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稻荷崎vs井闼山（3） 智慧、默契与……
现在的比分是2:1, 虽然稻荷崎暂时领先一分，但尾白阿兰等人却表情凝重，并不觉得轻松。
在前几天的比赛里, 他们往往能用开场的发球轮领先几分，创造一个良好的开局。
现在的比分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对于他们来说是个不太妙的信号。
他们意识到——
对面那个古森……是不是刚好擅长应付奈利的发球？
在脑海中猜测了许多，最后，还是宫侑率先开口。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轻快：“就算他们接发能力比我们预想中的强又怎样？先打下去呗。”
一成不变的比赛模式有什么意思。
这种更有挑战性的开局，才更能激起他的兴趣啊。
尾白阿兰点头：“你说得对。”
随后, 轮到井闼山的主攻手矢鸣洋二郎发球。
矢鸣洋二郎和奈利修一样是个新人, 也是井闼山队内唯一一个一年级攻手。
但他个子很高，明明才读高一, 身高就已经超过了一米九, 站在佐久早圣臣身边时，明显高出了几厘米。
昨晚看录像的时候，稻荷崎众人还偷偷讨论过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混了哪国的血统——不然他怎么这么高啊？
而且，矢鸣洋二郎还和那些过早长高、营养却没跟上的瘦竹竿不一样。
从热身的环节来看，矢鸣洋二郎知道自己在身高上的优势, 也充分锻炼过自己的身体, 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现在, 他已经走到了发球区，全场瞩目。
矢鸣洋二郎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忐忑，在裁判吹响哨声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抛出排球。
排球被他击过球网，紧接着, 就被赤木路成接了起来。
稻荷崎众人有序组织进攻，而井闼山的选手们也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他们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从开局的相互试探，到现在，比赛已经正式进入了正轨。
……
随着时间的流逝，比分一分一分地累加。
开局的分差并没有维持多久，井闼山很快反超，随后比分又被稻荷崎咬死。两队你来我往地得分，连连续得分的场面都十分少见。
线上观众们：
[今天打的是回合制？]
[妈呀好好笑，怎么感觉狐狸队和鼬队都那么客气，你一分我一分的，好和谐的样子。]
[客气？两边的自由人被扣得满地乱爬的样子你是半点没关注是吧哈哈哈哈哈]
因为佐久早圣臣扣球方向不好判断，奈利修的双利手也不是好对付的，两队的拦网都经常漏球，这时候，就只能由后方的自由人顶上了。
古森元也/赤木路成：哈哈，没逝的没逝的。
“我来！”
这时，排球被赤木路成接起，紧接着宫侑托球，尾白阿兰一个暴抽，将球砸向井闼山场内。
这一球干脆利落地得分了，观众们再一次意识到了稻荷崎王牌的恐怖之处。
而后站位轮转，接下来轮到宫侑发球。
按照前几轮的经验，宫侑也看出来了，古森元也擅长接大力跳发。
那么……跳飘球呢？
此时裁判吹哨，宫侑迈步助跑。
他在球网前高高跃起，黄褐色的眼瞳里倒映出了井闼山众人的站位，也倒映出了每个人的表情。
紧接着，他抡动手臂，五指并拢，掌根击球。
排球在球场上空划出一道平滑的轨迹，飞向井闼山场内。古森元也主动迎了上去。
他们也研究过宫侑的发球，知道“四步跳飘、六步跳发”的规律。所以，在宫抛球之前，他就知道这一球是跳飘球。
只是，知道了这一球的类型只能让他提前往前靠几步，却不能帮助他百分百将球接起来。
排球在即将碰到手指的时候忽然向右飘动，像有无形的风吹过一样。
古森元也勉强将球推上去，但排球却没有向上弹高，这显然不是个适合托球的高度。
饭纲掌只来得及一个侧扑，勉强将球再度垫起。
离得最近的矢鸣洋二郎临时跳起来，凭借自己的身高和长长的手臂，将球抽过球网。
然而，稻荷崎那边，角名伦太郎早有防备，他带着奈利修一起，在矢鸣洋二郎面前起跳。
没有经过充分的助跑，矢鸣洋二郎的起跳并没有很充分。而且因为垫传不怎么到位，排球离网有点远，他扣起来的动作束手束脚的。
所以，这一球威力并不大。
角名伦太郎和奈利修的双人拦网轻而易举地拦下了这一球，排球撞到了奈利修的手臂。
奈利修牢记拦网的时候要把手臂往前压，于是，排球直接被他压了回去。
古森元也再次扑过来，想要接球，但还是慢了一步。
裁判抬手，宣布稻荷崎得分。
古森元也哀叫一声，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是我接球的问题，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解说员A：“宫侑的跳飘球成功打乱了井闼山的进攻节奏，虽然没有直接发球得分，但也是很典型也很有效的利用发球创造得分机会的方式呢！”
解说员B：“奈利选手的拦网很及时啊，虽然也有矢鸣选手起跳不充分的原因，但用一米七的身高和一米九的大个子在球网前抗衡，高度甚至还能更胜一筹——奈利选手的弹跳力真的很强呢。”
线上观众们：
[噗……奈利真的好小只……]
[像只弹弹鼠，好可爱wwww]
[大胆！我们BOSS明明那么威武霸气英明神勇力大无比智勇双全！明明超级帅的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利许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解说员和观众们蛐蛐身高。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估计也不会在意。
他低着头，伸出右手——
因为食指和中指都缠上了运动胶带，不好弯曲，他就用无名指的指腹磨挲了一下被排球撞到的地方。
毕竟是被撞到了，那个位置还有点疼。
但比起前几天拦牛岛、桐生的重扣时，这样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他居然完封了对方的扣球！他很少在拦网上直接得分……
宫侑看到奈利修拦网结束之后，就一个人低头看着手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他好奇地凑近一听，发现奈利居然是在小声地碎碎念：“我居然也能……完封……”
“奈利？”宫侑喊了一声。
“嗯？”奈利修抬头，眼里还有尚未褪去的喜悦。
蓝色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像是被拿起来对光的蓝宝石，又像是阳光下跃动着金光的水面，很生动，也很漂亮。
宫侑差点忘记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脑子卡了一下才开口：“呃，我想说的是，等下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可能会和阿治用假扣真传，你注意一下左边来球。”
奈利修点头：“好的。”
随后，宫侑开始了他的第二次发球。
古森元也做到了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这一次，他将排球稳稳接了起来。
“古森接得好！”
随后，饭纲掌托球，佐久早圣臣扣球。
这一次，稻荷崎运气不错。排球从角名伦太郎手边飞过，后排的赤木路成恰好对那个方向早有戒备，一个鱼跃将球接起。
随后，排球在球场两边飞了两个来回，再次飞到稻荷崎场内时，宫治佯装快攻，在井闼山防守力量被他吸引过去时，尾白阿兰再用一个重扣将球抽到井闼山那边。
距离排球落点最近的矢鸣洋二郎下意识抬手接了一下，排球虽然没有直接落地，却也直接弹飞。
古森元也一个飞扑，匆忙接了第二下，天海朋亮直接将球垫过球网。
“机会球机会球！”
“我来——”
稻荷崎众人再次组织进攻。
解说员A：“宫治选手在刚刚结束了进攻之后，就迅速后退准备接球！”
解说员B：“嗯？这个动作？宫治选手或许是准备直接托球！”
因为排球是被抡过来的，并不是什么难接的重扣，宫治选择了略过接球的步骤，直接上手托球。
与此同时，宫侑潇洒张扬的身影在球场的左侧高高跃起。
排球被送到他的面前，他抡动手臂，准备扣球！
球网对面，竹原泰宪反应极快地扑了过来。
竹原泰宪是井闼山的三年级副攻，比矢鸣洋二郎还要高一点点。他给人的印象是身体像竹子一样挺拔，性格沉默寡言，喜欢直接做出行动。
高大沉默的身影像是一面宽大沉重的影子，朝着宫侑笼罩过来。
面对这极具压迫感的拦网，宫侑扬起唇角。
他并没有将球直接扣下，而是，就用扣球的那只手，单手将球推向自己的身侧——
奈利修早在那个位置起跳！
他抡动右臂，用力——击球！
排球“轰”地一声激射而出，由于没有前排防守的阻拦，古森元也也被宫治的假意扣球诱骗，这一球，毫无阻挠，直接落地！
解说员A：“宫侑选手居然再次托球！而且是单手托球！双子的配合和演技真的太好了，让人完全想不到这一球会让奈利来扣啊！”
解说员B：“堪称完美的假扣真传，不仅对二传手的技术有着极高的要求，还需要选手们之间极高的默契！”
“耶——”
奈利修落地后，宫侑和宫治立马冲到他的面前。
这一球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两人都很激动，举起双手击掌。看见他们的动作，奈利修也将手抬起来。
宫侑和宫治同时要跟他拍，结果手碰到了一起，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三个人迟疑了一会，居然有节奏地你碰一下我碰一下，碰完还一齐笑了起来，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旁观的尾白阿兰忍不住吐槽：“那几个家伙在玩拍飞机吗？”
赤木路成憋笑：“噗……好犀利……”
线上观众们：
[阿侑牛逼我先说！]
[神仙思路……超强技术……教科书般的晃人动作……宫侑真的太强了啊啊啊！]
[没人觉得奈利的扣球也很及时吗？好喜欢看他们三个打配合啊！充满了智慧、默契和力量的美感！]
[嘶——忽然发现他们仨的组合好全面啊！好了我宣布，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第72章 稻荷崎vs井闼山（4） 沮丧
宫侑开始了他的第三次发球。
他的第三次发球被古森元也稳稳接了起来, 这一次，井闼山众人抓住机会，迅速反击。
最终, 在佐久早圣臣的掩护之下，天海朋亮成功扣下排球。
排球直接落地，稻荷崎领先的那一分，又被追平。
而后，发球权轮转，轮到饭纲掌发球。
这时选手们的站位已经转了一圈，一切都如同开局的复现。
饭纲掌抓着排球走到发球区, 习惯性地转了一下手中的排球。
他的视线扫过稻荷崎众人警惕的表情, 心中浅笑：
不要那么警惕嘛，他的发球除了准度好一点, 也没那么吓人。
随后, 尖锐的哨声响起，饭纲掌抛球助跑，起跳击球！
只听见“嘭”的一声，排球朝着稻荷崎后半场砸了过去，赤木路成朝着预估的落点冲了过去。
然而, 看着排球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他睁大眼, 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这个方向……这个轨迹……
赤木路成果断往地上一趴：“出界！”
排球从他头上飞过，砸在白线边缘, 在地上弹跳两下，滚到了一边。
裁判并没有立刻给出哪边得分的手势，稻荷崎众人不由得回头，用视线询问边裁这一球的结果。
边裁迟疑了一下, 最终挥下小红旗，表示这一球落在界内。
于是裁判宣布井闼山得分。
解说员A：“饭纲选手的发球是专门瞄准后场底线去的吧，真是大胆啊。”
解说员B：“高风险高回报嘛，压线球很容易误导自由人的判断。不过要把大力跳发的精准度练得这么高，非常不容易呢。”
井闼山的应援团适时奏响了低沉大气的旋律，下方的应援队队员兴奋地喊：“不愧是饭纲学长！再来一球！”
饭纲掌唇角扬起，朝着应援团的同学们挥了挥手，接过排球，再次走向发球区。
稻荷崎那边，赤木路成懊恼大叫：“啊抱歉！是我判断失误了！”
其他人纷纷安慰他：“没事没事，下一球加油！”
尾白阿兰沉吟：“昨天看录像的时候就发现了，饭纲的发球精准度很高，手感好的时候可以专门发压线球……”
赤木路成坚定道：“待会我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随后，饭纲掌第二次发球。
这次的排球依旧是朝着稻荷崎边线的位置砸过去的，赤木路成不敢去赌这一球会不会落在界内，他朝着排球扑了过去，将球给接了起来。
“赤木前辈接得漂亮！”
一传的位置并没有太到位，但对于宫侑来说已经足够了。
线上观众们：
[一眨眼球就落地了，赛后的多机位慢放就是为我这种眼神不好的人准备的吧。]
[啊？这个位置也可以快攻吗？]
[好喜欢看双子打快攻，有种动漫投射到现实的感觉……]
比分再次追平，稻荷崎拿到了下一轮的发球权。
“奈利发个好球！”
身后传来了队友们的鼓励，奈利修抱着排球走向发球区，脑海中又开始回放上一次发球时的场景。
那个豆豆眉的古森虽然嘴上说着“好难”，但接一传的样子却非常稳当。
他的发球似乎已经不再像前两天一样，只用蛮力就能成为为队伍压制对手的有力武器了……
该怎么办？
还像以前一样发球吗？还是尝试一下还不成熟的练习成果？
这时他已经站到了发球区。
尖锐的哨响让奈利修回过神来，他放下了脑海中的思绪，抛出排球——
算了，还是先不要冒险了。
因为上一次发球就是在右手发球时被终止的，而且到目前为止，古森元也还没有展现出接左手球的经验，所以奈利修谨慎地选择了左手。
手掌击球时发出了“轰——”的一声重响，宛若惊雷在室内炸响。
古森元也拔腿狂奔，及时赶到排球的落点处！
他的手臂成功垫在了排球下方！巨大的冲击力与侧旋从与球接触的位置传来，古森元也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球角度。
排球直接弹飞。
不过这一次它没有飞进观众席，而是砸向了架在赛场边缘的一台摄像机。
旁边的工作人员面色大变，连忙把摄像机撤走，慌慌张张地避开时，还英勇地用自己的后背保护者昂贵的镜头。
排球最终从他身边略过，最终砸在地上。
或许是为了表现这个发球的冲击力，导播还特意放出了这个机位拍到的画面——
排球在镜头中高速逼近、放大，在即将砸上来的时候，画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紧接着，就被被工作人员衣服的纹理给遮住。
伴随着排球在地上弹跳时发出的背景音，观众们甚至还能听到劫后余生般的一声轻叹。
线上观众们：
[导弹级别的发球……好可怕。]
[工作人员也好辛苦啊]
[奈利的发球真的是在无差别攻击，周围的所有人全是轰炸目标hhhh]
[BOSS简直是人形兵器啊，我觉得他可以去跟隔壁那群打网球的PK一下，打排球还是太屈才了。]
被观众们戏称为“人形兵器”的奈利修并没有自己闹出了多大动静的自觉。
他甚至还因为发球仍然奏效而悄悄松了口气，严肃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去，轻轻拍了一下胸口，好像被吓到的人是他一样。
通过直播镜头看到他的表情的观众：“……”
喂……需要担心的角色是不是反过来了……
随后，奈利修开始了他的第二次发球。
这一次，依然是左手。
而且……抛球的手感，非常不错！
经常发球的人一般都能从抛球那一步判断出这个发球的好坏。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奈利修心情振奋，迈步助跑，起跳腾空。
等他升到最高处时，排球果然恰好落到他的面前，位置不偏不倚，十分完美。
奈利修眼中倒映着排球，在室内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明亮剔透。
紧接着，他按照计划抡动手臂，狠狠扣下了这一球！
球网对面，提前守在预测的位置的古森元也眼睁睁地看着力道比上一球还要凶猛的排球朝自己砸过来。
他并不慌乱，迅速并拢双手，膝盖下沉。同时小腿发力，用下半身的力量稳住自己，将自己牢牢钉在了地上！
炮弹一样的排球撞到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也往下坠了一段距离。在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小臂上传出，传导到肩膀时已经转换成了难以忍耐的麻痒。
古森元也咬牙忍受。因为这一切都是有回报的——
排球并没有像上一轮一样直接弹飞，而是——向上高高弹起！
解说员A：“好！非常漂亮的一传！又一次，古森选手只用两球就接到了奈利选手的发球！”
解说员B：“而且这一球还是左手发球，看来古森适应得很不错啊！”
线上观众们：
[啊？？这就接起来了？古森这么牛？？]
[居然有人以血肉之躯硬抗炮弹！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我说你们别太中二啊哈哈哈哈哈！]
注意到排球弹起的轨迹，奈利修有些错愕，稻荷崎众人则迅速切换成防守的站位。
饭纲掌轻盈跃起，余光瞥过球网对面虎视眈眈的宫治和尾白阿兰，将球托给了球场左侧的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圣臣看准时机，助跑起跳。
尾白阿兰和宫治已经猜到了这一球会给他，朝着佐久早圣臣全力扑了过去。
而角名伦太郎本身就在那个位置，三个人迅速组成三人拦网！
有着丰富的配合经验，他们三人的拦网简直是密不透风，几乎将佐久早圣臣可以选择的球路完全封死。
就算他的手腕再怎么灵活，他也还是个人类，不可能凭空长出几条触手，将击球点改到拦网的范围之外。
但佐久早圣臣却并不慌张。
他漆黑的眼珠里倒映出了像伞一样压过来的三双手臂，并没有刻意避开，而是——瞄准了角名伦太郎的指尖。
……不好！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角名伦太郎瞬间意识到了不妙。
但已经来不及了，佐久早圣臣冷静地将球抽出。
排球撞上了角名伦太郎的手指，紧接着，就直接弹回井闼山的方向，并且毫无阻碍地落在地上！
原本还为这一球捏了把汗的稻荷崎应援团以为这波是完美封杀，顿时眉开眼笑，举起应援纸筒，兴高采烈地喊道：
“角名角名拦得好！”
“再来——一球！”
然而，他们话音刚落，就看见了举起小红旗的边裁，裁判举手指向井闼山。
应援团成员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呐喊助威的声音也一下子弱了下去。
解说员A：“面对稻荷崎的三人拦网，佐久早选手选择了借手！”
解说员B：“非常聪明的打手出界，佐久早选手借手的技术也很不错呢！”
“哦哦哦这一球很不错啊！”饭纲掌竖起大拇指，朝着队友露出爽朗的笑容，“古森的一传真的是帮大忙了啊！小臣的借手也很及时！我还以为这一球要被拦回来了呢。”
古森元也揉着已经浮起红点的手臂：“其实也有运气因素啦……刚才碰巧就接到了，我以为要想稳接左手扣球的话，要等到第二局呢。”
竹原泰宪沉声夸赞：“不用那么谦逊。”
古森元也龇牙咧嘴地回应：“也没有啦，真的只是运气好，这次尝试的角度刚好把侧旋给中和掉了……”
“嘶——那个12号的力气未免也太夸张了，我的肩膀到现在还是麻的！”
此时此刻，稻荷崎那边。
奈利修垂眸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忽然有些沮丧。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发球，他不会产生多余的情绪。毕竟他不会自傲到认为没人能够接到他的发球。
偏偏刚才他自我感觉良好。
这样一个信心十足全力扣下的发球，还是被接到了，而且还为井闼山创造了反击的条件……
奈利修压下心中低落的情绪，抬起头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呆毛已经塌了下去，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闷闷不乐。
