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测试题
“啊啊啊啊啊。”
何淼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韬, 人趴在暖气充足的大石板上，一整个惨嚎，着实令人牙疼。
【已经拔完了还疼啊。】
【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呢。】
【李韬是不是有疼痛敏感症？】
何淼坐在对面的石板上, 说道：“已经拔完了，还疼啊？”
李韬龇牙咧嘴, 仔细感受，这才发现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赶紧穿衣裳：“你小子，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拔火罐这么疼？”
何淼很无辜：“我昨天拔了四个人, 他们都没有说疼啊。”
【嘿嘿, 不得不说，咱们秦时的老祖宗身材都超绝啊。】
【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比太棒了。】
弹幕夸赞不绝, 李韬已经把衣服穿好，赶紧的要离开何淼的主场, 这时, 负责打扫卫生的一人走进来, 向他们二人行礼。
何淼问道：“什么事？”
“黄老丈在外求见。”
“什么求见？”外面响起黄山道的声音, “是等着见。”
何淼向外喊道：“那您老进来吧。”
黄山道进来，目光首先在正在整理衣服的李韬身上逡巡了一遍，“听说, 何司丞有一手拔火罐的绝活儿。今天朝食的大包子，就是我那徒弟让您拔火罐换来的？”
何淼点点头, 不确定黄石公的意思：“您老是, 来讨公道的？”
黄山道一下子艮住了。
【我看黄石公的眼神怎么好像是在说“为什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黄山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我啊反正无事，想让你拔拔火罐，换两个包子吃。”
何淼：－－－
李韬说道：“我也得吃包子。”
【李将军的表情好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给你们拔火罐还管包子, 虽然有点傻但是好像也不亏，何淼舌头一转说道：“拔火罐换包子这个活动，我是可以继续开展了，但是只限三天。”
黄山道心说三天也够了，虽然包子是吃多少天都吃不腻的，但美食素来难得，他一点都不担心。
“行行，快给我拔一下子。”
李韬好心的提醒老人家：“这个拔火罐非常考验人性，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劝您不要轻易尝试，这份疼不是老人家能受得了的。”
老命交代在这里，张子房得跟何淼拼命。
黄山道很有信心，对李韬说道：“你别看我年纪大，对针砭这些医术啊尝试过很多了。不算疼不算疼。”
果然，人家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李韬跪坐在石板上，表情不太美妙，“老头，你真不觉得疼？”
黄山道给了李韬一个你静静体会的眼神。
*
黄山道进行一次拔火罐理疗，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很轻松，当天晚上就拿到了包子吃，然后什么都不用说便帮何淼把广告打了出去。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何淼接到了数以十计的拔火罐换包子的人，累得他手腕子都在发抖。
又是一天，过来参加拔火罐换包子活动的人已经增加到二十多个，基本上都是水泥厂里面黄山道的同事。
其中还有扶苏特别关照的赢家小少年，赢星。
何淼招手让他过来。
小少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参见何司丞。”
何淼：“你怎么也来拔火罐？”
“我想换一个包子。”小少年没有任何矫饰，直接说道。
【多么真诚的理由啊。】
【今天的人比昨天还多，虽然没有几个骊山园那边的官吏，但是他们肯定已经听到风声了，过不了两天应该就会来。】
【温泉中心爆改拔火罐理疗中心，包子的魅力是无穷的。】
何淼招呼小少年和另外几个年纪不大的骊山徒到跟前，现出两道心理测试题让他们做。
这个年纪的人有的是受到家人牵连而在骊山服役，还有的是服役于骊山的奴仆之子，说起来都是待罪之身。
但因为年纪不大，内心应该没有太多的愤懑。所以这些人是可以用的。
“第一题，小明家住在山顶上，这天晚上总是听见有人敲门，但是每次等他打开门外面却是什么都没有。第二天早晨，有人在山下发现了一个尸体，请问为什么？”
众人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奇怪的题目，俱面面相觑起来。
尸体，和敲门能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啊？
何淼被一双双求知的惭愧的眼神看着，笑道：“没人知道答案吗？”
【@心理组，两千年后的心理测试题适用于两千年前的人吗？】
秦严笑着看着直播大屏，何淼的脑子有时候转得挺快，但就和网友们关心的一样，方法不一定适用。
秦严：【古今生活差异很大，现在的心理测试题用在两千多年前准确率不会高于百分之五十。】
果然，无人答出。
虽然这个测试题不一定准，何淼还是出了第二题：“小明和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妻子，去海边旅游－－－”
听完这个题目，众人的表情更加茫然。
“为什么小明故地重游之后，会自杀？”
“真奇怪，一对夫妻为什么要去海边，他们是不需要做活的吗？如果是贵族老爷，应该带着很多奴仆，怎么会任由夫人掉进水里？”
那几个小少年都围着赢星，七嘴八舌的商量着。
“会不会是海上起了大浪才把夫人吹下去的？这个小明自杀，应是太过思念夫人之故。”
年纪大的几人低声商议好久，给出了他们的答案：“小明，”多么奇怪的名字啊，“许是在这一年时间家中又出了变故，想念妻子，因而才去跳海。”
全都回答错误。
【秦朝应该不会有变态，淼淼多虑了。】
何淼不得不多虑一下，拔罐的人越来越多，不带出几个徒弟是不行了，这些人学出来以后还让他们给官员拔火罐呢。
所以这些人必须得是好孩子。
题目不能准确测试出来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也没关系，那根据这些人讨论问题的态度来选人。
最终，何淼在过来拔火罐换包子的这些人里面选出来六个人当拔火罐的学徒。
扶苏听见这两道“小明”的题目时，何淼已经教六个徒弟给年长的身上容易有痼疾的囚徒拔罐拔了三十多个。
扶苏苦思不得答案。
为了保证陛下日后拔火罐场所的洁净，给这些人拔火罐是在温泉中心内部的杂物房进行的。
总之，冲着拔火罐换包子而来的人们，来前满意，走的时候更满意。
大秦的四季太过分明，早晨有零下二十多度，白霜匝地，路边的枯草树枝都被染成银条。
诺大的骊山园不得不彻底停掉室外劳动，毕竟地面冻得邦硬，一铲子下去能把铁铲尖头撅折，往年此时，骊山都会冷清下来。
今年却不同，热闹得不像是在严冬，一种名叫拔火罐的治疗驱逐体内痼疾旧伤的方法，开始在骊山中囚徒之间悄悄流传。
同时流传的还有两道主人公叫做【小明】的问答题。
蒙恬听二弟蒙毅说了何司丞的拔火罐，这一日就在骊山下沧澜道边上的糖厂收拾一篮子红糖冰糖，带着两名亲信上山拜访许久不见的何淼。
第182章 新朋友
何淼的肩头搭着一条白色帛巾子, 他的头发已经能扎起来了，用一块蓝色的丝绸包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浸染了浓浓的大秦风格。
但是, 经过蒸房进出口那一面铜镜的时候被网友戏称秦朝店小二。
他就是顶着这么一个造型，将便衣而来的蒙恬给迎进门的。
“阿田哥, 好久不见。”何淼引着人向里面走，“瞧一瞧看一看, 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温泉中心的拔火罐特色？”
然后也不等蒙恬的反应，喊道：“孩儿们, 来贵客了, 搓背加盐，拔火罐嘞。”
蒙恬不得不伸手叫停：“等等，好日子不见了。咱们先聊一会儿再说别的。”
这猛一相见, 感觉孩子变化有点太大了。当然，拔火罐该拔还是要拔的。
聊天？
何淼这才打量一下蒙恬和跟着他过来这两个人, 锁定了蒙恬身后两人手里的竹篮子, 热情地道：“好好好, 快进里面说话。阿星, 上茶，好茶啊。”
蒸房的温度很高，进来不一会儿蒙恬就把衣服脱了, 而他的两个亲信还是板着脸站在其身后，从面部表情来看跟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柱子也没有什么差别。
何淼把茶杯放在蒙恬面前, 特别友情提示了一下：“这是我请工师左利用烧兵马俑的窑烧出来的一窑茶具, 茶叶马马虎虎，是我请李将军在山上找的味道清香的草药，泡一下还算能入口。”
蒙恬看着雾气氤氲的茶杯, 觉得这必是两千年以后流行的喝水方法，打算尝试一下。
伸手端起来饮了一口，一抬眼就看见何淼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蒙恬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茶杯，笑道：“很好喝。”
何淼一下子笑开了，又倒出来两杯，招呼蒙恬身后的两个柱子：“两位大兄弟怎么称呼，喝水吧。”
蒙恬觉得好笑，你一个两千年后的小孩叫我阿田哥叫他们大兄弟的，怎的感觉如此的逗人。
“你们也都坐下吧。”蒙恬吩咐。
“是。”
两根柱子这才在行礼之后跪坐下来，一举一动都非常重礼仪。
何淼不由疑问：“阿田哥，他们是什么人啊？”
蒙恬：“卫尉陈东、百里常。”
二人齐齐向何淼问候：“何司丞，有礼。”
何淼：“有礼，有礼。喝茶，喝茶。”
卫尉？倒是很像儒家人士。
何淼挠了挠下巴，说起儒家，他好像有段日子没见着淳于越了，晚上拜托扶苏给他写个信过来泡温泉拔火罐。
这边，二人端起来茶杯，一口闷。
回过神来的何淼：－－－
蹲在直播间里的网友们：－－－
【哈哈哈哈，我感觉今天的剧情会比较精彩。】
【每天都看淼淼教徒弟搓背拔火罐，也该换换剧情了。】
陈东和百里常都是身高在一八五以上的汉子，一个单眼皮完美契合兵马俑的长相，一个双眼皮圆脸却山根高五官深刻。
何淼很明显的打量眼神，让人家两个都有些不自在，正想着要不要自动到外面去，这个会种甘蔗的小司丞就抛出来一个问题：“百里常，你跟百里奚是什么关系？”
说着又给人家倒一杯茶。
百里常的眼神在茶杯上轻轻一点，快速移开，说道：“何司丞误会了，吾家之百里跟当年的五羖大夫百里奚并无关系。”
何淼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啊。你们喝茶，多喝点。”
还以为能找到百里家族古老的族谱呢。
说着给陈东面前的茶杯也添了个八分满。
二人看着这个比碗瘦了一点的茶杯，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蒙恬：不想喝就喝得慢一点啊。
自若的端起来茶杯和叶子水的样子，让两名亲信非常佩服。
何淼说道：“我们这个茶具烧制的温度还没有达到，所以外面的玻璃釉面不太好看，但是我们已经把陶窑做了必要的改进，有高人指点，下一次我们一定能烧出来瓷器的茶具。阿田哥，你要不要？我跟工师左是铁哥们，你想要几套都有的。”
蒙恬琢磨着，这所谓的高人，必是两千年以后的人了。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这淼淼怎么又有一个哥们了？
却是问道：“什么是瓷器？”
何淼还记着人家想聊天，回答的特别详细：“瓷器就是在千度高温之下烧出来的比陶器更轻薄的一种制品，这还是我们国家的代表。很多外国人费尽心思学都学不会，但是咱们现在的老祖先却一点就通。你看看我们这个茶杯－－－”
这些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给不知道具体情况的陈东百里常听得是满头雾水，不由得令二人怀疑起何司丞是不是个正常人。
蒙恬几次想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何淼的话太密了，说完茶杯表示要送给人家，然后又叫阿星去厨房让厨夫给他们做烧饼。
还特别强调要糖烧饼，“把阿田哥捎来的白糖拿过去一碗，让他们做一筐子出来，给江长史刘长史都分一分。”
阿星提着竹篮子走去了厨房。
蒙恬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赢开的后代还能在这里过上安稳的生活，正有几分感慨，何淼的话又来了：“阿田哥，你还没说想要个什么花样的茶具呢。”
