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小寡夫42

    他似有千万言语要与唐周说, 有千万事要与唐周一同做。在这眼神当中所包含的种种,竟然如此复杂,难以看得清晰了。

    但即便他的心绪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出来, 情愫如此复杂难忍, 在面对唐周这惊讶的目光时, 他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只能先垂下眼眸来,以此来遮挡眼眸当中的神色, 随后与唐周说道:“这些就足够吗?”聊的不过是一些寻常话题,仿佛刚才他心绪的遽然蓬勃并没有发生,也似乎他内心的剧烈波动并未真的出现。

    要不是看沈俞安的好感度是真实涨了, 唐周还真能被沈俞安这样的伪装隐瞒下去。

    原来这沈俞安,将自己的任何一切隐藏于自己那肃穆威严的外貌之下, 竟然这样得心应手。之前见沈俞安,还真的只是认为, 沈俞安是一个亲切爱民的大人而已。

    最近由于颁布了攻略任务,唐周才能够瞧见他的好感度, 以此来得知沈俞安对他的心意。原来是——这样喜欢他的。

    只是刚才唐周在沈俞安身上看见的那样可怕的眼神, 还真与记忆里之前埃尔维斯看他时的眼神一样。唐周开始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明晃晃的欲望。

    这种欲望有些强烈、有些难以自控, 却全都是因为爱慕他而汇聚起来的。唐周之前总以为,这种眼神是要将他的肚子捅破的眼神,此时他已经知道这样的眼神虽然与那事没什么不同, 却比那更柔和许多。

    因为这样眼神的主人, 总是会将其收回去, 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让其泛滥。为的是不让唐周感受到害怕。但确实又是如此, 他们对待唐周,始终还是有着无法克制的欲。

    那种欲, 是什么感觉?

    他从未清楚地知道过。

    即便是面对安格斯,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真的去做种事情时,确实能够在身躯上得到一种无言的快乐。可是他从未对谁真的有过这种想与那人一起共同感受的想法。那似乎和喜欢也分离不开的。

    他只知道什么是喜欢,还分辨出来了喜欢的等级。还未完全了解情感中另外的东西。比如,叫做欲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们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情感,想与他做那样的事情?

    唐周有些愣神地这样想。

    大约是没有听到唐周回答,沈俞安才抬起眼睛来看唐周。此时他已然能够将眼中的神色藏匿得极好,半分也看不出方才他那失控之态了。

    沈俞安问:“怎么了?”从他的语气里就得以知道,他不过也是担心唐周瞧见他那眼神之后,会对他敬而远之。此时便想知晓唐周的想法,以此试探去问,想要得知他的答案与反应。

    只是瞧唐周还是傻呆呆的样子,他听见沈俞安这问话,也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随后便垂下眼眸去作画了。根本就瞧不清楚他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心绪。

    他反应也不大,也没有说些什么,大概是没有看见刚才他的神色罢?又或者他瞧见了,知晓了,在假装不知,胡乱糊弄过去而已。也有可能他想不通、不明白,想了这样一会儿,便打算不想,而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样一通想来,还真是不知道唐周的心绪到底如何,却让沈俞安更加心乱如麻了。

    这时凝望唐周的侧颜,又不禁要沉沦到他的模样里去。怎么会如此好看。不过穿了一身颜色稍艳的鹅黄衣衫,绸缎柔软、纹饰漂亮、腰缠红络、缎带束发、面洁皓齿、墨眉水眸,便这样好看。平日里见他穿着朴素,要这样打扮一番,才更为好看。

    看来他顶顶适合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要将这世上最好的给他,才能配予他。要将他打扮矫饰得极为好看,才是最好的。让所有人都真切知晓,他到底是怎么样好看的小郎君,除却性格呆笨了一些,其余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唐周哪里知悉身边这看似正经非常的沈大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是此时唐周一边作画,已然能够一边与人交流。

    唐周认真画过曼珠的脸,自然是记得曼珠的模样,现在下笔如有神,不用精雕细琢,也能将曼珠的模样画得惟妙惟肖。唐周如此才能够一边画,一边问起沈俞安问题来。

    唐周问的是:“那道士是何许人?”

    “听他说,他是太郯山清宣派弟子,路遇兰泽县,探知我县内妖鬼横行,县内肯定灾事多发、霍乱不断、命案不休,要帮衬我一番。我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担心他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可他说的那些,却又句句属实。一些是县内人都知晓的,我便认为他肯定通过他人探知的。一些确实我从未向外人透露的,我心里着实疑惑,要探查清楚他的身份。”

    唐周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忽然笑道:“他是真道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这样粲然一笑,更是衬得他眉眼如画,笑靥如花了。

    唐周说完这件事,骤然见了沈俞安的好感度涨了一个点,心里惊愣。却又听沈俞安说:“你怎知道他不是骗子?”

    以为沈俞安是喜欢自己对他笑,唐周更是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当真好看得很。沈俞安给唐周涨了这些好感度,唐周当然心里是真高兴的。

    面上笑着,还回答了沈俞安的话语,唐周和他说:“我幼时被一道士言说活不过二十岁,他也是这样说。我知晓我真是活不过二十岁,他连这事都知道,定然是真道士啦。”

    “你、你莫要胡说。”

    唐周这话说出来,沈俞安倒是率先说出这句话。唐周被这有些严肃的语气惊得忘了笑了,傻愣愣看着对面的沈俞安。

    沈俞安难得在唐周跟前严肃起来,只是听闻了唐周说了那番话,有些着急罢了。他又与唐周说:“你怎么会活不过二十岁?我知晓你生辰,若你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下个月便要死去了?你看你现在精神这样好,身体上也没有什么疾病,怎么会说活不到二十岁呢。不过是骗你买他所谓仙丹的话术罢了。”

    唐周从沈俞安的语气里真切知道,沈俞安是真的有些急切。不知他着急的,是怕唐周被那道士骗去,还是着急的是唐周活不过二十岁的事情。

    不过此下,沈俞安已然将他的忧虑说清楚了:“我倒是希望他是假道士。若是他是真道士,你若真的活不了——”他轻轻停顿了一下,最后这句话满是柔情与悲切,他说的是:“那我要怎么办才好。”

    外面微风拂面而来,吹起二人的发丝,携带的几片桃花瓣缓缓飘落而来。唐周抬眸去看沈俞安的眼睛,他深如寒潭的双眼静静凝望着他,让唐周不禁沉浸在他的眼眸当中。他手上那沾满墨的笔,上面的墨陡然滴落下来,落在这雪白无瑕的宣纸之上。晕染一片触目惊心的黑。

    “唐周。”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呼唤他的姓名。如此轻柔。

    唐周忽然知道他要与自己说什么。没想到五十二的好感度,便让沈俞安不畏惧心里的顾虑,要将这件事说出来了。而唐周尚未想清楚,要怎么去和沈俞安说——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很快、很快就要与顾淮之成亲了。

    系统让他先别说,若是沈俞安此时就要说那肺腑之语,那此时的唐周又要怎么和沈俞安说呢?

    一时间,唐周心里有些焦虑,便着急地出了声音:“我——我——”却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现在紧张得泛起了他还是一条人鱼时的毛病,一紧张就字不成词,词不成句。

    沈俞安身上过来,轻轻覆盖在唐周的肩上,他和唐周说:“没事,可以不说。”从唐周的反应看来,他似乎已然知晓唐周的答案。

    唐周见他神色有些落寞,就与他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他鼓起勇气和沈俞安说:“我只是想不明白我的情感是怎么样的。你、你别难过。”

    他的眼神这样柔软,带着真切的关心和忧虑。

    沈俞安不再做无端的猜想,他和唐周说:“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唐周见他的脸上没再有那种神色,才收回目光去,将那几幅画全都画好。这段时间两人静待无言。随后沈俞安拿着那些画,又与唐周说了几句话,他就走出门去继续办公去了。

    沈俞安一走,武陵忽然又冒出来,唐周正收拾着笔墨,没空搭理他。就听闻了武陵说:“他要是说爱慕你,我就——我就——”

    听他声音还真是急切,唐周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的好感度涨到了四十八,看来刚才还真是让他分外紧张。唐周问他:“你就什么?”

    “我就——我就——”唐周忽然看他,让他倒反有些呆愣。随后他凑近过来,他说:“我就吻你。”说着还伸手过来,抱住唐周的腰身,将坐在椅子上的唐周抱了起来。

    他又重复说了一句:“我就吻你。”他凑近过来还真是要吻唐周,他将吻落在了他的眉心。那轻柔的吻,正像是一枚桃花瓣,轻轻掠过唐周的眉心。

    武陵又说:“还好他没说,不然,我就吻你这里。”他将手指点在唐周的嘴唇上。“还要吻你这里。”手指点在唐周的脖颈上。“还有这里。”手指顺着唐周的衣襟滑入唐周的锁骨处。“还有这儿——”他的手指要往衣襟更深的地方而去。

    唐周伸手拍开他的手,这一下子,武陵才安分一点。

    这武陵还真是不整治一番就开始耍流氓。

    唐周指了一个角落:“去那待着。”

    武陵捧着被打的手去那面壁去了。

    唐周见他还真去那里面壁,觉得颇为好笑。安静待了一会儿空气的系统这时跳出来说:【就你能够治他。】系统跳上桌子,去观赏被发罚去面壁的武陵去了。

    唐周在这待着也是无聊,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就问武陵道:“你是不是怕沈大人?”

    武陵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哦,你说,你那个相好?我不是怕他,我只是担心他发现我的存在,和那臭道士联系上,让道士直接在进来大闹一番,我哪里承受得住。”

    唐周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又问他说:“那你是不是一直只能待在县衙里?”

    “县衙日日夜夜都有人守卫,且是他不敢随意造次的。我就只能暂时待在此处,哪里也不敢去了。他定然在外面守着我呢。我才不去触他的眉头。”

    李玖道竟然这样厉害,武陵这种修炼多年的妖怪都惧怕他。唐周在心里叹道。

    不久之后,唐周便见识到李玖道到底有多厉害了。

    当时唐周带着系统回家,系统被不知什么东西挡在门外,半分都进不来。随后唐周才知道他门前有一道阵法,专挡各种诡异之物。

    系统进入到猫的身体里去,对于这阵法来说似乎也是什么诡异之物,就将系统拦到外面去了。

    系统生气地说:【我不是妖怪!我也不是鬼!拦我干什么!】这样说着,还一直往门上的法阵上撞。

    唐周生怕把系统撞傻了,揉了揉系统被撞的脑袋,想起昨日李玖道与他说的客栈的名字,就抱着系统径直去找他去了。

    唐周回家时,本来就是漫天夕晖了,太阳并不灼眼,唐周去找李玖道时没有带伞。循着道路过去找他,他却远远地就看见那客栈的二层楼上有一扇窗开着。

    有一人长身玉立于那处,青色衣袂随风飘然,一张清隽的面孔沾染残阳,铺上一层暖融融的光色。让这仙风道骨、无情漠然的道士显露出几分柔情温暖来。似乎察觉有人在看他,他垂下目光,隔着行往不停的人群与这街衢看见了唐周。

    他们就这般遥遥相望。

    唐周见他也看见了自己,便对他展露了一个笑容。

    那面容秀丽的小郎君站在那处,身披一席靓丽祥云衣,身后晚阳照拂,沾染如此霞光。他的笑容如此好看。竟像是那从仙境缓步走来的小仙子。只能忘却周围集市喧嚣与热闹,就只能看见他的模样了。他穷极一生一直寻觅的仙境里,是否也有这样的仙子款款朝他走来呢?

    第282章 小寡夫43

    唐周在李玖道的对面坐下, 面对李玖道的此时,见李玖道神色严肃,便要斟酌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两人便这样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 唐周才说道:“你是不是在我门口设了阵法?”

    “嗯。”

    唐周才将这话说出来, 李玖道便这样回答了。回答得还真是够简洁的,也不说是什么原因要做这件事, 也不说要怎么才能够将那阵法去除。

    唐周被他那深沉的目光看着,似乎也要被他这样的目光审视。

    之前听闻武陵的话语,这李玖道还真是嫉妖鬼如仇。他自己就是从外世而来, 进入到这一副身躯里去,不知道在李玖道的审视里, 他能不能看出他的问题来。

    唐周便有些心虚了,这样被他盯着,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被他盯得说不出来。就这样和对面的李玖道互相凝视了一会儿。

    这眼神分明是有事要说的,似乎是在惧怕他, 这眼神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要说的话语, 也在这种惧怕当中说不出口了。李玖道垂下原本直直凝视唐周的目光,唐周见他如此,心里才没有那么紧张, 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后, 唐周才和他说:“你能不能将那东西解开?”

    李玖道的目光重新看过来, 唐周说:“我的猫——”

    他为了不让李玖道继续再盯着自己的脸, 就将原本趴在他膝盖处的系统举到自己的跟前来。此时便是系统和李玖道开始进行无言的对视了。

    系统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 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凝视李玖道,李玖道依然使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系统。

    唐周半晌没有听闻李玖道说话, 又说了一句:“它不是妖怪,它不会伤害我的。你在我门口设那东西,它和我回不了家。你就,你就把那个东西解开吧。”

    他说这句话时,还是将这只黑猫挡在自己的眼前。小黑猫似乎在听唐周说话,它的耳朵一抖一抖的,视觉差看过去,这两只小耳朵竟然像是从唐周的头顶长出来的,声音也从小黑猫的身后传出来。

    好像唐周也是一只小猫妖一样。

    又听不到李玖道的声音,唐周才稍微移开了黑猫。唐周的脸出现在黑猫的旁边,那一双澄亮的眸子看过来,还真像是一只乞食的小猫。唐周又询问一声:“不可以吗?”

    李玖道在这长久的沉默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却让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唐周,越发看着他,那眼神越发显得可怜可爱了。

    唐周有些畏惧他,不过是因为李玖道对他的好感度还真是这些攻略目标里最低的。别的那些唐周不熟悉名字的攻略目标,最起码都对唐周有三十将近四十的好感度,但是李玖道却只有二十五。

    这样面对他,知晓他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唐周哪里还敢在他跟前胡言乱语些什么。只盼着李玖道要是能够赶紧说一句话就好,要不然唐周真怕自己的身份被他看穿了。

    好在唐周沮丧得要低下头来的时候,李玖道终于开口说话。他说的是:“若是将那东西撤去,妖鬼便会缠上你。要夺了你的阳气去。你现在本身比较危险,还是小心为好。”

    唐周听到李玖道这样对自己的关心之语,知晓他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并且也不是讨厌他,唐周的心情立即就好了很多。他脸上也无意识地带了笑容了。

    他继续举着黑猫,还拨弄了一下黑猫两只白白的猫爪子晃了晃,唐周笑着和他说:“他们不会伤害我的。真的。我的小猫也不会。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呢。”

    李玖道还是固执地说:“小心为好。”

    一看这事情说不通,唐周的肩膀一下子就耷拉下来。瞧起来还真是沮丧。

    唐周摸了摸系统的小脑袋,想起之前自己带回家的那两只妖怪,因为李玖道弄了那法阵,他们肯定也是不能够到唐周的家里去的。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什么地方。

    唐周正在想这些事情,又听闻眼前的李玖道说:“你身边的这只猫妖身上并无血性,还很幼小,但是难以断定将来他不会性情大变而伤害你。还是小心为好。”

    “它不是猫妖,它就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猫。”唐周闷闷不乐地说:“而且我也只能活到下个月,哪里还能说以后。连我家的门都要堵着,不让他们来找我。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他们来找我玩,我心里很高兴,你这样一来,将他们都挡在门外了。一条只爱吃水果的小银蛇,一只受伤了的小狐狸,若是遇见了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坏道士,肯定就遭殃了。”

    唐周说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李玖道,唐周又说他:“你真坏,你就是坏道士。”

    唐周知道和他说不通,也不在这里与他说了。他不想丢下系统,没有系统他感觉很不安。他打算找个地方重新住下就好了,或者他去找顾淮之,那可是他将来的夫君,顾淮之肯定会收留他的。

    他才不要和这坏道士在这里白费口舌,当即站起身来就要走。没承想,唐周刚站起来要走,李玖道似乎只来得及一把抓住唐周的手。

    唐周的手指便被李玖道牢牢攥在手心里。唐周转头去看他,只见李玖道那终日冷淡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惊慌。

    他漆黑的眼眸望入唐周的眼睛里去。他才大梦初醒般猛然将手收回去,藏在他道袍下那只握过唐周手指的手,竟然不知为何悄然颤抖。他紧紧攥着手指,才能抑制这种颤抖。

    原来方才他心间猛然涌起一种“不要让他离去”的想法,这想法翻涌起来的惊惧与惊慌使得这位原本忘却凡尘道士乱了神、动了心,才做出刚才那样失态的事情来。

    而唐周不明所以的此时,陡然见了李玖道的好感度上涨了十个点。

    十个点?!

    唐周惊愣之余,听闻李玖道说:“我给你撤了就是,我给你撤了。”他这般说完,之后说出一声似是叹息又似是惊魂未定的话语,声音比刚才小一些了,却被唐周听闻得清楚。

    李玖道后面说的是:“你不要走——”

    唐周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得呆愣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和李玖道说事情是能够说通的,在这种呆愣的情况下,唐周还记得要重新坐下和他谈事情。唐周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系统先看他的反应。

    李玖道似乎终于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深沉的目光看着唐周,其中还未完全消散的悲切还出现在他的眼眸深处。

    李玖道和唐周说道:“我可以将那阵法撤去。但是你要带着这个。”

    他说着,递过来一枚白玉玉佩。

    唐周不敢接,生怕那玉佩上有什么东西会攻击系统。

    李玖道又与唐周说:“上面没有什么东西。我将这东西给你,是希望你之后若遇到了什么危难,你就将这枚玉佩摔碎,我自然就会来到你的身边。你命格特殊,切忌要少待在阴森之地,那只会将你身上寥寥无几的阳气夺去,只会加快你的死亡。你、你要是想与妖交朋友,我也不阻止你,但是切记,千万不要让妖鬼吸取你的阳气修炼。

    “若你是想问我,要怎么能救你的命,我之前便说了,你需要更多的阳气,若是太阳不炙热,便出来多晒晒太阳是最好的。平日里多吃一些阳性食物与药物,大约能够延缓一下你的生命,要彻底救你,我也不知要怎么办。我——我——我不想见你早早逝去,便不想你与那些妖鬼接触。才说出这样严肃的话语来,并不是有意凶你。你想如何,我不再拦你。但你与那妖鬼接触了,若是想要活命,就必须来见我。”

    唐周听闻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将他说的都听了一个明白。随后有些疑惑地问他:“为何?”

    李玖道站起来,从唐周的对面站到唐周的跟前。唐周还是坐在这凳子之上,不知为何李玖道要走过来,便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李玖道垂着眼眸看着他,李玖道说道:“我知晓有另外可以延缓你生命的方式,比我说的那两种更加有用。”

    唐周一听更加有用,并且能够延长生命,当即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既然李玖道有办法,唐周心里欣喜不已,就问他:“什么办法?”

    在他询问出这话语时,李玖道却忽然低下头来,属于他那冰凉柔软的嘴唇就落在唐周的唇瓣上。

    本来在看戏的系统看见这一幕,立即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

    唐周惊讶地看着眼前离他如此接近的李玖道。在他们嘴唇相互接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传递给了唐周。唐周当即感觉到浑身都暖洋洋的。他竟然如此贪恋那东西,那东西将他身上所有的不适全都驱散,让他精神也好了许多。这是什么?

    唐周只能傻愣愣睁着眼睛看着李玖道的脸。李玖道在他凑近过来时便闭上了眼睛。于是就能够肆无忌惮去看李玖道的模样。

    李玖道这似乎根本就不会沾染情/欲的脸凑近唐周,他低下头来吻他,似乎忘却了他本身所坚守的无情冷情之道,丢弃了积淀了多年来深厚的修为根基。

    他不过是要给他传递一些属于他的阳气、他的修为,分明可以以术法传递过去,却用这样贸然的方式。说到底他心里激荡起来的情愫始终让他难以疏解,要吻在他的嘴唇上,才能够让他不安的心灵得以解脱。

    其中的原因,有他的私心,也有他的真情。

    封存许久的、属于李玖道一辈子本来只为求仙问道的心,便这样沾染上了情爱,在极致的冰雪当中出现了一抹刺目却又不忍心拂去的红。这一瞬间,千万细碎的影像钻入道士的脑子里,匆匆而过,什么都抓不住。只有千万声音汇成一道:找到他了,别让他走。别让他走。别让他走——

    那个声音说:那是你,一直都爱着的唐周啊。

    第283章 小寡夫44

    李玖道并未做其他的事情。似乎只是要将那东西传递给唐周。也确实那东西过来之后, 唐周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躯体都是这样暖洋洋的。他们仅仅只是嘴唇而已,甚至算不上亲吻。最后他将那东西传递过来之后, 他便离开了。

    唐周惊讶地看着他。

    李玖道说:“这可以让你的阳气补足, 得以支撑你的身体。只是这消耗的是我的阳气与修为。别人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暂时延缓你的生命。只是长此以往, 无论是谁只用这种方式,另外一方只会阳气耗尽, 却也不能完全救你性命。我会想办法去寻求救你的方法,最近你只能用这方法暂时得以续命。所以你必须经常来见我,特别是你去过阴森之地, 与妖鬼相处之后,更是要来见我。你可明白?”

    唐周方才还在想他刚才是不是亲吻了他的事情, 此时听李玖道如此认真地说了这样一番话,知晓李玖道是真的想要帮助他。唐周便也听得认真了。

    唐周听他说完, 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最后唐周还是将这件事问了出来,唐周问道:“只能像刚才那样才能帮我吗?”

    显然唐周说的是嘴唇相贴的事情。

    李玖道回答道:“嗯。”

    听闻他神色不变地回答了这一声, 唐周也不再有其他异议了。不过唐周却看到了李玖道的好感度又涨了两点, 似乎是刚才那件事所致使。嘴唇贴了一下, 能够得到阳气帮他续命不说还能够涨好感度,唐周一下子就又高兴起来了。

    唐周想起来这是什么——在他还是人鱼的时候,他就经常做这件事, 当时他把这件事当作交换。用亲吻来交换他想要的东西。只是安格斯说不让他随便与人这样交换, 唐周便不再这样做了。

    可是现在他确实万分想要续命, 也想要他的好感度, 被这样贴一下就能够得到, 似乎并不会怎么样。这也不是随便,这是唐周真的需要的。唐周将这件事想通之后, 高兴地笑着和李玖道说:“那好,我明日还来找你。”

    唐周暂且不知道自己这样灿烂的笑容,又让李玖道去想些什么了。他抱着系统回家的时候,发现在他家门口的东西确实被撤走。还真是言而有信,没有骗人。下次就不喊他坏道士。

    唐周正这样想着,要推开门带着系统回去,推开门时,有什么东西骤然从门缝里掉落下来。本来在唐周怀里的系统被那东西砸了一下,看清楚砸在它身上的是一条蛇,吓得它发出一声惨叫出来,全身的猫毛都炸起来。

    唐周倒是被惨叫的系统吓了一跳,将掉落在系统身上的蛇徒手拿过来之后,这条蛇就环绕着唐周的手腕爬到唐周的手臂上去。

    一直没再看见盖雪,今日那法阵一撤走,盖雪就出现了,看来盖雪还真的是因为忌惮那阵法而一直不能够回来。唐周手上缠着银蛇,怀里抱着系统,将两小只都带回去。

    唐周询问盖雪:“怎么只有你?那只小狐狸呢?”

    盖雪本来将自己的身躯亲密地缠绕唐周的手臂上,唐周问出这句话来,本来微凉的、在他袖子上摩擦的蛇身一下子便停顿下来。蛇钻进唐周的袖子里去,快要看不见他的踪影。

    唐周知晓他听明白了,只是不想回答他。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不好回答的。那凉凉的鳞片擦过唐周手臂的肌肤。

    见他似乎要往自己衣服更深处钻去。唐周伸手将钻进自己的袖子里将这条蛇掏出来。他就爬到唐周的另外一只手上。唐周指着他脑袋,让蛇两只圆溜溜润黑的小眼睛看着自己。唐周和他说:“不许假装没听到,快回答我。”

    蛇吐了吐蛇信子,讨好般触了触唐周的指尖。

    唐周知道他在干什么了,有些忍俊不禁道:“不准撒娇。快和我说。”

    他要和唐周说话,就只能变成人形的样子。唐周话音刚落,只感觉身躯上一重,眼前出现的就不是原先那条小蛇了。而是之前见到的那个银发银睫的俊美男人。

    他那长长的、粗壮的尾巴完全缠绕在唐周的身上,这样的重量压过来,唐周也只能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了。唐周本来就一只手指着小蛇,这个时候因为还没反应过来还指着他的脑袋。

    他似乎不懂为什么唐周还指着他,就呆愣地凑近过来,让自己的额头轻轻撞在唐周的手指上。唐周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唐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看他本来就为蛇妖,已经能够幻化人形,就大约知道他的名字应该不是盖雪,盖雪只是唐周一时兴起的名字而已。

    “辛冶。”

    原来他就是辛冶。在唐周攻略名单中的这个唐周并不熟悉的名字,居然是这条蛇的名字。还真如系统说的,他的攻略目标都在慢慢地接触他。那其余那些陌生的名字,大约只要唐周仔细回想一些还接触哪些人,就能够猜测出来是什么人了。

    唐周想着这件事,想得有些入迷。唐周的指尖还戳在辛冶的额头上。辛冶似乎是好奇,缓慢地动了一下尾巴,让自己的身子比坐着的唐周更高一些,随后便张开嘴巴,将唐周的那根戳着他额头的手指吃到嘴巴里去。

    唐周的手指被他这样一含,才让唐周回神过来。辛冶是侧着头过来咬,这样戳进他的嘴巴里,将辛冶的腮帮子戳得鼓起来。他并没有用自己的牙齿去咬唐周,只是用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

    唐周见他不是要伤害自己,应该是好奇或者是想要玩耍,唐周就柔声和他说:“这个不能吃。”

    听了唐周的话之后,他乖乖地将唐周的手指吐出来。在唐周还没将手指收回来时,辛冶却凑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唐周的手。

    他变成半蛇半人之后,他的脑袋可比他是小蛇的时候大多了。这样冰凉的肌肤蹭着唐周的手指,唐周能够看见在他的脸侧有若隐若现的蛇鳞。

    唐周看见他对自己的好感度有三十八。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虽然唐周不知道为什么。唐周对他脸上的蛇鳞有些好奇,他就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他的鳞片。

    他乖乖地让唐周摸他的鳞片。

    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的系统说:【他就是辛冶,我说他怎么老是跑来你这里呢。原来他是攻略目标。】

    现在唐周回家来,系统就有机会和唐周谈论接下来的事情了。系统还和唐周说:【顾淮之应该不久之后就会上门求娶,等一切事宜准备好,你就告诉你那些攻略目标,你要成亲了。看看哪些能够刺激得能多涨点好感度。】

    唐周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也确实只能先这样等待着。日子倒是与以往的没什么不同,辛冶时常会出去,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但又总是会回来。

    晚上非要压着唐周睡觉不可,唐周和他说不能压着他睡觉。他就以蛇的身体缩成一小团,缩在唐周的身边睡觉。

    唐周问过辛冶小狐狸的事情,辛冶只说上次他们都察觉到有一个很厉害的道士在外面,他们不敢在唐周这里多待,就各自先逃离了。他们去的方向不同,辛冶说他也不知道狐狸去哪了。

    唐周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心狐狸,逐渐地意识到他是一只狐妖,有自保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顾淮之还真的准备了聘礼,找了媒人上门来求娶。唐周所在的这个躯体的父母皆亡,也没有什么长辈,这些礼节虽然顾淮之一样未少,但到底因为这事有些从简。

    这些东西都是唐周亲自去收的。

    送来了聘书,上面写着顾淮之的姓名、生辰八字、家庭背景。其中写到顾淮之乃为晋阳侯之子。晋阳侯?哪个晋阳侯?唐周看不懂,其中还有一些更为繁杂的身份背景,唐周都看不懂,只是轻轻扫一眼便把聘书收下了。还有之后呈递过来的礼书、迎书,唐周也都是匆匆一瞥都收下。看完之便阖上也全都收下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唐周什么都不懂,只让顾淮之来弄。顾淮之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还未收到迎书之前,唐周也只关心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和顾淮之成亲,唐周问顾淮之的,也只有这件事了。顾淮之总是笑着不说话,他和唐周说:“要算日子的。等我找了一个好日子,再告诉你。”

    系统和唐周说:【我恨不得直接化身你的家长,给你好好操办这一桩婚事。这可是你这么多世界来第一次和别人成亲。】

    唐周和他说:“可是你只是一只猫啊,就这样吧,我也不是很懂。淮之帮我处理就好了。”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等着成亲的前日,给他知道的攻略目标送去喜帖。

    其他的许多事情都是顾淮之亲手操办,唐周不用多加担心。只是有时候需要唐周做决策的时候,才需要唐周想一想。比如他们喜服的布料与花样,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顾淮之都让他做决策。

    他们都是男子,喜服自然都是男子款式。顾淮之让县里最好的制衣铺做喜服,当即,这兰泽县内有一对男子要成亲的事情,很快便被传出去。

    男子与男子成婚,王朝也不是不允许,甚至因为前朝一段佳话,前朝皇帝还将此事放得宽容一些。不过这同性结亲,这几年来还是比较少的,这一次忽然传出这同性男子结亲的事情,还真让县里的所有人都好奇不已,这件事也成为县内被人们热议之事。

    唐周本身不太关注这些,只是平日里还是会去寻一寻李玖道。越发接近二十岁,唐周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要么嗜睡,要么就便是浑身没什么力气。

    唐周从铜镜里看自己,看不出将死之相,面貌还是如以往一般,只是看起来有些疲倦而已。

    近几日,沈俞安似乎发现这事,还问唐周是不是最近过分疲惫了?唐周最近待在县衙里,也零零散散要画一些东西,但那些东西都不多,理应不会让唐周觉得过分疲倦才是。

    沈俞安这样担心地问出来,唐周就知道这次自己所汲取的阳气又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就连每天待在房间里和唐周嬉嬉闹闹的武陵也发现了唐周的不对劲,他似乎看不出唐周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知道唐周的身躯特殊,见唐周面露疲惫,他也不和唐周闹腾了。还将唐周手上的书抽走,让他别看了,让他好好休息。

    唐周只能和他们说他没事,然而一下班,他就赶紧跑去找李玖道了。

    这一次唐周去找李玖道,推门进去见李玖道在那打坐。他只感觉自己要死了,也不顾其他的,直接跑过去,就对着打坐的李玖道吻下去。

    也不是什么吻,只是将嘴唇贴在李玖道的嘴唇上。毕竟平日里李玖道便是这样给他传递阳气。这次来,李玖道不知为何,似乎是关闭了五感打坐,唐周来他都没发觉。

    唐周直接去亲他的嘴唇,他也没发觉。唐周有些急了,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其实不过是他来得急切,跑得有些急而喘不过气来,他却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就左右动了动,他的唇瓣与打坐中的李玖道的唇瓣摩擦在一起,这样摩擦了一番,唐周还是没感觉自己的情况好起来,又压着李玖道的嘴唇啃了一下。

    这下,李玖道猛然睁开眼睛来,唐周只感觉腰间一紧,他整个人被李玖道突然揽到他的怀里去,额头一下子撞在李玖道的胸膛上。唐周却也没在意这件事,只赶紧对睁开眼睛的李玖道的说:“你、你快给我那个,我好像要死了。好难受。”

    唐周慌不择路地又要去吻他,要从他的唇瓣之间得到那能够维持他生命的东西。他毛毛躁躁地又用嘴唇蹭过来,原先在这静坐不动的冷情道士,骤然便深沉了目光,扣着唐周的后脑,便吻下去。

    这一次,便不是任何一次那样简单的轻贴了。唐周被他忽然进来的舌头吓了一下,发出急促的“唔——”的声响,却又立即被李玖道完全吞噬下去。

    他另外一只手紧紧揽着唐周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扣着唐周的后脑。他这个吻其实并不是特别轻柔,带有一些莽撞与笨拙。他笨拙地去尝试着这样深深地吻着唐周。

    他的鼻尖压着唐周的鼻尖,让唐周呼吸的机会都没有了。唐周只能推了推他,不管用,他又只是继续吻他。唐周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不管用。

    他似乎什么都听闻不到、感觉不到,只完全沉陷在这件事情里去。竟然如此如痴如醉,还是那冷情冷血的道士吗?

