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第 55 章.「是我最近太过膨胀了」

    “兰尼,莫里亚蒂教授是无辜的。”

    卢西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了夏洛克和从莫里亚蒂教授房间里面拿出来的左轮手丨枪。

    我知道这个画面来得很突然。

    我本人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讲真,人生没有暂停键,也没有前情概要。

    剧情它根本不等我,就先开始跑了。这种感觉很像是在电影已经演了一半了,我才开始坐进位子里面看。我有点懵。

    事实上,在我收到卢西安的求救短信之后,已经尽可能地赶到卢西安所说的现场。

    毕竟,我还得要帮尸体穿衣服,把他送进冷冻库里面,顺便要了一把锁,把尸体冻好,再安排两个人帮忙看好尸体,不让好事者靠近。

    我还得给帮忙看尸体的人一通思想教育。

    因为我怕他们觉得,别人看尸体其实是一件可以被通融的事情,比如说管理层的人说要来看。我跟他们说,这牵扯到刑事案件,若是中间出任何问题,就是他们两个担责,嘱咐他们若是有人好奇来看尸体,便让人来联系我。

    最后,我没有忘记得跟茉莉小姐好好道谢。

    总之一切结束,我赶到卢西安说的莫里亚蒂船舱(原来的被烧坏了,换了一个新的)时,剧情到了众人已经发现从莫里亚蒂教授床头柜底层有一把手丨枪。他们正在论证罪犯身份。

    幸好我还有漫画可以补。

    之后再看发生什么吧。

    我安慰自己。

    周围就像是小说里面写的那样,所有与这起案件的利益相关者或者好奇这件案子如何发展的人,也跟着围坐在一圈。我在这里面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开船晚会上的船长,船主阿特伍德夫妇,造船总监达利·瓦尔,弗里达,赫德森太太等人之外,其他都不认识。

    陈词推理的声音坚定而果决。

    “这件案子乍看起来是一场坠楼自杀,其实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楼顶上虽然只有一排单人行走的鞋印,告知所有人他是自己走上天台的。然而,实际上是被人用手丨枪逼上天台,不得不自己做出坠楼的行动。如果你们还知道上个月伦敦才破获的一起轰动一时的连环自杀案的话,那你们就会知道,在本案上,凶手其实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段。死者在被枪打死,还是选择自杀上,他选择了自杀。”

    说这话的是华生。

    而夏洛克左腿搭在右腿上,从容且一言不发地扮演倾听者。

    我就知道,夏洛克本人是不愿意做这种漏洞百出的推理的,连证据都没有,完全是推论。

    虽然很对不起华生,但是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华生这话落下来之后,卢西安据理力争,全场他最积极。他握着拳,生怕所有人真的把莫里亚蒂教授当做真凶,说道:“可是,莫里亚蒂教授根本就没有理由要杀死者啊?”

    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会以为卢西安才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亲兄弟。

    他这句话刚落下,我下意识地看向最该好好表现的路易斯。路易斯连帮忙努力演的心态都没有,明明这个时候冲上前阻止的人最应该的就是他。我再看向旁边沉默的莫里亚蒂教授。然而我的视线刚落下来,莫里亚蒂教授便缓缓开口,“我认罪。”

    这话一落,卢西安身子顿时一震,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我感觉,我此刻特别像打破第四面墙的观众,割裂感非常强,充满一种看戏的心态,看到卢西安如此,我已经开始在想漫画论坛的人有多少会被骗了。我还没有想清楚,卢西安余光见到我到场,猛地抓我的手臂,“兰尼,现在只能让你来洗清莫里亚蒂教授的罪名了。”

    被抓住的我俨然是那种在自习教室里面正努力学习,突然被体育老师抓去帮忙做劳务的学生;又好像在课上发呆,突然间被老师点了名。

    明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身体还没有进入那个状态。

    别说同意了,连反抗都想不起来。

    我一时间被这赶鸭子上架的架势弄得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很想说,人是救不了愿意被周瑜打的黄盖的。我是救不了要配合福尔摩斯的莫里亚蒂教授的,现在的解决方案其实就是推翻华生的言论即可。可显然是他们在演,我是还不能拆台。我内心在想,早知道会发生「接戏」这件事,我就应该晚点到。

    因为卢西安这句话,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不约而同地落在我身上。

    我:“……”

    我:“…………”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手机,冷静地说道:“雷斯垂德警官怎么说呢?”

    在手机屏幕内的雷斯垂德突然被点到名,说道:“华生先生的推理是有可行性的,也确实有案例支持。同样的,莫里亚蒂教授也认罪。那么,我认为,剩下的等船只靠岸后,交由留在爱尔兰的英国国际警察代为处理,之后送往英国伦敦,就可以结案了。”

    我朝着船长所在的位置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到都柏林?”

    我的声音让所有的视线转移到船长身上,他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周围,解释情况说道:“船只正在以16节船速前进,大概需要有80分钟。”

    我飞快地算了一下,“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距离都柏林港口还有21.33海里远。”

    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印象中我们应该更靠近都柏林港口。从我开始报案时,我就已经先和驾驶室的人取得联系,当时说离都柏林港口是27海里。船速中的,他们没有听,也不至于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距离港口还有20+海里。

    我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很担心船只会出现问题,所以出发前还研究了航线。这个航线在官网上是可以搜查得到的。

    我现在怀疑他们修改了航线,才下意识地打算开口,夏洛克便说道:“那兰尼负责监视莫里亚蒂教授了。”

    他的目光沉静,不容多说。

    我在他目光的逼视下,缓缓地说道:“现在确实只有我能负责监视莫里亚蒂教授。”

    雷斯垂德在屏幕后见事情告一段落,“犯人”也乖乖伏法,便说道:“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就应该给兰尼也配一个手铐。这个时候能派得上用场。”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正常的话都是警察拽着犯人走,我总觉得我会反而被莫里亚蒂教授拽着走。

    这可不是好主意。

    随着“揭破真相”告一段落,众人各怀心思,从原来的位置离开。因为路易斯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亲人,也应要求离开现场。老实说,如果这是真的被揭露了身份,我有理由相信,我是第一个被干掉的人。我现在都在怀疑大家是不是以为我有武力,才让我一个人单独和“罪犯”待在一起。

    我见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便开口询问道:“不是说要推理竞技吗?现在怎么合作起来了?你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就像是猜中我会问什么,莫里亚蒂教授舒服地坐进沙发椅上,嘴角噙着轻松愉快的笑意,“你果然一下子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的手掌上下翻动着,解释道:“我知道的不多,最多只有一半。而且,就算我不知道真相,其实看路易斯先生的反应就知道了,你们在演戏。那么,你们知道凶手了吗?”

    “其实路易斯越是紧张的时候,越表现冷静,你不了解他。”莫里亚蒂教授推翻了我对路易斯的想法。

    是吗?

    其实,我觉得这是好事。不过我对路易斯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凶手是谁?你们怎么判断出来的?”

    “你想听我的推理,还是你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的?”

    莫里亚蒂教授饶有兴致地看向我,问道,“我和他用的方法不一样,你自己也有应用的方法吧。你坚持要走法医尸检手段,是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不介意我走的路比他们迂回。

    我认为,死者死前应该是吃了某种会出现幻觉的药物。他本人并无求死意志,那么从他在楼顶上独自一人凌乱的脚步里看出来他应该是被喂食了某种精神治疗的药物,有些药物副作用会出现致幻。是否如此,只要尸检即可。

    因为我这个是踏实的物证。即使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判断出凶手是谁,我仍然能猜得出凶手应该是能够与处方药物接触频繁的人。在这艘船上,能和特定的处方药接触的人并不多。除了药店或者医护室的医疗人员之外,就是需要拿药的病人,以及可能也在船上的药物的供应商或者店主。只要确认名单,进行排查就可以了。

    我继续说道:“主要是想排除更多的未知因素,尸检还是要做的。”

    莫里亚蒂教授重新回到问题上来,微笑着说道:“所以,你想听我的,还是你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的?”这道题我会。

    我是成年人,我都要。

    “我两个都想听。”

    莫里亚蒂教授不慌不忙地就纠正,“我貌似问错了,我应该说,「你想先听谁的」?”

    “……”我好奇地反问道,“那你们谁先找到凶手?”

    我觉得我错过了一个亿。

    他们进度太快了。

    莫里亚蒂教授望着我的眼睛,含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

    无论我怎么回,他都能精准无比地把我困在选择题上。

    莫里亚蒂教授见我答不出来,更是饶有兴致地问我:“兰尼,在你心目中,我和他相比,谁更厉害?”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个点戳中他们的乐趣了。

    见我答不上来,说不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谁,除了好心的华生先生和赫德森太太之外,大家都会很开心。

    见莫里亚蒂教授也是这样,我没来由地涨了自己的气势。

    可能是因为我今天居然成功把夏洛克和莫里亚蒂两尊大神都暂时隔离调查现场;也可能是漫画持续几个月对我自信心的煽动,现在已经到了临界点。

    我对莫里亚蒂教授,眼神专注地说,教授这么问,到底是在逗我,还是在试我。

    这话才刚一落,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瞳里便划过一抹极亮的光。那是叫人说不明道不清的光,没来由让人心神紧绷起来。

    只见他盯着我的眼,收起多余的笑意,认真地轻声发问。他就这么认真地对着我,轻问:“兰尼,你说「我要试你」?那你觉得,我要试你什么?”

    这一下就把我困在了死角里,让我不能动弹一般。

    我得承认,是我最近太过膨胀了,才敢这么对莫里亚蒂教授说话。

    时间还没有过一分钟,我想撤回发言……

    “……”

    72  ☪ 第 56 章.「船难的知识开始攻击我的大脑了」

    莫里亚蒂教授收起笑意的同时,仿佛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凝固。

    我知道他应该是很严肃地在问我。

    就像是漫画里面,弹幕提到的那样,也许他想要确定「我是不是知道他是犯罪卿」。事实上,他早在很久之前就一直在试探我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才会和我接近,才会和我合作,甚至那天从火场出来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准备正面回应了。

    这里的正面回应倒不是他会主动谈论「他是犯罪卿」,莫里亚蒂教授还不至于这么草率。

    而是他要正式和我讨论这个「犯罪卿」的存在了。

    他一直都做好准备了。

    我本人是没有的,我还是喜欢现在不点破的师生氛围的。

    我想着,能不能抓语言漏洞,抓歧义,让我先逃过一劫。

    然而就在这时,莫里亚蒂教授动了起来。

    他从原本的位置上站起身的一瞬间,你们不知道这有多恐怖。我完全不敢动。

    就像是第一天到动物园给笼子里面的狮子做清洁的饲养员一样,明明见它原本好端端地坐着也不反应,可狮子突然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莫里亚蒂教授朝着我的脚步步步紧逼。

    原本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是瘦削的,是脆弱的,但他正面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至少有一米八五高,阴影几乎罩着我。与此同时,他的手朝着我的方向抓了过来。我正在脑袋里面想着「吾命休矣」时,莫里亚蒂教授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顺便把我推到一边,“有个人去而复返。”

    我被推到一边的时候,是有点懵的。

    我站在大门的方向的,从头到尾也没有往莫里亚蒂教授舱房的厅里走深,而他们离开时有没有把门锁上,我是没有注意的。现在被莫里亚蒂教授那么一说,我也跟着回头,那门应该一开始是虚掩着,现在因为风吹出了一条一掌宽的缝。莫里亚蒂教授伸手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突然担心那人有没有把我们聊天的内容听走了。

    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个人的合作会不会就此暴露。

    见我神色凝重,莫里亚蒂教授反而笑了一下,氛围也跟着莫名轻松起来了。

    “我们没有说那么大声,不要紧的。要是真的出问题的话……”

    莫里亚蒂教授笑意更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后来从漫画里面看到了,在走廊尽头另一侧还站着一个如同死神般存在的路易斯,他手上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尖刀。

    当时在现场的我还是很相信莫里亚蒂教授的。

    他说没事就应该是没事了。

    “对不起,我说话太不小心了。”

    我还是得怪自己。

    难怪上次我跟夏洛克说话的时候,夏洛克直接捂我嘴巴。

    因为我说话做事有时候还是太不过脑了,我以后不随便说话,不随便做事了。

    “我以后不轻易开口了。”我保证。

    莫里亚蒂教授刚听完我的话,反而笑起来,“你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现在不愿意开口了,那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说话了吗?”