蒙恬说：“随便什么样的都好。”
何淼看向陈东百里常：“你们两个呢？”
“司丞大人厚意，我们于心领受。”陈东委婉拒绝，而百里常就是脱口而出：“兵俑乃是随葬之物，用此窑烧出来的器具不宜用作日常使用。”
网友们一愣。
【哈哈哈哈哈。】
【我说他们怎么都不想喝茶水的样子，还以为是不喜欢呢。】
【这个理由很强大。】
何淼也是愣了愣，说道：“没关系，陛下都用这里烧出来的茶具喝茶。”
蒙恬好奇：“陛下应该有段时间没有离开咸阳了。”
“哦，”何淼说道，“我让信使给陛下送去的，陛下还给我回信说用茶具喝酒喝茶都很方便呢。”
百里常：那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我等见识不足，险些辜负何司丞好意。”陈东赶紧推翻原先的话，“既然如此，我们便选这翠竹花样的茶具吧。”
何淼掏出来一根炭笔，在司马欣给他做的线装小本本上记“陈东（阿田哥手下），翠竹茶具一套”。
记完了，笔停下看向百里常。
镜头放在了跪坐姿态端正的百里常身上，只不过他的脸有点苦。
【百里常：我这不要还不成了。】
第183章 三人组
京市西郊, 穿越应急部门，薛老正好今天来视察。
看一看部门还缺什么仪器，以及对一些何淼送来的秦朝文物的处理, 薛老刚跟陆鹤关等人站在大屏幕前，就被这一幕看笑了。
指着大屏幕上的百里常, 笑说道：“我怎么感觉，淼淼现在是个连秦朝老祖宗都头疼的小孩儿啊。”
是啊, 他现在是有秦始皇金身护着的，扶苏、蒙毅兄弟、章邯, 甚至就连那个铁面的周御史都在知道他来自两千年后的身份把他当做自家后辈。
别说只是让人接受烧兵俑的窑烧出来的茶具, 就是让百里常去给他烧茶具也有一堆人把百里常押过去。
陆鹤关笑道：“这小子还算可以。”
方语：“顶多是比威廉让当时人头疼一些。”
多日跋涉还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威廉恰在仰望天空，不算明亮的太阳光仍旧具有把双眼刺激得流下眼泪的效果，威廉双手举天, 高声呼喊：“上帝啊，让我回去吧。”
英俊国全体国民们：－－－
他们的穿越指挥中心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当初对自家的穿越者抱了太大的期望, 如今被打脸打得太响亮了, 震耳欲聋的。
威廉所在的剑河大学, 特别关注他经历的师生们也非常沉默, 与此同时，还担心这威廉的人身安全。
一人从茂密的无花果树后走出，是酋长。
酋长小心翼翼地看着降落在他们身边的这位神, 用已经能被威廉理解的古语说道：“渡过前面那条河就是一个大城邦，执政官肯定会很热烈的接待您。”
威廉这边的镜头好像是悬浮在空中的, 自动跟随移动的人物, 酋长说话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的脸。
这个小镜头的直播似乎比淼淼那边的观看效果更好，但是如果让选择，华国人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淼淼这边的。
不过此时, 酋长的话却让东西方国民一起激动起来。
城邦啊。
是雅典，还是丁的斯？
全世界的古文学古地理的研究学者都激动的翻起古地图。
然而今日之古地图都是今人根据文献记录绘制出来的，威廉一行走了半个多月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典型的地形可以用来定位，所以准确来说到了今天现代人还不太能确定威廉的具体位置。
这时候就越发显得东方的秦帝国在两千年前，在世界上是一个怎样无法超越的巨无霸存在。越来越多的世界范围内的史学家相信，如果秦始皇能够在多活二十年，他一定能够指挥大秦铁骑在早于汉武帝的二百年前就将东西走廊打通。
美丽国学者：？
是不是漏了我们？
世界学者：你们这个遗失的大陆先等等，毕竟那边有两个穿越者，等造好了稳定的大船，还能把你们遗留在世界的角落之外？
就在这诸多脑洞大开的讨论中，直播间的小分窗内，酋长虔诚的战战兢兢的把刚跟天神沟通过而显得特别颓丧的天神拉回部落休息处。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捧着在天神指导下终于烤出来金黄颜色的烤鸡，送到天神面前。
威廉看着金黄色的烤鸡，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
他穿越的时候带有一些现代的书籍和物品，但就是没有烹饪书籍，还是华国穿越小伙通过私信告诉他如何能把烤鸡做得金黄焦脆的。
威廉整理了一下心情，总算不那么失落了，伸手接过来烤鸡，也不管是否烫嘴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不那么严格的来算，他是有金手指的。
虽然这位“金手指”并不怎么乐意管他，但他死了也有人知道。
威廉回想着现代的繁华，嘴里的烤鸡越吃越难嚼。
“呜呜呜，穿越太难了，谁穿谁知道。”威廉精神崩溃的用现代英语说道。
围坐一圈的原始部落先民们，奇怪地看向天神。
“大祭司，天神这是又想起来什么伤心事了吗？”酋长问部落里面的大祭司，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
老妇人脸上画着色彩绚丽的线条，穿越之后威廉才知道，对于一个部落来说，这种如此明亮饱满的颜料都是一项价值不菲的财产。
大祭司对天神表示关心。
苦逼穿越者·天神威廉笑笑，一脸哭相的表示：“我只是在感谢上帝，赐予我们如此美味的事物。”
扭脸就用现代英语嘀嘀咕咕：“穿越者能不能换啊？能不能换？”
部落众表情凝重，还以为天神又在进行什么与上天的沟通，一个个虔诚的低着头暗暗祈祷。
直播间的网友们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威廉太惨了。】
【威廉你最好黑化，然后找到城邦军队，带领他们去挑衅我大秦铁骑。】
【这个设想好精彩，我想看。淼淼，你能不能跟威廉说一声，欢迎他千里迢迢来挑衅。】
大秦，骊山，温泉中心。
何淼调开眼前的弹幕显示，就看到了正哭着吃烤鸡的威廉，忍不住唇角勾起，威廉好可怜。
百里常在何司丞奇怪的笑容下，更加战战兢兢，选了一套：“我要一个芰荷样式的吧。”
【芰荷就是荷花吧，屈原最爱，品性高洁，但百里常的长相不像啊。】
【哈哈哈，不要以貌取人，人家就是长得苦相了一点，其实内秀。】
内秀！哈哈哈。
何淼对着百里常差点笑场，看向蒙恬：“阿田哥，你选。”
“我选，”蒙恬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云卷云舒样式的吧。”
“云卷云舒的？哥，你难道厌倦了仕途？”
何淼把小本本一合，放到袖子里面的口袋中，目光灼灼的盯着蒙恬。
【蒙恬：我就是随便选了个花样而已啊。】
这话给蒙恬为难的，什么厌倦仕途，这话可是能说的？再者说建功立业乃男儿本色，如何会厌倦？
“没有，挺好的，我这辈子到终老都不会厌倦仕途。”表达完自己的意志，蒙恬还规劝何淼，“年纪轻轻更要以建功立业为念，且这话也不要多提，否则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蒙恬想说误会你待大秦之心，但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想起何淼的身份，两千年后的后人，谁还有他更向着大秦希望大秦好的？
之前三次连线，蒙恬虽然都不在跟前，却没少从陛下以及蒙毅那里听到详情。
后人对无论是陛下之死还是公子之死都很嗟叹。但蒙恬其实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何没有出面，无非是自己死在前？或是不敢违抗赵高等奸人颁布的假诏？更或是自己早就被奸人谋害？
蒙恬叹息，对着何淼：“不会有误会，毕竟你连造纸这样的奇术都对人毫无保留。”
百里常陈东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何淼，原来盛行于咸阳城的纸张也是这个何司丞传授出来的。
这究竟是何等神人？
蒙恬倒是想打听一下自己的未来，但两个亲信在旁，这等秘事却不好随意暴露，于是只好说一些糖厂甘蔗的运输、朝廷利用白糖在南边逐渐与几个当地部落取得良好进展的事情。
何淼见一直说不是个事，抢了话说道：“阿田哥，聊天完了，让我的徒弟们给你们搓个背拔火罐吧。您要是还有话要说，可以再拔火罐的时候说。”
蒙恬顺畅的说话一噎，心想今天过来不就是要试试蒙毅所说的疗效神奇的拔火罐，那搓背就搓背吧。
温泉浴池，蒙恬体会到了何为加盐的搓背，几个穿着大袍裹着头发的少年，只管拿着泛青的粗盐在背上搓。
何淼跪坐在旁边吃着黄澄澄的鸭梨，一会儿看一眼，问道：“阿田哥，可要加牛奶？”
蒙恬震惊的眼睛都要突出来了，震惊问道：“你这是要把我烤了？”
【哈哈哈哈哈。】
何淼赶紧说：“那就给百里和阿陈加点牛奶。”
【百里常：我天生苦瓜脸。】
赢星端来两个黑陶罐，里面分别是青盐和牛奶。
何淼起身，抓了一把盐拿到百里常这边，“先加盐再加牛奶，效果更好。”
百里常：“何司丞，本将真用不了这个。”
把人逼得官腔都出来了，但何淼还是很热情：“试试吧，全大秦最先进的洗浴体验，这次错过了你下次来可是要拿金子才能进门的。”
蒙恬看向两位手下，“你们就暂且领受了何司丞的好意吧。”
百里常推却不过，兼将军劝说，只能和陈东对视一眼，沉默的接受。
半个时辰后，感觉自己都可以直接做咸鱼的蒙恬才被允许穿着浴袍来到蒸房。而百里常和陈东，身上裹挟着一股清冷的奶味和花香味。
花香，来自于后来添进去的梅花，何司丞还说梅香清冷，堪配君子，而今却是奶香味的君子吗？
何淼笑着说：“这味道比龙涎香也不差的，阿田哥，下次你可别拒绝了。”
蒙恬忙说：“不拒绝，一定不拒绝。”
心说，我下次什么时候来还不一定呢。
蒙恬趴在石板上，看到旁边点起了一个油灯，然后有一排小罐子被抽了出来－－－
一个少年拿着拉住引燃，点燃一撮什么东西放到火罐内。
这火罐还没拔，蒙恬心里先没有底气了。
似乎，有点可怕。
但是等真正拔上之后，好像也没有蒙毅说的那般疼痛。
一个金黄的散发着浓浓麦香味的烧饼被递到眼跟前，原来是糖烧饼烤好了，没想到用糖烤出来的烧饼这样香味扑鼻。
何淼说道：“阿田哥，糖烧饼。”
然后给了百里常陈东一人一个，吃过糖烧饼的都知道，刚出炉的糖烧饼那味道都是带着勾子的。
百里常二人根本没有承受住这股香味的引诱，当即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嘶嘶，百里常被烫到舌尖。
何淼：“刚出炉的烧饼很烫的，要先咬开一个口子，放了热气再吃。阿田哥，你也吃。”
转移一下注意力先，何淼就是看他们对拔火罐不太信任，担心他们一会儿疼的时候会以为是自己的后背被烧了。
烧饼外壳焦脆，饼芯儿宣软的裹着一兜儿甜到牙根的融化的糖，的确好吃，这一口下去简直什么烦恼都忘了。
蒙恬吃着烧饼，才想起来自己聊天是想问问在糖厂的时候听到的那两个问题，没想到被这小子一打岔竟然半天什么都没问。
“何司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
何淼点头：“问。咱们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咔嚓，咬一口烧饼吃得非常香甜。
蒙恬：“那小明是你的朋友？还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嘎？
何淼差点被一口烧饼呛到，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明，他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阿田哥，你单单好奇这个？”
蒙恬已经感觉到后背扯着箍着疼了，但这点疼只合蚊子夹了一下般，还不足以影响大将军的表情，笑道：“我自然更想知道那小明的良友为何死在山脚，为何死了妻子一年之后才想着殉情自尽？”
百里常感慨：“小明，太惨了些。”
直播间的网友们：－－－
哈哈哈哈哈。
几乎所有追直播的人家都差点被笑声掀翻屋顶。
【小明，他们是把这两个小明当成一个人了吗？】
【哈哈哈，太可爱了。】
何淼：“那你们有没有兴趣做一下两道题？当然在做题之前要说明一下，这两道题里面的小明并不是一个人。就是小明是一个我们老家出题时会广泛用到的代号，并没有指称具体的人。”
蒙恬和他的两个亲信表示理解了，随机给出大秦这边认同最高的答案。
即，小明的朋友死于意外，故地重游要跳河自杀的小明是太过深情回家后见旧衣旧物而念起旧人受不了了。
何淼其实觉得人家这个答案，挺完美的。
但正确答案却不是这样。
“小明家住在山上，每当他朋友敲门就会被他推门摔下去，这不就给摔死了吗？”
“至于小明自杀就更好解释了，小明故地重游遇到本地人，听说这条河里从来不生水草，但他当年救他女朋友以为腿被水草缠住就赶紧上来了。本地人说这河里没有水草，他忽然想明白了，那当日缠住他的腿的其实就是他女朋友的头发？因此一个承受不了，就自尽了。”
