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福利院,厨房里,林易在数饺子,送赵小茜去学校后,回到福利院他就开始继续包饺子,一直到现在,肉馅用完了,变成了两百零九个摆在灶台上的饺子。
确保每个饺子都没挨着,不会粘连,数了八十个饺子放进冰箱冷藏室,另外的一百二十九个饺子连着盘子放进冷冻室,等饺子彻底冷冻后,就可以把它们装进袋子里储存了。
把灶台收拾干净,盆碗筷都清洗了,走出厨房,就看到小孩儿在搬院墙边的砖块,赶紧走过去,把砖块从小孩儿手里取下来,林易表情严肃地对小孩儿说:“砖块很重,砸到脚上之后,会很疼很疼,还会流血的。”
这是林易小时候的亲身经历,搬石头玩,结果砸在了自己脚上,脚趾被砸破了口,哗哗地流血,不仅如此,之后被砸的脚趾趾甲都掉了,花了一段时间才慢慢重新长出来。
所以对于搬石头、砖块这种事情,林易相当敏感。
但人能用语言交流、传递经验,却很难让交流的对象感同身受,尤其在这个对象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儿的情况下。
小孩子对于成年人形容的危险根本没有确切的认知,简单来说,就是话听了,但没走心,况且对小孩儿而言,也很难做到走心。
所以林易看到小孩儿对他眨眨眼,试图再去拿砖块,又被阻止之后,确定真不让他玩,于是转头玩其他的去了。
林易走到他身边,看他拿起小石块丢出去捡回来,正好石块落到了他脚边,林易把石块捡起来丢出去,小孩看着他呆了几秒,哒哒哒跑去捡起石块丢向了林易,石块落在了二人中间,林易走过去捡起来,打算再次丢给小孩儿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不对。
互相丢石头,这不就是在教小孩儿用石头砸人吗?这怎么能行!
于是小石块被他没收了,他对小孩儿说:“丢石头不好,我们丢其他的。”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玩偶,对这个玩偶他有印象,是原身的研究生室友跟女朋友出去抓娃娃,因为抓得太多,回来后到处送人,而原身就得到了一个。
抛了抛玩偶,走到小孩儿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把玩偶轻轻扔到小孩儿怀里,小孩儿没反应过来,玩偶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孩儿看着地上的玩偶,再看看林易,突然蹲下身捡起玩偶丢向了林易,林易一把抓住,丢给了他……
接下来一个小时,林易就陪着小孩儿玩丢玩偶的游戏,最后一次捡起玩偶,林易累得不行了,坐在凳子歇气。
小孩儿跑到他身边,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更是亮得惊人,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握住他的食指,努力地想要把他拉起来,嘴里还呜呜叫着。
林易摆手:“不行,真的不行了。”
他把玩偶递给小孩儿:“我太累了,玩不动了。”
成年人的体力或许比小孩儿强,但恢复能力天差地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陪小孩儿玩就特别容易累!
缓过来了,他看向小孩儿,头发湿了,脖子上都是汗,突然想起自己以前陪某小孩儿玩之后,照顾某小孩儿的人都会立刻把小孩儿身上的汗擦干,否则汗一冷,风一吹,小孩儿就会着凉。
于是赶紧起身去拿新买的毛巾,也好在他上午买了毛巾,顾不得什么新毛巾不干净之类的,直接叠起来塞进了小孩儿的后背,吸汗的同时,还能隔开微微湿润的衣服。
又带小孩儿去了卫生间,用热水打湿小孩儿的旧毛巾,给小孩儿擦脸擦脖子,顺带把他身上也擦擦,依然把干毛巾隔在小孩儿后背。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带着小孩儿到饭厅,给他剥了根香蕉,洗一些提子,今天天气不错,于是又搬了两个凳子到院子,一大一小并排坐着。
微风吹过,凉丝丝的,但并不冷,铁门外偶有车辆开过,发出声音,吃一颗甜滋滋的青提,清甜冷冽的汁水让整个人都舒缓下来,一个惬意的下午,要是能把凳子换成一把椅子就更好了。
林易觉得自己的思维都慢了下来,这一刻不需要想任何事情,只需要在微风中享受这段静谧的时光。
余光中,一点青色出现,看过去,是一颗椭圆形的青提,咕噜噜地往前滚着,顺着青提‘走’过的路,他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儿,头不住地点,眼皮也在打架。
眼皮渐渐地闭上,头也慢慢地往下垂,突然,头猛地点了下去,小孩儿被自己惊醒,眼睛努力睁开,原本捏着提子的手往嘴里塞——虽然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了提子,但小孩儿的嘴巴还是配合着做出了咀嚼的动作。
林易没忍住笑了起来,困成这个样子还惦记着吃吗?
