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网恋事件簿(十)
七长老给他们的任务是要在日落之前将金顶草拿回万年庐。
按理说每个小组只能攀一座山, 所以并不会存在因争抢灵草而造成伤亡的情况,但下山以后就不一定了。
邰华宗在修炼期间并不禁止弟子们私斗,恰好相反, 他们非常欢迎弟子们之间相互切磋试炼。彩头和赌注都随意,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力强大的弟子们已经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一起, 剩下的几个弟子们都在暗暗较劲,想拉拢厉害的人与自己组队。
而实力偏弱的孟伦, 则像个皮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
余清欢他俩被七长老如此安排, 倒也省了一番勾心斗角。但也招到了不少弟子的不满。
“长老,我抗议。”有个梳着双麻花的姑娘站出来, 嘟嘟嚷嚷,“凭什么让他们两个金丹在一组啊!这不是明摆着不公平吗?”
“就是!就是。”
其他弟子纷纷点头称是, 并且正在心里暗暗计较着,待会儿是把余清欢拉过来还是凌奚拉过来比较好呢。
他们在私底下嘀嘀咕咕, 孟伦则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哟,现在知道馋人家的金丹了?当时在剑术课上课没少见你们落井下石嘲笑啊,现在也不知道哪来的脸,竟然还好意思说长老不公平,笑掉大牙了真是。”
“你!”那几个弟子被心思被点破, 气得浑身发抖, “你什么意思!”
“哟哟哟, 还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你们说够了没有!”七长老一声令下,学堂内闹哄哄的少男少女们瞬间站直,他嗓门大, 只靠吼就能将他们全部镇住,“半刻钟后, 我会将你们送到随机的一个山头,还是老规矩,禁止使用传送法术,给我老老实实爬山。”
话音刚落,只见男人大手一挥,学堂内的地上便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法阵。
这是瞬移法阵符!听说该法器非常昂贵,百宝阁上方的标价就是他们做二十次乙级悬赏都买不起。但也非常厉害,直接将法阵封印在符里,只需要一眨眼,便能召唤出高等级的法阵。
如此这般,也让余清欢对自己未来的修行生活产生了一些向往。
这一个普通长老都能挥金如土,他们倆以后拜掌门为师,那不得横着走?
怪不得秦如月房间里随便一个小摆件都要价值上千灵石,原来是大宗门给的底气。
“三,二,一!”
只见金光一闪,再一睁开眼,周围的弟子们都已经消失不见。
余清欢睁开眼,哈出一口白气。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看起来没有什么特点的雪山。旁边偶有小松鼠叼着松果跑过,鸟雀声声,旁边还有一座凉亭。
而凉亭旁边,一条小路蜿蜒向上,看上去尤为平坦。
这周围的一切过于诗情画意,简直颠覆了她对试炼的这一认知。
“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山上走。”凌奚在她身边站好,对着前方遥遥一指,“走吧走吧,事不宜迟。”
余清欢狐疑地跟着他踏上前方小道,总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不知怪在哪里。
凌奚见她不动,以为她体力不支走不动,于是又绕回来拉她的手:“怎么?”
“啊?我,我。”
少年的掌心炙热,指腹上带着薄薄的茧,余清欢被他这么措不及防地一抓,感觉有一股酥麻感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顿时心里想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都消失不见,她赶紧拼命去想另一个人,同时用力将手抽出转过脸去不看他。
她这不扭头不知道,一扭吓一跳。
“师兄!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凌奚还刚刚因为师妹嫌弃他而内疚,余清欢这一嗓子直接将他从自责中狠狠扯了回来,他往上看去,只看到前方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没有啊,你是不是眼花?”
“不会不会。”余清欢揉揉眼睛,一时半会儿地也觉得这里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比较奇怪,“我刚刚真的看到个女人坐在凉亭里下棋。”
看不太清楚,但是有些像秦师姐,她还以为撞邪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多半是她昨天受到的打击太大,出现幻觉了。
毕竟这个这好歹是第一大宗门,应当不会有鬼怪吧,应该吧。
余清欢揉揉太阳穴,跟着凌奚继续向前。
越往上走,这风雪越加凛冽。
周围是簌簌而下的落叶,头上偶有乌鸦飞过,四周全是皑皑的白雪,压满了枯树枝头。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她下意识打个哆嗦。
“你很冷么?”凌奚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火折子递给她,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拿着。”
“我直接用火不就好了?”余清欢表示不解,但还是依照他所说的,将树枝点上。
“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不要用法术。”凌奚一脸严肃。
“为什么?点个火又不是用传送法术,也不算作弊吧。”
她紧张地看着他,见师兄难得如此严肃,心中更慌,暗想难道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错过了什么暗示和线索吗?比如还有什么隐藏的规则?
“不。”凌奚仰起头看天上若隐若现的太阳,一脸严肃,“直觉告诉我,不能点火。”
不是,你还能再不靠谱一点吗!
余清欢正欲唤出火苗,手上的火折子已经被点燃,手上的树枝也一下子便烧了起来,这来得不早不晚的,倒是省得她动用灵力了。
她按下吐槽的话,往前方看去,大吃一惊:“师兄,这是?”
火光笼罩之处,温度瞬间上升,可他们面前的视野却模糊了不少。
“应该是结界。”凌奚让余清欢拿着树枝,自己抽出黑剑往前方劈去,他动作的地方空间轻微扰动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足以让人察觉到异样。
“结界?但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她伸出手往前摸摸,也只是看到空间稍微扭曲了一下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等等!”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用力拉扯凌奚的袖子:“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前面的亭子有些眼熟。”
凌奚顺着她的视线向上看。
凉亭还是那个凉亭,不论是亭上写着望舒亭牌匾还是旁边的花草都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是天色比方才暗了一些。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问。
“所以。”余清欢首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俩一直在这儿兜圈子么?”
凌奚歪一歪头,红玉耳环轻轻晃动,不知在想什么。
“干嘛,在发什么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猛地抬起头,兴奋地按住余清欢的肩膀前后晃动,“小清欢!我想起来了!望舒就是月亮啊!”
“啊?”她不是很能跟得上师兄的脑回路,被晃得晕晕乎乎,“那又怎样。”
“所以我们只要努力让月亮出来不就能解开结界了?”
她更加疑惑,瞪大了眼看他。
凌奚砸吧嘴,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说道,原地蹦跶两下后毅然决然地拉着她来到凉亭中。
天色越来越黑,太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且随着他们越靠近凉亭,太阳便下沉的越快。
“我之前曾听说,邰华宗十个山头,都有着不同的禁制与结界,而且都是由不同的长老所设置的。”他一边拉着余清欢走,一边道,“比如我们住的那个北鹤峰,之前就有大长老设的结界。只不过邰华宗将那里租给我们以后便把结界撤了。”
像白狗峰其实也有,只不过是上山前玉师姐先帮他们解开罢了。
怪不得七长老说他们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拿到金顶草,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随着凌奚踏入凉亭之中,周围的一切也瞬间黑了下来,只能隐约看到夜空中有星星在闪烁,“这里哪有月亮。”
余清欢看向四周,发现整个凉亭中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倒是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和一根长笛。
古琴瞧着有些年头了,上方有几根线已经断掉,且琴身也有了腐朽的迹象。长笛倒是新,就是看起来有点眼熟,玉制的,好像和大师姐的法器有些像。
凌奚拿起长笛,递给她。
“既然没有月亮,我们把月亮叫醒不就好了。”
“哈?”
叫醒?月亮还能叫醒的?师兄这么多年终于疯了吗,她是不是赶紧放弃比赛把他带下去看医师比较好。
凌奚却拍拍胸口,笑得异常自信,甚至已经找位置坐下开始修琴弦:“只要我们发出的噪音足够大,就一定能把月亮吵醒。”
见余清欢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以为她是不会,于是耐心教她:“你嘴对着这个孔,用力吹就行。”
“但是”她看着石桌上半死不活的琴弦,又看看手中的玉笛,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表情,“我不会吹啊。”
“没事,我也不会弹。”
余清欢:?
疑问的话还未问出,她就见凌奚一手捏着断掉的琴弦,一手在琴上拨弄起来。
她也赶紧吹笛子。
望舒亭中,一声尖锐琴音的划破云霄。
若说那秦如月的笛声是如听仙乐耳暂明,那他俩就是——
呕哑嘲哳难为听。
第032章 网恋事件簿(十一)
只听那笛音一声响哇!
那琴弦两根断!
望舒亭中平平仄仄仄仄平平——
“你们在做什么?”
余清欢和凌奚齐刷刷停下, 不约而同转身往亭外看去,才发现天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明亮,艳阳正在他们头顶明晃晃地照着。
结界还真解开了?
二人对视一眼, 然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把乐器都放回去,乖巧把手背在后面,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男子, 露出一声傻笑。
“掌,掌门。”
男子面容冷峻, 周身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 厉声质问:“谁许你们上来的。”
头上的小松鼠啪地一下落在雪地里,叼着松果逃也似地溜了。山上寒气越发逼人, 雪花落在男子绣着金色龙纹的衣摆上,更衬得他清冷矜贵, 高不可攀。
不过无人在意他长啥样。
凌奚匆忙看他一眼就往余清欢旁边靠靠,小声吹嘘:“你看吧, 我就说弹琴有用。”
他只是蹦断了两根琴弦就把结界破开了唉,不愧是他!
余清欢的注意力则放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上。
妈耶,昨天晚上到底有多激烈啊,掌门的脖子上还有好明显的红痕,她记得师姐的指甲也没那么长啊。
二人心照不宣地站着, 脸上虽然都堆着笑, 但咕噜咕噜转的眼眸却暴露了他俩的小心思。
萧淮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声音越发冷厉:“解释!”
余清欢咽咽唾沫,硬着头皮把七长老的比赛任务前因后果都简单说了一遍。
其中她用上了她脑海里所贮存的为数不多的赞美词汇,努力将这望舒亭和其中的琴与笛反复夸几遍, 待萧淮眉宇舒展些了,才诚恳地向他表示他们并非存心。
说着说着, 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渐渐下沉的太阳,犹豫道:“所以惩戒的事情您能不能往后稍稍,咱们的这个时间”
他俩还没找到金顶草呢,明明是最有希望拿到灵药的一组却因为弹崩琴弦而失败,这多亏!
凌奚也跟着套近乎,语气恳切:“师尊,您就先饶了我们这回吧。”
怎料这近乎套不成反而起反效果,萧淮周身气压更低,冷冷扫他们一眼:
“谁许你们叫我师尊的?”
二人赶紧闭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
见掌门如此,他俩也不敢说话,只好在他眼皮底下偷偷打手势。
[怎么办啊,天快要黑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拖住掌门,你去找金顶草?]
[怎么拖,你打得过吗?]