    直至唐周的呼吸更为急促粗重,憋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李玖道才将唐周放开,唐周大口喘气着,还没说什么,却感觉李玖道将他的脑袋埋入他的肩窝。

    难以看清他脸上的神色是什么,从他紧紧箍着他的力道,还有李玖道那喷洒在他颈窝里温热的呼吸,唐周知道李玖道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只来得及舔一舔被吻得湿漉漉的嘴唇,并且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不是好一些了。

    除了呼吸不过来心跳得很快,唐周还是感觉浑身没力气,好像立即就要闭上眼睛死去了。唐周有些着急了,和李玖道说:“这次为什么不行了?”

    李玖道依旧不说话。李玖道这不爱说话的性格,还真是让唐周更为急切。将埋在他肩窝里的男人的头抬起来,还以为李玖道怎么了,但此时只是看起来只是目光沉沉而已。

    唐周也不管其他的什么,与李玖道说:“怎么这次不行了?你没有给我吗?”说着又要去亲李玖道。这么长时间来,他通过这种方式来汲取李玖道的修为和阳气,已经让唐周习惯了。也来不及在意之前那个深吻。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而且他马上要和顾淮之成亲,也马上快要到二十岁,唐周担心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其余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要多活几天。刚要重新亲过去,李玖道那炽热的手掌便覆盖过来,他的吻就没有落在李玖道的嘴唇上去,只是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去。

    随后唐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李玖道的手心里传递过来。那熟悉的感受,正是唐周需要的。不久之后,唐周感觉自己好多了,精力也充沛多了。唐周高兴地说:“太好了,能坚持到成亲了。”

    李玖道那覆盖在唐周嘴唇上的手一顿,只见对面的李玖道这脸上好不容易有的一分柔和也渐渐凝滞住。当唐周意识到自己因为心情急切说了些什么,说漏了嘴,当即自己先捂住了嘴巴。而对面的李玖道却已经问了出来:“成亲?”

    第284章 小寡夫45

    李玖道说出这句话时, 唐周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不小心说漏了嘴。

    此时李玖道已经听闻得真切,转念一想,李玖道是早晚要知晓这件事的, 不过是时间的早晚。于是唐周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 面对着李玖道的凝视, 唐周点了点头。

    唐周刚一点头,对面的李玖道便伸手过来, 他的两只大手扣着唐周的肩膀。没用太大的力道,却让唐周在他的禁锢之下难以动弹,让唐周不得不继续面对着李玖道。

    李玖道这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凝视唐周, 唐周在他的眼眸当中看见几分愠怒与不甘,几分悲切与难过。从刚才见他开始, 李玖道的情绪便有些奇怪,唐周也来不及询问, 李玖道却先说道:“你要成亲?你要和谁成亲?你为何要成亲?你不能和别的人成亲。”

    这大约是唐周听李玖道说话最快最急切的一次,即便他脸上的神色与平日里无异, 但原先那冷静的眼睛却已然都是晦暗的神采了。

    在这段时间里, 唐周与他“亲吻”一次, 李玖道的好感度便会上涨两点,只是越到后面,两点变成了一点, 许久之后才能得到一点, 涨得越发慢, 却也一直在涨的, 这段时间, 已然将李玖道的好感度涨到四十七,却始终没涨了。

    唐周今日无意识将成亲的事情说出来, 没想到李玖道的好感度便直接冲到了六十二。唐周显然被眼前所见到的这变化弄得难以回神,最后听闻到的,也只有李玖道问话中的最后一句。

    唐周能回答的也只有这一句:“为何我不能和别的人成亲。”

    然而此时,面对唐周的这一句问话,李玖道却又没说出什么来。见他神色懵怔,他两只握着唐周肩膀的手渐渐施加了一些力道。

    唐周没有感觉到疼,却担心越这样下去不提醒他,不知道他到后面要用多大的力道握着他的肩膀。所以唐周便开口说了一句:“李玖道。”

    他是第一次这样正经地称呼他的姓名,这到底是让他回神过来了。他的手上渐渐松了力道,随后他与唐周说:“你我之间——”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有着很多姻缘。”

    他的语气略微有些疑虑,这倒是吸引了唐周的注意力,便问他:“你为何这样犹疑不定?”

    李玖道说:“我只是模模糊糊记得一些,那似乎是我前世的经历,我每一世都在寻你。其余的,我记得不清楚,只知道,你不能与别人成亲。”

    他脸上的神色确实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这样迷惘,这样茫然,他的手渐渐顺着唐周的手臂滑下来,握住了唐周的手指。

    他的双手都紧紧握着唐周的手指,他和唐周说:“你不能和别的人成亲,唐周,你是我的。你我之间本身就有着许多段姻缘,你只是不记得而已。”

    唐周听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以为这真的只是李玖道自己前世的记忆,和自己并无关系。唐周也不知该不该说些什么,担心这好不容易暴涨起来的好感度不见了,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李玖道的手上许多伤痕,似乎是刀剑之伤,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在他的手上,这些伤疤渐渐消隐而去了,却还能看得清楚。唐周却看着这伤疤有些愣神,他想到的是——李玖道这么厉害,居然受过这么多伤吗?

    唐周的手指被握住,拇指能够抚摸到李玖道的手背。唐周望着这伤疤,想着刚才的事情,情不自禁他的拇指便轻轻摩挲了一下李玖道手背上的伤疤。这自然能够被李玖道感知到。

    李玖道也垂下眼眸来,凝望两人的手。

    李玖道的手稍微翻转,将唐周这一只与他相比显得有些小的手完全握在手心里去。

    李玖道和唐周说道:“我并非天资聪颖之人,当时在那山上,所有的弟子当中,我修为最低,修炼最慢。师父却又时时都待我好,便有其他弟子看我不顺眼,时常欺辱我。一些妖鬼见年幼时的我这样弱小,也时常会打我来彰显自己的能力。我如此愚笨,师父依旧不曾放弃我,我便想为师父做件事,让他瞧见我的能力。师父让我修无情道,我便去修了,我此时修为大涨,能力根骨俱佳,只是师父他却不知如何,将我驱赶下山,不再要我了。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去问了师父,他才与我说,他观了我的命格,先前得知我能得道成仙,后又得知我有一道情劫。一道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情劫,让我自行下山来。师父就这样不要我了。

    “起先我便觉得这事荒唐可笑,我修炼的是无情道,哪里能来的情劫呢。在这凡尘间浑浑噩噩了几日,最近为了追杀那只妖怪,来至兰泽县见了你。我似乎便知我的情劫从何而来。此外,自从见了你之后,我便日日梦魇,梦中都是你的身影,我醒来却又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你的名字。你的样貌。也只记得不能让你离开,也只知道——”他的手轻轻抚摸上唐周的脸颊。

    他与唐周说:“你是我的。唐周,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师父不再要我,别的人也不喜我。我也知晓我不可能真的得道成仙,因为我知晓,我真的为你动了情。我也知晓,这真的是一道如师父说的我无法逃脱的情劫。我见了你,我甘愿承受这情劫,其余我都不在乎了。”他这样说,眼睛深深凝望着唐周的眼。

    李玖道这幽深的双眼当中,倒映的仅仅是唐周的身影。也正如他此时说的一样。他和唐周说的是:“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若你不要我——”他并未将接下来的话语说下去,于是便不得知若是唐周真的不要他,他到底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唐周听着李玖道这肺腑之言,还有李玖道那实实在在的好感度,就可以知道李玖道所说的是真话,对唐周的感情也是真切的。

    听闻了李玖道的话语,才知道原来这平日里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道士,原先竟然有这样惨烈的生活,幼时竟然不是被同门弟子打就是被那些妖鬼打吗?唐周想到这里,抬头看着眼前的李玖道。

    唐周又想道:怪不得李玖道这么讨厌妖鬼,也不分善恶,遇见便打了。

    这样抬头一看他,又见李玖道凝望过来的眼睛。比方才多了几分希冀,隐约在这双眸当中还多了几分可怜。大约是听了李玖道说的那番话之后,唐周还是觉得他小时候挺可怜的,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看出这几分意味来。

    唐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唐周只能和李玖道说:“可是我马上便要成亲了。我答应过的,不能违约。”

    此时唐周竟然还想得起系统吩咐他的事情来,系统让他邀请攻略目标去他们的喜宴。唐周与李玖道说的就是:“你可以过来的,到时候你想吃什么,肯定都有。”

    竟然这样傻,说出这样笨的话来。似乎是在安慰李玖道,却因为约定又极为为难,最后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李玖道听闻之后,并未说些什么。

    唐周觉得自己确实答应过顾淮之了,事情也都准备了许多,许多事情也稳妥了,只要等待几个日子便要与他成婚。这时候反悔定然是不好的,纵使李玖道的一番肺腑之言确实说得唐周有些触动,却也不能将之前的约定都忘记得干净。

    唐周以为李玖道还是不开心,更是为难,想了一会儿,又与李玖道说:“那我这几日,经常来找你聊天?”其实不过是为了吸取李玖道的阳气与修为才想要过来的,只是他换了一个说法,变得好听了一些而已。

    唐周看着李玖道。这眼神颇有些顾虑为难。李玖道与他说:“你可知,你要成亲了,却日日出来与别的男子相见,还做刚才那样的事,于别人来说,是不对的。”

    “不对?”唐周轻易就被李玖道转移了注意力,“淮之没与我说不能与别人见面。他向来不会阻止我、拒绝我去做什么事情的。”

    李玖道的手轻轻揽着唐周的脑袋,他告诉唐周:“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不能与我做这样的事。”他说着,却兀自在唐周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举动一惊,唐周的眼睛稍微大睁。

    唐周说:“你说这是不对的,为何你还要做这不对的事情。”

    “帮你续命,舍弃无情道,在你成亲前这样见你,哪一样是对的事情?我再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已然没什么区别。”他的手又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唐周的头发,他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唐周,他说:“你的婚宴,我自然会去。”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是如此。唐周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来,只知道他的好感度是真实的,其余的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但这李玖道听闻他要与人成亲,说了一番告白之语之后,也没说些什么,还真的涨了不少的好感度,好给他补足了一些阳气。唐周觉得也不用再说些什么,只是听闻李玖道细数了这些他做得不对的事情,还真每一样都是因为唐周才如此的。

    唐周心底不知怎么就涌现了几分愧疚。唐周拍了拍李玖道的手背,唐周和他说:“对不起啊,好像因为我,你真的变成一个做坏事的坏道士了。”

    唐周从李玖道这里出来,浑身都精神了许多,却在思考刚才李玖道说的那句话。他说他在成亲之前出来见他,是不对的。

    唐周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不对?他只是用“亲吻”交换他想要的东西而来见他,只是为了想活命,这件事是不对的吗?

    唐周正想着此事,看天色不早,天空也已经昏黑,想尽快回家去,却忽然听闻身后一道马蹄声响。

    那马蹄声急促而来,似乎直冲唐周,唐周赶忙让开,却见在这街道上,看见一人驾马而来。唐周还没看清在马上的是何人,那人忽然在唐周面前停下,随即从马上下来一人。

    这人在唐周跟前站定,唐周才看清楚是谁。原来是沈俞安。

    他神色有些匆忙,不知是因为何事。唐周见他如此,便询问他:“大人?”只是先这样疑惑地呼唤他。

    在沈俞安的脸上竟然头一次见到这样急切的神色。一直以来,即便是棘手的案件或者公文,沈俞安的脸上都难以出现这等神色。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事,让他脸上那正气凛然、肃穆清正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先听闻到沈俞安急切地呼唤了一声:“唐周。”

    他这样一喊,情绪很不对劲。这不对劲自然让唐周听出来了。唐周去看了一下沈俞安的好感度,沈俞安的好感度竟然也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涨到六十五了。比之前所见到的,涨了不少。

    唐周正惊愣时,就听沈俞安说:“你要成亲了。”

    他用的并不是疑问的语气,看来是早就笃定这件事了。之前唐周还想着要怎么与沈俞安去说,没想到今日对李玖道说漏了嘴之后,这沈俞安竟然这样快也知道了。

    唐周呆愣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沈俞安说:“县里有人家嫁娶,自然是要到官府登记。我虽然近日忙碌,不过问这事,倒是有人谈论起来,说起你的名字。说你要与一个男子成婚了。我一开始听闻,便有些诧异,想要查证清楚,去找了登记的文书,里面所记录的正是你的身份背景以及生辰八字。我方才才知道,你竟然要——竟然要——”

    他居然说不出后面的话来,最后只能说:“我想要来找你问清楚。便牵了马,想要尽快赶去你的住所,没想到在这半路上,就遇见你了。”

    唐周听闻沈俞安一来就和自己说了这些,左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好在这里本来就稍微偏僻些,时间不早,今日也没有夜市,这路上也真的没什么人在。

    这沈俞安,怎么什么都不顾就说这些,他可知道,他是这兰泽县的县令,要是让别的人听闻他有这癖好,还不被其他人拿去议论?但沈俞安却显然不在意是否有外人在,见唐周迟迟不语,沈俞安又问了一遍:“你要成亲的事,可是真的?”

    唐周听他又问了一遍,这个时候也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先前沈俞安差一些就要向唐周说明心事,只是那时唐周说他想不明白,沈俞安就没有再说,不再为难唐周。才没过了几日,就忽然得知了他要成亲的事情,这大约是让沈俞安有些接受不了的。

    这是唐周想的,他也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无措,他本来要想好措辞,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告知沈俞安的,没想到竟然被他先得知了。唐周揪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歉疚地说:“对不起。”

    今天这样下来,唐周见他们的反应,开始意识到这攻略任务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他们那样真切地喜欢他,可是他只是在攻略他们,要让他们这么伤心,是一点都不好的。这一点都不好。他有点不想做着攻略任务了。

    唐周低着头不敢去看沈俞安的面孔,只见了沈俞安的鞋尖出现在自己眼前。两人鞋尖相对,衣摆被夜风轻轻吹拂。

    唐周感觉沈俞安朝自己走近了一些,沈俞安和他说道:“不用与我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想问你,你可喜欢那顾家的公子?”

    唐周点了点头说:“喜欢的。”

    沈俞安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说道:“喜欢便好。你喜欢便好。”

    唐周看见沈俞安的好感度又涨了一个点。因为他嫁了他喜欢之人,便为他涨了一个好感度吗?

    唐周正要说什么,又听闻沈俞安问道:“我见上面写着,你下月廿七便要成亲了。可是我记得你的生辰就是在下月初三。你之前与我说,你活不过二十岁,我特意去拿你的生辰八字去询问高僧,那高僧也是这样回答我的。前段时间,我立即去了一趟京里,所以你有好几日都没见我。我便是问了那高僧之后特意回了一趟京城。”

    他掏出什么东西来,递给唐周。唐周不知这是什么,将这个匣子接过来。

    “我知晓京里有一极为灵验的寺庙,我为你求来了这个。”

    唐周将这匣子打开,看见在匣子里的是一道长命锁。沈俞安将这长命锁拿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正面。上面刻着“长命百岁”,他将长命锁翻过来,另外一面刻着唐周的名字。

    他的手指摩挲的就是唐周的名字。他将长命锁戴在唐周的脖颈上,唐周感觉脖颈上稍微一重,这东西便在他的脖颈上了。

    “本来我是想在你生辰日之前赠予你,可你马上便要成亲了,我迫不及待就想给你。”

    沈俞安低头看着他,月光从他的身后而来,让他的面孔笼罩在阴影当中。唐周却能够看清他柔和的双眸,他和唐周说:“原谅我无法说出祝你新婚快乐的话语。我能对你说的只有,祝我的周周——”他停顿了一下,与唐周说的是:“长命百岁。”

    唐周怔然地看着他,手无意识去抚摸在脖颈处的长命锁。

    一种酸涩之感莫名涌上心间,唐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禁觉得心间酸涩,鼻尖也是如此,他不知为何自己要这样。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就这样说一些玩笑话,唐周说:“你不是不信鬼神吗?你怎么去给我求了长命锁?”

    他本意只是想要跳过这话题,却看见沈俞安定定看着他,他认真地与唐周说道:“身为朝廷命官,断案审理,我自然不能信所谓鬼神。可是面对你,我希望你世世和平快乐,生生无忧健康,久久长命百岁。”

    第285章 小寡夫46

    即便唐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想起来他之前的记忆, 但是在他记忆慢慢开始浮现的这个时候,他最为记得的,在他的记忆里最为深刻的事情, 便是那一间白色的屋子。他时常躺在那里面, 遭受着孤寂与病痛的折磨。

    于是在此时, 听闻了沈俞安如此真切的祝福,他这样温柔地和他说——“祝你世世和平快乐, 生生无忧健康,久久长命百岁”,最为真实地触碰了唐周的内心。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因为沈俞安这一句而柔软不堪, 似乎有温热的湿意要从眼角蔓延出来。他的心灵深处,也因而悄然震动, 要让他说出些什么话来。

    可是最后,在堵塞的咽喉终于能说出话来时, 唐周说的只能是:“谢谢,谢谢你。”他暂且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要不然他可能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让其宣泄出来, 而让自己过分失态。但沈俞安这句话,是真切地触碰到唐周的内心的。

    唐周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中是无法掩饰的颤抖, 于是也可以被沈俞安听闻出几分属于唐周的情绪。

    沈俞安深深地看着唐周。唐周被这样凝视着, 有些不好意思被他看见他脸上的失态, 便低下头来, 又去看两人的脚尖了。唐周这样安静待了一会儿, 心绪好不容易平静些许,又听闻沈俞安说道:“前段日子, 你让我去寻找的那个人,我已然找到他的踪迹了。”

    沈俞安说出这件事来,不说得特别明白,唐周却忽然听明白沈俞安说的是什么。唐周骤然怔愣在原地,呆呆地抬起头来看沈俞安。沈俞安脸上的神色未变,似乎在证实他所说的并不是假话。

    沈俞安甚至还重复了一遍说道:“就是你与我说的那个人。我见到他了,确实是与你画像上的一般无二。”

    “他——”唐周急急地说出这句话来,却又被一种无言的情绪扼制住。一双润黑的眼睛呆愣地看着沈俞安,唐周似乎完全僵立了一般,再也不动弹了。沈俞安也暂时没有说话,只是观察唐周的反应。

    沈俞安也早已经从唐周的反应上得知那画像上的人确实对他极为重要。他说他得知了那人的踪迹,也不可能是今日忽然就得知了,也是慢慢有了线索才知晓的,可是偏偏,早的时候不说,晚的时候不说,要在唐周即将成婚之前说起这件事来。沈俞安还不再多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唐周脸上的反应。

    唐周此时还真不会撒谎,也还是将所有的情绪展露在脸上。在沈俞安说出他找到安格斯这样的话语时,唐周脸上的神态,便掺杂了许多复杂的神色。急切、怀念、眷恋、悲切、欣喜、最后成为一种惆怅。惆怅?

    唐周当然会觉得惆怅,他现在知晓了安格斯的踪迹,可是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也有可能活不到下个月了。他想要见安格斯,想要与安格斯亲密地挨在一起。其实按照唐周自己的想法来说,在这个世界死去之前,他更愿意与安格斯待在一起。即便完不成任务,不成亲也愿意就这样先和安格斯待在一起然后死去——可是他马上就要嫁给顾淮之。

    他又想到,如果安格斯恢复了记忆,记起来之前他和他的那些事情,想起他们之前的情感。安格斯看见他嫁给别人,成为别的人的夫郎,那安格斯会不会觉得很难过。安格斯那样笨的,他会不会觉得是他要丢下他。只要丢下他,安格斯说,如果丢下他,他就会哭的。他答应过安格斯,不会丢下他。可是现在——

    唐周脸上的神色看起来还真是急切难过得不知所措了。

    他呆呆地看着沈俞安,内心当中已然有了众多的想法。沈俞安不知道唐周在想什么,但是大约能够从唐周的神色里看出来,那个人对唐周来说,还真是相当重要,现在此时都能够看见唐周脸上的几分懊悔之色。

    似乎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唐周有些后悔与顾淮之成亲了。

    沈俞安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我之前见过他,只是不敢确认,仔细探查了一番。我发觉,那人似乎真的是你要找的人。那模样也是你要找的模样。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在哪里?”

    唐周总算能回神过来,听闻了沈俞安这话,能说的也还是一声不知所措的:“我——我——”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怎么样的决策,当即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俞安脸上又带了笑。此次的笑却不像刚才了,仔细看来有几分狡黠在其中。

    只是现在的唐周心绪纷乱,哪里还能够辨别出沈俞脸上的到底是什么神色呢?

    唐周也只能继续胡思乱想,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见了沈俞安这脸上的神色,也可以得知,沈俞安真的是故意在此时才将这件事告诉唐周的。之前大约是不想让唐周早一点得知那人的踪迹,此时是想让唐周因为那人对成亲之事有所顾虑。虽然那人的存在,确实能够让人心生嫉妒,但此时,也没什么时间去想那些了。只让唐周对成亲这事有所顾虑才是最好的。

    这看起来了冷肃正义的沈大人,自诩不耻那些小人之道,在此时用起这小人之道来,却莫名得心应手。根本让人猜不着,他竟然也会使出这样的小花招。

    沈俞安将那些话说出来,扰乱唐周的思绪,却又对唐周说道:“没事,你慢慢想,我驾马送你回家。若你想知道,你可以和我说,我便告诉你,在哪里能够见到他。”说着,他稍微低下头来,轻声又问了一句:“可好?”

    唐周点了点头。他现在哪里还顾忌沈俞安说什么,他的心绪如此纷乱,在想着这么多事情,也不去仔细思考关于沈俞安的事情了。

    沈俞安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沈俞安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沈俞安问他:“可会上马?”