他起身,轻轻把小孩儿抱了起来,突然腾空,小孩儿是真的醒了,他惊慌地看向林易,林易小声说:“我抱你去床上睡觉。”
小孩儿挣扎着想要下地,但他实在是太困了,手脚意思意思地划拉两下就停了下来,眼睛也怎么都没办法完全睁开。
像只用尽了全力,但依然行动迟缓的小乌龟。
抱着他走进三个孩子的房间,把小孩儿的外衣外裤脱了,背上的毛巾没取,因为小孩儿的衣服还不是特别干,这么一番折腾,小孩儿居然都没醒,足见他困到了什么程度。
最后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不再动他,很快,小孩儿就睡沉了。
起身,掩上门,林易再次在院子里坐下,感受着温柔的风,全身都放松下来。
等等,他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对了,那颗发芽的土豆还没种,他也还想多种几颗葱蒜。
但院子里唯一可以种土豆的泡沫箱里全是板结的泥巴,根本不能用。
算了,找个时间去搞点土回来再种土豆吧。
不过,该去哪里搞土呢?这两天出门,他见过的土最多的地方就是城市的绿化带,那里的土应该不许动吧。
啊,说起来,福利院的账上好像又要没钱了,接下来两天得省着用啊。
……
下午三点半,林易站在厨房里,正在给慈姑削皮。
这当然不是上午买的慈姑,一斤慈姑已经全部包入了饺子里,这些慈姑是他不久前买的,就在院子门口。
那时,他坐在院子里吹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很少会有这种闲适的时刻。虽说他只需要负责大人物家三餐中的某几道菜,做完就可以休息,但心却是一直提着的,还得在休息时间尽量避开主家,毕竟没有哪个老板愿意看到自己的员工比自己还闲。
现在在这个福利院,虽然钱不多,但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老大爷挑着两个箩筐从福利院门口走过,林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爷箩筐里满满当当的慈姑,第二眼才认出来他就是上午卖慈姑的那个老大爷。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隔着铁门,老大爷停了下来说:“新鲜的慈姑,来不来点?”
林易:“……”
他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眼箩筐里的慈姑,问:“大爷,你不是上午就在卖慈姑,这是没买完?”
老大爷眉毛一竖:“怎么可能!上午的早就卖完了,这是我下午又去田里挖出来的!”
林易看向了老大爷的脚,裤脚挽在了膝盖的位置,露出一截有点点褐斑的小腿,裤腿上是黄色干硬的泥块,小腿上也有些没能洗掉的泥巴,再看箩筐里的慈姑,好几个表皮也都裹着泥。
林易惊奇地看向了这位老大爷,原来他的慈姑居然真的新鲜到这种程度!
不过,上午卖了,下午还来,中间还下了地挖慈姑,林易很惊奇:“大爷,你不累吗?”
老大爷反问:“这有啥子累的?”
他说:“去来都坐公交车,我的田就在路边,挖好就上车,又走不了多少路。”
他还说:“挖点慈姑算啥子,要六月间打谷子才叫累!”
打谷子?林易琢磨这应该指的是收割稻谷吧,林易没干过这事,甚至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累在哪里,不过听说大爷的田就在路边,能坐公交车,林易心思一动,说:“大爷,给我称一斤慈姑吧。”
大爷把箩筐放在了地上,给他称,嘴里还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缺乏运动,干点点事情就觉得累,要我说就该多动,不是年纪八轻就是一身病。”
林易大概听懂了大爷的话,但他还是问:“大爷,‘年纪八轻’是什么意思?”
老大爷:“你啷个这个都不晓得?就是年轻的意思嘛。”
“喏,你的慈姑,看称,一斤哈。”
从大爷手里接过慈姑,林易看到另一个箩筐里有包东西,包装得很严实,肉眼可见用了黑红白三层塑料袋,他问:“大爷,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大爷直接打开塑料袋,露出里面白色颗粒状物:“看嘛,就是慈姑粉。”
慈姑粉!林易眼睛微亮,问大爷:“这个慈姑粉怎么卖的?”
老大爷看了他一眼,“都是屋头老婆子随便做的,你要,就十块钱一斤。”
似乎怕林易觉得贵,他解释道:“这个东西做起来麻烦得很,又要削皮,还要打成浆浆,费力又费时间。”
林易点头,根本不还价,“给我称一斤。”
“要得!”
一斤慈姑粉到手,林易对大爷说:“大爷,我想求你帮个忙。”
正挑扁担打算离开的老人看向了他,有些警惕:“啥子忙?”
林易笑道:“我想去你的地里挖些土可以吗?”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院子,“我想在这个院子里种点菜。”
“我还以为是啥子事情。”大爷的表情松了下来,“一点点土,随便你挖!”
于是林易跟老大爷交换了联系方式,当然是林易单方面获得了老人的电话号码,挑着慈姑离开前,老大爷说随便他什么时候去,只要去之前给他打个电话就好了。
然后林易就提着一斤慈姑和一斤慈姑粉先去了对面小超市,买了一斤红糖,再回到福利院厨房。
几个小孩儿在正餐之余多少也得有点零食才行,不过现在手头紧,买零食不太划算,还是自己做点甜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