    …也没有那么夸张。

    我正要反驳,莫里亚蒂教授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到底是在逗我,还是在试我」的那种气势很不错。”

    “……”

    我知道他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在鼓励我,让我不要继续想刚才那件有人偷听的事情,所以我的心情是有点感动的。

    莫里亚蒂教授还没有鼓励完,继续说道:“早上你当着卢西安的面,直接改了赌约,在他提出异议时,反而质问他「是不是在质疑自己」,这也很好。”

    他这话落下来,我整个人都被羞耻包围了,想要阻止他继续说“安慰”我的话了。不过也没有拦住,莫里亚蒂教授说:“兰尼,你有时候不需要那么乖,那么听话。”

    他平静的眼瞳望过来。

    神奇地,我起伏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还生出了一丝复杂。

    事实上,不少人也都说过类似的话。可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懂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我比他们更清楚我在做什么。

    然而,莫里亚蒂教授这么说的时候,我却听进去了。

    因为我知道他看得比我更透彻,他的判断可能比我的判断更明智,所以我突然生出一种我也不用那么拘谨,那么谨小慎微的认知。不过,我还是说道:“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乖。”

    莫里亚蒂教授听到我这类似反驳他的话,瞳光闪了闪,反而露出笑意,“从我对你的观察所知,你就算想要使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说完这句话后,莫里亚蒂教授从我旁边走过。

    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是对我有偏向性的认可,还是对我进行客观的评价,又或者确定我对他来说是,需要保持距离的敌对方。一想到后者,我莫名发现自己还是有点难过的。

    我看见,他径直走到小厨房旁边的玻璃柜,取下两个杯子后,说道:“兰尼,想要来杯锡兰红茶吗?”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教授偶尔也可以在我面前表现出另一面,你可以轻松一点就好了。”

    莫里亚蒂教授的动作因为这句话一顿,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我,把我看得不明不白。他收回视线之后,就不会回答了。我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便不再说话。之后,莫里亚蒂教授端着托盘走过来,也不用我帮忙。他弯身把茶杯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之后,自己便先坐了下来。

    我正打算跟着坐下来,莫里亚蒂教授审视的目光跟着抬起,语气轻慢,脸上也没有了平时那般温文尔雅,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的不近人情,精致隽秀的外貌更是逼人移不开目光。

    “你敢说这句话,看来是真的不怕有一天被我吓到。”

    实话说,他现在说的这句话和现在摆出来的气场就把我吓到了。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刚才那句话有多大的杀伤力,只是吩咐道:“坐,我们聊案子吧。”

    我立刻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认真坐。

    ※

    接下来就是谈论他和夏洛克的发现。

    莫里亚蒂教授先说了自己的方法,他用的是「心理侧写」。

    为了实现这一点,他深入地研究了案件的背景,发现了一些引人注目的细节。

    首先,他发现死者科恩在房间电脑里面有一个隐藏文件。这其中包含了一系列看似无关紧要的数字和符号。这引发了他对文件的深入分析,这可以帮助分析犯罪动机。

    其次,莫里亚蒂教授还发现了死者电脑的浏览器历史中,曾经查阅了大量与游轮诺亚号相关的资料。这让他怀疑死者科恩可能有一项重要的调查,或者知道一些可能导致他被谋杀的秘密。

    通过种种犯罪调查,莫里亚蒂教授推断了凶手的基本特征。

    他认为凶手的犯罪手法中是有意识地混淆警察调查的方向,蒙蔽他人。

    这名凶手在这个过程中,不仅迫使另一个人自杀,还伪装现场。那他不仅需要有精确的时间安排,还非常擅长关注细节。与此同时,要想要让他人主动服从自己的指令,就算是采用手丨枪暴力胁迫,还是通过药物,这都说明了凶手并不是极端的独立主义,而是平常就能够表现出非凡的口才和说服力的人。

    从死者科恩本身并不是高社会阶层的人这一点,凶手很可能是中产阶级。因为上层阶级的人要被威胁,也不会自己本人亲自处理。

    那么,莫里亚蒂教授基于此,开始推断,凶手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五到四十岁之间,野心勃勃,行动力极强,擅长在不同阶层中斡旋,本人应该从事精密类行业,类似金融、会计、数据设计等对细节要求很强的职业,且位于领导层。性格表里不一,在外表现出足够的亲和力,但内心却十分阴暗,才会推动对方去犯下如此冷酷的罪行。

    考虑到他性格小心谨慎,很可能会对案发之后的所有流程,产生好奇并有意识地参与,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他会表现得非常冷静、镇定与机智,将自己撇清警方的怀疑。

    而莫里亚蒂教授之所以会同意配合演一出「指认」大戏,就是为了把可疑人物全部集中起来,进行筛选。

    他是在见到人群依次进入「揭露真相」的舞台上,确定犯人就在其中。

    夏洛克侧重在逻辑推理上。起源于衣着打扮上,死者的打扮并不适合在冰天雪地的游轮顶楼,这与他想要表达痛苦并没有任何直接联系。夏洛克甚至注意到死者衣服上还有牙膏沫被晕开的痕迹。作为一个打算自杀的人,还会有心思做洗漱,且看到牙膏沫沾在衣服上会特意用水擦一下吗?

    夏洛克又在楼顶研究了一下。

    为了防止人遇险,楼顶是有一层护栏,护栏上也结了霜,因此可以发现部分护栏是比较干净的。这正符合有人从楼顶摔下去的表现。然而护栏上没有指纹。从尸体上看,死者科恩并没有佩戴任何手套,且作为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还会在意自己的护栏上没有指纹吗?除此之外,楼顶出口处有淡淡的成型的水渍,可以勾勒出不规则的形状,这说明,鞋子的主人踩着雪回来了,而雪落在室内时遇暖融化。

    尽管凶手让大门敞开,让风雪灌进室内,试图遮掩这一点,但是自然风雪融化与鞋子鞋带来的雪融化是不一样的。后者会有携带更明显的灰尘。

    因此,楼顶其实并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当初夏洛克否定雷斯垂德的说辞,第一是因为雷斯垂德还没有勘察现场就得出结论;第二,夏洛克认为凶手也在身边,他可以放烟雾弹,不让凶手准确知道警察的调查方向。

    于是,犯罪地点转移到了科恩所在的房间位置。

    因为他的舱房正好在楼顶的同一个方向,且他的房间本来才是第一现场,不管如何,凶手有意无意地制造了两个自杀的物理密室,和一个心理密室试图来混淆警方查案。

    第一个自杀的物理密室是无人往返的楼顶,混淆视听。

    第二个自杀的物理密室是上锁的房间,使用一些巧妙的设计,用来控制死者的命运。

    而心理密室则是死者身上的私服。

    通常的推理智力题目里面,经常会有这样一道题,死者穿着非常随意的私服死在家中,那么凶手是熟人,还是陌生人。统一标准答案便是熟人。因为对方是熟人,所以可以不穿非常正式的衣服。凶手脱下死者的衣服,就是为了证明在这艘没有任何朋友的死者今天并没有见任何人,他是选择自杀的。

    而那双皮鞋主要是为了增加死者留给他人一种「神经质」的印象。

    凶手利用酒和药物让死者精神意识涣散模糊,然后利用窗帘,为自己设计了一个不在场证明的机关。凶手熟知药性,可以推断地出死者恢复意识状态的大致时间。当死者恢复意识,意识到自己处在不稳定的状态,挣扎之中,脚步不稳,就会从窗帘的活结掉出,自己摔下露台。

    不过,他为死者做楼顶这个密室,恰恰是一切的败笔。

    凶手为了避免自己的行动留下指纹,包括在护栏,也包括在为别人穿鞋子的时候,他都需要戴手套。他可能知道,手套的设计目的是为了保护双手,一般也不会有吸附能力,手套外侧是不太可能会留下可识别的生物学证据,但是,手套外侧是允许沾上血迹,泥土,灰尘,甚至是海雾冻霜融化的水——含有盐与矿物质,还会与因为鞋子表面摩擦或按压,导致纤维残留。两者是可以呼应的。

    事实上,手套也可以随用随扔。

    然而那时候案件发生得快,也案件现场也被保护得很快,没有人进行破坏,从船楼离开的人若是做出扔手套的行为会引人注目,凶手没时间处理自己的手套,却还能自由地公然地出现在船上。

    能这样做的人其实不多。

    夏洛克是在凶手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

    当然,莫里亚蒂教授是在夏洛克开口询问对方手套是从哪里得到的时候,才确定两个人的目标是同一人。因此,莫里亚蒂教授其实也不确定在凶手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和夏洛克两个人谁先确定了凶手是「船长」的。

    “……”

    莫里亚蒂教授见我没回复,询问道:“怎么?让你很惊讶吗?”

    其实也不算。

    因为我发现他们阻止我询问船长为什么要修改航线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船长有猫腻了,根据漫画的设计图纸来看,船长的杀人动机很可能是被科恩·克劳伦掌握了船体设计上的缺漏之处,被要挟才做出了各种谋划。

    莫里亚蒂教授继续说道:“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发现航线也跟着改变时,就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怕事情败露,要畏罪逃跑。因此,不想在这里打草惊蛇,打算上岸后确保全船的人安全之后,再将船长绳之于法。”

    “原来如此。”

    我话音刚落,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航线图和地理位置不断变化的画面。

    “不对,莫里亚蒂教授。”我下意识提起声,“这里面有个问题。”

    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船体突然剧烈地震动,发出撕心裂肺的深沉低吼,使整个船舱都摇晃不已。

    船舱内的灯光随即骤然熄灭,将我们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船难的知识开始攻击我的大脑了。

    73  ☪ 第 57 章.「我不是来看这个的」

    诺亚号旅行第五天下午3:23。

    我现在仍然感觉,整个世界还在不停地摇晃。从旅馆的窗台看过去,还可以看到搁浅的诺亚号船体。就在昨天,诺亚号游轮上的所有乘客都经历了非常漫长的一天。

    我不知道其他人被救上岸之后怎么想,反正短时间内我再也不想坐游轮了。

    这个短时间,从我的角度来说,指的是至少要五年。

    昨天游轮原本应该驶去都柏林港口,结果航线变更,往爱尔兰西北部群岛靠近。那里水域相对较浅。在我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船体与岛屿礁石发生了碰撞。这个碰撞让整艘游轮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震动结束后,虽然船只还在以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并且也能够感觉到船只似乎还在平稳地持续往前。可周围的海水流动声音似乎比向前的更响了。

    这种感觉很不妙。

    就像是骑车时不小心被旁边的树枝刮了过去,虽然人确实还能够继续往前骑车,但是手臂上已经刮了很长的伤口。本人因为突发的惊吓事件,而加速肾上腺素的释放,疼痛感被跟着减轻了一样。这让对方在受伤后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明显的疼痛感,没有即使反应过来。

    我认为,触礁的船只就是这样的情况,现在它自己都不知道受到什么样的伤了。

    “哪怕只有一个防水舱开始进水,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尽可能地靠岸。”

    诺亚号邮轮独立的防水舱一共有7个。防水舱的设计目的就是当某个船体受损进水,其他防水舱还可以继续提供浮力。不过,我们仍要明白,要是在近海浅水区搁浅,起码船只都还不会整个下沉,营救工作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若船只是在海中央下沉,那么接下来面临的就是如同无底洞的大海巨口,所有人必须当即弃船。

    所以,靠岸是最优解。

    然而我相信剧情的力量会让整艘船遭遇更大的不幸。这才是我希望尽快靠岸。

    毕竟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都预测到船长要修改航线弃船不顾,都在尽力挽回。

    然而船还能继续触礁。

    这已经不是和人斗了,而是和剧情斗了。

    发生碰撞的时候,我就立刻用手机试图联系夏洛克和华生,但都没有得到回复。整个船舱人员混乱,惊恐的嘈杂声到处都是。然而驾驶室里面一直都没有出任何回应,我决定先联系工作人员里奇把所有的乘客情绪安抚下来,就算要沉船,起码还有几个小时可以反应。

    在事态没有严重之前,先把所有的安全隐患事先都处理完毕。

    首先,电梯全部停用。

    其次,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公共场所,公共场所全部关门。

    接着,所有人,包括员工都回到各自舱房里面,穿上救生服,每隔三十分钟点一次名,统一等待指示。

    我不想有需要坐救生艇离开的时候,还有人掉队,还需要有责任心的船员返回去救他们,结果连累船员最后也跟着丧生。所有的工作人员如实禀告乘客的情况,及时安抚他们的情绪。如果有谁不愿意听从指示,让他们自己签署一份免责合同。一旦发生出现生命危险,全由他自己本人自己负责。

    莫里亚蒂教授则去前面协助其他人。他可以用数学知识和技能最快地算出遭遇触礁后,船只如何航行才能最快地完成该走的航线。

    这思路其实是很清晰的。再加上一开始只听说只有一处防水舱进水,我还是抱有虚惊一场的心态,觉得我们一定不会遇到大难。结果不到二十分钟,第二个防水舱也进水了。与此同时,船头朝着外海方向前进,这很明显是驾驶室里面出现了不和谐的斗争。很快地,应急灯开始亮起来。

    紧跟着,我们得到一个消息,轮机舱开始进水,柴油机开始失去动力。

    这意味着,没有朝海岸靠近的船只在深海中间一动不动的话,最后只能等着下沉。此刻我们离海岸还很远(不知道驾驶室发生什么事情,始终没有往海岸线靠近),而且没有出现降速情况,这也不适合立刻放下救生艇逃生。

    僵持时间超过半个小时。

    当时,我们已经及时和最近的海事局联系,也得到了邮轮公司危机管理部的高度重视(董事全家都在诺亚号)上。乘客们在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活动,也没有一开始的恐慌和不满。但船的速度在短时间内下降得很快,就在整一艘船所有的灯停止发光时,船头掉转,往内海前进。

    然而时间并没有超过三分钟,船不动了。

    当时离海岸线还有非常远的距离。

    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夏洛克几乎要把我逼得死去活来。

    “兰尼,我们控制了驾驶室。”

    “好!”

    “但船长把系统全部破坏了。”

    “啊!?”

    “你那个教授说他会用紧急备用系统。”

    “好!!”

    “哦,等等。他说,那套系统他没见过。”

    后来教授计算进水时间,风速,水流速度等等方面,计算出最合适的放下救生艇的时机。

    整个撤离工作花了六个小时。

    所有人顺利入住海岛附近的旅社时,第五天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们很多人不得不挤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睡觉。像是我们221B公寓的,都睡在同个房间里。

    下午醒来后,我整个人是犹如在水中沉浮一样,也完全没有食欲,脑袋昏昏沉沉。我浑浑噩噩地检查手机。漫画更新的通知果然冒了出来。我定了定神,刚打开漫画界面,弹幕便跑了出来。然而,我不急着看漫画的内容,而是连忙检查标题——《诺亚号事件(下)》。

    我内心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紧接着,我才看向漫画弹幕。

    【来了来了!!第一。】

    我看到这里,才真正地如释重负,终于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只要好好享受旅行就好了。我高兴还没有多久,就在弹幕里面僵住了笑容。

    【二刷读者决定要喊兰尼为老公!!!】

    【告诉各位兰尼粉,这次漫画里面有他脱衣露肉的画面哦(小声分享】

    【哇,这是能看的吗?】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啊?求指路】

    【楼上

    “……”

    Nooooooooooo!