[打不打得过都不能打啊,要不然我们接下来这一年怎么在这里混啊。]
他俩对视一眼,唇一抿,又摇摇头。
萧淮倒像是有意折磨他们,迟迟不放他们离去。
等到日头又偏移几寸,枝头上的雪消融部分,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往东走一百里,见到迎客松后往西上三十里,那里有一块巨石,名为忘忧,石头上方便是。”
余清欢一怔,恍然明白萧淮这是在给他们指路。
她正要跟着凌奚上去,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
萧淮深深地看着她眉心那点朱砂红,将玉笛递到她手里:“等等。”
“再吹一次。”
“什,什么?”
她拿不准掌门的意思,又不敢拒绝,只好咬紧牙根,眼一闭心一声,吹出了如吹烧火棍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
“呼呼呼——”
余清欢也纳闷,怎么就不出声音呢,于是吹的更加用力,亦不知按到了哪儿,倏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将路过的飞鸟吓地直接栽在地上。
萧淮素来清冷淡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僵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手制止制止余清欢。
“罢了。”男人合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们去寻金顶草吧。”
是他看走眼了。
没想到小丫头如此愚笨,关于那件事,还得再细细考量。
****
拿到金顶草的路上非常顺利。
大概是因为结界主人替他们解开了的缘故,这一路上想象中的机关也好妖兽也罢,全都没有看到,他们按着掌门师尊的指引走,很快就找到了那块名为忘忧的石头。
石头果然如萧淮所说,就在一棵闪着微弱金光的松树下。不过走近以后才发现,闪着光的并非是松树本身,而是金顶草。
余清欢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眼睛都瞪直了。
“不愧是上品灵草啊,就是漂亮,啧啧,师兄,现在什么时辰了?”
“应当还早。”凌奚通过树影稍加估算,道,“不超过未时。”
那就肯定来得及。
她已经能想象到拿到灵药要如何使用了,二人摩拳擦掌,一边下山一边在脑海中畅想,关于云丹门的重振计划——
“什么?你说我们违反规则了,不能算数?”
——然后,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七长老一拳拍死在沙滩上。
余清欢紧紧捏着手中的金顶草,看着周围空荡荡一片的剑庐,拼命压下心中火气:“七长老,您不能这样!”
“我怎样?你们二人敢说,这灵草是靠你们自个儿摘下的?”
余清欢愤愤不平:“敢!”
虽然有掌门指路,但那也是他们亲手摘下的啊!萧淮又没有帮他们,还罚他们站了好一会儿,不然还能到的更早一些。
男人轻哼一声,往太师椅上懒洋洋一躺,笑道:“那这件事且不论,你们损坏掌门心爱之物就罢了,还影响了整个寒月山的灵兽冬眠,这笔账,你们说该如何计算。”
“一码归一码。”余清欢撇嘴反驳,“而且掌门又没有在意。”
凌奚抱着金光闪闪的小草在她后面使劲点头,像个捧哏一般是不是搭上一两句。
二人一唱一和地劝说,这说了半天都没见有其他弟子来,心中更加得意。
“所以七长老,您愿赌服输,就把修成丹给我们吧。”
哪知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你们两个小娃娃真有意思。”
他笑得前仰后合,接过余清欢手中的金顶草,仔细看过一遍后还给她,摇头道:“不过这不是金顶草。”
“什么?”
“这是金顶草的伴生灵草,名为宿缘草,二者长得极为相似,又生在一处,你们会认错倒也难怪。”他啧啧两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药草,递给余清欢他们看,“你们看,金顶草的叶子上比宿缘草多了有些白点。”
余清欢生生气笑。
不是,就指甲盖都不到的,那么一点点的白点,谁能看得清啊。
但到底这件事也是他们理亏,毕竟找错了就是找错了。
就是可惜,拿不到修成丹了。
她情绪有些低落,将脸扭到一边,看起来蔫不拉几的。
凌奚看看余清欢,又看看七长老,上前两步道:“要是我们现在赶回去,重新把金顶草拿回来呢?”
七长老抬头一看天色,明摆着有些不信:“你行吗?”
少年坚定点头,微微攥紧手中黑剑:“给我两刻钟就行。”
“你确定,可不能用传送法阵。”
“我没有灵力,用不了法阵。”他轻轻咬紧下唇,目光异常坚决,“我很确定。”
二人对视片刻,七长老倏地笑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修成丹而已,看把你们闹的。”
“可是”凌奚还想争取,就见七长老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
他看着他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最后翻出一张黄褐色的羊皮卷。
“仙盟大会知不知道,整个九州的优秀弟子都会到场,奖品丰厚,与那些灵丹宝物比起来,修成丹根本不算什么。”他将羊皮卷塞给余清欢,笑道,“两百年才能赶上一次啊。而不巧,我刚好有两个推荐名额。”
“长老,您是说”
他们的眼睛亮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七长老摆一摆手,将宿缘草稳稳放在余清欢手中。
“不错,我打算把这两个名额给你们。”
这件事无异于天降馅饼。
二人赶紧谢过七长老,刚想离开,就见男人好像幽幽地看着凌奚:“听说你把掌门的琴弄坏了?”
“对啊。”身为化神修士,邰华宗的一草一木都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凌奚也没打算瞒着,“我才拨了两下琴弦就坏了。”
七长老嘴角抽搐:“你直接上手弹?”
少年迟疑地看着他,点头:“对啊。”不用手弹还能用什么,总不能用脚,
七长老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你就没发现,它旁边放着两根琴竹算了,你们回去吧。”
见他让他们走了,凌奚也没多想,与长老拜别后便往云丹门去。在返程的路上还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孟伦。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按他所说,与他一组的搭档觉得他太过废材,于是在爬上山的路上便与他分道扬镳。
他一个筑基,在上面心里毛毛的,就想着放弃吧,没想到居然在返程的路上捡到了现成的金顶草。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孟伦哈哈笑两声,挠挠头,“不过余姐你们也不用太过沮丧了,你们拿到的灵草更加罕见呢。”
“宿缘草?你认得这个么?”
孟伦微微颔首:“姐你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个医修啊,这宿缘草我知道,它可是炼制宿缘丹的重要药材。”
少年停顿片刻,若有所指地看了余清欢一眼,笑道:“服下宿缘丹的人,可以短暂进入一段梦境,在梦中,可与命定之人相会。”
“当真?”余清欢来劲了。
若是如此的话她按住有些酸胀的胸口,心中装满了迫不及待。
第033章 网恋事件簿(十二)
“三片相思叶, 两枚木灵根兽核,还有,还有什么呢”余清欢正在箱子里翻翻找找, 刚摸到不知道猴年马月从藏宝阁淘来的瑕疵兽核,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药炉里的丹药还剩半颗,余清欢将它放入药葫芦中, 随后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美艳妇人。
“清欢啊,你怎么那么久都没来啊。”童蕊笑嘻嘻在她门前站着, 手里还拿着一篮子瓜果, “喏,我这刚结果就给你拿来了, 怎么样,够意思吧。”
余清欢愣住了。
她愣住的地方在于, 此时此刻的天是亮堂堂的,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友梳着妇人发髻, 小腹还微微隆起。
“怎么了,你傻了,唉你突然干嘛!”
余清欢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跑出去,被门外的景色吓了一跳。
鸟语花香,莺啼燕语, 外头春光是如此明媚, 她傻傻站在原地, 不是因为天上阳光太过刺眼,而是她突然发现,这里并不是北鹤峰!
她慌慌张张地向好友诉说自己的疑惑, 没想到童蕊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傻了啊,你成亲以后就不住在北鹤峰了啊。”
成亲?
她成亲了?什么时候, 和谁?
余清欢呆呆地伸手用力掐了自己的脸颊一把,不疼。
所以她现在是在做梦?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先走了啊。”童蕊将装满果蔬的篮子放下,摆摆手,“哦对了,我刚看到你夫君往厨房去了,拿着不少东西咧,啧啧,死丫头今晚真有口福。”
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她离开后,她又抬手掐了自己一把。
真是做梦啊。
她七慌八乱地往卧房里赶,这才发现自个儿的屋子也已大变样,桌面上摆着几把长剑,这衣柜也好院子也罢,这里的每一处都充满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就连铜镜里的自己,虽还是如此年轻貌美,却也像童蕊一般挽了个妇人簪。
“但是我怎么会做这种梦”余清欢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突然看到了药炉里的丹药,“哦对了!宿缘丹!”
昨日光景还历历在目,孟伦凭借狗屎运捡到了金顶草,在路上和她碰面后告诉她宿缘草的真实用法,她连夜炼丹并将其服下,没想到刚嚼两口便昏迷了过去。
再睁开眼,便是此处。
余清欢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小心翼翼地在房中查看。
命定之人么?
会是谁呢?看房间的布局应该是个剑修。
哎呀剑修好啊,听说腰腹结实又有力气。体能也好,做那档子事情的时候不知道美死谁
察觉到自己想岔,余清欢赶紧晃晃脑袋,同时在心中暗骂两句。
都怪师兄带她逛青楼,都把她的脑子逛歪了。
不过,她好像也不认识几个剑修吧。不知道是哪个娶到了她,不行不行,她必须得出去看看他长什么样!
余清欢咽下一口唾沫,揪着帕子缓缓推开厨房门。
男子背对着她。
大抵是在梦中的缘故,她眼前朦胧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再往上看,便是高高竖起的马尾。
想到宿缘丹的作用,她心中更加激动,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力拧着手帕,一小步一小步往厨房里挪。
看身材真的很不错唉,是她从小就喜欢的那种类型,身形高挑清俊,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特别是他还扎马尾!
也不知是丹药的作用还是她在梦中会自动美化,她现在就觉得这位便宜夫君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头发丝都贴着她的审美长。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正在揉面的手停下,他手指白净修长,指甲也修的圆润干净,指腹上沾着些许面粉。
余清欢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下一瞬她又后知后觉地把少女心按回去,暗暗给自己鼓劲:她那么害怕干嘛,这可是她的梦!她才是主宰好不好!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余清欢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扭。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是谁都不奇怪,她都会去努力接受的——
“唉?”
男子并未反抗,只是有些疑惑地歪歪头看她。
哇他还会歪头,好可爱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你怎么没有脸!”
从脖子以上发际线以下就是空白一片了,从背后看倒是没什么,但是从正面看那叫一个怪异。五官所在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抹去了一般,什么都看不到。
余清欢愣了,于是干脆上手抓,男子也非常乖顺的任她捏脸。
“捏是能捏到的,但是完全看不到,也摸不到五官”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她与命定之人相会吗,难道她的命定之人就是个无面男?