与他仅有一网之隔，嘴上正和古森元也等人说笑的饭纲掌收回视线，唇角轻轻翘起来。
他愉快地想：
古森这一球接得好。
所以，当发球轮已经无法成为你们的优势之后……
你们，又会怎么做呢？
第一局的进度推进得比想象中的快。
比分很快就突破二十，几轮过后，就来到了局点。
这一回合里，排球飞到了稻荷崎那边，赤木路成将球接起之后，宫侑选择将球托给了奈利修。
奈利修蹬地起跳，轻盈跃起，抡动右臂，用力扣球。
竹原泰宪在他面前起跳，健壮有力的双臂朝着排球压过来。
他的单人拦网削减了排球的部分力道，古森元也守在他的身后，将这一球稳稳接了起来。
一传到位！排球朝着球网的方向飞了过去。
饭纲掌追着排球，在球网前轻盈起跳，伸出手，试图赶在排球飞过球网之前将球托出。
佐久早圣臣就在他的身侧高高跃起，而他身后的矢鸣洋二郎也开始迈步助跑。
现任王牌和王牌预备役都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饭纲掌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似乎在考虑让谁进攻。
球网对面，大耳练和尾白阿兰也在猜测这一球究竟会给谁。
而就在这个时候——
排球就已经飞过球网！
啊？？？
大耳练猛然转头，这才发现，这一球并不是王牌进攻。
而是——
二传手的二次球！
那家伙居然在耍他们！
稻荷崎众人猛然醒悟，赤木路成朝着即将落地的排球扑了过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向前伸去的手臂最终停留在距离排球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他的胸膛重重地磕在地上，也排球“嘭”地一声落地，裁判吹哨，宣布这一轮由井闼山得分。
第一局终于结束，电子记分牌上的比分最终定格在25:23。
解说员A：“饭纲选手用一个二次球结束了第一局！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解说员B：“同样都是二传手二次进攻，这一球似乎与宫侑选手在刚开局时的二次进攻相呼应了呢。看来饭纲选手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啊。”
两位解说员都能看出来选手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身在场上的选手们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饭纲掌隔着球网，对宫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多谢你的启发，亲手得分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宫侑：“……”
他的额角跳动着青筋，回头去问宫治：“这是挑衅吧？这绝对是挑衅吧？？”
宫治：“……是吧。”
宫侑气愤地回头，正想回嘴，才发现饭纲掌已经走远了——他和队友们说笑着，回到教练席旁喝水去了。
宫侑更生气了。
可恶！他还没来得及嘴回去！
那家伙长得浓眉大眼的，笑容那么开朗，怎么这么气人啊！
他气呼呼地下场，拿起毛巾胡乱擦了下脖子上的汗。
大见教练看他那表情，觉得有点好笑：“好了好了，消消气，这么明显的挑衅都看不出来吗？”
宫侑哼哼唧唧地抱怨：“可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什么爽朗的表情，全是装出来的！”
大见教练失笑，也没继续给他顺毛。
按照经验，宫侑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过一会儿他就自己处理好了。
宫侑拿起水瓶，咕咚咕咚灌了一口，脑子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在脑海中复盘起第一局的种种。
也正是这时，他注意到奈利修垂着睫毛，眼神有些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发顶那根呆毛软绵绵地塌下去，像是暴晒过度蔫了吧唧的小苗苗，看起来有点失落。
好吧，也有点可爱就是了。
看见萌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哪怕那只萌物现在的表情委屈巴巴的。
于是宫侑心里最后的那点愤怒也完全消失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奈利修的发顶。
“啊。”思绪突然被打断，奈利修下意识捂住脑袋，发出了小声的惊叫。
呆呆的。宫侑心想。
他挑起眉：“还在想发球的事情？”
“侑前辈怎么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奈利修捂住嘴巴。
宫侑摆手：“不要在意啦，就算没办法靠发球拉开分数，我们也还有其他法子嘛。”
奈利修低声回应：“嗯……”
紧接着脑袋又是一重。
宫侑又拍了他一下，这一回直接把奈利沉默的表情给拍没了。
脑袋痛痛的，自然没有心思低落了。
低落的情绪被另一种情绪替代，奈利修鼓起脸颊。
宫侑自认为成功把自己的小攻手给哄好了（？），心情愉快了许多。
黑须教练正在给他们分析第一局失利的原因。
“刚才那局打得不太顺，大部分原因在井闼山的自由人身上。他很擅长正面防守，按照前两天的打法来打井闼山，是行不通的。”
稻荷崎众人若有所思。
宫侑插嘴：“但他的速度不算太快。单论速度这一点，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比他更快的。”
他的意思并不是速度是古森元也的劣势，只是比起古森元也的其他优点，他的速度就显得平平无奇。
说到以速度极快、机动性极强的自由人……宫侑脑海中浮现出了好几个人的脸。
黑须教练赞许点头：“是的。古森的优势是他敏锐的判断力、体贴的团队意识和接球的技术……”
“所以，我们应该靠速度取胜。”宫侑也醒悟了，他看向宫治，“接下来我会多用快攻，阿治你要跟上我哦。”
他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要求，宫治都已经习惯了，回应道：“知道了。”
第73章 稻荷崎vs井闼山（5） 狡猾的狐狸……
场间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局的首轮发球者是宫侑。
他在合适的位置转身、站定, 望了一眼球网对面的古森元也。
古森元也的接球很稳很扎实，但他给人的印象却是开朗的、随和的。他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 圆圆短短的豆豆眉会扬起来，看起来就很好相处。
现在的他就在笑，对于稻荷崎即将针对他展开作战计划这件事毫不知情。
或许待会他就笑不出来了，说不定会比刚才的奈利还要低落……宫侑坏心眼地想着。
球网对面，刚刚和饭纲队长保证完自己一定会接好这一球的古森元也正回忆着宫侑从后场底线走出去的步数。
六步……
在第一局的后半局，跳飘球没达到对方想要的效果，所以这一轮改用大力跳发了？
这样想着, 古森元也往后退了两步, 屏气凝神。
随后，裁判吹哨, 古森元也摊开发热的手心, 脚尖微微用力，小腿肌肉也蓄势待发。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做好了随时爆冲出去的准备——
来吧！
然而，就在他在心中喊下这句带着宣战和鼓劲意味的话之后，排球却没有飞过来, 对面的人也迟迟不动。
……宫侑怎么不发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古森元也不自觉皱起眉头。
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 先前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已经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也正是这个时候，宫侑才抛出排球, 迈步助跑。
他在球网前高高跃起，游刃有余地抡动手臂，用力击球！
排球朝着井闼山的方向高速飞了过去，古森元也的眼睛微微睁大。
在朝着排球的方向扑过去的那一瞬间, 他就意识到，这一球恐怕接不到了。
果然，排球最终擦着他的手臂落地，又再次弹起！
古森元也伸出去救球的手臂停滞在原地，与同样慢了一拍的天海朋亮对视一眼。
他苦笑一声：“狡猾的狐狸。”
解说员A：“一个无接触的ACE发球！宫侑选手在第一局中大多使用跳飘球，现在一看，大力跳发的威力同样很强啊，‘二刀流’发球手的外号真是名不虚传！”
解说员B：“而且宫侑选手还巧妙地利用了发球轮的8秒规则，成功制造了对手接球时的破绽呢。”
按照排球比赛的规则，在裁判吹哨之后，选手有八秒的时间发球。他们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完成抛球、助跑、起跳等一系列动作，过时就算违规。
每个人的发球习惯不一样，有的选手喜欢在裁判吹哨的瞬间就抛出排球，有的则会等个几秒，拖到最后再抛球起跳。
八秒时间并不长，发球是一件很看节奏的事情。如果节奏乱了，发球的威力就可能大打折扣。所以，大部分选手都不会贸然改变自己的发球习惯。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古森元也等人并没有预料到向来都是在裁判吹哨后立刻发球的宫侑会突然改变发球的节奏。
别看这两种节奏之间只差了短短几秒，但人的注意力能高度集中的时间并不长。
就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的道理一样，在注意力最为集中的那几秒过去之后，人的大脑就会不受控制地松懈下来。
宫侑就是利用这一点，用他的发球成功拿下了这一分。
“阿侑阿侑发得好！再来一球！”稻荷崎应援团的同学们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宫侑挑起眉梢，遥遥看了一眼表情凝重下去的古森元也，唇角带着计划得逞的笑。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他的脸上~
随后宫侑接过排球，再一次走向了发球区。
……
宫侑在他的发球轮上拿了两分，可惜在他第三次发球的时候，古森元也突然接了个完美一传，其他人抓住机会发起进攻，借此结束了他的发球轮。
而后，双方站位轮转，轮到饭纲掌发球。
开局的适应期结束，比赛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
伴随着观众们的阵阵惊呼，排球在球网两边往返，不断弹起又落下，发出了“嘭——”“嘭”的声响。期间穿插着两支应援团奏响的或低沉或欢快的曲调。
所有环境音集合在一起，像是一场大型交响乐，选手、观众、应援团，所有人都是这支乐团中的一员。
这时排球被矢鸣洋二郎扣到稻荷崎那边，赤木路成将球接了起来。
宫侑追着排球轻盈跃起，宫治和尾白阿兰一左一右从他身侧起跳，站在他身后的奈利修也开始助跑。
又是三点攻。
球网对面，竹原泰宪盯紧了宫侑手中的排球。
有过第一局被宫侑的假动作多次诱导的教训，他决定在稻荷崎发动多点攻的情况下侧重于关注排球，根据排球的去向进行拦网。
这样就不会被对手的假动作吸引注意，也比较不容易上当受骗。
然而——只是一瞬之间！
紧紧盯着排球的竹原泰宪忽然发现，排球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的心跳猛地剧烈起来，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妙的预感。
这股预感让他就算没有扭头去看，也能猜到这一球的去处是哪里。
紧接着，就是“砰砰”两声！
现场的观众可能看不清楚，但线上观众却能通过回放看见——在刚才那一轮里，排球才刚从宫侑的手中飞出，就被另一道身影立刻扣下！
在正面镜头中，两位身形一模一样的人如同影子一样在空中交汇，最终又在落地时分开。
等古森元也扑过来时，排球已经快人一步，直接砸到了地上。
解说员A：“又见到了，双子的超级快攻！”
解说员B：“速度实在太快了，面对这种程度的快攻，一般的跟进拦网根本赶不上啊。”
线上观众们：
[每次看他们打快攻的时候，都有种看到影分身出没的感觉呢。]
[如果不是发色不一样，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啊。]
[诶，那我有一计——如果不染头发，对手岂不是就判断不了谁才是二传手了？！]
[但是队友也就分辨不出来了呀，平时站着不动可能还能通过细节分辨出来，但打比赛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判断啊哈哈哈哈。]
宫治落地后，先是和宫侑击了个掌，又转身碰了一下肩。
宫侑眉开眼笑：“哦哦哦——这球扣得不错嘛！而且古森确实没追上，看来我们的快攻战术还是有用的嘛。”
宫治也一脸满足：“这个托球的手感也还不错，之后就按照这个高度来吧。”
刚才那一轮的完美配合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很美妙，眉眼弯弯，说话间一派和谐友爱的样子。
赤木路成：“最近老看见他们在球场上吵架，都差点忘记他们还有关系好的时候了。”
尾白阿兰：“但他们之前兴奋的时候一般只会发出兴奋的嚎叫吧，这样相互夸奖好好说话的样子还是比较少见的……”
赤木路成“哦！”了一声，一拍手心：“这岂不是说明——”
“阿侑和阿治，终于长大了吗？！”
颇有种家里的皮孩子终于学会好好沟通的喜悦感，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尾白阿兰：“……”
他心情复杂，强行压下了自己吐槽的欲望。
不、不行，今天已经吐槽过很多句了，绝对不能再吐槽跟那对双胞胎有关的事情了！
**
这个快攻仿佛是正式宣战的开端。
趁着宫治还在前排的这段时间，宫侑会利用其他队友创造快攻的时机，并把球稳稳送到宫治面前。
当然，在局势复杂的赛场上，这样快节奏且有些激进的打法没办法每次都成功得分。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对手的防守太严密，而是他们自己没配合好。
才刚被赤木路成夸过“长大了”的兄弟俩又吵了起来。
“这么完美的托球为什么扣不好啊！”
“因为助跑的距离根本不够，扣球的姿势非常别扭啊。”
“这一球的高度明显不够吧！”
“别那么苛刻啊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球有多难传啊！”
“托得很好，下次别再托了。”
“就要托就要托！在你累到倒地之前都必须配合我！”
两人一次比一次大声，横眉竖目吵吵嚷嚷，有时候着急了甚至差点上手对掐。
当然，这毕竟是决赛现场，他们并没有真的掐起来，只是一边满腹抱怨哼哼唧唧，一边打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完美快攻。
一个拥有精湛的技术和丰富的想象力，另一个拥有全然的信任和实践的能力。
一时间，两人的配合真的为稻荷崎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吐槽的欲望也不会消失，只是会转移到井闼山的选手们身上。
古森元也：“……那两个家伙，根本就是在演戏耍我们玩吧？！”
看起来兄弟不睦，这不是配合得很好嘛！！
他真是受够这对双胞胎了！吵又吵得要死，但又没有破绽！
总之，在宫侑和宫治的有意操控下，比赛的节奏越来越快。
节奏，听起来始终虚无缥缈的东西，事实上，它的变化也确实难以察觉。
当对手频频发起快攻，你也不得不跟着加快步调，不然就没办法追上对手。这种时候，如果稍不注意，就会陷入到快节奏的怪圈之中。
如果这种步调的加快并不是处于这支队伍的本意，那么，整支队伍的配合就会逐渐变得混乱无序。
在感受到自己对于节奏的掌控程度逐渐加深时，宫侑悄悄翘起唇角。
他准备的进攻手段并不只局限于快攻。
宫侑也并不指望着只靠着快攻就能打败井闼山，这也太看不起对手了，也是在看轻他们自己。
这种进攻方式在一开始会成效显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对手的警惕心的增加，效果就会慢慢下滑甚至大打折扣。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
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们就可以使用其他打法了。
比如说——
“诱饵战术”。
此时排球飞到井闼山那边，古森元也托将球接起，饭纲掌托出排球，佐久早圣臣助跑起跳。
稻荷崎的拦网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尾白阿兰和角名伦太郎一起起跳，挡在他的面前。
四条手臂如同铜墙铁壁一样朝他压过来，佐久早圣臣眸光一沉，抡动手臂。
灵活柔软的手腕就像一条鞭子一样，将排球球抽到了这个双人拦网的防守范围之外！
不过，拦网的终极目的并不是彻底封杀，这只是一种帮助队伍得分的手段。这个拦网虽然被避开了，却为赤木路成排除了两条球路。
赤木路成在心中做出了大致的判断，然后在佐久早圣臣扣球的瞬间猛地扑了过去！
排球被他接了起来！紧接着，宫侑来到排球下方。
他追着排球轻轻跃起，双手举起，视线落在了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
“阿治！”
这声呼唤刚刚落下，宫治的身影就在他身侧跳了起来。
然而，排球的轨迹却明显不是冲着宫治飞过去的！
是那个12号？
竹原泰宪忽然警觉，立刻看向奈利修所在的位置。
然而对方却已经不在那里了——刚才还在双子身边的奈利修，早已不声不响地在球网另一侧起跳！
只见他抡动手臂，扣下排球！
排球“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紧接着就高高弹起！
解说员A：“一个出人意料的平拉开！看来有过双子快攻连续得分的前车之鉴，井闼山的选手们都不敢轻视这一招啊，注意力被转移了呢。而且奈利选手还巧妙地利用了球网的宽度，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进攻点的转移。这样一来，就算井闼山的选手们意识到快攻只是诱饵，也已经追不上了。”
解说员B：“虽然到目前为止奈利的扣球得分率都比不上前两天的比赛，但这是井闼山的选手们共同努力全力防守的结果。当他们的注意力被双子吸引，奈利选手的扣球依然是个大杀器！”
稻荷崎的应援团吹响了欢快的曲调，宫侑翘起尾巴去向奈利修邀功：“怎么样，这一球扣得爽吧？”
奈利修搓了搓发红的掌心，脸颊上还带着运动状态下的红晕。
亲手扣球得分的爽感，体验再多次都不会腻。奈利修整个人的状态都轻盈了不少，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开心：“感觉很好。”
宫侑不自觉移开了视线，咳了一声：“我就说了嘛，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我们在，肯定还有其他得分的办法的啦。”
比赛，继续。
……
接下来，宫侑又屡次用快攻为饵掩护奈利修进攻。
虽然古森元也擅长接重炮扣球，但要想稳稳接到奈利修的扣球，还是需要他打起一万分精神。
毕竟，力道太重，球速太快，稍微一个不注意排球就直接落地了。
但双子快攻的威胁仍然悬在头顶，如果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快攻上，很容易顾此失彼……自由人的压力太大了。
在比分来到18:16的时候，井闼山的教练国泽史英申请了本局比赛的第一次暂停。
暂停时间很短，却可以让精神紧绷的选手们稍微松一口气。
国泽教练看向自家的选手，微微皱眉：“你们的防守节奏已经乱了。”