蒙恬哭笑不得，同时，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后背爬上来，汗毛都立了起来。
百里常和陈东心理承受能力更低，当下差点哭出来，自此想起骊山何司丞，就被阴冷之气笼罩全身。
这天回去之后更是连续两天的做噩梦。
当然，这两套测试题以及答案，也迅速地在咸阳城传开了，连这段时间比较宅的李斯都有所耳闻。
又是一个落雪天，陛下免了两天早朝。
李斯很有身为百官之首的自觉，冒雪进宫求见，大雪阻路或压塌民宅，总会带来各种问题，他觉得自己最好是能在这种时候跟在陛下身边的。
倒是没想到，因此而恰好见到陛下收到一封来自骊山的邀请信，那骊山上的何司丞，邀请陛下去骊山泡温泉拔火罐。
第184章 互为捧
李斯站在前面, 不自觉地伸长脖子，眼珠子恨不得拔到那封信上，问道：“陛下, 什么是拔火罐？”
蒙毅：忍不住，想笑。
当下的李丞相怎么好像才是那个没见识的。
随意地将信纸往内折了一下, 嬴政抬眼：“李斯啊，你想知道什么？”
李斯慌张地提着衣摆跪下, 叩首道：“陛下恕罪，微臣僭越了。但微臣只是关心陛下的身体, 担心那何司丞胡乱行事好心办坏事, 微臣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嬴政点点头：“起来吧。”
说：“既然卿如此好奇拔火罐为何，朕便带你一起去体验一番。”
章邯：好同情。
纷纷扬扬的雪花将骊山装点成一个琉璃世界，山上的树地上的草都好像点缀了千万根闪闪的银缕。
天色黑沉下来的时候, 两辆圆顶马车停在骊山园。
李斯身穿厚重皮草，裹得跟山里过冬的狗熊似的扶着车辕下来, 转身去迎后面车上下来的人。
嬴政将手搭在李斯手臂上, 目光放到远处的山坡上, 看了眼李斯：“是你吵着跟来的, 拔火罐时可不要向后撤。”
李斯怎么听得那么忐忑呢，等陛下踩着雪走到前面去之后，拉着章邯问道：“少府, 拔火罐不会太吓人吧。”
“不敢当，”章邯侧身, “其实一点都不吓人。丞相大人身上不就是有点老毛病吗？拔火罐对您是最好的, 有点疼也应该是能忍受的。”
“既然如此，老夫便信了。”李斯的表情凝重，“我现在啊, 都不如你们喽。”
像是在说拔火罐，又像是在说别的。
章邯笑了笑，不语。
张良抱着师父刻好的印泥走出水泥厂的大门，抬眼看见这么皑皑白雪堆砌的山道上走来这么一群人，忙热情地迎上。
“章少府，有失远迎。”
李斯就看向章邯，但发现是陛下迎了上去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现在陛下还跟骊山装着章少府呢。
真不知道是图什么人才？
从其他郡来到咸阳的才德兼备之人还少吗？
骊山，骊山除了一群赭衣囚徒还有谁在啊？
李斯心里有点、非常不服气。
张良说道：“这是家师在何司丞提点下做出来的印刷刻泥，拿过去给家师排版。”
“这就是更便捷的印刷术？”嬴政对此是非常感兴趣的，前头淼淼给他送过去的印刷术已经应用到朝廷百书的重印之上，让他苦恼的人才问题都因此而解决了。
虽然各地都有大儒在造纸术传播开来的时候涌入咸阳，但在嬴政心里真正以人才视之的只有骊山张子房师徒。
可能是淼淼的出现，无形中把他对人才的要求提高了吧。
张良说道：“正是。我师父准备重印《道德经》，不想今日突将大雪，他老人家来回容易摔伤，我就说把东西给他拿过去。不想少府此时便到了，您可要去看看？”
这对嬴政来说是一个很诱人的邀请，都不带多考虑一秒的，脚尖转向骊山园方向：“那便去看看。”
李斯好不容易爬上前面的一个高坡，见陛下走了下去，只得又呼哧带喘的跟着过去。
大雪之下的骊山园有一种空寂的感觉，几只小雀蹦蹦跳跳的在雪上觅食，不闻一点人声，几人走过去才引起了旁边小屋内司吏的注意。
司马欣闻声走出来，瞧见众人便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各位上卿。”
李斯说了声“免礼”，走到前面说道：“看守呢？偌大的园子怎么不见一人？”
司马欣回道：“后面挖出来的温泉被司丞大人扩建出来一个大澡堂，众军士轮流洗浴去了。园内人手减了一半。”
李斯皱眉：“如此松散，就不怕那些囚徒趁机生乱？”
司马欣一板一眼的再回：“李将军安排着一些驻军，且洗澡堂的制度很宽松，囚徒亦有机会去洗浴，不会有人在这样冰冻三尺的时刻生乱。”
那些人从来没有洗过这么热透的澡，赶着都不会走的。
每句话都有很多话等着的感觉并不好，李斯差点发火，但是陛下都没有生气，他就不能太生气。
前面闪过一个人，张良喊道：“赵大，过来拿一下东西。”
赵及身高接近八尺，一双细长的凤眼显出明亮的神采，走过来沉默寡言地行了一礼，将张良手里的木框子泥模子全都接了过去。
这便是刘邦当日带张子房一起进咸阳示警的，曾言及“项氏”的赵家三人？
嬴政看着人笑道：“赵大，坐何罪入的骊山？”
直到此刻，赵大才看了嬴政一眼，桀骜不驯的模样不要太明显，但陛下根本不生气，脸上的微笑都更加有温度。
赵大的声音沉沉闷闷的：“我们一时激愤杀了人。”
杀人在这时候根本不算大事。
嬴政都没有特别追问，又问：“可知项氏？”
赵大（项羽）的眼神一下子危险起来，幽深如寒潭，张良在他抬起眼皮之前站在二人中间，提起项燕后人：“听我师父说过，项家的后人曾经在会稽一带流亡，亡秦之心非常坚定，但天不予时，大秦铁骑如狼似虎，何人敢存反心？”
嬴政笑了笑，对张良说道：“子房啊，一段时间未见，你也被这官场沾染了，当初的实话尽数被淹埋了去？”
张良眸底的情绪掀起微澜，笑道：“我是因何司丞章少府力保才有今日，怎么还敢有那些糊涂心思？况且，那咸阳宫中的皇帝受了高人指点，对天下黔首减免诸多杂役苛税，正是大有民心的时候，我等小人物自然不能再时时将其往日的不仁放在嘴边。”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项羽拿着东西先走。
“章少府！”一声响亮的高喊在众人身后响起，引得众人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何淼跑得呼吸都连成一条了，看到张良和项羽就站在陛下两步远的那一刻，他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啊啊啊啊啊，怎么一会儿不见，陛下这个小白兔竟然跳到了两个豺狼身边。】
【前面的怎么说话呢，陛下怎么可能是白兔？】
众人只觉得一条雪泡烟在面前闪过，何司丞人就到了跟前。
蒙毅看了看小何的两条腿，怀疑他是练过了，竟然跑这么快。
何淼完全是被担心激发出来的能力，打量着陛下的周围说道：“少府啊，您来了怎么不直接去温泉中心找我？”
然后扭头看张良：“还有你张子房，你不是跟你师父做活字印刷的吗？在这里干什么的？”
张良一脸无辜：“我给师父拿了印泥过来，半路遇到章少府，便想着邀请他来看看活字印刷。”
“没什么好看的。”何淼还是对张良心存偏见的，总觉得他会突然刺杀陛下，可是又很舍不得这个人才，“你们都去忙吧，本官带章少府去拔火罐。”
章少府：“不忙，往日陛下曾表示过对活字印刷的兴趣，我先代陛下看看。”
张良：“少府大人，这边请。”
项羽还没有走多远，张良趁此良机将之介绍给章少府：“他就是少府当日请了圣旨让我重点观察的赵家一家中的赵宇，此人武功极其出众。他们与项氏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犯罪被抓对秦心怀怨恨，想要借项氏之名抱一己之私仇而已。”
何淼倒被排斥在两人后面，看着跟张良很亲近的陛下，他有种脑瓜子嗡嗡的感觉。
“楚与秦有世仇，说起来也不算私。况且当今陛下，的确有刚愎自负苛民过重之嫌。侠士刺客刺之是为天下百姓？”
陛下如此说道。
张良摆摆手：“少府大人乃秦始皇近臣，这些话最好不要在外面言及，免得被有些眼红之人传入上听。”
陛下：“我带的都是属官亲信，与子房我有十分信任，不过说一些实话，何惧之有？”
李斯：？？？
蒙毅章邯已经习惯性装耳聋。
何淼哭笑不得：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自己说自己的坏话？而张良这个坚定的反秦份子，竟然在说秦始皇的好话。
【原谅我的脑子不太够用，陛下和张良是在下什么棋？】
心理组：【引蛇出洞。】
【相互试探。】
何淼这才明白了，哦，合着陛下现在还不相信张子房对大秦完全归心呢。
至于张良，他费尽心机的这是在试探什么？
看完了黄山道活字印刷的老子《道德经》五千言，已经是入夜十分，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些，从天空到地面都是白亮亮的一片。
何淼建议大家去温泉中心泡个澡，甚至拔完了火罐能在温泉中心里面的暖房休息。
今天泡澡的人员只多了一个李斯，但他都是六十岁的老头了，水雾马赛克下的身材很一般，网友们好奇一下李斯身上有没有容易识别的胎记就完了。
视线重点还是在陛下和张子房身上。
这俩人真的很不对劲。
秦始皇本人用力地贬大秦各种的弊政，仇敌张良绞尽脑汁地为大秦说话，劝说章少府在朝为官不可怀着情绪。
第185章 夜长谈
两人知己相交, 谈话气氛融洽，有种旁观者都无法融入的亲近，何淼从脑瓜子嗡嗡到后来头疼。
最后, 何淼都没有兴趣窃听他们两个心眼子加起来能破一千的人说什么，准备好火罐的时候就提醒陛下：“章少府, 您可以趴下来了。”
正说到兴处的嬴政没有反驳一点，他果然没有看错, 张子房是一个非常有见地的人，他针对大秦所提到的很多问题都是身在朝廷的官员所没有注意到的。
“大家都在呢。”刘邦手里提着竹篮, 笑着走进来, “章少府，这是我们骊山的新特色，糖烧饼。”
嬴政看见他的笑脸, 糟心了一下，取代秦朝的汉高祖好像真的没什么君子之态, 虽然能让他在自己死后当上了皇帝有他自己不俗的能力, 但大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在张子房的辅助上。
还有那萧何, 不知在计算能力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特长？
说到底, 嬴政还是很好奇，一个完全没有帝王之仪表礼仪的人，为什么可以当上皇帝？
纵观以前之各国王君, 有昏庸好色的，也有蠢笨不堪的, 刘邦这样如刺客侠士浪荡子的, 却是从未有过。
嬴政拿了一个糖烧饼，刘邦笑道：“陛－－－那咸口的更好吃。”
嬴政：“的确是。”
刘邦笑着意思意思地将篮子朝张良的方向压了压，“子房兄, 拿一个。”
江南小镇，苏淮跟当铺的古老头坐在门槛后面吃饭，面前的小饭桌上摆放着一台小电脑，横屏播放着的是这一老一少每天都要追的穿越直播。
苏淮笑道：“刘邦也太假了，让烧饼的样子跟我昨天遇见的婶娘一个样。”
古老头每次看见刘邦都要睁大双眼用力观察，他是个古剑迷，曾经天南海北去博物馆观赏历史上有名的十大古剑。
但看完了就一个感觉，假的多。
现在有机会能看见活着的刘邦，恨不能顺着时空网线爬进去问问他，“你那斩白蛇起义的剑呢？”
不能秦始皇三十几年的时候你还没有剑吧。
但是刘邦当日押送囚徒来咸阳，身上的确没有佩剑。
唐以前君子佩剑之风非常浓厚，刘邦是不可能没剑的，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佩剑。
古老头看着现在的刘邦，摇摇头：“人生际遇不对，刘老三这是完全被淼淼给带偏了。”
苏淮吃着菜看着直播：“我觉得带偏挺好的，毕竟始皇大大能活到七十岁的话，刘邦等人都不可能竖起反旗。”
何淼把一个火罐摁上去，“章少府，一开始有点疼。”
嬴政吃了一口烧饼，朝后摆摆手。
刘邦不经意似的将竹篮拉倒自己身边，又十分之不经意地递给蒙毅一个糖烧饼。
拿了个空的张良微微一笑，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嬴政全看在眼里，觉得刘邦肯定是让大臣非常头疼的皇帝，比先前的任何一位国君都让底下的臣子头疼。
何淼给陛下后背上摁好火罐，顺道把张良也叫过来，给他摁了一个后背的火罐，然后就打着哈欠去旁边的石板上躺了上去。
看见那头的直播镜头到了屋顶上，网友们着急了。
【这才什么点，淼淼你不能睡。】
【对啊，陛下和张良的谈话正精彩着呢，我们要听。】
【要听要听，我从小就是喜欢听大人说话的小朋友一枚。】
何淼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粘在一起，咕哝道：“我知道，我就是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还有陛下和张良的火罐没有拔下来呢，我不会睡的。”
【说的是眯一会儿，铁定会睡着。】
【老操作了，我遇见自己不喜欢看的电影时就经常这样。】
【我数三个数儿－－－】
【孩子别睡啊孩子。】
秦蓉看着弹幕，哭笑不得，跟正在做晚饭的何国庭说道：“你说怎么还能不让人睡呢，咱们儿子累了一大天了，这些弹幕可叫不住。”
正说着呢，直播间黑屏了，提示【主播已经结束直播，请明日再来】。
