敢把这个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怕温廉安反感,或是觉得他不尊重那个舞台。
于是他回了句:我不应该不至于火到连回学校上课的时间都没挤出来的程度,说不定第一轮就挂了。
温廉安:不要小看自己。
宁晚书:我的运气一直很差,没想过火的事,只求一个公平的舞台。
温廉安:我不能保证整场比赛百分百公平,但只要我在场,就能百分百确保实力优先的规则。
宁晚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如果现在就有人想在正式比赛开始之前要我出局呢?
温廉安几乎秒懂:你得罪人了?
宁晚书心虚地摸了摸鼻梁,不愧是娱乐圈顶流,这么上道,他便不再拐弯抹角:是有个人说他已经跟节目组那边打过招呼,还说节目组不会录用我这种有身世污点的人。
温廉安:那我还真要看看谁敢动我选中的人。
温廉安: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只要安心准备比赛就好,国庆过后开始录制,加油。
宁晚书:好,谢谢温老师。
国庆过后啊,那还有半个月时间,他有很多时间来选歌练歌。
有了温廉安的承诺,宁晚书总算是心安了一些,现在该去关心一下另一件重要的事。
宁晚书在室友群里发言:同志们,醒了没?
等了片刻,黄琛第一个出声:刚醒。
宁晚书:都没事吧?
黄琛:没事,就是第一次住五星酒店,有点不自在。
五星酒店?!
宁晚书挑眉,他只给了谢诗厚1000块钱房费,急问:你们是三个人住一个屋,还是一个人住一间?
黄琛:三人间套房,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住这么豪华的房间。
宁晚书:那房钱?
黄琛:哦,给我们开房的小哥说,房费他们已经付过了。
宁晚书:……
还用问,肯定是谢诗厚付的钱。
宁晚书切到谢诗厚的微信窗口,又给他转了2000块过去。
谢诗厚没马上回复,估计在开车。
覃华天:老幺,我们几个打算去海霞湾玩玩,你来不来?
黄琛:来吧老幺,顺便叫上谢哥,他可是本地通,有他在咱们肯定可以省很多钱。
孟品晖:咳咳咳,兄弟们,我已经给谢哥发消息了,他说他都可以,现在就差老幺你了。@宁晚书
宁晚书:“……”
也好,他现在心情非常不爽,出去玩玩也不错,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这时谢诗厚突然给他发了消息:你室友约我出去玩,你要不要坐我的车过去?
宁晚书想拒绝,对方又发了一句:我车还停在学校门口。
宁晚书深吸口气,回复:好。
他并不知道,谢诗厚看到这个好字时,整个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几分钟后,宁晚书坐进了车后座。
想了想,他觉得有件事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别跟我室友说我昨晚、咳,就是跳江的事,一个字也别说。”
谢诗厚忍俊不禁:“好。”
小学弟果然什么都记得。
到了约定地点附近,谢诗厚把车开进了一家五星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接着背了个鼓鼓的帆布包下车,带领宁晚书抄近道走去海霞湾。
刚走出地下通道,宁晚书就被一阵热浪铺面袭来,他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有点后悔选择周末来逛这种世界级别的网红景点。
三位室友正站在对面的网红奶茶店旁边,见了二人,立马招手。
刚好有个外国旅游团往这边走来,谢诗厚下意识揽住宁晚书的肩膀。
“当心点。”
宁晚书扭头瞪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谢诗厚赶紧松手:“抱歉。”
好不容易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到对面,二人成功跟三位室友会师。
只不过这条街旅客实在太多,一行人几乎是寸步难行,风景都没得看,终于走出街道,几个人都热出了一身汗。
覃华天不知从哪里捡了块纸皮,当扇子用力扇着风,“人这么多,咱还逛吗?”
“要不直接去吃东西吧?”黄琛提议,“这人挤人的也没啥好逛的。”
孟品晖问:“吃啥?”
覃华天扭头问谢诗厚:“谢哥,你是本地人,有啥建议?”
谢诗厚指着江对面的一栋现代化高楼,“那栋楼顶层有家自助餐厅,里边的东西都挺好吃。”
覃华天:“开在那种地方的自助餐厅,那不是很贵吗?”
谢诗厚掏出一张会员卡,“我卡里充了十几万块,还没用完。”
众人:“……”
谢诗厚想了想,将会员卡交给覃华天:“你们走得快,先过去订位置,我和书书晚点再过去。”
三位室友秒懂:“明白,谢哥老幺你俩慢慢逛哈,我们在江对面等你们!”
丢下话,三位室友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宁晚书无语:“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诗厚耸了耸肩:“我刚想说你身体不好走不快,他们就跑了。”
宁晚书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谢诗厚道:“开车过去要上桥,红绿灯很多,起码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对面去,走地下通道快一点。”
“那就走吧。”宁晚书不想浪费时间。
谢诗厚笑了笑,提步跟上去。
再次回到熙熙攘攘的地下通道,宁晚书被挤得差点站不下双脚。
正想要转头去找谢诗厚,掌心突然一热,他下意识抬头,只见谢诗厚紧紧地护在了他的身前,修长的手指亦扣住了他的右手。
他甩了甩手,想要把这人的手甩开,男人反而扣得更紧。
“跟着我,我带你走出去。”
宁晚书想拒绝,这时身后有人挤了他一下,出于条件反射,他反握住了谢诗厚的手。
谢诗厚意外得到他的“允许”,立马拽着他往前走。
宁晚书:“……”
高个子行走在人群中很有优势,加上谢诗厚天生凶相自带气场,这一路走过去没什么人敢挤他们。
宁晚书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会因为无聊而偷偷看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这个陌生又没有人情味的城市里孤独地生活了两个月有余,头一回感受了一丝微妙的心安。
曾经的施害者,突然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还真不知道是要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继续努力向前走,而不是带着怨恨让自己瞻前顾后。
人生再操蛋,都得堂堂正正痛痛快快地过下去。
至于谢诗厚,该还给他的救命之恩他会好好还,而他因这混蛋所遭受的罪,他也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就这样吧,没必要再纠结。
一段不到200米的地下通道,却因行人太多,硬是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头。
到了地面上,行人数量骤减,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谢诗厚怕宁晚书反感,一到出口立即自觉松了手。
宁晚书没有把他的动作太放在心上,走了几步来到人少的角落。
走了这么久,他有点渴了,想找点水喝。
他看了看四周,想找便利店或是自助贩卖机买点饮料。
这时谢诗厚走过来,从背来的帆布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他先把矿泉水瓶盖拧开,接着递给宁晚书。
“先喝点水。”
“……”宁晚书迟疑地接过矿泉水,“你一直背着一瓶水,不重吗?”
“一瓶水很重吗?”谢诗厚反问,说话间他抽出了一张茶香味的纸巾,“擦擦汗。”
宁晚书一脸古怪地盯着他手里的纸巾,没接,忍不住要问:“你包里还有什么?”
谢诗厚挨个点一遍:“手机,充电宝,墨镜,牙线,指甲钳,常用药,还有一些充饥的小零食,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宁晚书:“……没有。”
一个大男人出门逛街还带这么多东西……宁晚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要是一男一女这么逛,算是……约会?
第53章 第53章
宁晚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 快冒烟的喉咙这才舒服一点。
趁他在喝水,谢诗厚抽出一张纸巾,想帮宁晚书擦汗, 却又不敢下手, 怕对方反感。
宁晚书见状,快速抽走他手里的纸,接着粗鲁地抹掉脸上的汗水。
谢诗厚犹豫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问:“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带你室友一起跟我去个地方?”
宁晚书挑眉:“什么地方?”
谢诗厚道:“拳击馆, 我每周都会过去练拳。”
宁晚书莫名有些心动:“可以。”
谢诗厚去拳击馆应该会换衣服, 他想看看谢诗厚背后有没有疤痕。
顺便……他还可以跟谢诗厚在拳击馆里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
对于宁晚书这种胃受过伤还挑食的“小鸟胃”来说,进自助餐厅简直是血亏,油腻的东西吃不下, 辣的东西更不用说, 就连凉性的海鲜他也不能多吃。
不过他的三位室友都是大胃王,一进去就将自助餐厅里的美食横扫了一遍。
至于谢诗厚, 这人看起来人高马大, 实际上对饮食十分有讲究。
宁晚书看着他桌前搭配俊匀的几样蔬果肉菜,有点好奇:“你平时吃东西都要像这样搭配好了才吃?”
谢诗厚道:“习惯了。”
宁晚书闻着他碗里的烤牛排好像很香的样子,“那个肉好吃吗?”
“给你一块尝尝?”
“嗯。”宁晚书别扭地点头。
谢诗厚马上切一小块肉放进他碗里。
宁晚书尝了尝, 顿时眼前一亮:“好吃!”
“我再给你烤一块。”
“一块太多了我吃不完,会腻。”
“没事, 有我在。”
“那你烤吧, 搞快点。”
二人一来一回的闲聊着,并没有察觉到去拿食物的三位室友此刻正猫着身体, 躲在了隔桌的隔桌后面,偷偷地观察着这二人。
覃华天:“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头上很亮?”
黄琛:“我头上也很亮。”
孟品晖:“我也是。”
三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彼此一眼, 默默起身,走向自助餐厅门口。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这顿饭并没有亏本。
几分钟后,宁晚书陆续收到室友发来的微信消息:老幺,我们看中了一部正在热映的恐怖电影,估计你不感兴趣,所以就不带你了,你和谢哥玩得开心~
宁晚书:“……”
他有理由怀疑,这三个家伙一定误会了什么!
谢诗厚见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宁晚书心里有点不爽:“我室友他们去看电影了,没带我一起。”
“你想看什么电影?”谢诗厚随口问,“我陪你去看。”
宁晚书没好气道:“我才不跟你两个大男人去看电影。”
谢诗厚也意识到自己话有歧义,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和你一起去看你室友们看的影片。”
宁晚书气哼哼道:“他们去看恐怖电影,我不喜欢看这种片子。”
谢诗厚脱口而出:“怕鬼?”
宁晚书脸上一窘:“你才怕鬼,我胆子很大的!”
其实不然。
他从小看英叔的鬼片长大,小时候不懂事,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讨论剧情,于是他也赶时髦把英叔的中式恐怖片全看完了,后果是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关灯睡觉。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鬼片里都是骗人的,就没那么怕了。
不过现在让他再去看恐怖片,他还是会害怕,看这种东西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谢诗厚眼尖的很,一眼看出来小学弟在嘴硬,不过他很识趣没拆穿。
“要不现在就跟我去拳击馆?”
宁晚书不太吃得下了,便放下筷子:“那就走吧,我就过去玩一会儿,晚上还得回学校补作业。”
“好,我去买单,你到门口等我。”
宁晚书不再多言,起身欲走出去。
却见谢诗厚去买单时没带走自己的帆布包,准是忘了拿,为了节省时间,他好意把包背了起来,跟着走去收银台。
正想把包还过去,谢诗厚突然一个转身,险些撞到他身上。
宁晚书出于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开,有惊无险地把包还给他。
“你忘了拿这个。”
“谢谢。”谢诗厚从他手里接过帆布包,随性的背在肩上。
等二人一走,收银员小姐姐立即激动跺脚:“啊啊啊啊磕到了!”
谢诗厚常去的拳击馆离S大不远,准确来说,那是个私人俱乐部。
谢诗厚也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之一,不过他并不打算跟小学弟说这些。
进了俱乐部,宁晚书默不作声地跟在谢诗厚身后,或许是二人颜值过高,一路上没少惹人注目,有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宁晚书感觉有点不自在,小声问:“你现在是去换衣服吗?”
谢诗厚嗯了一声。
这时健身大厅里突然有个肌肉男朝这边喊:“谢二,今天过来这么早啊!”
谢诗厚冲着那人应声:“带个朋友过来玩。”
那人饶有兴趣地盯了宁晚书一会儿,倏地吹了声口哨:“帅哥,想健身欢迎来找我,我不收费。”
宁晚书皱了下眉:“谢谢,不用了。”
谢诗厚冷声道:“别打他的主意。”
那人感受到他眼底的杀气,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明白明白!”
到了无人的走廊,谢诗厚才解释:“刚刚那个人是个花花肠子,而且喜欢挑男孩子下手,你不用理他。”
宁晚书下意识道:“我对这种人没兴趣。”
谢诗厚点头:“俱乐部里这类人很多,如果有人骚扰你,可以跟我说。”
宁晚书瞅了他一眼,没接话。
二人进入更衣室,谢诗厚来到自己的专属衣柜前,拿出一副未拆封的拳套和绷带。
顿了下,他回头看了眼宁晚书。
宁晚书挑眉:“干嘛?”