古森元也拿毛巾擦去了额头上和颈脖上的汗水。因为运动量比其他人大，他的出汗也比队友们多，才过去两局，后背就已经全湿了。
第二局的稻荷崎明显就是针对着他来的。
不论是发球还是进攻，针对的意味都太明显了。
而且那个诱饵战术也用得很妙，“诱饵”并不只局限于双子快攻，其他任何人都可能是诱饵。
当诱饵与普通攻手的界限变得模糊，对于他们来说，最大可能性就是防守的重心摇摆不定，防守端陷入混乱之中。
没有什么比那个局面更糟糕了。
“那群狡猾凶残的狐狸……”古森元也小声嘀咕着，脑海中冒出了一群狐狸一边龇牙咧嘴地嗷嗷叫，一边亮出利爪扑上来的画面。
经过30秒的讨论，井闼山讨论出了新的战术——他们决定让古森专心防守奈利修。
而其他人的进攻，则让两位副攻手和天海朋亮一起盯梢。
天海朋亮在队伍中的定位是强力接应，本应该是在进攻端大显身手的。不过他接球的功夫也很不错，所以就只好让他帮着古森一起防守了。
暂停时间结束，双方选手回到赛场，比赛继续。
在接下来的这一轮进攻中，宫侑敏锐地察觉到了井闼山防守策略的变化——
古森元也的防守只集中在奈利身上了。
在他故技重施，又一次组织三点攻的时候，古森元也完全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而是如同有预知能力一样，坚定地守在奈利修的扣球线路上。
目前的奈利修只会扣斜线球和直线球两种，只是双利手比较棘手，但这些细节都可以从他助跑起跳时的角度和上半身的朝向看出来。所以只要判断出进攻者是谁，古森元也就总能找到正确的落点。
随后，古森元也将这个重扣接了起来！
虽然并不是完美的一传，但也给饭纲掌留足了托球的余地。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饭纲掌抓紧时机，托出排球。随后，佐久早圣臣扣下了这一球，井闼山成功得分。
井闼山的应援席上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宫侑却不感到失望。
相反，他还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
为了不让井闼山的众人注意到他的表情，他还特意背过身，捂住下半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因为丢了一分而感到伤心一样。
宫治提醒：“收一下表情，尾巴快要摇成螺旋桨了。”
尾白阿兰评价：“看表情就知道这家伙现在一肚子坏水。”
宫侑哼了一声：“我都特意转过来了，别拆穿我啊！”
嚷嚷了一句之后，他就敛眉垂目，藏起自己眼里狡猾的笑意。
井闼山防守策略的变动，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问题是——
稻荷崎的进攻主体不一定非得是奈利，或许是阿兰，或许是角名，更进一步，或许还是他自己。
如果要让自由人的目光局限于某一个人身上，如果要把本来是一体的防守分割成两条防线，那么，在面对多点进攻的时候，他们必将放弃一部分进攻力量，让更多人参与到防守之中。
当一支进攻强队将重心放到防守上时，他们就已经失去他们的优势了。
而这，就是宫侑的真正的目的。
比赛，继续。
……
在比分来到22:20的时候，排球飞到稻荷崎场内。
在赤木路成将球接起来之后，宫侑来到排球下方，伸出双手准备托球。
这一次，稻荷崎那边拥有进攻条件的人是尾白阿兰、角名伦太郎和宫治。
宫侑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余光则关注着球网对面的防守人员。
这时井闼山前排的副攻手是秋冈光朗，那位身高只比竹原泰宪差了一点点，性格却截然相反的选手。
他的拦网更偏向于预判拦网，比竹原泰宪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在他主导防守的时候，假动作会更加有效，最好避免单一的快攻。
在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之后，宫侑跟着排球轻盈地跳了起来，伸出双手，将球给推了出去！
排球朝着宫治的方向飞去，佐久早圣臣在他面前起跳。
然而，宫治的手却挥了个空！
排球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一路来飞到了尾白阿兰的面前！
……宫治是诱饵！
当井闼山众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尾白阿兰已经抡动手臂，用力扣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秋冈光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尾白阿兰的面前！
他的双臂挡在排球的路线上，排球上的大部分力道都被这个拦网削减，排球朝着他的身后飞去。
饭纲掌迅速将这一球给推了出去，刚刚才被宫治引走的佐久早圣臣再次起跳，成功拿下了这一分！
解说员A：“宫侑选手又一次使用了诱饵战术！不过秋冈选手并没有被诱导，完成了一次有效防守！”
解说员B：“饭纲选手和佐久早选手的配合也很及时，井闼山的选手成功扳回一城！”
秋冈光朗隔着球网看向宫侑。
他留了半长的卷发，长发在后脑勺上扎起了一个小揪揪。明明是个很温柔的发型，但因为他的嘴唇很薄，眼睛是狭长的，笑起来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刻薄嘲讽的感觉。
当然，他说话的内容也不比表情温和到哪里去：“小鬼，未免太得意了吧。”
难道他们看起来像是会在同一种地方上当两次的笨蛋吗？
宫侑的表情有些微妙。
面对对手嘲讽，他第一次没有直接炸毛，而是刻意沉下脸，转过身。
他在心里想着：
不。
他所针对的猎物，从来不是不懂得思考的笨蛋。
恰恰相反，他需要井闼山的人跟着他的思路走下去，适时停留和反思。
这样，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才会起效。
比赛第二局，进入了最后的决胜阶段。
……
在比分来到25:24的时候，稻荷崎保持着领先的优势，只要再拿一分。
井闼山的选手们全力防守，排球在球网两边起起落落，每一次落下，都会被人再次垫起。
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如同海浪冲刷着礁石，有节奏地升起又落下。
最后，排球飞到稻荷崎那边。
“我来！”
宫侑直接上手接一传，将排球推到了球网之前，宫治已经在那个位置起跳！
他要二次进攻？
然而，在井闼山众人盯上宫治的时候，宫治又一次将球给推了出去！
不对——
这家伙又是诱饵！
秋冈光朗忽然明悟，凭借直觉扑向了在球网另一侧起跳的角名伦太郎，坚实有力的手臂像伞盖一样压了过去！
都说了啊——他们才不会在同一个陷阱里绊倒两次！
然而……扣球的人居然也不是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的手挥了个空，秋冈光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睁大眼睛，侧头才发现，刚刚接了一传的宫侑再次起跳。
两人像是在表演一场魔术，两轮传球，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这一轮，还是双子快攻！
只不过，这一回发起进攻的人是宫侑！
井闼山防守分两拨，分别被宫治和角名引开。宫侑面前无人防守，排球直接砸在地上，宫侑和宫治也跟着落地了。
刚刚完成了一个高难度配合，他们还在剧烈地喘气，狂跳的心脏一时半会平静不下来。
他们的胸膛不断起伏，看向彼此的眼睛，最终露出了一个张扬灿烂的笑容。
解说员A：“漂亮！最后这一轮可真是精彩，双子位置互换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啊。”
解说员B：“现在的比分是26:24，稻荷崎拿下了第二局！大比分1:1平了！”
稻荷崎应援团扬眉吐气，整支乐团一齐发力，吹响了昂扬的曲调。
其他观众发出了欢呼，一时间，整个体育馆都热闹了起来。
这正是这时，稻荷崎应援席上忽然出现了一抹亮眼的红色。
稻荷崎众人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那抹红色是一条长长的手幅。
手幅上的字体是黄色的，就像超市大促销时“惊爆价”的字体一样醒目。
只见上面写着——
【史上最强双胞胎】
宫侑和宫治看了那个方向一眼，齐声感叹：“哇喔。”
不过这还没完。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在第一面手幅展开之后，其他人的应援手幅也陆陆续续展开。
【最强守护者赤木】
【超级王牌阿兰】
【铜墙铁壁大耳练】
【稻荷崎腰王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
不是，为什么到他这里画风就变了？看起来好奇怪啊！
其他人默默捂嘴，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
只有宫侑毫不顾忌地笑出声：“角名的这个……看起来好不正经，噗哈哈哈哈哈！”
角名伦太郎：“……”
宫治朝着观众席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发出疑问：“不过怎么没看见奈利的？”
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脸状况外的奈利修发出了很轻的疑问声：“嗯？”
他刚才只顾着喝水了，完全没注意到前辈们在说什么。
他顺着宫治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应援团两边的人拉起了一条长长的手幅。
不，这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手幅了，它实在太长了，得两个人站在两边拉，才能完全展开。
奈利修的视线扫过横幅上的文字，只见上面写着——
【超强新人·守关BOSS·双手重炮·发球得分王·暴力球掌控者奈利修】
奈利修：？
见奈利修朝他们的方向看过去，那几位举着横幅的同学还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其实他们来东京的时候根本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应援横幅。
只是昨天和狢坂的应援团打擂台的时候，受到他们为桐生八准备的那两条大横幅的启发，他们才连夜去定制了几条横幅。
而且因为今天的比赛就在早上，就算他们跟店主说了加急，也是在第二局才拿到。
刚好，他们的选手争气地拿下了比赛，所以他们就把还没捂热乎的横幅给展开了。
效果似乎比想象中的好！
场下的选手们不清楚这几条横幅的由来，不过扫了几眼，原本疲惫的状态就一扫而空了。
赤木路成感叹：“奈利的前缀还挺长。”
宫侑一脸兴奋：“好有牌面啊！”
宫治摸着下巴：“奈利真的很受欢迎啊。”
“嗯……”奈利修吸溜了一口凉水，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他其实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他所看过的应援都是针对整支队伍的，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直白、这么热烈的喜欢。
唔，他没有骄傲，只是有点开心。
只有一点点啦，真的。
第74章 稻荷崎vs井闼山（6） 稻荷崎腰王名……
为了避免泄露战术, 在场间休息的时候，工作人员不会凑近去拍选手们讨论的具体内容。
这个时候，工作人员一般会给选手们一个拉远的镜头, 随后就将拍摄的重心放在应援席上，毕竟应援文化也是比赛中重要的一环。
于是，那几条色彩鲜艳字体醒目的应援横幅就闯入了镜头中。
对此，线上观众们表示：
[哈哈哈哈稻荷崎腰王！]
[奈利的绰号真的好长！]
[hhhh双子这是吃亏了啊，两个人合用一条横幅，平均字数是最少的呀。]
[原本只觉得稻荷崎的乐团吹得很好听，现在又多了横幅, 感觉气氛一下子喜庆起来了呢。]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明明拥有主场优势的是井闼山，但现在我感觉稻荷崎那边更受欢迎了哈哈哈哈。]
那几条横幅实在太显眼了, 跟昨天那个“九州英雄桐生八”都差不了多少, 余光不小心瞥到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井闼山众人收回视线，讨论起第三局的打法。
在比赛的时候，他们的情绪和思路都被激烈的比赛局势牵动，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对手的步调之中。而现在，当他们有了足够的时间反思刚才那一局时, 才发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不对劲——
佐久早圣臣皱眉：“一直防守太被动了, 我们应该主动进攻。”
秋冈光朗也反应过来了, 气得牙痒痒：“刚才被稻荷崎那群家伙耍得团团转。”
古森元也叹气：“确实啊，一不小心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井闼山是一支攻守兼备的综合型强队, 防守端也很强，在正常情况下采取这种策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在稻荷崎是比较特殊的对手，他们的进攻路数实在太多了，就算井闼山众人全力防守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应该果断切换成进攻阵型跟稻荷崎对轰的。
饭纲掌安慰道：“第二局才刚结束，现在醒悟也不晚。”
场间休息结束之后，第三局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井闼山众人带着全新的心态投入到了新一轮比赛之中。
开局，由饭纲掌先发球。
……
井闼山的战术变化很明显，他们的进攻风格一下子猛烈起来。
或许是急于挽回第三局，他们的进攻甚至比第一局还要激烈。
此时尾白阿兰起跳扣球，秋冈光朗和天海朋亮迅速组成双人拦网，在他们面前起跳。
尾白阿兰抡动手臂，积蓄力量，用力扣球！
排球与手掌接触的瞬间，被挤压出夸张的形变，排球“轰”地一声砸向井闼山场内，砸穿了秋冈光朗和天海朋亮两人手臂之间的缝隙！
后方的古森元也及时扑了过去，一个动作漂亮的鱼跃，将即将落地的排球给接了起来。
“好接！”
饭纲掌一边大喊一边赶到了排球下方。
排球弹得比较远，这样的球其实再垫一点，然后直接打过球网会比较稳妥。
但饭纲掌却一个跨步跳了出去，将这一球给送回网前！
佐久早圣臣从4号位发起进攻！
他额上的卷发随着他起跳的动作飞扬起来，露出了那两颗黑色的小痣。
由于二传手距离球网太远，这个二传其实不太到位，落到佐久早圣臣面前时，位置偏左。
但对于佐久早圣臣来说，已经够用了。
那双漆黑的眼里倒映出了宫治和大耳练的双人拦网，佐久早圣臣抿紧嘴唇，腰腹发力，手臂挥向排球，柔软的手腕甩出了一个反常的角度，将这一球给扣了出去！
意识到他的扣球线路后，大耳练腰腹绷紧，临时改变了拦网的位置，上半身朝着排球的方向扑了过去。
然而，排球最终还是擦过他的手指，朝着稻荷崎后场砸了过去！
赤木路成一个鱼跃扑出去，手臂最终停留在了距离排球落点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
大耳练落地之后，沉默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小指。
他在队里的定位就是专注防守的拦网球员，跟同为副攻的角名伦太郎相比，拦网的次数更多。
而且，因为许多队伍都喜欢把王牌主攻放在5号位，也就在他旁边，所以他直面那些重炮手的次数也就更多。
经过这几天的比赛的摧残，那双指节粗大的大手其实已经伤痕累累了，每一根手指都缠上了白色的运动绷带。
但他不会让自己手指上的伤影响到他的状态，下一次防守，依然会全力以赴。
解说员A：“在古森选手将球救起之后，饭纲选手用一个长传将球送回网前！”
解说员B：“佐久早选手的扣球球路已经到了堪称‘诡异’的程度。虽然不像桐生选手一样以调整攻闻名，但他那灵活的手腕也能让他扣到位置一般的托球呢。”
佐久早圣臣落地之后，朝着稻荷崎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在赛场上沉默寡言，就算赢球了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大吼，只会握紧拳头挥舞一下，和队友贴手，传递得分的喜悦。
同样，他也鲜少主动开口嘲讽对手。
但这一眼的分量已经足够了——
这一球，代表着重振旗鼓的井闼山，对于稻荷崎的正式宣战。
宫侑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变化。
“可惜，这就被他们发现了，”他用遗憾的语气说，“看来这一局只能和他们硬碰硬了。”
宫治：“可是你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遗憾啊。”
虽然嘴上说着遗憾，但宫侑的唇角却是翘起来的，黄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浓重的挑战欲望，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表达着他的兴奋。
其实不只是他，稻荷崎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这个表情。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涌动着汹涌的暗流。
既然以“挑战者”的身份自居——
那么，只有当对手足够强大的时候，挑战起来才会足够惊喜啊。
比赛，继续。
……
排球比赛并不只是力量之间的对决，队友们之间的配合、一次又一次的思考与博弈，甚至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都将决定下一球的结果。
井闼山具有处变不惊的王者之风，稻荷崎则具有勇于尝试不惧失败的勇气。
双方的状态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好，虽然肌肉已经开始疲惫，但三局比赛足以让他们摸清楚对手的进攻路数，养成应对进攻的肌肉反射。
摆在明面上的技术与力量，暗藏在行动中揣摩与诡计——
两支队伍放开了手魔法对轰，你用王牌进攻，我也为王牌创造进攻的时机；你以技巧取胜，我就用暴力球直接得分。
跟那种充满了精彩救球瞬间的比赛相比，这种对轰的比赛看起来别有一种暴力的美感。
观众们的思绪像是一条条长长的细线，缠绕在那颗黄蓝双色的小球之上，被它的每一次升起和落下牵动。
或许是因为双方都专注进攻，比分的上升比想象中的要快。
选手们后背的汗水沾湿了队服，额上的汗水打湿的头发。大颗大颗的汗珠随着他们激烈的动作甩落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泊。
守在球网两边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在他们得分的间隙拎着抹布跑上前，飞速擦去地上的水泊，防止选手们因为踩到汗水而脚滑。
场外的大见教练喃喃：“希望他们的体力还能撑到比赛结束。”
今天的比赛和前几天的赛制有所不同。
此前他们打的都是三局赛，但今天决赛却是五局三胜赛制，这对于选手们的体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先不说第三局的结果如何，在前两局的比分1:1平的情况下，他们至少也要打四局。
在这种高强度的比赛里，面对这种实力强劲的对手，正常来说，选手们打完三局比赛就已经很累了。