秦蓉何国庭夫妻看了眼，笑了出来。
“明天就是冬至，眼看着要过年了，不知道咱们儿子到时候会不会想家？”秦蓉拿起一颗蒜，一瓣一瓣地掰着。
何国庭关了火，把蒜台炒肉丝放到餐桌上，平日里爱说爱笑的一个大男人跟自家媳妇一起惆怅起来：“儿子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咱们这么长时间呢，更别说在外头过年了。”
秦蓉：“你是不是忘了，秦朝那时候哪有过年的？”
何国庭就拿手机：“没有春节，却应该应有除夕的吧。”
秦蓉凑过去一起看，嘴里还念叨着：“希望大秦就有了除夕，让淼淼也过一个热闹的新年。”
“秦朝以十月为岁首，好像不大可能那个时候过除夕吧。”何国庭说着，手机页面跳出来关于除夕的介绍，“除夕在先秦时期就有，是古人祛除疾疫、祭祀先祖迎接新年的一个活动。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遵其曾祖父时期的十月为岁首，秦朝过除夕，应该是在十月。刚立冬的时候－－－”
说着，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儿子十月之前上的山，没见什么除夕驱疫的仪式啊。”
在他爸妈研究秦朝除夕的时候，何淼睡得打起了轻鼾。
嬴政听到了，示意众人低声。
至于这一后背的火罐，就让淼淼带出来的那些徒弟来拔。
嬴政是这么打算的，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睡得呼呼的，到点了他一下子坐起来，摸着过来竟然把他们二人后背的火罐给一一拔了下来。
现代，时针指到了晚上九点，穿越应急部门的专家们正要下班，直播突然开启，众人迅速地坐了回去。
“高糊的，”陆鹤关说道，“这小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完全醒来。”
坐诊穿越应急部门的中西医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屏幕后头的画面，尤其是秦始皇的后背。
“不知老祖宗的火罐印上有没有黑色痕迹？”
“是啊，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算了，明天等淼淼清醒了，让他再找个机会看一看老祖宗的后背。”
众人担心的都是秦始皇之前服用的仙丹所残留的丹毒有没有清干净，之前给开出的解毒药方是老中医们集体斟酌的，现在看了拔火罐的情况也好进一步更改药方。
翌日早晨，穿过窗户照进来的天光将何淼唤醒，脑子刚清醒就听见身边的声音：“自实田之后看似是彻底打破了以前的井田，将田地分散到黔首手中，有地之人也似乎变多了，但其实这其中的隐匿问题依然非常严重－－－”
何淼坐起来，只见对面的石板上，穿着宽松浴袍的几个人正跪坐一圈讨论秦朝的土地政策，昨天他睡着之前不在的萧何，此时也在其中。
中心的小桌子上摆放着茶水，还有两个冷掉的烧饼。
何淼最先想的就是今天早晨要吃什么，打着哈欠做起身正要飘走，一条弹幕把他留了下来。
牛若青：【淼淼，大秦的人地问题你必须参与，我早就想让你献出明朝的鱼鳞图册制度，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中医田：【昨天拔火罐的视频清晰度不够，我们还需要仔细看一看陛下后背的火罐印。】
网友们：【啊哈哈哈，支持中医田牛教授，淼淼你可别走，我们特别想看你用后世先进的土地制度震惊老祖宗的装逼场面。】
【我单纯的多，只想看始皇大大的后背，太担心始皇大大的丹毒没有解决了。】
何淼要走开的脚步顿住，看着正在说话且好像一晚上都没睡的几个人，眼神犹豫，那我就，说说？
第186章 畅所言
众人正说到投机处, 何淼起来的动静只惊动了李斯一个。李斯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张子房刘老三等人说是挺能说的，但在他听来跟小儿扯硬要扯国事一般没有区别。
忒也可笑, 但陛下就是喜欢听呢。
李斯侧身向外，对何淼招了招手, 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他身边还挺空的，左边是眉目间凝着思考神色的扶苏, 右边有一个空着的坐具，何淼看了眼, 李斯点点头。
何淼就坐了上去, 环视一周，正想着日后在这里垒一排火炕大家围坐打麻将的可能性，就听见李斯深深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叹得如此真情实感。
李斯的眼神向前示意, 钉在张良身上。
张良正在说始皇大大登基之后所实行的土地政策落实到民间之后，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李斯摇摇头, 跟何淼低声蛐蛐：“黔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当年废井田开阡陌, 倡导黔首所开垦的荒地皆为私有, 仍然有人反抗。而今陛下令黔首自实田，这是更加规范的承认了土地私有，即便有所隐匿, 这还是较先时候有了巨大的进步的。”
李斯的话，引起几人一小片刻的分心。
何淼点头：“对, 黔首自实田的意义是划时代的, 前无古人。”
众人彻底的扭过头来，就连李斯都震惊的看向何淼。
竟然给他总结得特别好！
手机屏幕前的网友哈哈大笑。
【秦朝众：你小子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他们震惊的完全没想到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何淼淼，你哈喇子还没擦干净就参与秦朝的蒸房会议有点不礼貌哦。】
不管别人是何想法, 嬴政挺满意的。
淼淼的话等于后世评价，后世对他的评价看来是真好。
陛下压了压嘴角。
何淼伸手示意张良：“子房兄，继续说。”
张良顿了顿：“之前我以为，田地私有不如国有，但是如今历多了世事，竟也不知具体哪种方法更好。当然，自实田的弊端若不解决，大秦面临的问题会接踵而来。大秦的土地私有制，很有问题。当着章少府，我再说一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话。”
“大秦诸多的问题之中，最根本的还是赋役繁重，黔首纵有田地也无人力耕种。”张良叹息止言，为大秦前途忧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李斯拍石板崛起，“张子房你休要太放肆！”
蒙毅和章邯都看了张子房一眼。
他的这些话跟扶苏整天上谏的内容差不多，这在整个大秦官场都是很少见的，换作让人这么说。
不，换作旁人从一开始对陛下对大秦就这么说那么说的，早就下狱几个来回了。张子房能没事，全靠何司丞的喜欢。
何淼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给张良弄出来很多免死金牌，看着张良悍然无惧，对他哪还是一个佩服了得？
M省，作为穿越直播资深粉丝的博一学生，曾经因为鼓励穿越淼制盐的汪洋，吐掉嘴里的牙膏水，拿起手机输入弹幕。
【果然我年纪大了，现在看见这么勇的人都能够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地体会到历史上所记载的那些名臣为了勇敢和信仰做出的会使他的生命遭遇巨大威胁的举动的珍贵，并且衷心的为之敬佩。】
【一大早的那个不做人的发这么长段弹幕，说人话。】
何淼认同：对，说人话。
李斯一秒指出何淼：“少府，何司丞也认同下官之言。”
何淼感觉自己真的好无辜，他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李斯是怎么判断他认同的？
现代的汪洋发完弹幕就准备给自己去做饭，没想到他好像是又坑到了何淼。
何淼说道：“我觉得子房兄说的有道理。”
最该换掉的就是整个大秦发展的指导思想，法家不行了，还是让主张中庸的儒家来吧。
但是儒家的人做事太磨叽，淳于越都写书有一个月了却还没有动静。
扶苏坐在何淼对面，叫他看来，更是满头雾水了一下，这是求我帮助？
何淼叹气：信号传递没有成功。
“我也认为子房兄所言有理，即使陛下在侧，也不会因为有人点出大秦之弊而言其放肆。”扶苏说道。
李斯：———
【李斯：完了冲我来的。】
李斯看向何淼：“何司丞就没有话要说吗？”
何司丞觉得你们的战火烧得太广。
何淼看着张良：“其实。对于现在实行怎么样的土地制度，我知道一点。”
张良闪过深思，难道这个小小年纪的何司丞真知道什么？
“说来听听。”蒙毅催促。
“或许你们又可以立一功。”对此，嬴政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只等着淼淼说完，随后便给他增加百里封地的赏赐。
何淼看了一遍眼前的几张面孔，刚才还有点紧张，现在就感觉好很多。
不就是一道关于华国历代土地制度的论述大题吗？简单。
“首先我们要肯定，朝廷承认土地私有是一种进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可不是侧重一个国家的疆土都在国王统治之下，它就是字面意思，天下的领土皆是国王所有，也即刚才张良所说的国有。国王一层层将土地向下分，这就是春秋以前的土地制度。】
【淼淼的说法很正规，土地私有制是一大进步，秦始皇所颁布的黔首自实田在当时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举措。】
【就是说越分析我们老祖宗的含金量就越是在上升。】
看了一眼弹幕的何淼：“我在家听说过很多土地制度。”
始皇大大耐心十足。
李斯完全不信。
张良：我就听你编一编。没听说过谁家的能有很多土地制度的，再多还不是商鞅申不害之行。
刘邦就是完全的期待，淼淼是来自两千年后的小孩，他说的自然是一个又一个朝代真正做过的。
他要学，好好的学。
“首先就是编户系田制度，有个地方因为常年战乱百姓都流离失所，上头的人就把国家的人民都编入户口，把具体到乡里的每一个家庭都进行登记，登记内容虽然繁琐包括一家人口的年龄土地财产等状况，但这是收税的依据。这就省了日后税收的很多麻烦，但是上头的人不行的时候再遇到天灾的话，这还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而且他这个上头的人收人头税收太重，最后压在百姓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直接就破产了。”
萧何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已经是解决人口土地问题最好的办法了。”
弹幕：【嗯呐，可不就是你认为最好的吗？说不定你还觉得熟悉呢，汉朝的政策还不是你和张良参与指定的？】
【淼淼这是说到你们心里了吧。】
的确是说到心里了，张良非常惊讶，想不到何淼还真有如此见识，他的家乡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吧？
何淼：“但是这个地方的上头人为了让百姓们体会他们比前头的更为轻繇薄赋，把田租定的非常之低，但一个国家、地方想要运转，得钱啊。于是他们就把税加到人头上，人头税收得那叫一个重，百姓还不能轻易离开家乡躲避灾荒年月和无良吏役的催逼，慢慢的这个地方又爆发了一次暴动。”
“一个新的朝廷重新在这个地方上建立。”
嬴政：听懂了，这是秦后面的汉灭亡了。
刘邦点点头：取代大秦的王朝完蛋了。
张良：这些话难道全都是瞎编的？
李斯：何司丞到底是什么来历？
在众人心声不停时，何淼的论述题进入了第二个小点，南北朝，均田制，“这个暴动的时间过长了，我们那个地方的百姓经历过长达好几百年（三国两晋）的混乱才终于有了点稳定的意思。于是有贤者提出改革已经不再适应当下的土地制度，毕竟荒地太多，缺少的是种地的人口资源。再一个，前面灭亡的经验，总也要吸收一下的。于是应运而生了均田制，就是把当时荒掉的无主田地分一下，按人头给百姓分地，分得了土地的百姓向国家缴纳赋税。”
“这个制度基本可以，因此维持了不少的年份。但天下稳定之后就会出现一些蠹虫啊什么的，原先按照人口均分到百姓名下的田地因为各种原因被豪强兼并，于是没地的人还要按照原来的账册缴税，有地的反而能够坐享万顷良田。均田制就搞不成了。”
嬴政刘邦：又亡一个。
千年百代，竟然能将这样的错误一直延续下去。
何淼伸手端过来一杯水，喝完了一抹嘴才接着说：“这时候，我们老家那个地方的王朝是一个特别强大的。强大的国家人才多，于是又有能力卓绝的人站出来了，提出改革均田制，代之以两税法。”
【哈哈哈哈，都听傻眼了，不愧是文科生，淼淼真能说。】
嬴政看了李斯一眼。
网友：【多少带点嫌弃。】
不过看始皇大大嫌弃他的臣子，吃早餐的网友不用咸菜都能干掉一个馍。
【其实咱们老祖宗不是嫌弃李斯，如果他有商鞅三分之一的才华，大秦都不兴只有两世。】