谢诗厚自顾自地哈了口气:“算了,我不还手。”这样就没必要给书书穿防护服。
宁晚书没听懂,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谢诗厚将拳套和绷带递给他:“都是新的,你试试看。”
宁晚书接过拳套和纱布,却不知道绷带要怎么用,而且他还有件事没完成:“我不用换衣服吗?”
谢诗厚微微一怔:“你想换什么衣服?”
宁晚书扬起眉头:“那我穿这身打拳不会出一身汗吗?”
谢诗厚了然:“我这里是有干净的备用运动服,但我以前穿过了,你不介意?”
如果是别人,宁晚书还真有点介意,但他现在穿的就是这傻*逼的衣服,要说现在才介意就有点矫情了。
他撇开脸道:“干净的就行。”
谢诗厚立马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备用运动服给他:“可能有点大。”
闻言,宁晚书下意识地看了眼他身体中部,没好气道:“我的也很大。”
谢诗厚:“……?”
宁晚书拿着衣服走进隔间,以他最快的速度换上。
谢诗厚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确实有点大,好在裤带上还根松紧绳,他缠好松紧绳才走出来。
谢诗厚刚想换自己的,结果刚转身便猝不及防地看到小学弟露出了白白嫩嫩的细胳膊细腿。
他愣了下,脸上没来由一阵发烫,急忙把视线别开,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走进隔间。
宁晚书叫住他:“都是男人,你在这里换吧,没必要浪费时间。”
谢诗厚应了声:“好。”
应完才意识到小学弟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没细想下去。
宁晚书定定地站在他身后,等他把上衣脱下来,发现他里面还穿着一件背心。
他有点不耐烦,但也只能干等着。
谢诗厚脱完T恤接着脱背心,很快露出一片肌肉张弛有力的背部肌肉,而就在那片浅麦色的肌肤上,有一条长长的深色疤痕。
看到这一幕,宁晚书怔住了。
他想象不出来,这道狰狞的疤痕背后是什么程度的伤害,居然过了这么多年还依然触目惊心。
他突然很想去触摸这道疤。
于是他悄然走过去,停留在谢诗厚身后,抬起掌心,盖在了那块丑陋的疤痕上。
谢诗厚身体一颤,回头看他:“你做什么?”
“我没有肌肉,”宁晚书脸上有些不自在,“想试试手感,以后练起来也好有个目标。”
谢诗厚:“……”
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
谢诗厚不敢转身,因为他的身和心都乱了,怕被小学弟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快速把运动服套到身上。
宁晚书却没让他把衣服拉下来,掌心依然紧紧地贴着那道疤。
谢诗厚的理智也终于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掌心的位置所在。
他回过头问:“怎么了?”
宁晚书收回手,视线扫向别处:“那道疤是你救那个小男、女孩留下的吗?”
谢诗厚点头:“当时砍的比较深,在重症病房里躺了一个月才度过危险期。”
宁晚书:“……”
见他不说话,谢诗厚隐约察觉到不太对劲,转身一看,才发现小学弟的脸色很奇怪。
他心底有点慌,急道:“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宁晚书转身背对他,抿了抿唇:“快点换,我想跟你打一场。”
“好。”谢诗厚不敢再浪费时间,赶紧把运动裤也换上。
宁晚书无事可做,拿起谢诗厚给他的绷带和拳套,开始研究这玩意儿要怎么用。
谢诗厚换好衣服走过来,宁晚书马上问:“这条绷带是用来做什么的?”
“保护手指和手腕,”谢诗厚解释,“不然挥拳的时候手很容易受伤。”
宁晚书哦了声:“我不会用。”
谢诗厚小心试探:“我来教你?”
宁晚书点头,“快点。”
谢诗厚倍感受宠若惊,当即坐下来,亲自给宁晚书的手缠绷带。
宁晚书盯着他一圈一圈地给自己缠绷带的动作,好奇问:“你学拳击多久了?”
“不是拳击,”谢诗厚道,“我学的散打,还拿过几个奖。”
宁晚书惊讶:“什么奖?”
“一些小比赛而已,”谢诗厚不打算细说,“打来玩玩。”
宁晚书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又问:“拳击和散打有什么区别吗?”
谢诗厚道:“拳击只能用手,散打是手脚并用,更有发挥空间。”
宁晚书了然,“我以前没接触过这类型的运动。”
谢诗厚缓缓抬头:“等会儿我站着不动,给你当沙包打。”
宁晚书白眼:“不要,我要堂堂正正跟你打一场。”
谢诗厚:“……好。”
小学弟这倔脾气,随他开心吧。
眼看绑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宁晚书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谢诗厚问:“缠太紧了?”
“没。”宁晚书摇头,“你继续。”
谢诗厚继续手上的动作,“正常情况下,初学者练拳前需要做基础的热身运动,但我怕你跑完没力气挥拳,所以热身运动就不做了。”
宁晚书问:“是什么热身运动?”
“一般是跑步。”
“要跑多久?”
“我刚入门时每天跑五公里。”
宁晚书:“……”
他连500米都勉强,更不说五公里。
“好了。”谢诗厚最后为他的绷带贴上魔术贴,“另一只手你自己来?”
宁晚书回想了一下谢诗厚刚才的动作,除了贴魔术贴,其他一个步骤他也没记住。
他不想浪费时间,便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还是你来帮我吧,我懒得自己动手。”
“好。”谢诗厚欣然握住他的右手,一圈一圈认认真真地给他缠上绷带。
期间他细细地观察着宁晚书的右手,脑海中失控地跑出那天在巷子里发生的事,心口有些发堵。
“手还疼吗?”他忍不住问。
男人的眸光过于温柔,搞得宁晚书有点别扭,“早就不疼了。”
“等会儿你千万别对我手下留情,”谢诗厚脸色变得阴郁,“我这种自以为是的烂人永远不值得你心软。”
宁晚书:“……”
他看不出来这傻*逼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以前他觉得这傻*逼很自以为是,甚至恶劣到了骨子里,如今知道了他就是自己儿时的救命恩人,他已经没办法继续用百分百的愤怒去讨厌这个人。
所以他才决定跟来这个地方,跟谢诗厚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转眼他的两只手防护工作完毕,谢诗厚拿起那对蓝色新拳套,亲自帮他戴上,最后贴上魔术贴。
“这对拳套我没用过,你试试手感。”
宁晚书点了点头,试着戴拳套碰了碰拳头,感觉像在打硬棉花,他想不出来戴着这种拳套要怎么把人打疼,不过戴着这玩意儿打拳,起码不会把自己的拳头弄疼。
为宁晚书戴好了两只拳套,谢诗厚接着才弄自己的装备。
一切准备就绪,谢诗厚把宁晚书带到了一个擂台下。
擂台上有个人在练拳,见谢诗厚带了个陌生人进来,那人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诧异,只是好奇:“谢二,你换心理医生了?”
闻言,宁晚书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谢诗厚的脸。
谢诗厚冷眸微眯:“我朋友。”
凌子沁惊讶之极:“卧槽,谢二居然交了新朋友,这事儿比我拿省冠军还稀奇!”
谢诗厚冷声道:“你先去别的地方打,我带我朋友练一会儿。”
“行。”凌子沁跳下擂台,经过二人身侧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晚书。
宁晚书不太喜欢被人这么看自己,便站到了谢诗厚的身后。
谢诗厚看出他的不自在,小声问:“要不我先清场?”
宁晚书反问:“可以清场吗?”
谢诗厚:“当然。”
宁晚书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确实被人围观了不好,便说:“那就清场吧。”
谢诗厚把凌子沁叫了回来,在他耳边交代了什么。
凌子沁会意,走到武馆中间,拍了拍手,大声道:“各位各位,谢二少请大家去嗨吧喝酒,现在过去,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啊!”
“谢二少请客,那必须得去啊!”
“走走走,谢二的面子可不能不给!”
不到两分钟时间,武馆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宁晚书和谢诗厚两个人。
谢诗厚怕宁晚书问自己要看心理医生的事,于是先开了口:“我们上去试试?”
第54章 第54章
宁晚书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没问他心理医生的事,毕竟是对方的隐私,除非对方主动说, 否则他没立场、也没必要去问。
他爬到擂台上, 看了圈周围肃清的场地,心底莫名有一点紧张。
谢诗厚也跳上了擂台,走两步到一个悬挂的沙袋旁, 先把拳套摘下来。
“我先教你握拳姿势,首先握拳时大拇指要在这个位置, 拳面要平, 手腕要这样不能往后弯,否则很容易伤到手……”
解说完,他对着沙袋快速来了一记直拳, 接着左右勾拳各来一下, 打在沙袋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宁晚书眼睛学会了,身体并没有, “你打太快了, 慢一点。”
“那你再看清楚一点。”谢诗厚又示范了一次,“先侧身,收腹, 身体微微下压,双脚像我这样一前一后, 挥拳的时候要转动髋关节, 这样才能把全身的力量都打出来……”
宁晚书看完沉默了片刻:“我试试看。”
谢诗厚默默退后,把位置让给他。
宁晚书学着他的打法, 一个直拳打在了沙袋上,结果打偏了, 沙袋只是轻轻地晃了一下。
谢诗厚道:“再来。”
宁晚书舒了口气,接着又打出一拳,这次终于打中了,但沙袋还是没怎么动。
回想起谢诗厚刚刚打拳时沙袋晃动的弧度,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沙袋的问题,于是用力推了一下沙袋,沙袋也是晃了一点而已。
谢诗厚解释:“里面装的是沙子,有点沉,你打不动很正常。”
宁晚书不甘心道:“再来!”
之后宁晚书练了七八分钟拳,体力竟有点不支。
一想到还有个了断没做,他实在不想再浪费力气去练拳,反正以后他不会再练这个,便说:“不练了,我们直接打一场!”
谢诗厚刚想劝,宁晚书突然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他来不及闭嘴,牙齿不慎咬到了舌头,一股腥甜味涌了上来。
怕血流出来把小学弟吓到,他赶紧咽回去。
宁晚书挑眉:“我打你不痛吗?”
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诗厚道:“有点。”
宁晚书:“那就直接开始吧,请你认真跟我打。”
谢诗厚点头。
宁晚书现学现用,虽然动作不够标准,但他每一拳都用尽全力,只是谢诗厚的防御做的太好,他根本就打不中,而谢诗厚也只是防御,完全不打算出手。
眼看七八拳出去一拳也没中,宁晚书越发懊恼:“你只防御不出手是看不起我吗?”
谢诗厚急忙放下防御的拳头,刚想说话,宁晚书又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宁晚书立马露出狡黠的笑容:“打中了!”
谢诗厚:“……”
看到小学弟笑的如此开心,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后续谢诗厚依旧是在防御,偶尔也会假装还手,但并未伤到宁晚书。
宁晚书当然也知道这人是在故意给自己放水,但这不重要,他要的了结,只是想把这个人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全部还回去而已。
一来二去,谢诗厚放水越来越明显,宁晚书也懒得再说他,一拳拳真情实感地挥过去。
终于有一拳打中了谢诗厚的鼻子,谢诗厚不由得往后退开两步,抬手捏住鼻子,同时低下头,但仍止不住鼻血往外流。
宁晚书盯着他指尖的血,开始逼自己回想自己曾经血淋淋的右手,被树枝插进小腿肚瘸了半个月也没好的伤,以及胃出血躺了半个月什么也做不了的窝囊气……
心头一狠,他咬牙道:“继续来,不要停!”
谢诗厚抹掉鼻子的血,重新走回他面前,“好。”
宁晚书豁出去了,他胡乱地挥着拳,几乎每一拳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拳都砸到了谢诗厚的肉身上。
还不够!
比起他曾经受到的伤害,只是几拳怎么够!
谢诗厚干脆定定地站着让他打,没吭一声,也不再闪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不知道小学弟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只知道小学弟打自己打得很爽。
只要小学弟开心,就算把他打死打残都无所谓。
只要能让小学弟开心,他可以毫不犹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干净。
观众在台下看拳击比赛看得很爽,实际上拳击手每打出一拳都会消耗大量体力,更何况是宁晚书这种没怎么运动过的瘦弱大学生。
才打出了几分钟而已,他的手上就不太能使出力气了。
后面挥出的拳头软绵绵的,打在谢诗厚身上看起来不痛不痒的。
他收回拳头,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急气。
谢诗厚解开拳套,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打得爽不爽?要是不够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宁晚书抬头瞪了他一眼,这傻*逼的鼻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止住的,干涸的血迹黏在脸上,眼角和嘴角都有点肿了,看着既狼狈又可怜。
偏偏这个人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疼似的。
宁晚书心底没来由的燃起一簇无名火,气恼地将拳套摘了扔到地上。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痛?”