她不信邪,又上前一顿乱捏,把他的脸当面团搓揉,可不管怎么搓,都没法把眼睛鼻子搓出来。
不行,她今天必须知道对方是谁。
“你叫什么。”虽然作为妻子,不知道夫君的名字有些奇怪,但管他呢,反正是她的梦,“什么身份,快说。”
他站直身子,开始打手语比划,模糊不清的下巴轻轻颤动着,好像在说话。
艹!(一种植物)
怎么回事啊,不仅没脸还不会说话是吧!这什么丹药玩她呢!她到底嫁了个啥啊!这还不如师兄呢,虽然他这人是呆了点,但好歹会说话。
而且也有脸。
她突然很后悔一开始没拦住童蕊问问自家郎君姓甚名谁了,弄到现在也不知该找谁问一问,她看不懂手语,他也不会说话,唇语她倒是会一些,但对方也没嘴啊。
余清欢压下心中的崩溃,在厨房角落扒拉出一根木棍,递给他。
“写字总会吧,在地上把你名字写出来。”
对方疑惑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名字如此执着,于是又是一通比比划划。
“看不懂。”余清欢不由分说地将木棍塞到他手中,非常不耐烦,“总之你写就是了。”
男子倒也没抗拒,抬手就开始写,不料这一笔还未落下,桌上的面粉就突然掉了下来,而且是那么正正好,就这般砸在他头上。
他穿着一身黑衣,白色的面粉在他头上身上弄的到处都是,明显得不得了。余清欢抿抿唇,没办法,只好先将此事作罢。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她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
余清欢二话不说就推开房门,大刺刺地在太师椅上坐下,盯着他半遮半掩的肩膀看。
“怎么了怎么了,都老夫老妻了,看看不行吗?”余清欢一边大声说着掩盖自己的心虚,一边往嘴里灌水压惊。
但真就像她说的,二人毕竟是夫妻,所以他也并未在意,当着余清欢的面便就这样换起了衣服。
她死死地咬紧下唇,忍住脸上热意,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猿背蜂腰,肌肉线条也不错,再往下便是
她下意识想要扭开脸,但一想到这是梦境对方又不知道自己被看,又果然扭回来。
嗯,那东西果真非常不错,腿也长,唉,等等!
“大腿上的红痣是”她揉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未看错后,心中涌起一片波澜。
不会看错的,虽然看不到脸,也听不到声音,但她绝不会认错那颗让她印象颇深的红痣。
那夜在镜珠中看到的画面再次浮上脑海,而且比每一次都要清楚,想象中的与眼前看到的不断交汇着,最终融成了同一个人!
“啊!”
余清欢猛地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旁边是还没吃完的宿缘丹,手里还抓着镜珠。
她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熟悉的月亮和面前同样熟悉的炼丹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镜珠那头的少年。
是他,居然是他。
“怎么会这样”
点开对话框,还停留在他询问自己什么是喜欢的这行字上。
从前她是不知所措,现在她的心乱如麻之余还夹杂着一点甜意。
手中的镜珠突然猝不及防地震动一下,她本来还以为是童蕊或是秦如月发来的,不料一点开就看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字。
她赶紧到处找水。
两杯冷茶下腹,待脑子稍微冷静一些后,余清欢才将镜珠打开。
[一点通:你在吗?]
[一点通: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和她撒娇吗?想起梦中少年满手面粉任她搓揉的模样,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人间至味:没有了,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一点通:什么事情呀。]
余清欢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在炼丹的时候是不是加错了什么草药,比如一见钟情草之类的,要不然她为什么看到个“呀”都觉得他好可爱,胸腔里也震动个不停。
不行,不能这样。
得想办法岔开话题。
[人间至味:没什么,我只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我和我师兄有资格去参加仙盟大会了!]
她刚一说完,对面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过此时她正兴致上头,并未注意到这些,仍在孜孜不倦地诉说。
[人间至味:对了,我还没问你是哪个门派的呢?你会去么?我们说不定能见到面哦。]
[人间至味:到时候我再回答你什么是喜欢。]
距离仙盟大会还有好几个月,这段时间,她会学着慢慢放下,慢慢拿起,日子还长,她一定能想出答案。
第034章 网恋事件簿(十三)
翌日一大清早, 凌奚就发现了余清欢与以往的不同。
整个人精神了,有活力了,就连对他的态度都比以往好上不少。虽然还是板着个脸, 但也已经比几天前要强上许多。
这样的变化,让他想起前不久,她刚刚收到簪子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她收到礼物后才会如此这般, 如今想想,兴许问题并不在簪子本身, 而是在送簪子的人身上。
日头渐渐升起, 他看着余清欢蹦蹦跳跳下石阶的背影,嘴张了又张, 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不得了!师妹甚至开始学会哼歌了!
“干嘛啊,一直跟着我。”余清欢正端着碗胡辣汤边走边喝, 一回头,就见凌奚像个背后灵一样跟着自己, “莫名其妙的。”
“我没跟着你啊,这不是顺路么。”他嘟嘟嚷嚷地说着,同时去观察余清欢的表情。
若是她露出一点不高兴,他就
可少女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她只是浅浅应了声,又转回去喝她的胡辣汤。
他见她这样, 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烦闷。
“小清欢,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了!”凌奚心里堵的紧, 想也不想地便按住余清欢的胳膊阻止她继续喝,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你才——”
“才不是。”少女面无表情地打开他的手, 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我只是想明白了, 没必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值得的人?”
“是啊。”她哼了声,从乾坤袋里掏出那根簪子,熟练地将头发散开,换上那根桃花发髻。虽已过了几日,但桃花依旧娇艳,可见其主人对它的养护之用心。
凌奚心中的那股别扭感觉再次浮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根簪子就是他做的,可他看到余清欢这样爱惜,每日都要高高兴兴地用它盘发,心里就有种不爽的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忘记了。
反正就是非常不爽。
少年轻咬下唇,抬手挡住余清欢的动作:“你等等,我有事问你。”
“干什么?”余清欢别簪子的动作一停。
他想也不想地便将簪子夺过,语气又急又快,像是在拼命用声音掩盖什么:“你知道那根簪子是谁送的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问了!”
“啧。”难得心情好,余清欢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他争,于是瞥瞥嘴,没声好气道,“一个朋友,你又不认识。”
“不认识?”凌奚有些想笑,她知不知道,他们压根就是同一个人。可还未等他说出口,就见少女秀眉一拧,对他怒道:
“你想怎样?管我吗?现在师尊不在,你要开始摆师兄的架子,教训我了?”
他瞬间哑声,可她却还在继续。
“我告诉你,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你管不着,你也没资格管!”她叉腰冲他怒道,“快把簪子还我。”
凌奚素来是个好脾气的。
与其说是脾气好不如说他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杜榆的炉子炸了他笑,师尊将他的衣服打破了他默默补好,路过的人笑他痴傻他,他也不过是耸耸肩。
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心如止水。
可唯独现在,在面对余清欢的怒容的时候,心中的那股隐隐的痛又再次浮现了。
“我没有要教训你。”少年手中微微用力,簪子扎进肉里,带给他片刻清醒。半晌,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我只是担心你被骗。”
“他才不会骗我。”余清欢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你当谁都和你一样?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你就高兴了吧。”
可他就是我啊!
凌奚强迫着把话憋回去,将手中的簪子捏得更紧,可怜的桃花被手指挤压,掉了几片花瓣。
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感受到胸腔处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他赶紧按住自己的脉搏,低声默念清心诀。
再抬起头时,他又恢复了从前阳光开朗师兄的样子。
少年露出一口白牙,故作轻松道:“万一我们是同一个人呢哈哈哈。”
他声音越说越小声,见余清欢的脸渐渐沉下来,赶紧把唇抿直:“那个,我就开个玩笑。”
“这个笑话不好笑。”余清欢上前两步,用力掰开他的手指,“以后不要开这种恶心的玩笑。”
“但”他依旧握着簪子,并不给她。
余清欢突然抬起头与他对视。
“把,簪,子,还,给,我。”
这一次她说的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眉宇间的怒意将要溢出:“别怪我放火烧你!”
凌奚手一松,簪子啪地掉在地上。
那朵被蹂躏地不成样的桃花也掉下来,花瓣散了一地。
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一拍。
“抱歉,那个,我——”
“凌奚。”她突然打断他,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彼时阳光正好,她的一双眸子又黑又亮,能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他的狼狈。
“他是很好的人,和你不一样的。”
她站起身子,给簪子施了个小小的法术。很快,桃花又恢复如初。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把它挽在发上,而是装回了乾坤袋里。
“以及,你最好只是在开玩笑。”
她倏地回头,目光阴恻恻:“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我。”
凌奚虎躯一震,赶忙点头应下。
***
距离仙盟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各大峰头的弟子们都摩拳擦掌,想要在年末的门派小测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毕竟僧多粥少,一共也不过十余个名额,邰华宗内门外门几百个弟子,其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尤其是内门弟子,这一个两个的,不论是天赋还是身世都皆为不凡,邰华宗针对这种情况也提出了相应的对策:
名额就在那里,大家公平竞争,根据门派年末小测的成绩来排名,谁排名靠前谁就有资格去仙盟大会。
因此,尽管这会儿距离早课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试剑坪上便已经传来郎朗念书声。
他们拿着书念念自语,余清欢没有书,于是捏着簪子坐在一边发呆把玩。
殷夏从她身侧路过,笑着问了声早。
高壮青年在她旁边坐下,如一堵墙般降下一整片的黑影。
“哟,师妹,听说你拿到去仙盟大会的内定名额了?”
“嗯。”她此时心里都在想着都方才那朵怎么调都调不回原来样貌的桃花,心不在焉地回答,“运气好。”
“余师妹谦虚了。”殷夏脸上依旧堆着笑,“我可是听说了,你昨天和凌师弟可是第一个赶回剑庐的人,足足领先第二名半个时辰呢。
当然,我不是质疑师妹的实力,我不过是想请教师妹,你明明并未带回金顶草,为何却能得到七长老青眼有加?”
青年笑意加深,黑亮的眼眸眯起:“难不成,因为你是掌门座下弟子?”
这话说的,就是余清欢再怎么心不在焉都回过味来了。
她也不急着反驳,只昂起下巴看他:“怎样,你羡慕啊。”
本来想看她慌乱自证的殷夏哽住。
“羡慕你去求掌门收你为徒啊,你去啊,你看他收不收你就完事了。怎么,不服?”她现在心情不好,殷夏一个主动撞上来的她自然不会放过,开口就是铺天盖地的嘲讽,“就算我不是掌门座下弟子,我还是修真界十佳优秀青年呢,你是吗?啊?”
“退一万步说,你比我大那么多岁连个金丹都没修成,你哪来的脸在这儿哔哔赖赖。”
她轻蔑地睨他一眼,朱唇微启:“叫?”
殷夏干笑的脸都要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灰溜溜离开。
孟伦在旁边看得心中一阵爽,想上去和余清欢说说话,没想到对方从始自终看都不看他一眼。
且在路过的时候还重重地撞了一下他肩膀。
“唉,余姐,余姐?”
少年急了,想追上去,就被一只手拦住。他疑惑地往回看去,发现也是熟人。
“凌师兄?”孟伦有些吃惊,“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没事。”凌奚把按在他肩上的手抽回头,然后非常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你变成单灵根了?”