    唐周说:“不会。”他模模糊糊记得他好像学过骑马的,但是他现在忘了怎么骑马,连怎么上马都忘记了。

    沈俞安便说:“我抱你上去。”这样说着,还假模假样说一句:“多有得罪,见谅。”

    其实双手已然揽上唐周衣袍下细瘦的腰肢。随后他将那腰肢紧紧一箍,便将唐周带上了马。明明可以牵着马与唐周一同走回去送他,却非要与唐周同乘一马,慢悠悠地回去。沈俞安还极为体贴地说上一句:“我骑慢些,你可以慢慢想。”

    唐周也只能抽空随意回答了一声:“嗯。”

    “你第一次骑马,可要小心些。”

    沈俞安单手握着缰绳,另外一只手还是揽着唐周的腰肢。

    “嗯。”

    “脊背不用这样僵硬,不然你坐一会儿,便会觉得累了。靠着我吧。”

    他的手轻轻一揽,唐周也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于是唐周就被沈俞安如此嵌入怀抱当中去。

    沈俞安并不是什么瘦弱的文人,当初在学塾时所学的君子六艺,他其实最为擅长的是射箭。常年拉弓射箭,致使他有这样健硕的身躯,显得根本不像其他文人那样瘦弱。有如此的肩宽,还有着如此的胸膛,让唐周坐在他跟前,唐周却显得瘦小,轻易就嵌入他的怀抱里去。

    面上依旧一副公正凛然的大人风范的沈俞安,说了一两句体贴的话将人哄骗得直接抱在了怀里。他自然心中愉悦非常,其余那些让他烦扰的事情,也被这温香在怀弄得半分想不起来了。这也真是沈大人这么久以来,与唐周如此亲密。平日里他见一见唐周,触一触唐周,内心里那分心绪便迫不及待地要展露出来,更何况此时。

    嗅闻到他身上衣料之间淡雅简单的香,从衣衫磨蹭之间触到他的体温。在这衣料之下,与他的胸膛相互摩挲的,便是他光滑洁白的脊背,这样看下去,能够看见掩于衣领之下细瘦的脖颈。柔软也跟随着马的行走而一次次触及过来,又轻轻离开。

    他原先揽在唐周腰间的手,竟然在这黑夜之中慢慢地攥起来。

    似乎若不这样做,他便会忍不住,要将唐周腰间的腰带就这样顺势解下来。随后他能够驾马,飞驰而去,那被他箍在怀里的小郎君从思绪里出来,惊惶失措。夜风拂来,衣袍翻飞,无了衣带的衣袍,被这样猛烈的风吹拂,很快就会四处散落,落满了街头。

    漆黑如墨的夜中,随马蹄声翻飞一件件散落而去的衣襟,便像一只只展翅的蝶。最后,他便在他的怀里、在他的马上,展露出他洁白无瑕的躯体。他的肌肤几乎不晒阳光,这样白皙细腻,马的鬃毛却这样坚硬,会戳得他难受,他要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和他说:“大人——”

    “大人。”

    唐周忽然说。

    沈俞安骤然回神过来。他只能回答了一声:“什么。”

    坐在他身前的唐周转头过来,他那眼睛确实在这月光下看起来湿漉漉的。可是唐周说的是:“我想知道安格斯在哪。你告诉我吧,我想见他。”

    沈俞安勒马停下,望入唐周纯真却又满怀眷恋的眼睛。沈俞安说:“好。”他只能这样说,声音当中多了几分喑哑。月光在他身后,阴影笼罩在他面孔上,难以看清沈俞安的神态。

    一颗心脏在黑夜里猛然跳动,难以平息,有些急促混乱的呼吸也被小小地隐藏。在这黑夜里,唐周听闻了沈俞安的话语后,他的眼睛亮如星辰,他高兴地和沈俞安说了一句:“谢谢大人。”随后他转头过去,却也不见沈俞几乎埋首在他的后颈。

    他的呼吸混乱。现在不知所措的,却是他沈俞安了。那清风月明的沈大人,竟然有这那样可怕的想法,竟然胡思乱想一通,对唐周想那些事情来。他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失控?似乎从遇见唐周后,他便再也不是他了。却也清晰地知道,他想要他。他想要他,他不允许他与别的人成亲。

    第286章 小寡夫47

    唐周见沈俞安骑马离去隐于黑暗中的身影, 才推门回到自己这一栋小屋子里去。他的心绪稍微有些平复了,才刚踏入进去,就看见辛冶以蛇的模样盘在顾淮之送来的水果之上正在吃得正欢。顾淮之给唐周送了不少礼物, 还给唐周带来不少吃的东西, 几乎不用唐周怎么出门去买东西吃, 顾淮之送来这些,近乎够他吃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这送来的水果, 辛冶特别爱吃,唐周便让他吃了。

    看见唐周回来,系统先朝唐周奔过来, 唐周伸手将系统抱在怀里。

    系统说:【沈俞安送你回来的?】

    唐周轻轻地回答了一声:“嗯。”

    听见唐周的声音,那边专心吃水果的辛冶也抬起头来看着唐周。系统发现了唐周脖颈上的长命锁, 系统的爪子拨了一下,系统又问:【这也是沈俞安送给你的?】唐周点了点头, 摸了摸它的脑袋。

    唐周想和系统说安格斯的事情,但是辛冶还在这里, 唐周不想被他听闻。转头看见原本以蛇模样盘在水果堆里的辛冶, 在看见唐周回来之后就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 唐周认为他有话要和自己说,毕竟辛冶很少变成这副模样,除非他有话要与唐周说。于是唐周便将系统放下, 朝辛冶所在的位置过去。

    他的尾巴还真是足够粗壮, 整个地方都是他稍微盘起卷曲的蛇尾, 唐周要小心一点, 才不能踩着辛冶的尾巴。

    唐周问他:“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辛冶伸出一个拳头出来。唐周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便也伸手过去。辛冶将他的那个拳头放在唐周的掌心里。随即辛冶将手指轻轻一松,几个果子掉落在唐周的掌心。辛冶也在此时说:“给你吃。甜的。”

    唐周拿起一个啃了一下, 还真是甜的。看来辛冶刻意在这里挑选了半天,就是给唐周挑选出甜果子。唐周还以为他是给他自己吃的呢。唐周在辛冶的掌心里放了几个回去,唐周和他说:“你也吃。”

    辛冶拿着那几个果子,眼睛看着唐周,学着唐周吃果子的样子去啃。不过他一张开嘴巴,唐周便看见他口腔里那两颗尖尖的牙齿,学着唐周的模样啃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太习惯,还是将那两颗牙齿钉在果肉里啧啧吸着水果的汁水。

    辛冶的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大约是银发,还有他全身上下都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的缘故,辛冶看起来有一种白雪般的冰冷和寡淡。但事实上,可以从辛冶的一些举动知道,辛冶其实更应该说是像白雪一样简单纯粹。他似乎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以一种十分简单的方式存活着。

    唐周知道,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早一点将他要成亲的事情告诉辛冶。辛冶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唐周觉得这个时候告诉辛冶也没什么。辛冶被他当作宠物来养,他只是告诉辛冶他们以后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住而已。于是唐周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唐周便在此时告诉辛冶:“辛冶,你知道我要成亲了吗?”

    辛冶是蛇妖,但是他只能以半人半蛇的方式出现,不像武陵那般完全可以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大约可以说明其实辛冶的道行并不是特别高。要不然每一次,辛冶就能够将他的尾巴收起来,而不是一直重重地拖拽在地上。

    于是唐周猜测,辛冶大概还不是特别理解人间的事情。果然唐周将这句话说出来,辛冶就说:“成亲?”

    唐周简单地和他解释了一下:“就是我们以后要到别处去住。不在这里住了。”

    辛冶听了之后,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看着唐周。但是他还是在吸着果子的汁水。他似乎想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后,他那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说:“好吧。”然后他手中的水果已经被他吸干了,他开始一点点去啃食那一点果肉。唐周见他这么乖,其实心里很喜欢他。所以唐周就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去揉系统小猫的脑袋一样。

    系统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说:【我看他们的好感度都涨得挺快的,不着急,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唐周觉得也是,他今天不想去做、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安格斯的踪迹便让唐周的心绪有些纷乱,其他的东西,他都不愿意去想。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看了一会儿书消遣了时光,便早些上床睡觉去了。唐周正要沉入梦中去,却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声响稍微大了一点,还有碰撞的声音,唐周知道是辛冶以半人半蛇的模样从那边慢慢地爬过来。他要爬到唐周的床上去。

    唐周睁开眼睛,看见黑暗中辛冶的眼睛。他已经来到唐周的床前,这样俯视着唐周的面孔了。

    唐周和他说道:“辛冶,以后不可这样爬上我的床与我睡觉了。”

    辛冶沉默了一会儿。唐周在这昏黑里,也无法从辛冶从一始终如此冷淡的面孔上看出辛冶的神情。只是辛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与唐周说:“为何?”

    唐周和他说:“我成亲后,你便不能这样做了。我要和我的夫君一起睡觉的。”

    他长长的尾巴在地上摩擦过,发出一点点细碎的声响。他又爬过来几步,与唐周更接近了一些。他低下头来,一双眼睛安静看着唐周。他用这样毫无起伏的声音依旧和唐周说:“我想和你一起。”

    他乖乖地看着唐周,一只手轻轻抚摸唐周的手背。他的指尖有点凉凉的,他这样讨好一般轻轻地摩挲,有点让唐周感觉痒痒的。唐周抓住辛冶的手指,唐周和他说道:“不可以的。我成亲之后,只能和夫君睡觉。”

    辛冶低下头来,他用脑袋去蹭了蹭唐周的手。即便已经稍微变成人的模样,但他的习性还是与他是动物时没什么区别。他这样大的脑袋蹭过来,只让唐周感觉沉甸甸的。他却又蹭得轻柔,全然一副撒娇的姿态。唐周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和唐周说:“那我成为你的夫君,我就可以和你睡觉了。”

    唐周想起他所知道的一些这个时代的规矩礼仪,唐周和他说道:“我只能有一个夫君。”

    辛冶抬起头来看着唐周。他问:“只能有一个吗?”

    唐周点了点头。

    “多我一个不可以吗?”

    唐周说:“不可以。”

    辛冶又沉默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唐周了。唐周知道他在想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扰他。辛冶思考好像比唐周都还慢,反正唐周觉得辛冶是刚修炼稍微能够变成人形的笨蛇,可能还没自己聪明呢,就以为现在的辛冶也是在笨笨地思考。过了一会儿,辛冶说:“你不和他成亲,好不好?”辛冶这样说,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

    唐周以为他笨,就只能和他认真地说:“不好,我已经答应过淮之了。我要和他成亲的。”

    “淮之。”他简单地重复了一下。

    “就是那天你见到的,带来那些东西的人。你吃的果子,还是他送的呢。”

    “那我,再也不吃那果子了。”

    唐周忽然听到他这样说。唐周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吃了?那些便是留给你吃的呀。”

    辛冶没有回答唐周的这个问题。他问唐周:“你为什么要和他成亲呢?”

    辛冶这样问出来,却让唐周一时间无法回答了。他与顾淮之成亲的理由,最根本的就是要去获取好感度。

    这样的话怎么能和辛冶说呢?唐周打算用另外的说辞来哄骗一下辛冶,将辛冶哄骗得不再关注这件事为止,就又听闻辛冶说:“我知道成亲,就是要一起睡觉,去做那件事,让你舒服。你是不是想要舒服,所以你要和他成亲。我也可以。”

    唐周还没理解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腿上被压上了什么东西。有点重,随后那鳞片摩擦过被子的声音才让唐周知道,辛冶的尾巴缠上来了,而辛冶也没有趴在唐周的身边,而是让自己的上半身直立起来。然后辛冶的双臂抱着唐周的腰身,简单翻转一下,唐周被他抱在了怀里。唐周坐在的就是辛冶蛇尾与腹部相衔接的地方。

    唐周有些惊诧,伸出手来去推辛冶的胸膛,触摸到辛冶那一片冰凉光滑的肌肤,唐周才想起来辛冶的上半身其实是没有衣服的。在唐周要收回手来,和辛冶好好将这件事讲清楚的时候,辛冶的一只手便扣住唐周的后脑,随后将吻落在了唐周的嘴唇上。

    唐周还没——还没和蛇接过吻。准确来说是和蛇妖。他的口腔里有两颗极为尖锐的牙齿,唐周真担心他的牙齿会把他的口腔划破。在辛冶的亲吻中,他隐约总能感觉那牙齿摩擦过来。

    辛冶的舌头很奇怪,比普通人类长,塞入唐周的口腔里去,让唐周出声的机会都没有。蛇尾在唐周的身下轻轻动弹,蛇鳞擦过了唐周柔软的亵裤,能够感觉到蛇妖坚硬粗糙的蛇鳞,凹凸不平,硌在他那一片软肉之上。

    蛇妖尖尖的尾巴尖慢慢地钻入唐周的衣摆里去,蛇尾环着唐周的腰身。那一层属于人类温热的肌肤,便直接与那粗糙的鳞片相互接触。

    唐周动了动,只感觉蛇尾越发箍着他的腰身,那鳞片更是摩擦过来了。属于辛冶的一只手,也顺着唐周的衣襟抚摸下去。蛇妖的尾巴尖也从他的脊背的弧度下去延伸而下,钻入裤带之下。鳞片的冰凉,让唐周猛然回神过来,此时,似乎已然发展成为不可挽回之地了。

    第287章 小寡夫48

    唐周此时的身板与半人半蛇的辛冶比起来小了许多, 他那力气对于辛冶来说,也只是挠痒痒而已。再加上辛冶吻着唐周的嘴唇,让唐周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辛冶确实让唐周挺舒服的。

    自从上次那种与顾淮之古怪的梦境没有再来之后, 唐周便没有再纾解过自己。这次就是相当敏感与畅快的。

    辛冶尝试着用任何一种能够让唐周感觉到舒服的方式。期间辛冶会放过唐周的嘴唇, 那么那本来被堵塞的声音便控制不住要从咽喉里挤出来。只是唐周还记得系统还在睡觉, 又怕自己这样的声音被系统听闻,将系统吵醒了, 要是被系统看见,唐周更是羞窘得不知道怎么办。

    唐周只能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实在忍受不住时, 才能够从咽喉里挤出来一点可怜的呜咽。

    唐周身上的衣服已然被辛冶完全褪去,即便如此, 唐周也不觉得冷。他白皙的肌肤上沾染一片又一片的红色,将他的肌肤浸润出几分柔嫩的粉意。他身躯上湿漉漉的、亮闪闪的水光, 难以说清楚是什么水液致使。

    他此时弓着脊背,将额头抵在了辛冶的肩膀上, 他想要逃离——只是已然受不住, 浑身颤抖得经受不住。辛冶的一只手却牢牢箍着唐周细瘦的腰身。

    他后腰处那凸起的骨头上, 有水珠滑落下来,缓慢蜿蜒,最终颤颤巍巍坠在弧度所在的位置。辛冶又过来吻他的嘴唇。

    他想逃离, 也只能坐在他的鳞片上微弱地磨蹭。唐周急促呼吸着, 和辛冶说:“不要亲。不要了。”被他咬得艳红的嘴唇, 也忍不住吐出几分热气出来。喷洒在辛冶的锁骨上。然而此时只是他凑近过来要亲吻的第二次, 他却已然经受不住, 开口求饶了。

    辛冶说:“不舒服吗?”

    他轻声应答了一声,似乎是在回答辛冶的话语。但听他的音调, 这一声缓慢而又模糊的应答,其实并不是在回答辛冶的话。只是情不自禁便将这声音从唇齿间发出来了。小小的一声,轻轻的一声,极为柔软可爱。

    辛冶抱着唐周的脊背,将唐周又往自己的怀里抱去。于是他们那本来就没什么阻隔的胸膛便紧紧贴在一起。辛冶的体温本来就不高,他的肌肤已然被唐周身躯的炙热带了几分热意,唐周肌肤上的水渍,也沾染到辛冶的肌肤上去。

    唐周的手只能无力地攀着辛冶的肩膀,无意识地随着辛冶的举动而挣动。辛冶这次倒也真的不过来吻他来。此时又听闻辛冶问了一声:“不要和他成亲,好不好。”

    这句话唐周倒是听清楚了,于是唐周说:“不、不行。要和他,成亲。”这样的话语让辛冶的停止了,他也不再吻了。唐周终于能够有一个休憩的时间来适应此时的情况,唐周以为自己总算能够解脱。忽然地,他身下的蛇尾忽然一动,唐周也跟随着起伏轻轻一动,唐周往后缩了一下。

    唐周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场更为激烈的便涌来。那蛇尾这下完全缠绕在唐周的身上,辛冶低下头来去吻唐周的嘴唇。将唐周任何的话语都堵塞,又用他那怪异的不属于人类的舌头去塞满唐周的口腔。

    唐周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被刺激得一直用鼻子重重地呼吸,所有声音只能从咽喉里挤出来。又怕会吵醒系统,唐周压抑得浑身都在发颤。模糊之间感受到蛇鳞的奇怪。唐周隐约知道那是什么。

    唐周被辛冶吻得想要退缩,往后退了一点,就感受到辛冶贴近过来。唐周听到辛冶咽喉里轻轻发出来的一声喟叹。

    一只手缓慢继续抚摸着唐周的肌肤。

    唐周隐约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但事实就是,唐周一直都很害怕。他不可能不害怕,在他没进入这个游戏之前,他本身就没有怎么想过和男人扯上关系。此时能够感觉到的,便是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真的要——

    即使辛冶一直在吻他,安抚他的情绪,唐周也一直摇头,一只手紧紧抓着辛冶的肩膀,指甲嵌入辛冶的肌肤里。似乎在很努力地进行抗拒。

    辛冶得知他的意图。辛冶安静地抱着唐周,并没有再去兀自做些什么事情了。只是他的蛇尾依旧盘踞身下,属于他蛇鳞的粗糙与冰凉倾覆过来。只是能够感受到的,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亲吻,他的存在,他的怀抱。这一切都如此清晰,证明着此时发生的事情,要将唐周所有的神思都混杂这里面,让唐周彻底陷入迷乱。

    唐周眼尾潮红,呜咽着声音与辛冶说:“放过我好不好。”

    辛冶只说:“不要和他成亲。”

    唐周从咽喉里挤出轻轻地一道哽咽,他只能说:“不行。不行。”

    辛冶说:“那就是不够。我让你不够开心。是吗?”

    唐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不、不是。”

    他已然被辛冶这样吻弄得承受不住,身躯的反应让他难受。但又不是特别难受,就是其中的感受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实在受不了,才带上了这样的声音。

    “好不好?”

    “不要吻了。”

    “那就不和他成亲。”

    “呜——”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这样又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没有听到答复的辛冶便变本加厉。唐周不得不抱着他的脖颈。而辛冶没得到答案,便又吻在唐周的颈侧。

    唐周抱着辛冶的脖颈,想起什么来,只能语无伦次地说:“这、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那就不和他成亲。”

    “不、不行。”唐周终于忍不住说:“坏,坏蛇,你是坏蛇。”

    “不和他成亲。”

    辛冶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原本唐周只要哄骗两句就好了,可他不愿说,一开始只是不想违背与顾淮之的约定。之前他就违背了一次,此次再违背一次,会让唐周感觉极为愧疚。后来辛冶这么坏,虽然让他舒服,却让他难以适应,他还恶意不让其宣泄。就只是说一句“不和他成亲”。唐周就生气了,赌气得不会再答应他。甚至生气地张嘴去咬辛冶的肩膀,将牙齿狠狠嵌入辛冶的血肉里去。

    辛冶似乎也不觉得痛,每问一次,唐周不答应,他便更加过分。唐周在他的捉弄下已经投降好几次,也感觉浑身疲惫,什么都经受不住了。

    他趴在辛冶的怀里,眼瞳有些涣散,有时候还是能够懒懒地出两声。可就算唐周已然如此精神萎靡,辛冶到现在都还没有。依旧还是那样。直至最后,辛冶真的放过唐周了,唐周的意识还是有点模糊,要睡去了。

    直至最后,最后一道接触清晰地覆盖泼洒过来。那才意味着事情的终结。辛冶抱着唐周,让唐周睡在他的怀里,让唐周能够睡得舒服与安稳。唐周的呼吸平稳,身躯之上还带着未散的微红。他疲倦地靠在辛冶的肩上,有些昏昏欲睡。

    辛冶的双臂紧紧抱着唐周,在此时,他好不容易得逞,浑身的力气也完全松懈下来。他不再捉弄唐周,呼吸有些沉重,重重地喷洒在唐周已然极为殷红的耳朵上。

    辛冶还是在唐周的耳边说:“不要和他成亲。我也可以,让你愉悦。”

    谁能想到,平时里那么乖的小宠物,竟然因为这件事发起疯来。这样固执,这样霸道。

    不过又可以知道,他只是想让唐周知道,他真的能让他愉悦舒服,才不停歇地一直做这件事。只是其间他也忍受不住,才出现后面的事情。知道唐周害怕也没真正去寻觅辛秘。要说他到底是心思纯粹,还是——唐周最终还是说:“坏蛇,坏蛇。”

    他闭上眼睛,其余的却什么都没力气说了。他闭上眼睛,就这样沉沉睡去。

    按道理说,唐周这一次还真是消耗不少,甚至几乎什么都不剩了才被辛冶放过,他应该是极为疲惫的。他之前补充的那些属于道士的精力阳气,应该什么都不剩。

    可是唐周睁开眼时,没有觉得浑身无力、难受、疲惫。竟然不知为何精神饱满,一丝疲倦也无。唐周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先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好好在着,什么也没少,什么也没乱。那边系统还在睡着,似乎还没醒。

    唐周后来完全控制不住声音了,应该会被系统听见才是,系统竟然还在睡着。唐周从床上起来,去叫醒系统。他下来走路时,他也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力气,完全没有腿软的情况发生。

    似乎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唐周叫醒了系统:“昨天晚上——”

    系统说:【我终于能醒了!我昨天不知道为什么被强制沉睡,根本醒不过来!好像这种情况,是你和攻略目标有亲密行为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

    系统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但是唐周已经知道昨晚一切都是真实的。唐周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坏蛇。”

    第288章 小寡夫49

    即使唐周要怎么骂他, 辛冶也是一大早就没了身影。再怎么去骂他,辛冶当然是半分都听闻不到的。

    唐周想起昨夜的事情心里始终有几分生气。

    平日里那样温顺乖巧的蛇,竟然只是听闻了唐周要成亲的事情, 就不管不顾要做这些事。说是要让唐周知道, 他也可以让唐周舒服, 便不管唐周如何说,还真的让唐周酣畅淋漓地体验了一番。

    确实如辛冶说的一样, 是舒服的——但是,这是不应该的。唐周知道,在成亲之前, 与还与别的男子这样亲密是不应该的。他与道士亲近,不过是为了要补充阳气而延长寿命, 其余什么都没做。

    可是和那蛇,怎么说也不应该做到这种地步。要是真的做到最后, 那便是——唐周不再继续想下去。

    那蛇一早上就不见了,还真是和那系好腰带穿上衣衫就离去的负心汉似的, 还不让唐周痛痛快快诘问指责他一顿。他就兀自逃离了。唐周想着, 要是下次还见到辛冶, 就不那么轻易饶过他,甚至要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才罢休。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做。

    唐周心里愤慨, 却也不耽误将自己收拾好, 随后便起身去了衙门。到了半路, 唐周心里的怒气才消散些, 此时他的心绪平定下来, 才恍惚发现原本他要和系统说安格斯的事情,他给忘记了。

    想起这些头疼的事情, 唐周又想起辛冶了。

    他想辛冶这样发疯一通,就是听闻了他要成亲的事情而导致的。李玖道和沈俞安的反应都是平平,他还真没想到辛冶听闻后会这样。

    不知道其他的人是不是也像辛冶一样要这样折腾一番,特别是那武陵。

    武陵日日都在缠着唐周,要让唐周和他牵姻缘,若是他知道唐周要和别人成亲,武陵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唐周是半点都猜测不到。想着这些,唐周的目光就忍不住到武陵的身上了。

    武陵正趴在窗户那处用法力不知道捣鼓什么。唐周盯着武陵的背影,心里斟酌着到底要如何和武陵说成亲的事情。那边武陵忽然转头过来,唐周偷看他的眼神,就被武陵骤然攫住了。

    唐周连转头回去、移开目光的时间都没有,武陵便笑着说:“好哇,被我捉到你偷看我了吧。”

    唐周被他这样一说,有些窘迫,要转头过去不再盯着他。哪里知道武陵大跨步过来,便这样钳住唐周的下颌,让唐周又被迫转头看着他。

    看武陵这笑得满是晶亮的桃花眼眸,见他眼睛当中情意绵绵,还真忍不住要沉陷其中去。武陵笑嘻嘻地说:“偷看我,被我抓到了,不承认?”

    唐周将武陵的手拍开,唐周说:“才没有偷看你。”

    武陵听闻唐周这话,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哼气声。什么也不说,那揶揄的眼神依旧看着唐周。唐周被他盯得颇为不好意思。唐周又才说道:“我是光明正大看的。不是偷看。”

    唐周一说出这句话来,武陵笑得越发开心。他半个身子都趴在桌案的另外一边,也就是唐周的对面。就这样笑脸盈盈地看着唐周,他与唐周说:“怎么要这样看我?是不是这几天过去,你总算发现你其实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唐周不说话,只是看着武陵笑得如此开心的模样,在想着若是要将成亲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要做些什么来。他正想着这个,武陵的手指在唐周的鼻尖上点了点。

    武陵说道:“看我还看呆了。是不是也发现了我长相还真的是俊美,是你喜欢的模样。好吧,你这样喜欢我,我就让你亲吻我吧。”说着,他却兀自撅着嘴巴,将嘴巴撅成一个夸张的弧度,要凑近过来亲吻唐周。

    唐周被他这夸张的面部表情逗笑了,要伸手去挡武陵凑近过来的嘴巴,却忽然一下,视线当中便出现几片飞舞的桃花瓣,在唐周视野里的不再是武陵高高撅起的嘴巴,而是一束开得美艳漂亮的粉色桃花。

    武陵的面貌掩于桃花之后,只露出这双迷人的桃花眼笑着看他。

    武陵说:“好不好看,特意挑选了开得最好看的送你。”

    唐周将桃花拿在手中,唐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在此时便将这件事说出来了。他和武陵说:“武陵,我要成亲了。”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桃花瓣,他说这件事时,眼睛看着武陵。不放过武陵脸上的任何神色。

    然而却没见武陵脸上的神色有过丝毫变动,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唐周和他说这件事。他依旧还是笑着,半趴在桌案上,用手指整理了一下唐周手中有些散乱的桃花枝,将其摆成一个好看的模样。

    武陵说:“嗯,我知道了。”

    他这样的反应还真是唐周没有想到过的。唐周倒是愣神地看着他。武陵垂着眼睫依旧只是用手去拨弄这些桃花枝。似乎是没有听清唐周说的是什么。

    唐周以为他真的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武陵抬起眼睛来,那眼眸当中没有半分郁色。他的眼睛看着唐周。他说:“我知道啦,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他还当真就是这个反应。唐周有些不敢相信。

    大约是见唐周这样呆愣地看着他,让武陵有些困惑,于是武陵又说:“怎么了?我这样的反应很奇怪吗?”

    唐周还以为武陵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会大吵大闹,但事实上他没有。而且只是这样平淡地看着唐周。他的手指伸过来,轻轻在唐周的嘴唇上点了点。

    武陵和唐周说:“昨天晚上,你在和别人亲吻吧。而且很激烈,还差点就做到了最后一步。”

    武陵的指尖凉凉的,接触到唐周嘴唇之上。唐周却骤然觉得滚烫。唐周以为被武陵看见了全部,顿时红了脸说:“你、你偷看!”

    武陵将手指收回去。他那刚刚触摸过唐周嘴唇的手,便这样自然地又被他轻触在自己的唇瓣上。像是在借此亲吻唐周的唇瓣。

    他和唐周说:“我没有偷看。我昨天看见属于你的那朵桃花,正红艳着呢。一直颤抖不停,想来就是如此激烈了。只是那桃花红了又红,最终都没变成艳红色,那就是没有真正做到最后一步了。”

    唐周傻傻地说:“你、你还能看这个?”

    “当然了。”

    唐周羞得面红耳赤,直说他:“你真不知羞,你看别人在做什么事情。”

    武陵掐了掐唐周红彤彤的脸,武陵说:“我才没看,我就是猜的。”

    唐周摇头躲过武陵的手指,只觉得武陵还真是流氓,那样的事情都能被他知道。此时武陵盯着唐周的眼睛,又与唐周说:“你要成亲的,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啊?”

    武陵这样一问,唐周还真不知怎么回答了。

    唐周这样的停顿却让武陵觉察出什么来。武陵一脸顿悟的表情,武陵说:“竟然不是?我以为你们都那样了,竟然不是你将来的夫君吗?”不知道想到什么,武陵忽然笑起来,凑近过来,近乎要与唐周的鼻息相融。

    防止武陵忽然亲自己,唐周将这一束桃花挡在自己身前。

    于是那粉嫩的桃花便遮掩于他的唇瓣之处,粉嫩娇丽的桃花妆点了他本身就好看的面貌,增添了几分出尘的美丽来。这一双润黑澄净的眼眸,也似乎是那山林间不谙世事的灵兽,这般可爱好看。不知到底是这花好看,还是这人更加好看。

    越发见他挡着唇瓣,就越发想要亲近了。

    武陵将原本的话说完,他说:“你竟然这般坏,背着你的夫君与别人做那样的事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他彻底凑近过来,一声轻轻的“一亲芳泽”消失于他的唇齿间。但武陵却没有真正地吻过来,他只是吻在这桃花瓣上,隔着这一束桃花,两人在这花瓣掩映之间互相凝望。

    这一个轻柔却又不敢靠近的吻,就仅仅是落在他们相隔的桃花之上。屋外桃花依旧在翻飞,屋内一束桃花之间,却阻隔了一颗纯粹火热的内心。

    唐周呆呆看着眼前的武陵,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遮掩,其中的眸色在明晃晃在昭示武陵的内心。唐周忽然感觉心绪如此纷乱,一颗心脏也在此时不安分地跳动。

    平日里见武陵总是那副模样,今日他听闻他成亲的事情,不吵也不闹,还真是让唐周意想不到。连接近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唐周知晓武陵是真切地喜欢自己,不知昨夜他得知了他在与别人做那事时,他心里又是怎么样刀割般的难受,硬生生捱了一夜也没有忍受找过来。随后又听闻唐周说要成亲,却什么也不说,这样柔和地对待他。

    他连亲吻,也是如此小心了。隔着美丽的桃花瓣,温柔地看着他。唐周只觉得自己心绪真的更加纷乱。当即有些无措地颤了颤眼睫,却也不敢再去凝望武陵的眼睛。

    唐周垂下眼眸时,感觉武陵退身过去,也没有凑近过来非要贴着唐周。唐周将挡在唇边的花束放下,看着手中的花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又听闻武陵说道:“你那夫君,叫什么名字?”

    唐周应答了一声:“顾淮之。”

    “哪几个字?”

    “顾——”

    唐周还未说,武陵就伸过手掌来,摊开在唐周的眼前。武陵说:“你写在我掌心吧,这样我才知道是哪几个字。我去看看他的姻缘,去看看他的桃花,给你们好好牵一牵可好?”