谢诗厚道:“只是没那么多表情而已。”
宁晚书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不可能不痛,姑且信了他的解释。
刚刚费了那么多体力,他有点渴了:“我想喝水。”
谢诗厚问:“西瓜吃不吃?”
“吃!”宁晚书对各类水果都没有抵抗力。
“那我带你去吃西瓜。”谢诗厚说完就想跳下擂台。
“等一下,”宁晚书叫住他,“你站在那儿,给我拍几张照片。”
谢诗厚不敢再动,乖乖地立在了擂台上。
宁晚书跳下擂台,回到更衣室把手机拿出来,接着回到擂台上,三两下打开手机相机,对着男人的脸拍了七八张照片。
打开相册一看,这台新手机非但没有把这个男人的丑态拍出来,反而每一张都是无死角的绝美战损妆。
宁晚书挑眉,这傻*逼没事五官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害他都拍不出丑照来。
谢诗厚还是不敢动,小声问:“可以了吗?”
“不可以。”宁晚书换了个角度,重新拍了几张。
他故意挑了几个死亡角度,这回总算是拍出了想要的效果。
“好了。”
谢诗厚想看看照片,但不敢问。
宁晚书挑了张最辣眼睛的“丑照”,发到他微信上,“回去之后你用这张照片做头像,不准修图。”
谢诗厚凑过去看了眼他的手机页面:“……好。”
宁晚书收起手机,“不是说带我去吃西瓜,走吧。”
“好。”谢诗厚跳下擂台,“我们先去换衣服。”
二人回到更衣室,宁晚书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绷带还没解下来,他便把双手伸了过去。
“你帮我解开。”
谢诗厚没做声,默默帮他解开绷带。
终于双手重获自由,宁晚书第一时间换回了来时的衣服。
再回头时,刚好看到谢诗厚脱光了上衣,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又落在了那块丑陋的疤上。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越是不想去在意,他越是无法忽视这块疤痕。
直到谢诗厚把衣服换好,他才把视线收回。
收拾好东西,谢诗厚重新背起帆布包,领着宁晚书走出场馆。
通过一条幽静的小径,尽头是一间五彩斑斓的花房。
宁晚书怔住:“好漂亮……”
可惜花房里有其他人在,而且人还不少,男女皆有,多数是年轻人。
除了自家兄弟之外,谢诗厚还是头一回带陌生人过来,靠在花房前台跟几个女生聊天的小哥稀奇地盯着他鼻青眼肿的脸。
“谢二,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谢诗厚挽着宁晚书的肩膀走过去,“有没有西瓜?”
“有。”小哥立即去翻冰箱,“你等会儿。”
谢诗厚转头对闷不做声的宁晚书道:“在这里吃还是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吧。”宁晚书倒不是社恐,只是不喜欢这里所有人都认识谢诗厚,而他却一个人都不认识的感觉。
谢诗厚会意,拿了两块西瓜便带宁晚书往回走。
等这二人走远,花房里的人都不淡定了。
“什么情况,谢二那样的身手居然被人打伤了?”
“他在我们俱乐部至今没输过一场比赛,真好奇跟他打的人是谁。”
“只有我的关注点是谢二带来的那个小奶狗吗?长得好帅啊……”
谢诗厚领着宁晚书回到了刚才的场馆,不过二人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场馆外的长椅上坐着。
宁晚书胃不好,不太能吃冰的东西,冰镇西瓜更不能多吃,谢诗厚特意给了他一块小的西瓜。
“你吃这块。”
“我想吃你那块。”宁晚书盯着他手里的大块西瓜,“你那块比较大。”
谢诗厚提醒他:“你胃不好,冰西瓜不能多吃。”
宁晚书不想听他的,“那你给我吃你这块中间那一口,剩下的给你吃。”
谢诗厚想了想,将西瓜递给他:“你吃吧。”
宁晚书挑眉:“真给我吃?”
谢诗厚:“逾期不候。”
宁晚书赶紧咬下他手里西瓜最中间那一口,接着心满意足地嚼起来。
“果然别人的西瓜就是甜。”
谢诗厚盯着被咬了一口的西瓜,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啃下一口。
这是小学弟吃过的西瓜,他有点舍不得吃。
宁晚书见他半天才吃那么点,以为对方是在嫌弃自己的口水。
“你要嫌弃的话剩下的可以给我吃完。”
“我不嫌弃。”谢诗厚说完张嘴吃下一大口。
宁晚书切了声,懒得再理他。
西瓜吃完,差不多要回学校了。
开车之前,谢诗厚征求道:“我要回家拿点东西,你介不介意我先回一趟家,再和你一起回学校?”
宁晚书倒没什么意见:“你回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谢诗厚这才放心把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十来分钟的车程开到小区里,谢诗厚没熄火直接下了车,临走前丢下一句。
“你在车上等我。”
宁晚书坐在副驾座上,想玩手机打发时间,突然一个哈欠失控打出,有点困了。
算了,不玩手机,先眯一会儿。
谢诗厚匆匆收拾了几套衣服,一秒钟也没敢浪费,收拾完小跑回到车里。
刚想说话,才注意到小学弟已经睡着了。
他下意识地把空调调高了几度,而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唯有在小学弟面前事事谨小慎微,甚至在对方睡着后都唯唯诺诺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红线就被判永久出局。
从来都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
也不知道小学弟今天打了他几拳有没有消一点气,而他可以确定的是,小学弟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这个看起来很容易心软的小学弟,实际上心比谁都要冷漠无情。
可即便得不到任何回应,他还是甘之如饴,根本没办法抽身。
他拿起手机,点开宁晚书给自己发来的照片,保存后直接设成微信头像。
没过多久,他收到兄长的信息:脸怎么回事?
我是傻*逼谢诗厚:带小学弟到拳馆里玩了一会儿。
谢诗渊:你站着给他打的?
我是傻*逼谢诗厚:哥,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谢诗渊正在输入……
谢诗厚等了许久,对方才发来一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是傻*逼谢诗厚:他不知道我喜欢他,目前我也没有非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
谢诗渊沉默了好久,最后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你这个状态很危险,今天别去学校了,留在家里休息,我让朱医生过去找你。”
谢诗厚打字回复:哥,我真的很喜欢他。
谢诗渊叹了声:“……你记得按时吃药。”
谢诗厚回了个好字,接着将手机放好。
他扭头看了眼熟睡的宁晚书,如果可以,这张乖巧的脸庞他能看一辈子,然而他很清楚,无论他有没有做过伤害小学弟的事,他这种人都配不上小学弟。
像他这样的烂人,只配烂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的终场应该是地狱。
回到学校附近,宁晚书提前下了车,坚持要自己走一段路回学校,顺便可以冷静冷静。
谢诗厚把车停在了买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跟着也步行走回学校。
原本帅气的脸突然变得鼻青眼肿,很难不引人注目。
“那不是经贸系的系草吗?他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天哪,他脸上的伤好可怕,会不会毁容啊?”
“那么帅一张脸,毁了就可以了。”
“你们没发现吗?他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谢诗厚心情确实不错,小学弟今天打他打得够狠,这是他应得的,他巴不得小学弟把自己大卸八块了才好,只要小学弟能消气。
手机突然震动,显示是宁晚书发来了微信消息,他迫不及待地点开。
宁晚书:傻*逼。
我是傻*逼谢诗厚:?
第55章 第55章
宁晚书纠结了半天, 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出来的那句[你确定你当年舍命救下的小孩是女的吗?]删除,接着重新输入。
宁晚书:没事,就是想骂骂你。
我是傻*逼谢诗厚:嗯。
宁晚书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今天打你一顿还算过瘾, 但我并没有完全解气, 有机会我还想再打你一顿。
我是傻*逼谢诗厚:好,想打我了跟我说,我带你去拳馆打个够。
宁晚书:死蠢, 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傻*逼!
宁晚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宁晚书:长那么高的个子,脑子不见你长出来!
宁晚书:你该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脑子是不是长残了!眼睛也去看看!
宁晚书:不和你说了, 我到学校了。
谢诗厚盯着对方的N连骂, 犹豫了许久,实在不敢乱回话,最后只回了个嗯字。
宁晚书用力捏紧手机, 他突然有点讨厌自己, 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偏偏就是开不了口。
终于回到学校, 宁晚书走在校道上, 总感觉旁人看自己的视线怪怪的。
这种感觉不太妙,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回宿舍。
刚进门,覃华天就走了过来, 绕到他身后快速把宿舍门关闭。
宁晚书看他搞得神秘兮兮的,便问:“怎么了?”
覃华□□窗外看了看, 确认外面没有人, 他这才把宁晚书拉进宿舍深处,并让他先坐下来。
“老幺, 学校论坛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东西?”宁晚书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覃华天和另外三位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却没有人说话。
宁晚书不再多问,自己登上学校内网论坛找答案。
一眼看到一条大爆的标题:[拒绝不公平!请愿取消失德学子宁晚书十大歌手冠军!]
1#:孔子像镇楼!
2#:宁晚书,鸠占鹊巢18年的人生强盗,本届校园十大歌手关系户冠军,自称传媒系小歌神,以一己之力干倒整个音乐系在校生,让这种靠关系拿到冠军的学子代表S大去参加《少年歌Sing》认真的吗?@大领导你们不要脸了吗?
3#:请愿取消失德学子宁晚书十大歌手冠军,人生强盗没有资格代表S大参赛!
4#:同意楼上!
5#:我新来的,人生强盗怎么回事?
6#:回楼上,看这个帖子就知道了,指路→现实版狸猫换太子,鸠占鹊巢假少爷!
宁晚书顺着6楼的指路,点进了[现实版狸猫换太子,鸠占鹊巢假少爷!]这个帖子。
1#:宁晚书,宁湉集团董事长宁展邦的养子,从出生就开始霸占真少爷的身份,过着衣食无忧的上流生活,而穷父母把真少爷抱走后,只养了真少爷三年,之后双双出车祸去世,害得真少爷从三岁开始就去了孤儿院。
2#:真少爷被找回去之后,这位鸠占鹊巢的人生强盗很不满,千方百计把人赶走,最后宁家忍无可忍,才狠心把假少爷赶出家门,真少爷这才真正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3#: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小歌神的人品太low了吧!
4#:是真的,这件事整个南城一中都知道。
……
宁晚书一脸平静地把帖子看完,心底没什么波澜。
他抬头看向三位室友,坦然道:“我确实是宁家的养子,但我是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才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
经历了太多背叛,他不指望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室友站在自己这边,如果三位室友都接受不了他的身世,那也没办法。
如今他已无家可归,宿舍就是他的家,他不会搬走,大不了以后把他们都当成透明人。
覃华天问他:“帖子里说你千方百计把那位赶走,也是真的?”
“不是,”宁晚书道,“我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之后,就马上搬去了酒店,没多久我的户口被他们迁到了别人家,我从来没有主观做过伤害那一位的事。”
覃华天紧了紧拳头,突然骂了一声:“操,老子就说老幺绝对不是这种人,看哥怎么撕了这帮造谣的垃圾!”
“我也去!”黄琛也点开了学校论坛。
孟品晖没说话,不过也行动了起来。
宁晚书感觉有点不真实,忍不住问:“你们不介意我的身世吗?”
覃华天好笑道:“咱都是大学生了,不是三观没还成形的小学生,这点是非都分不清,还上个屁大学。”
黄琛:“没错,现在网上杠精太多,爷可不惯着他们。”
孟品晖边敲键盘边说:“别人我管不着,但我室友被人在网上泼脏水,这事儿我就不能视而不见。”
宁晚书鼻子突然酸得厉害,眼睛也痒痒的。
他期待了这么久的大学,果然不一样。
三位室友战力非常高,几乎把论坛里所有骂宁晚书的帖子都怼了回去。
看到室友这么护着自己,宁晚书自然也不能干坐着什么也不做。
他决定写一个声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
主题:我是宁晚书
1#:我是宁晚书,以下是我要说的话。
1,我出生时身份信息被医院的护士搞错,导致我和那位身份互换,并非我本人意愿,在这件事故中我也是受害者。
2,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被告知与宁家无血缘关系,当天便搬离宁家住了酒店,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宁家,亦从未做过伤害那位的事。
3,关于本届校园十大歌手比赛的争议,我非常支持学校成立调查组彻查有没有内幕,如有内幕,我愿意接受调查组出的任何结果。
发完后,宁晚书不敢刷新帖子,他承认自己是玻璃心,害怕看到网友不友善的回复。
反正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就这样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声明发出去没多久,学校论坛服务区差点崩溃,起因是唐致修在论坛里实名发布的一条帖子。
主题:[我是经贸系唐致修,我为宁晚书的身世正名!]