    我不是来看这个的。

    74  ☪ 第 58 章.「我其实只是一只呆头鹅」

    因为弹幕,这又让我回忆起,先前好多次都被漫画论坛创到的经历。

    我知道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是耐不住脸热,自己有很强的羞耻心。

    这次也不知道漫画的日常到底在讲什么。网友们原本就喜欢凑热闹,看着弹幕的反应,我预估这次又会有让我无法继续顺利读下去的内容。

    话说,基本每次只要是提到我的漫画内容,我要么是很艰难地读完,要么只能直接跳掉不看我自己的戏份。

    在我继续往下读之前,我还是先努力找可以屏蔽关键词的设置。然而很不幸的是,我只能控制每一阶段出现的弹幕数量,但不能让某些我不想看到的弹幕消失。

    做了一两分钟心里准备后,我重新打开了漫画。

    个人认为,漫画还不至于会这么丧心病狂地把我的私生活给放出去。

    如果弹幕说有脱衣情节,那我觉得很可能就是我最近去泳池练游泳的事情。

    事实上,从秋初我第一次落水之后,夏洛克和华生都建议我去学游水。可我其实一直没有去练,找了一堆借口不愿意去。老实说,我认为我也用不上。毕竟我生活在陆地那么多年,才经历这么寥寥一两次落水。这种概率比我走在路上被车撞还低,我本人又不会无聊去水边踩水玩。

    只要我不进入深水区域,就可以了。

    我本人是不太喜欢水的。这倒不是因为我溺过水,而是因为我对水有很多不好的印象。我也记不得哪件事才是最关键的原因,也可能是综合起来的效应吧。

    然而,诺亚号漫画预告出现后,我就觉得我肯定得去学游泳了。虽然还是不喜欢,但是我这人的优点在于能吃苦,真要做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做,不会懈怠。

    不过,我还是希望这项技能会成为永远都用不上的技能。

    然而,不幸的是,最终我还真的需要这项技能。

    因为这次上救生艇的时候,我是少数几个得自己游上去的人之一。

    如果漫画说的是我练游泳的戏份,那我还是非常愿意接受的。

    做好心理预期后,我又重新鼓起勇气看漫画。

    这次内容比上次的漫画内容还要长。

    漫画接着上次火场结束的漫画的内容。

    不同于我那天还在巧克力店里面,等着船员检查火灾隐患,等夏洛克和华生从警察局回来。

    漫画镜头是给到了莫里亚蒂教授。

    玛伦·弗林假丈夫一案原本就是莫里亚蒂教授策划的,由他进行上一案的总结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漫画里的莫里亚蒂身上还披着我的外套。他一向是穿着得体修雅的西装服。可他披着羽绒服的时候,颇有些大神下凡的感觉,给他增添了一些烟火气。

    阿尔伯特先生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对瓦伦丁·巴特勒和玛伦·弗林的案子分析,其实也和夏洛克与我猜测得差不多。

    他们就是想在船上放尸体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揭发背后的真相。

    此外,从阿尔伯特说的话分析,莫里亚蒂教授确实打算在火灾里面受点伤。这同样可以降低自己是犯罪卿的嫌疑。

    我正屏息继续认真读,结果阿尔伯特的一句话让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威廉,兰尼既然能把尸体藏起来,很可能也是找「犯罪卿」的存在。”

    阿尔伯特的话语里面透出一丝警惕,目光也多了一丝审视。

    【我有句话不得不说……】

    【我看错了吗?不是夏洛克把人藏起来了吗?怎么说是兰尼?虽然我觉得兰尼这样让人猜不透的男人也可能会干这种事。】

    【就是夏洛克藏起来的,兰尼也有配合,所以阿尔伯特说是兰尼藏的。】

    【那也可以算兰尼藏起来啊,阿尔伯特并没有说错。】

    这……

    这条弹幕令我无法苟同,但我也没办法反驳。我继续读弹幕。弹幕里面偶尔会提出很多我看不到的角度,和信息,所以我一般也不会去漏读信息。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要有个「兰尼」的设置了。这个人就是个烟雾弹吧,可以让卷福和小教授两个人短时间内不要这么快就遇到彼此,否则这本漫画可能剧情太短了。卷福在神夏里面第一季就把「莫里亚蒂」从幕后揪出来,第二季把人给灭了。而忧国莫的大部分漫画剧情都是在政治斗争,阶级斗争。真正谈论夏洛克与小教授交锋的剧情是比较短,也很少;原著小说就更少了,莫里亚蒂教授和夏洛克的对决只有经典的《最后一案》。现在两个人就互相知道身份的话,这本漫画应该讲不完了吧?】

    【那我看这次卷福是猜不到犯罪卿的身份了……】

    【可是不是说有平行世界的福尔摩斯吗?还有其他新人物没有解锁呢!】

    【忧国莫都出现了,名侦探柯南不来一个?】

    【为什么是柯南?】

    【工藤新一不是说他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哈哈哈现在已经是令和时代了。】

    虽然说出现死神小学生柯南这个有点扯了,但我确实没有想过之后会出现什么新人物,对我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仔细想想,只要接下来的任何人不会影响我学习的话,其实谁来,对我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很快就安心了。

    漫画里面的莫里亚蒂教授对阿尔伯特提出的那些话,很快就解释道:“兰尼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他如果真的看到尸体的话,应该会立刻着手调查,而不是反过来试探「犯罪卿」的存在。”

    【小教授果然聪明,一点即通。】

    不过,说到这里,明亮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瞳里面如同黑暗里面唯一的光火,灼烈,不容忽视。他沉声地说道:“应该是那个侦探福尔摩斯想要和我们玩猫捉老鼠。”

    莫里亚蒂教授又继续道:“也许,我们可以好好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什么人。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给一点教训,让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该做的。”

    【哇哦哦哦真的要打起来了……!?】

    【我发现我不太喜欢真刀实枪地打,我很喜欢卷福,也很喜欢美貌的小教授。夏洛克有Buff保护,大概率是死不了,但是小教授不一定啊。】

    阿尔伯特盯着沐裕在灯光里面的莫里亚蒂脸庞,继续发问道:“那兰尼要怎么处理?他不是在和那个侦探一起的吗?他很聪明。如果要和那个侦探对敌的话,那么兰尼也是我们的敌人。”

    这个确实是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莫里亚蒂教授垂下眼帘,并没有立刻回话,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要怎么处理。

    【怎么办?兰尼终于要喜提「莫里亚蒂教授的敌人」了!好兴奋!!】

    【楼上就不能表现一点担心吗?】

    【小教授身上还穿着兰尼的衣服呢,就算小教授是故意深陷火场之中,还是兰尼冲上去找他的。这一点恩情,小教授一定会记住的。他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兰尼很强的啊!】

    “……”

    我不强。

    救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不需要别人回报的。如果在想救人的时候,还要先计算一下回报的话,那这不是救人,这叫做交换,甚至是信息不对等下的交换。真正的救人应该是无私的行为。

    不过,对他们来说,我确实在救人。他们的行动还是被我的举动限制了。

    难怪「指认凶手」戏份后,莫里亚蒂教授对我还是决定冷淡起来。原来事先他们也讨论过这个话题了,最后还是认为我是对立方,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不要接触了。

    实际上,这可以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这也比我一开始担心的赶尽杀绝,要好太多了。

    看到漫画这里,即使现在莫里亚蒂教授没说,可我已经提前知道答案的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情很复杂。

    哪怕理性一直在告诉我,这是好事。可我仍然觉得遗憾。

    我发现,我对莫里亚蒂教授的观感还是很好的。

    如果这也是他的算计之中,那我确实得认同对方太会操控人心。

    在漫画里,意识到气氛很凝重,阿尔伯特反而轻笑起来,调节气氛似的,说道:“话说,那个摸脸事件是怎么回事?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和他发生什么事情,是不是也可以解说一下?”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漫画来了一段莫里亚蒂教授的回忆杀。

    在莫里亚蒂教授家中那偌大而静谧的藏书室之内,灯光在书籍上润出暖黄色的光芒。

    一名身姿挺拔的黑发青年朝着熟睡中年轻的金发教授伸出左手,指尖跃动着光芒。两人接触的距离仅隔数毫米,小教授的睡容柔软,而青年兰尼的手指却充满了力量,整个画面瞬间充满张力,仿佛甚至在带电的磁场之中。

    黑发青年垂下声音,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我掐一下脸,没有人会发现的。”!!!?

    漫画外的我忍不住震惊:当时说出声了吗?

    【对对对,我没发现。】

    【快掐掐看,我支持~】

    【我记得原著里面说小教授一睡着是怎么也叫不起来的,但是别人对他做什么,他是很清楚的吧嘿嘿嘿】

    【真的吗?那这个设定真香。】

    这话刚落下,漫画里面看到小教授眼皮微不可见地掀动。

    心领神会的弹幕们瞬间炸出一堆笑声。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

    【救命!!哈哈哈哈哈】

    【兰尼翻车了

    【我就在想,小教授在与可疑分子兰尼待在一起,怎么敢睡得着?其他人怎么敢放心?原来是在装睡。】

    【兰尼看起来一本正经,一身正气,居然背地里想要掐人脸,我都在想他是不会趁夏洛克睡着了,也掐掐夏洛克的脸。】

    我整个人都看傻了。

    死去的黑历史跳起来攻打我的脑。我突然想起来,是的,当时莫里亚蒂教授起来得太早了。只是我当时也是一脸懵,又紧张,没细想,后来也觉得这件事太丢脸,也就没有继续细想。

    看到这个场景,我感到非常尴尬。

    我内心有一只土拨鼠在嚎叫。

    我直接关掉漫画论坛,抱着头缩进沙发椅里面,试图用缩小存在感来缓解尴尬。

    救命啊——!

    这也太羞耻了。

    我觉得我已经要死了。

    ※

    然而漫画还是得继续看的。

    重振旗鼓后,为了保护我脆弱的心灵,我开始一目十行地看漫画内容。

    接下来的就是科恩·克劳伦坠楼案。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分别用自己的方式查案,然后共同策划了合作一事。之后镜头主要放在夏洛克身上,如何与船长打机锋,最后顺利解决船长带来的问题,并与教授一同将船只驶向海岸线,为所有人争取了最大的生存可能性。

    至于预告的那一幕,确实也发生了,我还亲眼看到了。

    只是过程很无语。

    就…无语。

    爱尔兰北部处在高纬区,夜晚是有概率看到极光的。

    不过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真的,那么大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在我脑袋上面,我跟瞎子一样没有看到。

    当时,在所有人安全退离之后,已经是深夜。所有乘客死后余生,惊魂不定。这里也有些人获救后肾上腺素飙升,还会去酒吧喝酒,跟家里人熬夜了视频通话,讲惊心动魄的一晚。

    而我站在岸边看搁浅的船头,思考之后还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因为我的钱还在床头柜里面,我买的圣诞礼物也在上面。如果能安全回收,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能就得想想其他办法。

    我想得太认真了。

    没有注意到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同时来找我。两人似乎也不打算互相让步,所以一起走到我旁边。我一开始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没意识到自己在靠近预告漫画的内容,只当他们合作之后,要互相交流沟通做总结。

    我好爱总结,就等着大家互相交流。

    这个时候,有个轻柔的女声就冒起来了。这声音在我们所站的露台下方。

    “卢西安,我们活下来。”

    卢西安难得稳重地点头,“是的,我们活下来了。”

    两个人估计拥抱在一起了。我没看到,但明显弗里达声音更缱绻缠绵起来,“经历了这起大难之后,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重要。”

    卢西安也情难自已,“「我想要延长和你明澈的精神共处的那个稍纵即逝的时刻」。”

    听着声音的间歇,估计是两个热恋期的恋人彼此对视,卢西安继续说:“那是卡洛斯在1924年写给马里奥·德·安德拉的话。这是我想说的。”

    卢西安深情地说道:“而此刻你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我发现漫画机翻出现了,但翻译也没有太大的错误。只是——

    “卢西安…”

    “弗里达……”

    见他们要接吻,这里那么多人,我立刻破坏他们的氛围道:“卢西安,你居然用了我的句子。”

    我这些日子把卢西安一直带在身边。

    他估计是看到我无意识写下来的两句台词了。

    因为我真的想看这个台词的场景。

    卢西安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驳回,“兰尼你这样太过分了,居然拆我台。你写下来,不也是想要对谁用吗?”

    这一通歪理!

    我气呼呼地想。

    卢西安本来还想要跟我据理力争,看到露台还有两个人在,表情瞬间讪讪。旁边的弗里达也很害羞,就跑了。卢西安也不多说了,也跟着对方跑。

    我满心都是无语。

    可是我一想到漫画的人跟我一样无语之后,心里就平衡多了。

    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只是互相警惕才出现在这里的。

    夜晚的事情也结束了,还算是轻松的小插曲。我原以为漫画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这次漫画却有我想不到的“未来”。我敢断定这是未来的原因是,背景里面,我已经站在法庭上当证人。

    漫画上,检方问我,作为诺亚号船事故的参与者,是否认同船长为实施对阿特伍德子爵家的报复,才犯下这样的错误。

    我说,这要看他为了报复阿特伍德子爵家,连同设计师,运营总监等人一起偷工减料,吃回扣后,那些钱是用在了哪里。

    我又说,船长说他父母的船舶制造业是因为被子爵家合并收购,导致破产,父母从此穷困潦倒。想问,合并收购时,船长父母签署了什么样的合约,会导致破产?他们的破产是因为想要保住自己的资产,才对外宣扬破产,还是真的有不平等的条约?

    我最后再问。

    “全船上下三千人不止,与他何过之有,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这一刻,黑发青年的声音响彻整个法庭。

    漫画最后结局以法官判决结束。

    我看到漫画最后一幕的时候,记忆里面也跟着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如所有的侦探小说那样,犯人最后都要为自己的犯罪自白。然而,船长在船上最后为博同情票的陈词滥调,我听都不愿意听。

    船长为了保护自己的私利,不仅偷工减料,还置所有乘客的生命于危险之中。这一切的背后归根结底都是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他还在不断地自我包装,这一点实在不愿意听下去。

    我当时直接就打断他的发言了。

    ……

    想到这,我突然间反应过来,是不是因为我在船上对船长的态度。

    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才来找我……不过会这么想的话,自己也未免太过自我意识过剩了。

    思绪跟着浮动的同时,在看到漫画写着【诺亚号事件完】,我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结束了。

    我感觉这个过了好久了。

    唯一遗憾的是,漫画也并没有直接点明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个人是怎么互相看待对方的。他们似乎都在自己的阵营里面认可了对方的才能,却没有更多披露彼此的想法。

    就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夏洛克已然站在我的沙发后面,声音落了下来。

    “兰尼,你从醒开始就一直很吵。”

    我跟着夏洛克冷淡的声线,立刻停止乱飞的思绪,眼睛也跟着看向华生的位置。华生估计太累了,现在还睡得很沉,我在看向夏洛克,觉得他应该是被我的动静吵到了。

    于是,我用气音说道:“…对不起。”

    夏洛克对我的道歉并不放在心上,反问道:“你想吃饭吗?”