其他人还好，至少在去年春高中体验过五局赛制。
大见教练担心的是奈利修。
IH县内赛的决赛只打三局，奈利修是队里唯一一个没接触过五局赛制的人。
听说他在平日的练习里很认真，在完成了基础训练之后还经常给自己加训。
但就算体力上没有问题……精神上呢？
长时间保持着高度认真和精神亢奋的状态，是很容易疲惫的。
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比分已经来到了23:24，井闼山先一步拿到了第三局的局点。
这个时候，轮到饭纲掌发球。
尾白阿兰站在后排，摊开双手，沉声道：“先把这一球接下来再说！”
“等饭纲的发球轮过去之后，就到了我们追分的时候了！”
稻荷崎众人齐齐应道：“哦！”
此时裁判吹哨，饭纲掌发出排球。
赤木路成将球给接了起来，宫侑迅速来到排球下方，组织队友发起进攻。
最终，他和宫治配合了一个左路快攻，排球砸向井闼山场内时，又被古森元也扑救起来。
双方之间的攻守身份瞬间转换，佐久早圣臣、矢鸣洋二郎从三米线后开始助跑。
排球在球网两边飞了两个来回，再次来到稻荷崎那边时，是佐久早圣臣的一个重扣。
因为上一回合的站位问题，稻荷崎网前无人防守。
佐久早圣臣精心调整了扣球的角度，排球朝着无人防守的空挡砸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侑及时扑了过去，以胸膛重重摔在地上为代价，将这一球给接了起来！
“阿侑接得漂亮！！”
排球恰好弹飞到球网前，井闼山众人立马盯紧了球网另一侧的宫治。
宫侑接了一传，这一轮应该是由宫治来托球。
不……宫治似乎也赶不过来。
就在这个时刻，角名伦太郎微微侧身，侧对着球网起跳！
他要把球给推给后排的攻手？
竹原泰宪的视线扫过了在5号位助跑的尾白阿兰，做好了随时起跳拦网的准备。
角名伦太郎面无表情，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光。
只见他腰腹收紧，抡动手臂，竟然不是传球，而是——
直接将球扣过球网！
井闼山众人：？？？
这是什么？？
这个角度是人能扣出来的吗？那家伙的腰是用和佐久早的手腕一样的材料做的吗？
角名伦太郎落地了，排球也跟着落地。
或许是因为这一球的扣球角度过于奇特，一时间，场上居然无人动弹。
除了角名伦太郎本人，其他人都是一脸下巴都要惊掉的表情。
就连直播评论区都出现了一两秒的空白，随后才被问号占领。
在问号大军之中，也有观众贡献了问号之外的评论：
[哇、哇哦。]
[容我把下巴扶好再来打字。]
[我只想说……稻荷崎腰王这个称号，简直名不虚传啊！]
第75章 稻荷崎vs井闼山（7） 大比分2:1……
陷入寂静的赛场最先被一声激动的狐叫打破。
“啊？哦哦哦哦哦——那是什么？”
宫侑脸上浮起了激动的红晕, 一脸兴奋地看向角名伦太郎：“这也太——帅了吧！”
宫治虽然没说话，但也兴奋得连连点头。
尾白阿兰也一脸惊叹：“啊……看来之前还是低估你了啊角名！”
他和井闼山的选手们一样，还以为角名伦太郎会把球给自己。
跟激动的队友们相比, 角名伦太郎只在最开始振奋了一下，现在已经恢复了淡定：“刚才只是运气好。”
直接扣球的念头是在他起跳之后才临时冒出来的。那时井闼山的竹原泰宪隔着球网虎视眈眈，他觉得这个想法值得尝试。
于是，他就去做了，最后也成功了。
角名伦太郎认为自己获得了一条新思路——虽然这一球有运气因素在，但以后他可以依靠练习把运气因素剔除，不靠运气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 角名伦太郎注意到奈利修也连脸色微红、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奈利修曾经有过以旁白形式吹他彩虹屁的前科, 角名伦太郎的眼皮忽然一跳。
刚刚还平静冷淡的副攻手不自觉露出了有些悚然的表情，在大脑做出思考之前, 他的身体就跨步上前, 捂住了奈利修的嘴巴。
手心已经脏了，所以他用的是手背。
嘴巴突然被牢牢捂住，奈利修慢慢眨了下眼，懵了。
他什么都没说呀？
角名伦太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松开手后, 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
稻荷崎的其他人：“角名你多冒昧啊……噗哈哈哈哈！”
看看角名都被奈利的旁白逼成什么样了！
**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好地缓解了局末的紧张气氛, 稻荷崎众人心情昂扬, 准备追分。
现在的比分是24:24，两队比分持平。
而稻荷崎现在的站位则是他们最强的站位之一——这一轮由奈利修发球, 阿兰、宫治、角名都在前排。
这一轮的站位跟宫侑1号位时的站位相比，进攻能力相差不多，防守能力还要更强，因为前排三人都有丰富的拦网经验。
优势在于稻荷崎, 他们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口气拿下这一局。
奈利修接过排球，迈步走向发球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上次发球时，古森元也将球稳稳接起来的画面。
他在想……如果他的发球又被接起来了……万一他直接发球失误了呢？
奈利修低头看着排球上的花纹，迈出的脚步与逐渐加快的心跳同拍。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来自身后的队友们的喊声，应援席上传来的旋律也骤然加大。
“奈利发个好球！”
洪亮有力的声音似乎能带来稳定人心的力量，奈利修甩了甩头发，从对于发球失败的担忧中挣脱出来。
不要想那么多……做好他能做的事情就好。
此时裁判吹哨，奈利修抛出排球。
前排的队友们站在球网前，举起双手护住后脑勺，给对手增加视野上的阻碍——这是他们在这个发球轮中最后能为奈利修做的事情了。
球网对面，古森元也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局末平分的关键时刻，发球员心理压力很大，自由人又何尝不是。
他的任务是成功将这一球接起来，然后，将这一球转换为他们的反攻的机会。
伴随着一道急促的脚步，古森元也在稻荷崎众人身体与手臂的缝隙之中，看见了金发少年助跑起跳的身影。
随后，他如同一直轻盈的飞鸟，跃到球场上空，抡动手臂，用力——击球！
“轰——！”
排球在古森元也视野中极速放大。
在那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没想。
赛场上的人都成为了模糊的影子，等视野再次清晰时，排球已经和手臂撞击出“嘭”的一声响。
古森元也这才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他看着高高弹起来的排球，迅速退后，防止自己妨碍到队友的行动。
饭纲掌来到了排球下方，天海朋亮和佐久早圣臣一前一后，在球网左侧起跳。
在尾白阿兰跟着天海朋亮跳起来时，饭纲掌将球托给了他身后的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圣臣抡动手臂，用力扣球。排球以一个堪称诡异的角度朝着稻荷崎的方向砸了过去！
解说员A：“佐久早选手和天海选手配合了一个双人时间差！”
解说员B：“角名选手赶上了！不过面对佐久早选手的扣球，单人拦网的局限还是有点大——拦网漏球了！”
眼看排球从角名伦太郎手边砸过来，守在后场的赤木路成身体的肌肉反射瞬间启动，几乎不经过思考，就朝着排球猛地扑了过去。他的手肘磕到了地板，但手腕成功垫到了排球！
排球再度飞起，却是朝着场外飞过去的。
宫侑狂奔到排球下方，猛地跨出一步，上身后仰，将球推向自己身后。
“阿兰！”
尾白阿兰注视着飞回网前的排球，追着排球起跳。
然而在起跳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
排球离网太近了！
他起跳的距离也太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触网啊！
但既然已经起跳，就只能在最能力范围内尽力调整了。
尾白阿兰以腰腹为中心，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尽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背肌带动肩肌，肩肌带动手臂，长而有力的右臂像鞭子一样朝着排球的方向抽了过去！
球网对面，竹原泰宪和矢鸣洋二郎跑到他的面前，迅速组成双人拦网。
后方的古森元也则守在两人身后，预防着漏球的可能。
然而——
只听见“嘭！”的一声！排球几乎垂直于球网，像钉子一样直接钉在了竹原泰宪的脚边！随后又高高弹飞起来。
“哇啊——”观众席上传来层层叠叠如海浪的惊呼。
稻荷崎应援团的成员们立刻挥舞起为尾白阿兰准备的横幅，齐声喊道：
“阿兰阿兰扣得好——再来一球！”
尾白阿兰落地了，表情仍有些惊魂未定。
他注意到站在球网中间的裁判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给分。
线上观众们：
[啊啊啊这球好帅啊！]
[裁判好像在看他的平板……分数怎么没变化？]
[可能是在评判阿兰有没有触网，刚刚那一球太险了。]
两边的选手们都看向裁判，等待他给出最终的结果。
尾白阿兰没有说话，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碰到球网。
果然，最后的判定结果为——这一球得分有效。
赛场上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尾白阿兰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握拳庆祝，而是转头朝宫侑大叫：“很危险啊阿侑！差一点点就触网了！”那个时候明明可以往更安全的地方托球的吧！
宫侑大笑：“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嘛！我相信你啦，阿兰你肯定能做到的！”
解说员A：“尾白选手超近距离重扣！真是帅气的一球啊，成功为稻荷崎拿下局点了！”
解说员B：“不论是比力量、弹跳力还是心态，尾白选手都是同龄选手中的佼佼者啊。对于那种位置的托球，还能扣下这样高质量的进攻……不愧是稻荷崎的王牌！”
超近距离重扣就是在起跳的时候离网很近、击球点足够高、排球轨迹几乎是垂直于球网的扣球。但又不至于到身体触网、过网击球的程度，这很考验选手的弹跳力和核心力量。
尾白阿兰本来只是追着排球起跳，在起跳之后才临时调整自己的姿势，但他控制得很好，强大的核心力量让他在离网如此之近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上半身的稳定。
宫侑很了解他。这也是他把排球托到那个位置的原因。
比赛，继续。
奈利修继续发球。
裁判吹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部就班击出排球。
然而这一次——排球却撞到了球网上端。
不好，击球点不够高！
奈利修的心跳漏了一拍，前排的宫治和角名伦太郎也下意识扑上去，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好在因为这个发球的力道很大，排球在球网上端挂了一下，居然继续朝着井闼山的方向滚了过去。
因为奈利修的重炮发球一般会落在后半场，所以井闼山的选手们都站得比较靠后。
结果排球挂网，一下子就打乱了原本的防守计划。
“可恶——！”
离得最近的天海朋亮用尽全力朝着排球扑过去，伸手一勾，用一个狼狈的姿势将这一球险险接了起来！
他在最后一刻尽力调整了手臂的方向，防止好不容易救起来的排球再次触网落下。
“我来！”从后场窜过来的古森元也接了第二棒，将球垫高。
佐久早圣臣抿紧嘴唇，盯着排球助跑，步频由慢加快，最终在合适的位置蹬地起跳。
他并没有直接将球抡过球网，而是——抡臂扣球！
解说员A：“这个位置的二传也能扣？不对……这甚至不能算是二传。看来佐久早选手的调整攻水平也非常高啊！”
解说员B：“不过，赤木选手将球接起来了！”
因为起跳过于仓促，佐久早圣臣并没有选择球路的余地。
赤木路成提前判断出了球路，守在排球的落点上，将这一球稳稳接起。
宫侑迅速来到排球下方，黄褐色的眼睛大致扫过球网两边选手的位置。
这个时候，井闼山众人的站位才刚刚从那个挂网发球的混乱中恢复，让人措手不及的快攻，是最容易得分的手段。
所以……
“阿治！”
“知道了！”宫治在球网另一侧助跑起跳。
球网对面，竹原泰宪骤然警觉。
他们的混乱是那么显而易见，宫侑能够察觉到的漏洞，他们自己也无比清楚。
眼看宫治的身影已经在球网前高高跃起，竹原泰宪爆发出了最快的速度，迅速移动到宫治的面前。
超过一米九的身高使他就算晚了一步起跳也及时来到了与宫治同高的高度。
然而，在他的双臂向前压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
排球根本就没有朝着方向飞过来！
而竹原泰宪这才反应过来——
以前双子配合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前喊出声过，那一声呼唤只是诱导他们的手段罢了！
只是刚才的情况过于紧急，他满脑子都是“一定要追上双子的速度”，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早在竹原泰宪追着宫治跑过去时，宫侑嘴角就扬起了一抹狡诈的笑。
当快攻成为最显而易见的得分方式时……
当然得让快攻成为诱饵啦。
他注视着在球网右侧开始助跑的金发少年，眼睛微眯，眉眼弯弯。同时在心里，用轻快的语调默念——
这一球……请用~
排球朝着奈利修飞了过去！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宫治引走的时候，伴随着被热烈的应援声掩盖的急促的脚步，金发少年蹬地起跳，忽然出现在球网上空。
小腿处传来了阵阵疲软，这一次的起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吃力。
但面对这样一个交付了全心全意的信任的托球，奈利修还是用尽全力起跳——
既然他已经开始感到疲惫……
那就在体力彻底消耗殆尽之前，尽情地起跳吧！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空无一人的网前，抡动的左臂用力扣下排球！
“嘭！！”
排球朝着井闼山的方向砸了过去。
此时此刻，井闼山的所有防守力量都集中在右侧，也就是宫治所在的那一边。
等他们听到那声扣球的重响时，已经来不及了。
排球重重砸在地上，紧接着又高高弹起，弹飞了超过两层楼的高度。
奈利修落地了。
腿上的肌肉传来了阵阵疲软，肺部也火辣辣地发疼。他微微仰起头，任由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滚到下巴，最后落在地上。
听见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的哨声时，奈利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侧头朝着自己身侧看去。
他的视线撞入了宫侑含着笑意的眼睛里。
于是，金发少年弯起眉眼，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解说员A：“宫侑在局点时故技重施，用宫治的掩护骗走了井闼山的所有选手！奈利选手重炮扣球得分！”
解说员B：“最开始其实是井闼山先一步拿到局点，但稻荷崎连续拿下三分实现了反超！当前比分26:24，恭喜稻荷崎拿下了第三局。现在，大比分2:1，稻荷崎领先了！”
“只要再拿下一局，稻荷崎就将拿下本届IH的冠军——难道‘东京王者’真的会被远道而来的‘挑战者’拉下王座吗？！”
第76章 稻荷崎vs井闼山（8） 自娱自乐能力……
场间休息时间。
奈利修用毛巾大致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汗水, 又喝了几口水，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湿漉漉的睫毛不自觉颤动着，等急促的呼吸慢慢恢复正常频率后, 他睁开眼，恰好看见校医朝他走过来。
“奈利，你们教练让我帮你放松一下腿部的肌肉。”
奈利修愣了一下：“好的……谢谢小柴医生，麻烦你了。”
见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内疚，小柴医生安慰道：“今天的比赛强度那么大，肌肉受不了也很正常，听说你以前都只打过三局赛制吧？”
他让奈利修坐下来, 随口说：“就算身体还有余力, 心理上的惰性也很难克服，不要在意, 趁休息时间好好休息吧。”
正是因为以前最多只打过三局, 所以到了“第三局结束”这个时间节点，就很容易不受控制地产生惫懒的感觉——那些只打过三局赛制的选手大多都会这样。
就像是跑步训练，如果最开始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三公里，适应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把任务量加到了五公里。那么跑到三公里那个节点时, 就可能会产生浓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该放弃了”的想法。
如果最开始憋着的那股劲都散了, 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所以黑须教练才会让他来帮奈利修按一按，顺便让奈利调整一下状态。
小柴医生在奈利修面前蹲下了。他先是拉起奈利修的右腿, 感受一下肌肉的状态，而后，修长有力的手指熟练地按揉起有些僵硬鼓胀的小腿肌肉。
他的按揉手法很专业，毕竟大学研究的专业就是运动医学, 不然也不会被派过来照顾排球部的选手了。
奈利修上身微微后仰，双手撑着替补席的椅子，没一会儿，额上又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其实被按揉的时候挺舒服的，但是揉过某些位置的时候，有种又痒又麻的感觉，那种麻痒的劲头仿佛从小腿处一路窜上去，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当他被麻得不自觉想动的时候，小柴医生就会用温柔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别动。”
奈利修只好乖乖坐在位置上，微微仰起头，嘴角紧紧地抿起来，睫毛颤抖着，脸颊肉都有点抽抽。
他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原来比起疼痛，他更怕的是痒！
好、好难受！
“好了，现在换左腿，左腿放松——”小柴医生说。
每个选手的起跳习惯都不太一样，有些人是单脚起跳的，就只需要重点放松发力那条腿的肌肉。但奈利修是双利手，两腿都要用到，所以两边都要照顾到。
“对，就是这样。”小柴医生抬头，看到奈利修那扭曲古怪的表情，不小心笑出了声，“奈利你再忍忍吧，不赶紧放松一下的话，待会起跳的动作肯定会变形。”
奈利修胡乱“嗯嗯”了两声，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在小柴医生帮他按摩的时候，其他人也在拉伸放松，有的自己按，有的则是互相帮忙，而且还他们还一边拉伸一边讨论接下去的战术，显得游刃有余。
有种只有自己受到特殊照顾的感觉……
注意到了奈利修的视线，小柴医生不经意地说：“不用在意他们，我又不是第一次跟着排球部出去，基本的手法我都教过他们。”
奈利修：“嗯……”
场间休息时间只有短短3分钟，他的左腿还没按完，第四局就已经要开始了。
“奈利你先休息一会吧，”黑须法宗看向银岛结，“银，待会你换奈利上场。”
银岛结认真应道：“是！”
虽然他也为现在领先的比分开心，但队友们都在场上激战，就他在场外干站着那么久，他早就手痒了。