    唐周没有说话,胡乱地点了点头。伸手过去,用指尖在武陵的掌心里一点点去写顾淮之的名字。

    武陵的掌心里热热的,触及唐周的指尖传递过来这份热意,让唐周忽视不掉。他一笔一画写着顾淮之的名字。

    却忽然地,武陵手指一拢,将唐周的手指指尖攥到手心里去。唐周惊诧地抬头要去看他,武陵说:“我知道他的名字了。不用继续再写了。”

    武陵虽然还是笑得这样开怀的模样,但是唐周却见了武陵的好感度一直在涨。

    昨天晚上他与辛冶闹腾了一阵,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武陵的好感度竟然涨了这么多。今日这一次,也是涨了很多。已经七十了。果然他还是觉得很难过,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还在唐周面前故作逞强。

    之前唐周被武陵这样握着手,唐周肯定是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的,此次唐周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了。心底里更是涌起一番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的心绪。

    唐周这样的微表情,对于观察过许多对有情人的武陵来说是极为容易被看透的。

    他当然知晓唐周此时心乱如麻,其中有一部分正是为了他武陵的。他心里窃笑不已,却也不表露分毫。

    他总算是知道,面对唐周要用什么样的招数才行。又想起刚才唐周在他掌心里写的那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想着就算那道士要来捉他,他也要去找那人的桃花,将他的桃花断得干干净净。此时也来不及去管围在唐周身边的那些,也只能先把唐周的夫君先弄了才行。

    第289章 小寡夫50

    唐周自然看不透武陵内里的那些想法, 只觉得自己还真是冷漠无情,就这样将这事告诉他了。这样直白,没有任何语言矫饰。如此, 唐周也不对武陵再像往常那样横眉冷对了, 武陵想要与他亲近, 唐周也没有怎么拒绝。毕竟武陵也只是像往常一样喜欢靠在自己的膝头,什么事也不干而已。

    在这县衙里结束了这并不繁重的事务, 唐周也是一整天没见着沈大人。不知道去忙碌什么事情,唐周也不便去探寻。只见武陵依旧如往常一般,趴在那窗口笑着与他招手道别, 唐周就收拾了东西出了县衙了。

    今夜唐周有两件事情要做。

    一件,他要去万花楼。

    他知道即使现在还是没有半分曼珠姐姐的踪迹, 唐周还是想去一趟万花楼。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初期,就是曼珠姐姐对唐周多有照顾, 才让唐周也更快地适应这个世界。即便可能曼珠收不到,但唐周还是想要将这已然写好的喜帖, 给曼珠送去。也算是了却心里一桩心事, 也算是报答这么久以来曼珠的照顾之情。

    唐周许久都没去万花楼了, 今日一去,还被姐姐们当作是新来的客人招呼。唐周轻声呼唤了一声姐姐,她们才发现是唐周。当即眉开眼笑, 笑着和他说, 知道他在县衙里做画工, 她们其实都替他高兴, 这么一段时间不见了, 还真的分外想念。

    几位原本站在外面揽客的姐姐拉扯着唐周走进楼里去,与唐周说了一些亲切话。才刚踏进几步, 香岚便出现了,挥了挥手,佯作怒容,说了一句:“全都进来,外面谁去揽客?都回去。”

    本来对唐周有几分依依不舍的姐姐们全部都被香岚重新赶回去了。香岚与唐周说:“怎么今日过来了?”香岚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但其实却内柔外刚,与唐周说话的此时,声音也放柔了些许。

    唐周与香岚说道:“曼珠姐姐——”

    唐周仅仅开口这样呼唤了一声。香岚便叹了一口气,香兰说道:“这些日子,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说,她一个如此貌美的姑娘,孤身一人,能够去哪。她走投无路才来找我,她又能去哪?我倒是盼着她只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收拾着细软出逃了。不要被什么贼人劫走才好。”

    唐周能够听出香岚言语中的担心。唐周便说了一句:“曼珠姐姐不会有事的。”

    香岚揉了揉眉心,不再说这件事了。又转回刚才的话题:“你今日过来,只是问一句曼珠?你近日在衙门里,理应知晓曼珠的消息比我还多罢。”

    唐周摇了摇头说:“我来不只是来询问曼珠姐姐的。”说着,唐周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他准备的东西。是一张不久之前唐周写好的红彤彤的喜帖。唐周将这东西递给香岚,和香岚说:“这段日子曼珠姐姐如此照顾我,我便想过来。我知晓这东西也到不了曼珠姐姐的手上,只想了解心里的结郁。”

    香岚将东西接过去,简单看一眼,惊讶道:“你要成亲了?是哪家的姑娘?”

    被香岚这样一问,唐周微微有些羞窘。只是说了一声:“不是姑娘。”

    香岚了然笑道:“原来那要成亲的那对男子,其中一个是你。”

    大约是见唐周神色惊讶,香岚继续说:“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一对男子要在近日成婚了。大家都颇为好奇呢,只是还是打听不到是哪家。鲜少有男子这样成婚,就算有,也只是简单操办一下。但我们看那架势,是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呢。原来是你这小郎君,是你便不稀奇了。”

    唐周呆愣愣看着香岚。香岚又解释道:“你这样讨人喜欢的小郎君,有人愿意如此操办你的亲事,这是必然的。”唐周被香岚夸得有些耳热,又听香岚说道:“我们这里日日夜夜都忙碌,我们这样的身份也不便去你的喜宴。只祝你与你夫君百年好合。你递过的这喜帖,我放在曼珠屋中。自从曼珠不见之后,那间屋子便一直空着。我放在里面,也算是了却你一桩心事。”

    唐周听香岚这样说,忙不迭感谢了香岚。随后唐周就从万花楼出来了。

    他另外一件事,就是去寻一个人。

    算来算去,唐周知道的,要送喜帖的人,已然没有了。

    攻略目标里那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叫清猗,一个叫齐锦宣。

    唐周是见也没见过他们,自然不知去哪里找他们。虽然没见过他们,他们的好感度却出奇的高。特别是那清猗,唐周一面没见过他,唐周之前看好感度的时候,他竟然有五十一的好感度,仅次顾淮之。要不是找不到他,当时成亲的事情,恐怕也会考虑这个人。

    这两个攻略目标没找到,发不了喜帖。至于顾黎和顾泯之,也没什么必要发喜帖。

    唐周只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了。

    他要去见安格斯。唐周还记得沈俞安与他说的位置。这位置在兰泽县青石桥的南面街头巷尾的那座小屋子里。这地方还真是有些偏僻,唐周却也慢悠悠走去。

    唐周今天没去找李玖道,只因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昨夜那样宣泄一番,却也精神头十足,没有半分疲倦,也没有那种阳气不足,要昏睡过去的感觉。只觉得今日情况这样好,就不必去寻李玖道再吸一次阳气了。多留着一点,以后才能够多吸几次。这样想着,唐周循着道路,就找到这偏僻的宅院了。很小很小的宅院,和顾家那大宅子不一样。唐周见这宅院里亮着荧荧烛火,知道里面有人。

    于是唐周抬起手来轻轻敲了一敲。

    谁知这轻轻一敲,里面那烛火却骤然熄灭了。唐周正觉得奇怪,又敲了敲,轻声说了一句:“有人在吗?我、我是唐周。”唐周这声音说出来,原本熄灭的烛火也瞬间亮起来了。

    随后一道声音慢慢传来,那声音说:“稍等。”唐周便站在门前,乖乖等那人前来开门。

    唐周在这外面安静等待着,内屋当中却是一片兵荒马乱。只见整个屋子当中都是无数飘落的纸张,落在地上、桌上、床上,更为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纸张上都画着同样的东西。

    那是一张人脸,画的都是同一张人脸。如果唐周能够看见,他会极为惊诧,因为这张脸是安格斯的。而此时循着满地的狼藉看过去,看见一人坐在铜镜面前不知在捣鼓什么,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外面唐周的声音又再一次传来,他那声音在这夜色里听起来柔柔温软:“还没好吗?”

    这人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只得将地上的、桌子上的、床上的所有纸张全部用双臂一揽捡起来塞进身后的箱子里去。实在来不及收拾的,就捡起来塞进宽大的袖子当中藏着。这样走到门口,那些纸张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他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又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打开门。

    门外月光斜斜照射进来,站在门口的小郎君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宁澈的眼睛缓慢看过来,见到他时,他的面孔上便展露出好看的笑容来。小郎君轻声喊了一声:“安格斯。”这样喊完,他就朝他走来,双臂一揽,就到了他的怀里去。

    他低下头,看见靠在怀里的小郎君,见他笑容灿烂、情意绵绵,便也忍不住轻声回应了一声。

    “嗯。”

    唐周抱着他的腰身,就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他许久都没有这样安心地待在一个人的怀里,而且这个人还是安格斯。唐周实在太想念他了。

    自从上次一别,唐周将那盏莲花灯日日摆放桌上观赏思念,他就特别想念安格斯。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找不到安格斯的踪迹,本来唐周想着就这样算了,没想到沈俞安还真的能够帮他找到安格斯的踪迹。唐周此时抱着他,心里异常高兴。他要好好抱着安格斯,与他亲近一会儿,多谈一些话,多和他待在一起。

    唐周靠在他的怀里一会儿,便听到他说话:“你怎知,我在这?”

    唐周这样清晰地听到他说了完整的一句话,此时他发现安格斯的声音似乎和他记忆中的声音不太一样。但要说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清楚,就是隐约记得安格斯的声音不是这般的。

    唐周疑惑地从他的怀里抬头看他,却见眼前的人还是这张面孔,连身高都和之前的安格斯无甚区别,这不是安格斯会是谁呢?

    唐周想了想这件事之后,又轻轻笑起来。

    他也回答了他的问题,唐周说:“我让沈大人帮我寻你。然后他就寻到你了。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还有——”唐周轻轻停顿了一下,说起这件事来,他眉眼之间便多了几分忧郁了。唐周凝望着他的容颜,才缓缓将这句话说出来,“我要告知你,我要成亲了。”

    对面的人骤然怔愣了一会儿,半晌没有说话。唐周盯着他的脸,忽然觉得安格斯的鼻子好像有些怪怪的。要说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好像记忆中安格斯的鼻子,是有点驼峰的,但是此时见到的却没有?难道是光影致使,看不真切吗?

    唐周凝望着,要伸手去抚摸他的鼻子,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垂眸看着唐周,问了一声:“成亲?”

    唐周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嗯,我要成亲了。”

    他凝望着唐周,握着唐周的手腕。半晌他才又说:“不要成亲。”

    他说:“和我走吧,不要成亲。”

    唐周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和他走?于是就问他:“和你走?”

    他点了点头,说:“嗯,和我走。逃婚。私奔。”

    第290章 小寡夫51

    唐周惊愣地重复了一下他口中的话语:“私奔?”唐周当然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 闲来无事时,唐周会看话本。在话本里他可以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在里面最为常见的词语就是私奔。

    唐周有些惊讶, 在这时却也涌上几分才惆怅。他知道安格斯是不想让他成亲, 所以想带他走的。唐周说:“可是, 我已经答应过了。”

    他的手抚摸在唐周的脑袋上,很轻柔, 他和唐周说:“没关系。”

    唐周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唐周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已经答应过了。我不能食言。”唐周又轻轻喊了一声:“安格斯,我不能食言。”

    唐周眼前的这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 他的嘴唇张合了一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并没有说出来。他凝望着唐周的眼睛, 那话语便又重新咽回去了。他想与唐周说:我不是安格斯,我的名字是齐锦宣。

    可是这句话, 他知道是万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若是他轻易将这句话说出口,那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么可人的小郎君, 恐怕再也不会用那般的眼神看他了吧, 也再也不会与他如此这样亲近了吧。可是唐周要成亲了, 和别的人成亲。心中当即似乎有什么心绪翻涌过来,让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又将唐周揽入怀抱里。

    这一次将唐周紧紧地扣在怀中, 似乎不愿唐周离去。唐周自然能够感受他的想法, 知道这个怀抱饱含不舍与眷恋。唐周便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唐周在知道他很难过, 只是此时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唐周也没有任何办法。

    唐周他自己也有些难过。

    此时黑夜当中吹拂过来带着凉意的冷风,吹拂在唐周稍微有些裸露出来的后脖颈, 唐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冷得打了一个寒战。

    齐锦宣与唐周在这抱了一会儿,知道唐周冷,便也不再带着唐周继续站在这门口。而是帮唐周拢了拢衣襟,继续揽着唐周进入屋子里去。唐周跟随着他的脚步进来。

    这样一看,这个宅院还真是小,似乎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居住,这里面装饰朴素简单,布置也极为简洁干净,没有任何一点生活气息。像是没有人住似的。

    他还想多看一会儿“安格斯”最近的居住环境,就被他带到屋中去。这内屋里只燃烧着一盏烛灯,这样空旷黑暗的屋子,仅仅是这样一盏烛灯是完全无法照亮的。也只有放着蜡烛的位置稍微有些光亮,其余都昏黑一片。

    这里面连椅子都很少,只有桌案那处有一张。其余便是两三张凳子。齐锦宣觉得那些凳子冷硬,便牵着唐周,让唐周坐在这柔软干净的床上。

    唐周坐在床上,将这里面又打量了一遍,见这里比自己居住的那处还简陋,唐周有些心疼地说:“如果没有地方住,你可以去找我呀。”他两只手都抓着齐锦宣的手,怎么样都不松开。

    齐锦宣被他这样抓着,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他在唐周的身边坐下。

    烛灯在唐周的对面,将唐周的眉眼稍微照射得清楚,却又蒙上一层昏黄柔软的朦胧之光。让唐周的眉眼之间看起来更是显露几分柔情,那双凝望过来的眼睛粼粼似水,惹人怜爱。

    唐周见他不说话,奇怪安格斯怎么不爱说话了,以前安格斯很喜欢和他说话的。但又猜想安格斯过来这个世界,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就不太爱说话了。

    唐周又和他说:“上次你为什么突然跑了,再也不来见我?上次你被砸了脑袋,一定很疼吧?”唐周说着,伸手去摸齐锦宣的额头,去检查他额头上的伤口——哪有什么伤口?

    自被那一砸之后,那张皮便坏了,那是他画得最像的,最完美的皮,那张皮坏了,他再也画不出来这么相像的皮了,他脸上这张,已然是较为相似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皮。

    正是因为这个,他一直在画皮,画一张和之前那样的皮出来,可是每次画出来,都不满意。只得一直画,一直画,到此时都不敢去见他。齐锦宣掩于黑暗的眼睛静静看着唐周,唐周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额头时,他轻轻抓住唐周的手,担心他发现他脸上的这张不过是张假皮。

    唐周见他还是不说话,以为安格斯是在生气他和别人成亲了。

    他就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吻了吻,他和他说:“对不起,安格斯。我要和别人成亲了。”这样说着,他还牵着他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他有些难过地说:“我其实更愿意和你待在一起,只是那个时候我找不到你,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就只能这样。如果知道还能够找到你,我即使要死了,我也更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齐锦宣听到他说死这个字,不愿意他说死。人死之后变成鬼,要遭受无可想象的折磨,才能够拥有长久能够游荡的魂体。他不愿意让唐周变成鬼遭受这样的折磨。他伸手过去,轻轻挡住了唐周的嘴。不让他再说死这个字。

    唐周也知道他在阻挡自己说什么。他又抓住齐锦宣的这只手,笑嘻嘻地和他说:“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死的。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如果我成亲了,我知道,我不能背着我的夫君,再和你见面了。”

    唐周这句话说出来,齐锦宣无法控制地说:“不要——”不要不见面。

    唐周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知道他很难过。唐周去抱他,他以为他会哭。因为安格斯说,如果唐周不要他了,他就会哭。唐周就抱着他,和他说:“不要哭,我不是不要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齐锦宣的手轻轻揽着唐周的脑袋,轻柔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听到唐周这样说,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唐周的发顶上吻了吻。却在听见他又呼唤那个名字时,他的身躯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将这个吻落在唐周的发顶上。

    唐周开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说:“我听说,成亲的当天晚上,要洞房。我知道洞房是什么,但是我很害怕。之前你和我说,那会捅破我的肚皮,我就一直很害怕。我已经和我的夫君成婚了,要是我拒绝的话,我的夫君会不会很难过?我不想他难过,他那么喜欢我,是所有人中最喜欢我的。可是我不会那件事,我真的害怕。你说我怎么办呢?”

    他向他认为的安格斯诉说自己的烦恼。

    齐锦宣安静地听着唐周的话,能够想象得到一袭红衣的唐周坐在那婚房当中,要与另外一个男子拥抱、亲吻、结合。他揽着唐周的手臂禁不住用了一点力道,这让唐周察觉出来了,唐周抬起头来去看他的容貌。这地方如此昏黑,根本看不清晰他的脸,即使这张皮有点什么瑕疵,唐周在这光线之下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但唐周却也看清楚他在皱眉,唐周凑过去,在他的眉间亲了亲,唐周说:“不要难过,我还是喜欢你的呀。”那皱起的眉才得以舒展。唐周在这样近的距离,稍微看清楚了安格斯的脸。

    这张脸,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想起安格斯想要带着他一起逃走,想起安格斯给他的无数温柔,想起安格斯那样纯真深厚的感情。安格斯还教会了他,什么是爱。他觉得他爱安格斯,之前他不觉得,但是离开安格斯之后,他发现他十分想念他,他想这就是爱。他爱安格斯。比喜欢更深厚的爱。他想念他,十分想念。这张日日都在思念的脸在眼前,唐周也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吻他的嘴唇。

    他这个时候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亲吻这种东西。

    当思念与爱无法用语言说清楚、说明白的时候,亲吻就会去表达。他会因为思念与爱,情不自禁去吻他。是因为真的喜欢,真的想念。他慢慢地去摩挲他的嘴唇,学着去认真地吻他,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思念与爱。

    唐周的吻这样落上来时,那双手就禁受不住握住唐周的后颈,将这个吻加深了。唐周率先进入了他的口腔,笨拙而又温柔地吻他。他也去吻他,互相回应,在相互表达着自己最为真实的心意。

    过了一会儿,唐周捧着他的脑袋,稍微分开了一会儿。

    唐周的脸上是这样开心幸福的笑。唐周说:“好喜欢和你亲吻。”

    他说着,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齐锦宣见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是另外一张脸,他不愿意看见这张脸。他又凑近过去,去吻唐周,不让那张脸如此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眸里。唐周乖乖地任由他亲吻。齐锦宣将唐周压在了这张床上,他一稍微离开唐周一些,就看见唐周躺在他的身下,开心地笑。

    眼睛笑成弯弯的,可爱的弧度。唐周的双臂揽着他的脖颈,他软软地说:“还要。”

    于是齐锦宣又亲过去。

    他控制不住,将吻落在了其他的地方。循着唐周的下颌吻下去。他的吻又密又软,落在唐周的肌肤上,让唐周除了感觉有点凉凉的以外,还能感觉到痒痒的。

    唐周被他亲得很痒,又舍不得放开,就揽着他的脖子躲了躲,笑着说痒,稍微扭了扭腰身,却又没怎么躲开。任由他吻他。他知道这样好像不对,但是就是舍不得放开安格斯。等他嫁给顾淮之,他就不能再见他了。他会好好做顾淮之的夫郎。

    他有些难过地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蹭了一会儿,唐周想到什么,和他说:“你教会了我什么是亲吻,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才不会害怕?”

    齐锦宣愣了一下,问他:“什么?”

    唐周的脸颊红红的,唐周说:“洞房啊。我害怕。我以后是他的夫郎了,做这样的事情好像是必须的。”

    齐锦宣看着身下脸颊微红,眸光潋滟的唐周。他低下头去,又在唐周的锁骨上亲了亲。他嗅闻到唐周身上的一股清香,很淡雅的香,却近乎渗入灵魂里去。

    他轻声说:“嗯,我教你。”他亲吻了一下唐周的嘴唇,与唐周相互凝望,他告诉他:“男子不比女子,会比较艰难,会有些疼痛。”

    “啊。”唐周有些紧张地抓着他的前襟,眼神怯怯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去,在唐周的眼尾处吻了吻,他继续说:“不过之前做好准备,就不会痛了。”

    “怎么做准备?”

    “如果你的夫君不着急,会帮你准备的。”

    “如果我的夫君着急呢?我是不是要提前准备?”

    “嗯,也是可以的。你可以自己提前准备。”

    “那要怎么准备?”

    齐锦宣的眼睛深深看着唐周。最后他说:“我教你。”

    可是他手边没有任何湿腻的东西。他想要舔舐自己的手指,发现他不是人类,已然没有人类最为正常的唾液。他愣了愣,想了想,将手指递到唐周唇边,和唐周轻声说:“乖,舔一舔。”

    唐周以前是人鱼的时候,挺喜欢舔舐残留在手指上的食物碎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于是也真的凑上去去舔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有点凉。和记忆中的安格斯一样,身为怪物的安格斯的手指就是凉的。

    唐周乖乖地舔他的手指。软红的舌头一下一下舔着。脸上的表情很乖。齐锦宣说:“要舔湿一点才可以。不然会难受。”

    听到这个,唐周就张开嘴巴,把他的两根手指吞进嘴巴里。用舌头认真地去舔。唐周的口腔热热湿湿的,不同于他的魂体。舔得很认真,眼睫轻轻地垂下来。大概他嘴巴太小,而他的手指太长,有点塞到他了,眼睫有些湿漉漉的。

    齐锦宣吻了吻唐周的眼睫,唐周抬起眼睛来,嘴巴塞满了,只能弯起眼睛来傻乎乎地笑。

    齐锦宣轻声说:“可以了。”

    唐周停下了动作,抬起眼睛来看他。最后轻柔柔舔了他的指尖。齐锦宣终于忍不住,去用嘴唇堵塞他湿漉漉殷红的嘴唇。他温柔地亲吻唐周。湿漉漉地吻。湿漉漉地沾湿。让一切都变得柔软。唐周仰着他承受他的吻,感觉他的舌头伸进口腔里将自己噎着了,咽喉里发出一道声音。又或者是因为缓缓而来颇为不适应,难受地皱着眉头。

    齐锦宣轻轻咬了一下唐周的唇瓣。不觉得疼。于是他又进一步而来,轻柔地展开拥挤。轻柔地继续吻他。

    唐周有点受不了。

    唐周说:“好难受。”

    齐锦宣想要再安抚他,此时才又听闻他说了一声:“真的好难受,安格斯。”

    听到这个名字,齐锦宣如梦初醒。不再动弹。不再吻他。不再往前一步。

    他退去。痛苦而又眷恋地抱着唐周,将脸埋在了唐周的肩窝。什么也不做了。那一盏在这昏黑里摇曳的烛火,模糊了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安格斯?”唐周呆呆躺了半晌,这样问了一声,“不教我了吗?”

    “嗯。以后你的夫君肯定会帮你的。你这样好,你的夫君肯定不忍心弄伤你。”

    他回答了这一句,又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唐周。

    唐周不知道现在要干什么,看着这在自己唇边的耳朵。唐周吻了吻他的耳朵,想要逗他。可是这样他也不动了,唐周知道他很伤心很难过,想要抱着他陪他一会儿。然后唐周也不动弹了。

    最后唐周听到他说:“周周,我可以去你的婚宴吗?”

    唐周说:“可以啊。”

    他傻乎乎地说,“我带你吃好多好吃的。”

    第291章 小寡夫52

    四月廿七, 一大早,唐周便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但到底他是一个男子,他所要穿着的服饰自然没有女子的繁重, 这样简单一些, 还让唐周能够多睡一会儿。

    不过却也比唐周平日醒得早一些, 唐周还迷迷糊糊着,便有婆子上前来, 说是要给唐周做准备的。唐周一大早便拉起来坐在铜镜前了。

    唐周好不容易意识清醒一些,看见系统的小猫脖子上也挂上了红绸,和它脖子上的小铃铛挂在一起, 看起来真是娇憨可爱、喜气洋洋。系统从铜镜里看见对着自己笑的唐周,便跳下桌子来, 来到唐周的跟前,随后跳到唐周的膝盖上了。

    当即有一个在唐周左侧的婆子见了这猫, “哎呀”叫了一声,说:“怎么这猫儿就自顾上来了, 要是将你的喜服踩脏可怎么办?”

    她说着就要伸手过来将系统带过去, 唐周抱着系统, 和这个婆子说:“没事的,它的小爪子才刚刚洗干净,还没在地上踩过, 刚才也是从桌子上跳过来的。”这样一说, 她才没将系统从唐周的膝盖上抱走。

    唐周摸了摸系统的脑袋, 系统歪着头看着铜镜里的唐周。

    系统和唐周说:【你今天真好看啊。】

    唐周很少穿这般颜色艳红的衣衫, 这样艳丽的颜色此时穿在唐周的身上, 更是衬得他皮肤白皙、眉眼浓丽。再加上一些平日里也不会有的饰物,全都是金玉, 妆点在唐周身上,显得如此贵气斐然。

    唐周在这坐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这男子装扮还要做些什么,竟然也要弄这样一会儿,还真是让唐周不仅昏昏欲睡,还让腹中空空。

    不过瞧着镜子里的唐周模样更为俊丽漂亮,这一座还是有些价值的。妆婆给唐周上的妆面不是格外艳浓,却极为符合他的长相与气质。只是将其更加刻画一下,显露出几分之前未曾见到的矜贵。

    这样一瞧,像他这样的小郎君,要好好拿金玉鼎食养着,才是最好的。

    唐周左右看看,见桌子上摆放的干果糕点,忍不住想吃。便向在身侧的妆婆讨要。

    这妆婆却说,还是少吃为好,这一整天要做许多事情,若是中途想要解手,便显得麻烦了。

    唐周一听,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此时他已然穿戴整齐,就差顾淮之迎上门来。若是他要去解手,又要重新齐整,又要被按在这椅子上坐上好久。

    他便忍着腹中饥饿,等待顾淮之而来。

    虽然唐周是男子,不用穿女子衣衫,但他身上这一件男式嫁衣却也非常讲究,上面的绣纹金饰,哪一样不是寓意深厚、美妙绝伦,瞧上去便知晓花了不少心思。唐周身为新君,他身上这件衣服比新夫顾淮之身上那件更为华丽好看。

    不过他还是需要盖头的。听外面鞭炮远来,锣鼓相传,便知晓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在唐周身边的几位,立马将那盖头齐整地盖在唐周的脑袋上。

    一位婆子喜盈盈地喊了一声:“小郎君,你的新夫前来娶你咯!”说着,轻轻扶着唐周的手臂,将唐周从这椅子上带起来。

    眼前一片红色,他也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只能低头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鼻尖已然萦绕鞭炮燃后的火药味道,这味道却也带着一种无端的喜意,直冲鼻尖,伴随外面轻柔的微风而来,直让人心里也不禁一片欢喜。更何况那乐声已然停滞耳边。这也说明花轿也已在门口等候。

    他身边的婆子似乎是要将唐周牵引着出了这屋子,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嚣,随后听闻几道脚步声。唐周视线所能及的,就是停在自己跟前的一双红色的喜鞋,上面的金色祥云纹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唐周听闻身边有人说:“哎呀,新夫,你怎么就进来了。”

    唐周听到顾淮之的声音,他说:“自然我要亲自来牵我的新君上花轿去。”说着,唐周原本垂在一侧的一只手被一人轻轻牵起来。

    唐周知道这是顾淮之的手。

    在这个角度能够瞧见顾淮之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他将唐周的手握在手心里。戴着扳指的这拇指,轻轻摩挲了唐周的手背。

    唐周听到他的轻笑声,带着无尽的欢喜。他和唐周说:“我的新君,与我一同归家吧。”

    明明就是要跟着他去的,他还问这样一句。唐周知道他想要得到他的答复,所以在此时唐周也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那只手握着唐周的手握得愈发紧了。

    顾淮之牵着唐周的手踏出门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牵着唐周下了台阶。唐周走出来,更是听着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群繁喧,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也能够听闻他们也满是欢喜的笑声。

    这般热闹,原来是因为这迎亲队伍一来,所有人都知近日县里传闻的那一对男子是今日成亲,便也忍受不住前来凑热闹。还真是热闹,这地方全都是人。也不知从哪来的小仆,大约是新夫家的,见了这些人,离得近的、说吉祥话的,都发予了喜糖。

    小孩子一看有糖吃,更是直接念起了打油诗。有打油诗云:

    【兰泽好风光,鞭炮齐声响,究竟为哪样?原是嫁夫郎。

    哪家好夫郎,天生好模样,为何心晃晃?缘是语挚情长。

    夫郎夫郎,好夫郎。喜糖喜糖,甜喜糖。

    人心所向,情深一往;只怕陡然一枕黄粱。

    莫怅惘,莫怅惘;需入囊,欢喜共赴白首相庄。】

    唐周被牵入花轿当中,在他坐入里面时,他的手中被顾淮之塞了什么东西。此时顾淮之的声音在耳边如此清晰,原来顾淮之半个身子钻入进来,和唐周讲了这样的悄悄话:“若是饿了,就拿这东西垫肚子。”

    顾淮之话音未落,便被外面的婆子拉走了,说是不合礼数。只听外面顾淮之与人说笑,声音亲切柔和,不知说的是什么。

    唐周也没听清,去看手上顾淮之递过来的这个油纸包,不禁心中一软,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来。

    过了一会儿,起了花轿,锣鼓之声缓缓往夫家而去。顾淮之身穿大喜红袍骑于马上,丰神俊朗、品貌非凡。于是有人询问:“这般的男子,为何我没有印象?竟然是今日成亲,我们才恍惚知道这兰泽县内还有这般男子。要是早有人知晓,递交的拜帖也不知有多厚实。”

    他身边的人说道:“说来也奇,我也是没有任何印象。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你看他去往的地方,我怎么不记得那里有什么人家呢?”

