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为什么……唔……”因为脸被捏住, 江苓的声音有些含糊,“你别捏我……”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萧晟昀知道自家太子妃在某些方面纯洁的像白纸一样, 他没有解释原因, 捏了捏江苓的脸颊肉,若无其事收回手。
江苓终于能好好说话了:“当初在院子里抓的男人不只是为了探院子的底吧?”
据杜知夏所说, 那个男人代替原来的送菜工好几天了,如果只是为了探院子的底, 一两天就够了, 完全不必天天都来。
萧晟昀:“不错, 他的真正目的是在菜里下药,鬼鬼祟祟是为了处理装药的纸包,京兆府的人根据他的招供, 从院子里挖出了对应纸包。”
“许志平指使的吗?杜姐姐她们没事吧?”江苓有些担忧。
萧晟昀:“药是许志平从班德钱庄管事手上拿的,她们没事。”
江苓:“许志平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晟昀:“为了逼杜筠心交出青夏, 这药主要是掺在几个孩子的吃食里, 想来是为了用这几个小孩威胁杜筠心和杜知夏。”
江苓愤怒了,妖族打架都会顾忌幼崽,这个许志平偏偏选了对幼崽下手,江苓接触过这些孩子, 都很活泼、很可爱, 现在却成了许志平利益的牺牲品, 他无法忍受。
“殿下, ”江苓从萧晟昀怀里转了个身, 面对面坐在他怀里, 眼中愤怒火苗跳跃, “不要轻易放过他。”
“不会, 他这些年做下的事,足以判重罪。”
“我想去看看杜姐姐她们,还有那些孩子,我手里不是有医馆吗?我想把她们接到医馆让大夫好好瞧瞧,她们这么小,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孤会安排人送她们过去,别担心。”
惦记着宫外的孩子们,第二天一早,江苓就出了宫,萧晟昀要上朝,没和他一起。
“殿下说,等下朝就过来。”
护送江苓的是一个眼生护卫,江苓心里装着事,没在意。
“没事,我一个人过去也行。”
医馆有大夫,江苓过来也只是亲眼看看好放心。
到了医馆后,江苓走下马车,这家医馆是原主母亲的陪嫁,坐落于京城南街的繁华地段,占地很大,牌匾上的“南曲医馆”四个字遒劲有力。
“那些孩子在哪?情况怎样?”进入医馆后,江苓直奔主题。
“在后院,昨日几名大夫一同为她们把过脉,没有太大问题,再观察几天,如果没事,便不要紧了。”一名莫约四十岁的大夫走来为江苓解释。
“你是?”虽是医馆的主人,江苓却是第一次来医馆,原主记忆里也没来过,这就导致他不认识这里的人。
“草民程波鸿,太子妃请随草民来。”
“程大夫不必唤我太子妃,唤江公子就行。”
“草民知晓。”
昨日送杜知夏等人过来的是太子亲卫,送人来时,与程大夫道明了情况,程大夫知道这些人都不清楚江苓的真实身份,没有主人允许,他自然不会透露出去。
医馆后院环境清幽,偶有几名学徒走过,江苓在程大夫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内里被打通的房间。
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望过来,看到江苓,惊呼道:“江哥哥来看我们了!”
“杜姐姐说这里是江哥哥的医馆,这里好大啊。”
“房子大,床也大,睡的也舒服。”
几乎是瞬间,江苓就被小姑娘们包围了。
这些小姑娘最大的才到江苓的胸,他拿出带来的小吃分给她们:“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江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看大夫?我们生病了吗?”
“会不会很严重啊?我们以后还能踢蹴鞠吗?”
在她们眼里,只有生病很严重才会需要来医馆,就像杜筠心师父一样。他们不怕生病,但害怕以后不能继续踢蹴鞠。
“没有生病,这里是江哥哥的医馆,带你们来检查检查身体,”杜知夏走过来,“你们快坐好,不要围着江哥哥说个不停。”
小姑娘们对江苓这个与她们一同踢过蹴鞠的大哥哥有天然好感,缠着他说个不停,杜知夏制止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真是不好意思,孩子们太闹腾了。”好不容易安抚好这些孩子,杜知夏额上出了一层汗。
“没事,小孩子有活力更好。”江苓不在意,他以前在深山修炼的时候,多闹腾的妖族幼崽都见过,比起来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这次的事真的要多谢江公子,如果不是有江公子,我和师父完全不敢想没及时发现许志平计谋的后果。”说到这里,杜知夏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我也没做什么,许志平对小孩下手太让人不耻了,”妖族强者为尊,江苓看不起这种欺负弱小的行为,不然当初也不会出手救杜知夏。
“不,我心中很清楚,这次如果没有江公子,许志平的计谋说不定就得逞了。”谁能想到,许志平会给她们下药?
“药里的成分查出来了吗?会不会对孩子们的身体产生影响?”江苓很关心这点,人类身体脆弱,像太子这样身体素质好的都抵不过毒素侵袭,这些孩子才十来岁,若药有问题,更无法抵抗。
“官府还没给结果,大夫看了之后说暂时没什么影响,”杜知夏想到什么,停顿一下,“不知江公子有没有时间,我师父想当面向公子道谢。”
江苓本想拒绝,想到萧晟昀与他说的,杜知夏师父杜筠心还病着,道:“不如把你师父也请来医馆让大夫看看?”
“好。”杜知夏眼睛一亮,她师父这些年为了减少她们的负担,治疗不积极,杜知夏一直担心她会落下病根,趁这个机会来看一看也好。
江苓在医馆待了一整个上午,连午膳都是在医馆用的,吃的很简单,萧晟昀处理完朝中事过来的时候,就见少年搬了个小凳子和医馆学徒们坐在一起用膳。
没有正经桌子,几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江苓从这些学徒嘴里了解到不少医馆的事。
“你是新来的学徒吗?那你可走运了,现在医馆换了东家,比原来好多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学徒看了眼坐在他们旁边的少年,道。
江苓今日穿的很简单,只着一身浅蓝色长袍,衣摆处用同色丝线绣了云纹,若不细看,只会觉得这是一件简单长袍。
来时匆忙,没有戴冠,乌黑长发用一条蓝色发带束在脑后,看起来简单又清爽。
学徒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看似穿着简单的少年是医馆的真正拥有者。
江苓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顺着学徒的话道:“为什么说我运气好,是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可不是,我叫长顺,来这里快三年了,我来的时候,这家医馆是握在江夫人手里的,就礼部尚书江大人的夫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经营医馆,在医馆里安插了不少自己人,那些人医术不怎么样,只知道打压医馆的老人,好多原先医术好的大夫都被他们使计赶跑了。”
“我也知道,我是一年前来的,要不是当时没有别的医馆可以去,我也不会来这里。”另一个人紧跟着开口。
“你看那边,”长顺努努嘴,示意江苓看坐在离他们较远处的年轻男子,“那个人是之前一个比较低调的大夫的徒弟,以前老仗着身份欺负我们,不过现在不敢了,他师父自身难保,哪还能给他撑腰。”
“江夫人安插|进来的人还在吗?”
“除了几个明显犯了错的,其他人都在,即使换了新东家,也不能把人随便赶走,要我说啊,还不如想法子把这些人弄走,再雇些有真材实料的大夫进来,不然照这么下去,医馆不知道还能开多久。”
“我跟你说,”长顺压低声音,“那几个被江夫人提拔起来的大夫眼高手低,如果是达官贵人来看病,他们抢客抢的比谁都快,偏偏医术不行,要不是有程大夫力挽狂澜,不知要闹出多少人命。”
江苓没想到医馆以前的情况是这样,闻言瞪圆了眼睛:“还能这样?”
“岂止?”长顺摇摇头,“如果来的是穷苦人,他们态度一个比一个敷衍,那种穿着破烂的,更是连门都不让进,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差,即使换了东家,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
不是长顺悲观,而是医馆的情况实在说不上好,江夫人接手前,南曲医馆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打江夫人接手,情况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已经没多少人来看病了。
江苓也发现了,他在这半日时间,几乎没什么人过来,他还以为是单纯的生意不好,却不想里面还有另一层原因。
现在医馆到了他手里,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江夫人提拔起来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他接手了原主的身份,断没有眼睁睁看着属于原主的东西被人毁掉的道理。
扒了几口饭,江苓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学徒们吃的饭菜很简单,却无限放大了食材本身的鲜美,无论是炒青菜还是煮的肉片,都让人口舌生津。
“其实,”长顺“嘿嘿”笑了两声,“我留在这里,还因为这里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存钱去酒楼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江苓很赞同,吃完一小碗,他又去添了一点。医馆学徒都是半大小伙,饭量大,因此每餐准备的食物都很充足。
回到原位吃了几口,江苓发现周围学徒说话声消失,抬头。
赫然发现一袭玄衣的萧晟昀站在门边,看着他。
男人气质凛冽,如一柄开刃利剑,直直看着他们这边,寒潭一般的目光下,学徒们自觉收声。
“殿……夫君,这边!”江苓眸光一亮,扬手招呼萧晟昀过来。
“你成婚了?”长顺咽了口唾沫,“这是你夫君?”
他都不知道这两个问题哪个更让他吃惊。
初见江苓时,他只觉得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见对方端着和他们一样的碗独自站在一边,不忍心他孤孤单单一人,便将人叫了过来,岂料人家已经有家室了。
“是啊,”江苓连连点头,“我夫君人很好的。”
长顺往旁边缩了缩,玄衣男人看他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人,恕他实在看不出对方哪里人好。
也有可能只是看起来比较凶?
这是长顺见过的第二个长得如此俊美的男人,第一个是江苓,但这个人的长相比江苓更有攻击性,让人不敢靠近。
他端着自己的碗往后退了退,小声道:“你夫君长得很好看,你也很好看,你们很般配。”
“我也觉得。”
外面下了绵绵小雨,萧晟昀支着一把竹骨伞,站在雨幕中,烟雨朦胧下,恍若仙人。
收起伞,萧晟昀大步走来,用手碰了碰江苓的脸:“怎么在这吃的?”