听见这个安排，奈利修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得在场外坐板凳的安排，因为他确实能感受到自己状态的下滑。
如果仍然勉强上场的话，反而会给前辈们拖后腿。
银岛结在上场之前还专门跑过来跟奈利修击了个掌：“放心吧奈利，我会带着你的份好好努力的！”
奈利修伸手跟他拍了一下，弯起眉眼：“银岛前辈加油！”
其他人也依次跟银岛结击掌，欢迎他加入战局。
解说员A：“稻荷崎在第四局选择了换人！奈利选手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好啊，看来还是受到了体力的制约。”
解说员B：“不过稻荷崎的教练大概只是给他一段养精蓄锐的时间，之后奈利还是有机会上场的。”
解说员A：“说起来，银岛选手在场的阵容才是稻荷崎去年的首发阵容。银岛选手也是一名强力主攻手，只不过在正面进攻上的表现不如其他几位攻手亮眼。但他很擅长打配合，跟其他选手的适配度也都很高。跟奈利选手在场时相比，稻荷崎的强攻的能力有所减弱，但默契度或许会有所上升。”
解说员B：“总之，让我们期待银岛选手在第四局的表现！”
在银岛结上场之后，稻荷崎应援席上适时拉起了一条新的横幅。两边的同学则热情地挥舞着应援纸筒。
银岛结也有点好奇自己的横幅上会写些什么，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结果就看到——
【热情似火银岛结】
银岛结嘴角抽了抽，指着那条横幅，不敢置信地问：“我给人的印象难道就是这样的吗？就没有更霸气一点的称号吗？”要说热情如火的话，明明是那群应援队的人更热情一点吧！
赤木路成捂住嘴：“噗你看看角名的，这样已经很好了！你就偷着乐吧！”
银岛结：“……”
角名伦太郎：“……”
短短一句话，就对两个人打出了暴击。
两人相对无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情。
而后，裁判吹哨，第四局比赛正式开始。
……
黑须法宗的想法是让奈利修休息个半局，半局过后再观察一下他的情况。
虽然奈利修的体力条还没有彻底见底，非要上场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不管是出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还是出于爱惜选手的角度，他都应该让奈利休息了。
而且，在井闼山的人已经适应了奈利在场的阵容之后，突然换人，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事实也就如黑须教练所设想的一样发展。
奈利的扣球太超模了，但他在拦网、接球这些项目的基本功又比较薄弱。为了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奈利修的能力，稻荷崎会转向进攻型队伍，采取更加猛烈的进攻方式。
而银岛结则没有明显的薄弱点，在他上场之后，稻荷崎就会稍稍放缓进攻的脚步，转向综合型的打法。
而且银岛结胜在体力充沛，作为场上体力条最长的人，宫侑可以尽情使用他。进攻也好，诱饵也罢，银岛结都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好。
井闼山的选手们最开始有些不适应，一不小心就被稻荷崎领先了两分，之后只好开启追分模式。
但当双方站位都轮转了一圈之后，他们就差不多适应了，一口气连续得分追平。
这时两队的比分是7:7，排球飞到了稻荷崎那边。
赤木路成将球接起，宫侑托出排球。
尾白阿兰、角名伦太郎、宫治和银岛结先后开始助跑。
球网对面，秋冈光朗瞳孔微微缩小——
竟然是四点攻？！
虽然只比三点攻多了一个人，但是在视觉效果上完全不一样！
四个人从不同的角落助跑、起跳，每个人的先后顺序、动作幅度都不一样，乍一看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的精力已经开始下降，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也有所下滑，面对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根本完全想不到要跟着排球去判断谁来扣球，也想不到要看谁的进攻动作明显很敷衍。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好多人啊！
解说员A：“居然是四点攻！除了二传手和自由人，稻荷崎全员都参与了进攻！”
解说员B：“都已经到第四局了，稻荷崎居然还有使用四点攻的魄力！看来他们是打算速战速决，直接拿下第四局啊。”
虽然脑子有点混乱，但秋冈光朗并没有站在原地不动，凭借直觉朝着角名伦太郎扑了过去。
但是最后发起进攻的人是银岛结。
他的面前，无人拦网！
银岛结的心情有些振奋，他在球网右侧高高跃起，抡动手臂，用力扣球！
排球朝着井闼山的方向砸了过去，然而，就在排球即将落地的时候，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人——
古森元也一个飞扑将球救了起来，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努力向前伸。排球撞到他的手腕，高高弹飞。
“我来！”天海朋亮追过去，将球垫回网前。
但他用的力气太大了，眼看着排球即将越过球网，成为稻荷崎的机会球，佐久早圣臣直接起跳，在排球过网之前将这一球给按了下去！
排球落地了，记分牌上的数字跳转为8:7。
“啊居然没有得分！”银岛结懊恼地叫了一声，又叹气道，“决赛的压力还真是大啊。”
他还以为刚才那个进攻能够稳稳得分呢，井闼山那个自由人真是太变态了。
这时广播放出了一阵滴嘟滴嘟的声音，代表现在到了技术暂停的时间。
技术暂停，并不是队伍的教练发起的暂停，而是在一方比分先达到8分或16分时自动进行的技术性暂停。最开始是考虑到赛事转播时插播广告的时间而设置的，所以一般只在比较重要比赛的决赛才有。
所以前几天的比赛都没有技术暂停，今天的比赛才有。
技术暂停的时间只有一分钟，在前几局里，选手们可能感受不到太大的用处。但到了体力不支的时候，这短短的一分钟就可以给予他们休整的时间，让他们冷却一下发热的肌肉和大脑。
稻荷崎众人朝着场外走去，顺便看了眼奈利的方向。
小柴医生的按摩服务早就结束了，奈利修正坐在场边休息。
他们本以为奈利修会因为被换下场而感到落寞，没想到，现在的奈利修坐得无比笔直，表情严肃认真，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这一看就是在旁白好吧！
好好好，不忘初心。上场有上场的乐趣，下场也有下场的乐趣，自娱自乐能力极强。
不过他的脑袋上盖了条白色的毛巾，压住了被汗水沾得湿漉漉的浅金色短发，有几缕在毛巾外翘起来，看起来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狗，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一看，旁白的专业性似乎没那么强了呢，奈利。
第77章 稻荷崎vs井闼山（9） 王者的獠牙……
在稻荷崎众人围观奈利修旁白的时候, 井闼山的选手们也频频朝稻荷崎的方向看过去。
饭纲掌说：“我好像对5号——那个叫银岛结的有点印象，上届春高的时候稻荷崎的三年级选手退了好几个，他才当上首发。”
井闼山和稻荷崎都是全国大赛的常客, 他们都会习惯性地关注其他队伍的人员情况。
去年饭纲掌就特意关注过稻荷崎，不过因为分组问题，他们没有在大赛中碰面。
“结果首发的位置才坐了半年，就被天才新人给抢走了。”秋冈光朗摇头晃脑地感叹，“真够可怜的。”
“其实银岛的扣球也很猛的，”古森元也说，“唯一的问题就是性子比较急, 当他想要进攻的时候, 扣球的意图很明显。”
这样的攻手放进其他任何一支队伍中，都肯定是主力攻手。
只能说奈利修的出现太突然了, 稻荷崎无法忍受这样一位双利手重炮的诱惑, 哪怕奈利修还不是太成熟，也要把他投入到实战中。
而队里相对没那么突出的攻手，自然就被换掉了。在强队里，队员之间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
针对银岛结随口闲聊了几句之后，饭纲掌正色道：“不管怎么说, 先趁着奈利修不在场的时候多拿几分吧。”
“第四局, 一定要拿下来！”
“哦！！”
他们, 已经没有再输一局的机会了。
技术暂停时间结束之后，两队选手回到赛场。
银岛结敏锐地察觉到了从球网对面投过来的视线——
这些视线很隐晦, 但银岛结还是分辨出了那代表着什么。
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或许是无奈，或许是好笑，他分辨不出来。
到最后, 这些情绪都转化成了一种急切的欲望——他想用扣球将这些欲望发泄出来。
银岛结认为自己不需要对手的可怜，也不喜欢对手的轻视。
虽然已经不是首发了，但他从来没有松懈过日常训练，甚至还会在原本的基础上给自己加训。
排球是一项集体运动，集体的荣誉就是他的荣誉。
不管上场的是他还是奈利，终极目的都是帮助队伍得分。
现在他在场上，证明队伍仍然需要他，这就足够了。
而他也应该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最好。
这一轮的发球者，是井闼山的秋冈光朗。
稻荷崎这边，尾白阿兰说：“这一轮古森不在上场，我们直接拿下这一轮！”
“哦！！”
此时裁判吹哨，秋冈光朗抛出排球。
排球朝着稻荷崎场内飞了过去，被赤木路成接了起来。
紧接着，宫侑托球，和宫治配合了一个速攻。
排球砸向井闼山场内，被天海朋亮一个侧扑接了起来！
饭纲掌跑到排球下方准备托球，井闼山再次发起进攻。这一回的进攻者，是从三米线后助跑起跳的佐久早圣臣。
角名伦太郎在他面前期起跳，就连刚刚完成快攻的宫治也及时赶了过来。
两人的双人拦网限制了部分球路，降低了赤木路成接球的难度。
排球被他接了起来，宫侑如同矫健的狐，三两步就再次追到排球下方。
在这个时候，稻荷崎这边拥有进攻条件的人是尾白阿兰和银岛结，两人都已经开始助跑了。宫侑左右扫视了一下，最终选择把球托给右侧前排的银岛结。
如果这一球交给依赖直觉的秋冈光朗来判断，他大概率会去盯防更具有压迫感的尾白阿兰。
但竹原泰宪的习惯是跟进拦网。他的目光紧紧追着排球，在宫侑将球托出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一轮的进攻者是谁。
他长腿一迈，迅速朝银岛结冲过去。
坚实有力的双臂拦在排球的行进轨迹上，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沉默冷硬，不可撼动。
排球直接反弹回稻荷崎场内！
现场的观众们：“哇——”
解说员A：“竹原选手拦网成功！排球被封回稻荷崎场内了！！”
解说员B：“但是赤木选手及时赶到，将球接起来了！”
守在后排的赤木路成一个飞扑，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从后场插进前排，成功将这一球给救了起来。
银岛结落地后，迅速后退。
宫侑来到排球下方，在脑海中调出两队选手的大致站位图。
现他们这边做好了进攻准备的人有阿治、阿兰和银岛，对面有条件进行拦网活动的人则是竹原泰宪和矢鸣洋二郎。
这时候的最优解其实是让阿治快攻，或者让阿兰正面进攻……
就在这时，宫侑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忽然注意到，只不过是短短的两秒，银岛结就跑到了球网的另一端，在那个位置再次起跳。
宫侑感受到了——
从银岛结那个方向传来的，浓烈的渴望。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宫侑似乎能听见他急切的碎碎念。
传给我传给我传给我传给我传给我……
头脑中似乎有根兴奋的神经被点燃，宫侑不自觉咧开嘴。
像是要回应这一股强烈的渴望一样，他又一次将球托给了银岛结的方向！
排球飞到了银岛结的面前，已经在球网前高高跃起的银岛结的心情振奋。
“嘭！”
手掌触球的扎实手感简直令人感动，然而球网对面，矢鸣洋二郎被宫治引开了，但竹原泰宪却仍然像一只幽灵，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排球撞到了竹原泰宪的手臂，将那双看似坚不可摧的手臂撞得晃了晃，最终还是没能撼动它，反弹回来。
银岛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甘。
他不甘心这一轮就以自己被完封的结局结束！
在那一刻，银岛结的身体比头脑更快一步动起来——他下意识伸出脚，将这一球给踢了起来！
观众们再次惊呼：“哇啊——”
“阿银接得漂亮！”这次排球弹飞得很高，宫侑再一次追着排球跑过去。
余光瞥见银岛结在接完球之后一个踉跄，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立刻后退几步，再次助跑。
宫侑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的心中也忽然膨胀起无止境的渴望，浓烈的欲望在血管中飞速涌动。心底好像有某只恶魔正在叫嚣——
满足他，满足他们。
满足阿银的欲望，同时也满足自己的欲望。
宫侑注视着排球，再一次将它推向网前。
此时此刻，角名伦太郎和宫治一前一后，先后在球网左侧前起跳。
眼看着排球从球网右侧飞过来，竹原泰宪盯准了他们的动作。
他猜测他们要配合使用时间差，于是谨慎地没有立即起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脑中忽然警铃大作。
竹原泰宪很少依赖直觉，但现在，他那狂跳的心脏却促使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是银岛结！
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又起跳了！
竹原泰宪眼睛微微睁大，第一次听从直觉，放弃了角名伦太郎和宫治，朝着银岛结扑了过去。
为了节省时间，他并没有等站定之后再原地起跳，而是预估好距离，在冲过去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整个人斜斜地朝着银岛结的方向扑过去。
竹原泰宪及时赶上了！但因为没有进行充分起跳，他的拦网出现了破绽。
而银岛结则瞄准了这个破绽，积蓄力量，抡动手臂，将自己的所有不甘、无奈、激情和抱负都融入到这个扣球之中！
排球朝着井闼山的方向激射而出，朝着竹原泰宪的手臂撞过去，直接撞穿了他的拦网，随后，朝着井闼山后半场砸了过去！
守在他身后的天海朋亮朝着排球扑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排球直接砸在地上，随后，高高地反弹起来。
观众席上，才传来了慢了一步的“哇啊啊——”的惊呼。
解说员A的声音也有些激动：“银岛选手连续三次扣球！最后一次成功得分了！”
解说员B：“真是精彩的长回合啊，每次看到扣球被拦回去的时候，都狠狠提了一口气呢。”
线上观众们：
[啊啊啊啊好刺激！竞技比赛里顽强拼搏的精神，莫过于也如此吧！]
[但是5号是不是连续触球了呀？]
[排球被井闼山的拦网反弹回来，触球次数就重新计算了啦。]
[阿侑居然连续三次都把球给银岛了wwww完全不合常理呢，这一点也很令人惊讶啊。]
银岛结落地后，有些感动地看向宫侑：“阿侑！”
他确实很想扣球没错，但阿侑居然真的给他托了三次球！
宫侑勾起唇角，眯眼笑道：“不用太感谢我啦，我也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
银岛结点头，转头就去跟宫治和角名他们击掌了。银岛结将手举起来，宫治和角名都配合地摊开手心。
“嘿！”他们开始击掌，气氛一时间非常热烈。
被孤独地晾在旁边的宫侑：“……”
他鼓起脸颊，不敢置信地大叫：“喂喂我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你怎么还真的不管我了啊！”
“哈哈哈哈我只是开玩笑啦，谢谢你相信我，阿侑！”银岛结大笑起来，直接跳起来，用力拍了一下宫侑的手。
“嗷嗷嗷好疼！”宫侑被他拍得嗷嗷叫，表情扭曲地甩着手。
银岛结又笑了起来。
等笑完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扬起唇角，双眸明亮地直视前方。
他想，他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了。
虽然他没办法一直待在赛场上，但他会珍惜自己在赛场上的时间，尽他所能，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他的价值。
比赛，继续。
……
银岛结在场的时候，稻荷崎和井闼山的的分差一直稳定在两分之内。
当比分来到14:16的时候，进入了本局的第二次技术暂停时间。
时候到了。
黑须法宗看向奈利修：“奈利，休息好了吗？”
虽然银岛在场的时候，他们发挥得很好，但凡对手是其他任何一支队伍效果都会很不错。但这个阵容和井闼山的相性不好，他们急需更加强大的火力来挽回局面。
奈利修瞬间从旁白状态中脱离开来，回应道：“休息好了！”
利用碎片时间赚的外快和真正重要的正事，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虽然只休息了十几分钟，但奈利修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
小腿和手臂还是有些虚软，但这大概率是久坐的缘故，等下活动一下就好了。
黑须教练颔首：“好，等暂停结束之后，你换银岛上场。”
银岛结跑过来，和奈利修击掌：“奈利奈利，刚刚我表现得怎么样？”
奈利修跟他拍了一下，然后竖起大拇指：“银岛前辈超级棒！”
咳咳，他刚刚旁白的时候还给银岛前辈拍了不少彩虹屁呢！
最后看到结算后略低于平均点数的成果，奈利修自我反思了一下，觉得最近自己旁白的时候好像不小心带入过多的情感了。
不过也就比赛这几天啦，就让他任性几天嘛。
奈利修瞬间原谅了假公济私的自己。
见奈利修的表情认真又诚恳，银岛结扬起唇角，眉开眼笑，揽住了他的肩膀：“那你待会可要带着我的份一起努力哦。”
“会的！”奈利修认真回答。
比赛继续。
在奈利修回到场上之后，解说员们很快就发现了稻荷崎阵容的调整。
解说员A：“在离场半局之后，奈利选手再次回归！”
解说员B：“奈利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啊，期待他能在回归之后给大家一个惊喜。”
这一轮，由宫侑发球。
奈利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赛场上那沉微妙的、沉重的气氛，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绵密如水汽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朝他压过来，无缝不钻，无孔不入。
他眨了眨眼，那双蓝色眼睛里倒映出球网对面的每个人，将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都收入其中。
虽然奈利修离场半局，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对他来说，旁白是一种能够让人快速静下心的方式，而且站在旁白的视角上看，还能发现许多站在赛场上时注意不到的细节。
那时奈利修就发现了，其实体力不足的不只有稻荷崎的人，井闼山的选手们也或多或少出现了状态下滑的情况。
尤其是矢鸣洋二郎——这位和奈利修同年的攻手。
跟他的前辈们比起来，他起跳的动作已经明显吃力了很多，起跳的高度也有所下降。只是因为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所以现在的起跳高度暂时还够用。
除此之外，天海朋亮的动作也有些变形。