    他们这般疑惑着,不仅是因为对男子成婚而好奇,也因心里的一份疑惑而跟随过去。整个街道之上都是人,也有人远远朝顾淮之道喜。

    他一一都有回应。他脸上的笑意从未减淡,看起来真是娶了心爱之人,才如此满面笑容。

    这一道路上,藏匿于人群中的目光一道道不留情地落在顾淮之的脸上。到底今日热闹,顾淮之又是众人瞩目,便也没发现那看着自己的几道目光。其中一道极为冷厉,顾淮之也尚未察觉。

    迎亲队伍要拐入另外一处,这人才继续跟着行往,他不禁握紧腰间的剑,缓步过去,才走了几步,忽然听闻一道声音喊道:“李道长?”

    原来持剑跟随的这人是李玖道。李玖道回头一看,看着这也站在人群当中的沈俞安。沈俞安倒是有些惊奇他在此处,目光微怔。还未等沈俞安问些什么,李玖道便问:“你可识得马上那人?”

    沈俞安见他面色极为严肃,只以为是李玖道天生面色如此,还暂未放在心上。见那队伍还真是要缓缓消失于街角,沈俞安忍不住又跟随过去。

    李玖道也似是发觉沈俞安的行迹,不说什么,也只是先跟随过去。

    沈俞安知晓这道士不轻易与人上前攀谈,便知那叫顾淮之的人似乎有蹊跷。两人藏在人群当中,见那花轿慢慢停在一座宅院之前,沈俞安凝望花轿所在的位置,才与李玖道说道:“我前月才从京城而来,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兰泽县内所有的户籍。不过这顾淮之,我查了他的户籍,却也没看出什么蹊跷。可是道长发现了什么?”

    李玖道暂未说话,冷然的目光看着原本骑在马上的顾淮之从马上下来。他又前去花轿前头,朝花轿里面的人轻声说了什么。于是从花轿当中便探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

    唐周的肌肤几乎不晒阳光,在这日光照射之下,衬着一袭红色,竟然泛着玉一般的光色。指尖带着的淡淡微粉,也宛若沾染桃红,柔丽漂亮。

    顾淮之将花轿当中的唐周牵出来,便直接将唐周背到背上去,要将唐周背着去跨火盆。

    李玖道凝望那道趴在顾淮之背上的纤瘦身影,他藏在道袍袖子中的手悄然掐了一个诀。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便忽然喧嚣而来,这样大的风还真是猝不及防,唐周的盖头便被那风吹得轻轻拂起。那一张微微带了一点红妆的脸便展露出来。

    那边唐周只觉得这风要将自己盖头掀飞,原本环着顾淮之脖颈的手,立即去抓自己的盖头,这样才将盖头重新抓回来,重新盖好。他却不知,自己方才因为那阵风展露的俏颜,被多少双眼睛痴痴盯着。

    第292章 小寡夫53

    唐周这一路上都是盖着盖头的, 他自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他在顾淮之的牵引下带去了拜堂。

    顾淮之与唐周本身就没有其余的亲人,更何况此时更是孤家寡人的唐周。所以也仅仅剩下一个顾黎坐在上座。唐周垂下眼睛来,能够看见顾黎衣服下摆与鞋子。外头还是显得如此热闹, 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大约是顾淮之觉着今日这般的大喜之日, 双方家眷皆少, 便也邀请邻里乡亲们进来,一同见证此次婚约。

    唐周已然被满耳的喧嚣之声致使得什么都听不真切, 只得跟着顾淮之的举动行事。

    这样一趟下来,这成亲还真是让唐周成得晕晕乎乎的,毕竟他这是第一次成亲, 还是在记忆未完全恢复的此刻进行,便也不清楚到底有哪些流程了。

    他还以为他始终能够出面的, 这样倒是能够见一见他邀请来的那几位“好友”。没想到拜完堂之后,唐周就又被牵到另外的地方去。再也不见这前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周那边被牵到了后头, 这边顾淮之身穿喜服招呼着来到这里的宾客。顾泯之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切,见顾黎还是坐在那处, 也没什么动作, 前面全由顾淮之去招待了。顾泯之抱着手臂站在顾黎的身边, 顾泯之说:“非要弄这些,不知他能撑多久。”

    顾黎听闻,却也只是凝望那边笑容满面的顾淮之, 最后淡淡道:“淮之的修为, 可比你好多了。”

    这样被训斥了一番, 顾泯之颇有些不服气。顾泯之说道:“是, 是, 我是没有他厉害,但也不像他如此挥霍。”说完之后哼了一声, 扭头过去不再看顾黎,似乎是不再搭理顾黎似的。

    仔细去看,却能够发现顾泯之所看的地方正是唐周被牵去的地方。他神色微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凝望了人群许久的顾黎,骤然与顾泯之说道:“这人群当中气味如此混杂,像是什么都有似的。”

    听闻了顾黎说这话语,顾泯之像是刚回神似的,才茫然说了一句:“什么?”他们两个在这位置,与下面的喜宴隔得微远一些,倒也不担心会有人将他们的谈话听得真切。

    于是他们便在这里进行了这样一番小小的交流。顾泯之见顾黎不说话了,知道再问也只是惹他不快。他便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顾黎说的是什么。也真是让他给想起来了。

    顾泯之原先那骄矜的双眼也此时暗沉下来,他与顾黎说:“那些东西可会伤害我们?我们只是办了这门婚事,可半分没有招惹他们吧?大约是见这边热闹,前来凑热闹的?”

    顾黎却说了一句:“不像。”

    “不像?”顾泯之略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是从哪里看出不像的?为何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顾黎又说了方才他说过的那句话:“你的修为,确实需要多加修炼。”

    “哎呀,好烦,天天和我念叨这个。我难道就不想更加厉害吗?我这不是力不从心嘛。”顾泯之看起来要在这里发一场牢骚。

    顾黎早知晓他的脾性,便先说了一句:“你先去看着唐周,以免发生什么事情。这里有我和淮之看着。我见这里面,有好几位都修为不凡,其中更是莫名带有无端敌意。还需得我俩应对,你,你去后面看着去吧。”

    听着语言,就是在说顾泯之修为不及,担心他招架不住,让他在后面先躲着。顾泯之又遭受了这样一番言语“羞辱”,咬了咬牙似乎要说他要留在这里。却又不知想到什么,将抱着的手放下,随后乖乖地跑到后面去了。

    留顾黎孤身坐在此处,看着那边喧嚣热闹的人群,大约是要查出那份端倪来。

    唐周坐在此处,也只听闻外面依旧热闹得很。他被牵来这屋子里坐着之后,几个婆子在唐周的身边操作了一番,随后便走了。就只留下唐周孤零零一人在此处。说是只要等待他的夫君过来掀盖头就行了。

    唐周便在这里等啊等,身边也没有系统跟着,可能是在前堂吃东西吃得正欢呢。自从系统进入幼猫的身体之后,系统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猫了。

    系统不在,唐周更觉无聊。只得理清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自从唐周将要成亲的时候告诉所有攻略目标之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之前辛冶发了一阵疯之后,唐周还以为还能够见到辛冶,他正准备要是辛冶回来,他便狠狠教训他一顿。哪里知道这辛冶一离开,便再也没回来了。

    像那只小狐狸似的。

    起先唐周还有些生气,见状倒是有些担心了。唐周还以为是李玖道又在他家门前设了什么。去旁敲侧击问李玖道,李玖道却说没有。

    不过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唐周那几日精力充沛,竟然是足足三天没有去吸李玖道的阳气。只是在三天之后,才感觉神虚力轻,不得不去见李玖道。

    本身唐周不觉得力虚,那三天又正好衙门要他画好多张画,他那三天也没去找李玖道,直至发现自己真的撑不住了,才跑去找他。他还没有敲门进入客栈的那间屋子去,就有一只手伸出来,直接将唐周抱入里面去。唐周便被压在那门扉之上,属于李玖道的一道亲吻便落下来了。

    这也不是一道简单的亲吻,不是之前的只是贴一下,而是和上次一样的深吻。好像就是从上次的那次深吻开始,李玖道的吻就显得有些凶猛,似乎什么压制在心的东西突破禁锢冲出来,也有一种迫切的渴望想要紧紧抓住他。唐周被抵在这门后吻了一会儿,终于被放过了嘴唇。

    唐周茫然地问:“以后、以后只能用这样的吻来吸了吗?不能像之前那样贴一下?”

    李玖道的手指轻轻摩挲唐周被亲吻得有些红润的嘴唇,他轻声说:“不能。”

    他语气自然认真,唐周自然信了的。本来这传递阳气,只要有些修为的人便可用功法直接传递过去即可,甚至不用肌肤相亲,他却非说要这般才可以。之前还能掩藏一点心事,现在却又不甘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唐周的眉头皱了皱,他始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过亲近了?毕竟他是要与顾淮之成亲的人,是不该与其他男子这般亲近的。唐周正要说话,一根手指抚上唐周的眉心,将唐周眉心的褶皱抚平。李玖道用那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私欲的声音说:“你三天没有来找我。”

    李玖道提起这件事,唐周忽然又想起这件事来。他正一直在因为这件事而感觉到疑惑呢。

    唐周便也没在意之前他在纠结的,就问他:“为什么?我也感觉好奇怪。以前必须每天都来的。”

    李玖道问他:“那天你发生了什么?”

    唐周倒是认真想了一下,将一整天的事情都想了,发现并没有任何与平日不同的地方。但是又忽然想起与辛冶的那场胡闹,想起这件事来,那些事情似乎还是如此历历在目。

    唐周在李玖道的凝视下,便悄然红了面颊。唐周的皮肤白皙,这种微微扩散的薄红自然能够被李玖道看得清晰。李玖道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克制着自己的力道不要太重而吓到他。在李玖道的凝视下,唐周才缓缓说出来。唐周说:“做了那事,我宣泄了好几次,我也觉得应该会没力气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可以撑了三日。”

    他说这件事,到底有点不好意思,便说得慢慢的,说得极为小声,也不敢去看李玖道。不过还是让李玖道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

    于是此时就是李玖道皱起眉头来,不过他却没有告知唐周什么,只是与他说:“切不可如此频繁,小心力气全失了。我赶不及来找你。”

    唐周听不出李玖道言语中的几分奇怪,只是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应一直待在李玖道此处,就问道:“今日够了吗?”

    李玖道的手指轻轻握着唐周的后颈,让唐周的嘴唇又倾覆过来。他说:“自然还是不够的。”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一场深入而又缠绵的亲吻。虽然李玖道能够给他带来续命的阳气,且也吻得他舒服,但唐周始终觉得,应该想另外的方法去续命。以后他就是顾淮之的夫郎,是万不能再背着自己的夫君去做这件事了。

    此时,唐周坐在这婚房当中,想起昨日还与李玖道进行了一番亲吻。便觉得心里实在羞愧难当。他的手指触及在自己的嘴唇上,他还想不到其他的续命方法是什么,刻意在昨日与李玖道多亲吻了一会儿,最起码能撑两日才好。不知明日唐周若是不再去找李玖道,昏睡过去,还能不能醒来。

    唐周想着这事,有些焦虑,却也在这思考中听闻自己的肚子发出声响。他的手去捂着自己的肚子,知道自己饿了。他想起顾淮之塞给他的油纸包,被他藏在自己的袖子里,正想将那油纸包拿出来,却感觉手中被人塞了一样东西。

    那指尖在唐周的手心里划过,带着一种冰凉之感。

    唐周握着手里被递过来的东西,心里吓了一跳,就出声问道:“何人?”却没有人回答唐周的话。唐周有些紧张地握着手中被递过来的东西,垂眸去看,看见手中递过来的是一个圆润粉红的桃子。似乎是拿来给他充饥的。却也听闻不到其余的声响,心中有些害怕,想要将盖头掀开去看看是什么人。又想起之前的婆子说,万不能自己将盖头掀开,要等夫君过来掀才行。

    唐周牢牢记得这件事,就没有去掀自己的盖头,有些紧张地坐在原处。两只手都握着这个桃子,没有接下来的举动了。

    这时唐周垂着眼看见一只手伸过来,在唐周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抚唐周的情绪。

    他盖着盖头,将外面的烛光遮挡些许,这只手伸过来,唐周在这视线里暂且看不清这只手的模样。只是看见了在这只手上的那枚白玉扳指,似乎和之前见到的,顾淮之手上的那只手是一样的。

    唐周心里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道:“淮之?”

    唐周这声音一说出来,那只手便亲昵地攥着唐周的一根手指。

    唐周说:“怎么不说话?”

    他却依旧不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唐周的指节。唐周听周身一片安静,只微微听到前堂喧嚣之声。还以为在婚房里不说话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习俗礼节,唐周也没有再说话。

    不过那只手轻捧唐周握着桃子的手,捧到唐周的嘴边,似乎让唐周吃。

    唐周知道他不想自己饿着,就也低下头去轻轻啃了一口。这桃子还真是多汁甘甜,唐周才咬了一口,汁水便顺着手指流淌下来,唐周担心汁水将喜服弄脏,小声惊讶了一声,想要想办法补救一下。

    那只手就已经牵着唐周的手过去,唐周忽然感觉一阵冰凉的濡湿出现在自己的指尖。他在将唐周手指上的汁水舔舐而去。软软的舌尖一点点舔舐,吮吸舔舐得啧啧作响。唐周听着声音,忽然红了脸。却也感觉另外一只手马上也要沾满了桃汁,就只能先将粉桃一点点吃了。可是这粉桃汁水这样的多,不过一会儿,手上又都湿了。

    还没等唐周反应。那人就又牵过唐周满是桃汁的手,又去将唐周的手指舔得干干净净。好在唐周赶忙把桃子吃完了,要不然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吃,一颗桃核被唐周含在嘴里,他用舌尖将桃核上的最后一点果肉刮下来吃下去。

    此时还能够感觉他依旧抓着唐周的手,去舔舐唐周的手上的汁液。这只手的桃汁已然顺着滑到手腕之下,唐周被牵着手,袖子稍微往下滑落,露出白皙的小臂,那舌尖便顺着小臂上的汁水一点点舔。

    唐周觉得好奇怪,就与他说:“淮之,擦干净就好了。”

    他的嘴里含着一颗桃核,这样说话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异常可爱。

    唐周才将这话说完,感觉一只手又伸过来,从盖头底下探进来,指尖轻轻抵触在唐周的嘴唇上。唐周有些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没细想,那手指轻柔地撬开唐周的嘴唇。

    唐周知道这人是顾淮之,便也没有如何警惕,就将嘴唇张开了。那只手进来,手指轻轻一勾,将那颗已然舔食干净的桃核拿出去了。

    随后一道气息缓慢扑过来,唐周知道他在自己的面前弯了腰。正在与坐在床上的唐周这样脸对脸的距离。唐周能够感受他的呼吸,透过盖头轻轻喷洒过来。

    随后一道轻柔的吻,隔着盖头,准确地落在唐周的嘴唇上。只是一个简单地轻贴。

    一只手伸过来,将唐周的盖头微掀,却没有完全掀开,只露出红润的嘴唇。他凑过去,低下头去,这一次没有任何阻隔,就这样直接吻在唐周的嘴唇上。

    他轻咬着唐周的唇瓣,似乎在品尝什么。大约在留恋唐周唇瓣上还完全消散的蜜桃的甜味。唐周的嘴唇被这样舔了一会儿,这人便扣着唐周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了。

    每个人亲吻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唐周知道顾淮之的习惯是什么,隐约觉得眼前的不像顾淮之。这次他也不管那婆子说什么,他都要将这盖头掀去,不过却被这人察觉到了,攥住了手腕。唐周的嘴唇被吻着,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唐周另外一只手要推他,却也推不动。倒反两只手腕都被攥在了一起,在这亲吻当中被高举头顶,唐周只觉重力不稳,往后倒去。

    倒在了这艳红的喜床之上。唐周的腿在挣扎着,也被人压制住,此刻唐周完全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压在他和顾淮之喜床上亲吻。一只膝盖挤入唐周的腿间,更是直接将他扣死在这床上。他另外一只原本按着他后脑的手,此时顺着唐周的喜服衣领一点点下滑而去。摸到唐周的里面最为柔软的白绸中衣。

    唐周咽喉里呜呜地发出呜咽反抗之声,这声响在前堂热闹声响掩盖下,完全不会被听见。

    第293章 小寡夫54

    正在唐周六神无主慌乱之时, 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说道:“他们要我过来守着你。”这样,那原本压在唐周身上的身影才彻底消失。

    唐周甚至还未反应过来, 身上便一轻, 那东西就这样忽然消失不见了踪影。只是唐周被压在这床上的姿势还依旧保持着。唐周只来得及将脑袋上的盖头掀起来。这样便看见了出现在那里的顾泯之。

    顾泯之看见唐周这个模样, 显然也是惊愣了。这当然是足够让人觉得惊愣的。

    唐周仰躺在那喜床之上,衣襟与头发都显得如此凌乱。嘴唇是一种无端的艳红湿润之色, 像是有人对着这个地方不断地品尝吮吸。唐周面孔上的神色来不及收敛,依旧还是这样又惊又惧的神色。眼眸当中泪光微闪,在烛光照映之下更是波光涟漪。还被吻得气喘吁吁, 到此时还不能平稳呼吸。

    然而唐周见了顾泯之站立在那处,见到一个熟悉之人, 唐周便忍不住将他当作能够依靠的人。唐周从床上起来,直接朝顾泯之所在的位置过去, 唐周惊恐地抓住顾泯之的衣袖。

    他与顾泯之说:“有东西——这里面有东西——”

    要说是什么东西,唐周却不能准确说出来。只能在现下语无伦次地重复这句话。

    顾泯之似乎也察觉到这里面不对劲, 原本那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在他这张如此年轻且又稚嫩的面孔上, 出现了这般不符合他外在年龄的稳重与严肃。

    他伸出手臂来, 将唐周挡在身后。唐周便也站在顾泯之的身后。顾泯之似乎要上前查看,一步步上前去。唐周担心若是离得顾泯之远了,那东西又会过来。

    于是唐周也一步一步跟在顾泯之的身后。

    与顾泯之这样的距离, 才让唐周恍惚知道, 这顾泯之看起来年轻, 这身高确实比他高一些的。唐周的一双眼睛只能从顾泯之的肩膀处探出去, 去看那边的情况。

    事实便是, 那喜床之上,除了被唐周扔在那里的盖头, 却也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被褥的凌乱,还有唐周嘴唇上那还亮晶晶的水液,以及还未消散的灼热感,便让唐周知道刚才发生的,全部都是真实的。

    顾泯之查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转头去看唐周,正要问他,却见唐周躲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他。

    他神态当中的惊惧还是暂且没有消散而去。这一双凝望过来的眼睛可怜而又委屈,双手也轻轻地抓着他后肩处的衣服。眼尾微红,可怜地看着他。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兔子。

    顾泯之愣神了一下,却还是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唐周说:“他——他——”唐周想说那东西亲吻了自己,还想做其他狎亵之事。却又担心要是被知晓他在自己的婚房里遭遇了此事,是不是要被认为是苟合通奸,认为是他不忠不贞,要拿他去浸猪笼——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唐周便更加害怕了,只是小心翼翼看着顾泯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些担忧地轻轻攥着顾泯之后肩的布料。

    唐周正在想要不要把刚才的事情都告知,身前的顾泯之却先转身过来,伸手抓住唐周揪着他衣衫揪来弄去的手。

    顾泯之说:“别将我的新衣弄皱了。”

    唐周的这只手被他攥着,看顾泯之的脸上也没有恼怒之意,但听他这样说,还是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今日带着的装扮,还真是格外好看。平日他清丽如莲,这样红艳的颜色与他相衬,却让他更加艳美,像是春日里浸透了露珠的牡丹,又像是冬日里沾染白雪的红梅。顾泯之的目光落在唐周的脸上,便这样呆愣着不动了。

    唐周在这站了一会儿,见顾泯之不说话,抬起头来去看顾泯之,顾泯之此时像是才骤然回神,也才发现他的手还抓着唐周这温暖柔软的手掌。宛若烫手一般,他将唐周的手松开,他急匆匆说了一句:“我在外面守着。”

    唐周怕顾泯之出去了,那东西又来,急忙去抓顾泯之的手。唐周也只能先匆忙说一句:“别走。”

    顾泯之转头过来看他。

    唐周见今日见顾泯之,他倒也是笑也不笑一下,也不像往日见到的那样活泼多话了,以为顾泯之心情不好,也不敢如何冒犯。说话的声音便柔软了一些,唐周只盼他别走,巴巴地看着顾泯之:“你别出去,你在这里守着我不行吗?我担心那东西又来。”

    顾泯之望着唐周,说了一句:“你怎么这样胆小。”虽然如此说,言语中却没有任何恶意与不耐烦之处。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泯之带着唐周重新坐到那喜床之上。顾泯之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哥哥过来吧。”

    唐周以为他又要走,更是紧紧抓着顾泯之。顾泯之知道唐周想得什么,就与唐周说:“我不走,我就坐在你对面看着你。”

    唐周问了一声:“真的?”

    顾泯之回答说:“真的。”

    见唐周还是迟迟不撒手,顾泯之又说:“你都嫁给我哥哥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与别的男子亲昵。这样随便就抓我的手。你可知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嫂嫂了。”

    听顾泯之这样说,唐周见自己确实还紧紧抓着他,也觉得顾泯之说得有道理,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们好像对三纲五常极为看重,是不允许过分逾越的。

    唐周连忙将抓着顾泯之的手松开,呆呆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颇有些无措地坐在原处。

    虽然顾泯之说了这样一番话,总算让唐周不要抓着他了,但是唐周的手一松开,手中的温软一瞬间消失而去,却让顾泯之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似乎在摩挲上面还残留着属于人类的温度。

    顾泯之凝望唐周的面容,往后退了几步,还真是坐在唐周对面的凳子上。顾泯之又用平日里那口吻说话:“嗳,我说你,你又没错什么,干什么总是和我道歉。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见顾泯之总算又恢复平日那模样之后,唐周知道他没有任何的心情不好。顾泯之这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奚落唐周似的,语气却纯粹极了,没有任何恶意。

    唐周见他坐在那眉飞色舞地朝自己说话,忍不住笑起来。

    顾泯之见唐周笑了,又说:“傻笑些什么。我这不是在和你说话吗?莫名其妙笑起来,真是奇怪得很。还这样胆小,我离开一步都不行。反正我会守着你的,等我哥哥过来那时候就可以走了。”这样说着,他的脸上也不禁也带了一些笑容。

    见那穿着喜服、眉眼俊丽的小郎君笑盈盈地坐在那处,花烛的光亮轻柔照拂在唐周身上,更是增添几分美意。他怔怔看着唐周,生出一种和唐周成亲的是他的感觉。

    当即他回神过来,连忙站起来来到唐周跟前。唐周见面前笼罩下一片阴黑,见顾泯之已然站在他身前了,正有些奇怪。

    就能看见顾泯之拿起唐周身边的盖头和唐周说:“你怎么随便就将这盖头拿下来了,要让我哥哥掀的。”他要将那盖头重新盖在唐周的脑袋上去,似乎这样稍微遮挡了唐周的面容,才将他心中那莫名的情愫稍微压制些许。

    唐周担心自己一盖上盖头,顾泯之就趁机走了。当眼前完全笼罩下一片昏黑时,唐周忍不住又将盖头重新掀起来,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去看顾泯之是否还在。

    好不容易将唐周的面容遮挡的顾泯之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见唐周忽然自己掀起盖头来,露出好看的面容的眼睛,看见他时便又重新笑起,笑得眉眼弯弯,极为动人。

    顾泯之装作烦躁的样子说:“你干什么又掀起来,我都说我不会走了。快放下。”更是为了压制这情愫,搬出根深蒂固的三纲五常观念,喊了唐周一声:“嫂嫂。”

    这称呼一说出来,直接告知了他,唐周已然是顾淮之的夫郎,已然不会和他再有什么关系了。那份情愫才狠狠压在心间,没有像刚才那样不断搏动。抓着盖头末端的手微微凝滞了一下,显露出几分落寞。

    他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似乎在想些什么。

    大概在懊悔早些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完全明白这种情愫是什么,全然让那顾淮之接触他。即使心中再有什么念头,他已然成为他的嫂嫂,还能做些什么呢?哥哥喜欢他,他也喜欢哥哥,这般就挺好的。没有什么需要改变了。

    顾泯之将盖头重新盖好,又退回几步,重新坐回凳子上去。

    他怔愣地坐在那里看着一身喜服的唐周。

    周围烛火朦胧,那一身喜服坐在那里的小郎君,在等待的,似乎就是他。顾泯之将目光移开,却也不敢再看唐周几眼。

    他又呆坐了好一会儿,复杂混乱的心绪翻飞,忽然听闻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一瞧,那家伙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在慢慢地吃东西呢。

    不知道啃着什么糕点,带有一些香甜之气,咀嚼时发出小小的声响,捏着油纸包的那根手指沾染了一些糕点粉末,将手指衬得莹白可爱。

    顾泯之忍不住失笑,他说道:“偷偷在那吃东西,真像小老鼠。”

    唐周听他将他比喻成那种脏兮兮灰扑扑的老鼠,还以为是顾泯之故意挖苦调侃他。唐周就和他说:“才不是偷吃,这是淮之给我的。说饿了就吃。而且我才不是什么老鼠。”

    顾泯之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好好好。”

    他这句话说出来,唐周听他声音如此接近,就知道顾泯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了。指尖微微一凉,什么东西塞到了唐周的手里。

    唐周摸了摸,似乎是一个茶杯。听顾泯之说;“吃慢一些,如果觉得干就喝点水。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给你吃这糕点,不怕噎着你吗?你这么笨,噎着了也找不到水喝。”

    总是听闻顾泯之说他笨,此时还是如此。唐周有些不服气,就和顾泯之说:“我才不笨。”

    顾泯之回答了一声:“行行行,你不笨。”

    听着声音稍微远离了一些,好像顾泯之又重新回到那里坐着了。唐周觉得顾泯之这小鬼头在敷衍他。

    顾泯之那模样看起来这样年轻,恐怕还没有这个世界的唐周大呢。竟然这样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唐周饿得慌,只能先解决这件事,也不在乎要不要和顾泯之打嘴炮。

    唐周慢慢吃着,吃饱了,水还剩一点没有喝完。唐周拿着东西也不好办,便轻轻呼唤了一声:“泯之。”

    他认为,他已经是顾淮之的夫郎,成为顾家的一份子,也不应该与其他人生分。于是这次就直接将顾泯之的名字喊出来。轻柔柔的,似乎名字在他舌尖缠绕了一会儿,才轻轻吐露出来。

    顾泯之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似有一些朦胧,听不真切。好像是无意识的一声低喃似的回应,堪堪说了一句:“什么?”

    虽然声音朦胧,唐周却也听见了顾泯之的回应。听见顾泯之还在,唐周的声音中不禁带了一些轻快。他说:“泯之,你将我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吧。我吃饱了。”

    一时间没有听到声音,唐周还以为顾泯之没有听见,想要再说一遍,才说出一个:“泯之——”手上的一轻,两只手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唐周愣了一下无奈地说:“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走了。”却又再次没有听到声音,唐周真以为顾泯之走了,又要掀开盖头去看,一只手抓住唐周的手腕,与唐周说:“我没走。”

    听到顾泯之的声音,不知为何多了一分暗沉喑哑。唐周还没细想,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听其中有人高兴地喊了一声:“闹洞房咯!”