1#:我是经贸系202X级学生唐致修,学号是202X100039,无法选择的身世不是原罪,更不是人生污点,我实名支持宁晚书,为他正名!
在他之后,其他经贸系的学生陆陆续续也跟着站出来,实名为宁晚书正名。
而后传媒系也加入到了正名行列中,其他系亦紧跟而上。
凌晨12点整,校园内网准时断开。
唐致修拿起手机,用流量给谢诗厚发微信。
[谢二,你的计划很完美,抹黑小学弟身世的帖子果然都压下去了,版主刚刚锁了造谣贴,不过校歌比赛的事闹得太大,学校那边决定成立调查组,要彻查这件事。]
谢诗厚躺在床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按手机回复:清者自清,他不需要证明什么,冠军非他莫属。
唐致修:说的也是。
发完这句,唐致修突然想到了什么,急道:你咋还不睡?按照时间你不该吃完药睡了吗?
谢诗厚没回复,他退出和唐致修的聊天窗口,接着点开宁晚书的微信号。
他盯着那只可爱波斯猫的头像,却迟迟没有发出消息。
算了。
谢诗厚爬起床,轻手轻脚地换了身运动服,接着来到抽屉前,将药瓶拿出来,倒了一颗放进嘴里,转身走出宿舍。
睡在他对面的边路小声叫住他:“你不睡觉去哪儿?”
“出去走走。”谢诗厚丢下话,摸黑走出宿舍。
边路哪还能睡得早,赶紧起床,拿起手机跟了出去。
*
这个点宁晚书也没睡,论坛上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害他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会吵到室友睡觉,于是他就来到了走廊上。
低头一看,一楼突然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谢诗厚那傻*逼是谁。
大晚上的,这傻*逼不睡觉要干嘛去?
这时边路也从楼里走了出去,跟在谢诗厚身后说了什么。
可惜距离太远,宁晚书没听清楚。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宁晚书实在心痒痒,想跟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一路狂奔跟着下了楼,远远看到那两个人往足球场那边去,他悄悄跟上去。
到了足球场外围,他看到谢诗厚在跑道上跑圈,而边路则跟在他后面跑。
“谢二,你别跑了,赶紧回去吃药睡觉!”
“你再跑我就给你哥打电话了!”
“谢二!”
边路一路威逼利诱,可惜前面的人始终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跑着圈。
渐渐的,边路的体力跟不上了,无奈只好停下来。
“行,我让你跑,不信你能跑通宵……”
“学长、”
宁晚书突然出现,把边路吓出了国粹:“槽,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宁晚书心虚地摸了摸鼻梁,小声问:“那傻、谢学长在做什么?”
边路扭头盯着他的脸,想起这段时间来谢诗厚对小学弟超乎常人的关照,暗想或许小学弟的话会管用。
于是,他全盘托出:“那家伙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留下了心理疾病,发病时会严重失眠,情绪失控,做出自残行为、”
“自残?”宁晚书脱口而出,“怎么个自残法?”
边路叹了声:“你看他脸上的伤,以往这点程度算轻的,真正发起病来,他会把自己往死里折磨,拉都拉不住。”
宁晚书:“那他现在……”
边路顿了顿:“先让他跑着吧,不信他能跑到天亮。”
宁晚书看着跑道上那道驰骋的黑影,不由得紧了紧拳头。
难怪那傻*逼的眼袋看起来那么重,原来是失眠所致。
二人沉默地站了许久,跑道上的人影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宁晚书问:“不阻止他的话,他不会真跑到天亮吧?”
边路:“我也说不准。”
宁晚书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1点了,顿感一阵不耐烦。
等谢诗厚跑到面前,他马上跟上去跑起来。
“你打算跑到什么时候?”
谢诗厚骤然停下脚步,微喘着气息:“你怎么在这里?”
宁晚书也跟着停下脚步,眼睛扫向别处:“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谢诗厚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接着又跑了起来。
跑远了才丢下一句:“回去睡觉,不用管我。”
宁晚书:“……”
边路走过来:“连你也不行,我还是给他哥打电话吧,省得待会儿制不住他。”
宁晚书下意识问:“制不住他会怎么样?”
边路道:“上次他差点把自己的手拧下来,幸好谢大哥及时发现,才没让他成功,也就今年春节发生的事,他每年过年都会来一次。”
“为什么?”宁晚书问。
边路叹了声:“那件事发生在春节,对别人来说,过年象征阖家团圆,对谢二来说,那是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噩梦。”
宁晚书还想问是什么事,却见边路掏出手机要打电话,便没再开口。
边路给谢诗渊打了电话,但很遗憾没打通,他只好改成发微信。
“谢大哥没接电话,估计睡了,”边路边打字边说,“你看看能不能把唐致修叫出来,否则我怕谢二一发作,我们两个人都拉不住。”
宁晚书心头一紧,赶紧翻出唐致修的联系方式。
等了半天无人接听,应该是睡了。
正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室友叫出来,余光扫见跑道上空无一人,倒是看到足球场边的水泥地板上跪着个人影。
“不好!”边路突然惊呼一声,“谢二失控了,我们快过去!”
他喊完立即跑了起来。
宁晚书亦跟着跑过去,很快来到那人身侧。
只见谢诗厚跪在地上,双手握拳,一拳一拳地往水泥地板上砸。
每一拳下去,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色的血印。
“谢二!”边路急忙上前,抓住他自残的双手,“谢二,你别这样,冷静点!”
“滚开!”谢诗厚低喝一声,瞬间将边路甩到了一米之外。
边路手脚擦破了皮,但他没管自己,赶紧爬起来,重新冲过去。
下一秒,谢诗厚又把他甩了出去。
谢诗厚双目通红,拳头一个接着一个砸在地上,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但他丝毫不觉得痛似的,拳拳力道不减丝毫。
宁晚书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边路突然朝他喊了声:“愣着干嘛,快来阻止他!”
宁晚书咬了下唇,提步上前,半跪在谢诗厚面前,张开双手将他死死抱住。
“谢诗厚,你快住手!”
还以为下一秒自己会被甩出去,结果怀里的男人突然不动了,只是呼吸依旧急促,身体亦抖得厉害。
边路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刚刚是他低估了小学弟,这回有戏。
谢诗厚双手自然垂放在地板上,低头盯着地面,通红的双眸没什么焦距。
“我听你的……”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别生气……”
下一瞬,他突然闭上眼,之后便没了反应。
第56章 第56章
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在变软, 宁晚书心口没来由一阵发堵,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用力将人抱进怀里。
这个大傻*逼, 果然傻得彻底。
边路小心凑过来, 细声道:“睡着了,看来他出来之前应该是吃过药了。”
宁晚书无语:“现在要怎么办?”
边路道:“你先把他放下,我再联系一次谢家, 让他们派人过来把人接回去,谢二这种情况留在学校里很危险。”
宁晚书点点头, 小心翼翼地托住谢诗厚的身体, 想把人放到地上,结果男人的双手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掰都掰不开。
边路见状, 自觉凑过来帮忙掰谢诗厚的手, 却依旧掰不动。
“要不……”边路提议,“你跟他一起躺下去?”
宁晚书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然还是把他叫醒吧。”
边路不忍心:“这段时间我没见他在宿舍里睡着过, 叫醒的话……算了,毕竟跟你没关系,你自己决定吧。”
宁晚书就想把怀里的人晃醒, 只是他一抬起手,身体就不听使唤。
再怎么不想承认, 这个人也曾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宁晚书突然觉得有些挫败, 眼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没办法把一个有严重失眠症的患者叫醒。
他放下双手, 任由男人在自己怀里呼出安稳的气息,心底深处的闷意无处发泄, 幻化成了解不开的结。
他和谢诗厚之间,好像越来越说不清了。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谢家的人终于过来。
这是宁晚书第二次跟谢诗渊打照面。
上次他以小丑形象替谢诗乐解围,谢诗渊对他客气有加,而今谢诗渊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莫名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压。
谢诗渊没看宁晚书一眼,视线只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
他半跪在谢诗厚的身后,伸出双手托住谢诗厚的身体,稍微用力,便将一米九几的弟弟抱了起来。
宁晚书眸底闪过一丝惊讶,这人力气好大!
谢诗渊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宁晚书,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宁晚书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站起来。
边路走过来道:“没事了,咱回去睡觉。”
宁晚书点头,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宁先生,谢总想请您到车上一叙,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抽出几分钟时间。”
宁晚书回头看去,说话的是刚刚跟在谢诗渊身后的男人。
边路小声提醒:“他是谢大哥的助理,我们都叫他陈哥。”
宁晚书转过身,礼貌地问:“他找我是有很急的事情吗?”
小陈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宁晚书有点犹豫不决,于是给边路投去求助的眼神。
边路道:“谢大哥性格很好,不会伤害你的,去吧。”
宁晚书这才点头,“那就走吧。”
谢诗渊的车就停在学校南门外,宁晚书被请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坐进后座才发现,谢诗厚也坐在后排,开车的则是谢诗渊本人。
谢诗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宁晚书,沉声道:“你和宁晚乐的事我都听说了,小厚对你做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宁晚书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便没有打断,等他把话说下去。
“小厚性格冲动,做事不经大脑,这是他的问题,我不会替他开脱,也不想干预你们之间的恩怨,但现在小厚生病了,我希望你能网开一面,暂时先不要再欺负他。”
宁晚书挑眉:“我没、”
突然想到今天自己刚把谢诗厚揍了一顿,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谢诗渊又道:“他是省散打冠军,如果不是他自愿,你根本伤不了他。”
宁晚书:“……”
谢诗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点上一根,又想到车里有两个大学生,于是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他倒吸口气:“当然,很多事都是他自找的,因为他有自残倾向,所以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加重他的病情。”
这回宁晚书终于听明白了:“你是要我和他绝交吗?”
谢诗渊回过头,昔日笼在眸底里的精明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疲惫。
“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是对还是错,如果你觉得我错了,可以不用听我的,作为哥哥,我没有权利干预弟弟和他朋友的事,我只想让小厚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宁晚书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被网友们赋予诸多传奇色彩的成功男人,其实都没三十岁。
他私下找自己谈这种话题,或许是真的已经无计可施。
“所以比起绝交,”谢诗渊突然出声,“我更希望你能拉他一把,他很信赖你。”
宁晚书动了动嘴唇,没敢马上接话。
谢诗渊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轻叹。
“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抱歉,这么晚了还耽误你的休息时间。”
宁晚书道:“没有耽误,我本来也睡不着。”
谢诗渊无奈地笑了笑:“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谢谢你能过来。”
宁晚书扭头看向昏睡不醒的谢诗厚,内心展开了一段挣扎。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羞辱了这傻*逼这么长时间,该撒的气已经撒差不多,再报复下去跟恶作剧没什么区别。
这样很没有意思。
他应该把生活重心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跟谢诗厚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
不如趁这个机会,他把救命之恩还了,还完即两清。
今后再见到姓谢的一家有多远躲多远,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宁晚书想通了,改口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他?”
谢诗渊有些诧异:“你愿意帮他?”
宁晚书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其实……小时候他救过我一命,在南城的一个游乐园附近。”
谢诗渊猛地回头:“你是他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孩?”
“我是,”宁晚书承认,“所以我想,现在应该是我报答他救命之恩的时候。”
谢诗渊摇头笑了笑:“谢谢你。”
还以为是弟弟的所作所为终于打动了这位落魄小少爷,原来只是为了报恩才答应的。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小厚会很开心。
宁晚书问:“我要怎么做?”
谢诗渊反问:“你方便跟我回家一趟吗?我会给你安排好住处,等小厚醒了我再让人送你回来。”
宁晚书想了想:“你是想让我陪他一晚上?”
谢诗渊道:“只是想让小厚醒来时第一眼能看到他想见的人,不用陪一整晚。”
宁晚书缓缓歪起头:“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谢诗渊解释,“这段时间小厚接触最多的人是你,为了你都不肯回家睡觉,还把他的私人飞机改成运输机,天天从南城买新鲜蔬果运到海市,还请了几个粤菜厨师过来做饭,他很重视你。”
宁晚书:“……”
那傻*逼果然蠢透了,谁让他做到这种程度的!