佐久早圣臣暂时还没露出破绽，该说真不愧是“东京王者”的王牌吗……这就是王上加王的含金量吧。
此时裁判吹哨，宫侑抛出排球。
他将排球砸过球网，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这是一个……大力跳发！
即便已经到了第四局，这个大力跳发的威力依然没有下降。
古森元也飞扑过去，将球接了起来，守在后半场的饭纲掌立刻追着弹飞的排球跑过去，最终用一个背传将球送回网前。竹原泰宪发起进攻，而后，排球又被赤木路成接了起来。
它在球网两边飞了两个来回，再次来到稻荷崎场内时，是被佐久早的重扣扣过来的。
角名伦太郎在他面前起跳，但佐久早手腕扭动，特意扣了个超级小斜线，轻而易举地绕开了这个单人拦网的防守范围。
就连后排的赤木路成都被他挥动手臂时的身体朝向和动作幅度骗过去了。
在一个错误的位置扑了个空之后，赤木路成忍不住想——那家伙的手腕是章鱼的腕足吗？！！不然实在无法理解啊！刚刚那明明是大斜线的动作！
但这一球并仍然没有落地！球场左侧的宫治及时赶到，用一个侧扑将球救了起来！
只是因为救球的动作有些仓促，排球弹飞后的位置并不好。
宫侑追了过去，他仰起头，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颗在空中旋转飞行的黄蓝双色的球体。
他屏气凝神，忽然一个大跨步跃出，双手举起，用几乎可以称得上“虔诚”的表情，将球推向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金发少年在球网前高高跃起！
湿漉漉的额发早在场下休息的时候就干得差不多了，随着他起跳的动作在额前晃动。
那双天空般的蓝眼睛里倒映出排球的影子，映着体育馆上方的灯光，似有光芒闪过。
随后，他挥动手臂，用力扣球！
事实证明，那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确实让奈利修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在起跳的时候，奈利修才骤然发觉，现在的自己，似乎比第三局局末的时候跳得还要高！
以至于球网对面，跟着奈利修一起跳起来的竹原泰宪都暗暗咂舌：
这人是弹簧成精吗？之前的高度居然还没到他的极限？
甚至，当他达到最高点时，奈利修居然还没有停下！
一向沉默冷静的竹原泰宪露出了有些悚然的表情，睁大眼睛盯着奈利修的动作。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排球从自己手指上方飞过。
……他居然被这个一米七的小土豆超手扣球了？！
解说员A：“奈利选手超手扣球！一米七的选手竟然超手扣了一米九的选手！”
解说员B：“平时所接受的常识完全反过来了呢，奈利选手的弹跳力可真是夸张啊。”
线下观众们齐刷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线上观众们也都刷起了感叹号和问号。
[一米七超手扣一米九……拜托，我做梦都不敢梦得那么大胆啊。]
[我觉得稻荷崎给奈利准备的应援横幅上可以多加一个绰号——比如“旋风小弹簧”“进击小土豆”什么的。]
[哈哈哈哈感觉很有趣啊！]
奈利修落地了。
他低下头，握了握发红的手心，似乎能感受到从四肢百骸中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活力。
相对充沛的精力和活力，又可以让他挥霍一阵子了呢。
他心情愉快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宫侑的下一轮发球。
……
奈利修上场之后，稻荷崎一举将比分追平了。
但井闼山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很快又靠饭纲的二次进攻夺回了比分的优势，并且在此之后一直维持着领先一分的优势不变，稳稳压了稻荷崎一头。
在比分来到23:24的时候，稻荷崎众人肩上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
这时候，轮到饭纲掌发球。
他单手抓球走向发球区，站定时还习惯性地转了转排球。稻荷崎众人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
尾白阿兰哀叹：“我可不想打第五局啊——”才第四局局末他就感觉要累死了好吗！
赤木路成已经产生了轻微的耳鸣，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高速擂击的重响。他抹了把滴到眼皮上的汗，沉声说：“……先把这一球接下来再说吧。”
随后，饭纲掌将球击过球网，赤木路成一个侧扑将球接起！
稻荷崎紧锣密鼓地发起进攻，宫侑在球网前起跳，和宫治配合了一个前场快攻。两个人的配合密切无间，顺利甩开了井闼山的拦网选手，但这一球仍然被古森给接了起来！
它在球网两边飞了几个来回，每当它要落地的时候，总会有一双手伸过来，将它再度顶起。
当它再次飞到稻荷崎场内的时候，是被佐久早圣臣的后排进攻扣过去的。
排球撞上了角名伦太郎的手掌，紧接着，受到巨大的侧旋的影响，它并没有原路弹回井闼山场内，而是以一个古怪的角度弹到角名伦太郎身边。
离得最近的奈利修下意识一个前扑，勾手将即将落地的排球顶飞，宫治接了第二棒，赤木路成狂奔到排球下方，直接将球垫过球网！
古森元也朝着排球冲了过去，前排的饭纲掌盯着排球，后退两步。
稻荷崎这边，角名伦太郎和宫治等人时刻警惕着饭纲掌的动向，已经做好了应对古森将球救回之后、饭纲组织进攻的准备。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古森元也并没有使用垫传，而是双手上举，直接用托球的姿势将球送回网前！
排球也并没有经过饭纲掌的手——
佐久早圣臣直接在网前起跳，用力扣球！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倒映出空无一人的球网，以及那位终于意识到不妙、惊慌失措扑过来的自由人。
佐久早圣臣微微抿唇，冷静地抡动手臂，摆动手腕，用力扣球。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
当宫治和角名追着他起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排球从他们指尖上方越过，畅通无阻地砸到了地上！
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其中，井闼山应援席上传来的声音最为热烈。
解说员A：“古森选手抓住机会，直接托球，佐久早选手成功扣球得分了！”
解说员B：“现在的比分是23:25，井闼山拿下了第四局比赛的胜利！大比分2:2了，看来今天的比赛还是么办法那么快结束啊。”
佐久早圣臣落地了，他用力握紧拳头，挥舞右臂，庆祝着这一局的胜利。有汗水在他的手臂上流动，被他毫不在意地甩开。
随后，他朝着稻荷崎的方向看过去，表情冷凝，眸光沉沉，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野心。
“东京王者”，又一次向对手亮出了他们的獠牙。
第78章 稻荷崎vs井闼山（10） 他们，是冠……
场间休息时间。
尾白阿兰左手插着腰, 右手捏着水瓶。他微微仰起头，咕咚咕咚给自己灌水。
头顶上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疼，他干脆闭上眼睛, 任由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
稍稍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之后，他松开水瓶，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喟叹：“啊——活过来了！”
“太久没连续打过四局了，真的好累，就算今天有技术暂停也顶不住啊。”
而且阿侑那家伙使唤起人来，根本完全不顾忌他们的死活！
身为稻荷崎王牌，大部分时间里尾白阿兰都会参与进攻。而他的防守能力也很强, 所以也经常主动承担拦网和接球任务。
在奈利修离场的那段时间, 他身上的任务更重了。因为强力炮台少了一个，宫侑就老要使唤他, 无论是强攻还是掩护还是诱饵, 他都得频繁起跳。
而且这种爆发性的跑跳还跟那些有节奏的慢跑不一样，经常需要随机应变，耗费的体力和精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样高强度的比赛已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以上了！就算他本身体力条足够长，也有点吃不消啊！
对于尾白阿兰的控诉，宫侑表示：“能力越大, 责任越大嘛。阿兰你就自觉辛苦一点啦。”
尾白阿兰无奈地又灌了一口水。
黑须教练把他们之间的交流都看在眼里。
阿兰确实已经快到极限了, 第四局最后那几轮里, 他起跳的动作有些变形。如果第五局还强行让阿兰上场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他沉吟一会儿, 看向北信介：“信介，等下你上。”
北信介点头：“好的。”
在黑须法宗决定让北信介代替尾白阿兰上场时，井闼山的教练国泽史英也在考虑换人的事情。
毕竟，替补席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正选们状态不佳的时候顶上, 强行留下正选反而是目光短浅的做法。
许多学校坚持不换人，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换，而是因为他们无人可换。资源丰富的强校一般都会有数量庞大且高质量的替补，这就是他们换人的底气。
短暂的场间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稻荷崎这边，北信介替换尾白阿兰上场，尾白阿兰则在场下享受和第四局的奈利修一样的按摩服务。
“但阿兰你不能像奈利一样休息那么久，”黑须法宗说，“第五局只打到15分，在比分超过8的时候你就得上场。”
尾白阿兰点头。
能专门腾几分钟给他休息，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看向北信介：“辛苦你了，信介。”
北信介颔首：“场上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第五局即将开始，选手们陆续回到场上。解说员很快就发现了两支队伍的人员变动。
解说员A：“对于首发选手体力下滑的问题，两队都采取了积极大胆的换人策略啊。”
解说员B：“稻荷崎这边，代替尾白选手上场的选手是稻荷崎的队长北选手，北选手在两天前的8强赛中也出场过，当时的表现非常稳定；而井闼山这边，代替矢鸣选手上场的则是一年级主攻手芦村佑资，芦村选手暂时还没有在本次大赛中出场过，让我们期待他的表现吧！”
在北信介上场后，尾白阿兰朝应援席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条新的专属横幅。
举着横幅的那位同学还非常兴奋，配合着后排乐团吹响的曲调，大幅度挥舞着手中的横幅。
横幅上面的文字是——
【绝对可靠（神明大人）北信介】
其中“绝对可靠”几个字写得比较大，而“神明大人”却只是主要文字上边的小字，没注意看的话可能根本注意不到，但尾白阿兰还是凭借自己优秀的视力发现了它。
很好，尾白阿兰已经开始笑了。
话说横幅上的字究竟是谁想出来的？为什么每一面都这么夸张这么中二啊？
尾白阿兰没忍住，抱着看戏的心态看向北信介，果然看见北信介侧过头，表情有点不自然。
信介居然还会露出这种表情？好难得啊，如果角名现在在场外，肯定会找机会摸出手机拍照的！
一想到那个画面，尾白阿兰就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帮他按摩的小柴医生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有没有，”尾白阿兰连忙说，“谢谢小柴医生，辛苦你了。”
小柴医生应了一声“这是我应该做的”，随后继续帮他按揉肩膀上的肌肉，一边按，一边好奇地问：“自己没上场的话，会不会觉得很不安心呢？”
尾白阿兰摇头：“不会啊，信介在场的时候，我是绝对放心的。”
他再次看向场内。
北信介站在靠后的位置上，被那面横幅掀起波澜的暗金色眼眸里，已经恢复了一向的平静冷淡。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只要他站在那里，稻荷崎的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
知晓内幕的尾白阿兰表示：因为信介才刚在上场之前把所有人都训了一遍。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大家围在教练席旁，抓紧时间喝水擦汗，北信介忽然走到他们身边，一边给他们递水递毛巾，一边批作业：
“阿侑，托球的时候要多考虑别人的情况，不要只顾着实现自己的设想。”
黄毛小伙立正了：“Yes sir！”
“阿治，如果要当诱饵的话，起跳的时候认真一点，现在的动作太敷衍了。”
银毛小伙儿也站直了：“是！”
“角名，你前几局都留了余力吧？还有余力的话就不要偷懒。”
角名伦太郎的身体僵住了：“好的。”
北信介就这样一个个点过去，在点到奈利修的时候，缓下声音说：
“奈利，右手的手指很疼吗？”
奈利修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应：“北前辈怎么知道……唔！”
他闭上嘴，悄咪咪把右手塞到身后。
北信介垂眸看向他那只露出来一小截的指尖：“在第三局和第四局里，你使用左手的次数大大增加了。”
奈利修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哦？
他小心地动了动右手手指——因为今天的比赛实在太激烈，他拦网和扣球的次数也比前几天多，昨天被挫伤的位置又开始痛了。
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频繁使用左手是因为潜意识里担心自己会因为疼痛而不自觉放轻力气！
北前辈可真敏锐啊！
观察了一下奈利修的表情，北信介大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温声说：“已经到第五局了，井闼山的人大概已经适应了左手扣球的侧旋，用左手扣球的效果不一定会更加突出。而且在某些位置上，显然更适合用右手扣球。”
“所以——不用意味追求力气，奈利，就算是只用八成力，你的扣球的威胁性仍然很高。”
奈利修认真点头：“好的。”
总之当时北信介就像班主任批改作业一样，把每个人都批了一遍，并且精准地指出错题，给出改正的方案。
所以在上场之后，大家仍然保持着面对班主任的状态。感受到身后那道平静的视线时，他们连头皮都绷紧了，努力提起一万分精神，积极面对接下来的比赛。
第五局，从饭纲掌的发球轮开始。
……
或许是因为这一局将是决定胜负的最后的机会，又或许是这一局比较短，没有多少试探的时间——
虽然大家的体力都所剩无几，但第五局一开场就空前激烈。
伴随着排球不断弹起又落下的“砰砰”声，观众们一声比一声高亢的惊呼声，排球不断在直播镜头里弹跳，导播稍不注意，就直接弹出了镜头的范围。
激烈紧张的气氛如同藤蔓一样在每个选手身上蜿蜒缠绕，束缚他们的手脚，收紧他们的颈脖，令人难以呼吸。
这种气氛还不止停留在赛场上，而是从赛场中央向外蔓延，一路延伸至应援团和观众所在的位置。
就连无数蹲守在电视机、平板和手机前的观众都感觉空气稀薄了许多，甚至有些比较容易紧张的人直接难受到胃部痉挛了。
[哎哟不行，我真的好紧张，我现在的状态比被体育老师通知5分钟后就要进行长跑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
[糟糕……手脚已经开始发软了，明明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啊可恶！]
[啊啊啊究竟谁能拿下第五局啊！]
[井闼山那个新上场的15号好像也有点紧张过头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发球失误了。]
[那条横幅上写的还真没错，稻荷崎的1号真的很可靠啊！感觉有他在场的时候其他人的进攻都更大胆了！]
现在场上的情况是饭纲掌托出排球，佐久早圣臣发起左路进攻。
稻荷崎这边，宫治起跳拦网，赤木路成守在宫治身后。而北信介则站在球场中部，重心略略降低，紧紧盯着佐久早的动作，不放过一分一毫的细节。
果然，佐久早的扣球绕开了角名的拦网，也避开了赤木路成所在的位置——它朝着宫治的身侧飞了过去！
是个小斜线！
北信介朝着排球的方向跃出，左手撑在地板上，向前伸去的右臂恰好垫在排球下方。
排球被他接了起来，再次弹到稻荷崎的上空，而且位置还恰好就是球网旁边！
解说员A：“很好！北选手用一个非常漂亮的鱼跃将这个斜线球救起来了！”
解说员B：“宫侑选手跟着球起跳了——啊，他没有托球，而是直接将这一球扣过球网！突如其来的二次进攻，效果非常不错啊！”
排球直接砸在地上，稻荷崎应援席欢呼雀跃，在欢快的音乐的伴奏下挥舞起手中的横幅和纸筒。
现在的比分是5:4了。
场外的黑须法宗看着记分牌上数字的变动，满意地点点头。
他认为稻荷崎是一支很年轻的队伍，跟那些正选大部分是三年级生的队伍比起来，他们队里一二年级的选手比例已经算很大了。
这样的特点让这支队伍充满蓬勃的生命力，但也不是没有弊端——
对于这群什么事都敢做的皮猴子来说，如果没有适当的约束，局面就可能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而在这种时候，就需要让信介来拉住那条缰绳。
在黑须法宗看来，让北信介上场，并不是在尾白阿兰体力不足时使用的权宜之计。
打到第五局时，在气氛这么紧绷、每一球都是至关重要的决胜球的情况下，这些不成熟的家伙难免会化身急急国王。但如果有北在场，他们心里的浮躁就会稍微往下压一点。
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希望他们能够保持下去。
北信介并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也不清楚自己正承担着多少人的期待。
或许……他其实是知道的，但他并不在意。
决赛第五局的气氛确实异常沉重。
每个人都已经累到了极致，却仍要承受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脆弱的精神已经绷紧拉长成一根细弦，这样的气氛其实令人窒息。
就连北信介刚上场时，都差点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
但他很快就挣脱出来，只把这当成一场练习——
一场在一个普通的夏日里举行的普通的练习赛。
不对自己抱有超出自己能力的期待，就不会产生压力，也不会产生多余的烦恼。
他只需要像平日里做所的成百上千次的练习一样，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北信介始终守在赛场的一角。暗金色的眼眸像是藏匿在暗处的狐狸，安静、沉默，却每次都能精准地出现在猎物所在的地方——挥舞利爪，一击毙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比分来到了8:8，稻荷崎这边申请换人，尾白阿兰举着写了“1号”的号码牌，站在场边。
北信介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他走向场外，和尾白阿兰交接。
在和尾白阿兰擦肩而过时，他伸出手，握住了写了自己背号的号码牌，也握紧了尾白阿兰的手。
这不仅仅是一个交接的动作。队友的默契、绝对的信任和必胜的信念，似乎也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传递到了对方心里。