“啊?你说这个?”孟伦并未注意到这里头的不自然,还在滔滔不绝,“其实还没有呢,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出效果。不过吃下去之后确实感觉灵气充沛不少,啊那个,不好意思。”
他不是不知道凌奚没有灵气也没有灵根,平时也尽可能地避着不说,没想到这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赶紧打住。
“那个,凌师兄,咱们从明天开始就不上集体早课了,你打算怎么办啊,要不咱们一起修炼?毕竟就算是你们,也得先通过年末小测吧。”
但对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托着下巴,没来由地问了孟伦一个问题:“我有个朋友,他遇到了点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先说好,确实是我朋友,不是我。”
孟伦勾起的嘴角僵硬在脸上。
朋友,好熟悉的说辞。
是不是还有个谁也和他说过差不多的话来着?
说是朋友,其实就是本人呗。
不过在听完凌奚的叙述之后,他开始不坚定了。
“等会儿。”孟伦心虚地打断他,同时往余清欢看一眼,“真是朋友?你没骗我?”
对方重重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才长舒一口气,道:“若是这样的话,你让你朋友能瞒则瞒吧。”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凌奚犹豫起来,“若是被她发现的话就完蛋了。”
“在她发现之前努力让他讨厌你朋友不就好了。”孟伦一摊手,“等他们绝交了,过段时间,再让你朋友和她坦白承认就行。
而且再怎么完蛋,都比现在直接去和她坦白自己在骗她好吧。”
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凌奚深吸一口气,谢过孟伦的提议后,缓缓打开镜珠。
“只要让她讨厌我么?”
少年看着对话框里余清欢那句“见面后再给你答案”的话,下定决心,在镜珠上敲下一行字。
不就是让她讨厌我么,有什么难的——
[一点通:不必,我已经想清楚了。]
[一点通:但那时候,应该是我给你答案才对。]
第035章 网恋事件簿(十四)
三月光景如约而至。
掰掰指头算算, 他们在邰华宗也大概过去大半年了。这段时间里,除却一开始那些内门弟子较为排外,时不时上来为难两下以外, 别的倒没有什么。
到后来,大家都混熟了,这种情况也不会再出现了, 甚至还时不时互相传抄一下答案,以应付某些课业多长老的眼线。
而随着天气渐渐炎热, 他们一起上集体大课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时候十天里一天都没去,大部分时间都还是跟着自家师尊一起修行。
至于余清欢。
她这段时间的收获之一便是, 她会吹笛子了。
“你要这样吹,不对不对, 气别出的那么急。”秦如月敲敲她的手臂,示意她稍微往上抬一些, 伸手堵住其中一个气孔,“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吹。”
“哔——”
恬静悠闲的苍山苑,传出刺耳的蜂鸣声。
美人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 看她憋红的脸, 欲言又止, 又摇摇头。
“清欢啊,要不咱们还是继续复习邰华宗门史吧。”
“我都全部背下来了啊。”余清欢用力呼出一口气,将玉笛放回桌面上, “大师姐,那我不吹笛子了, 你教我铸器好不好,往后我们进了秘境,也用得上。”
秦如月微愣:“为何要提这个。”
“其实我觉得,大师姐你还是比较适合铸器呢。”余清欢挠挠脸,犹豫片刻后说道,“我不懂音律,但我却还是能感受到灵力波动的,师姐你铸的剑真的很强,炼制的那些法器也很有想法。”
说着说着,她突然站起来比划了一番,回头看向秦如月。
“我甚至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器修,没有之一。”她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道,“我也听孟伦他们说了,师姐你这一百年来一直被困在元婴中期,会不会是因为,你选错了路呢?”
秦如月轻轻一笑,笑容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无奈:“清欢,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为何?”
她并未回答,而是仰头看向窗外那轮高高悬在天上的明月,轻声问道:“炼器再好,那也不过是爱好罢了。上不得大雅之堂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有些淡,也有些冷,并不像她自己,反而像是在复述谁的话。
余清欢想反驳她器修也很好,器修没惹任何人而且超级赚钱的,但见秦如月如此,也继续说话,只是闷闷地应一声,继续低头研究那把笛子。
“说起来,大师姐,你上过寒月山么?”她看着手中的笛子,突然就想起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那时候我和师兄在上面摘金顶草,我好像在上面看到你了。”
余清欢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一拍掌:“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但是背影真的很像,不管是穿衣风格还是气质,都特别的像。”
“在哪?”
“寒月山望舒亭,师姐,你去过那里么?说起来凉亭里也放着扬琴和玉笛,和苍山苑北边那个房间里的一样呢。”
少女仍在不知疲倦地说着,没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已经变了。
“清欢。”她闭上眼,打断余清欢,“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便是年末小测的笔试部分,你今晚应当回去好好努力备考才是。”
还没等余清欢说话,她就哗啦啦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大叠的书,堆得像小山那么高,随后全部塞给余清欢。
“你拿去,今晚不看完不许睡觉。”
余清欢猛地抬起头:“什么?”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惹恼大师姐。
尤其是当她是你的授课师姐的时候。
“唉,真是的。”
大师姐给的书很多,很重,就算是她在上面画了重点,余清欢也觉得自己绝对学不完。
她拖着疲惫的甚至迈进云丹门,和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凌奚打了个照面。
“今晚吃什么?”
“都可以。”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明天要小测了。”
“我知道。”
“哦。”余清欢点一点头,绕过他,径直往屋中去了。
简单,没头没尾,而且只唠家常。
这便是他们这几日的相处方式。
凌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纠结一番,最终还是叫住她。
“小清欢。”他看着她鼓鼓囊囊的乾坤袋,犹豫道,“明天就是小测了。”
说着,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衣摆处捏了一下,紧张地抬起头:“所以,要不要一起复习啊。”
他本来在等着余清欢的拒绝。
反正在这几个月以来,这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的事,就算她不理会他也很正常,他都能接受。
可这回余清欢却答应了。
“好啊。”
“啊?”
她往前走几步,回头,还发现凌奚站在原地。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她拉住他的袖子,“晚饭的话,就吃辟谷丹应付一下吧,我最近炼了不少,咱们也能节省一点时间。”
****
和预想中的不同。
也不知是凌奚最近学了什么,他们这一次没有吵嘴也没有因为琐事发生争论,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毛笔在宣纸上落下,发出莎莎的响声。灵气在他们周围浮动着,将写错的地方涂抹掉。
余清欢抬起头,看着他过分优秀的答卷,扁扁嘴。
“为什么你能对那么多。”
“多吗?”凌奚接过自己的卷子,“唔,就这样改一下,然后再把这边绕过来,再这样那样,就解出来了啊。”
说罢还抬头向她确认一遍:“你难道没想出来吗?”
余清欢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瞪着他。
呸,刚刚还觉得他人不错呢,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拿来,我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到而已。而且我擅长的地方又不是剑招,听不懂不是很正常嘛。”她骂骂咧咧地把笔夺回,忿忿不平道,“拿来了!再来一次我肯定做的比你好!”
“哦。”
于是房间内又响起沙沙声。
余清欢烦躁地写了几下,死活卡在药材配方的地方写不出来,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有一滴雨水飘到了她脸上。
她抬起头,正巧看到窗外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紧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的雷鸣声。
她赶紧起身去关窗,刚把窗户关上,便身后传来重重的倒地声。
“师兄?”
余清欢慌忙往身后看去,可什么都还没看到,倏地一阵风吹过,熄灭了蜡烛,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蜡烛也不知滚到了哪儿去,但她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蜡烛不蜡烛的了,匆匆召唤出一簇火苗,随便甩在一根木棍上。随后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精准找到凌奚倒地处,将他扶起。
她将他放在自己大腿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但是呼吸和脉搏都很乱,他的眉毛紧锁着,口中低声喃喃,也不知在梦中遇到了什么。
“师兄?”
又叫了一遍,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余清欢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师兄害怕下雨,上次已经见识过了,但是没想到他竟已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不,以前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从前下雨的时候,他顶多会有些萎靡不振,但绝不会到如此地步。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对了,若是没记错的话,应当是那日她在客栈遇袭之后,师兄跳窗去追击黑影。再见面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倒在暴雨中,浑身湿透。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头一次进入了凌奚的梦境中。
“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再进一次吧。”
她急得抓耳挠腮,想去找医修,但又挪不开身。还好这次凌奚倒在的是她房间而非山洞,余清欢房间里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灵药。
炼的成功的,不成功的,半生不熟的,一股脑地全倒出来,挑挑拣拣,选出一个成色相对好一些的,二话不说就往凌奚嘴里塞。
但他并不领情。
这一次的他并不像上一次那样粘着她不放,而是睁开没有聚焦的眼睛,“看”向她。
“你是谁?”
“是你姑奶奶。”余清欢没声好气地捏住他的下巴,试图将丹药灌进去,“快吃,咱们明天还要考试呢,别给我添麻烦。”
外面的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若是下到明日,难道他们就不去考试了?
嘴抿得很紧。
余清欢焦虑得头发猛掉,也顾不上师兄清醒之后会不会生她的气,干脆捏住他的两瓣唇用力掰。
“不吃,苦。”
“快吃!我又没有糖。”好好的人怎么像小孩似地,以前也不知道他怕这些啊,每次吃药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她还以为他不怕苦呢。
可少年始终不配合,扭头躲开她的手,薄唇不小心在指腹上轻轻擦过,余清欢心中一悸。
她慌乱想将手指收回来,还没能挪动几寸就被他反手握住。
凌奚的眼眸依旧涣散,其中倒映出余清欢慌乱的模样。
“你,你干什么!”
措不及防的,他垂下头,就着她的手吃下清心丹。
他吃的极慢,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蓦地,舌尖舔过她莹白的指尖,留下一片温润痕迹。
余清欢心中乱腾腾的,此时此刻,便是她也瞧不清楚,师兄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因为意识不清才会如此,还是从始至终就是存心。
第036章 网恋事件簿(十五)
余清欢心念一动, 还未来得及羞涩,便觉指尖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你是什么妖鬼吗!”
她用力将凌奚推到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这家伙牙口也太好了, 一大口的,血珠子噗噗地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凌奚舔舔唇边的血, 眼眸非常不自然地闪过一道亮光,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扑了过来。她手脚并用慌里慌张地往外爬, 期间还打翻了两碗刚刚从井底捞上来的冰杨梅。
杨梅汁水蹭在他脸上, 殷红的汁水涂抹在唇边,与她的鲜血融合在一起, 显得越发妖媚。
余清欢却并不觉得惊艳,她吓得脸都白了, 什么旖旎不旖旎的心思全都被她往一边扔去,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快逃!
重生一回,上辈子的很多事都已经模糊,如今拼命回想也只能想起个大概,但有一件事她非常确定:
师兄现在这样!绝对不正常!