    我确实有点饿,但是现在不想动,于是说道:“你要是吃饭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

    我刚说完,一旁的外套就被夏洛克扔到我的脸上。

    ※

    旅社附近就有一些提供三明治和咖啡的店。

    我要了一杯摩卡和一份三明治,夏洛克又是喝黑咖啡。

    午后阳光惬意,天没有下雪。我盯着玻璃窗往外看,思考着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因为思绪不在喝咖啡上,拿起咖啡杯的时候,杯子里面的咖啡液没留神溅了出来。我发现之后,连忙用纸巾擦拭。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夏洛克又说:“看看,兰尼又在做一些傻事了。”

    我低着头继续忙,小小地反抗了一下,“我偶尔也有聪明的时候吧。”

    我这句话一落,夏洛克突然停顿。我下意识地看向他。夏洛克的目光从漫不经心的状态变得敏锐,几乎穿透我的灵魂。只见他缓缓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神秘,令我不寒而栗。

    “谁说不是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张力,仿佛隐藏着一层深不可测的谜底。

    我一脸懵,夏洛克的变化让我感到诡异和不安。

    他的眼瞳在阳光下如同一片未知的领域,闪烁着深沉的光芒。

    我内心充满了困惑和紧张,难以理解夏洛克的言辞和态度。

    夏洛克的目光持续锁定在我身上。他深邃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在这一刻,我感到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未知的谜团中,而夏洛克正在揭开其中的一角。

    他平淡地开口。

    “就像你早就知道犯罪卿的身份了,不是吗?”

    一句话,石破天惊!

    “……”

    此刻的我多么想纠正,我其实只是一只呆头鹅。

    75  ☪ Chapter 17「等等,我再看一遍」

    ——漫画《诺亚号事件(下)》

    【看《(上)》漫画的时候,我还以为莫里亚蒂教授要暴露了,吓了我一跳】

    【我也是!幸好逼凶手跳出来了】

    【不过漫画还有分《下》,会不会卷福在这里发现莫里亚蒂教授啊?】

    【哇,这可太紧张了吧!我目前还处在他们中间有个兰尼当挡板的状态,谁也还没有看清谁的认知中】

    【我觉得很正常啦,其实两人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彼此的特质吧,像是忧国莫里面,夏洛克注意到有犯罪卿的存在时,就已经觉得那个人是小教授了…虽然一开始也没有明说,也没有实锤,但里面的夏洛克是第一个试探小教授的人。卷福这里的能力也很强,他很可能会直觉小教授这人很特别】

    【两个人若是都互通身份,就意味着要出事了吧?阿巴阿巴】

    【肯定不知道啦,知道的话,还要试探什么啊?卷福又不是正义人士,觉得和自己无关,就不会管了。他就是纯粹享受追查犯罪卿身份的快乐而已】

    【忧国莫和莫娘还有一个设置上的不一样。忧国莫有求死的心态,也许被发现自己的犯罪身份,估计就会觉得自己到了尽头,会求死了】

    【哦不不不不,那希望夏洛克不知道吧……小教授不要那么快下线】

    【这么一说,兰尼是不是其实知道小教授的身份啊,因为你们看,虽然弗雷德有给凶手心理暗示,如果他们找不到塔伯富商的尸体,就干脆烧船。毕竟,船上的火灾是很难扑灭的。但你们看漫画,真正逼凶手动手是兰尼哦】

    【兰尼不是因为夏洛克才去对战占卜师的吗?】

    【可是夏洛克并没有教他那么说话吧?】

    【嘶——细思极恐,我就阴谋论一点。兰尼是不是故意要把两个人耍得团团转啊?你看他站在夏洛克阵营,又为犯罪卿打掩护,甚至还救了莫里亚蒂教授,可同时又表现出更亲近夏洛克。你们可别忘了,无论是在神夏,还是忧国莫里面,对夏洛克,对小教授,都存在着曾经压制过他们的高智商人士……Orz】

    【……欧漏…楼上的人让我想起两部剧里面压制主角的反派可都是变态】

    【毕竟,卷福和小教授从某种角度来说都是疯批嘛,正常人怎么可能压制得了他们(望天……】

    【要是真有这种人,额,那人真的是普通人吗?】

    【我觉得,你们想得太深了。单纯就是一场意外吧,剧情要是在《上》就让莫里亚蒂教授暴露身份,《下》就没看点了。】

    【你们、你们不要说那么多,挡着我看漫画了】

    《下》漫画开始的时候,便是莫里亚蒂教授团队的镜头。

    总结这次案子之余,也猜测是谁故意在试探犯罪卿的存在。

    阿尔伯特跟着提出了兰尼的威胁性。然而,莫里亚蒂教授并没有直接给出评价。熟知莫里亚蒂教授脾性的阿尔伯特决定放下这件事,转而谈论起早上兰尼来探望教授时,教授说的那件「摸脸」事件。

    【好家伙,兰尼真人不露相啊!】

    两人还没有聊得太深,房间外随着敲门声出现,第三人也跟着露出脸。

    俊秀的金发青年戴着细框眼镜,与威廉·莫里亚蒂教授长相有七、八分像。他的脸上也同样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精英气质,俊秀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更突显了他的自信和冷静。

    当他听到摸脸事件时,路易斯的眼瞳瞬间闪过一抹晦暗的不悦,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重,似乎在思考着某些重要的事情。这一瞬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气,透露出一种决心。

    不管如何,他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路易斯,作为威廉·莫里亚蒂教授的亲弟弟非常知道自己该如何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手上还拿着信件,说道:“我这些天调查后,可以确定给威廉哥哥发船票的人是一名叫做科恩·克劳伦的设计师。他在两年前曾经参与过设计诺亚号游轮的项目,后来被踢出了团队。”

    路易斯继续说道:“然而,他应该不是来找犯罪卿的。”

    犯罪卿的名声在侦探和苏格兰场传开之前,「他」已经声名鹊起。众多生活在黑暗世界,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早就试图通过弗雷德与幕后的犯罪卿接触。其咨询业务包括抢劫银行,越狱,也包括策划杀人。所有的委托必须经过犯罪卿的审理之后,才会进一步执行。

    就在犯罪卿势头正热的时候,威廉收到前往诺亚号游轮的匿名邀请函,上面写着他知道莫里亚蒂教授有除了教授外的另一个身份。对方请他务必要搭乘这艘游轮,届时他会给一个威廉肯定感兴趣的东西。

    这封信意图明显,却又语焉不详。

    威廉有想过,发匿名信的人是否发现了他是犯罪卿的身份。此外,那对方又是如何发现的。于是,原本玛伦·弗林的案子交给弗雷德处理即可,最后,威廉还是应邀来参与。结果第一天上船的时候,威廉撞见了同样出现在这艘船上的兰尼。

    这曾让他一度怀疑过,兰尼是否就是那个要测试他身份的人。

    “这些天让你去调查,辛苦了。”威廉发现给信件的人不是兰尼后,心里的角落莫名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路易斯说话间,紧盯着威廉的外套许久,一直思考着要如何从他身上取下来,可总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下威廉一说,路易斯像是找到了机会一样,顺势走上前,帮他把外套取下来,“威廉哥哥,你穿着这件脏外套很久了。”

    威廉并没有对路易斯的行为多心,还说了一声“谢谢”。

    【路易斯居然一直在船上,我都不知道。】

    【我上一话的时候就在想,忧国莫里面小教授出行都是带路易斯弟弟的,怎么这次出来玩没带弟弟,反倒是阿尔伯特哥哥出现了。】

    【哇,还有这一层伏笔的吗?当时对兰尼说他是被邀请的时候,我是一个字都没有多想的。】

    【只有我关注弟弟现在貌似气疯了的状态吗

    【亲爱的哥哥在睡觉时被人偷袭,能不疯吗?!哈哈哈哈哈】

    【给兰尼掬一捧泪】

    【是我错觉吗?我觉得,他在说“脏外套”的时候,简直咬牙切齿。】

    【论一件外套如何创到路易斯·莫里亚蒂~】

    威廉垂下眼眸看着外套,视线放在上面徘徊。

    “路易斯,把这件外套送洗干净后,还给兰尼吧。”威廉如此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坚定而又有礼的态度。

    这种礼节是基本的,路易斯也没有多说。

    然而漫画里面看到,内心忿忿的路易斯抓着外套的手指指节泛白。

    阿尔伯特站在一旁,一直观察着这一幕。他的表情保持不变,但内心却时刻留意到了路易斯的情绪变化。

    阿尔伯特目送路易斯结束之后,见威廉一脸倦容,便说道:“现在玛伦·弗林的案子结束了,邀请你过来的科恩·克劳伦身份也知晓了。一切都在掌握中,你就好好地休息吧?”

    威廉不置可否。

    而阿尔伯特在下一个镜头里面找到了对外套无能狂怒的路易斯。路易斯知晓阿尔伯特的包容,也知道他不会对威廉多说,于是他对阿尔伯特说道:“他绝不能过分靠近我们。我们就应该与他保持距离,让他明白他在我们眼中毫无价值。”

    阿尔伯特深知自己和路易斯的立场,只是淡淡地说道:“路易斯,就去做你想做的吧。”

    他的眸色也逐渐显得晦暗,似乎在洞悉着未来的挑战和冲突。

    【什么什么!兰尼要在这一集被噶了吗?】

    【这要是杀下去的话,夏洛克可不会坐视不理的。好歹,兰尼也是他们这边的阵营。】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能答应路易斯这么行动呢?】

    【感觉很不妙啊,大哥!真的在这里杀人,路易斯绝对会被抓到吧?】

    【不会不会,你们看后面就知道。大哥这人太了解路易斯了,堵不如疏,路易斯现在就处在谁都听不进去的状态。而且,阿尔伯特也知道路易斯是最不想给威廉添麻烦的人…你们自己往后看……】

    镜头回到华生的房间。

    他站起身,床边的椅子上堆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衣物。

    这显然不是华生平常的着装,那些衣服明显是来自更年轻的人的装着。

    【我咽了咽口水】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不该想的东西的】

    【听说兰尼露了…】

    【不就是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大佬不穿衣服嘛,你们至于嘛】

    【就是就是,这是一本辣么正经的漫画,风气都被你们带坏了……】

    【本部漫画第一个香·艳的场景嘛,总要围观一下】

    【我回去看了兰尼全部的戏份,做好心理准备了】

    【刚看漫画就被通知了,空降】

    【一看就知道楼上都被骗了,啧啧啧,后面根本就没什么好看】

    【嘘!】

    房间氛围很和谐。

    温和的华生对着漫画里面不给任何镜头的兰尼,说道:“话说下午在灵感挑战里面,你是怎么掰断那么多勺子的?”

    空白的漫画里面浮出对话框。

    “金属疲劳…”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华生便接着话说道:“这个道理我懂,但是你这折断的两把勺子不是随机的吗?你也没有事先就开始对勺子做手脚。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办到的?”

    【家人们,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段剧情了】

    【我也…明明我当时还纳闷呢】

    “卢西安不喜欢那个占卜师,所以我跟他说找服务员配合我就好了。给占卜师正常的勺子,给我的是已经做过手脚的勺子。”兰尼平淡地说道。

    【果然我就知道兰尼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练成这天生神力】

    【科学】

    “那你怎么预测出对方下什么棋的?”华生又问道。

    空白的背景的气泡里,兰尼继续解释道:“把整个棋局下成指导棋就好了。掌握他的棋风,就可以预测他会有什么偏好。”

    华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兰尼似乎听得出华生语气里面的异样,忍不住询问道:“怎么了?”

    华生靠在床边,眉头微蹙,又觉得自己的烦思好笑一般,问道:“在想第一天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兰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然后有条不紊地回答:“华生先生,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的时候,你可能会因为这个谜底原来如此简单后,认为这个困扰许久的谜团非常无趣。”

    兰尼接着解释:“福尔摩斯先生的推理总是充满惊喜,对吧?他似乎能够窥探人心,不过有趣的是,每当他揭示自己的观察和推理时,我们都会被他的清晰思维和洞察力所折服。我们会发现,原来事情真的可以如此复杂,却又如此简单。”

    “魔术被知道答案就没有意思了。”

    兰尼最后说道。

    华生被兰尼话语背后的意思逗得开怀大笑,一时难以自持,笑容洋溢在他的脸上。“所以,你想继续保持神秘性吗?”他问,仍带着一丝欢乐。

    “或者你可以去问福尔摩斯先生。他知道。”兰尼给出一个建议说道。

    华生想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那我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就怕我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这句话一落,兰尼仍然保持着神秘,不肯退步,道:“你要是到时候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无语的。”

    华生的好奇心被激发,他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在哪里看到了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目光紧盯着兰尼的方向,试图寻找线索。

    兰尼不置可否。

    房间内的气氛正好,突然,房门外传来几下轻柔的敲门声,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兰尼,你的背还好吗?”

    这话一落,原本还很冷静的兰尼急忙抓过房间里的一条毯子,匆匆地盖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抚摸着被子的边缘,仿佛可以透过它找到一丝遮掩。在漫画里面只有小人图的几个抓捕的动作而已,根本看不到真人的样子。

    【我啥都没有看到呀……】

    华生注视着兰尼的紧张举动,登时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欣赏这出小小的戏剧。他也不忘补充解释道:“后背的药都涂好了,虽然是因为高温的火场引起来的热灼伤,但幸好没有流血,也没有出水泡,涂些药就可以。”

    赫德森太太依旧站在门口。她的声音柔和而关切,她的手握住门把,轻轻将门掩着自己视线,保护了兰尼的隐私,“兰尼回来的时候,说背疼,把我吓了一跳,居然能忍那么久,才说自己不舒服。”

    与此同时,漫画里面浮出赫德森太太的回忆。回到诺亚号的时候,兰尼对华生求助的画面。

    兰尼有些羞赧,没回应。

    “没事就好,你们先忙。”

    赫德森太太明白情况,知道现在不宜逗留,于是她轻轻地说完,就转身离去,不耽误兰尼穿回自己的衣服。

    当她的脚步逐渐远去,走廊尽头听到这一切的路易斯站在原地,此刻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一动不动。

    【路易斯被打动了吧?】

    【哇,我觉得我被骗了,连兰尼的脸都没有看到啊】

    【我们这一届的网友真难带,老是到处骗人】

    【就是就是啊!!】

    【生气,我这就去前面骗人!】

    赫德森太太刚刚离开,门口跟兰尼来找华生时一样,只是关上,并没有上锁。突然,门缓缓打开的声音再次引起房内的人的注意。华生和兰尼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目光都聚焦在门口,确定来访的人的身份。

    在漫画里面,夏洛克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坐着的兰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如同猎食者发现了一只易捕的猎物,发言精准无比:“看看,这不是一只熟透的虾吗?”