他在“云楼”定了位置,吩咐属下,若是江苓饿了,便带他过去。
“医馆厨娘手艺很好,你别看这些菜简单,味道真不差,”江苓夹起一块肉片喂到萧晟昀嘴边,“喏,不信你尝尝。”
肉香味飘进鼻子,萧晟昀定定看着江苓,没有动作。
“啊,我忘了这是我吃过的筷子,等下,我去后厨拿双干净筷子过来。”江苓突然想起萧晟昀在外用餐时喜欢用公筷,想来是不喜欢与他人共享筷子,正要收回手,筷子上的肉被咬走。
“夫人夹的菜,为夫怎敢嫌弃?”
“夫人”两个字萧晟昀说的很缱绻,江苓移了移目光,感觉耳朵有点热。
萧晟昀慢慢咀嚼嘴里的肉片,觉得确实如江苓所说,很美味。
“怎么样?”江苓仰头问。
咽下肉片,萧晟昀低头与江苓目光对上:“很好吃。”
“我就说很好吃,”夹了一块肉送入自己嘴中,“可能是见我年纪小,厨娘婶婶给我舀了好多肉,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萧晟昀没有说话,他看着少年将自己吃过的筷子含进嘴里,殷红的舌从筷子上扫过,喉结上下滚了滚,说话时声音有些哑:
“我吃过才来。”
“你喂我吃一点就好。”
江苓没有异议:“也行,这么多我也吃不下,我去给你般个小凳子来。”
“坐我这里就行。”不等江苓起身,长顺忙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自己的位置。
要说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江苓是不是被骗了,现在完全不担心了,就两人之间的气氛,新婚夫妻都没几个能这么黏糊的。
“这是长顺,刚刚和我说了很多医馆的事,还说我们很般配。”江苓介绍长顺给萧晟昀认识。
“谢谢你刚才对我夫人的照顾。”
长顺眼睁睁看着男人的气势在江苓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缓和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摸摸后脑勺:“不必道谢,我看小江是新来的,懵懵懂懂,便与他说了几句。”
“您坐,您坐。”
即使气势缓和,长顺也无法像对待江苓一样用平常心和男人说话,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饭,和其他几个学徒一起溜了。
几人将碗送到后厨,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小江的夫君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小江怎么会来咋们医馆做学徒?”
若是以前的南曲医馆,他们断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可现在的医馆,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来新人了,不止没新人,不少老人都受不了离开了。
“是不知道医馆的真实情况吗,我刚刚说的时候,小江好像很惊讶。”长顺道。
“有可能,小江的夫君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要不我们去提醒一下?”
“你敢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还真不敢。
“小江的夫君气势太吓人了,你们是不知道,我刚刚坐在小江旁边,大气都不敢出。”长顺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谁让你离小江这么近,你刚刚难道没注意吗?他夫君说‘我夫人’三个字的时候,语气特别重。”
“啊?有吗?”长顺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吧?”
“就你这粗神经发现不了也正常,反正你不要与小江太亲密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长顺摆摆手,“不管怎样,我看看有没有机会与小江的夫君说说医馆的情况,小江来医馆不是什么好选择。”
江苓不知道,刚认识的学徒们正在想办法劝他离开医馆,他与萧晟昀分着吃完了碗里的菜,其中大半进了他肚子。
“好撑啊,”江苓拉过萧晟昀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殿下帮我揉揉。”
手掌覆在江苓肚子上,感受到微微凸起,萧晟昀没有动作。
江苓眯着眼摊在椅子上,等萧晟昀给自己揉肚子。
在东宫的时候,他吃撑之后萧晟昀也会帮他揉一揉,很舒服。
“殿下?”眯了一会,男人的手只是单纯覆在他肚子上,没有任何动作,江苓睁开眼,询问地看向他。
“在外面要叫夫君。”萧晟昀一本正经回视。
江苓转了转眼珠,用甜腻腻的嗓音道:“夫君,揉一揉,你的夫人撑到了~”
萧晟昀用另一只手轻弹一下他额头:“好好说话。”
江苓不皮了:“殿下知道这家医馆以前的情况吗?”
“知道一点。”
“我刚刚从长顺那听到了不少关于医馆的事,”江苓把刚才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我想让医馆变回原来的样子,那样才能救治更多的人。”
他既然来了这个世界,成了“江苓”,就注定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游离尘世之外。
江苓是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去人类社会久居特意上培训学校,还拿到优异的毕业成绩。
他说要让医馆回到从前,消了会食后就去找了程大夫。
听明来意,程大夫沉默了许久。
“怎么,是不好做吗?”江苓第一次接触这些,心情略显忐忑。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能等到这一天,”程大夫闭了闭眼,消去心中种种情绪,弯腰行礼,“小主人要做,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不必行礼。”江苓忙将人扶起来,要说来这个世界后最不习惯的,就是这里的人动不动行大礼了,妖族没这么多规矩,现代社会更没有,还好太子不管这些。
想到这里,江苓侧首看向站在他身侧的男人。
“看孤做什么?”
程大夫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萧晟昀恢复自称。
“我第一次做这些,”江苓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医馆是母亲留下的,我不希望它在我手里没落。”
“有孤在,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放手去做便是。”江苓是他的太子妃,江苓自己不想做的事,萧晟昀不会逼着他去做,同样的,若是江苓自己想做的事,萧晟昀也不会阻拦。
他可以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要是江苓想自己试试迎接风雨的飞行,他会放手让他一试。
江苓定了定神:“程大夫,与我说说医馆的情况吧。”
“南曲医馆由主人创办,起初规模很小,在主人的带领下,一点点发展壮大,十年前,发展到最鼎盛阶段,后来主人出事,医馆被江夫人接手,江夫人提拔自己的亲信,遣走了不少老人……”
程大夫说的,与长顺说的大致差不离,只是更详细、更具体。
江苓:“现在医馆的馆主也是江夫人的人?”
程大夫:“是,医馆的老人除了我只剩下明大夫了,其他大夫都是江夫人掌权后招来的。”
江苓:“原来的大夫还有机会请回来吗?”
程大夫:“不好说,江夫人招来的人为了赶人无所不用其极,很多人离开时都心灰意冷了。”
若不是失望透顶,谁愿意离开奋斗一辈子的地方?
江苓:“不要紧,你将他们的信息列一份单子给我,我再想想办法。”
程大夫:“如果有什么用得上属下的地方,小主人尽管吩咐。”
晚些时候,明大夫出诊回来,程大夫将人邀至家中,说了白日发生的事。
“你怎么看?”明大夫年纪大了,发须皆白,他给自己和程大夫各倒了一杯茶。
程大夫:“是个好孩子,继承了主人的心性。”
明大夫:“当初主人出事,我们不是没想过把小主人带出来,江家那样的地方,没有主人护着,小主人……”
程大夫打断他的话:“过去的事就不用说了,江致远防着我们,怎么可能把小主人给我们养?”
明大夫:“医馆被要回去的时候,我以为小主人会亲自来看看,不曾想这一等就等到现在,小主人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至于其他,先看看再说,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主人留下的,能拿走多少,非你我能左右。”
送走明大夫,仰望夜空中的月亮,程大夫长长叹了口气,他在京中守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拨开云雾见明月的希望。
江苓开始频繁往宫外跑,在萧晟昀的帮助下,他伪造了一个医馆学徒的身份,每天大半时间都待在医馆里。
几天下来,他将医馆的人认了个全,对医馆情况有了实质性了解。
如长顺所说,医馆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基本没什么人来。
“小江,来抓药。”
“来了。”江苓小跑过去,按方子抓好药。
医馆在江夫人手里的时候,药材有以次充好的现象,江苓发现后,第一时间便让程大夫把次品药材处理了。
整理药材时,长顺凑过来:“你才来几天啊,记忆也太好了!”
“我小时候和家里人学过一点。”江苓本体是株灵参,辨认药材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如果旁人问起,他统一以小时候学过这个理由应付过去。
“那你也很厉害了,我刚来的时候,辨认这些药材足足花了四个月时间,我感觉新东家开始重视咋们医馆了,那些次品药材、陈旧药材都被清理掉了。”
江苓找萧晟昀借了人,调查江夫人招来的大夫们,他打算一次性将这些人解决掉。
傍晚,萧晟昀来接江苓回宫。
长顺送江苓出来,看着站在马车边身长玉立的男人,鼓足勇气走过去。
他现在没一开始那么怕萧晟昀了,萧晟昀从江苓口中得知长顺夸自己与江苓般配后,对他态度温和了许多。
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唤萧晟昀,问江苓,江苓让他唤“江夫人”,这个称呼他是怎么也不敢当着男人的面叫出来的,嗫嚅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有事?”萧晟昀淡淡看他一眼。
“是,是一些关于医馆的事,那个,不知道小江有没有与你说过医馆的情况,我看你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小江天赋好,如果有能力,希望你能送他去更好的地方学习,说不定将来可以考入太医院,我,我要说的就是这样,我先告辞了。”一口气说完,长顺转头就跑。
“他这是什么意思?”江苓被长顺的一系列行为惊呆了,“当着我这个老板的面,告诫我南曲医馆不是个好地方?”
“他又不知道你是医馆的老板,”萧晟昀失笑,“他这是关心你,担心你在医馆发展不好。”
江苓当然知道,但这并不能化解他心中的郁闷,以致第二天单方面与长顺闹了半天别扭。
天气渐渐热了,江苓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医馆旁边的小巷子里吹风。
“夫人!夫人!”