谢诗渊又道:“小厚这人虽然冲动,但他是个是非观很强的人,之前因为误会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他是为了给弟弟出气,我想他现在为你做的这些事,也是为了弥补带给你的那些伤害。”
宁晚书哈了口气,反正谢诗厚脑子有坑就对了,这句话他可不敢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出口。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劝劝他,以后不用再为我做什么。”
“这些话还是你亲自对他说吧,我不好干预你们之间的事。”谢诗渊顿了下,把话题带回来,“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宁晚书:“……那就走吧。”
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他不想反悔。
得到允许,谢诗渊立马发动车子。
一路上车里都没人说话,宁晚书是困了,不想说什么。
谢诗渊要认真开车,所以也没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目的地是谢家老宅。
这是宁晚书第一次来这种传统复古的老宅院,整个小区都静悄悄的,灯光亦非常昏暗。
经过某个宅院时,宁晚书无意间看到一个立在地上的诡异神龛,两根红蜡烛随风轻曳,说不出来有多瘆人。
顿感一阵头皮发麻,宁晚书下意识地往谢诗厚身侧挪了挪。
操,这破小区不会闹鬼吧?
正想到这里,车子突然缓缓地开进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里。
宁晚书回头看了眼,才发现这栋宅院就在刚刚那个放有神龛的宅院隔壁。
他噎了噎口水,赶紧回过头来。
谢诗渊下了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对宁晚书道:“介意我喊你书书吗?”
宁晚书摇摇头:“不介意的。”
谢诗渊微笑:“书书,你先下车。”
“好。”宁晚书赶紧下了车,走到离神龛宅院最远的位置站定。
谢诗渊接着钻进车里,把谢诗厚抱了下来。
虽然是第二次看到这位大哥抱弟弟,但宁晚书还是很震惊他的力气。
进屋后,谢诗渊直接把谢诗厚抱上了二楼,安顿好弟弟,转而看向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宁晚书。
“这是小厚的房间,隔壁有间客房,今晚你可以在隔壁休息,明早我会让人喊你起床。”
“哦。”宁晚书应声,“你来安排就好。”
“请跟我来。”谢诗渊把宁晚书领到了隔壁房间。
交代几句后,谢诗渊回谢诗厚的房间去了,客房里只剩下宁晚书一个人。
宁晚书扫了圈偌大的客房,竟然比他以前在宁家的卧室还要大,且家具全是中式复古风格,看起来非常有格调。
无意间看到窗外有阵红光,宁晚书好奇地走到窗边,又看到了来时看到的那个神龛。
顿感头皮一阵发麻,他急忙把窗帘拉上。
再看向这间中式风格的家具时,宁晚书的脑海中失控跑出了几段中式恐怖片的经典画面。
半夜僵尸来戳门,青天白日红白撞煞,藏在芭蕉树下的怨气女鬼……
操!
宁晚书噎了噎口水,他现在回学校还来得及吗???
可他已经答应了,临时反悔总归是不好。
算了,忍忍也不是不行。
宁晚书拿起手机,打开音乐软件,随便搜了一首“往生咒”,点下播放,接着笔直地躺在床上。
闭上眼,那些恐怖画面并没有被往生咒净化掉,反而在他的脑海中越发清晰。
宁晚书干脆拉过被子蒙住脸,耳边回荡着额额啊啊的咒语,脑海中是不断放大的黑神龛红蜡烛……好像更恐怖了。
操受不了了!
宁晚书关掉往生咒,拿起手机走到房间门口。
刚好听见隔壁房间有关门的声音,等脚步声渐渐消失,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旋即钻进隔壁卧室。
房间里只开了一柔光小夜灯,光线虽暗,却格外温馨。
宁晚书远远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男人,心底的恐惧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傻*逼果然有驱邪神效……
可惜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绝不可能跟谢诗厚挤一起睡,于是他悄咪咪走过去,将谢诗厚身上的被子扯走,铺在地上打地铺。
时间已是凌晨3点,宁晚书困得不行,躺下后没多久竟睡了过去。
只是地板实在太硬,他睡得不是很踏实,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翻一次身。
谢诗厚因药效睡得很沉,一直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他撑着发胀的脑袋坐起来,刚想把脚放下,才注意到地上蜷缩着一个人。
少年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左脸贴在地上,被压得有点变了形,头发乱糟糟的,微微抿着唇,意外的可爱动人。
谢诗厚甩了甩头,低声呢喃:“怎么又梦见你了……”
天天反复梦见同一个人,他很难分清眼前的人是幻境还是现实。
他把脚放在地上,霍地起身,欲要走进洗手间。
顿了下,他蹲在地上,伸手去触碰少年白皙的脸庞。
温的……
谢诗厚猛地把手缩回来,难道不是梦???
这怎么可能?!
谢诗厚扭头看向周围,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他可以确定这里是他在老宅的卧室。
所以,眼前的书书是假的,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即便是幻觉,他也不忍心让书书躺地板。
他弯下腰,温柔地将少年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少年似是觉得冷,不由得往他怀里钻了钻,炽热的气息如数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诗厚僵直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为什么连呼吸都是热的?
“书书?”他情不自禁地喊。
“嗯……”少年低声呢喃了一声,“别吵我睡觉……”
谢诗厚顿时欣喜若狂,是真的书书!
可是,书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谢诗厚多么想问,却又不忍心把少年叫醒,只好作罢。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新被子,轻轻盖在少年身上。
他在床边依依不舍地坐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才走进洗手间。
出来时,房间门正好被人打开,谢诗渊出现在门口:“你醒、”
谢诗厚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别吵书书睡觉。”
谢诗渊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眼底浮出疑惑,这小家伙怎么在弟弟的床上?
谢诗厚走到门口,低声问:“书书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谢诗渊解释:“昨晚我给他安排睡客房,至于他为什么在你房间里,可能要问问他本人。”
谢诗厚微微皱眉:“他怎么会在我们家?”
谢诗渊道:“昨晚你的状态不太好,我就邀请他过来帮看着你。”
谢诗厚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书书居然答应了哥哥的邀请,为什么?
不是很讨厌他吗?
谢诗渊拍拍他的肩膀,“还早,再睡会儿吧。”
说完,他顺手带上了房门。
谢诗厚回头看了眼,转身走回床边。
他坐在床沿,抬起满是伤痕的大手,轻轻地握住少年的柔细的小手,塞回被子里。
片刻后,少年嫌热又把手伸了出来。
谢诗厚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将卧室空调温度上调两度。
之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乖巧的睡颜,怎么看也不腻。
可惜好景不长,少年没睡多久就醒了。
宁晚书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鼻青眼肿的脸映入眼帘,脑袋混沌了数秒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坐起身,快速扭头看向周围,急道:“我为什么会在床上?我不是睡地板的吗?”
“抱歉,”谢诗厚急忙解释,“我怕你睡地板不舒服,就擅作主张把你抱到了床上,我很早就起了,没有跟你睡一起。”
宁晚书盯着他的脸:“……”
谢诗厚竖起四根手指:“真没有,我发誓。”
宁晚书没看他发誓的手,视线落在他另一只自然垂放的手背上。
昨晚这傻*逼一直用拳头不要命地砸地板,谢大哥应该是给他处理过了,如今伤口已经结痂,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谢诗厚不自在地把手藏到身后,心底有些慌乱,“昨晚吓到你了,对不起。”
宁晚书没好气道:“有什么好藏的,我都看到了。”
谢诗厚还是不敢把手伸出来,“抱歉。”
宁晚书白了他一眼,翻身走下床,“我要去上厕所。”
谢诗厚应了声嗯。
几分钟后,宁晚书从洗手间出来,却没见谢诗厚的身影。
他顿时有些惊慌,那傻*逼居然不等他!
他快步走出卧室,顺着昨晚走过的路线走下楼,果然在厨房门口看到了谢诗厚的身影。
他走过去,停在他身后,用力拽住他的手腕:“你没有等我!”
谢诗厚转过身,“对不起,我只是想下来交代厨房做点你喜欢吃的东西。”
第57章 第57章
宁晚书缩回手, 眼睛看向别处:“答应你哥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想回学校。”
谢诗厚语气着急:“不先吃早餐?”
“我、”宁晚书刚想拒绝,谢诗渊突然出现在谢诗厚的身后。
“都起了就好, 早餐也快好了。”
宁晚书:“……”
谢诗厚唇角微勾:“吃完再回去吧。”
宁晚书抬头瞪他一眼, 没接话。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谢诗厚把宁晚书拉进客厅,让他先坐在沙发上,接着为他热了一杯牛奶过来。
“先喝点牛奶暖暖胃。”
宁晚书默不作声地接过, 并且喝了一口。
谢诗厚接着问:“昨晚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我哥说给你安排的是客房。”
“我、”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一个人怕鬼,“你哥的要求是让你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我, 我怕睡过头, 所以才到你房间打地铺。”
谢诗厚皱眉:“他威胁你?”
“不是!”宁晚书挑眉,“你哥可没你这么坏,我是自愿的。”
谢诗厚:“……?”
宁晚书轻咳一声:“昨天我揍了你一顿, 不小心加重了你的病情, 这件事是我过火了,但是不知者无罪, 你不能怪我下手狠。”
谢诗厚道:“不怪你, 是我自找的。”
宁晚书拿起牛奶又咕噜噜喝了几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偷偷瞄向谢诗厚无处安放的双手, 越看越不顺眼。
“你以后,”他不由得开口, “记得按时吃药, 不要再做自残的傻*逼事。”
“好。”谢诗厚欣然点头。
宁晚书抬头瞪他:“我不是关心你,就是答应了你哥要帮你。”
顺便报答救命之恩, 然后两清。
谢诗厚微笑:“我知道,谢谢你。”
“傻*逼……”宁晚书低骂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早餐很快做好,除了粥之外,还有宁晚书爱吃的叉烧包和肠粉。
谢诗渊很识趣,没留在家里吃早餐,将餐厅留给了弟弟和宁晚书。
宁晚书难得胃口大开,最后吃得肚子有点撑了。
谢诗厚也吃了不少,放下碗筷后说:“我送你回学校?”
宁晚书问:“你不用去看医生吗?”
谢诗厚道:“下午再去看医生,不耽误什么。”
宁晚书哦了声:“但是你的手应该开不了车吧?”
“我有司机,”谢诗厚道,“不用自己开车。”
“那你就没必要浪费时间送我,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我……”谢诗厚只是不想跟他那么快分开而已,但他没办法说出口。
宁晚书擦擦嘴站起来,走到窗户一看,外面下雨了。
谢诗厚也跟着走过来:“要不要等雨停了再回去?”
其实只要撑伞上了车,这点雨不算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宁晚书突然不太想走。
他转过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
“什么?”谢诗厚没听懂。
宁晚书有点生气,扔出一句:“那只熊是我的,它肚子里有我的名字。”
谢诗厚:“?”
熊?什么熊?
“蠢死你算了,”宁晚书放弃了,“懒得跟你说,我回学校了。”
“书书!”谢诗厚急忙跟上去,“等一下,我拿把伞。”
宁晚书走到门口,推开门,一阵疾风将雨水拍了过来,瞬间溅了他一身。
谢诗厚来不及拿伞了,伸手将他拉到身后,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雨水,接着才把门关上。
宁晚书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幸好淋到的雨水不多,衣服没湿多少。
谢诗厚作势要帮他擦脸,顿了下,终是没敢伸出手。
宁晚书倏地抬头,愤愤地瞪着他的脸:“我到底哪里像女的?!”
哪里都不像,但眼睛比女孩子的还漂亮。
谢诗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不敢说真话:“不像,没有一处是像的。”
宁晚书哼了声:“伞呢?”
“在玄关里。”谢诗厚拉开玄关柜,拿出一把长柄伞。
宁晚书接过伞,就想走出去。
谢诗厚拉住他的手臂,“书书,等一下,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宁晚书便站着没动。
等车开进院子,谢诗厚撑着伞送宁晚书坐进车里,他还想自己坐进去,宁晚书却没让他进来。
“回你家好好待着,生着病就别到处去祸害别人!”
谢诗厚:“……”
宁晚书抿了抿唇:“快点回去,听见没有!”
谢诗厚点头:“好。”
尽管舍不得,最后谢诗厚还是乖乖地走回到家里。
车子缓缓驶远,宁晚书想着那傻大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爽。
傻*逼,搞得好像被他欺负了一下。
回到客厅里,谢诗厚坐在沙发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宁晚书说的“小熊”。
到底是什么小熊?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等等……
难道是上次书书醉酒,在他私人公寓里看到的那只小熊?
谢诗厚拿起手机,准备出门去。
这时谢诗渊从楼上走下来:“去哪儿?”