“该死该死该死。”方才他们追逐的时候再次扑灭了用于照明的烛火,屋子再次陷入黑暗, 但也给她争取了一线生机。少女拼命回忆着破除此种魔障的方法, 一边和他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好在, 现在这个状态下的师兄,五感并不敏锐。
她顺利找到一个角落躲下,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习习凉风从外头吹进来,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
一根冰凉的东西棍到她手边, 令她打了一个激灵。
对了,笛子。
师姐这段时间教过她不少曲谱,其中之一,就是诸如此类能令人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恢复清醒的清心曲。
“既然你不正常那就不要怪我了。”余清欢拿起笛子,将它凑近嘴边,随后运起灵力。
凌奚若有所感,猛地朝她那处袭击来,电光火石之间,余清欢睁开眼——
高高举起被烧的发烫的笛子,用力朝他胸口戳去,只听一声惨叫,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赶紧掏出捆仙绳给他一圈又一圈地缠上。怕一圈不够,她不知从哪里又翻出来两捆,把凌奚结结实实地绑成了个粽子。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轻松抒出一口气,掏出纱布给自己包扎。
“果然,比起什么吹不吹笛子的,还是直接上手管用。”余清欢啧啧两声,面不改色地往凌奚嘴里再次塞进一枚药丸。
方才还在挣扎不休的人抽搐几下,安静下来了。
余清欢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捏着他的脸上上下下检查几下,确信他不会再醒来后,又给他喂了两颗安神丸。
至于玉笛还是算了,搞不好她这一口气下去,没给人平心静气,反而促进狂化。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吹笛子,师尊是错的,从一开始就应该让她和大师姐学铸剑才对嘛,让她吹笛子,和师兄用手指头抠扬琴有什么区别。
都很离谱就是了。
凌奚睡的很沉,与那日在山洞中不同,大抵是安神丸起了些许作用,这一次他的呼吸很是平稳。
余清欢盯着他白皙的侧脸好一会儿才别开眼,她直起身子伸个懒腰,忽地瞥,
“师兄也买了?怎么没和我说。”
她有些郁闷地将镜珠塞回他衣袋里,可是刚放下去又滑出来,她又不好去扒拉人的一副看看这衣服是怎么缝的,不得已,只好先将镜珠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算了,不说也正常,反正我们这会儿正在吵架嘛。”
她看着少年白皙的侧脸,莫名地就想和一点通炫耀一番:她好厉害!一个人就搞定了狂化的师兄。
最近这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总是有事没事和自己争高低,讨厌倒是不讨厌,她甚至觉得还怪有趣的。
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这会儿夜已深,她总不能再打扰他。
她重新点燃煤油灯,靠在凌奚身上看起了书。
大师姐给的书很多也很厚,她看的昏昏欲睡,只能靠一些提神醒脑的丹药补足气力精神。
只不过,在翻乾坤袋的时候意外翻出了一块雪白的酥糖。
她想了想,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另一半塞进凌奚嘴里。
*****
翌日一大清早,有两个消息传来。
好消息,凌奚醒了,而且完全记不清昨天的事情,只是疑惑为什么余清欢要用捆仙绳束缚住自己,他明明没有夜游症啊。
坏消息是,她把镜珠戴在身上,忘记摘了。
她自己的倒是记得,但是她忘记摘凌奚的了!
台上巡考官走来走去,时不时轻咳一声,眼眸凌厉无比,大有,谁要胆敢在他面前作弊,下一刻就会被扔到万魔渊享受扒皮抽筋的可怕待遇。
她看着面前卷子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感觉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在黏黏糊糊的成一团团,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她就在刚刚写到策论的时候,口袋里镜珠猛地震动一下。
她胳膊一个不稳,险些把墨汁滴在卷子上。还好还好,差一点,不然她得疯。
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巡考官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寻常,正在朝她走来。
余清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但好巧不巧,就在巡考官距离她还有两步位置的时候,口袋里的镜珠再次震动,而且比上一次的幅度更大!
男人凉飕飕的眼刀飘过来。
余清欢瞳孔微缩:吾命休矣!
“长老。我要交卷。”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长老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匆匆往那边看去。余清欢一个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往那处投去感激的目光。
随后她就看到凌奚提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往巡考官那走去。
等等,不对劲,他写完了?
想起昨天夜里,她挑灯夜读到一大清早,眼眶底下都黑了还没看完,用红墨水着重标出的部分三成都没看到。
可某些人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有糖吃,为什么写的比她还满!
不公平!她明明复习的比他努力多了,而且这张卷子有一大半都是药草相关,凭什么凌奚比她还会。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没写完的抓紧!”
巡考官一嗓子将她喊回了现实,余清欢纵是再忿忿不平都没办法,只能对着那道红色的背影龇牙咧嘴,随后继续和自己完全不擅长的策论做斗争。
不知凌奚到底在卷子上写了什么精彩万分的内容,巡考官在剩下这一炷香的时间内愣是没下来晃悠,全程都在讲桌上看他的卷子。
有时候嘴角抽搐,有些事眉飞色舞,有时候喜笑颜开,有时候又僵在原地,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倒也给了余清欢好机会,将覆盖在镜珠上的灵力掐断。
烦扰了她一上午的小珠子终于安静下来,她在没有顾虑,提起笔便开始在纸上刷刷往下写。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
余清欢刷地一下站起来往讲桌走,她走的最快,她心痒难耐,一方面是想把腰上的那个罪魁祸首扔出去,一方面是想看看凌奚的卷子答的怎么样。
可考官挡的严实,她什么都没看到,刚把卷子放下就被轰出去,只能作罢。
少女垂头丧气地走出去,一出门就见到凌奚蹲在地上数蚂蚁。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都是看虫子,有些人就是幼稚,他做便是童心未泯。
余清欢没声好气地将镜珠扔给他:“你拿着!”
真是的,到底是什么人拼命给他发消息,考着试呢还不消停。虽然她在考试的时候忘记把镜珠拿出来是不对,但是那家伙就对了吗,不管了,退一万步说,都是凌奚的错!
凌奚接过,注入灵力后的看到上方的对话框,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应该没拿出来看吧。”
“我看干什么?”余清欢白他一眼。她才没兴趣打探别人的隐私,而且那是在考试唉,她当着巡考官的面打开镜珠看,是嫌命太长吗?
凌奚暗松一口气,刚想将镜珠放回去,就被余清欢拉住了手臂。
“等一下,我刚刚不想看,但是我现在好奇了,从小到大我还没见你那么紧张过呢。”少女眯起眸子,一字一句道,“到底是谁啊,那么急地给你发消息,你老相好么?”
“不,不是。”凌奚心里虚得要命,再加上已经有人往他们那里看了,他想转身逃跑,偏偏又被余清欢拉住。
“不是?”她重重哼一声,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正确,向他伸出手,“既然不是,那就给我看看。”
“真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凌奚又不知该怎么说,记得抓耳挠腮。总不能说不给余清欢看的原因,是怕她发现自己的身份吧。
二人拉扯间,余清欢突然被从外面涌出的考生撞了一下,踉跄两步险些到底,凌奚下意识去接她,不料正中余清欢下怀,她借着这个机会去抢夺镜珠,不料少年迅速反应过来向后撤,镜珠随之落地。
小珠子咕嘟咕嘟地,滚到余清欢脚边。
左右晃动两下,随后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亮了起来。
第037章 网恋事件簿(十六)
余清欢正欲看个究竟, 可还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被一只脚挡住了视线。
她缓缓抬头,瞪向那双鞋的主人。
“啊不好意思, 我没注意到。”那是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小眼睛弟子,看穿戴应当来自外门。
他慌里慌张地将脚下的镜珠拿起来,一边道歉一边掏钱。
他这歉道的确实诚恳, 钱也掏得利落。
见他又是鞠躬又是补偿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凌奚找来做戏的样子, 她心里一团火气渐渐熄灭。
莫非真是天意?算了, 师兄的私事她本来也不该管。
她心中憋的慌,又不知该往哪里出气, 重重哼一声后便离开了。
“道友,我是真的没看到, 这没坏吧。”
小弟子仍在不停道歉,他并不是什么氏族出身, 天赋又不好,就是在外门也是被欺负的份,更别说对上内门弟子了。
而且眼前这位还不是普通的内门弟子,这可是九州近百年来唯一一个没有灵根却能修至金丹的修士,掌门亲传。一想到他竟然惹了这样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忍不住打哆嗦。
“没事没事。”凌奚大大咧咧地把的镜珠拿回来, 哈哈笑两声, “我还得谢谢你呢。”
东西倒是还好,就是裂了一条小缝,回头去修修便是。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一脚他顺利逃过一劫, 要是真被师妹看到可真就完蛋了。
他不和那名弟子计较,东西倒是收下了。
毕竟之后还得找杜榆修修, 这点钱不多,买一个新镜珠估计够呛,但是用来糊弄糊弄老杜绰绰有余。
文试的风波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之中过去。
凌奚其实身上破绽多如牛毛,若是余清欢愿意往深处想就能发现许多不对,从而进一步推论出他在欺骗自己的事实。
但是她没有。
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文试之后紧接着就是武试。
余清欢自认为文试被镜珠影响考的很不好,所以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武试上。若是这个再不行,哪怕是之前七长老给他们内定了名额,哪怕他们是掌门座下弟子,估计都无缘仙盟大会了。
武试就定试剑坪,她也不知道规则,本来都做好一对一对打的准备了,这来了以后才晓得,原来是要让他们去后山捉竹鼠妖。
“竹鼠妖?”她感觉眼前一黑,非常不确定地问,“为什么我们要捉这些。”
孟伦站在她旁边擦针灸针,语气非常见怪不怪:“据说是膳堂的食材不够了吧。哦对了余姐,我待会儿能和你一组吗,我一个医修根本没有自保能力。还是说你想和凌师兄一起”
“哈!才没有!”余清欢声音大的可以盖过身边呼啦啦的风声,她骂骂咧咧地重新把碧玉葫芦挂回腰间,“我和你一组,就这么定了,你跟紧我,到时候遇到竹鼠了你扎我烤,知道不?”
孟伦用力点头。
周围的人疑惑往他们那儿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扎我烤,这是什么作战方案,这俩人以为是野炊吗?
一刻钟后,负责武试的巡考师兄敲响锣鼓。
“所有人,准备好,结界即将开启。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谁捉到的竹鼠最多,谁的得分就最高,记住,不可主动攻击同门。”
众弟子都暗暗鼓足劲。
就算去不了仙盟大会,能够在那么多人面前崭露头角,也是值得的。
只需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入结界之中,然后将那些竹鼠一网打尽!
“稍待片刻,我们马上就开始。”
关系好的弟子已经主动站到一起了,孟伦也非常狗腿地贴到余清欢身边寻求庇护。她抬头往左边看去,见凌奚身边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他谁也不搭理,只是在盯着地面上的石子发呆。
石子有什么好看的?余清欢将目光移回来,继续等着师兄发话。
日头已经渐渐偏移,这试剑坪上的温度也正在提高,但是长老却依旧没有要让他们走的意思。
有人急了,开始在底下交头接耳。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比还是不比。”
“不知道啊,说起来上面那位师兄是不是在等谁啊,为什么那么久。”
众人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甚至都开始猜测是不是仙盟那边出什么事情了,还是负责阅卷的巡考官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巡考师兄站在上方,冷汗直流。
他本来就是因为运气好才进入内门的,又只是因为运气好才得到大长老教诲,但其实他的金丹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含金量,全靠丹药堆砌。
如今被这么一质疑,他连站都站的不太住了。
不过还好,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便有个负责传话的小道童跑过来。
他们在上面交头接耳。底下的弟子看不清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两个的都紧张兮兮地盯着,生怕错过什么。余清欢看着巡考师兄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也跟着揪起。
巡考师兄与小道童对话完,一脸严肃。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随后,他轻咳一声,说出了比延迟武试还要炸裂的话:
“咱们这一次的考核呢,就不举行了。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所以我们这次的排名全部根据笔试的成绩进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那些自认为考的好的但是身手不太行的。而愁苦的那些都是想着笔试差点儿不要紧,咱们武试再凑凑的弟子。
没想到,这一回竟然直接跳过了武试!
