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宫家的子孙,宫家给你吃穿,将你养大,宫家有难,你自然该帮宫家度过难关,这是你的责任。”

    宫凡不觉得自己有错,只会觉得是宫怜太过自私,不为家族着想。

    宫怜见他如此,心中更加厌恶,说话也不再遮掩,道:“家族有难,我自然责无旁贷,却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若宫家先祖在天有灵,可会像父亲这般,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亲生儿子?您百年以后,可有脸面去见宫家先祖?”

    “放肆!混账东西,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宫凡在家向来说一不二,即便是宫淑儿也不敢有半分不敬,今日居然被一个庶子指着鼻子骂,他怎能不怒。

    跟过来的刘氏将父子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出声挑拨道:“老爷,他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即便在王府再受宠,咱们也从他这儿得不到丁点好处,说不准还被反咬一口,到时候老爷也跟着吃挂落。”

    看着宫怜仇恨的眼神,宫凡的眼神闪了闪,他在权衡利弊,在想到底能否从这个儿子身上谋取利益。

    宫凡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将错就错道:“奉劝父亲大人一句,今日不同往日,只要我一句话,父亲大人的官位是否还在,真就不好说。”

    宫凡的脸色顿时变了,阴沉地看着宫怜,道:“宫怜,你可别忘了,你是宫家人!若宫家没了,你还有什么,你拿什么和王府后院那些人斗?”

    宫怜闻言不禁轻笑出声,道:“我被送去王府两年,敢问父亲大人可曾问过我一句,恐怕我是生还是死,您都不知道吧。试问有没有宫家,与我有何妨碍?”

    “就算如此,你也是宫家人,你的命运注定和宫家连在一起,一荣皆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你现在虽在王府,但你娘却还在侍郎府,想要她过得好,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宫凡这是不想再与宫怜多说,直接拿崔姨娘来威胁。

    见宫怜看过来,崔姨娘笑了笑,道:“怜儿别怕,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娘永远站在你这边。”

    刘氏闻言心中窃喜,继续挑拨道:“老爷,您听到没,这对母子就是白眼狼,您就算对他们再好,也无济于事,他们只想反咬咱们一口,毁了整个宫家。”

    “你闭嘴!”宫凡正在气头上,尤其宫怜对他如此态度,多半是刘氏的责任。

    刘氏非但没有闭嘴,还要美化自己的所作所为,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道:“老爷,这二十几年妾身全心全意侍候您,任劳任怨地操持这个家,谁对您真心,谁对您假意,您难道看不出吗?妾身就是看透了他们的反骨,注定会毁了宫家,这才费尽心思打压他们。您看现在,他们对您可有半点恭敬,妾身做错了吗?”

    里面正争得面红耳赤,突然听门外的人禀告,“老爷,夫人,摄政王府的人在门外求见。”

    宫凡心里一紧,转头看向宫怜和崔姨娘,小声警告道:“若想以后日子过得舒心,你们最好小心说话。”

    宫怜和崔姨娘对视一眼,并没有回话。

    宫凡又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说道:“让他进来。”

    福禄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宫凡也在,行礼道:“奴才福禄参见宫大人。”

    “公公免礼。”

    宫凡不是刘氏,自然清楚福禄身份,对宫怜在司华遥心中的地位,重新做了估量。

    福禄笑着说道:“奴才奉王爷之命,过来接人。”

    宫凡陪笑道:“这孩子两年未曾回来,一时忘了时辰,还劳公公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公公见谅。”

    “宫大人言重了,怜公子现在可是王爷的心头肉,奴才来接是应该的。”福禄客气了两句,便不再理会宫凡,转头看向宫怜道:“公子,王爷还在外面等着,您赶紧帮崔夫人收拾收拾东西,莫让王爷久等。”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宫怜率先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向福禄,道:“王爷要接我娘走?”

    “崔夫人病重,实在不易在侍郎府养病,公子肯定也放心不下,王爷便想接崔夫人去别院,这样公子照顾起来也方便。”

    福禄的一番话让宫怜红了眼眶,心里除了感激外,还有难言的滋味,没想到自己遇到难处时,伸出援手的竟是毁了他一辈子的人。

    “谢王爷,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崔姨娘心里的滋味也是难以言喻,但司华遥能在这时帮他们母子,让他们母子能在他最后的时日里守在一起,单是这一点,她心存感激。

    “不用了,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要能和怜儿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宫凡这才回了神,急忙问道:“公公,王爷在府外?”