不远处传来婢女焦急的喊声,江苓寻着声音找过去,在巷子拐弯处看到了一名倒在地上的女子,婢女打扮的女子正焦急抱着她。
顶着烈阳,可儿心中却一片冰凉,她与夫人一同出来,夫人因为不熟拒了其他夫人的邀请,说要独自走走,可儿知道夫人身体不好,有心劝夫人早点回去,夫人说初来京城,想多看看,好不容易等夫人松口,就晕倒在了这里。
夫人就带了她一个婢女,她说什么也不敢把夫人独自丢在这里去求救,只能盼望有好心人早点发现她们。
可儿在心里不断祈祷,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位夫人是突然晕倒了吗?”
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吗?!
可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小心翼翼回头,生怕自己是晒昏头产生幻听。
不是幻觉!!!
“你们需要帮助吗?”见婢女呆愣愣看着自己,江苓又问了一遍。
“需要!需要!”可儿忙不迭点头,“请问这里有医馆吗?我家夫人突然晕倒了。”
“有,这边就是,我是这里的学徒,你等一会,我去叫人来帮忙。”
江苓跑回医馆,长顺见了,问:“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外面这么热。”
“有位夫人晕倒在外面了,芳婶他们在不在,能不能过来帮下忙?”
一听说有人晕倒,长顺也坐不住了:“我去找芳婶他们,你快去找程大夫。”
芳婶是医馆的厨娘,因为手艺好,医馆里的人都喜欢她。
“好。”
一行人动作迅速,没多久,晕倒的女子就被送进了医馆。
“我家夫人不会有事吧?”可儿担忧地站在床边,语气里带着哭腔。
“不会的,程大夫医术很好,保证没多久你家夫人就能醒过来。”江苓安慰。
“这次多亏有你发现了我们,等夫人醒了,必有重谢。”可儿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夫人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婢女,她不能慌。
“救人是大夫的职责,不必言谢。”
程大夫专心施针,半个时辰后,女子醒了。
“夫人,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可儿扑过去,眼泪再也止不住。
“没事了,别怕。”孟夫人拍了拍侍女肩膀,可儿是小时候被她捡回来的,当半个女儿养,她难受,孟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夫人以后别吓奴婢了,今天还好有江公子在,若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儿断断续续说了刚才的事,孟夫人这才知道,情况有多惊险,下床后,想要对程大夫和江苓行大礼。
“夫人不必多礼,还是该多休息才是。”
“不论怎么说,我这条命是几位救下的,该报答的我一定会报答。”
这一桩插曲江苓没当一回事,只在回去后,当做趣事与萧晟昀说了。
“你救的这位夫人让你们唤她‘孟夫人’?”萧晟昀慢慢饮了一口茶。
“是啊,她没说自己的身份,我们也没问她,毕竟她离开的时候,把看诊和买药的钱一次性付清了。”江苓不甚在意,“对了,她的婢女还说,她们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我想,如果是京城本地人,看到医馆的名字,说不定直接跑了,只有外地人,一直夸我们医馆,把程大夫都夸的不好意思了。”
江苓还是第一次看到成熟稳重的程大夫被人夸到脸红。
“刚到京城,自称‘孟夫人’,若孤没猜错,她应当是现任兵部尚书孟大人之妻。”某些时候,萧晟昀真觉得自家太子妃有锦鲤命,随便一救,就是各大势力都想拉拢的孟尚书之妻。
“她怎么了吗?”江苓目前为止了解到的也只是书里出场比较高的几位皇子,对于朝中官员,除了礼部尚书江致远,几乎一无所知。
“没事,”萧晟昀揉了揉江苓的头,“苓儿今天救了人,想不想要什么奖励?”
“?”江苓疑惑。
萧晟昀:“这位孟大人对朝中局势很重要,苓儿救了孟夫人,说不定孤能借此与孟大人结交,苓儿说,是不是该有奖励?”
江苓:“孟夫人连真实信息都没留,早知道对你有用,我就多问两句了。”
“不必,现在这样就很好,你不用操心这些事,孤告诉你,是不想瞒着你,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好了,不说这些,”不想江苓为此事纠结,萧晟昀说起另一件事,“七皇子办了个赏石宴,要不要去看看?”
“看石头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想看石头,他以前在深山修炼的时候看过的石头多了去了。
“据说我那七弟得了一块奇石,广下拜帖,邀众人鉴赏,除了奇石,还有各种玉石,鉴赏完会有拍卖会,喜欢的话孤给你拍来玩。”
七皇子璃王手里有一家大启最大的拍卖行,能在拍卖行出售的,无一不是绝世珍品,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太子能随意说出喜欢就拍来给你玩的话了。
“你们是不是都很喜欢玉石?”江苓想起来,原书里有一段剧情,是三皇子寻了一块半人高的天然龙形玉石送给皇帝,得了不少好处。
玉石的话,若他神魂再修复一点,可以寻到不少,要不,到时候也给萧晟昀弄来一块,把三皇子的风头压下去?
江苓对三皇子好感度很低,原书里,三皇子斗不过太子,只能使一些诡谲手段,什么下药啊、栽赃陷害啊、恶意置换军饷啊……为了拉太子下马,置无数无辜人性命不顾,江苓不觉得这样的人能当好皇帝。
太子不算好人,可他从来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无辜人性命。
来这个世界后,自己的道德感是不是提高了?江苓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当初在培训学校受到了影响。
孟夫人后来没再亲自来过,但她让孟府管家送了不少东西来,知道医馆不多收钱,就买了各种吃食、用品、药材送来。
孟府管家也是个奇人,头两次被拒绝后,第三次放下东西就跑,长顺等人追都追不上。
小姑娘们在医馆住了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后遗症后,被杜知夏领走,许志平得到应有惩罚,杜知夏没了后顾之忧,在京城南街选了一处新院子,带着小孩们搬了进来。
她们训练的地方还在原处,那里场地大,环境清幽,适合训练。
许志平被判了流放,许家作恶多年,由许志平拔出萝卜带出泥,都得了他们该有的惩罚。
结果下来那日,杜知夏到医馆找江苓。
“总算告一段落了,以后不用时时担心有人对青夏下手了,江公子有时间吗,我师父说,无论如何都要当面答谢一下两位,在医馆见也行。”
杜筠心来医馆那日,刚好江苓临时有事没来医馆,两人至今没见过面。
江苓思索片刻,他正好有些事想与杜知夏谈,也想看看在极度艰苦环境中一手创办起青夏的杜筠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便没有拒绝。
“夫君这几天有些忙,我回去问问他,到时候我们去看你们,你师父行动不便,我也顺道去看看孩子们。”
萧晟昀这几天不知在忙什么,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实在赶不及,就派齐烈来接他。
江苓与齐烈渐渐熟悉起来,齐烈是个闷性子,话少,多半时候,都是江苓一个人絮絮叨叨,有时候还会顺手给他一把小零嘴。
“夫君今天又没来啊?”没在马车旁看到熟悉的身影,江苓小声抱怨了一句。
低头钻进马车,齐烈沉默赶车。
马车里铺了满满一层绒毯,小桌上摆满食物,是东宫小厨房做的,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景明宫送来的新品,这些都是萧晟昀为江苓特意弄的。
江苓吃了几口点心,倚在车壁上小憩。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医馆回来了几个老大夫,大力整顿下,名声提高了一点,不再像从前那样没什么人来了。
今天来看病的人有些多,江苓忙前忙后跑了一天,累的不行。
到东宫时,已经睡着了。
萧晟昀回来的时候,见齐烈沉默地守在马车边,走过来:“太子妃还在里面?”
齐烈点点头:“太子妃睡着了。”
“到东宫多久了?”
“半个时辰。”
萧晟昀弯腰进马车,将在车里呼呼大睡的人抱出来。
“殿下……”齐烈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何事?”萧晟昀抱着人,停下脚步。
“太子妃今日上马车时说了一句‘殿下今日又没来啊’,一路上也没有说话。”江苓很少这样,齐烈觉得,还是该告诉太子一声。
“孤知道了。”
一阵风吹来,江苓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殿下?”
“是孤,”萧晟昀大步走进寝殿,把人放到床上,“听齐烈说,你今日不高兴,因为孤没去接你吗?”
“没有啊,我就是太累了。”江苓翻了个身,往被子里拱。
萧晟昀不知为何想起大皇兄刚娶亲那会告诫他们的话,夫人娶来是要宠的,若是夫人突然不理人,态度冷淡,多半是生气了,要哄。
“不要觉得拉不下面子,是面子重要还是娘子重要?”大皇子喝了酒,拉着十六岁的太子,语重心长,“当然是娘子重要,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大半夜被赶出来,只能举杯对月,孤寂独酌。”
大皇子醉的不轻,萧晟昀本以为那日的记忆已经被淡忘了,现在却清晰浮现在脑海。
萧晟昀这一生,要学的东西很多,会的东西也很多,唯独没学过,要怎么哄生气的太子妃。
神色复杂在床前站了一会,萧晟昀给江苓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殿下,”范公公迎上来,“殿下可是要出宫?”
“不是,孤去一趟书房。”说不定书里有。
可惜,萧晟昀接连翻了好几本,都没翻到想要的答案。
范公公跟在他身后收拾,见太子神色焦躁,问道:“殿下在找什么?若是要得急,奴可以寻人来一起找。”
萧晟昀不答。
半晌,范公公依然没等到回答,以为等不到了,却听太子低声道:
“如果孤惹苓儿生气了,该怎么哄?”