    原来是顾淮之从那边过来,身后大概带着不少人过来的。不知道是顾淮之的朋友,还是那些前来凑热闹的街坊邻居。听到一阵喧嚣之声,顾泯之再一次将唐周的手放开,往后退过去。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顾泯之刚做好这件事,门就被打开。

    只见被簇拥在其中的是也是一身喜服的顾淮之。从今日出门迎亲时,顾淮之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减淡,这时见他,还是如此。

    见到顾泯之,顾淮之似乎也不太意外,只是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顾泯之的肩膀。随后也没有顾泯之说什么,带着这群人进入里屋去。顾泯之见状,也跟随过去。

    这样跟随过去,就看见顾淮之用秤杆在掀唐周的盖头。盖头缓缓被掀起,就算知晓唐周的面貌,却也在这一瞬,在这光影与氛围之下见那张昳丽的面孔缓缓展露出来。不免心中激荡,似乎那与唐周成亲的人就是自己。

    这一张面容完全展露出来之后,他被烛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眼睛落在顾淮之身上时,才恍然想起来,与唐周成亲的是别人。心中又不免一股忌恨。

    唐周对这些毫无所觉,只是总算见到了顾淮之,他心里有些开心。见对面的顾淮之还真是丰神俊朗,笑意温柔,唐周轻轻呼唤了一声淮之。

    顾淮之也是笑着看唐周。两相对望,如此情意绵绵,更是让人插足不进去似的。

    唐周这迟钝的感知总算察觉有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他微微转眸看过去,看见站在门口处那一堆人当中,竟然有好多眼熟的人。

    沈俞安、李玖道、顾黎、顾泯之、武陵,安格斯也来了。唐周再仔细去看,辛冶的面孔这样清晰出现在眼前,原先的银发蓝瞳完全变成人类的黑发黑瞳,看不出任何异样。更为奇怪的是,在其中,竟然有一个男子长得和曼珠姐姐如此相似,这个男子看着唐周的目光更是灼灼不熄。

    第294章 小寡夫55

    唐周确实将很多人都叫来了, 但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多人都一同过来。先前唐周还以为能够与他们见一见,没想到拜堂之后是根本见不到的。

    此时见了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唐周抽空看了一下好感度。没想到, 这好感度竟然都涨到了这个地步。高的能够达八十一, 这八十一是来自顾淮之的。低的能够达到六十七。

    总之这好感度于现在的唐周而言, 确实都很高。似乎只要唐周再努力一下,完全可以将所有的好感度都刷到八十, 这样他的攻略任务就糊里糊涂地完成了。

    然而唐周看见他们全都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全部过来这婚房当中,顿时不知该怎么办。

    大约是唐周望着那边发呆的眼神太过明显, 顾淮之稍上前几步,将唐周的视线阻挡。唐周见一道身影挡在自己的眼前, 这才抬起头来去看顾淮之,顾淮之依旧笑着看着唐周, 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

    唐周用这微微窘迫无措的眼神看着顾淮之。

    顾淮之将其认为,唐周是看见这么多人在这, 有些不知所措。顾淮之便牵着唐周的手, 轻声与唐周说:“可是觉得人多, 有些难以适应?”

    唐周还没有说些什么,顾淮之便转身过去,对那边的那群人说了告歉的话语, 让众人又全部都走了。顾淮之或许不知其中几位与唐周的关系, 但唐周却都明白, 有几位与自己的关系都匪浅。

    见他们听了顾淮之的话, 还真这样走了, 唐周就在心里疑惑——他们这样来一趟,就这样走了吗?就是为了看看他?

    这样想着, 唐周又在心里发笑。觉得这样的想法简直多虑,他们都喜欢他,来看看他夫君和他的模样,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唐周想着这些,看见顾淮之将那门关起来。他们便一同在这婚房当中了。

    见顾淮之走过来,唐周又想起来,在这个时候,要和自己的夫君做什么。

    这样一想,忽然让唐周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事上,却也不在乎外面那几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唐周将自己的心中的疑惑放下,满脑子都是这洞房花烛夜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便慢慢地红了脸颊。

    顾淮之从那边过来,自然能够看清唐周脸上的神色变化。他走过来,轻轻用指腹抚摸唐周脸上的红晕。

    唐周抬起眼睛来看他,眼神当中有些羞怯,在烛光的照耀下,唐周的眼睛更是好看。顾淮之便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唐周的眼上落上一吻。

    唐周知晓他要吻自己,也微微垂下了眼,那一枚吻就落在了唐周的眼皮上。轻柔的,温暖的。带着顾淮之深厚的情意。

    顾淮之说:“在想些什么呢?竟然在此时就脸红了。”

    唐周不好意思将刚才他想的那些东西说出来,不过顾淮之似乎也不想知道唐周想的是些什么。他牵着唐周坐到喜床之上。

    唐周看见顾淮之的身影,他在那桌子上似乎弄些什么,不过一会儿,顾淮之端着两杯酒过来,递予了唐周一杯。他与唐周说:“合卺酒。”

    唐周接过酒杯,正要碰到嘴边去。却又听闻了顾淮之的一声轻笑,唐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淮之将他的手臂伸过来,勾住了唐周的臂弯,他和唐周轻声说:“周周,合卺酒要这样喝。”

    唐周以为是要去喝他的那杯,就凑过去要去喝他的那杯。唐周的唇瓣被酒液沾湿了一点,在烛光下泛着可爱的光色。顾淮之再也忍不住,另外一只手捧住唐周的脸颊,低下头去将唐周唇瓣上的水液舔舐吮吸干净。

    唐周和顾淮之的手里都端着酒杯,唐周担心动作一大,两杯酒都会洒,就仰着头乖乖让顾淮之这样吻他。顾淮之吻了一会儿后,又吻了一下唐周的眉心,他将手臂勾过去,自己的嘴唇去触碰自己的酒杯,去教唐周怎么喝。

    唐周看懂了顾淮之的动作,知道自己喝错了,有些窘迫。唐周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因为窘迫与羞赧的红色,都会很极为容易地显露在唐周的面颊上。

    顾淮之伸手去摸了摸他脸颊泛红之处,轻柔地和唐周说:“喝吧。”

    唐周这才低下头去喝这杯合卺酒。

    两人将合卺酒喝毕,唐周傻坐在这,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一直在想的就是洞房的事情,让他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些好奇期待。

    顾淮之重新坐回唐周的身边,握着唐周的双手问他:“怎么了?”

    唐周还是不好意思将自己想到的告诉他,也不好意思问他,到底会不会疼,到底会不会舒服?是不是像亲吻和抚摸那样舒服?唐周就只能偷偷去看他。

    见他的面色有些不安,顾淮之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枝红艳的花来。这枝红艳的花由许多细长的花朵坠挂在枝干上。每一朵都艳丽非常,煞是好看。

    唐周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好奇地去摸顾淮之的袖子,问他:“你从哪里拿出来的呀?”将双手都塞进顾淮之的袖子,只摸到顾淮之光洁的手臂,什么也没摸到了。

    唐周正举着顾淮之的这只手翻找,忽然一下,顾淮之的另外一只手上,又变出一朵花来了。

    唐周见那又突然出现的花,惊讶地“哇”了一声,双眼崇拜地看着顾淮之,由衷地赞叹一句:“好厉害。淮之,你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顾淮之伸手将唐周抱在怀里,顾淮之说:“好啊,我教你。”唐周也顺势倚靠在顾淮之的怀中,去拿顾淮之手中的花。

    唐周的手指轻轻揉搓了一下柔嫩的花瓣,听到顾淮之和他说:“这叫一串红。”

    他说着,将枝干上的一朵小花摘下来,又和唐周说:“你如果用嘴巴吸这边,会吃到花蜜的。”他也将花朵递到唐周的嘴边。

    唐周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叼着花,用力吮吸了一下,一股甘甜的花蜜就进入口腔里。唐周高兴地说:“真的。真的能够吸到花蜜。好甜。”

    唐周没有一直靠着顾淮之,也摘了一朵花,又递到自己的唇边,去吸食花蜜。吃到了,就叼着花对顾淮之笑,笑得眉眼弯弯。艳丽鲜红的花朵被他叼在嘴里,身上也穿着一身红,带了红妆的唐周,在这光影之下,看起来真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花仙。

    顾淮之看着唐周,和唐周说:“上次就与你约定百花节的时候,就带你去吃花。可是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你都没有来。今日就带你吃一吃花蜜吧。”

    唐周听这话,骤然一愣。他将嘴巴里的花朵拿下来,唐周愣愣地说:“你、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啊?”要说唐周记得的,说过要带他去百花节吃花蜜的事情,是梦里的顾淮之和他说的。怎么现实里的顾淮之说起这件事来?

    唐周狐疑地掐了掐自己的脸,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手上用了一点力道,唐周被自己掐得嘶气了一声。

    顾淮之连忙拉过唐周的手,爱怜地摸了摸唐周脸颊上那被他掐得有些泛红的地方。顾淮之说:“这不是梦,周周。不要掐疼自己。”

    听到这话语,还有这真实感觉到的微痛,唐周确认这真的不是梦。唐周更惊愣了,盯着对面的顾淮之半天回不过神来,最后才恍惚问道:“你、我,我梦里见到的淮之,就是你?”

    “嗯,你梦里见到的淮之,就是我。”

    唐周惊讶地说:“怎么我们能够在梦里相遇,好神奇。真的是你吗?”

    顾淮之点了点头:“真的是我。”

    “我还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让我在梦里频繁看到你。”

    “难道那段时间周周不念着我吗?”

    顾淮之牵着唐周的手,用脸颊亲昵温顺地蹭了蹭唐周的掌心。

    唐周说:“啊,我,我——”

    大约是唐周这样的停顿与犹豫,让顾淮之听出几分意思来。顾淮之的脸上就出现了难过的表情,唐周一见此,过去亲了亲顾淮之的脸。

    唐周急忙说:“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真的对我很好。要不然我也不会与你成亲呀。”听到唐周这样说,顾淮之伸手过来,箍着唐周的腰身,将唐周彻底拉入他的怀里。

    唐周知道顾淮之不难过了,仰脸对顾淮之笑。顾淮之在唐周柔软的唇瓣上嘬吻了一下。唐周知道他想吻自己,但是他还想吃花蜜,就和顾淮之说:“我还想吃花蜜。”

    顾淮之的嘴唇摩挲着唐周的嘴唇,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他说:“先让我尝尝花蜜的味道。”于是他就用舌尖撬开唐周的唇瓣,进入里来舔舐吮吸。

    唐周被顾淮之抱着,感受顾淮之的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耳朵,唐周被顾淮之这样温柔的吻亲得晕乎乎的。

    在这亲吻当中,唐周模模糊糊想起之前的那道亲吻。那亲吻和这亲吻根本不一样,那亲吻似乎恨不得将他的舌头给吃了,这亲吻却只是温柔地一点点地舔舐。

    唐周想起这个来,顿时心里有些慌张,差点被呛了一口。顾淮之连忙将唐周放开,又不舍地在唐周的唇瓣上亲了亲。顾淮之的额头抵着唐周的额头,顾淮之说:“真甜。”

    唐周不知道顾淮之到底是在夸花蜜,还是在夸他。被他亲得脸红红的,也被他夸得脸红红的。见状,顾淮之又忍不住过来亲唐周。

    这一次,他带着唐周躺到床上去,将唐周压在身下吻着唐周。顾淮之的吻开始离开嘴唇,往下轻轻摩挲。唐周小小的喉结被他的嘴唇摩挲着,让唐周忍不住扬起脖颈来。

    他发现了唐周脖颈间的长命锁。他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字,然后一点点念出来:“长命百岁。”他似乎也不是很想知道这长命锁怎么来的,就只是对唐周说:“周周,祝你长命百岁。”

    唐周看着顾淮之这样温柔的笑意,心里也柔软得一塌糊涂。唐周轻声回答了一句:“嗯。”

    顾淮之轻声问他:“周周,害怕吗?”

    唐周的手抓着顾淮之后背处的衣服,小声说:“有一点。”

    顾淮之又移上来亲了亲唐周的嘴唇。他和唐周说:“我不会让你难受。我们慢慢来,别怕。”说着他又继续亲了。

    唐周仰着头被他亲着,脑袋蹭在枕头上,将唐周的头发蹭得凌乱。唐周感受顾淮之在慢慢地、轻轻地吻他,让唐周在这温柔当中逐渐沉沦,缓慢升起几分愉悦来。他一切都是慢条斯理的,但又正是这样慢条斯理的吻,又让唐周觉得不足够。

    于是忍不住从咽喉里哼了一声,他的手也去握着顾淮之的后颈,微微抬起胸膛来,让其更加接触顾淮之的嘴唇。然后唐周就被亲吻得、噬咬得轻轻颤抖。唐周知道自己渴望什么,将脑袋蹭在顾淮之的肩窝里,抱着顾淮之去感受他的安抚。将内心当中升起来的那份躁动不安微微压制下去。

    但好像顾淮之并不介意他的躁动不安,顺着他的心绪轻轻抚摸唐周的肌肤,抚摸着肌肤上忽然沾染上来的艳红,又亲了亲唐周的眉间。黏黏糊糊的亲吻,一道道落下来,让唐周很舒服。顾淮之的手抚摸着他也让他很舒服。

    唐周开始不觉得害怕了,环着顾淮之的脖颈任由顾淮之的举动。

    他轻轻地在顾淮之的耳边呼唤他的名字:“淮之——”

    “嗯。”顾淮之回答他,“我在。”

    抬起头来去看唐周,唐周已然像是融化的春水,柔顺地躺在自己的身下。心里千万的爱意几乎要宣泄出来,用言语不能够描述,用言语不能诉尽。只能用行动来表达,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要与他彻底融为一体,融入骨血当中,做这个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事情。一次次,一次次,去这样表达用语言诉说不尽的爱意。

    那好像是几生几世挤压的爱意,在此时再也控制不只要全部宣泄出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要迫不及待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害怕,要忍一忍,忍一忍,忍着那种即将泛滥的暴虐贪念,温柔一点,一点点让他感受到他对他的爱意。要先让他能够承受他,慢慢地让他展开自己,让他展开他的怀抱。让他抱紧他,让他接受他,让他能够承受他。

    唐周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听到顾淮之问他:“难受吗?”

    唐周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有一点。”

    顾淮之上前来吻了吻唐周皱起的眉心。顾淮之不再动弹了,似乎要让唐周先习惯一下。唐周抱着顾淮之的脖颈,他气喘吁吁地靠在顾淮之的肩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虽然还是不疼,也让他感觉难受。可是顾淮之这样喜欢他,而且还是洞房之夜,他觉得不应该再躲避。唐周抱着顾淮之待了一会儿,想要说可以了,却又皱了眉。

    他无措地喊他:“淮之。”

    顾淮之亲吻唐周的眉心,他与唐周说:“别急。”

    唐周有点害羞,说:“我没有急。”

    顾淮之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好,你不急。你需要做准备,还没开始准备。”

    唐周傻傻地“哦”了一声。

    顾淮之空闲的那只手捧起唐周的脸,在唐周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唐周偏头过去,也想要在顾淮之的嘴唇上吻一下。

    然而下一刻,顾淮之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骤然一下,原本只是轻轻压在唐周身上的顾淮之,好像彻底失去了力气,完全地压在唐周的身躯上。他的脑袋也埋在了唐周的肩颈,再也不动弹了。

    唐周愣了愣,伸手去碰了碰顾淮之的身体,呼唤了他一声:“淮之?”触手却是一片冰凉,那埋在唐周肩颈处的脑袋也再也没有了气息。

    第295章 小寡夫56

    唐周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原先的衣服已然被顾淮之脱得近乎不剩下什么, 但是此时,因为事情紧急,唐周也只能随便拿起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唐周匆忙地下床去, 因为慌乱踩了衣摆, 还在地上摔了一跤。

    他还没从地上重新站起来, 就听闻门开了,一人朝唐周走来。唐周暂且没看清是谁, 只是这人伸手将他扶住,唐周立马抓住他的袖子与他说:“淮之——淮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如此的可怜的声音呼唤着顾淮之的名字。

    唐周感觉他被人抱在了怀里, 抬起头来一看,看见抱着他的这个人是顾黎。顾黎将唐周随意披在外面的衣袍整理了一下, 不让唐周受冻。顾黎看了床上的顾淮之一眼,脸上的神态没有太大的波动, 只是眉头蹙了一下,他第一句和唐周说的话是:“没事, 别怕。”

    唐周完全被吓坏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顾黎的前襟, 还未说什么,顾泯之惊慌的声音从外面来:“怎么了?怎么了?”随后,顾泯之也从外面进来, 他一进来之后, 便见到了顾黎将唐周揽入怀里的场景。

    唐周全身只披了一件喜服的外袍, 半坐在地上, 一双白皙的腿掩映在红色的衣袍之下。莹白的脚趾在光的照拂下近乎透着一层暖融融的光。此时唐周听闻声响, 从顾黎的怀里抬起头来,带着泪光的眼睛从那边戚戚然地看着顾泯之。

    顾泯之先是怔愣在原地, 又见到喜床上似乎不省人事的顾淮之,更是惊愣。还没说些什么,身后的脚步身紧随而来,从外面进来的是沈俞安一等人。

    唐周尚未看清楚这些人里其余还有谁,就听到顾泯之看见他们跟来之后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喜宴也散了,其余的人都走了,他们也到了洞房的时候,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听闻异动立马就过来,我哥哥这模样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

    唐周的视线被顾黎的胸膛遮挡了不少,看不清那边到底有那些人,却也听闻了武陵的声音说:“你这小孩,可不要冤枉人。我们都是在外面待着,只是忽感异动,担心发生什么是事情,便好奇上来查看。而且这里还有一位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过来,我等只是跟随而已,也希望能够帮衬一番。”

    听到武陵这样说,顾泯之不客气地说道:“人?你好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是人?虽然我还辨别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你绝对不是人。还有你,你,你们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今夜全部都集聚此地?难道不是有些什么图谋?”

    见那边似乎要吵起来,顾黎出声制止:“泯之。”

    顾黎说话确实有些权威,顾黎这话说出来,顾泯之就不再说话了。随后顾黎对着那边说道:“不知几位来我这小小的府邸做些什么。今日不过是淮之的大喜之日,若是几位想要沾沾喜气,我自然不会赶其出门。若是要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恕我手不留情。今夜突发异变,只盼淮之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若是被我知晓淮之的事情与你们有关,我更是不会轻易饶恕。恕不远送。”

    最后一句出来,便是明显的逐客令。

    沈俞安明显知道这事蹊跷,也知道他身侧的几人大多都不是一般人。更有之前李玖道说此处古怪,也知晓这府邸也不一般,更别说是这一家三口。

    不过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与那边的顾黎说道:“这种情况之下,自然要先查看顾公子的状况。若只是突发恶疾,也要赶紧医治才好;若是突然死亡,之前所见顾公子神采飞扬,此时突然遇难,必有蹊跷。这事衙门不可不管。”

    说着,就要上前几步来,像是要去查看顾淮之的状况。虽然他确实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更担心唐周的情况。担心唐周被吓坏了。才上前几步去,顾泯之又上前将沈俞安拦住。

    唐周想要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却也只是被顾黎揽住了脑袋,让唐周完全地靠在他的胸膛里,那么唐周就完全看不见那边的情况。而在那边的所有人——亦或者妖鬼,看见的也就是唐周被揽入怀中,如莲花一层层绽开的红色衣摆下,那一双白皙纤长的腿。

    顾黎依旧使用这样平淡的声音下着逐客令,他与那边的说:“沈大人想要探查清楚,自然可以。但其余人,我皆不熟悉,若是还要留在此处,原谅我用一些强硬的手段,让你们离开这里。”

    能够留下沈俞安,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在这些“东西”当中,属于人类的便只有沈俞安和李玖道。李玖道一看就知道是一位道行不浅的道士,自然是不能让他留在这里。能留下的,也只有沈俞安,也只能是沈俞安。

    其余“东西”见顾黎面露不善,且顾黎的修为似乎深不可测,暂也探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便他们几位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也隐约猜测他们都与唐周有点关系,他们这些妖鬼也暗中看了彼此的眼色。更何况道士说了一句“不再叨扰”转身离去。

    其中有几位知道这道士的厉害,见这道士走了,恐这道士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最后不得以全部离去。

    沈俞安上前去查看顾淮之的情况,行走过去之时,刻意垂下眼来去看唐周。

    唐周被顾黎揽入怀中,上身被衣物包裹得很好,只是那一双腿白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他却也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将视线落在唐周的面孔上。唐周一双怯怯的、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凝望着他,让沈俞安恨不得即刻将唐周从这个男人的怀里挖出来,去亲吻他的眼睛,去亲吻他潮红的眼尾。

    不过顾黎警惕黑沉的目光紧紧盯着沈俞安,沈俞安自然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就上前去真的查看了顾淮之的情况。

    顾黎不动,也不说拒绝的话语,顾泯之也只得站在一旁,先看看顾黎的神色,却见顾黎伸手过去,将唐周那从眼睛溢出来的眼泪轻柔地擦拭而去。唐周觉察到顾黎的动作,仰起脸去看顾黎。顾黎目光沉沉,垂着眼睛看唐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的泪珠,随后指腹轻轻摩挲,仿若在感受唐周那一滴无意识流淌出来的泪珠的温度与湿意。

    顾泯之皱起眉头来。

    顾黎处事极为平淡,性格却也柔和,但这抱着唐周,并且擦拭眼泪,摩挲指腹,以及这样的凝望,是不是太过逾越了?更何况此时的唐周身上就披了一件外袍,底下应该什么都没穿。本来唐周应该是要与顾淮之同房的,怎么这顾黎当着顾淮之那半死不活的躯壳就对他的夫郎做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边顾泯之想着,那边的沈俞安轻轻一探,没有在顾淮之的身上探到人类生命特征,最后低声说一句:“死了。”

    顾淮之到底是不是死了,顾泯之和顾黎心里都有数。但是唐周却不知道顾淮之到底什么身份,听闻这消息,唐周彻底惊愣。

    他不知顾淮之为什么会突然“死了”,知道顾淮之是真的“死了”,以后再也看不见那对他笑得温柔的顾淮之。唐周的心里就涌起一阵悲伤,他又切实地感受到悲伤与难过。

    上一次这样难过,还是安格斯的心脏被掏出来,戴维不管不顾地将他抛出来,还有那从深海里悲切凄然的呼唤声传出来时。唐周的眼泪便在也控制不住,就这样簌簌掉落下来。

    他的眼泪滚烫,带着人类常有的体温,就这样掉落在顾黎的手背上。顾黎给唐周擦拭眼泪,唐周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了,更是越擦越多。顾黎只能将唐周又往怀里揽了揽,轻声和他说:“淮之没事,别哭。”

    那边盯着沈俞安动作的顾泯之,还有正在去检查顾淮之“尸体”的沈俞安听闻这声音,不约而同转头去看唐周。

    唐周已然哭得满面都是眼泪了。这样湿漉漉的眼泪水液沾染在他的面孔上,哭得湿红的鼻尖与眼尾像是融碎了花的汁液进入肌肤当中。哭得这样可怜,却又哭得这样漂亮。却又不忍心让他这样哭,当即他们都禁不住到唐周那边去,谁也不在乎顾淮之到底怎么样了。

    唐周见他们都过来看自己,觉得自己这个模样被他们这样围观有些羞窘。他本来就难过,他们还这样盯着他,也只能让他将脸埋入顾黎的怀里继续哭了。眼泪将顾黎的衣服沾湿了,顾黎也不在乎这件事,只不断轻拍唐周的脊背安抚他。

    “是不是因为我,淮之才忽然死掉的?我知道、我知道这叫做克、克夫。”

    “不是。”“不要怪自己,和你没关系。”“不要这样乱说自己!”

    他们三个同时说出这句话来。

    一只只手要去抱唐周、抚摸唐周,最后撞在一起。他们抬起眼睛来,互相凝望着对方,面露不善。这时唐周打了一个哭嗝,他们三个又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唐周是身上了。

    第296章 小 寡夫57

    唐周睡去了。脸上原本的湿痕被轻柔地擦拭而去, 但是他眼尾与鼻尖上的潮红却还没有减淡半分。他睡在这柔软的床铺里,睡得很乖,眼睫还有些许湿漉。看起来极为可怜可爱。

    顾泯之想要将他眼睫上那一抹湿意也拂拭而去, 却也因为顾黎就在一旁而没有动手。顾泯之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再落在唐周的身上, 转头去看站在那边的顾黎。这个时候他总算想起正事来, 便问了一声:“为何哥哥忽然那样?”

    顾黎说道:“他的铸魂灯被动了。”

    顾黎这话说出来,却让顾泯之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几步, 与顾黎更接近一些,去听闻顾黎说的话。也问了一声:“谁能动他的铸魂灯?你我都知道,哥哥他现在因为修为消耗过多, 也只能用铸魂灯撑一段时日,一旦他的铸魂灯被动了, 他就再也撑不住了。怪不得今日会突然如此,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 顾泯之转头去看那边的唐周。

    顾淮之还在那喜床上躺着,自然不能让唐周与他一同在那处躺着, 顾黎将唐周带来他所住的房间, 让唐周先睡在其中。见唐周哭得鼻尖红红, 顾泯之说道:“他当时定然吓坏了。还哭得这样伤心,哥哥也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并不是死了。要不要将哥哥的事情告诉他?”

    顾黎听闻后淡淡地说道:“你想要将我们的身份告知他?”

    顾黎这句话说出来, 带有几分平日里不会有的冷肃。让顾泯之稍微一愣, 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顾黎说道:“淮之喜欢他, 想要这样做, 我并没有阻止他。他向来懂得孰轻孰重, 现在却非要与一个人类成亲,还搞出这样大的阵仗。今日还招来这么多妖鬼, 还有那道士,虽然他们还不足以发现我们身份,若是被他们群起攻之,恐怕无法招架。我们的本意不就是寻找一个落脚之地,安生继续以这样的身份活着吗?若是我们的身份告知他,按照他的性子,他定然是会怕我们的。淮之已然那副模样,若是连他的夫郎我们都照顾不好,可就辜负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的交情。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让淮之尽早恢复,还要找到那动了铸魂灯的东西。”

    顾黎说了这样一通,顾泯之也不再冲动,坐在顾黎的身侧,垂着头不再说话了。似乎也是认真反思的模样。安静了一会儿,顾泯之只顾垂头想事情,顾黎便趁此机会将目光落在了那边唐周的脸上。

    顾淮之要与这人交识,并且与此人成亲,这自然于他们来说是极为惊讶的。但见了这小郎君,却忽然又明白过来,为何顾淮之要对他如此痴迷喜爱。

    手中似乎还残留他身躯上的温度。他眼泪的湿热也似乎还遗留指尖。顾黎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在此时不禁摩挲起来。他眉眼沉静,敛眉垂目,看起来像是在思忖什么难题。

    想了一会儿的顾泯之骤然道:“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在这地方肆虐那东西?又是杀人,又是暴虐。我见那些死人的模样,似乎被抓去修炼功法去了。最近这地方总是不安宁,你说那东西会不会杀了人后,会将目标放在我们身上吧?毕竟我们这些本身就有修为的妖鬼,于那东西而言可是补品。哥哥这件事,他是不是要弄倒铸魂灯然后下手?”

    顾黎听闻了顾泯之这番论断,像是才回神过来似的,目光凝在顾泯之的脸上。似乎他刚才在想的根本不是这事,还让顾泯之莫名催促了一声:“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之前你们总说我笨,我现在不笨了,肯定说对了吧。”

    又想起什么来似的,继续说道:“而且唐周他虽然不是什么拥有充沛阳气的人类,但是他命格特殊,倒是对于一些阴邪之物来说,也算美味可口。会不会想要将哥哥带走,也想将唐周带走?只是恐怕没想到,今日我们这小小的府邸当中,鱼龙混杂,竟然什么都有,没敢继续接下来的那一步。毕竟他连我如此虚弱的哥哥都害怕,要将哥哥的铸魂灯弄倒了才敢来,当时这里这么多不凡之辈,定然是不敢再踏进来几分了。”

    顾黎说道:“你倒是总算有些聪明了。”

    “你们总说我笨,我能不笨吗?现在我聪明了吧?”顾泯之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哼完之后,他的脸侧向另外一侧,便也是唐周所躺的位置。又见到唐周,顾泯之神色有些怔愣,又与顾黎说道:“那往后要好好看着他,要是那东西再来,将他掳走可就难办了。”

    “这我自然知晓。”

    “我知道了,你将他带来你这里,而不是另外安排一块地方,就是想要保护他。你分明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还让我想。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你多思考一些也是好的。”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淮之恢复需要一些时日,你过去多帮衬你哥哥一些。他这里我看着就好。”顾黎神色冷静地将这话说出来,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私欲之心,可这话出来,却让顾泯之不服地说道:“为何是我去看着他,而你和他同处一室?”顾泯之站起来,“为什么不能是我在这儿?!我要在这!”