    他的语调充满了调侃。

    兰尼听到这话,确定只是夏洛克,松了口气。他又很快伸长手,去拿落在椅子上那里的衬衣。

    兰尼的肌肉线条虽然不明显,但此刻因为伸展动作而展现出优秀的身体曲线。他修长的手臂似乎在书写潇洒自如的书法,毫不犹豫,利落自如地引导衣物回到他的身体上。每一次动作都流畅而优雅,仿佛一场独特的表演,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衣服盖住后背那片红艳的炎症痕迹之前,兰尼下意识地扯动了一下后背的衣服,避免衣服蹭掉药膏。与此同时,这个轻描淡写的动作,也使人更清晰地看到了他背上清透的膏药,衬托出兰尼皮肤的白皙和细腻。

    随着夏洛克的嘲笑声,神情平淡的兰尼把衣服往下扯,完好地遮住了他细窄的腰身和平坦白皙的小腹。

    然而,那丝微妙的荷尔蒙仍然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场永不停息的悸动。

    【哇——】

    【等等,我再看一遍!我没看清楚。】

    76  ☪ Chapter 18「他已经完全看透局势了」

    无意间撞见兰尼擦药这一幕让路易斯心神不定。

    路易斯知道,兰尼救过莫里亚蒂教授。最后,威廉也平安无事。这对于路易斯来说,似乎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可是当他知道,这件正常的事情是有人换过来的时候,路易斯就不能平静下来了。

    【是哦,出火场的时候,兰尼把小教授护在前面了。】

    【所以,路易斯打算怎么办?看起来应该是不可能要再给个教训吧?】

    【这人可是全身护住自己哥哥,还不要求一点回报。如果还要教训对方的话,路易斯就太不道德了,也崩人设了吧?】

    果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路易斯还是去找了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自然没有对路易斯去而复返,表示有什么的疑虑。他非常清楚,路易斯的性格是谨慎的,是小心的。即使想要有意气用事的时候,他都能够很快找回理性。他不可能因为威廉说的那件摸脸事件,就真的把兰尼大卸八块。

    一来,这动静太大。

    二来,这会给为威廉带来需要扫尾的麻烦。

    三来,这会让威廉很不高兴。

    就是因为路易斯这样可靠且能及时纠正自己行为的特点,才让他一直成为威廉的左膀右臂,也是威廉最信任的存在。

    因此,阿尔伯特其实也有在等他回来,只当路易斯出门跑圈回来,重新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

    “阿尔伯特大哥,”路易斯面露出凝重,仿佛面前坐着一只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非要给他出难题,否则不让他通行,“如何让那个人知难而退呢?”

    路易斯把兰尼热灼伤的事情说了。

    热灼伤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不容忽视。

    在火场上虽然没有被火直接烧伤,但是皮肤即使有那么一层衣物隔离,接触高温表面或物体过久,也可能导致炎症和灼烧感,会给当事人带来疼痛,红肿,以及其他皮肤伤害。如果是轻度的炎症,涂药就可以解决,但是在严重的情况下,还是得送去医院救治。

    阿尔伯特也不知道这一点。

    因为当时他去找发着低烧的威廉时,陪在旁边的兰尼面色如常,气息如常,根本看不出是被灼伤了。路易斯还不至于判断不出兰尼是不是装的,阿尔伯特已经能够想象这件事要是传给威廉听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兰尼能够直接加入他们莫里亚蒂团队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阿尔伯特是这么想的。

    【路易斯想着兰尼能不能从自己的视线内消失的时候,阿尔伯特却想着怎么把人拉进来。】

    【路易斯问了一个好问题,对于兰尼来说,什么是「难」?】

    【不太理解,为什么路易斯对兰尼这么大的敌意?】

    【危险吧,觉得兰尼这个人很危险。有些人直觉很准的】

    【大概是看出小教授对兰尼很特别吧,就像是自己的小猫突然被人摸了一下头,便和别人好了,所以很不高兴。】

    【养狗人狠狠代了,每次我家汪汪出去玩,有人逗它开心,它就对那个人非常亲近,活像是那人才是它的主人似的。我对它恨不起来,只能恨招惹我家狗狗的人了,希望大家不要老是和我家汪汪玩。】

    阿尔伯特在路易斯的话里,想起了第一天开船晚宴上,兰尼毫不犹豫地驳回了船主阿特伍德夫人的冷漠的态度,丝毫没有考虑那人的身份——既是这艘船的船主,社会名流,也是邀请他们过来的卢西安的母亲。

    这可以看得出兰尼性格吃软不吃硬,哪怕他看起来性格软,与世无争。

    要是路易斯态度恶劣的话,恐怕兰尼也不会看路易斯是威廉的弟弟,就多给他半分好脸色。然而,相对应的。路易斯显然也不会故意去讨好兰尼,或者博取同情,打感情牌让兰尼退缩。

    阿尔伯特说道:“也许去了解兰尼的弱点是最好的。”

    阿尔伯特继续说道:“之前他来家里取资料的时候,我看得出他是个比较恪守规矩的人,也很重视承诺。”

    阿尔伯特并没有特别指出应该怎么处理,但是路易斯很聪明,会举一反三。镜片后的眼瞳闪出思量的光芒,路易斯说道:“我听说他会下棋,你对他棋力有了解吗?”

    尽管从兰尼和他的室友们的对话里面,路易斯并非能够把每字每句都听得真切,但还是听到蛛丝马迹。他听到了对话里面还出现了「指导棋」这个关键词,脑海里面形成了一个最适合重信守诺人的赌约。

    阿尔伯特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了自己在下棋时被兰尼一路碾压的画面,面上表情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甚至露出一丝回忆的慎重,“听说他会下其他的棋,但国际象棋是完全的新手。我和他下过几盘快棋,教他基本的开局,中局,残局的基本知识……”

    剩下的话不用继续多说,路易斯打断他的话,说道:“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尔伯特,你为人不厚道啊!】

    【兰尼在灵感挑战上面会是新手?是骗人的吧?】

    【你们对大佬的能力有所不知。】

    阿尔伯特对此微微一笑,“好。”

    【大哥你…】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

    兰尼和卢西安两人参与游轮上的国际象棋俱乐部比赛。

    这次比赛是游轮为了拉更多的赞助与知名度也特意举行的。奖品最高奖虽然仅为一千英镑,对某些非职业选手来说,这根本也不算是特别有吸引力的比赛,但是这次参加的职业选手都可以免费得到一张船票,为此很多选手都愿意来参与这次赛事。

    兰尼第一个对手就是达利·贝尔。

    面对达利·贝尔的假笑,兰尼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局定胜负。

    【我知道这凶手是谁了。】

    【达利·贝尔不就是忧国莫里面害死弗里达的那个地主吗?】

    【凶手已经找到了!】

    【兰尼,兰尼你面前的是本案凶手~】

    【诺亚号事件应该变了很多了,达利·贝尔应该也不是凶手】

    紧接着的比赛便是等候已久的路易斯。路易斯对兰尼提出赌约,如果兰尼输了,兰尼就不能再继续出现在莫里亚蒂家族面前。反之,给兰尼一千英镑。

    出乎意料的是,兰尼并没有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赌约做出任何反应。

    任由路易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是大佬的余裕吗?】

    【兰尼一定不会想要输的吧?】果不其然,兰尼赢了比赛。

    兰尼这时候从棋盘上抬起视线,“如果你现在仍想着,我不要继续出现在莫里亚蒂教授面前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话音刚落,原本因为输了比赛而郁闷的路易斯,惊讶地看向兰尼。

    【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路易斯仿佛被人看透一般,没法说话,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兰尼的目光紧紧地追过去。

    【那肯定是兰尼早早就看透了路易斯的想法】

    【不愧是兰尼!】

    【可是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果不其然,半夜三更,兰尼的房门被人敲了敲。门外的人是个身形不稳的青年,似乎是在求救一般,他用力敲了敲兰尼的门。然而,他还没有等到回应,有一只大手捂着对方的脸,直接把他从门口拖走。很快地,那只大手的主人又重新走到兰尼的房门前,慎重而危险地敲了敲。

    【这人为什么要去而复返?】

    【肯定是因为避免兰尼发现第一个敲门的人,自己假装自己就是那个敲门的人啊!哇去,好可怕啊!这个肯定是杀人犯啊!】

    【大家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有人半夜来敲门不要轻易开呀,谁知道会不会是杀人犯?】

    睡眠中的兰尼果然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吵醒了。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选择拨打前台电话。结果前台说,走廊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明眼人都可以看到,现在的兰尼已经置身于一个阴谋的中心。

    理解到这一点的兰尼定定地看向远方。

    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紧迫感。“看来游戏已经开始了。”

    他低声自语,一种紧绷的氛围瞬间弥漫在房间中。

    【好帅啊!】

    【兰尼看起来已经掌握了整个局势了】

    【这个很不错~~】

    77  ☪ 第 59 章「It'syourcall(随你们)」

    夏洛克问了一个让我追悔莫及的问题。

    “就像你早就知道犯罪卿的身份了,不是吗?”

    这从语义上来说,其实是陈述句。然而,这句反问句却把我推到了无法言语的境地。

    我清楚地能听到我耳膜在“突突突”直跳。习惯去复盘做过的事情的这种习惯,让我能把所有回忆都填满各种精密细致无比的细节。我甚至还能回忆起所有人的表情——在我说完每一句话之后,他们发生了细微变化的神情。

    我想起,莫里亚蒂教授一次又一次就像是求证一样地望向我的方向。

    而夏洛克这个敏锐无比的人选择直接捅破那一层纸,毫不客气地揭示了真相。

    我其实并不是大家眼中那种非常坚定又勇敢的人。就像是船长的犯罪嫌疑坐实之后,驾驶舱内的与船长一伙的人是否还值得信任,开始存疑后,我负责指挥所有人安全撤离,以及最后的时候,我坚持我是指挥者,必须是最后一个离开船的人一样。

    我并不是因为我坚定勇敢才做了这件事。

    因为我只是怕麻烦。

    因为我怕我做的事情里存在有任何的纰漏,会造成有人因我的决定而受到伤害。

    我也怕我没有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会受到良心谴责。

    如果能做到自己做的事情,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做好。

    我从小到大奉持的观点就是要遵守规则,因为按照规则做事,是保证正确的做法。我甚至懒得再去想其他可以求全的灵活的方法。

    事实上,我只是一个懒惰、不求进取、不愿招惹麻烦的人,喜欢躲在壳里。

    在面对夏洛克也是这样,在面对莫里亚蒂教授也是这样,我总是期待着只要熬过他们这段时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平平安安地度过去,一切都会结束了。那些我害怕的事情就会成为昨天,前天,大前天,就会成为曾经。

    我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我不想要看到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直接对立起来,我不想看到莫里亚蒂教授直接斩断生活在阳光下的机会。我也不想看到夏洛克会被莫里亚蒂教授针对。

    我以为不说就好了。

    可是,夏洛克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莫里亚蒂教授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随着这些纷杂起伏的念头,我感到自己几欲哭出。

    不是因为我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而是因为认清我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无助。

    这让我想起我爸妈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最后选择离婚的事情。我其实知道他们一直都不喜欢对方,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勉强在一起的,甚至因为这份勉强,有时候他们也会后悔过有我这样的存在。可是,我一直假装不知道,甚至学着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孩子为了修补父母的关系,想了很多主意。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其实我这些拙劣的把戏早都被看透了。

    我现在坐在夏洛克的面前,仿佛那天坐在沙发上,看着父母财产分割书里面,把我也给清算得明明白白,好像全世界就在那一刻就把我抛弃了,连空气都在阻止我继续呼吸,连喉咙也不愿意为我继续发声。

    我垂下头,坦率地,又轻声地道:“对不起,实际上我确实是个笨蛋而已。”

    我继续说道:“关于「犯罪卿」,我真的一无所知。很抱歉,与您相处那么久,终究在这里暴露了我阴暗的本性。实际上,我对「犯罪卿是谁」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每次你说要找他,或者他们的时候,我事实上都没有放在心上。或许,我总是难以专注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大概就是本能的利己心态吧?”

    这时,我抬头,毫不畏缩地凝视着夏洛克的眼睛,不容他无视,坚定地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您认为我现在该怎么办?”

    夏洛克的蓝瞳闪烁过一抹光芒。

    他保持沉默,思考着,良久都没有开口。

    桌子上两杯原本冒着热气的咖啡也跟着慢慢地冷却。

    咖啡厅里的气氛凝固,仿佛是静止在一瞬间的时间里。

    ※

    我静静地等着。

    我们陷入没有声音的心理博弈之中。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嘈杂,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的负担压迫着,但我并没有退缩的打算。

    我不知道我们对峙了多久,直到咖啡厅门口传来一道温暖的声音。

    华生责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夏洛克,兰尼你们太过分了。你们醒来,都没有叫醒我。”

    这个时候的我,紧绷的情绪其实并没有得到半点缓解。

    华生走过来的时候,用力地拍了夏洛克的肩膀,惹得夏洛克的表情跟着出现了一丝不满,他又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他的手又宽又暖,我跟着他的手抬头的时候。他顺势抓了抓我的耳朵。因为第一次被人碰耳朵,我觉得有点痒,莫名把我逗笑了,想抓他的手。

    华生没有让我得逞,拍了拍我的脑袋,继续说道:“你们在密谋什么,我也想听。”

    夏洛克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在说船长的案子。”说完之后,端起黑咖啡,轻抿了一口。估计是意识到应该凉掉了,他眉头不满地皱了起来,“华生,你要点的话,也顺便给我重新要一杯热的。”

    华生对这个案子也很感兴趣,“我对这件事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呢。”

    他顿了顿又问我要不要换杯热的?