【这么一说，我发现老祖宗的运气似乎比历代的任何一个皇帝都差，登基之前小可怜，登基之后大可怜。】
【丞相不行，秦朝的丞相权力大着呢，真正的百官之首，得真有才有眼光的的人才担当得起。】
【换淼淼都比李斯要好的嘛。】
第187章 可以抄
何淼心说我可不行, 李斯就算有私心，但在人家为相的几年没有划时代的建树，却也是没让大秦出现过什么问题的。
这就很了不得, 毕竟划时代的政策不是一般贤人能做到的，需要的真正是天地耗尽几百年精华孕育出来的大贤。
大秦只有一个陛下而已, 很难再有更多的精灵毓秀分到别人身上了。
虽然但是，毕竟李斯的年纪也不小了, 该退休的，崭新的大秦相爷可以换邦哥, 邦哥也是那种几百年孕育出来的非一般的人才。
网友们已经学会读懂何淼的镜头语言, 一看屏幕中心成了刘邦便知淼淼是想说让刘邦换李斯。
于是。
【淼淼，谦虚是美德，但是你不用跟我们谦虚啊, 毕竟你上去还要靠我们智囊团。】
【邦哥太跳脱了，他当皇帝都要大臣不停地规劝, 当丞相没人劝就算了, 还要当榜样呢。】
何淼：－－－
张良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却许久没有了声音, 抬头望去，“这就没有了？”
有点遗憾，但其实更多的是震惊, 谁能想到何司丞这么小的年纪，竟是真的见过这许多土地制度的变化。
编户、均田, 无论哪一项都是较而今秦朝的“自实田”有着更可行更成熟的优点的。
心底也越发对何司丞说的那个已经经历过这许多的地方好奇起来。
张良后知后觉地看向章邯, 章邯目前还是秦始皇的忠臣，会不会把这些千金不易之言转告给秦始皇。
如果秦始皇依照这些政策做出改变，秦朝的天命是否就不会尽？
嬴政面色严肃, 看着何淼。
在张良看来，章邯眼中尽是对何司丞的赞赏。
何淼：“两税法、”
张良说道：“何司丞，说了这么多先喝点水。”
何淼被打断得一头雾水，看着张良给他倒的水，“我已经喝过了，不渴。”
“因为土地被豪强地主兼并，”想吃煎饼果子了呢，“均田制失去施行的基础，我们那儿的那片土地上的贤人就想出来两税法这个征税办法。但是他的目的，主要是保证国家税收，对失地百姓没有特别关照。两税法具体来说就是把以前的均田制账册摒弃掉，重新根据当时的土地资产状况向百姓征税。一年就在夏秋两次收获的时候进行税收，因此被称为两税法。两税法实行之后，就在我们那片土地上一直保留了下去。”
不想给张良再打断，何淼的语速很快。
张良的双眼定在何淼身上，有些呆滞。
这两税法，确实是保证国家税收的好办法。
接下来呢，还有吗？
何司丞知道这么多，这真的如他话语中所说的那般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种种变化吗？
若不是，他一个这么小年纪的人如何能知道这么多？
若是，什么地方能在一个少年有记忆的时间段内发生这许多大事？
张良突的想起来师父曾经提过的一句，师父说何司丞不是个一般小孩，当时的自己根本不以为意。
现在。
如果要做大事，何司丞这个小孩不能落下。
张良看着何淼，渐渐坚定下来。
何淼说完了两税法，安静地给自己灌了一杯水，留下点时间余地让秦朝的先人们消化消化。
同时自己看看弹幕，捋一下思路。
弹幕上有人担心后世的制度适应不了秦朝时期的现实状况，但也有人反驳。
【各朝实践出来的答案的确是不一定适合秦朝，但是别忘了那边的温泉中心都大佬，萧何张良在呢，他们自然会根据这些答案的启发做出来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最先说话的是刘邦：“两税法极好，只是这具体的土地制度还要变化，否则田地一直聚集在少数人手里，尽管可以朝他们收税，但却要谨防尾大不掉。长此以往，这国内不都又成了小封王。”
嬴政震惊地看了刘邦一眼。
这些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里。
而自己中意的继承人扶苏呢，也不知在想什么。
被父皇看了一眼，扶苏立即敏锐地察觉了，说道：“刘长史说得对，其实要依从我们现在的天下行郡县，就要有一个政策可以保证土地永远在一户一家的农夫手中。兼并，是大忌。”
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嬴政点了点头。
“诸君所言甚是，今日我等皆可畅所欲言，我会一一转呈给陛下，若有可行之政策，陛下必会大悦与你们加官进爵。”
【想要建功立业就靠现在了，始皇大大鼓励你们说呢。】
【就是，陛下老是暗戳戳夸自己老好笑了。】
刘邦知道一切啊，章少府说的这些话就跟陛下亲自保证给大家升官一样，紧跟着捣了下萧何。
说，你说。
萧何脸上的疑问都快要凝聚成一个问号了。
刘邦明摆着提醒：“萧书吏，你一向比我见多识广，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眼神示意着，章少府在呢，多说几句。
萧何心下一笑，说道：“何司丞所言皆为金玉良言，但是在我看来，大秦目前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保证得了黔首有地耕种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能保证有黔首去种地。”
这话说的，和张良刚才冒着杀身之祸所说的一模一样。
李斯看了一眼陛下的表情，呵斥道：“你们妄论朝政，放肆！”
起身去吃个水果或上了个厕所的网友一脸懵。
【怎么回事，循环了？】
何淼捂着抽抽的肚子，对李斯道：“李三哥，你别急。咱们这不是妄自论朝政，章少府在呢。”
牛若青：【我认为最适合大秦的就是发展到明朝成熟的鱼鳞图册制度，他可以完全满足一个想要高度集权的帝王的需求。】
牛若青：【淼淼，快说鱼鳞图册。】
李斯被陛下看了一眼，转变了语气：“正因为有我们少府大人在，你们更要注意，不可连累我家大人。”
张良觉得等他以后抓住机会成功策反了章少，一定要请章少府把李三这个小人放逐了。
何淼哪管小方桌周围的暗流涌动，说道：“萧哥说得对，得先保证有人种地才能说其他。但是咱们现在，先把这个土地问题讨论完了再说。我们那儿还曾经有一个更绝的王朝，无论是文化还是经济，全都被强制规定下来。他们的土地政策，就特别严密。”
“如何严密？”
陛下的眼神有些发光。
何淼就知道牛教授为什么说鱼鳞图册制度适合大秦了，不是适合大秦，而是适合追求中央集权的陛下。
虽然说陛下设立皇帝制度行郡县，第一个加强了中央集权。
但秦朝这时期的中央集权与明清相比，还在婴儿期呢。
“严密到你们都无法想象，”何淼隐晦的小眼神在李斯身上一划拉，“那个王朝为了将所有权力都集中最上面那个人手里，训练出来一批监察百官的锦衣卫，后来还弄个大炮将丞相的府邸给轰了。”
李斯呆滞，说什么你说什么？
刘邦弹起来：“淼淼，咱要说的是土地制度。”
嬴政追问道：“一国若无相，繁冗的政令该如何发出？”
刘邦：完了，我以后不会佩不上大秦相印了吧。
李斯：我忠心耿耿陪伴陛下几十年，这是要让陛下炮轰了我啊。
扶苏问道：“什么是炮？”
何淼安抚地看了扶苏一眼：“炮这个问题我以后慢慢跟您说。咱先说没有了宰相，政令该如何传达的问题。”
嬴政的声音都是温和的：“说吧。”
“就是分权啊，分权才能更好的集权。把宰相的权力分下去，分到权力的这些人集中向皇帝负责。”
李斯觉得何司丞这小孩睁着大大的无辜的眼睛说这些太过可恨了些，陛下早就不满他权势过盛百官屈从。
如今是彻底完了。
刘邦安慰自己，没关系，分了权还有官儿最大的那个，我就当个最大的最受陛下信任的官儿。
何淼说道：“当然这些我知道的不多，咱们还是回到鱼鳞图册制度上吧。这个鱼鳞图册，就是国家将全国土地清丈之后画出来的一个简单地形图。清丈土地之后作图，将各家各户的土地四界固定下来，定等纳税，严格土地买卖的手续，这不仅能让朝廷清晰而又具体地掌握国家的耕地情况，还能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抑制兼并。这已是一项最完善的土地制度了，润色一下咱们大秦能照抄。”
嬴政表示他不仅想要照抄鱼鳞图册制度，还想照抄废除宰相的制度。
后世有锦衣卫，他也有直接向自己负责的御史制度。
张良语气沉重的表示：“若是建议全国土地清丈，不知又要多出多少繁琐之事，还会使刚刚稳定的民心再生波澜啊。”
嬴政说道：“只能试探的向陛下提一提。”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书同文车同轨这些一开始不也看起来很难实行吗？但真正推行开来，敢与他的铁骑硬顶的人根本就没有。
不过是另一个问题让他更为担忧罢了，如何能在保证南北边境安稳的同时，再保证充足的耕种力。
“倒是废除丞相，未必不能直接提。”张良这话才一出口，李斯就看了过去。
李斯：“张子房，少府大人得罪你了？若是这般提，不说左丞相，便是那右丞相冯劫，都能当朝跟我们少府打起来。”
张良：“何司丞有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分权才能更好的集权。如此，才是为陛下真正分忧。”
丞相制度牵涉到根本，岂是能说废就废的？只要提起必定引起百官震悚，帝相反目，届时，章少府就是全天下的罪人了。
嬴政笑了笑：“虽然有些不妥，但陛下手握几十万铁骑，倒是不惧二相，况且陛下对丞相的煊赫早已不满，这的确可以提一提。”
直接肯定了张良。
李斯惊吓的脸色苍白：陛下啊，臣冤枉。
刘邦提醒：“我觉得咱们今天讨论的关键，还是鱼鳞图册制度。章少府，您说这个吧。若是提废相，别被丞相和百官穿了小鞋。”
张子房这家伙故意拱火呢。
何淼吃着凉烧饼听着众人讨论，感觉还挺惬意。
他为什么敢说老朱炮轰宰相府的事？首先宰相制度的废除的确是封建社会集权的一大进步，其次是单纯的想吓唬一下李斯。
再说了，陛下若是清丈土地制定鱼鳞图册，的确需要分权的六部通力协作啊，要不然底下糊弄上头，倒是又好心办了坏事。
丞相废不废不重要，六部一定得出现。
扶苏对张子房可没有多少的信任，张子房说废相可提，他首先想的就是其目的，这是在挑拨父皇和李丞相的关系啊。
嬴政笑容清浅，对担心的看着他和李斯之间的儿子笑了笑。
张子房哪是挑拨朕和丞相，他是在挑拨朕和秦始皇、朕和大秦百官。
一时谈论结束，呼啦啦打出好几张先进的土地制度牌的何淼，感觉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吉祥物。
以前对他不太热情的张良和萧何都朝他打听他家乡的地址。
邦哥看他吃凉烧饼，要带他去烤炉那边拿刚做好的热烧饼。
弄得说完正事的何淼都没有时间去看看陛下拔过火罐的后背，就被刘邦拉走了。
走远之后。
刘邦说道：“淼儿啊，你怎么能说废相呢？”
何淼疑惑：“这怎么不能说？”
刘邦指指自己：“你忘了我，我可是大秦贤相啊，没了丞相我以后的历史就变了啊。”
此时的现代，早高峰，地铁上的上班族人手一个手机，看着穿越直播间里面刘邦的表情，地铁内爆发了一阵不约而同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邦哥你的历史际遇在遇到淼淼并被他带到山上之后就已经改变了。】
【不知道当邦哥知道他原本是结束了秦末乱世的汉高祖，现在被淼淼蝴蝶得只想当大秦贤相之后会不会哭。】
何淼完全是忘了邦哥的误会啊，非常为难：“邦哥，刚才我说得太嗨，一时脑子发热，忘了你还要当贤相的。”
刘邦重复何淼的话“太嗨”，表情是那种错失了亿万大奖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奈：“淼儿，你把哥害惨了。”
何淼担心邦哥会给自己一鼻子，因为他很清楚邦哥错过的是兆亿大奖，赶紧说道：“邦哥你先别急，我那么说就是吓唬一下总是看咱们不顺眼的李三，始皇大大绝对不能因为我一句话就废相的啊。”
“万一就给废了呢。”
何淼想也没想是谁说的就道：“废了还能当内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啥的，你想啊，陛下又不是超人，每天衡石量书已经让他老人家忙到不行了，再没了丞相帮忙，你想想陛下得多忙？他不得给自己整一个机要文书班子－－－”
“哦，这班子便是内阁了。”
专心安慰邦哥的何淼这才听出来声音不对，一转身看见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背着手懒懒散散的，就和一个富贵闲人一样的陛下。
何淼为了省钱省事，在温泉中心准备的浴袍全部是没有染色的白色锦帛，一身白衣的陛下从略暗的地方走出来，好像一盏温和的灯光悄然进入大家的视线。
地铁内一片哇声。
【从来没有见过穿得这么清新的陛下。】
【眉眼深邃，身上却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温柔光芒，这种温柔和强势糅合在一起的感觉太抓人了。】
【这样的陛下给人一种温柔且内核特别强大的感觉，想嫁。】
何淼挠了挠脑袋，有种说陛下坏话却被抓的心虚感，“是啊，陛－－－”