有个别性格暴躁的弟子蠢蠢欲动想冲上前,被左右几个手持戒鞭的护卫弟子狠狠甩一眼,又想兔子一样灰溜溜地缩回去。
余清欢感觉自己也要碎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差这一点点了,为什么就不让她考!捉竹鼠她擅长啊,以前北鹤峰闹竹鼠的时候,她都去捉过好几回呢,而且宰杀也超级擅长的,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偷两只出来用孟伦的针灸烤一烤的准备了。
结果现在和她说考试取消,不考了?
她闭上眼,有些想死。但想一想,总觉得就这样也不行,不说出去太难受了,还是抓个局外人来体会她的痛苦比较好。于是思来想去,打开了一点通的聊天对话框。
[人间至味:你知道吗?我本来对武试信心满满啊,还想趁机烤两只竹鼠呢,结果没想到就半途取消了,是不是针对我呜呜。]
那两个呜呜她本来不太想打上去的,总觉得像撒娇似地有些丢人,但转念一想这有什么。
反正她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都将他看光了,以后说不定还得当面和他呜呜呢,提前了解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点通:怎么了?哭了?]
[人间至味:才没有了!我才没有哭!]
她顿了一下,然后耐着性子和对方解释,她这不是哭啦,就是单纯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嘛,哪有人那么容易就哭的。
思来想去,又补上一句[真没有]。
说罢她抬起头往周围看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她和一点通说话开始,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但抬头看的时候那种感觉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非是被巡考师兄发现了?但是不应该,这会儿一来不是上课,二来不是考试,她怎么就不能玩镜珠了。
掌中镜珠轻轻一颤。
[一点通“戳了戳你”并和你说饶命啊。]
余清欢嘴角抽搐,心说童蕊又帮她升级了什么东西。
[一点通:放心好了,你能去。]
[人间至味: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有信心,难道是因为你偷了我的试卷替我偷偷改答案了么?]
[一点通:是捏。]
又装可爱!
还想细问,就见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焦急地在对话框上输入文字,就见又有一条信息弹出。
[一点通:骗你的了。]
余清欢:*&^*%^$%^(一些脏话)
巡考师兄明显已经将话说完了,大抵是因为宣布这条消息觉得太过于心虚怕被打,所以一说完就匆匆离开,还紧紧地跟着的那几个戒律堂的弟子,大概是因为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接受。不是没有人想要上前闹一闹,但一想闹得鱼死网破的后果就是被逐出门,痛失天下第一大宗弟子的身份,被家族排挤,甚至还极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加入仙盟大会。
老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余清欢和一点通聊了两句后心情很好,还有闲心在回门派的路上和他东拉西扯。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聊的越来越多。
她发现这家伙的思维其实跳跃性得很快,有时候说丹药的时候会突然跳到域外的海,下一刻又会从海边跳回山上。
他们从天南聊到地北,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但却给余清欢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觉,像是多年相识的老友。若不是这宿缘丹是她自己炼的,她几乎都要怀疑,怕不是有人在里头偷偷加了什么。
而且这家伙道歉的时候又快又诚恳,她认识的那些朋友,包括她自己都是脸面大过天,就算是自己错了,也要嘴硬说自己根本就没有问题啊,明明就是别人的错嘛,随后强行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责任都往那个人身上推。
但他却不会这样。
说了以后见她太久没有回应,还会说上一句。
[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啦,明天我还找你玩好不好。]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可爱。
她偏过头嘿嘿笑了两声,一抬头才发现已是黄昏漫天。
竟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
不过也是,每次他们聊起来便会这样,有一次甚至谈到次日天明。
越是这样,余清欢想要与他见一面的想法就越发强烈。
仙盟大会的事情越来越近,她提起这件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对方好像不太想和她见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聊到不想说的话题就会玩失踪,要不就是装疯卖傻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云丹门就在眼前,她不急着回家,先戳了戳一点通。
[人间至味:我说,再过几天就是仙盟大会了吧,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见面吗。]
说完之后她就一直坐在树下等。
可等了快一刻钟,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看见天边的夕阳落下,她没来由地自嘲一声。
算了算了,估计明天这个时候这家伙又会紧巴巴地来道歉了,理由无非就是没看到或是正在忙没时间云云,其实司马昭之心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想拆穿罢了。
十步外的小院子升起炊烟,余清欢将镜珠往兜里一放,欢快地推开院门。
“你今天煮了什么,这么香。”
她绕到厨房里,只见一猿背蜂腰的男子背对着她站着,厨房中水汽弥漫模糊了她的视线,竟让她生出了自己在梦中的错觉。
不过也只是一瞬作罢,因为凌奚很快就转过来了。
他示意她靠近,然后顶着一张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掀开锅盖。
“我尝试了新菜式!是不是超级香!”
“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突然这么丰盛。”余清欢恋恋不舍地从那一锅子的红烧竹鼠上挪开视线,同时在心里把能想的日子都想了一遍。
他们的生辰?不,他们都是孤儿,哪来的生辰。那就是什么节日?但前后两天都是孤零零的日子,哪有什么节要过。
凌奚见她绞尽脑汁地在想,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当然是庆祝我们文试都进入前十了啊。”
“啊?”
余清欢给自己施了俩清心咒,确信自己没有误入什么幻境后,又不敢置信地问了一遍:“真的?”
对方依旧是肯定的答案。
怕她不信,他还调出镜珠中的画面给她看,果不其然,准许进入仙盟大会的名单上就明晃晃地写着他俩的名字,除却之外还有孟伦和秦如月。
但孟伦和秦如月她理解,他们一个是宗门大师姐,一个是策论永远是满分,谁进去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和凌奚。
她回头扯扯少年正忙着颠勺的手,犹豫不定道:“师兄,你那篇策论你写了什么?”
她可没错过巡考官看他那张卷子的表情,是三分不屑四分震惊还有四分莫名其妙。
“哦,我随便乱写的。”他轻松耸耸肩,随意夹起一块竹鼠塞进余清欢嘴里,“因为那个巡考官长得像老鼠,我就把竹鼠的十种料理配方都写上去啦。”
第038章 明明如月(一)
虽然这一天过的莫名其妙, 这分数来的也莫名其妙,但余清欢还是在吃完竹鼠后就选择了放弃思考。
热乎乎的红烧竹鼠鲜美非常,她甚至还给自己添了两碗饭。
吃饱喝足后上床睡觉, 一觉醒来后,她和凌奚都收到了仙盟大会的请柬。
“这么快?”她看着请柬上滚着烫金的属于自己的名字,明摆着有些不敢置信, “我以为还要等个几天呢。”
“毕竟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吧,你以为是咱们云丹门吗?做什么都得手写。不过, 现在咱们还有个麻烦。”
想起之前他们要死要活地在师尊屋里抄请柬的时候余清欢就想死, 她瞥瞥嘴道:“什么麻烦?”
“你看这里。”凌奚将请柬翻开,露出背后那一行几乎让人看不见的小字, “上面说,这一次的比赛为小组赛, 每一组需要五个人,而且还得是五个修行方向都不同的修士。”
也就是不能随便拉个队友凑数, 得认真挑选。
“那我们组就是,有什么难的。”余清欢非常自信,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邰华宗那么大个宗门,这一去能去十多个人呢, 怎么可能凑不齐。”
不用说, 上榜的那几个熟人里, 孟伦肯定会和他们一组,秦师姐不知道,但是不管她会不会加入他们, 他们这边已经有三个队友了,再找两个而已, 不难不难。
她将请柬放回乾坤袋里,一脸轻松,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
可上了邰华宗给他们准备的飞天马车之后,余清欢才彻底傻眼。
“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组好了。”一个头发长过眼睛的男弟子如是说。
“我也是丹修呢,所以不能和你们一组了。”这是一个神色冷淡的少女,只说了一句话就低下头。
“我打算和其他门派的一组了。这一次并没有说不可以和其他门派的朋友一起参赛吧。”
“我?你问我干什么,谁要和你们两个作弊的一组!”扎着马尾的青年从鼻尖呼出一声轻哼,“谁知道你们的分数是怎么得来的!和你们组队我还嫌脏呢!”
“你说什么?谁作弊了!”余清欢撸起袖子就要打。
“唉余姐,算了算了。”马车小,孟伦怕他俩在车上打架把车给打翻了,赶紧拉住她。
“哼。”
她气喘吁吁地重新坐回位置上,十分怨念地看向拦住她的孟伦。
“别急别急嘛,不就还差着两个,凌师兄已经去摇人了,放心,咱们总会摇到的。”孟伦嘿嘿一笑,拍拍自己的胸口,“凌师兄的人缘很好的,他在门派外面也有人,想叫谁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余清欢哦一声,心里还在想到底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一组。
按理说,她和凌奚是这一车弟子中为数不多的金丹,就算不会被哄抢,按理说也不应当被如此嫌弃才对啊。
就像那时候在七长老的课上,大家都争着抢着想和她一组,怎么到了现在就被嫌弃了呢?
“余姐,你不知道。”孟伦见她如此赶紧解释,“这次仙盟大会给咱们开放的秘境叫做南柯幻境,据说这个幻境遇强则强,修为越高的弟子进去,会遇到的妖兽就越强。”
“那怎么判定修为强弱?”
“按小队中修为最高的那个弟子算。”凌奚不知何时已经将镜珠放下,满面春风地凑过来,“放心好了,我刚刚已经传信去邀请秦师姐了。”
秦如月作为掌门亲传大弟子,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车。
所以她在马车上也没问她。方才听孟伦这么讲规则时她还有几分庆幸,心说还好,不然他们就要进入元婴级别的幻境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架不住队友是猪,完全靠不住。
“师兄。”她猛按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只邀请了秦师姐?”
她拼命告诉自己没事的,秦师姐好像也不过是元婴初期而已,她和师兄两个天才金丹,又有大量的丹药,孟伦和秦如月也是他们所在领域的佼佼者,只要配合得当,应当能赢。
“没有啊。”他挠挠后脑勺,“我还叫了别人。”
“谁?”