    我还有大半杯,觉得太浪费了,摇头说道:“没关系。”

    华生回来的时候,给我和夏洛克各带了一杯热饮,还偷偷地跟我说,帮我点了热乎乎的舒芙蕾。

    “提拉米苏口味的,店家推荐,你可以期待一下。”

    我连连点头,把冰冷的三明治放在一边,想留肚子给美味的舒芙蕾。

    夏洛克全程撑着侧脸,明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被我看出无奈的痕迹。他对这种生活细节素来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偏偏华生这一套就是有人(指我)一直很积极地回应。结果这种明明可以转头就忘的日常似乎就成了主旋律,连他都没有完全拒绝。

    船长的案子从坠尸到调查的整个过程,因为华生有参与还是比较清楚的。不过他还想要写在自己的博客里面,问我们有没有其他更加多的细节。

    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我半夜被人敲了门的事情,“我被敲了门,结果没有找到任何人。我还请前台的工作人员来检查。”我从漫画看到的时候,发现是科恩·克劳伦来敲我的门,之后被黑影拖走。黑影假装是第一个敲门的人,继续朝着我的方向敲门,结果发现我没有开门,找了前台帮忙。

    华生开始疑惑起来了:“是谁敲门呢?”

    我虽然知道那人身份了,但我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了。

    “你们不是说莫里亚蒂教授是被科恩·克劳伦邀请过来吗?从船长的陈述来说,那人就是来敲诈船长,才故意请了莫里亚蒂教授一起上船,就为了逼船长给他一笔巨款。而科恩·克劳伦知道莫里亚蒂教授除了是数学教授之外,也是苏格兰场的警探顾问。”

    我说道:“船长的犯罪动机不是因为船的设计有问题吗?”

    华生点头。

    “设计纸上用的是名为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非线性公式,这可以用来预测阻力,船体的水动力性能以及船只稳定性,船只需要在各种海况下都能够安全航行是比较重要的。但是,在诺亚号的设计稿里面,公式出问题了。”

    华生疑惑道:“数据出错了吗?”

    “现在都有数学建模协助计算,几乎不可能算错,除非是人为输入错数值。”

    “我见过那个公式,看起来还挺复杂的,难道是公式写错了吗?”

    我又纠正道:“也不是,公式是对的。船舶设计公司的人不至于会看到公式少了一个数学语言而毫无知觉。其实,如果你们有关注官网的话,可以看到这次诺亚号的公司是打算自己走出一条新的航线。”

    “然后呢?”

    “从英国到冰岛要经历很多的海况,不仅是洋流的变化,海上风暴,冰川,还有潮汐。”我一边说一边回想记忆中见到的平面图纸,“船只航行时要面对很多种情况。”

    “我相信他们应该对此也做过很多的模拟测试才对吧?”华生打断我的话,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他们可是修了两年时间。这要是有问题的话,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总不能全体都意识不到建成后有什么问题?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开除,或者用钱让他们安静吧?”

    我再引导华生,说道:“其实我们还要想一个问题,为什么科恩非得邀请莫里亚蒂教授上船呢?如果只是发现一个错误,需要数学家来证实的话,用邮件也可以进行商量,不是吗?”

    华生为难地说道:“你把我搞糊涂了。”

    我说道:“他邀请莫里亚蒂教授吗?教授在界内出名,是因为他用数学模型破案了,这也意味着莫里亚蒂教授擅长做仿真实验,也会收集数据。也就是说请莫里亚蒂教授在船上做实地检测,会很快得出船的问题。除此之外,教授很聪明,相信根据科恩电脑的数据里面可以判断出公式里面出了一个问题。”

    我解释道:“公式的最大问题不在于它本身出现问题了。而是它引导我们往流体运动思考,相信在很多的仿真实验里面,船都做过检测,并且成功通过了。然而,如果船只航线经过这次特殊的航线呢?洋流力影响大的区域呢,如挪威海,那里冷暖流交汇,不仅产生温度、密度和盐度的差异,还有涡旋或者涡流。现在我手头上没有建模说明,但是我猜测,船只钢筋承力会在这些交错复杂的水力里面出现不稳定的情况,船体崩溃是存在着可能性的。更别说,船长还有跟着参与建造过程,偷工减料了。”

    夏洛克这个时候,冒出声来了,“所以你是认为第一次敲你门的是科恩·克劳伦?”

    华生惊讶道:“可是,这不是说要找莫里亚蒂教授吗?”

    我见夏洛克想说,便在旁边听。夏洛克有条不紊地解说道:“因为他的房间出现了火灾。所有人的房间都是根据船票配给的,对方既然能送票,自然是知道莫里亚蒂教授的所在位置。可是第二天出现了火灾,他舱房出现了变化,科恩·克劳伦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掌握他的位置,转而看向了在开船晚宴、占卜师灵感挑战,以及国际象棋俱乐部比赛上大出风头的兰尼身上,这样的人也是数学系的,不是同样可以求助吗?”

    什么叫做大出风头?

    …另外我发现,夏洛克真的是什么都注意到了,但真的会一句话都不说。

    我觉得莫名有点尴尬,早知道我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做了。我才不喜欢什么大出风头…

    夏洛克说道:“这人是半夜来,而不是大白天的,要么是他发现情况紧急,必须要找人帮忙;要么是他一上船就被船长用药物控制了,清醒的时间段不多,所以一找到机会,就跑出来出来找人。结果,被船长发现了。”

    华生听得忍不住唏嘘起来。

    而后,华生拿起手机检查了一眼,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注意力好像立刻被跟着转移了一样,他兴奋地说:“嘿,大家,今晚有个啤酒和烟火晚会,你们要参加吗?明天就是圣诞夜的最后一晚了。在我来之前,就听说船上的其他乘客们都迫不及待地期待着这个晚上的活动。我们也一去吧。”

    华生边说的时候,边站起身。

    我们确实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得离开了。

    我也跟着站起来,打算顺着他的脚步走。

    华生说道:“兰尼,你想不想去?”

    我虽然对此是无所谓的,但是华生去,赫德森太太去,那我也想去。我点头,“我想去。”

    这话落下来后,华生转身对着夏洛克,提议道:“夏洛克,你要不要一起去?毕竟晚上没什么事情。”

    我也顺势看向夏洛克,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询问我的态度似的。我想起我们之前确实在华生来的时候,气氛不太好,但是我本心并没有想要和福尔摩斯先生疏离的。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补充道:“福尔摩斯先生,您也加入我们吧?”

    夏洛克的态度不近人情,“原来你们的人生已经匮乏到,只能用大麦发酵的饮料和全是硝烟味的火丨药制品来满足了吗?”

    夏洛克说话间一顿,皮鞋在地上慢一步发出“哒”的一声。

    华生对夏洛克的心思捉摸不透,于是说道:“那你要去吗?”

    夏洛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目光闪动间,如同光芒展开翅膀跃动着,从我们身上飞到远方。他的态度一点都不见有半分允许自己让步的松懈。

    “It’syourcall.(随你们)。”

    他却是这么说道。

    华生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心情也跟着雀跃了几分。

    隔着咖啡厅的玻璃门,我看到街头对面刚好是莫里亚蒂教授和他的家人们。他们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也望了过来。我们的目光交汇,仿佛时间在那一刹那凝固。

    我也得和莫里亚蒂教授正面回应一次了。

    我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示意。莫里亚蒂教授明显一愣,稍微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多做交谈,而是与他的家人们继续走过,消失在了人群中。

    余光中,我瞥见夏洛克朝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他没有多说,而是大步走在我和华生前面。

    晚上的啤酒和烟火晚会,注定会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夜晚。

    78  ☪ 第 60 章.「只有我觉得他们的对话很怪吗」

    晚上六点钟开始,爱尔兰的小镇圆形广场里面就已经开始出现热闹的雏形。广场四周围绕着古老的建筑,而建筑群内环一圈全都是小摊子。

    每个小摊子都是一座小巧的木制亭子,装点着五光十色的灯光,散发着诱人的啤酒香气。露天桌椅随处可见,摆放得整齐有序,似乎在等待着有缘的客人前来坐下。

    这个小镇地势很高,尤其是中心的广场位置。只是坐在这里,就可以一览整个港口燃放的烟火。人们可以一边享受爱尔兰热衷的啤酒文化,一边欣赏五光十色的花火。

    我还听说那些啤酒的口味都不一样,从酒精含量,再到酿造方法,烘烤程度,麦芽品种等分门别类,一应俱全。光是喝一摊绝对不够,至少也要喝上五六种。当地人热情得厉害,见我是饮酒小白,便每种都要我喝一小口品尝一下。

    这种混下去喝,我一定比所有人醉得还厉害。

    我晚上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醉得糊里糊涂的。

    诺亚号搁浅后,就有工作人员负责封锁周围的海岸线,帮忙看管乘客的财物,说是今明两天都会把所有乘客的私人物品都清理出来。与此同时,由船舶公司负责订购返回英国伦敦或者冰岛的飞机航班,领完行李的人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继续旅行或返回伦敦。选择返回的乘客,还会有额外收到与冰岛旅游等价的公司优惠券,以此作为圣诞礼物。

    我这边因为卢西安的关系,还是会继续去冰岛过圣诞节。

    可莫里亚蒂教授他们似乎已经打算要返回伦敦了。

    他们没有跟我说。只是因为处理去冰岛和伦敦方向的工作人员不同,我看到他们和负责伦敦航班的工作人员接触,所以我判断他们应该是要回去了。再来,从案子上看,他们既处理了玛伦·弗林的案子,也处理了科恩·克劳伦的案子。他们应该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了。

    话说,因为看了讨论剧情的论坛,我也开始思考这两个案子对我本身的影响。

    诺亚号在漫画里面代表的「惩罚」含义。

    我其实还是挺偏重于「谋事者都神化自己的行为,扭曲自己的成就和意识」这种说法的。毕竟,人们常常容易在拥有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时,迷失于自己的傲慢,错误地将自己神化,丧失了理智。时刻尊重生命,时刻保持谦卑,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不看论坛的话,我只会想这件事能顺利结束就好了。可看完论坛之后,我或多或少也有一些领悟。现在的我认为,这些经历并不是那么糟糕了。

    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待这两件案子的。

    对犯罪卿来说,又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如果有人和我一起交流就好了。

    ……

    我一边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去找莫里亚蒂教授。

    这过程中,很多我不认识的人都朝着我举杯致意。他们都是诺亚号的乘客们,只是我对他们的名字不了解。

    听卢西安说,原来大家很感谢我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挑起大梁,充当临时船长的身份,指挥所有人及时脱困。他说,在当时那种危急时刻,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掉队,所有人能够安全撤离,在船难史上也是一项不可思议的壮举,不可多得的美谈。

    然而,我听他说完之后,只觉得他这人就喜欢叭叭,到处吹嘘,大家都跟着信以为然了。不过,这件事的好处在于我问这些不认识的人问题,他们都非常乐意去帮助我,回答我。因此我很快就从大家的口中找到了莫里亚蒂教授的位置。

    在我找到莫里亚蒂教授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夜晚的集市外围。

    周围是一片建筑群堆叠起来的阴影,静悄悄的。而他头顶只有一盏昏黄、微弱的灯光,它投下的光束在夜幕中格外昏暗。我长时间地盯着那盏灯,然后转向莫里亚蒂教授,突然觉得他的身影仿佛被灯光所包围,整个人都显得模糊不清,仿佛在夜色中失真了一般。

    我在发现他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

    倒不是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已经打好腹稿了。

    我打算要针对我对他的一切不礼貌的行为,包括开学翘课,多次拒绝等等方面好好地道歉。这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能既把对方当做教授,又在心里完全不把他当做教授看。然后,我还要好好感谢他,并且表达我对他学术方面以及专业的真实感受。

    我从夏洛克和我对质的时候,才非常清楚一件事,我真的很敬佩莫里亚蒂教授的知识和专业。

    我为他遮掩身份,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我怕夏洛克和华生会由此深陷各种危险中,也是因为我对他的学者精神深深折服。我并不希望世界会少一名这么热爱知识的人。因为我本人是做不到他那种程度,所以我才非常敬服他。

    我打算彻底摆正对他的观点,就只把他当做教授来看。

    无论教授以后是否还是选择一条路走到黑,放弃科学,放弃知识,在我这里,教授就是教授。我会把犯罪卿当做教授的切片或者双生兄弟来看待,再也不会对他有模棱两可的态度了。

    这很不礼貌。

    等表达完我对他的敬重和感谢之情之后,我会跟他好好说圣诞快乐。

    然后就结束。

    思路简单清晰,表达的情绪和感情一致且稳定。

    我计过秒数,说得快的话,四十六秒里面可以完成;说得慢的话,我一分钟内也可以完成。

    我已经做好全部的准备,打死不认「我知道他是犯罪卿」,哪怕我猜到他已经知道我知道他是犯罪卿了。

    我甚至想过未来他入狱的时候…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未来啊,如果他最后伏法认罪,身份被全世界所知,他问我当初是不是知道他是犯罪卿。我也要告诉他,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把他当做教授来看,等他有机会出狱的话,他还是我的教授,永远不会变。

    我反复做好心理准备,然而我在街灯尽头看到单独的莫里亚蒂教授一个人站着的时候,我的台词首先就没了一半。因为直觉告诉我,莫里亚蒂教授知道我会来找他,所以他在等我。

    我顿时满脑子都在想——

    为什么大家都想在今天摊牌,不能假装不知道吗?

    这种真相说出来,谁都不会得到快乐吧?

    我忍不住产生退缩的想法。

    可是我又觉得失去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聊的可能性了。

    因为莫里亚蒂教授之后也不会再当我的老师,而且这次案件后期,我也感觉到教授应该也想要和我保持距离了。我的一番道歉、感谢和敬佩都没有办法好好传达出去。这样到最后的最后,也许在他心目中,我就是非常随便,把没有礼貌当做自己的个性,自以为自己很厉害的学生。

    他是那么尊重知识,热爱数学的人。

    被他这么认为的话,我自己都要在墓志铭上刻上「枉为学子」几个字。

    我一定得说!