“加油。”北信介说。
“我会的！”尾白阿兰大步上场。
解说员A：“尾白选手重回赛场！这是否代表稻荷崎即将向井闼山的选手们发起决胜的信号了？”
解说员B：“第五局的比分已经过半，让我们期待两支队伍在下半局的表现！”
……
分数在一分一分地累加。
汗水也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记分牌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地面上的水渍汇聚成一滩滩小小的湖泊。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鼻尖冒出，从额头滚落，沾湿了睫毛，模糊了视线，让人不得不伸手去擦。
但是手心也湿了，选手们不得不把手心上的汗擦在衣摆上、擦在裤子上，防止潮湿的手指影响到托球或扣球的手感。
而他们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他们身上几乎已经没有干燥的地方了，每个人都几乎像是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被汗水浸湿的大脑已经昏昏沉沉，几乎要丧失思考的能力。
他们更多的是凭借本能，凭借长久以来养成的肌肉反射，不断追逐着排球的轨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要让球落地！
只要排球还没落地，比赛就没有结束！
比分被一路推到13:14，井闼山先一步拿到了赛点！
井闼山应援团欢欣鼓舞，本以为比赛会迅速结束，但稻荷崎很快就凭借角名伦太郎的小斜线拿下一分。
记分牌上的数字跳转为14:14，又到了令人熟悉又绝望的局末平分环节。
双方选手隔着球网对视一眼，心中齐齐升起了无奈和焦躁。
他们都意识到了——第五局，似乎没那么容易结束。
而后，比分果然又层层累加，一路到来了17:17，而后，双子快攻再次发力，成功让稻荷崎领先一分！
线上观众们：
[卧槽卧槽卧槽，今年的决赛真的太震撼了，好久没在第五局里看到这么长时间的局末平分了！]
[救命啊他们都是铁打的吗，已经两个小时一十分钟了，我光看比赛都觉得累了！]
[应该快结束了吧，我看他们也快撑不下去了。]
这时排球被天海朋亮砸向稻荷崎的方向，又撞上了拦网的之间，朝着稻荷崎的方向继续弹飞。
赤木路成立刻朝着排球的方向狂奔。
在差不多合适的位置，他蹬地起跳，并没有用手臂垫传，而是——
双手举起，直接将球推向前排！
解说员A：“在井闼山的古森选手直接托球之后，稻荷崎这边也使用了自由人直接托球。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学得很快啊！”
解说员B：“尾白选手直接发起左路进攻——啊，排球又被古森选手接起来了！ ”
就算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古森元也依然将这个重炮扣球稳稳接了起来。
而在排球弹起之后，他实在没有力气在短时间内翻身站起来了，只好狼狈地往旁边爬了两步，生怕自己妨碍饭纲托球。
而饭纲掌早已追着排球轻轻跃起，酸软的手指用力向前一推，将球托给了他们的王牌——
交给你了，佐久早！
佐久早圣臣从球网中央起跳，这个位置就是最适合他的进攻位置。
拿下冠军的野心早已被浓烈的战意燃烧为更深层次的欲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迫切、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渴望。
最终，佐久早圣臣冷冷地看向球网对面所有试图阻挠他扣球的人，抡动手臂，将自己仅剩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在这一球之中！
“嘭——！！”
在所有人都累到几乎要无力起跳的时候，这一球上的力量居然还是那样稳定！
解说员A：“在第五局的局末，佐久早选手居然还能扣出这样高质量的扣球！”
解说员B：“排球撞到了大耳选手的手指——哦，佐久早制造了一个打手出界！”
排球撞过了大耳练的指尖，直接朝着稻荷崎场外的方向弹飞。
就在排球弹飞的轨迹上的奈利修下意识冲了出去。
休息十几分钟所恢复的体力早在第五局过半时就消耗殆尽了，奈利修感觉自己的小腿跟绑了铁球一样沉重，呼吸困难的肺部则像是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能带来强烈的灼烧感，火辣辣的疼痛填满了他的喉咙和胸腔。
实在是太累了，他好想停下来。
现在的比分是多少来着……啊，好像是18:17。
不对，应该是17:18……井闼山是不是已经拿到局点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逝，奈利修瞬间清醒过来。
不，不行！
虽然最开始他加入排球部只是为了更多旁白的机会，打排球只是顺带的活动而已。
但是……但是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还不想让比赛在这里结束！
金发少年拖着沉重的身体，咬牙朝着排球的方向狂奔。
汗水滴到了他的睫毛上，让他的视线产生了一瞬间的模糊。
但他实在没有余力擦去这颗碍事的汗珠，只能睁大眼睛，努力看清排球的位置。
感觉位置差不多了，奈利修直接蹬地起跳，朝着排球扑了过去。
他鱼跃的姿势并不熟练，在跳出去的瞬间他就预感到这一跃绝对会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但奈利修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落地姿势会有多狼狈了，他在空中伸出双手，用力一勾——
他要将排球送回网前！
排球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手臂，下一秒，奈利修的手肘和胸膛就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他吃痛地皱起眉，却顾不上关心被地板磕到的地方，而是立刻转头，去看这一球的情况。
在奈利修的预想中，这一球应该被他送回场内，然后侑前辈就可以继续托球，治前辈、角名前辈、或者随便哪位前辈发动进攻，然后，比赛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但现在看来……这一球的抛物线，是不是有些不对？
他是不是太用力了？！
奈利修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他盯着排球的轨迹，瞳孔微微缩小。
排球在他的视野中急速下坠，如同坠落的流星。
在那一刻，原本只是轻微作响的耳鸣骤然加大，就像是戴着耳机突然把音量调到最高。
在耳鸣的声音强烈到他几乎要无法忍受时，那道尖锐的声音又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一直陪伴着他的鼓噪的心跳、粗重的呼吸……也都完全消失了。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排球的方向，看到宫侑、宫治、阿兰他们朝着即将坠落的流星冲去。
在排球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奈利修的视线被队友们扑过去救球的身体遮挡，在那一瞬间，他的视野丢失了排球的踪迹。
而下一刻——
尾白阿兰、赤木路成和宫侑同时扑到在地上，球网对面，似乎也有几个人扑倒。这时候，奈利修才看见从地面上反弹起来的排球。
他似乎听到了排球落地时的那一声轻响，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静寂的世界才突然有了声音。
紧接着，庞大如洪流的声音一齐朝他涌过来，热烈的欢呼声和乐声震得他双耳嗡鸣。
排球……落地了？
奈利修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失落，这种失落让他僵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两秒过后，脸颊上忽然有水珠划过。奈利修呆呆地摸了一下。
热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
紧接着，庞大的愧疚和无措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自从成为人类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的冲击。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奈利修感到慌乱和无措。
等他回过神时，滚烫的眼泪已经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他的嘴里也在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的接球能力太差了……如果换个人来接，排球是不是就不会落地……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对不起……
奈利修无措地抬起手，想要把眼泪擦干。
但泪水就跟决堤了的洪水一样，总能从他的指缝里落下来。
也正是这时，忽然有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接住了他的眼泪。
滚烫的泪珠在凹起来的手心里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泊。
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哇，奈利你哭起来还挺豪放的啊。”
奈利修捂住眼睛，心里忽然有些委屈。
为什么侑前辈说话的语气还能那么轻快？
为什么他不责怪自己？
为什么……
宫侑居然还在笑：“奈利你要不要抬头看看啊？”
见奈利修一声不吭地流眼泪，他干脆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开，让他抬起头——
模糊的世界逐渐清晰，奈利修这才发现，大家的脸上好像都带着笑容。
他们围着自己，目光似是揶揄，似是好笑。
尾白阿兰用哭笑不得的语气说：“我们赢了！奈利你哭什么啊？最后那球掉在井闼山那边了，最后判的是我们得分！”
其他人也憋不住了，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赤木路成还一边笑，一边怜爱地摸了摸奈利修的脑袋：“肯定是看错了，刚刚可是我们手握赛点诶，就算丢了一分，也只是打平，完全没必要这么伤心啊……瞧这表情，哭得好可怜。”
温暖的手心拍了拍他的发顶，奈利修彻底呆住了。
他盯着围在他身边大笑的队友们出神了很久，才呆愣愣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啊？”
前辈们在说什么？
他们……赢了？
奈利修茫然地擦掉了眼角的大泪泡，环顾四周。
他这才发现，球网对面，井闼山的选手们都如同一尊尊僵硬的古希腊石像，沉默地站在原地。
而稻荷崎的应援团，则已经吹响了空前欢快的曲调，下方举着横幅的应援团成员们，正满脸通红地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激动地朝他们喊着什么。
原来……原来是他们赢了啊？
所以这是个巨大的乌龙？奈利修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尴尬。
他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发达的泪腺也继续工作了。
“诶诶诶奈利你怎么又哭了！”身旁又传来宫侑大呼小叫的声音。
奈利修抽噎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难得受到这样大悲大喜的情绪的冲击，他仍然感觉自己踩在云端，完全没有实感。
奈利修觉得自己急需一个拥抱，很用力的、抱得死紧的、让他完全无法挣脱的那种拥抱。
但是，还没等他讨要一个拥抱来获得实感，他就直接脱离了地面。
奈利修有些慌乱地低头，这才发现宫侑和宫治居然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腿，直接把他给架起来了！
那两个家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计划通”这几个字。
但紧接着，他们就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喊：“角名角名角名，阿兰阿兰阿兰——快来帮忙撑一下啊，嗷嗷嗷要倒了要倒了！”
他们带着奈利修晃来晃去，其他人不得不上来扶住他们。
有的撑着奈利修的后背，有的则抓住他的手掌，嘴里还抱怨着：“这么危险的动作下次别做了啊！”
虽然这样说，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帮助宫双子保持住这个动作，把一脸茫然的奈利修架到最高。
浅金色头发的少年的眼尾还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珠，脸颊还是红的。可能是因为太累、可能是因为哭得太厉害，也可能是太尴尬羞红的，又或许三者皆有，总之看起来有点可怜。
他被同伴们簇拥着，架到这个球场的最高处。
宫侑大笑道：“现在看清楚了吗？奈利！记分牌上的数字，还有观众的反应——”
宫治也大声说：“我们，是冠军啊！！”
第79章 第 79 章 奈利就这样睡着了？
“‘王者’之位失守, ‘挑战者’挑战成功，来自关西的狐狸们，成功将东京之鼬拉下了王者宝座！”
“现在的比分是19:17, 恭喜稻荷崎拿下了第五局的胜利，也恭喜稻荷崎拿下了本届IH全国大赛的最终冠军！恭喜！让我们将热烈的掌声送给所有选手，不论输赢如何，我们都要感谢所有选手，感谢他们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比赛！”
在两位解说员用激动的声音祝贺稻荷崎拿下冠军时，东京体育馆已经被热烈如涛涛浪潮的掌声填满。
最开始只是一朵、两朵，随后, 掌声向外扩散, 最终所有观众都用力地鼓起掌，为参加本届IH的所有选手献上真诚热烈的掌声。
在线下的气氛欢欣鼓舞时, 线上留言区也非常热闹。
[稻荷崎赢了！！！]
[诶诶诶, 奈利怎么高兴得都哭了啊？哭得好凶哈哈哈。]
[是因为第一次大赛就拿到冠军，太激动了吗？]
在发现这原来是个乌龙的时候，他们笑得比谁都大声。
[哈哈哈哈看到奈利哭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呢，原来是个乌龙吗！]
[喜极而泣也不会哭得这么惨烈吧，刚刚奈利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hhhhhh被告知赢了比赛时懵圈的表情好可爱。]
[没人觉得稻荷崎的人把奈利修举起来的画面很有爱吗？一群大狐狸把小狐狸举起来wwwww]
[有有有, 导播还在这个画面多停留了几秒, 真的好青春啊！]
除此之外, 也有一些认真讨论比赛结果的评论。
[稻荷崎赢得可真不容易啊，不仅打了五局, 还打到了19分，现场观众的屁股都要坐裂了吧。]
[两支队伍都好强啊，如果不是受限于体力应该还能继续打下去。最后那球实在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一群体力怪物……他们居然还有体力玩举高高耶？话说这个画面好像狒狒长老举起辛巴哈哈哈哈哈。]
场上的稻荷崎众人还在摆狮子王同款pos，下一秒, 宫侑的腿突然打了个哆嗦，被他架住的人也跟着往下一歪。
稻荷崎众人原本张扬大笑的表情瞬间一僵，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金发少年放下来。
坐得近的观众发出了欢乐的大笑声。
站在赛场旁边的摄影师“咔擦咔擦”几声，连拍了许多张照片。
照片上，狐狸们惊慌失措，眼看就要摔成一片。
而被他们举起来的金发少年，则紧紧抓住了托举他的人的胳膊。他微微仰起脸，脸颊微红，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眼睛却已经弯起来了，亮晶晶的眼睛盛满了湿润的笑意。
多么青春、多么生动的画面啊！
球场的另一边，古森元也怔怔地没有动弹。
佐久早圣臣从他身边走过，低声说：“别看了，该走了。”
古森元也很慢地眨了一下微微发红的眼睛，跟上了佐久早的脚步：
“哎，我只是觉得稻荷崎的人还挺好玩的啦，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垂下眸，回忆起最后那一球。
最后那球……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判断失误了。
那时排球被奈利修抡回球场，他看到宫侑上前接球，旁边的尾白阿兰已经后退几步，看起来是要准备进攻。
按照往前的经验，稻荷崎将会迅速组织进攻，将这一球变成他们反攻的手段。
越接近极限的时刻，越需要警惕宫侑的托球。如果他们防守不及时，就真的再也没有扳回比分的机会了。
于是古森元也后退几步，做好了接球的准备；前排的秋冈光朗也盯紧了宫侑，时刻准备拦网。
排球不断下坠、也不断在他们视野中放大。
古森元也抬起头，视线紧紧追随着排球。
额头上的汗水从眼角划过，头顶刺目的灯光晃得人头疼眼花。
片刻失神过后，耳畔突然被一声“前排防守！”炸响，古森元也这才骤然发现——
这一球的落点，似乎与他们设想的不同！
守在前排的秋冈光朗立刻一个侧扑，刚退到后场的古森元也和饭纲掌等人也果断向前。
可是这一球的轨迹实在是太巧了，它飞到了球网的中点，令人在仰头时难以判断它的最终落点。
而最后，它落到了井闼山这边，几乎是贴着球网落下来的！
比赛居然不是被强而有力的重扣、诡计多端的计策或令人惊叹的技巧终结的……
今天的比赛，居然就要这样草率地结束了吗？
在这个念头冒出的时候，朝着排球扑过来的古森元也和饭纲掌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看见了球网对面和他们一起扑倒的稻荷崎众人，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骤然迸发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排球落地时发出了一声轻响，却如同大鼓的鼓声一样震得他双耳嗡鸣。
古森元也叹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地上。
他实在是没力气站起来了。
“最后那球是我们运气不好。”一年级的芦村佑资哭着说。
古森元也趴在地上，用虚弱的声音小声嘀咕：“可是当时宫侑和宫治都在前排，就算排球是落在稻荷崎那边，他们也可以组织双子快攻、又或者阿兰的后场进攻……我们大概率拦不下来。”
“就算拦下来了，比分也才刚刚追平，这场比赛还要打多久呢？”
假设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排球比赛里没有如果。
如果非要对那一球做一个交代的话，他也只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
既然已经输掉了，那就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古森元也摇摇晃晃地跟着队友们的脚步回到教练身边，像是没有注意到队友们隐忍不发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低年级的学弟低声啜泣的声音一样，活动了一下肩膀，用他平日里活泼的语调抱怨：
“啊——真是累死了！今晚回去我一定要狠狠休息，一口气睡个十几个小时！”
