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上午。
用一条短视频告诉人鱼内衣裤的作用和穿法后，许明习心底开始冒出一大簇阴暗蘑菇。
她不免感叹网络发达的好处，顺便把洗面奶和牙膏不可以吃的科普视频也一起放了。
人鱼吓到捂住嘴巴，惊慌失措看着她。
“我，我不会毒死吧？”
人鱼战战兢兢问。
说着，索求安慰般抓住了许明习的手，无情铁爪丝毫不给后者挣扎的余地。
许明习扶额，摇摇头。
“以后不要随便乱吃东西。”机械女音一板一眼说。
这回人鱼没有调皮，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又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凑到许明习肩上去，撒娇说：“可是我现在肚子很空，可以吃东西吗？”
“就一点点，一条很小的小鱼就可以。”
许明习侧眸看她，见对方眼睛里满是讨好和希翼，敲敲打打：“好。”
她们一起下楼，大姐不知去了哪里，客厅里没人。
许明习思忖片刻，想到渔村里是有便利店的，昨晚路过时留意了一下，离这里不算远。
“我们要回沙滩吗？”人鱼好奇宝宝般探头探脑，问道。
许明习才不想长途跋涉野外求生，她摇了摇头，抬脚往外走。
机械女音冷酷无情：“带你吃别的。”
“好耶！”
虽然不知道会吃什么，但人鱼还是欢欣鼓舞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我准备好了。”
许明习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太阳有点大，对方的笑容格外显眼。
人鱼喜欢黏黏糊糊抱着许明习的手臂，这次也不例外，两人像是磁铁吸在一起，难分难舍。
渔村比想象中大，建筑也不老旧，路边二层小楼的外墙均涂刷成鲜艳的颜色，看起来很是明媚活泼。
许明习本来有些不自在，想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可人鱼力大无穷，沟通也没用，非得挨着她。
“她们也这样呀。”人鱼有点不高兴，指了指不远处手牵手接吻的两个女孩。
许明习一噎，没有再去跟对方争辩。
不然，她又要花一段时间去跟对方解释，什么叫情侣，以及情侣为什么能牵手接吻。
路上又遇到了昨晚那个热情的女孩，对方打量了一下许明习，凑到人鱼那边问：“好有缘分，这次可以合照吗？”
人鱼显然也对昨晚没能合照耿耿于怀，拽着许明习的手点头：“好哦！”
说完，她侧头去看身旁的人类：“可以吗？”
许明习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已经捏住了她的胳膊，像是如果她不答应，就要用力去掐。
迫于人鱼的武力威胁，许明习面色平静点头。
她也记着昨晚人鱼一瘸一拐奔来的身影，对此有点心虚懊悔。
女孩是自媒体博主，遇到创作瓶颈，这次来海岛旅行散心，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对颜值出挑的同性混血情侣，当即灵感喷发，瞬间想好了新一期视频内容。
只不过，她看了眼更为高挑的女性，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接受采访的样子。
帮两人合完照，女孩心情忐忑着说明意图，不动声色打量着神色冷淡的那一位的表情。
果然，她看到了对方摇头。
许明习这会儿正是“下落不明”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在网络上露面，何况她跟人鱼根本不是情侣，三个问题内必定露馅。
可她没想到的是，人鱼居然也摇了头。
对方看她一眼，冲着女孩歉意地笑了下：“不行哦，她是哑巴，没法说话的。”
许明习：“……”
哑巴生无可恋，扶额自闭。
女孩顿感尴尬，啊了声，连忙道歉，看向许明习的目光中满是同情和不忍，传输完照片后就快步离开了。
见许明习半死不活，人鱼有点疑惑地探头：“你怎么了？”
许明习抬手，表示自己没事。