    我刚重振精神,打算走向莫里亚蒂教授的时候,他首先发现了我,表情不苟言笑,认真地看向我。

    “兰尼,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下。”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并不像是平常那么温和有礼,似乎就是想要现在做个决断才会有的严肃。

    这句话刚落下来,我就觉得我的世界在天崩地裂。

    他要是开始论证推理「我知道他是犯罪卿」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迈出脚步的一瞬间,就希望地上裂开一条缝,让我掉下去。或者,附近的雪山崩塌,积雪滚滚直下,把我直接给埋了。

    我全靠着求生般顽强的意志,一边百般抗拒,一边思考「怎么不让莫里亚蒂教授挑明他要说的话」,还要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站定。

    这几步路,我把红军万里长征的所有艰苦酸楚都想了一遍。

    莫里亚蒂教授刚开口,我便说道:“教授,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你可以让我先说吗?”

    莫里亚蒂教授一愣,眼神也有几分了然,轻声说道:“你说吧,也许你和我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你应该是要说那天火场的事情吧?我一直在等着。”

    我的声音被他的话给掐没了,连带着勇气和决心也跟着心中的秋千开始摇摆不定。

    “不是,我…”我开始忘词,又不得不开始措辞,说道,“其实教授,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

    我事后就是后悔我自己说话没有连贯,让教授反复有机会打断我。

    莫里亚蒂没想到我开头是说这句话,问道:“你对不起我什么?”

    “就是我开学的时候,逃掉你的大课。”

    教授略带疑惑,说道:“也有很多人逃掉我的大课。大学讲座的缺勤率一直很高,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也听说其他大课的教授学生就只来了第一周和最后一周,只是为了听课程要求和考试范围而已。我觉得很正常,这没有什么好道歉的,而且后来要考勤打分后,你不是得牺牲自己打工赚钱的时间来上课吗?我听说你生活很拮据。”

    “啊…我生活还好,不拮据。”

    我摆摆手。

    “那轮到我说了吗?”莫里亚蒂教授似乎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于是直接问道。

    我还没有说完,又连忙说道:“我还有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总是拒绝你的邀请,这很不礼貌。”

    教授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没事,我觉得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关键大事上你从来没有缺席就够了。”

    我仔细看莫里亚蒂教授神色,他确实好像不在意,这弄得我有点郁闷。

    “你讲完了?”教授反问我。

    我还有话,“我还有最后的话,我还要感谢你!你的课让我学到很多知识,你对追求知识的精神也让我很敬佩。”

    我原本准备的话很深刻,现在全被打乱节奏,说的尽都是一些很朴素没有修饰的语句。

    我说完后,就有点后悔……

    莫里亚蒂教授听完之后,脸上多余的神色也跟着无影无踪。他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陷入思索。这让我很焦虑不安,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现在只欠一句“圣诞快乐“”,可是现在说的时机好像不太对?

    莫里亚蒂教授短暂的沉默让我坐立难安。

    莫里亚蒂教授口吻严肃冷淡,“你的铺垫都说完了?”

    “¥%……&#@”

    这是我所有的话。

    莫里亚蒂教授轻轻叹一口气,目光深处如同燃烧着一簇光火,“你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真的很敬重我,那么对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对我保持诚实。”

    “……”

    我真的、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步田地……

    “我可以信你吗?”教授再次确认道。

    我觉得,我那个「永远都不会承认我知道他是犯罪卿」的梦估计永远都是梦了。

    我垂下头,知道这件事避无可避了。

    莫里亚蒂教授就算知道我知晓他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只会和我保持距离,不过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

    知道我不会说谎,再次逃避话题,教授问道:“你那天带我出火场的时候,你说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你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这话一落,我瞬间一愣,羞耻心立刻让我摇手,说道:“那真的是非常无关紧要的问题,请不要放在心上。”

    莫里亚蒂教授表情一肃,蹙着眉,仿佛我在戏耍他似的,口吻严厉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逃避。我对这件事很重视。你这样才是不尊重我。”

    “……”

    要是这个时候,突然来一颗陨石撞地球的话,就真的是在救我的命。

    我挣扎了好久,犹豫了好久,望着莫里亚蒂教授数次,他眼里一点让步的余地也没有。我克服干涩的喉咙,小声地说道:“我想知道考试成绩……”

    我内心有个小人“哇——”地哭得如此大声。

    估计是因为太小声了,莫里亚蒂教授下意识靠近我一步,用耳朵对着我的方向,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第一学期考试的学术成绩…我想知道有没有考第一…”

    我说完之后,正好对上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睛。他眼神里面那一点五味杂陈和困惑震惊,瞬间像具象化的拿着矛的奇兵不由分说地攻击我的眼瞳,那叫一个无声的快准狠。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后选择单手捂着脸。

    救命啊…!

    莫里亚蒂教授还不是夏洛克那种爱好讽刺别人的性格。他很体贴,此刻他已经从我的痛苦里面知道我没有骗人,于是说道:“可是,学术成绩不是开学前一周就会公布吗?”

    “因为你设定的假想条件是「最后一天」,我想着我那么努力学习,要是死前还不知道我考多少分…我一定会很遗憾。”我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抱歉…我太没用了……”

    “不会,只是你的想法让我有点吃惊而已。”

    他居然在试图理解我。

    不…请不要试图理解我这么单薄狭窄又阴暗的内心世界……

    莫里亚蒂教授见我的头完全抬不起来了,轻咳了好几声,说道:“你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我还想问小行星力学,但我已经觉得自己要死了,于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对我的坦诚。”

    莫里亚蒂教授的感谢声也跟着落了下来。我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在感谢哪一点。莫里亚蒂教授见我看向他,嘴角也扬起我熟悉的笑意。

    “看来你真的挺喜欢我当你的教授的。”他说道。

    我的心都剖白了。

    这还能造假吗?

    “肯定的。”

    我看着莫里亚蒂教授的笑容,觉得好像事情已经莫名其妙地走上了我要的正轨,连肩膀都开始跟着轻松了起来。然而这个时候,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兰尼,你话说完了没有,华生找你。”

    说话的人是夏洛克。

    我下意识一凛,不过对话内容让我很快又松弛起来,原本因为紧张尴尬钉在原地的脚步也跟着松动起来,“我跟教授说完了,我马上过去。”

    我觉得如果事情都按照我想要发展地走,那么那些所谓的纠结困窘的小情绪都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离开前,我朝着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睛看去,“教授,可能这么说有点早了。我怕之后没有机会说,所以——圣诞快乐!”

    话音刚落,莫里亚蒂教授微微一怔,尔后温和地回应我,“谢谢兰尼,也谢谢你说的话。”

    我以为这话就结束了,“不客气。”

    结果,莫里亚蒂教授朝着夏洛克的方向,口吻犀利带刺,“我原以为像福尔摩斯您这么伟大的侦探先生应该全身心投入于解谜,没想到还有空闲时间当别人的传声筒。”

    夏洛克听这话,顿时嗤笑一声,“教授,你也不用太多管闲事。你只需要弄清楚一件事,兰尼是我的查案助手,请不要无谓地多余地浪费他的时间。我会合理怀疑,你是否想以此来耽误我调查现在恶名昭著的犯罪卿。”

    夏洛克的声音继续充满了挑衅。他看着莫里亚蒂教授,眼神锐利,不容分说,“或者我也可以干脆这样论证,你就是犯罪卿吧?”

    莫里亚蒂教授不慌不忙地笑了起来,表情充满了神秘,令人无法捉摸他的真正目的,“若我真是犯罪卿,还请侦探先生能尽快找到我的犯罪证据。”

    夏洛克的目光锐利如剑,“我一定会如你所愿。”

    莫里亚蒂教授依旧含笑,“那我就祝你成功。”

    我左看看夏洛克,右看看莫里亚蒂教授,他们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毫不退让。

    夹在中间的我感觉哪里对了,又有哪里不太对。

    只有我觉得他们的对话很怪吗?

    夏洛克也没有继续多说,提步就走。

    我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回头看莫里亚蒂教授的时候,他朝着我挥了挥手示意告别。我跟着摇了摇手。

    这里有一句后话。

    春季学期开学后,我有一节要写论文的大课,教授又是莫里亚蒂教授。

    说好不教课的呢?

    莫里亚蒂教授是不是其实还是很爱教书的?

    79  ☪ 第 61 章.「198989799」

    向夏洛克与莫里亚蒂分别坦白自己的想法后,我发现事情后续发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那么严重。我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虚幻感。

    当然,理智也在告诉我,这两人的针锋相对是绝对不可能消失。他们也会像是啤酒晚会宣言的那样行事,算是某种意义的正面交锋。可是,我微妙地觉得我轻松了一点。这种不是你死我活的氛围让我的精神都松弛了很多。

    唯一糟糕的是,我当天晚上做了噩梦。梦境里面闪回了原著小说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教授在《最后一案》的剧情。福尔摩斯试图揭破莫里亚蒂教授的真面目时,深受威胁的教授一路追杀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逼两人不得不逃到欧洲。

    于是在最后一幕,在瑞士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边上,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教授双双坠落悬崖。

    梦境不同于原著后期给的结局,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都死了。

    而这一幕坠落又和诺亚号沉船的一幕重合。

    我半夜被这个噩梦惊醒。

    因为我想起原著里面,作者柯南·道尔原本就是想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写死的,只是民意过盛,最后只能又把夏洛克写活。而我突然又想起,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夏洛克会死的事情。

    我下意识用视线去找夏洛克和华生,确认他们两个还存活着。因为,我们221B室友们还是挤在同一个房间睡觉,我从沙发上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睡在双人床上各盖着一条被褥的夏洛克和华生。

    见这两个人还好好地睡在床上,我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下也让我一时间没有了睡意。

    于是,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漫画论坛,发现论坛居然更了一则小小的彩蛋。

    彩蛋漫画里面的不像是第一次漫画预告一样给出Q版人物,而是给出了拟人化动物。一群小动物堆在整个封面上面,我可以从每只动物的特征里面找到对应的人。比如说华生是狗狗,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个人都是猫,阿尔伯特是狐狸,而我是一只抱着尾巴的松鼠。

    为什么我是松鼠?

    我忍不住纳闷起来。

    【这只松鼠是谁?】

    【兰尼吗??】

    【兰尼大佬不是一条巨龙,也得是一只猫吧,和卷福、忧国莫来个三猫鼎立!】

    【松鼠不是很温驯乖巧亲人的类型吗?这好像和兰尼很不像啊。】

    【彩蛋嘛,你们怎么这么较真

    我皱了皱眉头,继续看向漫画背景。

    见那是爱尔兰的烟花晚会,我突然有个不祥的预感。

    果然漫画里面出现的是我找莫里亚蒂教授坦白的画面。

    一只小松鼠抱着尾巴,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背后烟花漫天。而它在和端坐在石墩上居高临下的莫里亚蒂猫在聊天。画面里面,莫里亚蒂猫面色严峻,“你当初在诺亚号里面说,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你想要问什么?”

    【莫里亚蒂一定非常在意,在意兰尼知不知道自己是犯罪卿。】

    【想想他忍了好久,一定很想问,我当时都觉得只要问了,小教授肯定就会给出一个答案。】

    【再怎么说,小教授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他不可能会承认的。这可是大事,怎么可能兰尼问了就说了,兰尼又没有说要加入莫里亚蒂团队。】

    【我也是觉得威廉不可能会坦白自己的身份。兰尼他也不是笨蛋,他不可能对凶手问你是不是凶手,他事情看得很透,他可能会问一个试探性的问题,就让威廉彻底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是,像兰尼这样压迫感十足的剧本组,甚至未来可能还是个幕后黑手,他怎么会这么直白呢?】

    【抱歉各位,我虽然很想附和你们,但是代表兰尼的那只小小松鼠一直让我很出戏

    【它的尾巴好像很好rua,真的好蓬松啊】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里面,松鼠兰尼对话气泡虚弱地悠悠浮起:“我其实当时只想问考试成绩。”

    莫里亚蒂歪着脑袋,原本冰冷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只剩下一句惊疑不定的“嗯?你说什么?”。

    面对莫里亚蒂教授猫不相信的目光,小松鼠整个都急了起来,无意识松开的尾巴晃得莫里亚蒂教授猫都无法忽视不见。最后莫里亚蒂猫只能从旁边拿出一个坚果递给小松鼠。“没事,你去吃吧,我不问了。”

    小松鼠兰尼“哇”地一声抱起比它脑袋还大的坚果。

    莫里亚蒂教授果然什么都不问了。

    【这、这叫什么?萌混过关?】

    【彩蛋就是彩蛋,莫里亚蒂教授在真实漫画剧情里面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地蒙蔽?能被兰尼说是想问成绩,就信了?开玩笑,我脑袋摘下来给兰尼踢。】

    【兰尼真的有那么可爱吗?(吃惊咬手手.jpg】

    【我也是盯着兰尼在发懵,大佬有点崩人设了,我心目中的兰尼可是运筹帷幄,决胜于万人之上。他曾站在诺亚号船上指挥安排所有人逃生。当时,船上应急灯光在黑夜里面照亮了他,让他成为人们唯一的希望和光明。他怎么可能是这么一只……小可爱?】

    【表面不近人情冷淡的高智商天才其实是个简单可爱单纯小天使,这是什么戳中我心巴的反差萌人设】

    【不,我是不会认同这个彩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人设党懂什么,让我们剧情党说几句话。依照我的分析,兰尼的问题提得非常巧妙,彰显了他深思熟虑的人设。在开始分析之前,我们都可以认同一个观点,那就是兰尼一定知道莫里亚蒂教授的真实身份。因此,他提出有关“学生成绩”的问题似乎再合适不过了。这个问题产生了三个重要效果:

    a.这个问题强调了兰尼作为教授的学生,他们的对话内容不会超出学术范畴,为对话设定了明确的边界。

    b.通过这个问题,兰尼表明了他对莫里亚蒂教授的犯罪身份并不感兴趣,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在他看来,莫里亚蒂教授只是一位普通的教授,兰尼有意传达这一信息。

    c.这个问题有助于巩固兰尼专注学业的形象。需要记住,兰尼是一名留学生,他有着回国的计划。然而,他卷入了一场复杂的事件,一旦深陷其中,他可能无法回国。因此,他非常谨慎地只提出了这一个问题,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情。】