“……啊?”范公公凌乱,一时间不知是该震惊太子惹太子妃生气,还是该震惊太子为了哄太子妃连夜翻遍书房。
第25章 第 25 章
江苓一觉醒来, 身边空无一人,他已经习惯萧晟昀比自己早起了,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完,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出去。
“范公公, 殿下呢?”江苓找了两圈,没找到人。
“殿下临时有事, 被谢大人叫走了。”范公公从宫人手里接过果露,递到江苓手里。
“这样啊。”昨晚回来时睡着了, 忘记与萧晟昀说杜知夏邀请他们的事, 江苓端起果露喝了一口。
果露是小厨房根据江苓口味调出来的,和江苓在现代社会喝过的果汁类似, 但果味能浓, 江苓的本意是想喝果酒, 奈何他酒量太差, 萧晟昀担心他喝醉了难受, 便让小厨房试试能不能去掉果酒里的酒。
范公公候在旁边, 小心观察江苓的脸色,觉得不太像是生殿下气的样子,两位主子的事他一个下人本不该插手,但太子好不容易有个动心的人, 外面还围了一堆虎视眈眈的, 他不希望两位主子之间产生隔阂, 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范公公有话对我说?”一杯果露喝完,范公公欲言又止好几次,江苓一直在等他开口, 等他早膳都快用完, 范公公还在欲言又止。
“这……”范公公犹疑了一下, 婉转劝道,“公子如果有什么对殿下不满的地方,与殿下直说便是,不然闷在心里,自己也不痛快。”
“没有不满啊,”江苓放下杯子,不知道范公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是有人传了什么?”
江苓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个可能,宫里人多,爱嚼舌根的也多,消息真真假假。
“范公公如果听到什么,不必当真,范公公在宫里这么久,应当知道,有些传言当不得真。”
如果是旁人说的,范公公肯定一笑置之,太子与江苓关系和睦,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有目共睹,可这次说这句话的是太子本人!
太子说的话让他怎么能不当真?
范公公一脸忧色,显然是在为两人的关系担心,江苓起身:“范公公放心好了,我与殿下之间没什么问题,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不会憋在心里不说的。”
萧晟昀与谢司尧约见的地方在宫外一座茶楼。
“那香料查到线索了,原产地是西边的一个小国嵘裘,四年前,嵘裘发生了一场天灾,天灾之后,嵘裘人十不存一,被周边其他小国吞并,香料的存在也被人遮盖。”
“巧合的是,丽妃娘娘身边有一个得力太监,是嵘裘人,丽妃没进宫前,他就是郑家的护卫,丽妃进宫一年后,他净身入宫,顶替丽妃身边的一名太监,为丽妃做事。”
谢司尧一一道出查到的消息。
“可惜的是,我们没能查到丽妃与这件事有关的线索,那个来自嵘裘的太监身上也查不出什么。”
“无妨,继续查,如果丽妃真的参与了这件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查不到。”
谈完正事,萧晟昀眉间仍有愁色,谢司尧道:“殿下有烦心事?”
“算是吧。”萧晟昀揉了揉眉心,他昨晚在书房待到大半夜,没找到什么实用性办法,今早又早早出门,不知江苓还生不生他的气。
“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与臣说说,看能不能寻到解决办法。”谢司尧与太子相识多年,对这个表弟还算了解,无论多大的事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这让他更好奇,是什么使太子露出愁色。
“你没娶妻,孤与你说了有何用?”
“和太子妃有关?”谢司尧兴致更大了,“太子妃那样好的人,你惹他生气了?”
难得啊,他这与铁疙瘩一样的表弟还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快说说,臣虽然没娶亲,但臣的好友都有妻有子啊,说不定臣能为殿下想到办法。”
萧晟昀狐疑:“当真?”
谢司尧忍笑点头。
“孤这几日忙,没去接他,他好像生气了。”
谢司尧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三句话,他还以为两人怎么了呢,结果就这???
“殿下,臣觉得,太子妃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生气的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您要不还是直接问问?”
“孤就说你不懂。”萧晟昀甩袖离开。
谢司尧独自乐了半天,才起身离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太子这样的一面。
“谢兄?”
刚出茶楼,谢司尧听到耳熟的声音,他回头,杨栩正站在不远处。
谢司尧:“杨家的事办妥了?”
杨栩:“是,此番多谢谢兄帮忙了,杨夫人希望我住回杨家,到太子殿下那里给她儿子求情。”
谢司尧冷笑:“她倒是想的挺美。”
杨栩:“今日之后,我与杨家便没有关系了。”
杨家于他,是一个华丽的囚笼,母亲死后,杨家人对他来说,是仇人,他蛰伏在杨家,为的就是找足证据,给母亲报仇。
若不是有幸被太子妃救下,遇到谢司尧,他不知道还要与杨家周旋多久。
“既然杨家事了,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谢司尧笑眯眯道。
杨栩:“我这条命都是殿下和太子妃救的,为殿下效力,自当义不容辞。”
谢司尧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办好,说不定能查到更多杨夫人当年的秘密,好好干。”
杨栩怀疑自己母亲当年的死亡与杨家现夫人有关,可惜事情过去太久,证据都被掩盖,查起来很困难,况且,杨家现夫人出自郑家,郑家是丽妃母家,对现在的杨栩来说,对上郑家,无异是以卵击石。
他只有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为母亲报仇,机会已经摆在面前,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
谢司尧喜欢的就是杨栩身上的这股干劲,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杨栩的前途不可限量。太子离京三年,京中势力难免薄弱,为了太子和谢家,站在他们这边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今日怎么没去医馆?”从宫外回来,看到坐在凉亭里的江苓,萧晟昀略感意外。
这些天,江苓几乎每天都在宫外,萧晟昀中途回来见不到人,索性在外面把事办完了,再去医馆接人。
“昨天太累了,今天休息一天,杜姐姐说她师父想当面答谢我们,殿下什么时候有时间?”江苓本想昨天回来与萧晟昀说这事,今天一起过去,怎料昨晚太困,忘记了。
“过两天吧,这边的事快收尾了,到时候就没这么忙了。”萧晟昀观察了一下江苓的神色,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拿出从宫外买的馅饼。
萧晟昀仔细琢磨过,空口道歉没有诚意,便从宫外买了馅饼回来,江苓嘴馋,就算生气也不会不吃好吃的,吃到好吃的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什么东西?好香!”馅饼的香气飘出来,霸道占满鼻腔,江苓嗅了嗅,目光牢牢黏在萧晟昀手里的馅饼上。
“西街最近新开了一家馅饼店,生意很好,闻着也香,孤买来你尝尝。”
展开包在馅饼外的纸,香味更浓了,江苓在挪动身体,蹭到男人身边,紧紧贴着他:“真的好香啊。”
“小馋猫,”剥开包装,萧晟昀把馅饼喂到江苓嘴边,“趁热尝尝。”
江苓毫不客气咬了一口,薄薄的馅饼皮下,是满满用肉做
的馅料,肉剁的很碎,放入口中,不需要用力咬就能尝到肉的鲜美味道。
江苓的注意力完全被馅饼吸引,因为馅饼在萧晟昀手上,不知不觉蹭进了男人怀里。
“这两天太忙,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萧晟昀一手举着馅饼,一手抚摸江苓散在背后的头发。
“没事啊。”江苓咬着馅饼,声音有些含糊。
“昨天不是为这事不开心?”
江苓抬起头:“殿下买馅饼是为了‘赔罪’?”
“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江苓坐直身体,看向萧晟昀眼睛,“殿下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你昨天对孤很冷淡,”萧晟昀实话实话,“齐烈说,回宫路上你一直没说话,可能心情不好。”
“我那是太累睡着了,殿下平时精明,怎么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我要是真生气了,绝对会说出来让你知道,不会闷在心里不说的。”
江苓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如果不是萧晟昀待他好,东宫待的舒服,有再多龙气他也不会留下。
“殿下吃过了吗?”
萧晟昀摇头,江苓猜到是这个结果,单手覆上男人拿着馅饼的手:“殿下也尝尝,这个馅饼味道很好。”
有肉的鲜美,却不会显得油腻,咸淡适中,一口咬下去,丰富香味在口中蔓延,充裕肉馅给人无限满足感。
萧晟昀低头咬了一口。
“怎么样?”
“很好吃。”
两人分着吃完一个馅饼,江苓用过早膳,不出意外又吃撑了,他瘫在男人身上,略有些忧愁地开口:
“我天天吃这么多,会不会长胖啊?”
以前是灵参的时候,吃再多都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可他现在用的是人类身体,吃太多不知道会不会长胖。
江苓是株爱美的灵参,想象一下自己长胖的样子,打了个哆嗦,猛地站起来:“不行,我不能长胖。”
边说边捏了捏腰腹处的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身上的肉变多了。
“殿下,我是不是长胖了?”
萧晟昀起身,取过帕子擦干净手:“孤看看。”
说罢,伸手过来。
江苓挪开自己的手,给萧晟昀让开位置:“你捏这里,好多肉。”
萧晟昀依言将手放在江苓指的地方,捏了捏。
“不胖。”
喂了这么久,总算长了点肉,少年身材匀称,即使这些天长了些肉,也不会显胖,反倒手感更好。
“你没骗我?”