    顾黎简单一句话将顾泯之的不服气击溃得一点不剩:“你的修为,要能够护好他,是不可能的。”

    “你——你少瞧不起我!”顾泯之喊道。

    这句话才说出来,那边的唐周似乎有些被惊扰。唐周翻了一个身,用细瘦的脊背对着他们。看到那边的动静,顾泯之一下子将自己的嘴巴捂起来,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又小心翼翼去看顾黎的神色。

    顾黎神色平淡,却也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顾泯之才甩了甩袖子说道:“让我去看着他,那我就去看着他。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我可要好好看着他呢。”说着,兀自走到门口去,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得唐周,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唐周所在的位置,又见顾黎安静地依旧坐在那里。顾泯之想起之前顾黎将唐周揽入怀中、擦拭眼泪的事情,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最终觉得自己想得脑袋疼,都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就只能先离开了。

    顾泯之一离开,这地方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这地方本来便是没有任何声音的。毕竟这里都是死物,连水面都是静静的,没有半分流动的迹象。更何况所谓潺潺水声,是一点都听闻不到的。这地方也只有顾泯之话多时,才会吵嚷一会儿。不过这家伙吵嚷一会儿,发现无论是顾黎还是顾淮之都不理他,他便不再吵嚷了。

    这地方重又安静下来,还是那幅荒凉安静的景象。只有唐周来的几次,顾淮之费神将那些东西弄出来,才看起来有了几分生气。不过那几分生气,却又都是假的,很快便又恢复原样去了。

    唯一具备生气的,大约就是从外面走进来的唐周。

    若这里面都是单调灰白的颜色,那么即便唐周身穿一身素白,却也是一抹柔和美丽的生之颜色。从外面闯进来,像是一只弱小漂亮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一点点接触过来。得以看见这荒芜之地一抹柔和的亮色。什么都如此生动,那样微笑可爱的表情,那样柔软动听的声音,宛若一朵飘落在一潭死水之上的柔丽的花,搅乱了这死水,泛起久久不散的涟漪。

    也难怪,顾淮之会这样喜欢他。

    顾黎从这椅子上站起来。床上的唐周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顾黎走过来时,他又翻了一个身过来。肩头的被子从他的肩膀上微微滑落,顾黎伸手过去要将这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毕竟人类躯体脆弱,要是生了病,会让他极为难受。

    正将被子重新帮他盖好,顾黎却也不着急马上离去。竟然是站在这愣愣站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指来。抚摸在唐周皱起的眉间,似要拂去他的一缕哀愁。

    他眉头微微放松些,顾黎才将手收回来。

    可在这瞬间,唐周在这睡梦中却忽然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唐周这力道于他而言,本来就不是特别大,他只要用点力,就能够解救自己的袖子。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似乎唐周的这个举动恰好给了一个让他能够心安理得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便在床沿坐下,望着唐周的面孔,什么也不做。

    顾黎这张脸上的,依旧是那样稳重而又沉静的面色。仿若什么于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可若是这样认为,他那双装满唐周身影的眼睛却又是为什么呢?真的对于顾黎而言,不会再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东西了吗?

    他伸手过去,好像要将唐周拽着他袖子的手松开,却也只是将手覆盖在唐周的手上。便没有接下来的举动了。他定定凝望交叠在一起的手,此时忽然听闻了唐周一声梦呓:“淮之——”

    他早已是淮之的夫郎,你却又在想些什么?

    第297章 小寡夫58

    “你夫君死了?”

    唐周骤然听闻到武陵在和自己说这件事。唐周转头过去, 便看见了趴在桌案另外一边的武陵。他在说这件事时,并不是用一种疑问的语气来询问。似乎早已经知晓顾淮之死掉的事情。

    唐周本来心情就不好,今日来这衙门, 主要是见了顾淮之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更是让他心生抑郁, 顾黎让他出来走一走, 还和唐周说淮之没事。可顾淮之已然没有心跳与呼吸,怎么会说他没事呢?虽然顾黎是这样与唐周说, 但唐周却一直认为顾淮之是真的死了。顾黎恐怕只是担心唐周伤心,才说这样的话的。

    唐周还记得当时,他轻声呼唤了一声:“爹爹。”他已经嫁给顾淮之, 这样称呼顾黎也是正常的,唐周继续又说:“我知晓淮之的情况, 不用担心我伤心,还是先将淮之的尸首处理好。不要让淮之继续躺在那里了。他应该入土为安。”

    唐周自然是用一种哀愁的心绪将这件事说出来, 目光也依旧落在床上顾淮之那苍白的面孔上。

    于是他也没看见在他称呼顾黎为爹爹时,顾黎面上的神色。在顾黎的脸上, 出现了一丝变动, 却又难以说清, 这神色的变动意味着什么。唐周只是没有听闻顾黎的声音,就转头去看顾黎,顾黎才回神似的, 刚才好像没有听唐周在说什么, 于是此时顾黎问了一句:“方才你说什么?”

    唐周把刚才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还又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 爹爹。”

    他的声音本来就如此柔软轻和, 若他喊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爹”, 却不如此时喊的“爹爹”如此柔软可爱。他因为心中悲切,又凝望了顾淮之的“尸体”好一会儿, 看过来的眼睛当中闪烁些许泪光,再加上这样轻柔类似撒娇的一声“爹爹”,更是宛如花酿一般,清甜可口,使人沉醉。

    半晌顾黎才找回声音来,与唐周说:“不用担心,淮之定然能够好的。若你实在放心不下淮之,你可以先出去玩耍或者去办公,这样消磨时光,不过几日,你就能看见淮之好好的了。”

    顾黎是这样说,但唐周还是不相信淮之真的能够好。只认为顾黎是在把他当作小孩子一样哄他。唐周自认为知道这是顾黎对自己的关切,不好拂了他的意,便没有再说什么。

    听了顾黎这话,唐周也认为,他需要做一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他一直想着顾淮之的事情,更是难过。也想去找沈俞安帮忙,查一查顾淮之的死因。于是,唐周就来这衙门里了——大约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本来唐周是想和系统倾诉,排解心情,可是系统昨日在唐周的喜宴上,不知为何掉进了酒缸里,好在酒不多,没将它淹死,却也灌进去不少。系统就这样醉了一晚上,现在还没有醒来。唐周也就只能来这衙门里了。

    唐周过来时,还以为衙门的人会问他,为什么他的夫君在新婚之夜便死了?又怕其他人说他克夫。可今日过去,衙门里的人似乎只知道昨日成亲的是他,向他道喜祝贺,调侃为何不早些说也让他们去喝喜酒之外,却什么也没说了。

    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顾淮之死了的事情。不过他们要知道那件事,也是早晚的事情。唐周不再想这件事,只怕自己越想越难过,赶紧去了自己的办公处。没想到他刚一进去那里面坐下,就传来武陵的声音,眼前也出现了武陵趴在他的对面。

    只有面对武陵时,唐周才会发一发脾气。就像之前面对戴维时,唐周也才会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因为唐周知道,对方无论他怎么发脾气,他都不会生气,也会努力哄他开心。

    其实唐周之前也挺喜欢戴维的——只是他知道,自己更喜欢安格斯一点。

    此时听到武陵这样直白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本来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又忍不住宣泄出来,还气恼武陵为何要这样直接问他,就伸手过去,本来要将武陵的脑袋推开,却越想越气武陵不懂他的脸色,于是就变成了在武陵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果然,武陵半晌都不见生气的模样。还将唐周的手抓住,他笑嘻嘻地说:“如果打我能够让你开心一点,你就再多打我几次也无妨。我不疼。”他说着,将唐周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拍去。他说他不疼,但唐周却见他的脸颊被打红了,他还是在那笑着。唐周将手缩回来,闷声闷气地说:“我手打疼了,才不要打你。”

    武陵又抓住唐周的手,紧张地说:“打疼了?我看看。”

    他的手指将唐周的掌心展开,唐周的掌心里根本没有半分红色,说明唐周并没有觉得疼。

    唐周觉得自己撒的这个谎被他看穿了,想要欲盖弥彰地将手收回来。却被武陵依旧好好地抓着,武陵还对唐周的掌心吹去,用一种哄小孩的声音说:“呼呼——我给周周吹吹就不痛咯。”

    唐周见这样,被武陵逗笑了,和他说:“你真幼稚。”

    好不容易自从唐周进来后,才将唐周逗得展露出笑容来。武陵低下头,在唐周的掌心里大声地“啵”了一下。

    他的嘴唇软软的,他的吻在唐周的掌心里跳跃了一下,让唐周的心绪也跟随着跳跃了一下。唐周只觉心灵深处,被武陵轻轻触及,慌乱地将手收回去,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我没有同意,你怎么能亲我?”

    这样故意恶声恶气地说话,眼睛里其实更多的是惊慌与无措,这自然是能够被武陵看得清楚。武陵将手举起来,投降似的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面对你时,实在是忍不住。毕竟我这样喜欢你。”

    “你、你不能再这样和我说话,不能再牵我的手,不能再忽然亲我。”

    “为什么?”

    “因为我成亲了,我是有夫君的人。”

    武陵狡黠一笑:“夫君?那家伙不是死了吗?你哪里来的夫君?你夫君死了,就算你我在这里拥抱、亲吻,或者干点别的事情,那又怎么样?”

    唐周又一巴掌打在武陵的脸上,唐周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唐周说他:“你不要脸!”

    见唐周真的生气了,武陵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想要抓着唐周的手给他道歉,唐周却又立马将头转过去,不再搭理他。武陵说什么,唐周还真是不再搭理他。最后武陵只能祈求唐周原谅。软磨硬泡才让唐周松口说了一句:“你明明知道淮之死了,我有多么难过。你却还是说这样的话。”

    唐周自己却也明白,他此时难过的却不仅仅是武陵口不择言,更多的是他开始觉察到他的心绪好像变得极为纷乱。本来他也认为,嫁给顾淮之之后,便好好做顾淮之的夫郎,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某些时刻,感觉心脏骤然地跳动。

    那种感觉,唐周知道,那是喜欢的感觉。就是喜欢的感觉,才让唐周开始慌乱起来。他认为自己太坏了,居然会喜欢这么多人。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的——他喜欢沈俞安送他长命锁时与他说“长命百岁”的那个时刻,喜欢武陵隔着桃花枝亲吻他的瞬间、喜欢每次去客栈时李玖道都会直接开门迎接他将他揽入怀抱的时候,也喜欢与“安格斯”待在一起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刻,他都很喜欢。

    可是——可是——

    唐周在此时意识到,他的喜欢太多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他太坏了。

    一开始确实唐周在生气武陵说顾淮之的死亡,现在他开始生气自己太坏。他开始理解了喜欢是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原来喜欢会带来这样多的烦恼。他想念系统了,想要和系统好好倾诉。想念他在岛上那无忧无虑只知道吃东西的时光。而这个攻略任务真的太烦了,真的太烦了。他想变回原来那只什么都不知道人鱼。

    一瞬间积压许久的情绪致使唐周实在控制不住,就这样又哭起来。

    武陵见此,这下是真的惊惶失措了。虽然没有经过唐周同意,他也没时间在意其他事情,立即就将唐周揽入怀里,去给唐周擦眼泪。这一次也爱怜莽撞地去亲吻唐周的脸颊,将唐周脸颊上眼泪都擦拭掉。

    武陵哄着唐周说:“我的周周,我的周周,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用你夫君的死和你开玩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不不,再也没有下次。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再也不让你生气,再也不逗你,你想打我,骂我都行。你别哭好吗?”

    唐周推了推武陵,想要离开武陵的怀抱。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武陵这样亲近,不应该待在他的怀里。可又实在哭得没力气,这一推似乎只是给武陵挠痒痒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真的哭得有些头晕,唐周真的开始觉得浑身无力,靠在武陵的怀里,逐渐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武陵却以为将唐周哄得不哭了,又爱怜地亲一亲唐周的鼻尖。

    他的吻这样轻柔,包含他真切的情意,唐周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他知道,他喜欢武陵这样吻他。

    很快他又回神过来,他想,他不能喜欢这么多。不能。

    唐周稀里糊涂地想着这些烦心事,这个时候武陵和唐周说:“周周,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他又亲了亲唐周的脸颊,和唐周说:“上次你告知了我你夫君的名字,我去寻了他的桃花。可是我发现,他并没有桃花绽放。就算用他的生辰八字去找,也找不到。有可能你的夫君骗了你,不告诉你他真实的生辰八字,也有可能你的夫君早就死了。前者证明你的夫君或许是个坏人,后者证明你的夫君可能早就死了,那么昨夜你的夫君是不可能死的。我怀疑他是妖鬼。他没有死。”

    武陵说了这么多,唐周却也听得断断续续,只隐约听到“他是坏人”“他没有死”这样的话。唐周其实在思考他为什么累,为什么这么想睡觉,后知后觉他才发现,他的阳气不够用了。就算前天在李玖道的嘴唇上刻意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他的阳气也不够用了。

    他现在似乎,急需去找李玖道来亲一亲。

    可是去哪去找那道士呢?

    唐周想起什么来。

    他想起李玖道给他的玉佩。于是唐周用最后自己一丝力气,去找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那玉佩被他攥在手里,最终因为手上实在没力气,就这样掉落在地上去,发出清脆的“叮当”一声响。

    第298章 小寡夫59

    这一枚玉佩刚掉落下去, 就发出这样清脆的一声响。这声响武陵定然是听闻了,似乎要去查看是什么东西。

    正是这分神的一个瞬间,一阵异风吹拂而来, 吹拂了武陵和唐周的发丝在这风中飘荡。便是这样一下, 武陵的怀里便空了。

    再一抬头看去, 那被武陵极为忌惮的道士忽然出现在眼前,这不是武陵最为讨厌的, 更为讨厌的是,他将唐周抱到自己的怀里去了。

    此时的唐周几乎已然没有了什么意识,只能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来, 却也什么都看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陷入昏睡,如果没有任何人帮他——他这样想着, 就在下一刻,一道温热的触感就触及唐周的嘴唇上。

    唐周全然没有什么力气, 对方想要撬开他的嘴唇是极为容易的,于是这个吻就更加深入了, 在唐周的舌尖上轻轻舔舐。李玖道扣着唐周的后脑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这自然能够让武陵发狂, 唐周还睁不开眼睛, 自然看不见武陵脸上那可怕的神色以及武陵被气得发红的眼睛。

    唐周只模糊感觉又一阵风袭来,随后他便被李玖道抱着往后退了几步。一道冷劲的风刮过唐周的发丝,这样轻易就将唐周的这一缕发丝斩断。

    武陵见这场面, 自然是急不可耐, 开口道:“你这样一躲, 你差点让我伤着他。你还不顾他的意愿吻他!将他还我!”想

    来也是, 这武陵这样放在心上疼爱的人, 连亲吻都要征询意见的人,却见了唐周被这该死的道士趁唐周身体虚弱而强吻了。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于是武陵又要攻击过去。

    李玖道还在亲吻着唐周,武陵说这句话时他也只是冷冷地瞥了武陵一眼。这一眼足够冷漠,也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武陵将话说完,要将攻击袭来之时。

    李玖道终于放过唐周的嘴唇,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像是得意,也像是炫耀。他将唐周的脑袋轻轻揽住,让唐周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随后他带着这抹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意与武陵说道:“意愿?他自然是愿意的。还会主动来吻我。”

    武陵正要暴怒一句“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却见唐周真的勾住李玖道的脖颈,循着李玖道的下颌去吻李玖道的嘴唇。

    这不过是微微得到一丝气力的唐周,无意识地去寻找生命之源——现在他的生命之源,也只有别人给予他的阳气了。

    这在武陵的眼里,就真的是唐周主动献吻。武陵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这道士不分青红皂白来杀他就算了,居然还做起江湖骗子的勾当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哄骗了唐周,让唐周心甘情愿将这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觉得这道士这样坏,武陵更是打算和他大战一场不可。

    武陵正要大发雷霆,忽然一下,这里的门被人打开。而开了门进来的沈俞安便看见如此混乱的一幕。

    沈俞安忽然进入,李玖道似乎早就知道沈俞安的接近,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傲慢,没有任何变动。唐周将吻落在他的嘴唇上,他在此时还故意看了沈俞安一眼。

    而武陵刚才气上心头,根本没有注意外界的情况,没注意到有人的接近。看见沈俞安,武陵神色怔愣,身体僵硬,即将发出的攻击也硬生生又憋回去了。

    沈俞安的手扶在门框之上。

    看似神色毫无变动的他,其实扶在门框之上的手暗中已然蓄力,似乎恨不得要将这门框也折断。只是为了防止被看出自己的内里的失控,更是克制得不表露分毫。

    沈俞安凝视着眼前这一幕,见唐周更是“痴迷”地去吻李玖道,李玖道也在刚才看了沈俞安一眼之后,不再看他们半分。而是垂下眼睛来,似乎认真地沉醉在这个吻里。

    顿时间,这里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而也正是这诡异的安静,却让人能够听清他们吻出来的啧啧水声,当即沈俞安说道:“原来你说你有事要离开一步,是因为这事。”

    李玖道当然没空回应他。

    武陵却也不像沈俞安那样忍得憋出内伤,上前去一把将两人拉开,将唐周抢过来抱在怀里。这次武陵抢得如此轻易,便说明这是李玖道故意的。

    不过也是,毕竟李玖道这样心安理得舒服地吻了唐周一会儿,还在沈俞安俞武陵面前直接宣布了自己的主权,他倒也满意了。武陵要将唐周抢去,欣赏他在唐周唇瓣上留下来的“杰作”,那也未尝不可以。

    果然,武陵将唐周抢过来之后,唐周被李玖道传递了一些阳气,现在隐约有点清醒了。但是刚才李玖道吻得有点凶,让他呼吸不过来,倒也还是晕乎乎的。

    此时在武陵的怀里睁开眼睛来,眼睛都被吻得泛起一汪暧昧温柔的水光,嘴唇上也是湿漉漉的潮红。

    武陵气得不知从哪拿出一块手帕来,去轻柔地擦拭唐周的嘴唇。武陵脸上的表情凶恶,手上的力道却很温柔,似乎担心将唐周弄疼了。

    武陵一点都不想将眼神分去给李玖道半分,就是不想看见李玖道脸上那种炫耀得意的模样。武陵没有欣赏到李玖道这样的神色,站在门口的沈俞安却是看见了。

    李玖道虽然没有去故意看沈俞安,但是他那个舔舐嘴唇,似乎在回味的举动更是让沈俞安气得要将门板锤烂。

    唐周尚且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原本好像快要“死”了的他,总算又活过来了。然后又觉得有什么人在给他擦嘴,唐周被对方那手法弄得有点不舒服,他认为能够给他传递阳气的就道士一个人,就以为现在抱着他的还是李玖道。

    于是唐周就不满地说:“不要擦了,玖道。”他因为缺失力气,还被那样吻了一次,声音软绵绵的,还有些含糊,听起来真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

    武陵一只手揽过唐周的脑袋,气得咬牙切齿地说;“看清楚抱着你的是谁?”

    这气他却也不会撒到唐周身上,转头又盯着李玖道的眼神要将他吃了似的。

    唐周听这满含愤怒的声音,想起来李玖道根本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便又眨了眨眼睛,才让自己的视线清明一点,这样一看,看见抱着自己的是武陵,另外那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李玖道,一个沈俞安。

    虽然两人都不是什么情绪特别外露的两个人,但是唐周却又轻易感知到,那两个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傲慢自满。

    唐周也隐约感觉到这氛围极其紧张。

    现在他也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唐周想要说些什么,也想要先从武陵的怀里出来。他晕晕乎乎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武陵倒也没有一直抓着他不放,知道唐周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也想要站稳,武陵也就松了手。

    唐周站稳之后,看着这三位,见他们每个都神色奇怪,一一又都看了一眼,唐周只能无措地看着他们。他是真的不能清晰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他只是太累了,想睡觉。

    真的只是想睡觉。

    唐周有些困惑无措的眼神看着他们,甚至因为刚才他短暂地陷入昏睡,让他的脸色也极为苍白。

    当即看着他的几个男人见唐周这副模样,再多的生气也不会表露在唐周跟前了。

    沈俞安率先上前来,轻轻握着唐周的手。之前他从未敢这样直接去触碰唐周的手,这样直接去触碰,才觉得舍不得放开。

    沈俞安牵着唐周,先让唐周坐下,问唐周说道:“见你神色如此不好,是不是还在因为昨夜的事情伤心?”

    唐周本来还想琢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被沈俞安这般一问,注意力一分散,就将刚才要想的事情遗忘了。

    唐周与沈俞安说道:“对啊,我要来找你问这件事的。”

    看见沈俞安在眼前,似乎也是因为想起这件事来,唐周眼睛里即刻就带了笑意,他甚至还高兴地伸手将沈俞安握着他手的手反握住。

    他一脸高兴欣喜的模样看着沈俞安,还真是让人心生忌恨。要趁机过来将两人手分开的武陵还没动,就看见唐周脸上原本高兴的神采逐渐黯淡下去,便是这样无端让人觉得怜爱的悲切。

    唐周说:“关于我夫君的死,你现在知道了什么啊?”

    一谈起他的夫君,他更是将所有的情愫表达展现在脸上了。

    还真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想看他因为别的男人而露出高兴欣喜的表情,又不想他露出难过悲伤的表情。

    沈俞安离唐周这样近,将唐周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楚,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唐周的手背。温柔而又不可忽视的力道,让唐周发现他们的手竟然是交握在一起的。

    唐周知道他和顾淮之成亲了,不该与别的人如此亲近,却又怔愣得就这样不能将从沈俞安的手里抽出来。因为他想起之前让他困扰的事情。

    沈俞安与唐周说:“我觉得那并不是一般凶案,就与李道士密谈起来。还有近日县里那频频暴毙的人,恐怕还真的和一只恶妖或者恶鬼有关系。你还记得你之前被追的事情吗?我怀疑那东西会对心怀你不轨。你且要小心,最近你若是要回——回顾家,我可以送你过去。”

    那边的武陵听闻了这话,说道:“你一个凡人,你面对那东西,你怎么护着他回去?少在那里吹牛了。”

    唐周听闻了他的声音抬头去看那边的武陵,武陵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这边,抱着手臂说着话。见到唐中间看他,他收敛了神色,对唐周灿烂一笑。

    唐周还正要再看他,沈俞安的身子一侧,却是将武陵的模样遮挡得严严实实了。唐周半分也见不到那边的武陵。

    唐周才刚目光收回来,被沈俞安握住的手就被人轻轻一扯,让唐周的手从沈俞安的手抽离,随后被握入的是一双长年练剑而又薄茧的手掌。

    李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唐周的跟前,他与唐周说:“沈大人要处理许多公务,面对的也是未知之物,周周的安全,我自会守护。”

    “周周周周,周周是你叫的吗?你就叫?!”

    那边的武陵本来就和这道士不对付,现在又听李玖道这样亲密无间地呼唤唐周的名字,更是直接这样说出来。这一句话还真是火药味十足,恨不得现在就打起来似的。

    武陵又说:“你不是整天想着除魔正道吗?你去干你那点事去吧。周周这里我会看着的,用得着你?”

    说起这个,李玖道转头对武陵说:“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若说你的能力,不及我许多。你难道不记得你被我打得四处逃窜的事情?”

    李玖道和武陵说着话,一时间没注意,唐周的手又被沈俞安悄悄牵走了。

    唐周原本听他们说话,感觉这股力道将自己又拉过去,抬起头去看眼前的沈俞安。

    沈俞安也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帕给唐周擦手呢。沈俞安微微垂着眼睫,在此时,在这件事上,身为一个普通凡人的沈俞安似乎真的没有任何话语权,于是他从刚才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拿出那巾帕出来,将唐周的手指一点点擦拭。似乎唐周刚才触碰到了什么腌臜之物。

    李玖道那句话还真直接让武陵生气了,武陵说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现在可厉害着,你要是不信,就比比,这次肯定是我把你打趴下。”

    李玖道也说:“既然你这样迫不及待送上门来,就不怪我今日就将你收了。省得你日日来骚扰周周。”

    “都说了周周不是你叫的!”

    两人的大战一触即发,唐周不想两人真打起来,正要说话,沈俞安冷不丁说了一声:“要打便去外面打,别砸坏了我这衙门。”

    武陵彻底被激起了打架的欲望,直接又说道:“过来,李玖道,我要打得你喊我爷爷。”

    于是一人一妖忽然一下子消失不见,唐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见这两个家伙凭空消失不见了。

    唐周转眸去看沈俞安,忽然一下,又是没让唐周说些什么,沈俞安揽住唐周的腰身,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唐周直接被抱得站起来。他将脑袋埋入唐周的颈窝里。

    唐周很是惊讶,却先听到沈俞安说:“我从来不知道我这衙门里有一只日日骚扰你的妖怪。你平时为什么不和我说?”

    唐周需要他的好感度,武陵也不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唐周自然不会真的将他赶走,可是面对沈俞安的此刻,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便只撒了一个谎说:“不想麻烦你。大人。”

    “叫我俞安,不要叫我大人。”

    他的声音足够喑哑沉闷,唐周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拒绝他。唐周就轻声喊了一声:“俞安。”

    沈俞安的声音放柔了许多,他说:“嗯,周周,我在。”

    唐周很奇怪为什么今日沈俞安会这么奇怪。怎么会突然过来抱他,平日里沈俞安不是从来不与他做这样亲密的事情吗?这样其实还让唐周与他相处起来轻松一些,不会被那纷乱的情绪影响自己。

    这是沈俞安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着他。

    沈俞安身上的温度与气息,将唐周完全包裹。他的怀抱与气息,都是与别人截然不同的。没想到沈俞安平日里总是那副古怪的模样,身上却是隐约有一种淡淡香甜的气息,像是唐周喜欢吃的糕点的味道。

    不知道沈俞安用的是什么香薰还是皂角,竟然闻起来甜甜的。这味道很淡,要这样的距离才能够彻底闻得见。

    唐周觉得好闻,就忍不住微微低头去闻,这时候沈俞安与唐周说:“我可以叫你周周吗?他们都叫你周周。”

    “可以。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于是唐周就这样说。

    听到唐周这样回复,沈俞安将唐周抱得愈发紧了。

    他的鼻尖轻轻抵触在唐周的衣襟处,嗅闻到唐周衣领里面的淡雅的香味,也感受到唐周颈侧脉搏的跳动。他轻轻接触到了唐周的肌肤,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要从沈俞安的身体里直接撕破他的躯壳与皮囊,要喷涌而出了。

    毕竟他本来就已经极为生气,硬生生忍了这样久都不愿意让自己失态。抱着渴望许久的人,他知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唐周尚未知晓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吻在唐周的颈侧。很轻的接触,唐周几乎没感觉到。唐周此时只是说着:“俞安,你能不能——”

    “不能。”

    唐周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沈俞安很快打断。沈俞安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声音却也没有多么严肃。

    唐周要说些什么,沈俞安的手指挑着唐周衣领之下的细绳,将他衣襟下的长命锁拿出来。他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唐周见他这样,一时间就没有想再说话了。

    在这个角度,他所见到的是沈俞安从来没有过的样子。他低眉靠在唐周的怀里,温顺得像是小宠物,不见那副威严庄重的样子,还真是格外新奇。

    他的眉毛竟然如此浓密,这样看下去,能够看见细绒绒的眉毛,看见他笔挺的鼻梁。因为严肃一直抿在一起的嘴唇,现下更是成为一个沉郁的弧度。

    像是一只大老虎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周周,你明明与顾家那位成亲了,我却见你与那妖怪举止亲密,还见你亲自索吻那道士。你说,你是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唐周不知沈俞安怎么说出这件事来,怔愣地答了一句:“什么?”

    沈俞安还是没有抬起头来看他,难以想象沈俞安这样的身高,到底要将自己缩成什么样,才会这样稳当地靠在唐周的怀里。

    这件事倒不是唐周特别在意的事情,因为沈俞安又说:“要是被别的人知晓了,要说你这小郎君可真坏,有自己的夫君还与别的人卿卿我我,是要拿去浸猪笼的。”

    唐周之前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被沈俞安这样直白地一说,唐周更是担忧害怕,小声地“啊”了一声。然后他和沈俞安说:“你、你不要和别人说。”

    沈俞安沈大人向来公私分明、一丝不苟,唐周真怕沈俞安将这件事审判下去,他自己真的会如何。他现在只能赶紧解释道:“我、我刚才昏迷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阳气不够用了,道士告诉我可以给我阳气。我不能没有阳气,因为我的命格就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如果我身体里的阳气不足以支撑我及冠以后的身体,我就会,就会死。”

    唐周感觉沈俞安的手忽然攥紧了长命锁,挂在脖子上的细绳有些许地收紧。

    沈俞安这一次不再窝在唐周的怀里,他抬起头来。他沉沉的眼睛看着唐周,怔愣地问了一句:“可真?”

    唐周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沈俞安倒也不介意刚才的事情和自己差点没忍住要宣泄出来的情绪,就只问他:“要怎么给你阳气?”

    唐周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是每次我和他那样的时候,我就会好起来。”

    沈俞安静静凝视着唐周因为思考而稍微抿起来的嘴唇。随后他低下头来,趁唐周没注意,就在唐周的嘴唇上啄吻了一下,沈俞安问道:“是这样吗?”