正说着看到了弹幕提醒：【那边的角落里好像藏着一个张良。】
【感觉张良正在竭尽全力搞破坏，陛下不能太信任他了。】
【总之张良的转变特别突兀。】
何淼顿了一顿，嘴皮子的姿势没有变，说道：“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天处理的事情也是有限的。分权之后，还得找一群人在身边帮忙啊。”
嬴政喟叹道：“看来陛下求仙的行为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何淼：我该说您老人家装谁像谁滴水不漏？还是该给您想办法弄仙丹去。
现代的网友们都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所以说中央集权之最还要看政哥。】
【我就说给陛下搞一个仙丹送过去吧，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吝啬。】
疑难角落的张良凝思，章少府对秦始皇的忠心很坚定啊。
“张先生，躲在这里听墙角呢。”一道打趣的声音响起。
张良转身看见了印象最差的李三，站在暗处的身姿像秋风中无论怎么摧折都疏疏落落立在那里的劲竹。
李斯想到自家的门客，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一个骊山囚徒出身的人呢。
张良随意的模样似天上云卷云舒：“某只是关心章少府，并无意偷听。”
二人的说话声引起何淼的注意，刚才的话题有些尴尬，忙对陛下说道：“少府，咱们去看看。”
那边，蒙毅章邯也从蒸房内出来了，都替张良说话。
要问为什么，陛下让他们跟张子房打好关系。
李斯把期望寄到了陛下身上，张子房这家伙一定是个不怀好心的，他不信陛下看不出来。
但，嬴政还真没有看出来，让自己的书吏退下，“张先生是陛下亲自赦免之人，你不可随意揣度。”
李斯愣住。
何淼感觉李斯的伤心都像海水一样要从心底漫溢出来了，挺可怜的。
【陛下不像是糊涂人，这一定在钓张良。前面心理专家都说了，陛下是在引蛇出洞。】
【不对，陛下一直觉得张良是一个对大秦有助益的人，肯定是想让张良早日为大秦办事呢。】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比较可怜的李斯吗？】
李斯被陛下熊了一顿，低落地走在后面。
何淼：可怜的李相，虽然他在始皇大大死后一点都没有带好头，辜负了自己百官之首的丞相之位，但他是一个老人家啊。
还是安慰一下吧。
何淼压低声音说道：“李书吏别伤心，章少府心里一定是更向着你的。”
李斯给了何淼一个眼神。
何淼：“虽然他今天更护着张子房，还跟张子房相谈甚欢，但绝对经常吃山珍海味吃惯了，才被一般的清汤菜吸引了目光。”
【淼淼你解释得太好了，感觉这才是真相。】
李斯沉沉闷闷的：“太深奥了，没听懂。”
为了安慰到李斯，何淼差点想秃脑壳，忽而灵光一闪，说道：“就是有种霸总突然遇见小白花被惊艳的感觉。”
如果说李斯的眼睛刚才还有点亮光，这一下子彻底成了烟雾缭绕的蚊香圈。
【哈哈哈，感觉李斯一开始是根本不想搭理何淼。】
【山珍海味和清汤菜可能不是真的没有听懂，但霸总和小白花一定是听不懂。】
扶苏不知何时走到他们两人并行的地方，承担了翻译一职：“山珍海味是你，清汤菜是张子房。霸总是章少府，小白花是张子房。”
公子理解满分，不愧是带着何淼了解大秦融入大秦的人。
但是这个解释真的好好笑啊。
现代的网友们发出了各种奇怪的笑声，网上又多了很多关于扶苏公子解释小白花的萌漫，并迅速流行。
第188章 怀天下
一刻钟后, 众人聚集在餐厅吃饭。
这个修建在温泉中心旁边有复道相通的餐厅，室内设施就很现代化，如今流行的分餐制, 在这儿何淼让人做了个大桌子，考虑到如今的坐具高度, 还有一套搭配的靠背椅。
何淼邀请大家围坐桌子坐下来。这个桌子不算矮，椅子高度也相当, 但众人坐下来还是显得高，他忽视了其他人的身高。
【话说秦朝时期的人身高怎么都那么高的, 不是说以前我国百姓饮食匮乏所以总体身高才低于西方人的吗？】
【我觉得应该是环境变化才导致后面的人越来越低。】
【也有可能是后面的王朝不停往南迁的原因, 看看那头，始皇大大和秦兵都是生长在西北的汉子啊。】
何淼自己的双手放在桌子上却是正合适，多少就, 有点尴尬。
他都一米七了，怎么还是显得很低？
其实大秦也不是没有大桌饭, 但一般都在设施简陋的农家, 一家子跪坐一圈, 中间摆置一个矮桌子。
刘邦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跟家人一起吃饭, 特别喜欢这套桌椅，跟何淼要图纸呢，打算回家给家里这么置办一套。
他这么一要, 蒙毅章邯都表示感兴趣。
连如同被霸总抛弃的相貌美艳身价上亿的炮灰女配一样伤心的李斯，也抬起了头看向何淼。
【可怜的李斯, 我觉得可以原谅他在始皇大大暴毙之后的熊皮表现了。】
一群墙头草网友。
何淼拍了拍李斯的手臂：“可以给你一套设计感最强的。”
这话刚说完, 私信里就多了几十条手快网友发来的设计感最强的桌椅。
一团一团的雾气笼罩在大锅上，旁边跟大食堂一样的半开放式厨房内，厨夫扬起汤勺, 一碗泛着金黄色的胖嘟嘟的饺子被盛到大海碗里。
何淼跑来跑去的端了两回碗，他的和始皇大大的，放下之后拿一朵蒜，看着好久没吃过的饺子差点流哈喇子。
作为富裕起来的新时代小孩，何淼从小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饺子，没想到一朝回到秦朝，才发现最想念的也是饺子。
刘邦等人已经一人端着一个大碗坐在桌子上。
“不知这是何食物？”
何淼搓搓筷子，叨一个胖嘟嘟的饺子送入口中，忍着烫吃了一个，斯哈斯哈：“太鲜了。昨天我看见后面的山谷里有很多荠菜，就特别想吃荠菜馅儿饺子，带人去挖了两大篮子的荠菜。”
“这叫饺子，传说是我们那地方一个心怀慈悲的神医所发明的。将面团揪成一个一个剂子，擀成饼状，把想吃的菜馅儿包起来，热汤煮个两三滚便是这肥肥胖胖的可爱饺子了。”
囫囵吃完一个，又吃一个，说的挺烫嘴的：“就蒜蘸醋最好吃，大家都快尝尝啊。少府，您来的最巧，赶上了这波口福。”
阿星给拿来一碟醋，又赶紧低着头退了下去。
嬴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赢氏宗族的少年，垂眸吃饺子。
众人看看碗中的麦面食物，被何淼热腾腾的吃相馋到了，唯叹一句真会吃，就争先恐后的拿起筷子吃起来。
然后都被这鲜美的味道给征服了，麦面竟然如此神奇，能做饼做包子，还能做这般水煮的小包子。
不过这小子绝对是拔了荠菜等着陛下来吃的饺子，并非是陛下赶得巧。
饺子的主馅是荠菜，搭配着鲜嫩的肉质，好似能一口咬到春天，在风雪飘飘的深冬吃到这么一口，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一口一个饺子，张良对何淼的家乡更加好奇了。
众人围坐一桌用完朝食，已经是巳时左右，外面的大雪还未停，天空阴沉沉的。
看来今天又做不成事，只可惜没有足够多的红薯，何淼正在畅享明年把红薯种出来之后，邀请陛下和同僚们在下雪天吃烤红薯的情景。
还有春阳公主主要负责的棉花呢，到明年冬天应该能穿上大棉袄了吧。
看到张良起身，何淼才从物资丰富的美好场景中回神，原来是陛下这时候都不想歇着，要去水泥厂看看，张良是出去找人扫雪。
秦时的风雪很狂暴，一夜过去便能积到膝盖。不过现在的张良真的对陛下很贴心，等他的身份或者陛下的身份暴露了，他们俩还能像今天这么好吗？
哎，糟心。
陛下和张良早就对对方的误会这么深呢。
张良刚出去，李斯就说：“陛下，臣有一逆耳之言。”
何淼立即应激，起身到门口看了一眼，没有看见站在某个角落的张良，回来说李斯：“丞相，你要有装一个像一个的精神，人刚走你就叫陛下。万一暴露了陛下的身份，出什么问题你担着啊。”
当初陛下的马甲在他面前就是被王离给说掉的。
嬴政挑眉，淼淼这话有点不对，即使他的身份暴露了，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李斯却脑瓜子嗡了一下，一个小司丞敢跟他这么说话，陛下还真是喜欢上了清汤小菜啊。
李斯的感觉太外露了，有画手太太很快给上了一张李斯留着宽面条眼泪的漫画。
何淼坐下，捧着山楂汁一口又一口，看着李斯，很想给他看看某位现代的画手太太画得非常传神的李斯画像。
李斯被这一眼一眼看得感觉被挑衅了，但根本不能生气，就完全不给何淼一个眼神，重起刚才的话：“章少府，下官之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很烦这一句，想冲进屏幕力跟人说“那你就不要说”。】
何淼决定满足恰好看到的这位网友的愿望，喝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汁：“那就不要说了。”
李斯：！
何淼将一杯山楂汁推到李斯面前：“刚才你吃了两大碗饺子，人老了不容易消化，喝点山楂汁助消化。”
李斯破防，悲痛道：“臣有句话，一定要说。”
嬴政揉了揉眉心，“说吧。”
招招手指头，一杯山楂汁就递到自己面前。
从来没又被儿子们如此孝顺的陛下，还是感觉心好累。
李斯：“臣今年六十有三，臣从三十岁便归秦辅佐陛下，至今三十有余年矣，想是的确年高，但臣从未精力不济，为相十余载，辅佐陛下处理朝政从未敢有一日懈怠。臣非恋权，唯有与君分忧之意耳。谁成想今日竟屡造人嘲笑－－－”
说着去看何淼的反应，这一看差点气得仰倒过去。
何淼正站在门口，跟放置偷人现场被抓的家奴一般守着，察觉到自己看他就说道：“我看着外面，免得陛下的马甲给扒了。”
李斯差点气死，还心寒。
与陛下几十年君臣，到最后竟然什么都不剩下，陛下就这么任由一个小司丞嘲笑他？
“陛下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马甲，马甲又是何物？他这是在嘲笑臣年老，用一些臣听不懂的话嘲笑臣无知。”
嬴政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山楂汁，问道：“那你无知吗？”
随意的去闲话家常的语气让李斯彻底哽住，脸都憋红了。
【哈哈哈，李斯这是真破防了。】
蒙毅还是第一次见李斯被人气成这个样子，如李丞相所说，他真的是叱咤朝堂几十年，很少能有人让他这么承受不住。
可惜蒙毅不知道破防这个说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李丞相现在的模样。
但其实，淼淼也没说多过分的话。难道因为他知道淼淼是两千后来的小孩，他说什么都把他看成一个小孩？
扶苏咳了咳。
淼淼的马甲暴露后，跟他说过马甲的来历。
李斯颤巍巍的眼神落在出声的公子身上，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扶苏说道：“马甲是一个老虎跟乌龟说的，小样，别以为你穿上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并非嘲笑于你。”安抚更加颤巍巍的李斯，“另外，司丞年纪还小，绝对没有恶意。”
【啊哈哈哈哈哈，我爆笑。】
李斯僵硬地转头看向嬴政：陛下啊，您对臣真的一点君臣之谊都没有了吗？
嬴政说道：“刚才想说什么，你接着说。”
网友们：哈哈哈哈哈。
【陛下的脾气太好了，不是我们瞎说，但凡换后世的任何一位忌惮心理比较强的皇帝，李斯和张良这样的早就死了三回了。】
【陛下是会哄人的，好了你说吧。】
【前面的，张良现在是陛下的白月光。】
李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在被打岔之前要说的是———
何淼乐不可支，扶着门框子笑弯了腰：“你不会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吧。”
李斯又缓慢地看了何淼一眼。
网友们给出贴切翻译：【何淼淼，咱们的梁子结下了。】
李斯还真是被何淼给打岔的忘了要说什么，偏越是想要想起越是想不起来，难道他真的老了？不可能。
他还年轻着呢，还能给陛下效力三十年。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自己忘言，李斯想了另一个题目：“陛，少府大人，下官觉得何司丞在骊山搞出来这个水泥厂太小打小闹了，应该从全大秦开始扩展。”
水泥厂那块地方，是嬴政用始皇帝的本身份上次给何淼的地盘，换句话说是赏赐给他的宅院，养猪造水泥都算是何淼的私产。
李斯这么一建议，就意味着何淼要把自己的东西交给陛下，否则跟他忠心耿耿的人设不符合。
但是何淼本来也没有要自己生产水泥赚钱，而且他目前做出来的水泥，都是送到咸阳给陛下建造宫殿用了的。
所以李斯刚说完，何淼就说要把烧水泥的方法交给陛下。
还有，专家组给他提供图纸，让他在水泥厂正在弄着的那套榨油设备，都一并交了。