    【哇!不愧是兰尼!好严谨!好厉害!】

    【这操作666】

    【我真的头脑太简单了,才会想他真的想问成绩】

    【我也差点被他演了,他可是大佬耶,区区几个数字的成绩,对他来说算什么啊!】

    【再来,这本漫画也不是那种玩梗玩人设的漫画。现在出这个披着furry皮的彩蛋,它里面的隐喻岂能是我们这么看过去哈哈笑一下就结束的。你们看,猫狗都是常规的动物拟人,为什么兰尼是松鼠呢?我们都知道,动物形象都具有特殊的意义,在艺术作品中都意味着一种价值观的释放。虽然松鼠在大部分的文学作品里面都扮演着比较积极的形象,但是你们还记得这个案子牵扯《圣经》吗?如果了解圣经的话,应该知道《利11:1-47》里面提过神如何教圣民分辨“洁净和不洁净动物”,其中有一点说「凡蹄分两瓣,倒嚼的走兽,为洁净《3》,而其他都不洁净」。松鼠也是走兽的一种,它既没有蹄趾,也不属于反刍动物,所以,在这里的松鼠意味「不洁净之物」,进一步暗示兰尼其实知道犯罪卿的身份,但没有主动揭破,预示未来他很可能会和莫里亚蒂教授同流合污。】

    【额……猫也不符合你说的洁净动物啊?莫里亚蒂教授就算了,夏洛克总不能也是反派吧?】

    【“走兽“”这个词是古语,尤其指陆地上的野生的哺乳动物,并不包括家养动物或者家畜。你们不要小瞧这个彩蛋。侦探漫画素来都是有的放矢的。】

    【…总之兰尼真的厉害就是了吧!】

    【不明觉厉,我差点就被表象给骗了,兰尼现在在我眼中就是一只披着松鼠皮的小恐龙!】

    【楼上过分解读了吧,我觉得没有那么夸张……】

    【那你说为什么兰尼是松鼠?这跟他形象又不像……】

    【长得可爱?】

    【我知道了,这个彩蛋展示的是兰尼在莫里亚蒂教授面前的印象。在小教授心目中,兰尼其实只是一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松鼠!】

    【哇,真是这样的话,兰尼演技真的登峰造极了!太强了。】

    【我已经期待,兰尼露出真面目,把两个疯批——卷福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耍得团团转了!!】

    【楼上让我好兴奋啊,抖S狂喜!】

    我的膝盖好痛。

    今夜又是被漫画论坛创到的一晚。

    我正打算关掉手机论坛,发现夏洛克那只黑猫在阴影里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全过程,发出了不屑的轻嗤声。若是没有注意的话,很难发现建筑阴影里面还藏着一只黑猫。

    “……”

    鉴于小松鼠还得到了一个坚果的礼物,我不太确定这个剧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于是我还是选择把漫画论坛关掉,继续去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打算出门散散心。

    因为我被论坛网友弄得自己头昏脑涨的。倒也不是说被他们的话影响到心情了,我还是有基本的分辨力度的。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睡眠不足。

    我出门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条吐泡泡的金鱼。

    整个人精神外出中。

    我才打开门不久,就遇到迎面朝我走来的路易斯。他见到我刚好出门,也并没有特别意外,只是递了一封信件给我。我随后接过手的时候,下意识地通过手感来猜测这是什么里面——那里面应该是贺卡。还没有等发话,路易斯便说道:“我们要坐早上第一个航班回英国伦敦,我哥哥威廉让我提前给你一份圣诞礼物。”

    “…谢谢,”我有点懵,“抱歉,我还没有准备给教授贺卡。”

    路易斯代替莫里亚蒂教授拒绝,“不用了。威廉哥哥说你已经跟他说过一次圣诞快乐,那不能不回礼。他另外嘱咐说,既然是圣诞礼物,在25号的时候再拆吧。”

    我点点头,说道:“明白了,谢谢路易斯先生。祝你们一路顺利。”

    路易斯因为我这句话顿了一下,也没有多说,转身就离开。

    见他离开后,我下意识地摇了摇信件,听不出里面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事实上,我原本也没有多想,因为昨天我回公寓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一堆乘客们送的圣诞贺卡,我拆都拆不完,可是被路易斯那么一说,我就难免也跟着好奇心起来了。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小纸条吗?

    我放在灯下,试着透过光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最多只能看到信封贺卡底下的花纹,很像是小镇礼品店的1英镑1张的圣诞贺卡。

    莫里亚蒂教授他们离开的同天下午,我们就又坐飞机去冰岛了。在晚上的平安夜,我们一起吃了分子料理。因为我们都不是特别讲究基督教过节的仪式,所以赫德森太太说过了午夜的话,可以互相交换圣诞礼物。如果想要第二天拆,也可以。

    我给赫德森太太的圣诞礼物是一瓶香水,我知道赫德森太太喜欢用香水;给华生准备的是一本定制的笔记本,以后他可以协助查案用;给夏洛克的是两张很有名的管弦音乐会门票。

    赫德森太太给我的是一条写着我名字的深红色围巾,华生则给我一款高级科学计算器,考试可以带进考场的那种。这两个都是我非常需要的!我特别感激他们。

    夏洛克坐在旁边只负责收礼物。

    我对他也没有特别的期待,所以没有多说。我正打算要收拾礼物好好放起来的时候,夏洛克问我说:“怎么不看看那个教授送你什么礼物?”

    我觉得夏洛克一定是有个上帝视角,真的什么都可以被他看到。

    被他那么一提醒,我从一堆圣诞卡里面找出了莫里亚蒂教授的那张。夏洛克嘴角轻扬,嘲讽意味十足,“看来他送的礼物也不过如此。”

    赫德森太太挥着手让夏洛克安静一点,“礼物在于情义价值,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呢?夏洛克,你不也什么都没有送吗?”

    夏洛克在旁边莫名透出一种成竹在胸的气势来,“我若是要送的话,必然是最合心意,且能够压过你们所有人的礼物。”

    华生看着只收礼物的夏洛克点点头,“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

    夏洛克:“……”

    我在赫德森太太和华生的催促下打开了莫里亚蒂教授的贺卡,还没有完全打开,赫德森太太已经开始夸莫里亚蒂教授的礼物非常sweet了。我顿时哭笑不得,跟着手上打开了贺卡——

    印刷体的花体字「MerryChristmas圣诞快乐」上面写着「HEXUE」的拼音,其下面写着9个数字「198989799」。

    “这是什么数学密码吗?”华生纳闷了。

    赫德森太太也看不懂,“数学教授的礼物真的有点费解。”

    可是我是脑袋里面瞬间有烟花在爆炸!

    这是我第一学期的学术成绩!!!!!!!!

    1是我的名次,后面是我每门单科成绩!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兴奋,要是平常得到的话,我就淡淡地收起来了。但是这偏偏是我心心念念好久,还比所有人都先知道自己的成绩。此刻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被好心的长辈偷偷喂了糖果的孩子,就没有比我再幸运的人了!此后我收到的每一次成绩都没有这次令我那么印象深刻过。

    “莫里亚蒂教授真的给了我一份特别好的礼物!”

    华生和赫德森太太都不知道我的兴奋点在哪里,但看到我高兴,他们两个也很高兴。华生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信封里面还有一个小便条,你拿出来看看吧。”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里面确实还有一张很小的纸,上面用非常漂亮的手写花体字写下这样的话。

    「温馨提示:下学期开始,你会有需要写论文的独立研究课程,这就不会像计算应用题那么容易拿分。还请多多揣摩授课教授的偏好,这容易帮助你取得较好的分数。By你忠诚的朋友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哇!

    莫里亚蒂教授真的太懂我了。

    他太棒了!

    另外说一句,夏洛克其实也准备了圣诞礼物。他送了一辆车给我们公寓全员。那辆车在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停在公寓前面。那也是一辆玛莎拉蒂,看到的时候,它把我吓了一跳。

    80  ☪ 第 62章.「我该怎么办」

    圣诞假结束之后,很快就到了春季学期(SpringTerm)开学。

    我们学校学院只有两个学期,学期中间唯一一个放假周是三月底和四月初的复活节。赫德森太太已经决定在那个星期带着我们去伦敦周边自驾游,还要去温泉小镇玩。那时候天气气温还比较低,非常适合去那里休闲享受。

    因为我们有一辆新车子。

    虽然那是一辆不适合长途旅行的玛莎拉蒂,但是我们不能要求那么高。

    车子是新车的好处在于各种配备都很新,机械和电子部件都是最新的,而且保修期有五年。这五年间大部分维修和保养费用都是由制造商自己承担,我们不需要额外在车身上花费很多钱。但我们得买停车位。

    原本公寓前有一个停车位是市政府配给住户的。只是赫德森太太自己原本就有一辆车,那个停车位就是不能碰的。于是华生帮忙在附近找了一个停车楼,离公寓有200米的距离远,一年交够600英镑的租赁费即可。这里还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我开车去学校的话,我还得再租学校的停车场,一年也要几百英镑。

    不过总体而言,这还是比我自己搭乘公共交通车,要省钱省时。

    这里可以再说一件事,在我习惯开车去学校上课后,我对等待公交车这件事,变得耐心非常差。大概从大二开始到硕士毕业,我都没怎么坐巴士了。就算后来交通卡变了设计,我也不知道。这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我现在才大一第二学期开始。

    话说开学前的这段时间里面,还发生了很多纠结的事情。

    我先前在圣诞假的时候纠结过要「搬家」的事情。

    然而从圣诞节结束到公历新一年开始,我都没有从麦考夫那里听说过任何消息,因为是他要我搬走的,还说要补贴我生活费用。结果我一直没有从麦考夫那里听到消息,中间我还给他送了新年礼物——派克笔,试图暗示提醒他之前说的事情。我还怕他看都不看一眼,特意让秘书帮忙传达,这笔是夏洛克他本人说麦考夫可能会喜欢的,虽然是我付的钱,但是这是麦考夫弟弟挑的,以此达到让麦考夫稍微留意一下「我的存在」的目的。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开学,我还在221B公寓。

    我这里不是说,我不愿意继续在公寓里面待着了。

    主要是我已经答应对方会搬走。我内心总是挂记这件事情。就算他忘记了,我还记得这件事,一直记到暑假结束。在新的秋季学期开始时,我也才开始假装我忘记。

    他不说,我也不再主动提。

    除开搬家之事,就是我在改造之前发霉的房间。

    在船上,我临时想要还要多修一下地板。公寓的地板总是咯吱咯吱响。我那会就在想因为地板的年龄大了,表面受损之余,也受到潮湿的环境影响。我当时在参加国际象棋比赛的时候,梦还做得很大,算盘也打得响,想着要整块木制地板都给换一下。结果发生船难事件,比赛终止。

    我手头上就700多英镑(花了一点钱),于是想着自己修。

    网上视频教得还挺简单的,我觉得我能自己搞。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发霉的房间,它的地板下面是烂了一大块的。如果没有人碰那块地板,那它还可以维持假装自己不受损的旧貌。可我把它翻出来,它直接出现一个不可修复的不规则烂洞。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我拿着断掉的木板时,内心有多少惊涛骇浪。

    被一块不会说话的地板碰瓷,我真的欲哭无泪了。

    幸好夏洛克愿意让我预支薪水。

    再加上,刚好那个时候大学在为新学期预热。各大大学的数学系联动搞了一个积分比赛(integrationbee),奖金是五百英镑。

    这笔钱加上跟夏洛克给的薪水,我找了一个专业的工作团队来帮我铺地板。

    说句题外话,那个比赛还挺有意思的。所有人都是机考,考试过程中大屏幕上面会显示前十名的解题速度。过程真的非常紧张,就很好玩。听说开学之后,会在搞一次更加正式的比赛,到时候会从资格赛,常规赛阶段,再到四分之一决赛,到半决赛,如此按部就班地决出冠军。奖金会更加丰厚。

    我打算再去玩一次。

    回到铺地板上来,这个建筑团队是卢西安介绍给我的。

    不过,他们不干小活,看到我只要修那么小的房间,就显得不太愿意。那个团队还在屋子下面发现了木质结构老房子里的白蚁窝,于是干脆给我提供了一个package。他们愿意帮忙清理白蚁窝,提供所需要的木板,铺防潮垫,帮把我们公寓一楼的木制地板全部换一遍,而我只需要付一次钱。当然,这个钱里面也包括折扣。

    我算了一下成本和后期增益,发现他们确实是比较公道的。他们也是专业的大公司,技术肯定是有目共睹的。最后看他们用的木材,也是网友们说对屋子保护最好的,未来也可以起到房屋增值的作用,所以我就同意了。

    然而,我忘记把他们的人工时间计算在内。他们前期拆地板还挺快的,就一天就把地板什么都拆干净了,还把白蚁窝全给弄干净了。后期他们的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铺个地板能花两个星期的时间,收尾工作也跟着花了一个星期。

    可是,这就没有我和赫德森太太下脚的地方。

    赫德森太太决定临时去她朋友家住两三个星期,而我则临时被安排去和夏洛克一个房间住。因为夏洛克的房间比较大,还能塞一张折叠床,而且华生也不会同意在大冬天里,我睡在地板上。

    我还挺担忧的,怕夏洛克拒绝。

    可他说可以的时候,我就更担忧了,觉得自己是住在猫旁边的金鱼,随时都会有危险。

    然而我只是杞人忧天。夏洛克其实没有管我,估计是因为去冰岛旅行,我们三人一起挤过一间旅社房间两天晚上的关系。他其实也无所谓房间里面多一个人。

    直到开学第一个星期结束,公寓地板铺好之前,我都和夏洛克同进同出。

    这让我心存一种侥幸,也许夏洛克觉得我太笨了,所以对我的脑袋不感兴趣,但这点没办法证实。我几乎能想象,如果我问夏洛克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时,他不屑且懒得多说,让我自己细品的表情。

    第三件纠结的事情是,华生的女朋友莎拉要来我们公寓做客了。

    这明确是华生想要介绍给我们认识,这说明华生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可是我知道,神夏剧中,莎拉只来过一次公寓。

    他们很快就分手了。

    …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