    “是,王爷亲自来接,宫大人应该不会阻拦吧。”

    宫凡自然想拦,毕竟刚才他们父子闹得这么僵,宫怜若是在司华遥面前说他的坏话,他定吃不了兜着走。只是司华遥亲自来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拦。

    “怎能让王爷在府外等候?怜儿,你随我去拜见王爷。”

    宫凡看向宫怜,意思很明显,想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福禄也看向宫怜,道:“既然没什么可收拾的,那就一起走吧。”

    一句话打乱了他的计划,宫凡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宫怜扶着崔姨娘下了床,福禄则招呼摄政王府的人,将之前拿来的药材,全部带回去。

    刘氏在一旁看着,心中暗骂司华遥抠门,送过府的东西还要收回去。

    众人来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对面的豪华马车。

    宫凡快步上前,行礼道:“臣宫凡参见王爷。”

    马车内,洪阳将车帘掀了起来,司华遥淡淡地看向宫凡,道:“宫大人的礼,本王可受不起。”

    宫凡的心骤然一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王爷息怒,臣惶恐!”

    “宫大人的家事原本本王不该过问,可宫怜是本王的人,奉本王的命回家探母,却被如此欺辱,本王若不出面,外人岂不会说本王是只纸老虎。”

    “王爷,怜儿回府时,臣不在府内,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确实有些怠慢,臣已夺了她的掌家权,还……”

    说到这儿,宫凡停了下来,因为他转头时,看到刘氏就在门口站着。

    “还?”司华遥虽然没见过刘氏,却能从刘氏的衣着打扮,以及站位上判断她的身份,“本王看侍郎夫人好得很。”

    刘氏听闻两人的对话,心顿时提了起来,连忙来到近前,行礼道:“民妇刘氏参见王爷。”

    司华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刘氏被看得冷汗直冒,稳了稳心神,道:“王爷,民妇并非对您不敬,而是崔姨娘对王爷不满,她不满老爷将宫怜送去摄政王府,整日以泪洗面,说自己好好的儿子就这么毁了。王爷是何等人物,能跟着王爷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竟敢对此不满,实在是对王爷不敬,民妇是因此才对崔姨娘有所怠慢,还请王爷明查。”

    崔姨娘闻言心里一紧,忙辩解道:“王爷恕罪,民妇只是两年未见怜儿,心中思念,所以才伤心落泪,跟怜儿无关,若王爷要怪罪,就怪罪民妇,不要怪罪怜儿。”

    宫怜跪在了崔姨娘的身边,道:“王爷……”

    司华遥打断宫怜的话,闻声说道:“不必多说,你什么性子,本王清楚。地上凉,你娘身上又有病,赶紧起来吧,去后面马车上等着。本王处理完这里的事,便出发去别院。”

    司华遥的话轻易便安抚了宫怜心里的惶恐,自小到大,除了崔姨娘,还没有谁这么维护他,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便扶着崔姨娘起了身。

    “谢王爷。”

    宫怜扶起崔姨娘,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宫凡和刘氏对视一眼,心里更加惶恐,没想到司华遥如此宠爱宫怜。

    “借本王的手除掉他们母子,侍郎夫人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只可惜本王不是傻子,夫人怕是要失望了。”

    宫凡一听,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道:“贱人,你竟有这般歹毒的心思,简直罪该万死!”

    刘氏被打得脑袋一阵发蒙,怔怔地看着宫凡,随即反应过来,道:“王爷,民妇并无此意,民妇是被冤枉的,求王爷明查!”

    司华遥没有理会刘氏,而是看向洪阳,闲话家常似的问道:“上一个利用本王借刀杀人的人是谁来着?”

    洪阳答道:“回王爷,是吏科给事中黄耀。”

    “他现在何处?”

    洪阳瞥了刘氏一眼,道:“在锦衣卫关着,日日受刑,若不是胡指挥使让人用药给他吊着一口气,怕是早就归天了。”

    宫凡和刘氏听得心里发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刘氏已没了在府中的跋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王爷饶命!民妇是冤枉的,民妇绝无此意,还请王爷饶命!”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还不想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