“孤从不说谎,苓儿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别人。”
江苓记下这件事,决定等会问问宫里其他人,如果真长胖了,他得控制一下自己的食量。
与一时的口腹之欲相比,他更不能忍受自己变成个大胖子。
“去杜姐姐那的时候,给孩子们带点馅饼过去吧,让她们也尝尝。”
去杜知夏那边之前,萧晟昀先带江苓去了卖馅饼的地方,他们在没下车,吩咐随行宫人去买馅饼,因为买的多,卖馅饼的老板额外给他们送了些其他小吃。
“宫外好多好吃的啊,要是天天都能出来吃就好了。”因为要调养身体,江苓的早膳和晚膳都是在东宫用的,吃的是严格按照张太医所给方子做成的药膳。
“等回去让小厨房的人试试,能不能做馅饼。”萧晟昀在吃这一块从不委屈江苓。
“小厨房做出的味道可能和宫外不一样,不过没关系,也
很好吃。”之前江苓在宫外吃了一次馄饨,喜欢上馄饨的味道,他们不能天天出来吃,萧晟昀便吩咐了小厨房给江苓做,江苓尝过之后发现和宫外吃的味道有差别。
杜知夏新置办的院子离医馆不算远,江苓既然来了,给医馆的人也带了一些馅饼,送完后才去杜知夏那边。
“江公子来便是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惯得这些小丫头天天盼着你们过来。”
江苓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吃的玩的,都是不怎么贵重的东西,杜知夏拒绝过几次,江苓坚持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她只好收下。
“没事,我给医馆也带了一些,这家店开在西街,离这边挺远,我吃过,很好吃,想让你们也尝尝。”
孩子们一拥而上,江苓和护卫一起把馅饼分下去,与小姑娘们说了几句话,让她们自己去玩。
“师父卧床不能起身,请两位公子见谅。”
杜知夏带着他们去见杜筠心。
走进屋子,江苓闻到了淡淡的药香味,没有相信中苦,一名身穿素衣的女子倚在床头,脸上带着病态苍白。
这是江苓第一次见到杜筠心,杜筠心是个很美的女子,纵然病魔缠身,岁月侵蚀,也遮掩不了她的美。
这份美不在外表,而是整个人展现出的一种气质,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心性坚韧之人。
杜筠心让杜知夏扶自己起来,不顾江苓阻挠,给两人行了个大礼。
“两位公子的恩情,民女无以为报,若今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两位公子尽管差遣。”
杜筠心是一个很会调节气氛的女子,与她交谈时,不会让人感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而且她很聪慧,简短几句话后,知道江苓前来,有别的事想说。
她不动声色把话题引了过去,江苓不疑有他,说起自己的打算。
“我手里有一家医馆,医馆的学徒们都学习好几年了,一直没机会亲自上手为病人看诊,我想着,杜姐姐这里救济了很多孩子,可不可以组织起来办一次义诊,不会全由学徒上手,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我会让程大夫和明大夫在旁边帮忙。”
“江公子仁心,就算江公子不提,我也打算找个时间问问能不能请南曲医馆的大夫来给孩子们看看,如果看诊的钱能便宜一点就更好了,我们这的孩子比较多,即使班德钱庄赔了一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不用你们出钱,说是义诊就义诊。”
完成一桩心事,离开时江苓脚步轻快。
杜知夏把人送走后,回到杜筠心住处,感慨:“两位江公子都是好人。”
搬了个小板凳到床边,杜知夏坐下后双臂交叠放在床上,头搁在上面:“师父能猜到他们的身份吗?”
“以前在许家的时候,我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没一个能有玄衣公子那样的气度,他们轻而易举解决对我们来说是庞然大物的许家,可见身份尊贵。”杜筠心只能猜出两人身份不凡,具体是什么身份,她无法断定。
“我托人打听过,打听不到他们的来历,京中江姓有好几家,都没有娶男妻的,倒是江尚书的侄子嫁到了东宫,总不可能帮助我们的是太子妃。”
杜知夏想也不想的排除了太子和太子妃这一选项,不谈两人身份高贵,单论“江夫人”这一称呼,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对外称“江夫人”?
“别想了,”杜筠心点点她额头,“既然两位公子不愿暴露身份,我们也不该贸然猜测才是,只要知道他们帮了我们的大忙就行了。”
“师父说的是。”杜知夏也只是私下好奇,并不会真去做什么,她打探消息时,也只是根据“
江”这个姓查了查,不该暴露的一点都没暴露。
“殿下,那个馅饼要不要给母后也送一点?”
回去路上,江苓让萧晟昀绕路去了西街,方才他们买的馅饼多,卖馅饼的老板告诉了他们怎么回锅最能保持馅饼原味的办法,江苓想买一点回去,明天可以继续吃。
皇后宫里每次有什么新的食物,都会送一份到东宫来,多半进了江苓肚子,江苓觉得自己该投桃报李,有什么好吃的也该给景明宫送一份。
萧晟昀没有异议。
景明宫。
晚膳时,小厨房按照东宫来人给的方法热了馅饼呈上去。
白色馅饼外面洒了黑芝麻,摆在精致玉盘里,香味霸道,压制住其他食物的味道。
堇竹扶着皇后上桌:“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今天可以试试太子妃送来的馅饼,太子妃再说叮嘱奴婢,一定要让娘娘尝尝。”
自从江苓进了东宫,东宫与景明宫走动逐渐频繁起来,大多时候,都是皇后往那边送东西,吃的、用的,江苓出宫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也会送过来。
“小苓这孩子舌头刁钻,他说好吃的,味道肯定不差。”皇后在桌边坐下,馅饼被切成方便食用的小块摆在一起,堇竹用公筷给皇后夹了一块。
“太子妃很关心娘娘呢,得了什么好的都送过来。”
虽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这份心思最让人熨帖。
“果然,娶了亲才是真的长大成人,太子现在可比以前会体贴人多了。”皇后笑了笑,把馅饼喂到嘴里。
入口生香,馅饼香味占据唇舌,味蕾得到刺激,皇后觉得,自己可以吃完一整盘。
“吃什么呢,这么香?”一道男声从门外响起。
“皇上圣安。”宫人纷纷跪下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忙放下筷子,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皇帝走过来,扶起皇后,“这是吃的什么,朕在外面就闻到香味了。”
“是馅饼,小苓在宫外吃了觉得好吃,就送了一点过来,”皇后引皇帝坐下,“陛下要不要尝尝?”
堇竹很有眼色的下去添了一副碗筷。
皇帝本来没想吃,他是过来与皇后说事的,扑鼻香味下,口水不自觉分泌,哪还想得起要说的事。
“朕尝尝看。”
这一尝就停不下来,还好江苓送来的馅饼多,这一顿晚膳,两人别的菜没怎么动,吃馅饼吃饱了。
“小苓送了不少过来,有一部分是给陛下的,臣妾正要给陛下送去呢,陛下就过来了,等会让堇竹包了陛下带过去。”用完膳,皇后伺候皇帝宽衣。
“小苓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不必送去朕那边,朕直接来你这吃。”
对皇帝来说,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一份馅饼再美味也算不上什么,可当这份馅饼里夹了其他感情,就显得格外不一样了。
天家父子,孩子越大,感情越是淡泊,皇子想从皇帝手里争夺更多权利,皇帝防着儿子,再喜爱的孩子相处时也做不到毫无隔阂,父子之间,礼数往往大于亲情。
偏偏人越是缺什么越向往什么,身为皇帝,崇明帝不缺金银财宝,不缺权势美人,唯独缺一份真情。
江苓第一次出宫给他带东西回来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浅淡痕迹,后来江苓也陆陆续续送过一些东西,都不贵重,但能让崇明帝感受到久违的不带任何企图的关心。
江苓不是皇子,不会对崇明帝的权势造成威胁,他可以放心的去宠爱这个孩子,享受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时隔多年,皇帝在非十五、初一的日子留宿景明宫。
第二天早上,皇帝离开前终于想起过来的目的:“丽妃说要给老七选正妃,劳你多费心了。”
“臣妾会的。”
丽妃在宫里等到深夜,只等到宫人传来皇帝留宿景明宫的消息,这还不是最让她生气的,第二天皇帝那边传话说,璃王选正妃一事被皇帝交给了皇后去办。
丽妃气得砸了梳妆台上的玉饰,目光阴狠:“皇后!”
“去给本宫查,昨天景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宫发生的一切都与江苓无关,倒是第二天堇竹亲自来了东宫一趟,一同来的还有景明宫和皇帝的赏赐。
景明宫经常送东西来,江苓不奇怪,倒是皇帝……
“皇上为什么会送这么多赏赐过来?”
“昨晚父皇去母后宫里,尝到你送去的馅饼,很喜欢,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
看着琳琅满目的赏赐,萧晟昀心情有些复杂,自从江苓成了太子妃,东宫收到的赏赐次数比历年加起来都要多。
大清早被叫起来接受赏赐,江苓靠在萧晟昀身上打了个哈欠;“要是不用我起这么早就更好了。”
“再回去睡一会。”
这时,范公公走过来,低声在萧晟昀耳边说了几句话,关于昨晚宫里发生的事,听完后,萧晟昀看江苓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怎么了?”江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苓儿真是孤的福星。”
不然的话,怎么江苓的一个馅饼就让圣宠多年的丽妃失去对璃王正妃的选择权?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第26章 第 26 章
“你是说这些赏赐吗?”江苓揉了揉眼睛, 宫人搬来的箱子还放在院子里,江苓粗粗数了一下,有二十多箱。
清瑶指挥宫人把箱子搬到库房, 江苓昏昏欲睡, 几乎要倚在萧晟昀身上睡着。
萧晟昀把人打横抱起:“孤抱你进去睡一会。”
江苓困在男人怀里,点点头。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洗漱后,清瑶端来江苓早膳必用的果露:“公子, 库房里的东西要放不下了。”
宫人搬到一半才发现这个问题, 当时太子不在东宫,江苓又在睡觉, 清瑶不敢妄下决断, 便让宫人把东西先放到一处偏殿, 等江苓醒了再做打算。
“放不下了?”江苓小小喝了几口果露, 吃惊道。
当初看嫁妆的时候, 他去过库房, 记得那里位置很大,能放的东西很多,怎么会这么快装满?
清瑶解释:“之前江家补上的东西占了不少位置,这些天, 皇上和皇后娘娘又送来不少东西, 地方不够用了。”
说到这里, 清瑶有些感慨,嫁进皇家的人不少,但能做到像江苓这样三天两头赏赐不断的, 几乎没有。
“殿下那边还有位置吗?”
“应当有。”
“我那边放不下的话就放到殿下那边去吧, 反正都差不多, ”见清瑶脸上有疑色,江苓补充,“我会与殿下说的,就算他不同意,有我在,不会让他降罪你们。”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担心您……”
“没事,殿下不是小气之人,”江苓净了手,往外走,“我先去医馆,宫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得去与程大夫商量一下,义诊的事具体要怎么安排。
走进医馆,长顺满面笑容迎上来:“你昨天送来的馅饼是在哪买的,也太好吃了。”
长顺热爱美食,江苓也喜欢吃,两人在这方面有很多共同话题,江苓对宫外不算了解,长顺却是在宫外长大的,对这一片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非常了解。
一段时间下来,在长顺的强烈推荐下,江苓吃到了许多街边美味。
“在西街。”江苓说出具体地址。
“这个地方离医馆有点远啊,你怎么会发现那边的小吃?”医馆在京城东边,西街在京城西面,长顺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距离,从医馆坐马车过去要花一个多时辰。
“是我夫君买来的。”江苓来到放药材的地方,整理药材。
“你夫君看起来冷冰冰的,对你是真的好,”长顺同他一起整理,“昨天晚上孟府又派人来了,这次送了一批新鲜药材,你是没看到,馆主与那边的人说话的时候,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还派人拖住程大夫,不让人出来。”
“为什么啊?”