飞天马车开始用力颠簸,周围灵气不断变幻挤压着,余清欢赶紧收起疑问专心调理内息,避免被马车下落时周围变幻的灵气伤到。
又是一阵颠簸后,马车缓缓落地。
一下马车,他们便被阵法迅速传送到了一个类似礼堂的巨大场所。
同一个门派的弟子基本上都坐在一起,余清欢和凌奚他们一块儿,左边则是刚从掌门那边过来的秦如月。
余清欢摇摇晃晃地坐在椅子上,刚想抓住旁边的凌奚问他到底邀请了谁,一开口胃里就开始翻滚,赶紧找个地方嗷嗷地吐。
一回到座位上,就发现前面的位置多了个人,看背影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吐的难受啥都看不清,只是在想,怎么有人从头到尾一身白。
她咬着凌奚递过来的话梅,一边有气无力地咬,一边听仙盟盟主发表又臭又长的讲话。
还是那一套,先把所有人都感谢一遍,然后再照本宣科地说两句鼓励的话,等到大家都开始犯困了,才说慢慢悠悠地说规则。
和请柬上写的差不多,大家都懂,只是这一次盟主特别强调了一下:“秘境探索时间仅限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大家可以随意在秘境探索,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积累积分或是扣积分。至于做什么会扣积分嘛,这个,请诸位自行探索。”
台下坐着大部分都是有不少秘境探索经验的修士,听到盟主如此这般说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就是那几样嘛,猎杀高品灵兽积分,偷袭其他修士扣分。
长老清清嗓子,继续道:“以积分最多的小队获胜,现在,大家把你们的镜珠拿出来。”
台下哗啦啦一片,大家都在忙着从乾坤袋中找镜珠,有几个弟子没有,急得焦头烂额,于是仙盟很贴心的给他们送了一个。
“三天后要还回来哦。”侍女笑眯眯地解释。
方才还阳光灿烂的青年一下子就蔫吧了。
余清欢也跟着他们摆弄,果不其然,方才还是空白一片的镜珠上,出现了她自己的名字,名字后跟着一串数字,现在显示着零,应当是他们的积分。
担心他们还不明白,侍女们还会给他们详细解答。
“怎么了?”凌奚察觉到她有些心不在焉,又塞给她颗话梅,“还想吐?”
“不是。”她摇摇头,继续盯着前面那坨白色不明物体看,“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你在说我么?”
白衣白发的青年缓缓转过,他眼神漠然高傲,又生了一副惊世绝伦的好皮囊,身边许多弟子看到他的脸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可他并不在意,只垂下眼眸,银白色的睫毛也在颤抖着:
“不是你们邀请我过来和你组队的么?”
余清欢如遭雷劈。
杜榆!居然是杜榆!
杜榆什么修为啊!凌奚是想让他们死吗!
“解释一下!!”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她真想原地把凌奚原地掐死。
凌奚仿佛察觉不到余清欢的怒意,还在搂着杜榆的肩膀和别人热情介绍:“我朋友,杜榆,是个器修,对,就是铸剑谷的那个少掌门。放心好了他可能打了,是元婴后期哦!”
杜榆冷冷淡淡地扫他们一眼,下巴微缩,算是问好。
对面三个人僵在原地。
尤其是在凌奚说出元婴后期那几个大字的时候,孟伦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秦如月毕竟是大师姐,饶是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沉稳自如,她柔柔一笑,向他奉上茶:“原来是铸剑谷的杜道友,久有耳闻,幸会。
不过,杜道友为何会答应凌师弟呢,仅是出于兄弟情谊么?”
余清欢也好奇看过去。
对啊,她也很想问,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榆和她搭话的情形,开口两句就是问凌奚在哪,不是为了和他喝一杯,纯纯是想躲着人跑。
而且他们小队里两个金丹一个筑基,在这规则特殊的南柯幻境中怎么看都是累赘,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会答应才对。
杜榆面无表情地接过秦如月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全程没有多一句的客套话,就硬邦邦的说了个“好”。
秦如月被这样扫面子也不生气,又同他客套寒暄。
可这人就像个木头似地冷硬得很,对什么都是爱答不理的,唯有在回答秦如月时多说了几句。
“因为凌奚和我说,在这里能遇到玉轮大师。”他捏紧手中茶杯,眼眸亮得惊人,“我要拿下南柯幻境中的秘宝,然后——”
他突然停顿下来,环视周围一圈,随后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小刀看起来破旧无比,但却被人盘得锃亮,看起来没少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以此为基底,锻造出顶级法器百尺刀,当作聘礼娶她!”
“噗——”
方才一直端庄优雅,遇到什么都临危不乱的大师姐,直接把茶喷到了杜榆脸上。
第039章 明明如月(二)
“大师姐, 你怎么了?”余清欢看着杜榆那一脸的水,想笑又不敢笑。
方才还装得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被茶水糊了个彻底,看上去像个落汤鸡似的, 蔫吧的不行。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眼的不敢置信。
“抱歉,呛到了。”秦如月在短暂的失态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模样, 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你擦擦。”
凌奚也怕好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于是默不作声地从背后绕过去, 只要他有一点的不对劲,就马上按住他的肩膀, 以防他暴起伤人。
两个人的对峙,是三个人在紧张。
不过他们显然是多虑了。
杜榆在接过秦如月的帕子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随后将帕子揣进乾坤袋里,一没有想要还回去的意思, 二也没打算用,就这样滴着满头湿哒哒的水往回走。
四个人盯着他的背影看。
“唉,余姐,凌师兄找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孟伦用胳膊肘捅捅她。
余清欢摇头,刚想说自己也不太懂, 就见杜榆转了过来。
他俩赶紧闭嘴。
结果对方却只是盯着某处看了一会儿, 便垂下眼眸离开了。
余清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才发现杜榆是在盯着秦如月看。可后者正忙着与邰华宗的其他弟子交代注意事项,并未注意到他这边。
“大师姐,你”她欲言又止, 见秦如月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觉得嘴里的话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只能摇头,“没什么,已经没事了。”
秦师姐和师尊两情相悦,这样就挺好的,还是不要去和这稀泥的好。
至于杜榆算了,谁把他拉来的让谁解释去,她又不熟。
一直站在旁边的凌奚揉揉鼻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
按照仙盟的意思,就是大家舟车劳顿,先在客房休息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再进入南柯秘境。
仙盟素来大方,这百年一遇的仙盟大会又是整个九州大陆近百年来最大的活动,所以这次参赛的每一个弟子都收到了最高待遇,每一组占用一个小院,屋后甚至还有温泉!
当余清欢走进客房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土包子一样的表情。
“好大的床!”简直是她在北鹤峰的三倍唉!
“香炉居然是镶金的!”哪怕是秦师姐的屋子都没那么壕。
“还有这个!”她兴高采烈地把灯罩拿起来,竟然发现这一整个烛台竟然都是用多种高阶玉石制作而成的,火光点上的时候整个烛台便金光闪闪,还会随着时间照耀出不同的颜色。
她玩的不亦乐乎,一回头才发现凌奚正在自己身后盯着她看,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灯罩重新放回去,轻咳一声,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凌奚也没问,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你看错了。”片刻后,余清欢才欲盖弥彰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她感觉喉头一干,又匆匆忙忙地补充一句:“真的。”
凌奚突然抬起头,脸上充满疑惑:“啊?你在说什么,我刚刚没注意听。”
“没有!你快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见师妹的脸上浮现慌忙,他本能地想要去问一问,再对上她琉璃一般的眼睛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大抵是因为知道了余清欢在镜珠上的另外一面,他也觉得别扭起来。
“我,那个”他咽咽唾沫,小心翼翼地指向她身后的椅子,“我可以进去坐坐么?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看。”
这种时候余清欢自然不会拒绝他。
她将他拉进来,又把门窗关上,随后在房间周围布下结界,确信他们不会被任何人窃听到以后,才问:“你想说什么?”
凌奚对她招招手,随后郑重其事地从包裹里掏出两张纸。
一张笔记工整但内容牛头不对马嘴,一张内容稍微贴合一些,但字迹龙飞凤舞,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它们写的是什么。
这是两张写着他们名字的卷子,正是他们在文试时写的那一张。
猛地一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问题出就出在,这两张卷子的顶端,都不约而同地用赤色墨水写了个特大号的“丁”字。
“你从哪里偷出来的?”她左右翻看卷子,确信这个成绩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外,声音有些颤抖,“丁?所以说我们这次考试的实际成绩是丁?”
亏她还以为熬夜看书看出了效果,真看了个甲呢,怎么卷面成绩居然是丁!
不过再确信凌奚那一张卷子也是丁以后,她心理平衡了。
看样子判卷长老的审美还是正常的,竹鼠炒干笋果然得不了甲。
“在某个阅卷长老的库房里,不过这不重要。”他大刺刺的在太师椅上坐下,用胳膊遮住眼睛,声音有些疲惫,“重要的是我总感觉这次的南柯秘境好像是针对我们的。”
可不就是吗?先是掌门主动将他们收徒,又是七长老千里送名额,这会儿阅卷长老直接昧良心改分数,说这其中没个什么阴谋诡计的,任谁都没法信吧。
这一步步一环环,明摆着就是要让他们入局!
“但是我们有什么价值呢?”
虽说他们小小年纪就修到金丹这天赋确实厉害,但整个九州大陆有那么多人,他们就算是万里挑一的天才,那整个大陆还有十多万人呢,至于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吗?
用百年一遇的仙盟大会来给他们做饵,是不是太奢侈了。
凌奚不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上下扫她一眼,然后向她的腹部伸出手
“你想干什么!”余清欢瞬间跳起来连退两步,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放。她真是被那天晚上的凌奚搞怕了,真生怕他想不想地又红着眼睛给她来上一口,说什么都不让他靠近。
但他也没有想要继续靠近的意思。
他只是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手,对空气抓抓,稍作比划。
“清欢,兴许他们都和颜胥一样,都是冲着你肚子里的东西来的。”
“我肚子里的东西?”她脸色微变,更加用力捂紧小腹,“你也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可没有忘记,自从下山之后受到过多少袭击,其实明晃晃地本着她腹中之物来的除却颜胥之外还有一个人她看着面前眼神清澈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该和不和他坦白。
先前因为灵心术的副作用忘记了一些在梦中的内容,现在随着修为精进副作用减弱,关于师兄梦境中的那个人那件事,也在一点点清晰。
她之前听师尊说过,九州大陆有一种禁术,能够把无法抹灭的妖物封印进灵根契合的修士体内,以人之肉身为封印容器,若是容器修炼得当,至少可封印数百年。
坏处就是,那人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而且若是内心不够坚定澄澈,还有会被夺舍的风险。
心灵澄澈之人,榆木脑袋算不算?
她等着他承认,可他却摇头:“不知道,不,准确来说是不算知道。”
“不算?”
他用力点头:“我只知道你腹中的东西很重要,但具体是什么,从何而来,这个,我没有什么头绪。”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就算是有头绪他也不能说,很多时候他都怀疑,自己也和颜胥一样,中了不能说某些话的禁言咒。
“这样。”她叹口气,又坐回去。
一抬头就发现凌奚还杵在那里,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欲言又止。
要是平时,她早就放话赶人了,可这里到底是在外面,也不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朵,再说了,师兄又不是来烦她的,说的都是正事,就这么直接赶人怕是有些不好。
“那个,师兄,晚上了。”她吞吞吐吐地暗示。
凌奚回过头看她,右手摸向乾坤袋。
余清欢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就是那个意思。
不知是不是因为高阶法器烛台照明的缘故,房间里的烛光渐渐昏暗下来,气温渐渐上升,明明清清白白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倒有些显得有些暧昧不清。
少年见她脸颊泛红,表示了然。
随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床被褥,朝她走来。
余清欢:“?”