李斯那双眼皮耷拉的眼睛都睁大了，这小子是个狠人，竟然真的一点财物不给自己留，若是他早出山三十年，如今的大秦三公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一刻钟之后，张良肩头带着雪花回来，说已经扫出来了一条路，请少府移步。
李斯再次强烈地感受到清汤菜的威胁。
出门，张伞。
大家都震惊的看着他不知从哪里捞出来的奇怪玩意。
何淼笑着对一众打量着他手里油纸伞的奇异目光道：“这就是我这几天做出来的东西了，雨伞，先让你们体验一下。”
现在只有木头伞盖以及帝王华盖，何淼这个可以自由伸缩的油纸伞出来，瞬间成为众人眼中最靓的仔。
李斯打量了一下，如此精巧的手工：这何淼难道是墨家子弟？
墨家人会机巧，但培养出来的子弟中有一半都是刺客。
到了水泥厂，李斯又发现了这里的其他变化，片片雪花之下的一个草棚子下面摆放着几个高大的木头轮子。
上次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些。
木头轮子不是全用木头拼出来的，还有几个地方镶嵌着品质足矣做宝剑的钢铁。
但，这到底是做什么的东西？见所未见。
别说多年来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李斯看不出来，就连从富贵公子到落魄侠士的眼界在这几年大大扩展的张良也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刘邦问出来众人的疑惑。
“榨油的，”何淼从入料口开始给大家讲解，“我们老家的人都吃植物油，菜籽、芝麻、花生、大豆都是最常见的榨油原材料。不过我现在才刚把这个东西做出来，还不确定能不能用。”
植物中也有油脂？
芝麻花生又是什么？
李斯今天是全方位的认识到了何淼这个小孩手中把握的东西，那种危机感更加的浓烈。
嬴政已知全貌，对着套榨油设备的效果很是期待，何淼约好了让陛下半个月后再来，跟他一起榨油。
西方网友又有忍不住想说嘴的。
【你们的穿越者都穿越好几个月了，竟然连一套榨油设备都没有肝出来。】
华国网友现在一点都不会生气了，看看小视窗啊。
【是是是，我们很慢，你们快，快的连一个没有苦味的盐都提炼不出。】
何淼现在已经习惯了弹幕上的大吵小吵，紧跟着又带着陛下去看自己这边的造纸设备。
他这边已经不是单纯的做书写纸，换了浸泡材料准备做宣纸与质地更绵软的餐巾纸。有弹幕在倒是不用担心技术瓶颈的问题，只是在秦朝这种生产力条件下有些技术很难突破的问题。
好在他现在是在大秦最顶尖的技术中心，多的是手艺高超可以突破生产力限制的工匠替他想办法，餐巾纸有望在开春之前造出来。
何淼这一番解说和展望让陛下的心情很不错。
嬴政问道：“既然纸也能做出来柔软的，那是否有保暖的效果？”
【还真有，】网友激动，【在贫穷的时候真的有人穿纸衣保暖，比芦花杨花的保暖效果要好很多的。】
【陛下太聪明了，大秦工匠也是两千年前最聪明的人。】
又有西方网友：【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给自己修建陵墓抓那么多人的暴君。】
何淼看到这个就有点生气了，也不知道这些西方网友怎么回事，他们那边没有穿越者之前，夸始皇大大这个【暴君】的人还挺多。
现在他们却经常从各种角度贬低始皇大大。
“听说是能的，把纸塞到衣服里应该比芦花保暖。”何淼一边说一边去看威廉那边的情况，好家伙，对方还在赶路，路的两边也没有什么人。
暂时对照不了。
不过何淼可知道，西方的统治者也是很热衷于修建自己的陵墓居所的，他们那边的劳动者与骊山的囚徒工比较起来还不一定有更好的条件呢。
至少在自己还没来的时候，骊山的囚徒工一天两顿能吃饱。
现在有了他的干预和扶苏的时常看护，囚徒们的工作环境更是全面提升。
听说城西渭水南岸正在修建阿房宫的工人们都很想来骊山干活儿。
何淼还没有去阿房宫看过，这个消息还是听有次出了远门的李韬所说，当时听到阿房宫正在建的消息，现代专家们激动的一夜没睡，连夜给他打包发来很多阿房宫的研究资料。
准备完善大秦咸阳周边地图的地理研究学者，也是保持每日一催何淼去阿房宫跑地图的频率。
何淼被催得没脾气了，就问李韬能不能跟他一起去阿房宫建筑地看看，李韬告诉他那边才开始打地基通水沟，什么都看不见，让他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再去。
当下，嬴政得到纸可以保暖的肯定答案，也并没有多么开心，依然愁眉不展。如今的纸比丝绸还贵，非大富之家都见不到纸呢。
而富贵的人家，有皮毛有丝绸有炭火，何愁取暖。
除非纸的制造力能够提升上去，在价钱上达到后世几个铜钱就能买一沓的水平。
转身吩咐了蒙毅去选几个优秀的工匠过来，嬴政接着去看何淼坚持喂的那些猪。猪能养好也不错，之前可以让多年不知肉味的黔首能改善一下伙食。
还可给军营里的兵多一些肉。
猪圈上面有猪棚遮挡，雪花飘不进去，每天有人一天三回专门将煮的热乎乎的猪食倒入食槽中，扑扇着大耳朵在食槽边吭哧吭哧吃饭的半大小猪，看起来都肥得很明显。
无论如何，这样的养猪条件有够奢侈的。
张良很不喜欢。
每年冬季多的是吃不上的黔首冻饿在道边，而何司丞养的猪却能有每日三餐。
一日三餐，这是连骊山有些官吏都没有的待遇。
每每都让张良生出人不如猪的感慨。
这也是张良到现在都对何淼观感一般的一大原因。
何淼指了指众猪里面最肥的黑白花猪给陛下说道：“您看那个头，这两个月长了一百斤，它最肥吃饭也最猛。可能因为是野猪与家猪生的崽，连病都没有生过。我们预计到明年夏天，它能长到三百斤。所以我还想请李将军开春了去山里捉野猪，章少府您觉得可以吗？”
三百斤的猪陛下也没见过，点头：“山上若有野猪，便叫李将军全都捉下来，一来可以与家猪繁衍，二来省得春季下山祸害居住在山边的百姓。”
“嗯，”何淼拍马屁，“还是章少府考虑得全面，这下李将军就不能用捉野猪跟我讲条件了。”
嬴政微笑：原来你是没有说得过李韬啊。
接着何淼巴拉巴拉说了很多以后他的养猪技术在民间传开之后的美好展望，连知道他来历的陛下都觉得这小孩有点吹牛的时候，他的话才说完了。
人人能吃肉，家家有面吃，那样的大秦，得富裕到什么程度？又得占领多少土地才可以实现这样的小康？
看完猪，众人又在水泥厂墙边的一株被埋在雪下的南瓜枯叶底下扒拉出来几个红薯差不多大的，没有来得及长大的小南瓜。
回到温泉中心，何淼就将这些已经冻透的南瓜扔到炭火堆里埋了起来。
小火焖了半个时辰，刨开竟然还有丝丝南瓜的香甜味在屋内飘散。
“少府一块，李书吏一块。”
何淼念念叨叨的把这些小南瓜切开，给一人分了一块。
冻坏的没有长成的小南瓜烤熟之后，闻着是可以，吃着却是真难吃。但分到这个小南瓜的人，每个人都拿着吃完了最后一口。
南瓜的产量众所皆知，这些剩在藤上的小瓜竟也有饱腹效果，若是家家户户都能种一两颗南瓜，岂不是能在冬春之交最难的这段时间里救命。
萧何刘邦都是惦记着老家的人，吃完这难吃的烤小南瓜，就跟何淼讨南瓜籽，即使短时间自己不能回家，也可以拜托信使捎回去。
何淼储存了一大筐子的南瓜籽呢，同意给萧何刘邦一人一斤。
本来并不关心南瓜种子的张良有点受惊，这么好的种子，给一斤啊。
一斤有上百颗吧，一户人家分五颗，一个村里的人都能种到，南瓜如此高产，不出二年时间，萧何刘邦的老家还不是家家户户门外都有南瓜藤在风中飘扬。
流浪多年一心只有复仇的张良，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想到了曾经的家乡。
何淼发现张良一会儿看了自己好几次，很是欲言又止，问道：“子房兄，你也想要南瓜籽？”
可你不是没有家人了吗？一直在外面流浪的，要不是你师父收留你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要了南瓜籽给谁啊？
张良看不出来何淼这一肚子疑问，点点头，对着何淼真诚的目光有些惭愧，他还是个孩子，那么用心的养猪也只是想吃肉，同时还想着给天下黔首都教养猪方法，很是难得。
自己如他这么大的时候，就没有这般心胸。
张良说道：“能否给我一些，我也想在日后送回家乡，让乡邻们能早日种上南瓜。”
第189章 长大了
【张良都知道考虑乡邻了,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鉴定完毕，已经有了后期张良的内味了。】
【良叔，我相信你能战胜心中的执念。韩国被秦国灭了不是秦国的错, 历史大势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们当初早早从韩国归属秦国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位网名为【小花花】的网友只是发弹幕还不尽兴，很想直接穿到张良面前给他展示一系列韩国必亡秦国必胜的大数据分析图。
这时, 一名小海国网友看弹幕看得忍不住，带着一身道德金光开始了说教。
【某国还说他们有忠孝爱国的基因, 竟然教导张良投奔敌国, 你们引以为傲的三观呢。】
正在欣慰张良果然已经长大了的网友们：－－－
有种低头找找，刚才恍惚那一下子脚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窜过去的冲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窥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们国家的春秋战国时期相互争霸的那些国家都有亲戚关系吧？】
【建议多学一下我们博大精深的历史, 虽然你看这秦朝已经够古了，但在秦朝以前我们国家还有战国、春秋、周、夏一千多年的历史呐。】
【哈哈哈哈, 小屁噶不懂啥。】
一群网友把那没有冒泡的小海国网友都笑得脸发烫, 而刚才说那些嘲讽话的网友更是迅速隐匿了。
轻轻松松干翻他们的网友只有一个感觉, 爽气。
要知道以前这个小海国的人总是不要脸的把华国的东西贴到他们身上, 某些西方国家还故意看乐呵，明知道事实是如何却偏偏说反话站小海国，让人肚子里憋着一股一股的无名火。
现在好了, 有何淼的穿越直播，他们再没有城墙厚的大脸说这是他们的那也是他们的, 很多东西和非遗都不用网友们强调, 世界人民便知知道那是华国的。
何淼也看到了尬黑的某国网友弹幕，跟张良说了：“子房兄，你要的南瓜种子我答应了”, 扭脸儿便把话题引导了始皇大大派到海外仙岛上求仙的人身上。
“章少府，你想徐福了没有？陛下派他出海求仙多久了，这咋一点音讯都没有呢？”何淼还表示自己对海上的鲸鱼啊鲲鹏啊都非常的感兴趣，想看看它们搁现在是什么样。
李斯听着心里咯噔咯噔的，好好的说什么徐福，难道这小子知道他在寻找徐福了？
嬴政虽然仍旧期望着仙丹，却已经认识到身边的方士们有多半都是在骗他的，想到出海两年多仍旧没有音讯的徐福就生气，当然是早就派人去找那家伙的。
但是如今，李斯和赵高都在找，他就让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至于这孩子突然说想徐福了，陛下也很摸不着头脑。
嬴政已经跟后世连线过三次，虽然后世子孙没有清楚的当他面说徐福等方士是骗子，但这也不是需要明确说出来他才能知道的。
所以孩子突然说他想徐福，嬴政就知道是别有原因。
“本官倒是没想过，陛下却提过几次。”
张良的眼神一动，“齐鲁方士多为虚妄之言－－－”
何淼抬手打住张良的话，谁要说那个了，他那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都是热衷：“陛下肯定一直在想着徐福早日回来，章少府你不如跟陛下建议，派一些善水的人出海找一找徐福。那个我们老家跟大秦的地形差不多，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详细的地形图。”
虽然经过两千年的岁月，有些小岛可能已经消失而有些可能没有出现，但那些基本盘是不会变的。
以现在的航行条件找美洲不容易，那找附近的小日国小海国还不容易吗？
张良严肃地说道：“神灵仙人多是上古虚妄传说，司丞大人鼓动少府劝谏陛下求仙是在让少府担后世污名。”
现代，刚才发言的那位小海国网友，此时在何淼说要提供地形图的时候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何淼正打算临摹一下网友们打包发到私信里的世界地图东洲部分呢，听见这个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望向张良。
不是你一个在汉朝建立之后仙遁的家伙，有什么立场说求仙虚妄？
再说求仙虚不虚妄，陛下能不知道吗？那徐福还在在面吊着，可能二次回来找陛下要物资，这得处理一下吧。
网友们都忍不住做出来手动揉眼睛这种幼稚的事了。
【张良说得真心实意的，我真要怀疑他的cpu重新装载了。】
【还有陛下也是，现在就感觉陛下和张良跟换了一个芯子似的。】
【哈哈哈两个死对头相互拿了对方的剧本，而且估计还都是装的。】
何淼耐心地看了张良一眼，说道：“子房先生，你太务实了。有时候人要务虚一点，你就想象着海外有仙岛有黄金山，然后积极地为寻找这些东西而努力，那么时间一定回报给你有价值的东西。”