“想抢功劳呗,在他嘴里,你去救人是受他指使,程大夫救人也是他的命令,孟夫人来医馆那天他不是在医馆么,当时不肯动手救人,现在抢功劳倒是动作迅速。”
“我怀疑,再过几天,救孟夫人的功劳就要全被馆主揽走了,”长顺凑过来,压低声音,“他天天巴结孟府来送东西的管事,不知道孟府的人会不会受他蒙蔽。”
“长顺,你们两嘀嘀咕咕做什么呢,快干活!”馆主溜溜达达走进来,呵斥道。
长顺忙窜回原位,等人走了,一脸郁闷道:“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医术半点比不上程大夫,仗着江夫人看重在医馆作威作福,不知道医馆现任东家什么时候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除了程大夫和明大夫,医馆其他人并不知道医馆的现任主人是什么身份,
一开始知道医馆幕后主人是原主父母的只有寥寥几人,这么多年过去,医馆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知道的人几乎没有。
“说不定医馆主人已经知道了,不作为只是为了等合适机会,一次性解决这些人。”
“希望吧。”长顺只当江苓是在安慰自己。
整理好药材,江苓借口问问题来到程大夫房间,说了义诊的事。
江夫人接手这家医馆前,医馆是有义诊的,每年冬天都会为穷苦人看病,给看不起病的人免费提供药材,江夫人接手后,嫌义诊浪费钱,强硬停掉了。
“我们可以先小规模办一次,看看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再根据这次的结果进行调整,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年冬天可以重新将义诊开起来。”江苓说出自己的计划。
“就按小主人说的办。”
两人讨论一番,初步定下计划,义诊时间定在下个月。
“程大夫有经验,这件事就劳程大夫多多费心了。”江苓对这些事不熟悉,好在有程大夫这个熟手,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一一列了出来。
当然,义诊之前,江苓打算先处理好医馆的人员问题,程大夫和太子的人已经开始接触被逼走的大夫了,如果他们能回来,江苓自然欢迎,若他们选择不回来,江苓也不会逼迫。
除此之外,医馆急需人手,长顺等学习过几年的学徒可以进一步培养起来,招新大夫的事也要开始着手准备。
有程大夫在,需要江苓费心的事不多。
医馆逐渐步入正轨,江夫人安插|进来的人似乎查到了暗潮下的涌动,行事有所收敛。
萧晟昀忙完一天回到东宫,听说了江苓把帝后两人的赏赐放到自己库房的事。
“殿下,这……”范公公没想到,一会不在,宫里来的赏赐就进了太子的库房。
“需要奴给太子妃再安排一间库房吗?”短短几个月,太子妃得到这么多赏赐,也是他们没料到的。
“不必,他想放在哪都行,”萧晟昀不在意,“其他库房的钥匙也给太子妃一把,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去拿就行。”
“是。”范公公应下,心中震惊不已。
夫妻之间到底是两个个体,即使是一些小家族,两人的财产都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更遑论皇族。纵观历史,就没见过哪任储君会把太子妃的财产和自己的放在同一处。
在宫外接到人后,萧晟昀捏了捏江苓的脸:“苓儿怎么不让宫人再辟个地方放这些东西?”
江苓起先有些莫名,后来想起来萧晟昀说的应当是库房是事,道:“我们是夫夫,东西放在一起不是很正常?”
“很正常,”萧晟昀笑着收回手,“以后孤也不单独给你弄地方了,直接同孤的放在一起就行。”
“好啊,这些东西都是皇上和母后送来的,殿下想用什么可以直接拿。”江苓道。
“孤随便拿?”萧晟昀挑眉,他倒不是真想拿什么,只是想逗逗江苓。
“嗯嗯。”江苓点头,表情认真。
“苓儿这么大方?”萧晟昀觉得自己又想捏捏江苓了。
“是殿下就可以。”在江苓心目中,他得这些赏赐是因为太子妃这个身份,萧晟昀是太子,没有太子就没有太子妃,所以这些东西理该两人共同享有。
怎么这么可爱……
萧晟昀看着少年,心想。
可爱到想把他珍藏起来,只有自己一人看到。
终于没忍住,萧晟昀把江苓搂进怀里,用力揉了揉。
江苓捂着自己的头发从
男人怀里爬出来,抱怨道:“殿下把我头发弄乱了。”
“孤给你理理。”五指为梳,萧晟昀细心为江苓理顺头发。
江苓享受眯起眼,靠到了男人怀里。
萧晟昀低头看着他,觉得此刻的江苓就像一只被撸毛撸舒服的小猫,窝在主人怀里,惬意躲懒。
回来后,范公公送来一串钥匙,是各大库房的,江苓拿着钥匙不明所以,范公公解释:
“这些都是殿下私库的钥匙,以后您有什么想要,可以直接去里面取。”
“这么多?”
“这把是东宫小库房的,这把是辛字号库房的,也是您放嫁妆的库房,这把是……”范公公逐一为江苓介绍。
江苓目瞪口呆:“原来殿下这么有钱?!”
“是,”萧晟昀揉了把江苓头发,“所以太子妃以后可以放开了吃,不用担心把东宫吃穷了,孤养自己的太子妃,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自己之前误会的事,江苓羞耻的脸都红了。
他到底是怎么会觉得,东宫很穷的?!
卢嘉木是江夫人手下的人,十年前,江夫人派他来南曲医馆,经营多年,他终于成了医馆的馆主,靠对江夫人的溜须拍马,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但,这是以前了,医馆易主后,他奉江夫人之命继续留在医馆,为的是榨干医馆的最后一点价值。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一个叫小江的学徒来到医馆。
不论他做什么,都变得不顺利起来,贩卖药材,明明送去的是医馆里上好的药材,结果买家验货的时候,里面的药材全变成了他放在医馆以次充好的次品。
接连损失几个买主不说,一向不管事的程大夫开始争夺医馆权利,学徒们巴结程大夫,对他态度大不如前,尤其是那个叫小江的,接连几次下他面子。
这天上午,太子休沐,送江苓来医馆,两人下了马车,萧晟昀为江苓整理了一下衣服。
“每天过来累不累?”
“还好。”江苓没有说谎,顾忌他的身份,程大夫不敢给他安排太重的活,长顺等人也照顾他,重活都主动抢着做了。
“等医馆恢复原来的样子,还要天天来吗?”江苓不在东宫,萧晟昀回去总感觉有哪不对,空落落的,明明以前不觉得有什么。
“等处理完江夫人的遗留问题,应该不会天天来了。”江苓没真打算当一个大夫,而且他太子妃的身份,若不是萧晟昀帮忙,想出宫很麻烦。
卢嘉木坐在大堂里,他前一天晚上办砸了买卖,看谁都生气,一早上骂了好几个人,长顺等几个学徒都远远躲在一边,不想在这个时候来触他霉头。
他本就不看江苓不顺眼,见江苓和一个男人在门口亲密说话,觉得刺眼极了,凭什么江苓能每天开开心心,而他要面对一堆糟心事?
“小江啊,我看你每天都要家里人来接送,我们医馆不是做慈善的,你要是实在受不了这个苦,可以不来。”
感受到男人冰寒的目光,卢嘉木梗着脖子:“怎么?我有说错?”
萧晟昀牵着江苓的手走进来,闻言正要开口,被江苓拦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我每天在医馆做的活可比你多多了,倒是你,一天天的就坐在那,有病人来了也不管,到底是谁受不了这个苦啊?”
“你……”
“啊,我知道了,”江苓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夫君,而你没人体贴,才这么生气?”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第27章 第 27 章
“噗。”长顺本来还在为卢嘉木找江苓茬而愤懑, 听到江苓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瞥见卢嘉木难看的脸色,长顺忙捂住嘴。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卢嘉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知道你没人疼了, 不必羡慕嫉妒我, ”江苓上下打量几遍卢嘉木,“就你这长相和脾气,找不到人疼多正常。”
“我和你说的是这件事吗?!”气愤中, 卢嘉木勉强找回理智。
“不管你要说什么, 都改变不了你没人疼的事实。”
江苓左一个“没人疼”,右一个“嫉妒我”, 把卢嘉木气了个仰倒。
“你别得意,医馆现在是我在管, 你不过是一个学徒, 能不能继续留在医馆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你等着!”说完这句话,卢嘉木心情平复了一点。
是啊, 江苓再怎么伶牙俐齿,都只是一个学徒而已,他跟一个学徒置什么气, 直接把人弄走不就行了?
他在医馆经营十年, 没道理连个刚来不久的学徒都对付不了。
“好啊, 我等着。”
江苓语气里没有任何害怕的意味, 这让本意是威胁他的卢嘉木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但很快, 这股不安被他压下。
一个靠夫家的学徒罢了, 能翻起什么风浪?他那夫家也不见得是个靠谱的, 不然那么多好医馆, 怎么偏偏把人送到这里?怕不是家里人不乐意,无法之下只能将人养在外面。
这么想着,卢嘉木心情又好了一点。
江苓看他脸色变来变去,一会生气,一会冷笑,低声问萧晟昀:“夫君,他是被我气傻了吗?”