谢诗厚道:“出去一下。”
谢诗渊语气强硬:“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老实呆在家里,我没跟你开玩笑。”
谢诗厚:“……”
算了,下次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
回到学校时,天还在下雨,宁晚书撑伞走进宿舍区。
501宿舍里静悄悄的,几位室友都在睡懒觉。
宁晚书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手机登录校园网。
论坛上黑他身世的骂声基本没有了,只剩下质疑他十大歌手冠军的帖子。
学校出了声明,说完彻查比赛结果,不过至今也没有出结果。
翻了一遍没有新进展,宁晚书便关掉了论坛。
转眼新的一周到来,宁晚书的生活并没有因学校要彻查校歌大赛结果而发生太大改变,平时该上课就上课,该吃饭就吃饭。
谢诗厚因为要接受心理治疗,那天之后就没来过学校,也没敢给宁晚书发消息。
宁晚书有几次想问问他的病情,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就没问什么,反正跟他没关系。
周三那天,覃华天好心帮他领回了一个快递包裹。
“老幺,我刚刚在驿站看到有你的包裹,就顺便帮你拿回来了,你买了啥?箱子这么沉,得有十几斤。”
宁晚书微微蹙眉:“我没买东西。”
“啊?”覃华天愣住,“我该不会拿错别人的快递了吧?”
宁晚书走过来,看了眼快递单号,是他的名字没错,号码也是他的新手机号。
覃华天道:“没拿错,就是你的名字。”
宁晚书直觉不太妙:“到外面拆吧,别在宿舍里拆。”
覃华天噎了噎口水:“不会是什么危险品吧?”
另外两位室友闻言,赶紧过来凑热闹。
本来宁晚书是想在走廊上拆开,但覃华天脑补过度,担心包裹里可能是炸弹之类,于是扛着箱子下了楼。
最后一行人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地上,由覃华天来开包裹。
期间四颗脑袋凑在一起,几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被刀子划开的胶带。
包裹终于裂开一条缝,一堆石子露了出来。
覃华天:“……”
黄琛:“……”
孟品晖:“怎么是石头?”
宁晚书有点等不及了,伸手过去,将包裹打开。
下一秒,他猛地缩回了手,同时将三位室友一起推开。
一股夹着香味的恶臭从包裹里散发出来,几个人赶紧捏住鼻子,宁晚书则快速合上了快递盒子。
覃华天问:“啥玩意儿?这么臭!”
宁晚书的脸色依然失去血色,手指失控颤抖着,渐渐也失去了温度。
见他如此,三位室友不再多问,而是将箱子打开来看。
箱子里是一副干涸的黑猫尸体,置在一箱石子上,尸体上有多处猫毛不见了,尤其是猫尾巴,光秃秃的。
尽管箱子里还放了许多个香囊,但仍散发着恶臭味。
覃华天忍不住骂出声:“操,哪个变态干的,真他吗缺德!”
黄琛问:“老幺,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是黑球……”宁晚书突然说出两个字,“我养的猫。”
三位室友愣住:“什么?”
宁晚书吸了吸鼻子。
他不想哭的,可是他控制不住,眼睛很快湿湿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养了黑球六年,不可能认不出黑球的身体特征。
实际上黑球是一只断尾猫,尾巴断开的地方是一块对折的骨头,对折的形状很像数字“7”。
盒子里的这只猫就是黑球。
“妈的。”他哭着骂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骂谁。
他猜不出来是谁残忍地杀害了黑球,还要把它的尸体搞成这副模样给他寄过来。
无论是谁,他诅咒这个人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覃华天叹了声:“唉,猫死不能复生,老幺,节哀吧。”
宁晚书没接话,他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学校草坪,直接把黑球埋在这里不合适。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给谢诗厚发微信:学长现在有空吗?
我是傻*逼谢诗厚:嗯。
宁晚书: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是傻*逼谢诗厚:你说。
宁晚书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便发了一句:我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你过来吧。
谢诗厚回了一个好字,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半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来到学校。
他临时把车停靠在路边,接着快步走进学校,一路上没少引人注目。
他脸上的伤消得差不多,但还有几处淤青没有完全消失。
回到宿舍区,谢诗厚远远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草地边上,宁晚书则蹲在一个快递盒子旁,背对着他这边。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走快了气息有点喘:“书书,我来了。”
宁晚书回过头,清冷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我想找个地方把黑球埋掉,你知道哪里可以埋尸吗?”
“黑球?”谢诗厚愣了下,急忙蹲在他面前,将快递盒子打开一看,倏地沉下脸,冷声道:“谁给你寄的?”
宁晚书摇摇头,“我不知道,包裹上没有寄件人信息。”
但其实除了宁晚乐,不会有其他人做这种缺德事,只是他没有证据。
谢诗厚便不再多问:“先带去火化吧。”
宁晚书:“火化?”
谢诗厚点头:“有些正规宠物医院会有火化服务,我可以帮你联系。”
宁晚书抿了抿嘴唇:“那就麻烦你了。”
谢诗厚当即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由于事态紧急,谢诗厚私下跟宠物医院加了五倍价格,火化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宁晚书一心想着快点处理黑球的遗体,没多想价格的事。
“联系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谢诗厚收起手机,作势要要将箱子扛起来。
宁晚书急忙制止:“箱子很臭,我来拿就好。”
“没事。”谢诗厚轻轻地将他的手推开,接着将快递箱子抱起来。
宁晚书抿了抿唇,转头对三位室友道:“我先跟学长走一趟,可能要天黑才能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你去吧。”
“安心,学校这边有我们帮你顶着。”
宁晚书道了声谢谢,这才跟上谢诗厚的脚步。
尽管箱子里放了许多香薰包,一路上仍时不时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宁晚书越想越觉得不妥:“要不还是我来拿吧。”
“不用。”谢诗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宁晚书看他眼神如此坚定,实在没心思跟他杠,便说:“谢谢你。”
谢诗厚欣喜地笑笑,认识小学弟这么久,似乎这是小学弟第一次跟他说谢谢,怪好听的。
谢诗厚的车就停在S大附近,宁晚书到地方了才知道,他的车并不是四个轮的,而是一辆黑色摩托车,车上还有宝马的标识,看起来相当不便宜。
宁晚书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谢诗厚将臭烘烘的快递箱子放进摩托车尾箱,忍不住问:“你这辆车多少钱?”
谢诗厚随口回了句:“不贵,没到50万。”
宁晚书:“……”
箱子装好车,谢诗厚拿了一个头盔给他:“戴上。”
“哦。”宁晚书将头盔戴好,听力瞬间下降了不少。
谢诗厚也戴了一顶头盔,接着跨坐上车,回头道:“上来。”
宁晚书犹豫了一下,跨坐到他身后。
谢诗厚再次回头,提醒他:“虽然市区里限速60,但你不抓紧我的话,待会儿上路了会很危险。”
宁晚书轻轻地吸了口气,张开双臂抱在男人的腰上。
谢诗厚身体不由一颤,藏在头盔里的双耳瞬间涨红,身体亦失控地燥*热起来。
他不敢再逗留,赶紧驱车驶出停车场。
刚开始他开了50码车速,但稍微一加速,身后的小学弟就会不由自主地抱紧他的腰。
以为对方在害怕,他不敢再开快。
到了限速80的路段,他没法在开慢速,便稍稍回过头:“抓紧点,我要加速了。”
宁晚书点点头,双手用力环抱住男人的腰,同时紧紧闭上眼。
早知道坐摩托车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他宁愿走路。
好在路程不远,加上谢诗厚走的是最快路线,不到15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一下车,宁晚书马上摘掉头盔,蹲在地上缓缓气。
谢诗厚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晕车?”
“没有,”宁晚书弹开他的手,“只是有点不舒服。”
“抱歉。”谢诗厚心疼之极,心底有几分懊悔,想着回头就把这辆破车卖掉。
宁晚书蹲了一会儿,胸口的那股不舒服才散去,他缓缓站起身:“我好了。”
谢诗厚这才将快递盒子从车尾箱里拿出来,转身走进宠物医院。
宁晚书跟在他后面,全程心情沉重。
黑球不是新死的猫,因此火化省了很多流程,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最后宁晚书让宠物医院把黑球的骨灰装了起来,离开后他才问谢诗厚总共花了多少钱。
谢诗厚道:“没花多少,你给我2000块就好。”
宁晚书当即给他转了2000块过去,并附言:谢谢你。
谢诗厚盯着他手里的骨灰盒问:“你打算怎么处理黑球的骨灰?”
宁晚书认真想了想:“我想把它埋在一个开满花的地方,黑球很喜欢抓蝴蝶,但是这样的地方好像不太好找。”
何止不好找,这种地方在寸金寸土的海市基本不可能找得到。
“很好找,”谢诗厚道,“我家后院就是一个花园。”
宁晚书微微怔住:“你家后院?”
谢诗厚点头:“就是上次你去过的地方。”
宁晚书有些介怀:“你家人不介意?”
谢诗厚道:“那个花园的花是我一棵一颗种出来的,我不介意没人会介意。”
宁晚书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等处理好黑球的后事,我请你吃饭。”
谢诗厚顿感受宠若惊:“好!”
二人不再浪费时间,谢诗厚坐回摩托车上,宁晚书坐在他身后,双手自觉抱住他的腰。
怕小学弟又晕车,这回谢诗厚没走快车道,全程都在走普通路段。
再次来到谢家老宅院附近,宁晚书特意往某个院子里看了眼。
上次那个神龛还在,估计是白天的原因,红蜡烛并没有点燃,但神龛内供奉的神像看得一清二楚,是个四手四脚的狰狞怪物。
哪怕是大白天,看到这种神叨叨东西,宁晚书内心仍冒出了阵阵恐惧。
宁晚书不由得抱紧了男人的腰,脸也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背上。
谢诗厚把车停好,微微回过头:“书书,我们到了。”
宁晚书仍沉浸在那只可怕的神像里,一时间无法回神。
谢诗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书书,睡着了?”
宁晚书这才回过神,赶紧松开手下车,转身背对着神龛的方向。
谢诗厚摘下自己的头盔,刚想说话,才发现小学弟像尊佛一样站着,头盔也没摘。
他问:“怎么了?”
第58章 第58章
宁晚书小声问:“你们小区是闹鬼吗?”
谢诗厚怔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宁晚书用下巴比了比后面的院子, “我看到隔壁院子有奇怪的东西。”
谢诗厚了然:“隔壁住着个独居老人,平时就喜欢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封建迷信, 你不必放在心上。”
宁晚书想说自己是无神论者, 但不妨碍他怕鬼。
但他不想被这人看出自己的怂样,就没接话。
谢诗厚绕到车后取出黑球的骨灰盒,“你先到后院去找块风水宝地, 我去找找铲子。”
宁晚书接过骨灰盒:“……哦。”
目送谢诗厚走进地下室,他犹豫了一下, 快步走去后院。
没走几步, 他突然停在脚步,愣怔地看着前方五彩缤纷的花海。
好漂亮啊!
这么多花,都是谢诗厚一个人种的么?
好吧, 他又不是来赏花的。
宁晚书在院子里兜了一圈, 最后选中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平时应该不会有人走动, 用来埋葬黑球最合适。
没多久谢诗厚扛了一把铁铲回来, “家里只有一把铁铲,我来挖吧。”
“我来!”宁晚书从他手中抢走铁铲,“等我挖不动了你再上。”
“好。”谢诗厚并没有勉强。
小学弟心里肯定很难过, 让他通过挖土把悲伤发泄出来也不错。
然而他高估了宁晚书的体力,才挖了几铲土而已, 宁晚书就挖不动了, 而且双手还磨出了几个水泡。
谢诗厚把铲子抢过来:“给我吧,你进屋里找点药擦擦水泡。”
宁晚书没好气道:“只是几个水泡而已, 我没那么娇气。”
谢诗厚轻轻挑眉:“你手不疼?”