她阻拦不及,只能看着对方抱着被子一步步朝她走来,然后——
在她床边放下,认真铺起了地铺。
余清欢悬着的一颗心提起又放下,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手也在床褥上胡乱地抓。
“敌暗我明,既然知道对方的目标是我们,这里又是别人的底盘,安全起见,我们晚上还是在同一个屋子里比较好。”他一边解释一遍铺床,说完后抬起了看向余清欢,见她满脸扭曲,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怕晚上突然下雨你袭击我啊!
余清欢捏紧被子,想起前天晚上的事,只觉得又气又羞,想开口又不知该从哪个角度切入。
凌奚见她这般模样,恍然大悟。
师妹虽然没有直接当着他的面和他说,但却在镜珠上向作为“一点通”的他复述了一遍那天晚上的经过,面对师妹的顾虑,一向贴心的师兄当然不会忽视。
“小清欢,你不用担心。”
他不知从乾坤袋里翻翻找找出了什么,只见他一番操作,又是捏脖子又是大喘气,像是在使劲往头上套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又看不见,显得尤其怪异。
凌奚准备完毕后,对余清欢伸出手:“好了,你拿着这头。”
她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出来,只觉得掌心一躺,她下意识合拢手掌,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却像是握紧了什么。
“注入灵力。”
她按照他的话念动口诀,手掌的触感越发明显,虽然看不到,但她已经能摸到具体形状了。
余清欢忍不住用力往前一拉,就见凌奚也往她的那个位置动了一下。而且脖子上出现一条浅浅的勒痕。
“?等会儿!”
她又是换个方向拽,结果也是一样,她往哪边拽,师兄就往哪边动,勒痕并不明显,不一会儿就消失了,但也足够触目惊心。
余清欢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掌中之物。
狗,狗链子?
第040章 明明如月(三)
担心她不会用, 凌奚还向她展示了一下。
“你这样。要是用力向上提的话,我还会跪下哦。”
他说的兴高采烈的,一边说还要一边去拉余清欢的手, 似乎是非常迫切地想要教给她狗链的正确使用方法。
余清欢满脸惊愕。
啊啊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她就算是个正常人,早晚也会被带坏成变态的!
生怕他真要在自己面前学狗叫,她直往床上缩。一时半会儿忘了手上的链锁还在, 害得凌奚也跟着往前踉跄几步,见状, 她赶紧将灵力断开。
“嘶, 你别那么用力嘛。”
少年抬起头看她,大抵是因为方才被她这么一拽勒疼了, 一双眼眸湿漉漉的像小狗,脖颈上勒痕越发明显, 他眼角也多了几分堪称娇艳的红,让人有种
想要狠狠破坏一下的感觉。
她脑海中甚至出现了师兄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哭, 她就像个坏女人一样在旁边狠狠捏他威胁他让他狗叫,哦对,还是不穿衣服的那一种。
不对!她怎么会有这种诡异的想法!
“你赶紧从我床上下去!”她心中一急,手上不自觉地又注入了灵力,这一次她扯的幅度更大, 直直把凌奚拽到了床上。
绑!
两个人摔在一处, 余清欢在他跌下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往旁边闪, 可还是被压了半边身子。
手倒是没乱放,按床上了,余清欢看着他那只距离自己就一点点的手指, 心快提到嗓子眼。
他手撑在她两边朝她龇牙:“不是说,让我从你床上滚下去吗?”
怎么还把他往床上拽。
他眼眸微眯, 狭长的凤眸挑起,说话的时候又轻轻将吐息喷洒在她颈窝处,痒痒麻麻。
这种邪肆的感觉不像是那个傻子,竟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师兄。在梦里,被层层锁链束缚住,一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混蛋。
“滚下去!!”她松开手,冲他吼,可声音再大都掩不住她繁乱的心跳声,“不许靠近我。”
脖子上的束缚感消失,凌奚轻咳两声坐直身子,这一次他的眼眸又是湿漉漉的了,破碎感越发明显,余清欢毫不意外,若是她愿意,方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真的可以变为现实。
余清欢咬紧下唇,心说怎么可以有人这样。
一下子像狗,毛茸茸地蹭着你,一下子又像猫,眼中带着狡诈和算计。
但不管是猫还是狗,他都会挠人!
所以她还是得躲远点。
凌奚被赶下床也不生气,只是又再叮嘱了两句。
他盘腿坐在地上,仙盟房间的床太高,从她的角度,她能清晰看到他的漆黑发顶,还有因为方才被她勒出的痕迹。
他皮肤白,勒一下就红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偷偷在房间里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啧,余清欢赶紧移开眼。
“小清欢,你方才有在听我说话么?”
余清欢猛地抬起头:“当,当然听到了!”
“那你重复一遍。”
她瞬间卡壳,灿灿地看向师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对方非常理解地露出一个我都懂的表情,随后语重心长道:“师妹啊,在做事的时候你还是要认真一些啊。我方才说的是,你若是遇到危险就注入灵力,我随时都会出现。这法器是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唯有你念动口诀的时候才会出现,明白了么?”
啧,这时候又像师兄了,好像刚刚被她用狗链子拽的人不是他一样。
余清欢一脸嫌弃地把幔帐拉上。
月色渐浓,今天她在马车上又是拉人头又是吵架的,也困了,可透过薄薄的纱帐却依旧能看到对方的背影,少女打了哈欠:“下半夜我来守,你到点叫我。”
黑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余清欢想着他后半夜肯定会叫自己的,倒也没有太在意,倒头就睡。房间里点了助眠的香,房间外蛙鸣声声,非常助眠。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她意识正迷糊着,便扬手往那处一甩,也不知碰到了什么,摇晃的感觉消失了,她又陷入混沌之中。
只是隐隐感觉,好像有人替她掖了掖被角。
余清欢最后是被怀里的镜珠震醒的。
一睁开眼就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怀中的镜珠震个不停,点开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消息,还特意用了赤字,看上去尤其刺眼。
待看到内容时她整个人都傻了,鞋也来不及穿好就叼着客房准备的包子冲了出去,一边狼狈地系腰带一边急匆匆看日冕上的指针,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腰带有一部分蹭到了包子油都没在意。
她慌里慌张地推开门,就见其余四人已经穿戴整齐,就差她一个。
余清欢羞得满脸通红,转而看向凌奚,小声怒道:“你怎么没叫我,不是说好后半夜我来守夜吗?”
“我叫了。”少年瞥瞥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她,“但是你没醒,你还想打我。”
余清欢:“”
难道昨天做的不是梦?她就说怎么在梦里打人这手感就像真实的一样,还以为这仙盟的梦有如此助眠的效果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一扭头就见杜榆毫不掩饰地盯着秦如月看,被余清欢抓包他也不怕,反而转过来看向她,然后从鼻腔里重重哼上一声。
余清欢拳头硬了。
五个人的小队三个人各怀心思,一个两个的都蹬鼻子上脸,秦如月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行了行了,其实现在时间也不晚,距离秘境正式开放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咱们快些准备便好,杜道友,就麻烦你了。”
杜榆一言不发地将目光收回,在乾坤袋上敲了敲。
不一会儿,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七八件法器。
看上去奇形怪状,但品质不俗,想来炼器之人也花了些心思。余清欢本来还以为这大少爷这一趟来的这么不情不愿,会一直在旁边不出手呢,想不到一来就那么大手笔。
别队的视线都快烧死他们了,毕竟和他们的一比,那些人从藏宝阁里高价买的法器就像玩具。
可一扭头就发现,每个人手上都有了,就连凌奚这个没有灵力的手上都多了几把无需灵气也能操纵的法器,唯有秦如月怀中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连医修孟伦都有,虽然都是些防御法器。
“大师姐,这”她刚想说杜榆或许不是因为喷水的事情而假公济私报复秦师姐,可话还没出口,便见美人轻轻摇头。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但出的话却
“无妨,我也用不上这些。”秦如月偏一偏头,几根乌发随意垂在肩上,她唇边依旧勾着温和笑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杜道友自己也是元婴,想要炼制同为元婴的法器,只怕是有些难度。”
“你什么意思。”杜榆上前两步,在秦如月面前站定,上下扫她几眼,也哼一声,“这么有能耐,怎么不见你将法器拿出来,还是说你根本就拿不出手?”
他足比秦如月高上一个头还要多,一字一句将字咬得极其精准,滴仙人般的脸上虽依旧毫无波澜,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阴阳怪气。
秦如月也抬起头,酒窝深深陷进去:“不敢呢,如月虽不精于炼器,但说到底也比某些人要好。”
完蛋了完蛋了,这是要吵架啊!
余清欢都快紧张死了,慌里慌张地想找另外两个人商量,一回头对上凌奚好整以暇的表情。
“完了完了。”他啧啧两声,满脸的幸灾乐祸,“老杜最讨厌别人嘲笑他的炼器水平。他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说他,那就是玉轮大师。”
“那秦师姐”余清欢刚想说秦师姐不就是玉轮本人么,就被凌奚拍了拍脑袋瓜子。
她往左一偏头,躲开他的手。
“哎呀,咱们专心看戏就好啦。”他笑嘻嘻地收回手,“你不觉得在干等很无聊吗,咱们看看戏也好啊。”
好个屁了!马上就要比赛,他们这队里还这样四分五裂的,别说打败别人,光是内杠就要把自己斗死了吧!
但还好,小队里也有人在做正事。
“余姐余姐,秘境规则改了。”一直在做密切关注着仙盟通知的孟伦急匆匆地将镜珠递给他们,让他们看最底部的那一行小字,“待会儿传送进秘境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会打乱分散。”
“可能会分成三队或是两队,具体怎么分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说看战力。”
“这样吗?”
分散的话她倒是不怕,反正都会碰头,怕就怕传送过去以后,会随机碰到什么难以对付的妖兽。
除了妖兽,她还怕余清欢看向眼前互相阴阳怪气的两个炼器大师,轻轻咽下一口唾沫。
话音才落,天边传来一声钟鸣。
众人知道这是秘境将要开放的意思,赶紧和队友们站在一起。只见地上阵法一亮,所有人的眼前都陷入一片迷蒙之中。
等余清欢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左右两边各躺着一个人,应当就是她的队友。
看来她运气还算不错,三个人一组总比两个人强。
然而还没等余清欢感慨自己幸运,她就看到了秦如月腰上的玉笛。
不会真这么巧吧
她紧张地往右边看去,心中默念孟伦也行凌奚也行,随便谁都行,只要不是那个人——
“看什么。”杜榆臭着一张脸坐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还不快起来。”
淦。
不需要回头,她就已经能感受到来自大师姐那炙热的目光了。
夭寿啦!她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