“苓儿这张嘴,确实气人。”萧晟昀同样小声回答,若不是被江苓拦了一下,卢嘉木现在已经被处置了,一个中饱私囊的蛀虫,若非江苓说要亲自处理,他不会让人留到现在。
江苓不乐意了:“我只对坏人这样。”
“是,苓儿在我面前,嘴最甜了。”萧晟昀从善如流改变说辞。
江苓满意了,拍拍他的胸膛:“你可不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不会对你嘴下留情的。”
萧晟昀只是送江苓过来,他气场强大,如果留在医馆,医馆里的大夫、学徒都不自在,况且,他在宫外还有其他事要做,便没有久待。
萧晟昀离开后,卢嘉木可能是怕江苓继续输出,没再找茬,阴沉着脸去了别处。
两座大山不在,长顺快速理完手边的事,走到江苓身边。
“刚才也太爽了,你看到馆主的脸色没,那叫一个难看,我从来没见他气成这样,解气,解气!”
卢嘉木在医馆人缘不好,爱捧高踩低的作风让底下的人十分不满,尤其他还喜欢以权谋私,强占他人功劳,容不下真正有能力的人。
平时大家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表露出来,江苓今天做的事,一众人看了只觉得大快人心。
痛快之余不免有些担忧,江苓落了卢嘉木这么大的面子,会不会被针对?
几名学徒聚来江苓身边,担忧地问:“今天的事馆主会不会嫉恨在心,要是他成心想对付小江怎么办?”
“不如找程大夫说说?总不能什么事都如馆主的意。”
“程大夫应当能周旋一二,小江没做错什么,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让馆主对小江不利。”
感受到几名年轻学徒身上传来的善意,江苓心中微暖。
“不必担忧,我不会有事的。”江苓安抚道。
“小江别觉得我们是危言耸听,馆主这个人,非
常喜欢使一些阴私手段,之前医馆有个天赋很好的大夫,馆长觉得他抢了自己的风头,便找人做了场戏,大闹医馆,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医术不精,害死了病人,逼得这个大夫离开医馆不说,名声也臭了,其他医馆不敢接纳他。”年纪最大的学徒田仲威沉声道。
“是时大夫吗?”
“我一直以为时大夫是真的医死了人,原来里面还有隐情吗?”
“那件事是三年前发生的吧,时大夫在的时候我刚来医馆,他是个很温柔很细心的人,不管我们问什么问题,都会很耐心回答,当时出了事,我们都不相信,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偶然听到的,时大夫离开后,有一天晚上,我去后院竹林寻东西,见馆主与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在里面,说什么计划成功,还给了那个男人一笔银子,事后我回想,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时大夫医治的那名老妇人的儿子。”
田仲威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继续小声道:“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三年,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总之,馆主是个气量很小的人,小江一定要小心。”
“田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江夫人接手医馆十年,这十年里出走的大夫有很多,之前江苓和程大夫将重点放在一开始就在医馆的老人身上,像时大夫这种中途加入又离开的,没有仔细去查。
田仲威的话给江苓提了个醒,医馆这些年出走的大夫,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到的,最好全部仔细查一遍。
同程大夫说了这件事后,程大夫沉默良久,叹息一声:“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医馆,时大夫是个有能力的,等我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想来是卢嘉木故意打了个时间差,趁我不在谋划了这件事。”
“后来程大夫去找过时大夫吗?”
“找过,他不见我,听说事情闹得很大,时大夫差点被送去官府,后来给死者儿子赔了一大笔钱才免去牢狱之灾。”
“两头拿钱,用自己母亲的买命钱不会亏心么?”
上马车后,江苓将白天听到的消息同萧晟昀说了。
“不知道时大夫现在在哪,想不想给自己讨回公道,程大夫说,时大夫搬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苓儿想帮他?”
“正好我想一次性解决卢嘉木,如果田哥说的事是真的,找到时大夫,让三年前的事真相大白,够卢嘉木喝一壶的了。”
在医馆的十年,尤其是当上馆主后,卢嘉木做了不少对医馆不利的事,但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单凭这些明面上的事,不足以一次性将人解决。
江苓不想给他复起的机会,自然是手里的筹码越多越好。
医馆的事萧晟昀没有直接插手,若他来处理,很快就能还江苓一个全新的医馆,但他没有,江苓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他的成长,更感受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融入。
在江苓的要求下,萧晟昀给江苓指了几个人,江苓让他们去找时大夫的下落,程大夫那边也联系上了几个老大夫,除了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剩下的都在观望中。
江苓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有现在的进展已经很满意了。
近几日,江苓发现医馆的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不是很明显的变化,而且面对自己时他们有所遮掩,但江苓对人类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他能察觉到。
“怎么回事?”江苓拉住想要溜走的长顺,“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欲言又止的?”
“没什么啊。”长顺视线瞟到一边,不敢看江苓。
“快说,不然下次买馅饼不给你带了!”江苓语气凶狠。
对喜好美食的长顺来说,这个“威胁”无疑非常奏效:“提前说明啊,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也别放在心上,那些人多半是乱说的。”
江苓越发好奇了:“什么啊?”
“是这样,”长顺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人,拉着江苓走到角落,“这两天不知谁开始传你是你夫君养在外面的人,是不入流的外室。”
“……什么外室?”江苓有点懵。
“你别难过啊,我知道你不是,”长顺手忙脚乱安慰,“我们都知道你不是……”
对于这样的传言,学徒们嗤之以鼻,第一时间就帮着澄清了,哪知道对面有备而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如果不是,江苓为什么不肯说他夫君的身份,恐怕是不能说吧”等等。
“不是,我是想问你,外室是指什么?”见长顺越说越多,江苓忙拉回话题。
“外室就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或者身份等问题,被养在外头的人。”解释完,长顺不确定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能感受到,江苓在某些方面很“单纯”,有种被娇养在室内没经历过外界风浪的不谙世事感,看他不知道“外室”是什么,不会真的被蒙蔽了吧?
“小江啊,你和你夫君平时住在哪?是和对方父母住在一起的吗?”长顺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
“住在……”不能说东宫,江苓思索了一下,“我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应该算和父母住在一起吧,每个人都有单独小院子那种,他父母应该挺喜欢我,成亲之后送了我好多东西。”
“那就好,”长顺舒了口气,“你放心,这些谣言我会帮你处理的。”
既然是住在一起,还成了亲得了长辈送的礼物,怎么也不可能是外室,那些人传的果然是无稽之谈。
“对了,我怀疑这个消息是馆主安排人传播的,现在不少人听信谣言,觉得你不该待在医馆,说是辱了医馆名声,我呸,说的好像他们给医馆带来了多好的名声似的。”
越是了解卢嘉木做过的事,长顺对他越不屑,在他眼里,只有像程大夫、明大夫这种医术高明、以救人为己任的大夫才算真正的好大夫。
“他这是为了报复我上次没给他留面子的事?”卢嘉木大半时间都不在医馆,江苓与他的接触不多,唯一一次冲突便是那回。
“可能是顾忌你夫君的身份,他不敢明着做什么,只能使这些恶心人的小手段。”
大启民风开放,娶亲不限男女,可一个男子沦为另一个男子的外室,怎么说都不好听,这也是流言出来后,医馆里的人对江苓态度改变的原因。
“你别为这事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就是为了膈应你。”长顺出言安慰。
“我知道。”
回去后,江苓从背后往萧晟昀身上扑:“殿下,医馆的人说我是你养在外头不被家里人认可的外室,我是吗?”
知道归知道,该告的状还是要告的。
萧晟昀转身接住他:“苓儿怎么会是外室?”
“不是外室,那是什么?内室?”江苓双臂搂住男人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哪有这个说法,是孤的内人还差不多,”萧晟昀抱起江苓掂了掂,“或者说……萧夫人?”
第28章 第 28 章
“只能我是夫人不能殿下是夫人吗?”江苓小声嘀咕。
“之前苓儿对外介绍, 说孤是江夫人,怎么今天又说孤不乐意了?”萧晟昀抱着人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明明我唤‘夫君’的时候,殿下更高兴。”江苓坐在他怀里, 辩解道。
“那苓儿想让孤唤你‘夫君’吗?”如果江苓喜欢, 私下里叫一下也无妨。
江苓想象了一下萧晟昀撒娇唤自己“夫君”的模样,打了个寒颤:“你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再去医馆的时候,医馆里的气氛正常许多, 长顺私下告诉江苓, 他帮他解释了一下,很多本就对江苓有好感的人都信了他的解释。
“还有几个亲近馆长的, 无论我怎么说都不相信,”长顺撇撇嘴, “也是, 本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 他们当然不信。”
长顺在医馆人缘好,从这道传言流传开始, 就暗中查了来源,之前他还只是怀疑和馆长有关,如今查到了确切证据, 事情的的确确是馆长做的。
“你打算怎么做, 就这么算了吗?”
“不, 我很记仇的, ”江苓把药材放入药柜中, “之前田哥不是说了时大夫的事么, 我打算找到他, 相信他也很想为自己讨回公道。”
长顺震惊了:“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声不响的, 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过时大夫那事已经过去三年了,能有用吗?”
当然有用,萧晟昀借给他的人已经找到了时大夫的下落,时大夫对卢嘉木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不需要他们多劝,便主动答应下来。
时大夫已经秘密到了京城,住在西街的一家客栈里,江苓同程大夫一起去看了他一次。
一开始,时大夫还有些担心:“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只要能让卢嘉木得到应有惩罚,我都愿意去做,但……”
见他面露难色,程大夫道:“时大夫可是有什么顾虑?”