宁晚书摇头。
谢诗厚没辙:“那你到树下站一会儿,别中暑了。”
宁晚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 没说什么,乖乖走到树下站定。
谢诗厚不愧是职业散打运动员,没挖多久便把坑挖好了,他把铲子插在一旁,回头道:“你看看够不够深。”
宁晚书走过来看了眼:“可以了。”
谢诗厚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黑球的骨灰盒拿起来,交给宁晚书。
宁晚书抱起骨灰盒,郑重其事地将盒子放进土坑里。
此间他脑海中不停跑出黑球在世时的种种温馨画面,心口越发疼痛,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就这么定定地翻阅着过去的回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起身道:“好了。”
谢诗厚点头,重新拿起铲子,把土填回来。
填完土后,小土丘看起来光秃秃的,看着不太美观,于是宁晚书从花园里移了一株最普通的太阳花种在上面。
他用掌心拍了拍太阳花周围的土,抬头对谢诗厚交代:“你有空记得看看这棵太阳花,别让它枯萎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花。”
“谢谢。”宁晚书撑着膝盖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阵晕眩,险些站不住身体,幸好谢诗厚眼疾手快把他托住。
折腾了半天,宁晚书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餐。
谢诗厚赶紧把他扶进屋里,“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我想洗手……”宁晚书手上都是泥,“手好脏,不舒服。”
“那先去洗手。”谢诗厚没逆他的意,正好他也要洗手。
好不容易洗完手,宁晚书晕得连路走不动了。
谢诗厚将他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回客厅里,最后将他轻放在沙发上。
“先躺一会儿,我去找吃的。”
宁晚书手上没力气,只伸出了两个手指,勾住了男人的手指头,有气无力道:“我想喝水。”
谢诗厚把脸贴近他耳边,柔声道:“好。”
宁晚书这才松开他的手指,接着闭上眼。
谢诗厚赶紧弄来一杯葡萄糖水,回到沙发旁,把宁晚书扶坐起来。
“先喝点葡萄糖水。”
宁晚书又渴又饿,咕噜噜一下喝完了一杯。
谢诗厚在旁忍俊不禁道:“喝慢点,没人跟你抢。”
宁晚书把杯子还给他,脸上有些发热:“我就是没吃午餐有点低血糖,不是生病了。”
“我知道。”谢诗厚道,“还要不要再喝一点?”
“不了,”宁晚书摇头,“我饿了。”
“我让秋妈给你做点吃的。”
宁晚书摇头:“不要,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
谢诗厚微微蹙眉:“你这样还怎么请我吃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宁晚书抿了抿唇,他突然有点讨厌自己,不就是没吃午饭,至于低血糖动都动不了吗?!
谢诗厚起身走进厨房,折腾了十几分钟,端了碗芥菜瘦肉粥走出来。
这回宁晚书没跟他杠,乖乖吃了一碗粥。
期间谢诗厚一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按手机。
宁晚书见他按半天手机也不抬一下头,便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
谢诗厚抬起头:“怎么了?”
宁晚书反问:“你要玩手机到什么时候?”
谢诗厚赶紧将手机放下,顺便解释:“刚刚私人侦探给我发来消息,已经确认杀害黑球的凶手。”
宁晚书猛地抬头:“是谁?”
谢诗厚沉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宁晚书微微眯起眼:“又是宁晚乐!”
谢诗厚点头:“他先给黑球下老鼠药,之后又把尸体从垃圾桶里捡回去,放进冰箱里冻了一个月。”
“操!”宁晚书忍不住骂出国粹,“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谢诗厚道:“之前我让私人侦探调查过这个人的过去,他曾有过虐猫的行为。”
闻言,宁晚书扁起嘴,眼泪瞬间绷不住了。
“我是怕黑球跟着我会饿肚子才不带它走的,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再强大一点,黑球就不会死……”
“不是这样的。”谢诗厚被他哭得有些揪心,急忙坐到他身侧,“书书,黑球的死由始至终只有一个凶手,那就是宁晚乐,你从来都不是帮凶,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错。”
“可是……”宁晚书也知道他说的事实,“可是我还是很难受。”
“难受你可以哭出来,”谢诗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哭过就好了。”
宁晚书反而哭不出来了,他用力吸了一鼻子:“之前你说要收拾宁晚乐,现在计划到哪一步了?”
谢诗厚道:“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现在就差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良机。”
宁晚书好奇:“还要什么良机?”
谢诗厚没有明说:“如果现在就让他身败名裂,除了我们,没几个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所以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你是说……”宁晚书是个明白人,“等他参加完《少年歌Sing》之后?”
谢诗厚点头,“只有这样,他的恶行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宁晚书不由得揪住自己的衣角,咬牙道:“我一定要在《少年歌Sing》上打败他!”
谢诗厚眼前一亮:“加油,你可以的。”
他比任何人都期待小学弟在舞台上看到发光发亮的样子,肯定很光彩耀人。
宁晚书快速瞄了他一眼,脸上莫名有点发烫,“我现在体力恢复了,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订位置。”
谢诗厚想了下:“那去我店里吃?”
宁晚书没意见:“随你。”
自家酒楼随时可以订位,不过这次谢诗厚并没有干预,全程由小学弟来安排。
晚上6点40分,二人来到花家酒楼。
宁晚书定了二楼的一个小包厢,服务员进来看到谢诗厚,态度变热情了许多。
不过谢诗厚没理会,只让宁晚书来点餐。
宁晚书给自己点了两个不辣的菜,接着把菜单递给谢诗厚:“剩下的你来点,你可以吃辣。”
谢诗厚摇头:“真戒了。”
宁晚书挑眉:“那我就随便点了?”
谢诗厚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晚书加点了几个微辣的菜,服务员确认好菜单便出去了。
由于谢诗厚身份特殊,没等多久服务员就把餐食送上了桌。
宁晚书将几个辣菜转到谢诗厚面前,“这些都给你吃。”
谢诗厚点头:“好。”
宁晚书不再说话,默默吃起了饭。
吃得差不多时,宁晚书突然开口:“我想喝点酒。”
谢诗厚微怔:“怎么突然想喝酒?”
宁晚书道:“就是突然想喝,我要喝白的。”
这样醉得快一点,不然在清醒的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跟这个人说那件事。
谢诗厚:“白酒你会喝醉。”
“不管,我就要喝白的。”宁晚书叫来服务员,叫了瓶最便宜的白酒。
谢诗厚劝不住,只好随他去了。
尽管已经吃过晚饭,白酒度数实在太高,宁晚书喝了没几口酒劲就上了头。
他晕乎乎的盯着对面幻化出多重身影的谢诗厚,没好气道:“你别动来动去,晃得我头疼。”
一直没动过的谢诗厚:“……我没动。”
宁晚书突然站起身,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手臂,“你起来,带我去你家。”
谢诗厚被动站起身,“你想去我哪个家?”
“就是那个……”宁晚书身体有些站不稳,只好把重心压在男人身上,“有小熊的……家。”
谢诗厚了然:“好。”
这几天他天天被兄长关在家里,一直没理会去那套公寓看小熊,现在正好是机会。
谢诗厚扶宁晚书走下楼,径直走到自己的车旁,将宁晚书放在后座,并为他系上安全带。
他没喝酒,因此他打算亲自开车过去。
距离没多远,到了小区楼下,他把宁晚书扶下车。
宁晚书虽然喝得不清醒,但不是完全丧失理智,进了屋里,他熟门熟路地摸到衣柜前。
上次看到的小熊还锁在衣柜里,他把小熊拿出来,翻到背面,拉开拉链取出一张字条。
第59章 第59章
谢诗厚站在他面前, 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几天他猜想了很多,关于这只小熊的各种秘密,但他一直没办法把这只小熊跟宁晚书联系到一起。
直到看到宁晚书熟练的从小熊里这张字条,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但不敢马上确认。
宁晚书把字条打开,怼到谢诗厚眼前:“傻*逼,看到了没, 宁晚书,我的名字。”
谢诗厚:“……”
以前他看不出来, 现在他看出来了, 这几个鬼画符确实很像“宁晚书”三个字。
原来是这样啊?
当年他救下的小孩,是小学弟。
难怪小学弟用那么气愤的语气骂他脑残眼瞎,原来是气自己把他当成了女孩子。
宁晚书将字条扔到地上, 接着揪住男人的领口。
“我本来想, 报复完了就跟你一刀两断,可是你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我讨厌这样的反转!”
“我……”谢诗厚想为自己辩解, 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最后只能说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宁晚书用力抓紧他的衣服, 将他拽近自己面前,“每次都是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 就不会说其他了吗?”
谢诗厚动了动唇:“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宁晚书好笑:“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我让你去死, 你会去死吗?”
谢诗厚点头:“我会。”
宁晚书顿时恼火起来,干脆也抬起了另一只手, 狠狠地揪着他的领口。
“臭傻*逼,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谢诗厚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或许可以让你开心几秒钟。”
“滚!”宁晚书用力将他甩开,然而谢诗厚体型过大,他不仅没把人推开,反而把自己反推了几步,撞到衣柜才停下来。
谢诗厚急忙上前,想要伸手去扶,宁晚书突然抬起双手,抵住了他双肩,从而不让他靠近自己。
他抬头瞪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眼睛里有些愤怒。
“别以为你有自残倾向我就会同情你,我讨厌你都来不及,绝对不可能会同情你!”
谢诗厚正想说话,又听见宁晚书说:“可是,可是……谁让你为我挡刀子,还留了那么深的疤,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扁起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我想一直讨厌你,讨厌到跟你不共戴天,可你救过我,我不能讨厌恩人,不能讨厌你……”
“你真的很可恶!”他泪眼模糊地瞪着他,“我宁愿你一直对我坏下去,也不想……不想……”
等半天也没见他把话说出来,谢诗厚忍不住问:“不想什么?”
宁晚书吸了吸鼻子:“你就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吗?”
谢诗厚摇头:“不能。”
闻言,宁晚书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那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你对我越好,我就对你越坏,一辈子不跟你交朋友,这样我就不会……不会也失去你。”
谢诗厚猛地抬头。
就在前一秒,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留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书书……”
谢诗厚出声,只是他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少年突然倒在了他的怀里。
“……”
突然说出这么暧昧的话就醉过去,小学弟是故意在折磨他么?
谢诗厚苦笑一声,罢了,谁让他欠了小学弟那么多。
他把宁晚书抱起来,走几步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将人轻放在床上。
怕小学弟出事,谢诗厚没敢让他平躺,将他摆成了侧躺的姿势,接着才走进厨房。
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碗醒酒汤,接着走回房间里。
他把宁晚书扶坐起来,轻声呼唤:“书书,喝点醒酒汤。”
“嗯……”宁晚书并没有醉死,“你喂我就喝……”
“那你先坐好。”谢诗厚单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端起醒酒汤,“张嘴。”
宁晚书半眯着眼,喝得有点猛了,汤水灌进了领口里。
头晕乎乎的,他对衣服湿了没什么感觉,喝完又侧躺了回去。
谢诗厚放下碗,看他领口湿了一大块,总归是不舒服,他便问:“给你换件衣服?”
“嗯……”宁晚书应声,连眼睛都没睁开。
谢诗厚就当他默许了,起身走到衣柜前,拿了件柔软材质的衣服走回来,废了好大劲才给宁晚书把衣服换好。
此时宁晚书彻底睡过去了,谢诗厚却还是不放心,坚持守在床边。
晚上十一点多,宁晚书被一泡尿憋醒。
他顾不上自己身在何处,赶紧起床跑进洗手间。
结果刚打开门,就撞到一副壮丽的风景,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诗厚完全没料到小学弟会醒这么早,也石化在了原地,且还是以一丝*不*挂的姿势。
宁晚书:“……”
谢诗厚:“……”
四只眼睛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有流水声还在继续。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宁晚书实在憋不住了,赶紧走进洗手间,“旁若无人”地解决三急问题。
谢诗厚亦假装无事发生的转过身,背对着宁晚书,继续淋浴。
片刻后,宁晚书冲水洗手走出浴室并关上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回到床上,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刚刚看到的风景。
草草草……
他一直以为自己作为男人那个地方已经够优越了,没想到谢诗厚居然大他那么多,简直到了离谱的程度。
那个比例真是人类?不会是他的幻觉吧?
对,肯定是他喝多了出现幻觉!
宁晚书甩甩头,用力闭上眼。
只是那副画面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毒药一般,越来越上头。
草草草草草!
宁晚书敲了敲脑袋,那玩意儿不就是比自己的大了点,有什么好想的。
大爷的受不了了。
宁晚书连身上的被子拽下来,再睁眼,便看到谢诗厚穿戴整齐地坐在床沿,说不被吓到是假的。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抱歉,”谢诗厚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红,“我看你一直蒙着头,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宁晚书眼睛没敢看他,胡乱地扫向别处。
“几点了?”
“11点23分。”
“这么晚了……”肯定回不了学校了,宁晚书有点懊恼,“我明早有课。”
谢诗厚道:“明早我送你回去,不会让你迟到。”
宁晚书挑眉:“你病情稳住了?”
谢诗厚点头:“我有听你的话,每天按时吃药,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宁晚书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他是说过这种话。
但他不想承认:“你可以不用听我的。”
谢诗厚轻笑:“好,那就不听你的。”
宁晚书白了他一眼:“滚。”
谢诗厚顺从地站起身:“我去客厅睡,你好好休息,天亮我再喊你。”
宁晚书脱口而出:“睡客厅你能睡着?”