扶苏挺认同张良的，对一直说仙丹有毒的何淼很不理解，淼淼对求仙是不支持的态度，今日怎么这样鼓励？
倒是张子房如此真心劝谏，有些让扶苏没想到。
“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何淼说道：“比如说海外领土啊，不同于我们中原风貌的动植物啊，在距离大陆不远的地方有好些小岛屿呢，找一找总能找到个金山银山吧。而且徐福到现在都不回来，说不定正在什么岛上逍遥自在。”
嬴政都不想维持表面的平和了，淼淼的说不定那都是一定。
徐福能在海外岛上逍遥，是因为有骗他的大船和财富啊。
“陛下早就派人去海边等着徐福的消息，但人一直不回来，还是别派人去找找的好，”嬴政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早就派人去找了。
李斯自问很了解自己辅佐了几十年的帝王，陛下这时已经等徐福等到极限了，徐福若是再过两年才回来，那就不是有功而是有过了。
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这边暗中派出去找徐福的人手应该是要再加派一些的。
何淼的重点也是再派人出海：“咱们就想着海外有神仙，但是海外仙岛的神仙是咱们凡人说求药就能给的吗？不如还派一船大秦勇士。”
现代的小海国一看到这里，迅速地发布官网道歉，并且重新下了一个网上（尤其是直播间）文明发言规则，严禁网民胡说八道找存在感。
整完这些，小海国官方工作人员挥袖擦下来一把汗雨。
世界上的其他官方也是虚惊后怕，你们要知道华国穿越过去的是个大学都没上的高中生，最容易情绪上头，而且他穿越过去了还回不来，华国官方还不能当面教育他。
所以这么着分析的结论就是，如果你们在现代得罪了何淼，他转头就能说服秦始皇收拾咱们的老祖宗。
什么，咱们西方距离远？那可是天真了，华夏的汉武大帝就曾经开辟过一个从东向西的丝绸之路。
汉武大帝那时候还没有确切的路线图呢。
况且何淼所穿越到的时代，是秦始皇时代。
一时间，华国周围的小国也跟着瑟瑟发抖，外国网友们在直播间安静如鸡。倒显得跳跃着催促始皇大大快去打匈奴，并且努力贡献自家弱点和地形图，还给打下匈奴后如何治理出谋划策的华国网友，特别有种二比欢乐多的感觉。
而云贵一边的网友，很多都已经回家查族谱去了，还做着万一能查到秦朝让淼淼拿着族谱去那边认个祖宗请祖宗早点归于大秦的梦。
其实现在有了甘蔗糖这一利器，大秦对百越的征战已经是在快速地推进了，目前设置过郡县的地点都在大力种甘蔗。
嬴政在处理政事之余自己算过，到明年夏天，大概能在南方建设三十家制糖厂，所产出的糖能够充分地供应整个关中地区的需求。
不过在目前，能够大量产糖的厂子还只有骊山下沧澜道旁蒙恬管理的那个，不是厂子建不起，而是甘蔗运输不易。
且南方诸越种植甘蔗也没有形成规模，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再建第二个糖厂。
翌日上午，蒙毅才顶着若有似无的小雪花，带着几名工匠上山来了，直到三天后雪化得差不多，带着工匠们在水泥厂研究了这些天的提升造纸量的嬴政才下山。
第190章 说坏话
何淼跟李韬送陛下等人下山, 外面呵气成冰的，但他们还是在陛下上车之后又站在原地目送了一会儿。李韬正看着远处还没有化掉的一顶白雪，突然听身边的人噫了一声。
李韬：“有何不妥？”
何淼指了指沿着山路走下去的马车, 说道：“你有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
李韬双臂大咧咧的插在腰上，这话奇怪：“自然是听见了, 这有什么好奇的，陛下他们总不能不说话？”
【哈哈哈哈看来前几天大家一起泡澡拔火罐, 又吃饺子又吃烤南瓜的没带上李将军，李将军到现在还记着呢。】
【淼淼也不是故意的, 李将军总有事情忙, 想不起来还不是正常的。】
【我说句大实话，李将军如果是扶苏，离十里地远咱们也能想起他。】
【谁能想到一起玩还有历史歧视, 没有记载的人就没有有记载的受欢迎。】
【这是的，就算历史上只有一句记载的, 比如邦哥那些老家的朋友, 我每次都很好奇, 有种要面基的迫不及待感。】
李韬看这小孩竟然发起呆来, 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对啊对啊，何淼无比认同网友们的话，无奈的对李韬道：“好了, 我已经回神了。话说李将军，你听见具体内容没有？”
李韬不在乎的摇摇头：“没有。”
何淼：“我听见了, 李书吏好像是在说张子房的坏话。”
李韬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车, 装出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听错了吧？回去了。”
转身踩着冻得石头一样的路面回去。
何淼摇头神色坚定，喊道：“绝对没有。”小跑着跟了上去, “李将军，我真的听见李书吏在说张子房的坏话。”
李韬：“你还不知道李书吏其实是谁？”
何淼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什么其实是谁？
【大秦左相，石刻大家，始皇帝时期煊煊赫赫，始皇帝一驾崩迅速被赵高给拿捏的纸老虎。】
【哈哈哈，说坏话有点掉分。】
何淼抽了抽嘴角，这些网友总结的，真是太精辟了。
“就是，李丞相呗。”何淼凑近了李韬一点，语气很轻，“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样的人还喜欢偷偷说别人坏话，有点不可思议吧。”
这下，成了李韬忍不住抽抽嘴角了，“丞相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自然是不容许别人超越的。再说，张子房的确有可疑，不能因为陛下喜欢他就什么都不说。”
嫌弃的揪起何淼一边的衣领子，带着他向里面走，“去找公子，有什么口无遮拦的都跟公子说去。”
扶苏从一堆纸里面抬起头，问道：“李韬，你怎么又欺负淼淼？”
屋里只有刘邦萧何，这俩人知道的比他还多，因此李韬也不掩着，直接跟公子告状：“公子啊，您管管这家伙。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就说李丞相在说张子房坏话，这是对李丞相心存偏见啊，日后升官到咸阳可是对他自己不利。”
弹幕区的发言又活跃起来。
【为什么我有种熊孩子被父亲带着去找母亲的感觉？】
【邪教cp能不能禁言？】
【其实我有时候也磕，偶尔磕张良陛下，偶尔磕邦哥陛下。不过我磕的邦哥陛下之间，是纯纯的父子情。】
【前面的你什么都没说了，但也什么都说了。】
何淼很想跟磕邦哥陛下父子情的那个讨论一下，你们把扶苏置于何地。
扶苏看淼淼蔫哒哒的，说李韬：“你先把淼淼放开。”
李韬放开了，说道：“公子，我发现你是越发的偏心了。”
刘邦心说我也偏心，这是咱们大秦唯一的孩子，走出来将何淼拉到自己身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淼淼就没有听见李丞相的话？”
李韬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视线缓慢地看向刘邦：“刘书吏，你这是要冒犯上官？”
这骊山的风气都是被何淼带坏的。
【邦哥威武。】
乌鹏正在街上买淀粉肠，看到这里，说道：【如果没记错，李韬在前面说过他家跟陇西李信关系很近，而李信是汉武帝时期飞将军李广的祖先。】
【鹏哥没算错。】
何淼赶忙挡在两人中间，“别吵了，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是咱们想想以后的子孙后辈也别吵架。”
李韬不可思议：为什么想想子孙后辈别吵架？
刘邦惊悚：难道我以后跟李韬家里是儿女亲家？
眼前浮现自己女儿乖乖悄悄的雪团模样，刘邦下意识摇头，不成不成，李韬这人没脑子，他的儿子绝对配不上自家女儿。
“将军，该上山了。”一个卫尉在门口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心怀各异。
近来大雪封山，李韬很担心山上的野兽找不到吃的下山来，看着今天雪化得差不多就准备去附近的后山布置一些网罟陷阱，免得骊山园被野兽围了。
李韬跟刘邦说：“等我回来咱们再说。”
刘邦丝滑地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将军，是下官冒犯了，下官向您赔罪。”
李韬一哽，这是什么人啊，刚才还那么强硬，现在就能低头。
拿上自己的剑，转身走了。
刘邦松口气，拉着何淼小声问：“淼淼，你跟我说实话，以后我闺女不会嫁的李将军儿子吧？”
何淼震惊，“邦哥，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刘邦说道：“你刚才让我们想着子孙后辈也不要打架，我就想我们是不是儿女亲家啊。”
跟何淼一样震惊的网友们：！！！
【邦哥，你简直是个逻辑鬼才。】
【我发现邦哥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越跑越远，而且照他的设想还完全没有任何违和。】
扶苏听见刘邦的怀疑都被呛到了，他是真会想。
汉高｜祖真是一个想得开的人，自己与之差距很大的原因或许就在此处。
萧何：刘邦你是越来越自信了。
何淼赶紧摆手打消刘邦这个猜测：“不是不是的，你们俩家没有儿女亲家关系。”
刘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吾女雪团一般，的确配不上将军之子。”
等等，你这话是真心的？
邦哥现在可会谦虚了呢，李韬如果还在，两人能打起来吧。
网友们：【邦子哥以后可是想把他和吕后唯一的女儿嫁给匈奴呢，没想到也有疼爱女儿的时候。】
想到《史记》、《汉书》上的记载，网友们唏嘘不已。
何淼还是挺感动于邦哥的一腔父女情的，拍了拍刘邦的肩膀：“对对，邦哥的女儿堪配天下最好的。”
刘邦点点头，是的，听说公子家目前有一儿，说不定以后可以成就婚姻。
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如今与陛下为儿女亲家的李丞相，就把他当做前车之鉴了。
“淼淼，你真听见李丞相说张子房坏话了？怎么说的？”
刘邦表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越了解李斯自己越能超越他。
何淼点点头道：“我真的听见了，李丞相说张子房本来就是罪人什么的，接下来马车走远了就没大听清楚。”
扶苏咳了咳，何淼说道：“真的，公子，我的听力很好。”
扶苏：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议论丞相说人坏话－－－这样不太符合身份的话题，要有个私下的态度。”
刘邦领会了公子的意思：“行，我们小点声。淼淼啊，你说李丞相为什么对张子房如此有敌意？”
萧何：－－－
刘老三你就仗着公子为人温和上蹿下跳的吧。
网友们：【哈哈哈哈，邦哥是从大声好奇变成小声蛐蛐吗？】
而正在下山的马车里，李斯的确叨叨了很多张良的坏话：“虽然那张子房的罪名是可大可小的伪造验传，但如果不是何司丞揪出，他就逃避了赎罪的服役。即使他与其师在印刷术上颇有建树，但却对朝廷与陛下有一肚子愤懑。这样的人，陛下无论如何不该继续深交了，倘若受他影响太深，对您大有不利啊。”
嬴政靠在旁边的凭几上，听着李斯的话闭目养神。
别说，还挺催眠的。
说完了张子房，又说何淼。
关于何淼的坏话就更好说了，这小子来历不明，他所说的什么山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张子房还有个作假的验传顺藤摸瓜的找到原籍，何淼就像是凭空落在大秦的。
“来历成谜，其心必不可测啊。正当攻取百越之地的关键时刻，陛下，咱们得多加防备。”
李斯的语重心长终于让嬴政睁开了眼睛，笑意好似一股温泉在那双时常只有威严的漠然的眼中流淌。
“淼淼的来历再是正宗不过。念你一片忠心，朕不欲与你计较，但以后不要再说了。”低沉温和的嗓音将一番话徐徐道来。
李斯低头应喏。
心里却不得不浮现宫中谣传的，那个离谱的他一开始只当做笑言来听的传说。
何淼这个小孩，难道真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孩子？
李斯忍不住在心底根据何淼的年纪来掐算当年，秦王时期的陛下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宠幸过某个山野间的美姬呢？
何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和刘邦一起站在粮仓入口查看他们这个月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