饭纲掌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打起精神来，待会还要去跟教练、去跟应援队的同学们道谢呢。”
今天的比赛结束了，但全国大赛还没有结束，还有许多环节等着他们完成。
稻荷崎众人已经来到稻荷崎应援席下。
他们的面前就是那条写了“无需追忆昨天”的应援横幅，而横幅之上，则是期待地注视着他们的应援团成员。
北信介站在最前面，带着所有队员朝应援席的方向鞠躬，所有人齐声喊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应援席里已经有人开始哭了。
但更多人是在笑，他们朝着他们支持的选手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大喊：
“不辛苦！来看比赛我们很开心！”
“今天的比赛超级精彩哦！”
“你们太棒了！！”
“快点去休息吧，今天是不是还有颁奖仪式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选手们的关心，最后干脆催促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稻荷崎众人再次表达了感谢，然后就去拉伸了。
颁奖仪式在下午举行，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毕竟刚拿到冠军，大家都很开心，闹哄哄地跟教练说了感谢，就开开心心借用场地开始拉伸了。
观众们也有序离席，热闹的体育馆逐渐变得冷清。
大见教练叮嘱：“我知道你们很累，恨不得躺下来就不动了。但你们还是得好好拉伸，不然就等着今后三天都走不了路吧。”
稻荷崎众人懒懒散散地回应：“知道啦知道啦，会认真拉伸的啦。”
他们熟练地分好组，趴在地上拉伸按摩。
和奈利修一组的人是角名伦太郎。
他们帮对方拉伸了背肌，然后就分开去拉伸腿部肌肉了。
角名伦太郎做好了自己的部分，转头看向奈利修，准备和他一起做下一组拉伸动作。
结果，他却看见奈利修双腿打开，上半身向前压去，双手举过头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角名伦太郎：？
他凑近了，果然看见金发少年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角名伦太郎：“……”
他果断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片。
听到拍照声的尾白阿兰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不可思议道：“奈利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腰不酸吗？腿不疼吗？这睡眠质量未免也太好了！
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跑过来围观，对着奈利修奇特的睡姿啧啧称奇。
但最后，尾白阿兰还是无情地把奈利修拉了起来。
对于奈利修睡意朦胧的眼睛，他严肃道：“再困也得先拉伸完再睡觉，不然明天会全身酸痛的。”
为了让奈利修认识到不拉伸的严重性，他又加重语气：“屁股会裂开的！”
对人类的屁股缺乏认知的奈利修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开口想要应答，结果一张嘴就是一声呵欠。
他眨掉困出来的泪花，老老实实应道：“好的，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屁股的……”
虽然是这样应下了，但想睡的欲望实在是克制不住。
之后奈利修又睡着了两次，最后还是在其他人严格的监督下，才总算做完了一整套拉伸动作。
最后准备离场去吃饭的时候，大耳练不得不拎着他的衣领子，防止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掉队走丢。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在闻到饭香味的时候。奈利修像是被插上了电源键的机器人一样，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把自己面前的食物都给扫荡一空。
其他人也没矜持到哪里去，在吃下第一口米饭的时候，宫治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不过他们只有最开始吃饭的时候是最精神的，过了一会儿，就东倒西歪了。
奈利修已经吃完了主食，找经理拿了一瓶酸奶，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溜着。
宫侑趴在桌子上，一手勺子一手拿着叉子，嘴里还在嚼嚼嚼。
宫治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认认真真地吃下每一口米饭，看起来很正常，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睛已经要闭起来了。
角名伦太郎则耷拉着眼皮，已然化身为一个无情的吃肉机器人。
尾白阿兰吐槽：“要吃就吃要睡就睡，这样对待食物的话，农民伯伯会哭的啊！”
没看见信介已经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了吗！
第80章 第 80 章 要来我家玩吗我家很大哦……
颁奖环节从下午两点开始。
稻荷崎众人洗完澡换完衣服, 进行了充足的午休，精神抖擞地来到了体育馆。
东京体育馆依旧热闹，许多在前几天就遗憾退场的队伍又来到了现场。
走进体育馆门口时, 稻荷崎众人感受到了熟悉的注目礼，区别只有今天的视线比之前更加直白、也更加热烈。
从别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能听到“冠军”“最强”之类的字眼。
啊，也是，他们可是冠军诶，难怪有这么多人看他们。
一想到“冠军”这个词，稻荷崎众人就忍不住眉飞色舞, 但他们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骄傲, 只好强忍住嘚瑟的心情，尽力保持住队伍的b格。
但其实从他们入场开始, 体育台的直播镜头就已经跟着他们了。
线上观众们：
[骄傲的小表情好可爱hhhhh想笑就笑吧不用忍了]
[宫侑完全没忍住啊, 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哈哈哈哈]
[相比之下宫治就成熟多了，表情很淡定啊。]
[前面的，你是没看见阿治抽搐的嘴角吗？]
入场之后，稻荷崎众人列队就位，等待领导致辞。
在排协的领导发表完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之后, 就开始正式颁奖了。
直播镜头对准了黑色绒布上的金色奖杯, 华丽的金色奖杯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
随后, 镜头开始移动，划过了托盘上花纹精美的奖状, 又划过了厚厚一摞的金色奖牌。
在奖牌上停留了几秒之后，镜头又切换到选手们脸上，记录下每个人激动的表情。
主持人：“首先，让我们来为本届IH的冠军颁发奖杯和奖状！”
为冠军队颁奖的人是日本青年排协的主席, 一位头发花白却身体强壮的老爷爷。
稻荷崎众人在主持人的提醒下走上前，作为队长的北信介代表全队出列，从老爷爷手中接过奖杯。
奖杯很重，比县内赛的奖杯要重得多，北信介接过来的时候，能明显地感受到手臂一沉。
但他还是稳稳地接过来了，并且礼貌地朝老爷爷俯身鞠躬。
随后，副队长尾白阿兰上前领取奖状。
奖状也比县内赛那张奖状要厚得多，上面用鎏金字体写上了“Inter-High优胜”，以及具体的年份，用指腹轻轻抚摸，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纸面上繁复的花纹。
站在后边的稻荷崎众人都要馋死了，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挤上去，摸摸他们的奖杯和奖牌。
但他们到底还是忍住了，因为颁奖仪式还没结束，接下来还要颁发每个人都有的金牌。
北信介和尾白阿兰回到队伍之中，接下来将颁发金牌。
狐狸们瞬间端正态度，昂首挺胸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奖牌。
奈利修也有些期待。
他的位置比较靠后，所以在排协主席为其他人戴奖牌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终于轮到他的时候，奈利修微微低头，露出了自己的颈脖，老爷爷用他那健壮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以后也要继续加油。”
随后，奖牌的绶带落到脖子上，沉甸甸的金牌就落到他的胸前。
“谢谢。”奈利修道完谢之后，没克制住，偷偷伸手摸了一下。
手感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上面雕了一颗小小的排球，还有代表着冠军的“1”。他越摸越喜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唇角已经翘起来了，整个人都在往外散发小花花。
其实其他人也憋得厉害，在从领奖台上下来、等待主席为选手们颁发银牌和铜牌的时候，像传火一样闹哄哄地把奖杯和奖牌摸了一遍。
赤木路成简直爱不释手：“回去之后把它们放在活动室那个展示柜的最中间吧。”
银岛结提议：“把奖状也裱起来挂墙上，就挂在最高的地方，以后的学弟们一眼就能看到。”
颁奖仪式还剩下最后一个环节。
IH冠军是团体奖项，除此之外还有诸如“最佳主攻”“最佳二传”之类的个人奖项。
虽然个人奖项只针对个人技术和赛场表现，但名次靠前的队伍的选手们在赛场上停留的时间更长，选手给裁判和评委留下的印象自然也更深。所以评委一般都会更倾向于把个人奖项颁发给获得优胜的队伍和其他几支八强队。
大家其实在颁奖之前就对各个奖项的获得者有了大致的猜测。
最后的结果也和大家的猜测大差不差，井闼山那边，佐久早圣臣获得了“最佳主攻奖”，古森元也获得了“最佳自由人奖”。
而作为冠军队，稻荷崎这边的个人奖项就非常丰富了。
宫侑获得了“最佳二传奖”，在主持人喊到他名字的时候，颁奖台后边的大屏幕回放了宫侑在本次大赛中的精彩托球，回放的画面包括双子快攻、空中背传和那个震惊了全场人的超远距离垫调。
宫侑又翘起了他的狐狸尾巴，步伐轻快地上台领奖。
在接过奖状的时候，他还眉飞色舞地朝着观众席挥了挥手，收获了超级捧场的欢呼和尖叫。
宫治小声嘀咕：“那家伙的表情好臭屁啊。”
赤木路成笑眯眯道：“不过那几球确实很帅啦，就让阿侑得意一会吧。”
随后，在主持人念到“最佳发球手”的时候，稻荷崎众人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奈利修的名字。
毕竟从IH官网上的发球得分统计上来看，奈利获得的总分就是最高的，这个奖项实至名归啦。
除此之外，“最佳拦网”颁发给了一名鸥台的选手；“最佳教练”则颁发给了稻荷崎的黑须教练。
黑须法宗笑呵呵地上台领奖，笑得眼尾的褶子都出来了。
在前面的奖项都颁发完毕之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奖项了。
这个奖项是“得分王”，评选时完全没有任何主观因素，只凭借选手们在大赛中的得分情况颁发。
主持人笑着说：“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是‘得分王’。获奖的选手大家都很熟悉，毕竟刚刚才见过。在共计5天的比赛中，无论是发球还是正面进攻，这位选手拿到的总分都是所有选手中最高的。”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选手还只是个首次参加全国大赛的新人——恭喜来自稻荷崎的超级新人奈利修，恭喜他拿下了‘得分王’的奖项！”
其实在听到“新人”这个词的时候，稻荷崎众人就知道这个奖稳了。
听到最后——果然！
奈利居然拿到了第二个个人奖项诶！！
他们激动地看向奈利修，才发现这个人还在开心地摸他的奖牌，完全没注意到主持人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宫治戳了戳他的后背，奈利修还一脸蒙圈地“啊？”了一声。
银岛结催促：“你又拿奖了，快上去！”
“哦哦哦。”奈利修赶紧上台领取了属于他的第二张奖状，身后的大屏幕上播放出他发球和正面进攻成功得分的画面，每一球都是直接钉在地上的暴扣，很好地诠释了正面重扣的暴力美学。
稻荷崎众人与有荣焉，在心里骄傲地想：其实奈利不止是首次参加大赛，他甚至是今年才开始打排球的呢。
除了奈利本身天赋异禀之外，应该也有他们教导有方的功劳吧？嘿嘿。
领取完个人奖项之后，这场颁奖仪式就彻底结束了。
在悠扬的广播音乐中，从全国各地汇集到东京的选手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泪水与欢笑的体育馆。
或许其间有不舍，有留恋，有欢喜，有遗憾，但IH全国大赛已经正式落下帷幕，许多人的高中排球生涯，就结束在这个夏天。
吃过晚饭，稻荷崎众人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角名伦太郎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回兵库县，他在刚出体育馆的时候就与众人分别了。
他的母亲和妹妹来看了最后的决赛，一家人在颁奖仪式后吃了场晚饭，之后就和大家分开了。
至于其他人，学校已经提前给他们订好了回程的票。
或许是这趟旅程在夜晚进行，列车上很安静，几乎只能听见列车行进时发出的声音。
奈利修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看向从车窗外高速划过的景色。
他看到日落之后的最后一缕云霞消失在天际，看到黑暗的夜空里闪过彩色的霓虹光，也看到城市逐渐远去，寂静的夜空里逐渐开始出现闪烁的星星。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过去了，梦里也是静谧美丽的星空。
奈利修再次醒来时，是被前辈们喊起来的。
“奈利，该下车了哦。”
“唔……”奈利修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外套。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抱着外套就神游般地跟着队友们下车，甚至忘记问这件外套是谁的了。
直到北信介神色如常地从他手中接过外套之后，他才清醒了一点，认真道谢：“谢谢北前辈。”
北信介“嗯”了一声：“只是顺手。”
随后，学校派来的大巴车把排球部众人送回学校，众人在学校门口分别。
在即将分开的时候，黑须教练说：“过几天就开学了，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开学之前排球部都不会再进行训练了。”
大见教练说：”好好珍惜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吧，不要私自跑回学校给自己加练啊，适当的休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特别是你——”他目光犀利地看向宫侑，“不许缠着阿兰要钥匙，自己跑去学校加练。”
曾经被缠得没办法，最终还是把钥匙给了宫侑的尾白阿兰心虚地移开视线。
居然已经在教练那边留下前科了啊……
宫侑拖长语调，不情不愿地说：“好啦好啦不要这样看我啦教练，我肯定会好好休息的。”
黑须教练点头：“好，那我们就在这里解散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祝大家假期愉快！”
稻荷崎众人欢呼一声，彻底放松下来。
真正的假期，可以天天睡懒觉的假期，终于来了！！
尾白阿兰摸了一下包里的奖牌，乐呵道：“虽然我弟应该已经睡觉了，但我待会要把他叫起来，给他看我的奖牌。”
银岛结捧着手机说：“嘿嘿，我刚刚就发照片给我老爸了，等回去之后再让他亲手摸一下。”
宫侑眼睛一亮：“我也要！不过老妈应该也已经睡了，回去把她叫醒，让她摸一下再继续睡好了。”
宫治有些心动，但又迟疑了：“但是肯定会被揍的吧？”
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说着自己回家之后要怎么跟家长朋友炫耀，就在这时，思考着自己把老妈叫起来之后要用什么姿势逃跑才不会被揍到的宫侑突然注意到了安安静静贴着路灯走的奈利修。
好像从下车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说过话，更没有参与过他们的话题。
宫侑想起了什么，小心地问：“那个，奈利你哥哥在家吗？”
奈利修本来还在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大家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他没想到会有人提到自己，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前辈……呃，哥哥工作很忙，很少回来的。”
其实奈利修也就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见过那位前辈一眼，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平常偶尔会在短信里交流。
啊……那岂不是连个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
奈利只能独自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发一会呆，然后睡觉。
宫侑光是脑补了一下就觉得好寂寞啊，他脑子一抽，嘴巴比脑子动得更快：“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家玩两天啊？”
宫治把宫侑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是笨蛋吗？如果奈利真要来的话他睡哪里啊？我们的榻榻米睡不下的吧。”
宫侑也小声说：“不是还有间客房吗？实在不行跟我们挤一挤嘛……重要的是气氛啊，是气氛！”
宫治略一思忖：“嗯……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幻想了一下奈利来他们家里玩的画面，眼睛也亮起来了：“我们之前买的那个游戏碟还没有玩过呢，我记得最多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如果奈利来了可以一起玩游戏了！”
宫侑打了个响指：“那就这样决定了！”
他们开开心心地规划好了接下来几天的娱乐活动，然后就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奈利修：“要不要来我们家呀奈利？我们家很大哦，有大电视，还有游戏机！”
奈利修眨了眨眼，有点心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去别人家里玩的邀请呢。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亮晶晶的，跟头顶的星空一样漂亮。
他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宫侑豪迈地一挥手：“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