    唐周吃惊,要说些什么。可是见了沈俞安这样正经严肃的神色,就知道沈俞安是真的关心要怎么给他阳气,要怎么让他活下去。于是唐周要说的那些,就没有说了。

    而是又思考刚才的事情,唐周回答沈俞安的话;“每次都是这样,我就——”

    唐周的话又没有说完了。因为沈俞安已然低下头来,握住唐周的后颈,将这个吻深深地落在唐周的嘴唇上。

    沈俞安或许一开始真的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帮到唐周,但是这次他的嘴唇清晰地接触到他的嘴唇上,沈俞安就失控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不断地去吻、不断地去掠夺、不断地去——

    “唔——”唐周终于有一个空当可以发声,将沈俞是安推开一些,唐周急急地说:“你不是我说我不能这样,犯了七出之条,还——还——”

    沈俞安的手抱着唐周的腰身,退后几步带着唐周,他坐在椅子上,他让唐周坐在他的腿上。沈俞安轻轻啃了一口唐周的喉结,沈俞安说:“你夫君死了,他不会知道。我不说,自然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说着,他又吻上了唐周的嘴唇,这一次,却比刚才更加激烈了。

    第299章 小寡夫60

    “这样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每沈俞安吻毕一次, 沈俞安都会这样轻声与唐周说。

    唐周早已经被他吻得晕乎,舌头似乎也被他吮麻了。话都说不出来,但却也清晰感受到, 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似乎只是吸取了一点属于李玖道的阳气而致使。

    于是唐周每次都只能摇摇头, 可一旦这样摇头,沈俞安又抱着唐周吻起来。

    等唐周气喘吁吁之时, 沈俞安又重新问唐周。唐周只能每次都摇头,唐周觉得自己的嘴唇被吻得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肿了, 此次只能先推开沈俞安的脑袋说:“大约只有玖道能够给我阳气,不用再试了。”

    唐周垂下眼去看沈俞安的嘴唇。

    沈俞安的嘴唇已然在刚才的摩擦吮吸当中也是变得极为红润, 没见半分肿了的迹象。

    唐周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火辣辣的感受,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嘴唇是不是被他吻肿了。又怕真的吻肿了, 被别的人看见。

    他的夫君死了,他在外面却被吻得红肿了嘴唇, 这要让别的人怎么去想呢?

    沈俞安这一次听闻唐周的话, 他与唐周说:“再试几次, 应该是可以的。你需要阳气,我肯定是有的。为什么这样不行?应该是次数还不够。”

    他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一副为他解困的模样, 又心安理得要将这个吻落下来了。

    唐周哪里承受得住, 只觉得自己已经麻了的舌头, 让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立马就先捂住自己的嘴巴。于是沈俞安这个吻落在的就是唐周的手掌上。

    可即便如此, 沈俞安也没有离开, 而是一点点去吻唐周的手背。

    这样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递到指尖。

    只见沈俞安从手背亲吻过去,将唐周的每一个指尖都亲吻了一遍。沈俞安侧着头才能够亲吻到的指尖, 眼睫安静地垂着,神色虔诚而又宁静。

    可是他急促的呼吸却又在表明沈俞安的内里并不如他外表上看起来那样宁静。还有他此时坐在沈俞安的腿上,自然能够感受到沈俞安那骇人的温度,还有——

    唐周忽然红了脸。这样的温度传递过来。

    他看见沈俞安脸上这般虔诚把他当做神祇而去一点点啄吻他指尖的沈俞安,没由来地觉得心脏狂跳。等沈俞安终于将唐周的指尖都亲吻了一个遍,沈俞安抬起眼睛来看着唐周。

    此时就没有刚才的那几分虔诚,这黑沉的眼睛里倒映的完全是唐周的身影,似乎装在里面的也就只有唐周一人了。唐周见他这样盯着自己,像是在盯着自己食物的猛虎,耐心地等待下嘴的机会。

    唐周红着脸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到底红成了什么模样。沈俞安却看得清楚,这红色沾染上唐周的双颊,煞是可爱。

    沈俞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要凑上去亲吻唐周红红的脸颊。唐周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他又亲自己,于是说话的声音就显得闷闷的。唐周和他说:“你、你硌着我了。”

    沈俞安终于如愿以偿地吻在唐周的脸颊上。唐周的脸小,他将自己的手捂在嘴巴上,遮挡了他自己大半张脸。

    沈俞安千挑万选一个角度,终于得逞地将吻落在他的脸上。沈俞安的笑意更深了。听闻了唐周这句话,沈俞安十分冷静地说了一声:“腰上挂了一把匕首,我时常带着,防身用。”

    沈俞安的呼吸轻轻地、热热地喷洒在唐周的脸上。唐周只觉原本就很热的脸颊,似乎更热了。

    他被沈俞安一直这样抱在怀里,之前的亲吻就让他体温上升,现在更甚。唐周扭着屁股要从他身上起来,结果唐周就被小小地挨了一巴掌,一点都不痛,但是却能够清晰感受他手掌的力度。

    唐周看见这个距离,沈俞安的眉眼之间出现几分难耐,沈俞安低声说:“别动。”

    唐周也不再动弹。但是依旧捂着嘴巴不让沈俞安亲,露出一双被亲吻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俞安。

    沈俞安的一只手环着唐周的腰身,又将蹭了后退几步的唐周又重新带回来。他们仅仅只有布料阻隔的肌肤就这样摩挲,唐周觉得痒痒的、热热的,更是不知道为什么面红耳赤。

    好像沈俞安身上那种甜甜的味道更加浓郁,大概是离得真的太近了的缘故,甜甜地让人有些沉醉。

    沈俞安忽然问:“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够给你阳气吗?”

    唐周热得头昏脑胀,他知道这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一直捂着嘴巴,稍微抵着鼻子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了。听到沈俞安这样问了一声,唐周也只能晕晕乎乎道:“不知道。”

    其实唐周已经不如刚开始那样笨了,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他自己也有过相同的体验,那是在梦里,还有那次蛇与他胡闹的那次。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唐周想起这件事来,又问:“你不难受吗?”

    沈俞安说:“自然是难受的。”

    唐周捂嘴巴捂了这么久,手举得有些酸了,就将手放下。唐周和他说:“我都说你不要亲了,根本就没有用。似乎只有玖道能够帮助我——”说到这里,唐周忽然想起什么来。

    也就是和蛇胡闹的那次,好像就是从那天起,他有连续三天没有去找李玖道,似乎是辛冶帮助他的。

    而唐周的完整命格也只有李玖道能够参透,辛冶不会知道他需要什么的,所以便是无意识给唐周传递了阳气。那么是怎么样的传递方式呢?亲吻?可是他与沈俞安亲吻,却没什么感觉——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唐周皱着眉头想事情,一时间连在他对面的沈俞安也忘记了。

    沈俞安看着唐周皱眉思考的模样,虽然不知唐周在想些什么,但是这样一次与唐周这样的距离,还做了那样的事情,此刻凝望近在咫尺的面孔,沈俞安却也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另外一处已然反映出来。他的心脏也蹦跳得要从他的胸膛里跳出来了。

    好想——好想——爱他——

    沈俞安低下头来,又再一次蹭进唐周的颈窝里。

    唐周想得太入神了,只感觉自己颈窝处像是什么大型动物在蹭他,想了一会儿当时和辛冶发生了什么,唐周好不容易脸颊消去的温度,又重新蔓延起来了。

    这时也才发现沈俞安靠在他的颈窝里,也是一点点啄吻唐周的脖颈。有时候还舔舐一番。舔舐得那块肌肤湿漉漉的。唐周回神过来之后,立马说:“别、别舔。”

    为了让沈俞安转移注意力,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唐周慌不择路地说:“我好像想起来还有什么办法了。”

    “什么办法?”

    沈俞安的声音如此喑哑,唐周也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唐周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起那件事来,更是不好意思和沈俞安说那件事。只得闭着嘴巴不说话,自顾又脸红。

    他这样脸红,却让沈俞安稍微有了一番猜测:“那件事?我好像也听闻,有一些妖鬼会做那样的事情,吸取人类的阳气进行修炼。你也是这样?你和谁这样过?没想到你这小郎君,竟然背着你夫君做了那么多小坏事,还是一位需要采阳的小妖怪?让我不得不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妖怪了。”

    沈俞安问出一大堆来,唐周慌忙地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做那件事。没有做。”

    沈俞安从唐周的颈窝里抬起头来。

    看着面前唐周这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知道他没有说假话。他任何情绪都被他摆在脸上。沈俞安知道他没有说谎,却依旧还是想逗他,摆着一副威严的模样问他:“哦?既然没有,那做过什么?告诉本大人,如实告知便不罚你。”

    沈俞安的指尖轻轻摩挲唐周的唇瓣,问他,“是不是亲吻过这里?”

    唐周望着沈俞安忽然严肃起来的神情,此刻的沈俞安还真像是审问犯人的那个模样。有点凶巴巴的,吓人。

    唐周不敢隐瞒,只得点了点头。

    唐周刚一点头,沈俞安的吻就落下来。这次没有吻太深,只是浅浅一啄。接着沈俞安的指尖顺着唐周的下颌往下滑至脖颈处。

    他的指甲微微刮过唐周的肌肤,有点痒痒的。沈俞安又问:“是不是吻过这里?”

    唐周不说话,但是那在沈俞安指尖下的喉结已经悄然颤动了。沈俞安当作是默认,又去亲吻唐周的脖颈。

    沈俞安的指尖挑开唐周的衣领,那痒感更是发酵成为一种热意,唐周终于忍受不住,一把抓住沈俞安的手指。

    沈俞安的面色如此肃正,用一副审犯人的嘴脸,可是谁知道他现在在干这事。唐周的手指有些许地颤抖,唐周说:“大人,不要再问了。没有做。只是——”

    “只是?”

    沈俞安反手抓住唐周的指尖。

    两人的体温都很烫,有一件事已经很明显,这样的亲热也让唐周——毕竟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唐周自然知道这件事,他羞窘难当,看着沈俞安这双眼睛里的揶揄。

    唐周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起来。

    沈俞安摩挲着唐周的指尖,和唐周说:“哦,这位小郎君,不,应该说你是顾家的夫郎,本大人问你话,你为何以利器对我?”

    他轻轻钳住唐周的下颌,让唐周抬脸看他。沈俞安说:“你这样对我心怀不轨,你夫君知道吗?”

    沈俞安忽然一笑,“哦,他不知道,毕竟他已经死了。那么你要我也用我防身的匕首和你相对吗?要看看谁的利器更快?”似乎知道唐周心里挣扎什么,沈俞安又说:“今日你行刺我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告知别人。你夫君死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身为大人,自然有各种办法赦免你。”

    唐周听了沈俞安这些话,直接吓得惊愣了。

    他哪里知道外表这样正经的沈俞安沈大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沈俞安而已。

    他又哪里知道,每次见他,沈俞安的内心当中有着怎么样的躁动,让这位向来克己复礼的沈大人,直接逼迫得要做出各种不轨出格之事,才能狠狠安抚他那躁动可怕的心。

    于是此时的沈大人,好不容易将心上人抱在怀,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了——比如他抓住了唐周的利刃,似乎是在防止唐周忽然偷袭刺杀。

    隔着衣袍抓住这比沈俞安的匕首更小一些的匕首,却让唐周半分都不敢动弹,急急叫了一声,要将沈俞安推开,可是他最重要的匕首在沈俞安的手里,怎么可能这样抽身离去。

    唐周的匕首已然被体温熨烫得炽热,刀身也还是坚硬非常,似乎能够立刻就将人刺伤。沈俞安却隔着包裹匕首的那些布料,去探寻匕首的杀伤力。

    最后沈俞安笑道:“这样的刃身,怎么可能伤得了我。只可能被我摩擦得掉了皮。”似乎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他还在隔着布料继续摩挲,要将唐周的匕首真的蹭掉铁皮似的。

    唐周此时有些气红了脸,却也只能哼哧哼哧喘着气。要解救自己的匕首出来,结果沈俞安更是眼疾手快,就将唐周的匕首掏出来了。

    这下直接接触在沈俞安的掌心里,更是能够感受沈俞安的不怀好意,只是他攥着,唐周真的抽身不开。唐周有些害怕了,双手按在沈俞安的肩膀上,他和他说:“大人,你不能这样。”

    他为了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才故意称呼他大人。

    倒是沈俞安说:“大人?你都说我是大人,那么就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些什么。你担心什么?没事,你可以这样做。你没有什么不能和我做的。”说着,他又啄吻了一下唐周的嘴唇。

    沈俞安又亲吻了一下唐周皱起的眉头,“你和我一起不是很舒服吗?而且我们只是在探寻要怎么能够帮助你续命。那一次,你肯定也是这样做了吧。”

    “嗯——”唐周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来,还真是这样。于是唐周回答了一声。

    沈俞安将他之前他说的防身用的匕首也拿出来,比起唐周所持这一把,还真是大上许多。两人针锋相对,一看就知哪一方最先败下阵来。

    唐周见他气势汹汹,知道这次躲不过了,又怕这次的对决会伤害自己,攥着沈俞安肩头的衣服收紧了一些力道。唐周说:“别伤害我。”

    “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周周。只是和你切磋而已。”

    说是切磋,但一看就知道到底谁输谁赢。

    沈俞安的匕首锻造精巧锋利,先不说上面攀附的、似乎刺入人的躯体里就能够剐伤人的棱,还有这匕首的尺寸与硬度,更是能够一举将人杀死。

    而唐周所持的这把匕首,被锻造得小巧玲珑,看上去好看,但好像没什么用处。只是有时候拿出来吓唬吓唬人而已,不过好像也根本吓唬不到人。只让人觉得真是好看可爱,要把玩亲吻,才肯罢休。

    沈俞安看见了,似乎也是真的觉得好看。

    这一把小小的匕首就被沈俞安握在他的手心里把玩。从匕首的刀柄开始,一点点揉蹭,一点点抚摸到刀尖。

    这刀尖却也一点都不伤人,沈俞安玩弄了一会儿,依旧爱不释手。

    唐周将自己的脑袋抵在沈俞安的肩膀上,似乎他的力气又不够用了。毕竟李玖道就给了他这么一点,唐周根本不能维持太久。有些呼吸困难地喘着气,也不管沈俞安如何去玩他的匕首了。

    过后沈俞安将他的匕首和唐周的匕首共同握在一起,似乎在赏玩比较。

    这有什么好比较赏玩的。唐周睁开眼睛,瞪了沈俞安一眼。这一眼还甚至比任何时候都具备千万风情。

    沈俞安高兴地笑起来了。然后沈俞安的双手都摩挲着匕首,这次他真的是在比较哪一把更加厉害。

    唐周不想比了,毕竟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要站起来离开,但是沈俞安一把箍着唐周的腰身,还狠狠摸了一把,唐周双腿一软,直接又倒在沈俞安的怀里去。

    沈俞安的吻随之降落下来,将唐周吻得双颊绯红、气息紊乱、呜咽不止。随后在沈俞安的举动之下,唐周实在受不了,浑身一颤,强硬地离开沈俞安的嘴唇,却也没力气离开,只能趴在沈俞安的肩头平稳呼吸。

    他的身体还处于僵直状态,直到所有力气真的消失,才彻底软下躯体继续待在他的怀里。

    可是此时,沈俞安还没有平复心绪。他又来亲吻唐周的耳朵,唐周偏头躲过。唐周说:“不要过来亲我捉弄我,我没力气了。”他这一丢失力气,又是昏昏欲睡的情况了。

    他知道如果再胡闹一次,他就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他只能迷迷糊糊感觉到沈俞安牵着他的手,他先吻了唐周的指尖一下。也感受到沈俞安喷洒过来的呼吸,还有他的亲吻落在唐周的脸颊和耳朵上,以及他真的不再亲吻唐周的嘴唇。

    唐周开始昏昏欲睡,大约是出汗致使,觉得浑身都有点黏糊糊的,靠在沈俞安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却又很舒服。

    唐周快昏睡过去之时,沈俞安紧紧抱着唐周,在唐周的耳边又吻了一下。唐周真觉得罪恶,他是一个坏人。他居然和沈俞安在做这种事情,亲吻、拥抱——唐周心里的愧疚涌上来,之前本就潮湿的眼角溢出眼泪,被沈俞安吻去了。

    沈俞安说:“没关系周周。没关系。你没有错。是我逼迫你。”

    他宛如叹息一样的声音说:“是我逼迫你,我真的想爱你,周周。我疯了,我想爱你。即便你已经嫁给了顾淮之。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我觉得只要能够爱你,我不在乎什么礼节纲纪,我只想爱你。我真的爱你。周周。”

    唐周的掌心里浇淋一片,牵绊着的都是沈俞安和他表达的爱。滚烫炽热,要灼伤人的内心。

    唐周已然快要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他没力气了,想睡觉。可是缓慢的,就在唐周以为自己真的要昏睡过去之时,唐周却又感觉一股气力从掌心开始蔓延上来,让唐周顿时间暖意蔓延四肢,比刚才吸取的属于李玖道的一点力气,还要多很多。

    唐周忽然明白过来,辛冶当时是怎么帮助自己续命的。

    第300章 小寡夫61

    唐周没想到, 他的续命之法不是亲吻就是那个。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李玖道说亲吻他才能够给他传递阳气,不过是他的谎言罢了。只需有人给用功法传递修为或者阳气即可, 他或许是想以此理由偷香。却不想这样的谎言, 让这位小郎君和别人吻了一个遍, 就是为了所谓的阳气。

    然而沈俞安一介凡人,根本没有修为, 也不会所谓功法,亲吻当然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是人却有精阳,这精阳对现在的唐周来说, 也是大补之物。更别说辛冶所释放的是寻常人的两倍,才让唐周好了三天。

    此外李玖道故意控制每次给唐周的量, 才让唐周日日都去找他。因为量不够,这下直接让唐周不得不求助别人。随后唐周才发现还有这样的汲取方式。

    唐周只知道那个东西对他也有用, 虽然不用吃,好像只要沾染在他的身上就有用。但是唐周也是羞窘不堪, 这不是让他——让他去做那样的事吗?

    他嫁给淮之了, 要是早点发现, 他寻找淮之就可以解决这件事——可就算尽早发现,淮之也死了,是帮不了他的。想起这个, 唐周有点伤心。

    他靠在沈俞安的怀里看着沈俞安的动作, 唐周见他要擦拭他手上的东西, 认为这东西多与接触一下应该能够获取更多力气, 所以唐周说:“等一等再擦吧。”

    “为何?”沈俞安问。

    唐周也没有细想, 直接就说出来:“想留一会儿。”

    沈俞安有些诧异地看着唐周。

    唐周被他看得脸红,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话, 连忙要去躲开沈俞安的目光。但他靠在沈俞安的怀里,除了将脑袋埋入他的肩窝当中别无他法。

    他刚将脑袋埋入沈俞安的肩窝中,就感受到沈俞安胸膛的颤动,闷闷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传递过来。今天是唐周见到过的,沈俞安笑得最多的一次。这笑容简单而又纯粹,完全是因为唐周而感到极致的高兴,是因为唐周而展露这样的笑容。

    “那好吧,再留一会儿。但是不能留太久,留太久了干涸不容易擦。”

    唐周不想回答他,只埋在他的肩窝里不说话。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续命方式,要让他去找别的人做那些事情。他怎么能这样做呢?想来想去,还是找李玖道亲吻会更好一些,最起码没有这样逾越。

    沈俞安除了将他手上的污渍擦干净以外,其余的都清理好了。连唐周的衣服都没有弄脏分毫。将那些东西都弄好,沈俞安又重新握住唐周的手腕,与唐周说:“这次要擦干净了,可好?”

    唐周没有回答他,沈俞安又问了一声:“周周?”

    唐周怕他又说什么直白的话来,唐周赶忙说了一声:“嗯。”

    于是沈俞安就拿着手帕,将唐周的手擦干净。将遗留在手指缝隙里的那些,也全部都擦拭干净。

    经历刚才那事,唐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俞安了。只盼那两个出去打架的,能够合时宜地回来,解除这种尴尬的气氛。又怕那两个回来,看见这一幕,两个都生气非常,又对沈俞安下手。唐周郁闷地想:他不想他们打架,为什么就不能够和和睦睦的呢?

    沈俞安擦得又慢又仔细,唐周又想着事情,窝在沈俞安温暖的怀里,竟然有点昏昏欲睡。这次不是因为阳气不足而导致的。是因为极致的舒适才尝试了困意。像是晒着暖洋洋太阳的小猫,要在这样的暖阳里休憩一会儿。

    唐周就闭上眼睛,嗅闻着沈俞安脖颈处甜甜的香。到底是什么香?竟然这样好闻。这样的沈大人,竟然会用这样的香。

    唐周的鼻尖轻轻拱入沈俞安的衣襟里,像一只不断往怀里钻的小猫。沈俞安自然能察觉到,伸手抚摸唐周的头发。他忍不住将吻落在唐周的头顶上。他和唐周说:“周周,以后我们都这样吧。我帮你补阳气,不要找那道士了。我也可以帮助你。”

    唐周怠懒得昏昏欲睡,却也听见了沈俞安在这自己说什么。唐周提起点精神来回答他:“这样?”

    “就像刚才那样。我知道,那个东西可以帮助你。我刚才察觉到你的力气恢复一些了。好吗?周周,我们以后都这样。但是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硬地让你做什么。”

    唐周说:“可是我有夫君,我不能和你这样。这一次,我本来就很愧疚了。我想我以后都不能这样。”

    沈俞安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唐周的头发。沈俞安说:“我可以做你的外室。没关系。”

    唐周大吃一惊,困意都消失了大半。抬起头来去看沈俞安。却见沈俞安神色认真,说得似乎是真的。他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给他做外室?而且唐周他是嫁给沈俞安的,怎么给他做外室?这不是教他——唐周捂着沈俞安的嘴巴,唐周这一次真的严肃起来了。唐周说:“你不能这样说。”

    沈俞安将唐周的手拿下来,轻轻握在手心里。沈俞安说:“那些人都能三妻四妾,为什么要困着别的人不能三夫四郎?”

    唐周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说:“俞安,你竟然能说这样的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这样的话?”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唐周的指尖。

    “我以为你是最为遵守那些规矩道德的人。”

    “规矩道德?在你面前,我早就不想囹圄于此。若我守着所谓规矩道德,我哪有机会这样抱你?你知道你成亲那天,李玖道说过什么吗?他说,他真想让你失去夫君。你看,那样高贵出尘的修士,为了你也破了戒。我也自然如此,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失去了夫君,那么你就会是我的了。”

    唐周惊愣地看着沈俞安的脸。

    沈俞安继续说:“可我们又知道我们不能真的做那件事。因为我们不想看你伤心,你说你也喜欢那顾家郎君的,我们不能这样自私。所以那天,我们只想看看你成亲的模样,幻想着,和你成亲的是我。”他牵过唐周的手在唐周的唇边吻了吻,“那日我见了很多人都停留着不肯走,注意到他们也都是看着你所在的方位。神色都是如此悲切,于是我知道,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感伤。

    “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这样招人喜欢,不过如果是你,却也没什么奇怪的。你这样好,有人喜欢你是应该的。可是这么多人,我见他们都不凡,我身为一个凡人,有什么胜算呢?你又对谁有几分情意呢?你的情绪这样简单,喜欢得这样纯粹,我也分辨不清楚你的喜欢。我只想着,能多与你接触,你多看看我,就足够了。”

    沈俞安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让唐周听得真切。在他如此深情地凝望之下,唐周心里滋味难诉。大约是见唐周这样困扰,沈俞安又说:“我愿意做你的外室,做你的情郎,为你续命。我不要名分也愿意,以后我们都这样相处下去,好不好?”

    唐周不敢答应他。

    沈俞安在唐周困扰皱起的眉间亲吻了一下,他说:“你可以仔细想想再给我答复。我去帮你查清楚顾淮之死亡的原因,还要将县里那出现的邪祟消灭。我不再逼问你,全由你定夺。”说着,他将唐周的衣摆重新整理好,他站了起来,离去之前又不舍地在唐周的唇角轻柔地啄吻一下。随后他便离去了。

    虽然沈俞安让他不用多想,唐周却更是心绪纷乱。坐立难安了一会儿,他发现他不能这样坐下去。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他知道——他想见安格斯。

    只有安格斯才能够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于是唐周给沈俞安写了一张“请假条”,本来要去送给沈俞安,却被告知沈大人不久之前刚出了衙门,唐周就将这东西放在沈俞安的桌案上。随后便出门去找安格斯了。

    唐周心里其他的什么都没想,就是想要迫切地见到安格斯。

    他记得之前的路,一直朝着青石路过去,到了那桥上,有些走累了。停下来歇息片刻。

    看见桥下的这条小河碧波荡漾,水中鱼群欢跃,见柳叶轻拂水面,别有一番闲逸风味,真是赏心悦目。唐周停了这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又去找安格斯了。眼前的就是这一道窄门,唐周正打算敲敲门,就有人来开门了。

    唐周看清他的样貌,想要习惯性地去抱他,又想起如今的身份,犹豫着不敢靠近半步,垂着头盯着自己脚下的台阶。然而就在这时,里面的人揽住唐周的腰身,将唐周带入里面去。

    背后的门被关起,唐周嵌入了一个怀抱。不够温暖,却又那样熟悉。

    安格斯的怀抱也不温暖,也是这样的。

    那双手轻轻抚摸着唐周的头发,他问他:“今日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夫君的事让你伤心?别伤心,若是不开心,就来我这里。”他知道唐周只要见了这张脸就会开心,于是就这样说。

    可是这一次,唐周再见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与安格斯拥抱在一起。

    唐周很快就从安格斯的怀里出来。唐周和他说:“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可以来你这里吗?”唐周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安格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再做些什么事情。

    齐锦宣困惑地看着他,不忍心看他伤心的样子,他与唐周说:“当然可以。你可以来找我。”

    他们一同又走入这间简陋的房屋里。唐周再一次进入这里,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可以去我之前的屋子里住,虽然不算上多么富丽堂皇,但到底还是比你这里好一些的。”这样说着,唐周就转头过去看身后跟随进来的“安格斯”。

    然而此时在这清晰的光影之下,唐周却恍然发现眼前的安格斯有些别扭,但他依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当是自己的心绪纷乱而导致而已,于是唐周不再多想,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唐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便傻愣愣站在这里。

    齐锦宣上前来,先让唐周坐下。这次唐周发现,他的屋子里的某一把椅子上多了一个软垫,似乎是给唐周准备的。唐周也询问出来:“这是给我准备的?”

    齐锦宣点了点头。

    唐周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齐锦宣,齐锦宣和他说:“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吗?”

    其实唐周有好多话想和他说,想一想,还是算了。这些烦恼的事情,他不想让安格斯一起陪着他烦扰。只要让他在安格斯这里待一会儿,他就感觉很开心了。唐周就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想来见一见你。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呢?”

    齐锦宣说:“画画。”

    “画画?”唐周稍疑惑了一会儿,很快笑起来道:“你在这个世界也会画画?”

    齐锦宣点了点头。

    “那你会画什么呢?”

    齐锦宣的这张属于安格斯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会画你。”

    唐周对此颇感兴趣,就站起来走到他的桌案边,惊喜地问他:“真的吗?让我看看吧。”

    齐锦宣自然画了很多关于唐周的模样。他最为擅长的还是人物画,可是那些属于唐周的人像画,终究还是能够从他的笔触之间看出几分怜爱与渴望。他便不想让唐周知晓,就与唐周说:“我现在画给你看吧。”

    唐周更是惊喜,说道:“好啊。”

    于是齐锦宣就在桌案处坐下。他让唐周坐到床上去,他说那里更柔软一点。如果坐得累了,唐周可以躺着。

    唐周去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期待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齐锦宣。

    齐锦宣抬起头来就能看见他的模样——本来他早就将唐周的模样记得清楚,根本无需再多看,可是唐周就在跟前,他却怎么也看不够,非要故意频繁来看唐周。

    在那躺着的小郎君,衣袂整齐,穿戴素净,却又遮掩不掉他的俊丽昳美,双眼宛若坠入碎星,熠熠生辉。这样看不够,永远看不够。怎么会这样喜欢去看他呢?真是奇怪。

    唐周却只能见他总是抬起眼睛来看几眼,又见他坐在那里画得认真,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他,一直安静躺着。这样躺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外面还有微风拂过,这里面也是凉爽得极了。

    这样撑着脑袋一会儿,没有想那些让他烦扰的事情,他又觉得困了。好像自从他需要补充阳气开始,他总是容易犯困,即便不久之前被沈俞安那样一补,在这舒适的环境里也不禁睡着了。

    那撑着的脑袋忍不住往下重重一点,却又被一只手轻轻捧住。齐锦宣扶住唐周的脑袋,让唐周安生睡在这里。在此时,那从刚才见到起,好像就一直横亘在唐周眉眼之间的惆怅才逐渐消失不见。

    齐锦宣的手轻轻抚摸唐周的眉间。

    他知道唐周的夫君死了,他在想,他的夫君死了,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有一点机会呢?——一辈子用着这张脸,也没什么不好。唐周喜欢这张脸——可是,要是被发现了他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叫做安阁思的人,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无声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那卑微小心的、不敢倾诉的爱,永远不能肆无忌惮地告诉他。甚至连他的真正的名字,都藏得这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