人鱼怀疑地看她一眼，用人鱼语咕噜了几句，倒是没有追问。
沐着阳光，一人一鱼继续往前走去。
便利店不小，日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小片区域用来摆放鞋子。
许明习拿了个塑料筐子，把一些必需品放进去，而她前面的人鱼则把货架上不同包装的零食都拿了个遍，很快堆成小山。
去结账时，人鱼抱着几瓶饮料过来，一脸期待看着许明习，于是后者又付了一次钱。
堪称大扫荡的购物，收银员装了好几个大塑料袋才勉强塞满。
许明习接过袋子，不经意间扫到后面的人放到收银台上的鞋子，脚步一顿，又折回去。
她和人鱼没有鞋，大姐友情赞助的两双拖鞋很丑，有些吵眼睛。
许明习早就看不顺眼了，正好这里能买新鞋，于是几步走到角落里，目光扫过货架上成排的鞋后，拿出一双运动鞋和拖鞋。
她侧身，看到跟过来的人鱼。
对方睁着明亮漂亮的蓝眼睛，打量了下货架，凑到许明习耳边说：“章鱼应该会很喜欢这里，每一只脚都可以穿上鞋子。”
许明习很捧场地笑了笑。
她把塑料袋放在一旁，挥手示意人鱼坐在小马扎上，拿起一双崭新的拖鞋，对着人鱼的脚比划了一下，又放回去拿小一码的。
人鱼的脚不算太大，是正常成年女性的尺码，但很窄瘦。
对方脚上还缠着纱布，碘伏的颜色微微渗透出来，裹得不紧，许明习没让她直接试穿运动鞋，估摸着拿了一双。
再回到收银台结完账，许明习两只手被占满，走动时塑料袋摩擦发出声响。
人鱼没法抱着她的手臂走路，脸颊微微鼓起，有点不高兴。
许明习暗暗好笑，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回去后，人鱼蹦跳着栽进床铺里，摊成一个大字。
许明习把零食饮料拿出来，摆在床头柜上，满满当当的。
她换上新买的拖鞋，眼睛这才舒服点。
这个空档里，人鱼已经满血复活，啪一下拍在了面包的包装袋上，成功拍扁了。
许明习瞥去一眼，已经习惯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暴力。
她慢条斯理拆开一个面包，紧接着就被人鱼抢走。
对方鼻尖靠近包装袋，轻轻嗅了嗅，睁大了眼睛。
许明习点头，人鱼便张嘴就咬，一口咬在包装袋上。
许明习：“……”
她把面包拿出来，递进对方手里，然后往上推了推，送到嫣红的唇附近。
人鱼看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这才大快朵颐。
见她吃的这么香，姗姗来迟的饥饿感上涌，许明习又拆了一个面包，慢慢品尝。
流水线生产出的面包跟五星大厨做的比不了，但许明习还是吃出一点莫名的甜味，难以概括，但让人心情愉悦。
她在塑料袋里翻了翻，拿出一瓶矿泉水，有些意外看到了一罐啤酒。
正巧人鱼消灭掉了那个面包，眼巴巴看过来。
许明习和她对上目光，毫不怀疑这是对方放的。
她起了一点恶劣的捉弄心思，把啤酒拿出来，拔了拉环递给对方。
人鱼低头看了看啤酒，又凑过去嗅。
许明习不动声色打量着，拿起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人鱼瞬间理解，也仰头喝了一口。
下一秒，被苦到皱起眉心，不解又震惊地看着许明习，仿佛在谴责她，又或是疑惑她为什么没有被苦到。
许明习第一次干坏事，有点心虚，她别了别脸，避开对方的目光。
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秘书没发新的消息，空旷的相册里倒是多了一张新照片。
阳光正好，树木郁葱，人鱼和她倚靠在一起，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
那时候许明习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也笑了。
她表情一顿，侧头看去，人鱼不信邪又喝了口啤酒，伸然后出舌头缓解苦味。
可怜又好笑。
许明习抿了抿唇，神色温柔少许。
可惜谁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