谢诗厚颔首:“吃了药就可以。”
“可是……”宁晚书想起客厅里的沙发,一米九几的个头挤在沙发上,肯定会不舒服,“还是我睡沙发吧。”
谢诗厚按住他的肩膀,“你别起来,我吃了药睡哪里都一样,不会有感觉。”
宁晚书坚持:“我就要睡沙发,你不给我睡,那我就去睡酒店。”
谢诗厚颇为无奈:“那我送你去酒店。”
宁晚书气急:“你非要跟我抢沙发吗?”
“我没有,”谢诗厚急忙解释,“只是不希望你睡得不舒服。”
“你也知道睡沙发不舒服,那就不要总是对我好,我不需要!”
“我……”谢诗厚顿时语塞。
宁晚书转身坐到床沿,准备下床。
谢诗厚急道:“我听你的。”
宁晚书顿了顿:“那你快点躺下来,我去睡沙发。”
谢诗厚嗯了声,乖乖躺倒床上。
被褥里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让他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安心。
宁晚书转身走进客厅,顺手带上了卧室的门。
沙发够宽,但长度不够,宁晚书一米八的身高都塞不进去。
他试着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灯光太亮了,而且缩着脚睡觉是真的很不舒服。
于是他爬起来关掉客厅的灯,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在陌生的环境看不到光,宁晚书心里有点发怵,赶紧闭上眼。
“咯噔……”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怪响,宁晚书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墙上突然多了一道诡异的鬼影,刚刚还没有的,突然就出现了!
等等,那个鬼影好像在动……往他这边飘过来了!!!
艹!
宁晚书哪里还躺得住,跳起身连鞋也来不及穿,狂奔回到卧室,一股脑的钻进谢诗厚的怀里。
谢诗厚:“???”
宁晚书身体抖得厉害,声音都带着颤音:“有鬼……”
谢诗厚失笑:“世界上没有鬼。”
“有!”宁晚书不由得抓紧他的衣角,“在客厅里,有个会飘的鬼影!”
他越说身体抖得就越厉害,仿佛确有其事。
谢诗厚这才重视起来:“我出去看看。”
“不行!”宁晚书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他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谢诗厚看出来小学弟是真的害怕,哪敢留他一个人下来,“好,我们一起去。”
为了逮到“鬼影”,谢诗厚没开灯,手机电筒也没开,猫着身体走出卧室。
宁晚书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力气之大,指甲陷进对方的肉里也没察觉。
谢诗厚知道他在害怕,就没让他松手。
二人进入客厅,刚好一道鬼影在墙上一闪而过。
宁晚书吓得直接把脸贴到了谢诗厚背上,因恐惧差点发不出声音来。
“真的有鬼……”
第60章 第60章
“不是鬼, ”谢诗厚一眼看出了那鬼影的来由,“是江对面的灯光。”
宁晚书:“……?”
谢诗厚把他从身后揪出来,接着带他走到阳台上, 耐心解释。
“那边几乎每天晚上都有灯光秀, 有几束光扫来这边,你看到的鬼影是别的建筑的影子,正好投在我家客厅里。”
宁晚书没接话。
尽管这家伙说的头头是道, 但他还是没办法相信刚刚那个会动的鬼影是建筑物的投影。
谢诗厚看他仍是一脸纠结,就知道自己白解释了。
“要不然你睡我房间?”
宁晚书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沉默了半晌,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我要在你房间里打地铺。”
谢诗厚:“……”
小学弟一再坚持,谢诗厚拿他没辙,最后往地上放了三层棉被。
宁晚书心满意足地躺在厚厚的棉被上, 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谢诗厚不久前吃过药了, 这会儿有点犯困。
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不忍心, 把宁晚书抱到了自己床上。
本来他是想睡在地铺上的, 只是药效来得太快,他一下子软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宁晚书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发现腰间横着一只手臂, 他懵了片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抬起手就想把怀里的男人推开。
这时谢诗厚突然低下脸庞, 鼻子往他的发窝里蹭了蹭。
宁晚书:“……”
好想打人!
他抬起手,不客气地把谢诗厚的下巴推开, 接着坐起身,左右看了看, 找到一台手机。
他按亮屏幕,看到时间显示05:32。
这么早,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回他说什么也不想再跟谢诗厚睡一起,于是自觉回地铺上。
刚想躺下来,余光瞥见一个大蟑螂从枕头底下爬出来。
“艹!”宁晚书骂了声,拿起拖鞋一顿乱拍,可惜还是让它跑了。
怕睡着时被蟑螂爬脸,他三两下滚回到床上。
这破地方看起来那么干净,居然养了这么大一只蟑螂,附近肯定还有一窝!
他倒不是怕蟑螂,只是觉得蟑螂很脏。
困意再次袭来,他顾不上那么多,倒头就睡。
早上七点二十分,谢诗厚的手机闹钟准时响铃。
二人几乎同时醒过来,怕错过兼职的宁晚书对闹钟反应极大,会条件反射地爬起来找手机看时间。
恰好谢诗厚的闹铃跟他的铃声一样,他第一时间爬起来,直接跨坐到了谢诗厚身上。
“嘶……”谢诗厚的脸瞬间扭成一团。
宁晚书吓了一跳,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谢诗厚深深拧着眉,脱口而出:“你别动。”
宁晚书不敢再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谢诗厚抬手托住他的细腰,将他抱坐到一旁,接着起身,一股脑冲进了洗手间。
宁晚书脸上没来由一阵发烫。
艹,好尴尬。
谢诗厚在洗手间里呆了老久也没出来,宁晚书眼看时间快到8点,赶紧过去催。
“你好了没有?我快迟到了。”
“快好了。”洗手间里传出隐忍的声音。
宁晚书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浴室门打开,面色潮红地出现在门口。
宁晚书挑眉:“你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谢诗厚红着脸,“便秘。”
宁晚书:“…………”
谢诗厚绕过他走出去,“你快点洗漱,我送你回学校。”
宁晚书哦了声,走进浴室关上门。
他来到马桶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奇怪,怎么突然感觉胀胀的,有点不舒服。
活了18个年头,宁晚书还是头一次早上起床时突发这种特殊状况。
想压也压不下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要那样做才行?不然总不能这样子出门吧?
不管了,应该不会很久。
谢诗厚换好衣服就自觉到客厅里坐着等,结果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宁晚书出来,不由得担忧。
他回到卧室里,敲了敲浴室的门:“书书,再不出来要迟到了。”
浴室里很快传出宁晚书急促的声音:“等会儿…我……便秘!”
谢诗厚:“……”
这样子的呼吸声,哪里是便秘……他一听就知道小学弟在里面做什么,毕竟这件事他刚刚才经历过。
原来小学弟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啊?
宁晚书在浴室里呆了足足半个小时,出来时整张脸烫得快要冒烟。
只是赶时间他没想太多,急急忙忙收拾好就坐上了谢诗厚的车。
不出意外,回到学校上课迟到了十几分钟,幸好任课老师脾气好,没跟他计较。
谢诗厚没马上回去,坐在了教学楼下面的长椅上。
他拿起手机,给宁晚书发微信: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等了许久,宁晚书回复:不用。
我是傻*逼谢诗厚:包子吃不吃?还是想吃肠粉?
宁晚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是傻*逼谢诗厚:嗯
宁晚书:……
我是傻*逼谢诗厚:粥吃不吃?
宁晚书发了个猫猫炸毛的表情包过来:别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可以得寸进尺,我说过永远不会跟你和解!
我是傻*逼谢诗厚:好,不和解。
不管小学弟怎么对他,只要不把他踢出局,他都可以全盘接受。
我是傻*逼谢诗厚:想吃什么?
宁晚书:随便!
一节大课需要90分钟,谢诗厚决定回自己的房子给宁晚书做早餐粥。
几乎是掐着点把粥送回学校,刚好赶上宁晚书下课。
宁晚书走过来看到他汗流浃背,心里十分不爽:“快点滚回你家去,别再来烦我。”
“好。”谢诗厚把保温盅递给他,“粥还是热的。”
宁晚书不客气地接过保温盅,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诗厚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心情越来越低落。
回到宿舍,宁晚书把保温盅打开,看到熟悉的芥菜瘦肉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傻*逼真是傻得没救了。
这时室友们买完早餐回来,覃华天兴奋道:“老幺,学校发了新通告,你的冠军名副其实,没有作假,论坛管理员也发了声明,是同个人发帖带节奏抹黑你!”
宁晚书问:“是谁?”
覃华天道:“这个论坛倒是没说明,只是封了那孙子的所有ID,不过有人扒出来,那孙子是音乐系大一新生。”
宁晚书下意识想到的是林坤,动机最大的人就属这傻缺。
即便不是林坤,音乐系应该也有很多人看他这个“门外汉”很不顺眼,毕竟他不是学音乐的,却拿下了校园十大歌手的冠军。
学校出了这个结果,真少爷那边肯定也收到了风声,估计会有新动作。
宁晚书不太放心,拿起手机给温廉安发信息:温老师,我想确认一下我的参赛资格还在不在。
等了许久,温廉安回复:当然还在。
宁晚书:那就好。
温廉安:怎么了?
宁晚书:嗯,学校论坛有人质疑我校歌比赛冠军实力,学校成立调查组出了声明我没问题,我就是有点担心别人又作梗。
温廉安:放心,你是我选中的种子,没人能动你。
宁晚书:谢谢温老师,我会好好表现的。
温廉安:嗯,好好练歌,加油。
宁晚书轻轻地舒了口气,点开音乐软件,把选好的歌单打开。
现在他有一个新问题,就是歌曲的版权。
买完这么多首歌,他非得倾家荡产不可,而且他还不一定有机会唱完这么多首歌。
以前有宋啸在,完全不用担心音乐版权的问题,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但他根本没有途径。
温廉安是他的引荐人,他不能跟温廉安联系过深,唯一能找的人只有……
宁晚书深深吸口气,给谢诗厚发信息:傻*逼,我想跟你合作。
我是傻*逼谢诗厚:好。
宁晚书朝天翻了个白眼,连问也不问就说好,果然是个傻*逼。
宁晚书:我想请你帮我买几首歌的版权,到时候比赛要用,赢了奖金分你一半,输了我再赚钱还给你,可以走合同。
我是傻*逼谢诗厚:可以。
宁晚书想了想,又发来一句:但是我不会写合同,你不是认识有律师?
我是傻*逼谢诗厚:这个交给我就好,合同出来给你过目。
宁晚书:我参加这个比赛可能会有很多变数,甚至是退赛或是身败名裂,你跟我合作的事保密,我不想拖你下水。
谢诗厚逐个字看完,很认真地给他回复:别担心,你的身世从来都不是污点。
宁晚书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世不是污点。
可是现在的网络环境造谣太容易了,网友很容易被带节奏,一旦被彻底开盒,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万一到时真落下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连兼职都做不了,以后日子要怎么过?
宁晚书没办法不悲观,趁现在还没有那么多人认识自己,他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登上咸鱼网,重新将之前下架的长命锁挂出去,并且给上次那位咸鱼老板发信息:老板,长命锁10万还要吗?
消息发完,对方没有回复。
宁晚书苦笑,都过了这么久,对方肯定看不上这块长命锁了,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谢诗厚办事效率很高,加上谢氏集团旗下就有娱乐产业,购买歌曲版权的事非常顺利。
宁晚书拿到合同认真地看完,感觉没什么问题,于是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诗厚道:“不再看看吗?”
宁晚书摇头:“你要是坑我我也没办法,输了大不了把命赔给你。”
谢诗厚皱眉:“我不会坑你。”
宁晚书笑了笑,没接话。
他拿起手机,登上咸鱼网,对方还是没回复。
看来这个长命锁是卖不掉了,宁晚书作势要把长命锁下架,不料对方突然回了消息:要的要的,但是价格可能没办法再给你10万。
宁晚书顿了下,问:您能给多少?
闲鱼用户5847:1000。
上次梁驰急功近利,一冲动给出了10万高价,虽然后面没有交易成功,但他越想越觉得这破玩意儿不值钱。
所以,这次梁驰冷静了许多。
宁晚书:……
宁晚书:不卖了。
一千块要来没多大意义。
咸鱼用户5847:哥儿们,你实话跟我说,这个长命锁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宁晚书:我妈妈的遗物。
“卧槽!”
梁驰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抖着手截图保存下来,接着激动地打字:小孩,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们见面谈。
宁晚书:不了,我不卖了。
梁驰急得直接发去语音:“叔叔跟你说,你的亲人在到处找你和你的妈妈,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好安排你们见面。”
谢诗厚还在宿舍里,宁晚书就没有点开语音消息,直接转成了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