“卢嘉木背后是尚书夫人,背靠尚书府,我们真能斗过他吗?”不是他悲观,三年前,他一腔热血,满心以为只要查明真相,就能给自己找回清白,可就在他触及最关键证据的时候,他唯一的亲人不见了。
“其实,三年前我就找到了卢嘉木勾结死者儿子的证据,不仅如此,我还查到了一点他倒卖医馆药材的事,我本想继续查下去,不料家中亲人出了事,同一时间,我收到了一封带血的警告信。”
“是卢嘉木做的?你说查到了他倒卖药材的事,知道买家是谁吗?”江苓问。
南曲医馆有专门购买药材的渠道,与他们合作的药庄送来的都是上好药材,价格不低,可在卢嘉木当上馆主后,药材变成次品,交易出去的价格却没变,药庄送来的药材也是好的,只是在中途被换走。
江苓他们查出,幕后指使这件事的,是馆主卢嘉木,他逼走医馆的老人,招来自己的人,有一方面原因是为了更方便倒卖药材。
交易方很谨慎,察觉到他们的动作,以最快速度收回触角,卢嘉木上次卖药材失败,便是这个原因。
那么多的药材,京中能一口吃下的药铺实在有限,萧晟昀根据
事情由此陷入僵局。
没想到和卢嘉木有过恩怨的时大夫能带来线索。
程大夫给三人倒了茶,道:“时大夫不必顾忌什么,小主人是医馆的新主人,有心处理掉医馆的蛀虫,尚书府那边你也不用担忧,我家小主人既然能从他们手里拿到医馆,自然不会怕他们,三年前的事绝对不会重演。”
“我倒是没什么顾忌,我如今孑然一身,他们再想拿捏我也做不了什
么,也罢,与他交易的人,不是京城的任何一家药铺,甚至不是药铺,而是卢县一家青楼,叫‘鸦鸣’。”
时大夫说完,进里间拿出带来的包裹:“我当年查到的东西都在里面,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拿去。”
江苓把东西带回东宫,青楼是做什么的他知道,但他想不通,青楼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难道还开发出了新业务吗?
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江苓看着萧晟昀:“殿下觉得呢?”
“此事确实蹊跷,孤会派人去查。”
“殿下要去青楼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没穿到这个世界前,江苓看过不少,古代里,十之八九会讲到青楼,他挺想去看一看,真正的青楼到底是什么样子。
“孤怎么不知道,苓儿还有这样的兴趣?”萧晟昀眯了眯眼,“苓儿还想在外面有个家?”
敏锐察觉到萧晟昀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江苓想也不想回答:“没有,我有殿下就够了,不会有旁人。”
萧晟昀:“如此甚好,孤许了苓儿身边只有苓儿一人,苓儿身边也该只有孤一人才是。”
“殿下说的对,这样更公平。”江苓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萧晟昀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在江苓说出要去青楼的时候,他心中的暴戾几乎要压制不在,他想不管不顾吻住那双喋喋不休的唇,让少年说不出话来。
这样,会吓到他吧。
萧晟昀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绮念。
“母后生辰快到了,今年不会大办,到时候我们过去小聚一下。”
“殿下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礼物也没选。”
江苓知道,人类对生辰日很看重,若是有条件,每年到了这一天,会请亲朋好友一起吃饭,身为家人或者朋友,需要备好生辰礼物。皇后是来这个世界后除了太子之外对他最好的人,第一次参加皇后的生辰日,他不想马虎。
送什么礼物成了最大难题。
思考着这件事,江苓在医馆时频频走神,长顺与他一起做事,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担忧问了一句。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一直走神?”
江苓幽幽叹了口气:“我在想,家中长辈生辰,送什么礼物好。”
长顺:“是你夫君那边的长辈?”
江苓点头。
“这个,我也没什么经验,如果是关系亲密的长辈,送的东西能体现出心意就行。”
体现心意,送什么能体现心意?
要是在原来的世界,江苓能送的东西很多,可这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想了几天想不出来,江苓决定求助太子。
“殿下觉得我送什么好?”
“你这几天都在为送什么发愁?”
江苓趴在桌子上,像只蔫巴巴的小猫。
萧晟昀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孤会准备,母后不在意这些,”
话是这么说,江苓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准备。
思来想去,他把主意打到了当初和萧晟昀一起种的花上。
正是花期,花开的非常艳,毕竟是自己亲手种下的,江苓时不时会来打理一番,随着神魂的恢复,江苓能动用部分神魂之力,为了实验,他曾将自己的神魂之力注入这些花中,导致花开的比普通花更漂亮。
散发出的香气里也带了一丝他的本源力量,长期与之待在一起,对人体大有益处,江苓决定,送一些花给皇后。
陆陆续续的,江苓加了不少东西进去。
范公公将备好的礼单给江苓和太
子过目,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萧晟昀准备的,一小部分是江苓准备的,画风很明显。
萧晟昀看完后,没说什么,吩咐到了日子直接送去景明宫。
初夏来临,天气越来越热,尚衣局送来轻薄衣衫,江苓是进宫第一年,江家给他准备的那些衣服只图面子好看,穿着不舒服不说,尺寸也不对。
萧晟昀看过后,直接让清瑶收起来全扔了,江苓现在穿的所有衣服,都是进宫后新做的。
江苓挑出一件浅绿色的,换上试了试,问站在一边的太子:“殿下,好不好看?”
萧晟昀走过来,帮他理好衣领:“好看,这个色很衬你。”
绿色显白,穿上后,衬的江苓肤色越发白皙,少年容貌极盛,俏生生站在殿中,仿若初春新生的嫩芽,散发着勃勃生机。
江苓往萧晟昀身边靠了靠,比划一下:“殿下,我是不是长高了?”
萧晟昀身量高大,目测有一米九,江苓现在的身体刚满十八,还在生长期,与萧晟昀站在一起,堪堪到他嘴唇。
“是长高了一点。”萧晟昀腿刚好那会,江苓只到他下巴。
两人离得极近,气息相缠,萧晟昀嗅到了江苓身上传来的淡香,他是一个不喜欢用香的人,但他很喜欢江苓身上的淡淡香味,不浓郁,恰到好处。
比完身高,江苓兴致勃勃去看其他新衣服,独属于少年的香味随之消失,萧晟昀心中涌出淡淡遗憾。
两人的衣服是一同送来的,放在一处,江苓试完浅色,看中一套深蓝色,穿上后才发现衣服大了很多。
偏偏这件衣服的带子很长,绞在一块,江苓解了半天没解开。
一刻钟过去,屏风里还没传来动静,萧晟昀放心不下,边往屏风走边问:“苓儿换好了么?”
“好了,但是衣服的带子缠住了,我解不开。”江苓拖着长长的衣摆,想要出来找萧晟昀帮忙。
萧晟昀注视着从屏风后走出的少年,一眼就看出少年身上的衣服是他的,穿在少年身上松松垮垮,衣襟只简单掖了一下,露出一半肩膀。
江苓走的艰难,萧晟昀担心他绊倒自己,忙上前把人抱起来放到软榻上。
“殿下能不能帮我解一下?”江苓揪着被自己理得一团乱的一带,语气焦急,“我越解越乱了。”
少年衣衫凌乱躺在身前,还一副期盼的样子,萧晟昀捏了下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上前,坐到软榻边,从江苓手里捞过一团乱的衣带:“孤看看。”
不知江苓怎么弄的,衣带缠得很紧,萧晟昀不得不低头,认真解结。
同一时间,长公主带着宫人浩浩荡荡来到东宫,宫人手上拿着各种锦盒。
范公公得到消息,忙带人迎上去:“长公主安好。”
“本宫今日进宫看望皇兄,顺道来看看太子妃,给他带了点东西,你们太子妃呢?”长公主打量四周,她有许久没来东宫了,这里的布置和她想象中有不小区别。
自从上次赏花宴后,江苓发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长公主府送去一份,他不图什么,只是单纯想给对他好的人送东西。
长公主第一次收到的时候还挺惊讶,当时有个新来的侍女见送来的都是些普通吃食,很是不屑,出言讽刺了几句,被长公主打发去了别处。
她知道江苓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如果是,送来的就不会是些民间小吃、而是各种奇珍异宝了。
“太子妃和殿下在里头,尚衣局今日送了新衣服过来,”范公公带人过去,“奴先去通传一声。”
“不必
,我和小苓之间不用如此见外,你们太子在么?”长公主只是随意一问,这个时间点,太子一般在外面办事,不曾想,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殿下和太子妃在一处。”范公公边说,边带人往太子和太子妃所在的宫殿走。
殿内。
衣带上的结解开大半,江苓撑着脑袋,一眼不眨看着男人,他在现代社会听过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他觉得现在认真帮他解开衣带上的结的太子让人移不开眼。
动作间,萧晟昀的手偶尔会触碰到江苓的肌肤,江苓瑟缩一下,没注意到,男人半垂的眼眸里,墨色越来越深。
奇怪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江苓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嗫嚅道:“殿下,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总觉得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按住江苓伸过来的手,萧晟昀嗓音低哑:“很快就能解开了。”
“我能解——”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的眼眸,江苓卡了声。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江苓说不上来的情绪,江苓第一次从男人身上感知到危险。
他想缩回手,但萧晟昀按住他的力气有些大。
“殿下……”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长公主说话的声音。
“你们太子这是有了太子妃天天粘着人么?”长公主边说,边推开内殿的门,“小苓,姑母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猝不及防对上太子略显不善的目光,长公主脚步一顿,粗粗看了眼殿内景象,移开视线:“本宫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殿门关上,两人间的旖旎气氛已然被打断,江苓松了口气,听到外面传来长公主打趣的声音。
“美人虽好,太子也要知节制啊。”
第29章 第 29 章
衣带上的结马上就能解开, 萧晟昀敛去眸中情绪,解开带子的最后一个结:“好了。”
江苓七扯八扯,想把自己从过大的衣服里弄出来:“刚才是长公主来了?”
萧晟昀按住他扯开的衣襟:“孤给你找件能穿的衣服来, 你先不要动。”
夏日衣衫轻薄,男人手掌与江苓肌肤接触的地方传来滚烫温度,江苓乖乖坐着不动:“殿下很热吗?手心好烫。”
“孤不热。”萧晟昀哪是热的,他是看江苓穿着自己的衣服,还一副衣衫不整任人施为的模样, 气血上涌。
若不是长公主来得及时,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恐怕会土崩瓦解。
重新换好衣服,江苓抓了抓弄乱的头发, 殿里没有伺候的宫人, 只能让头发先乱着。
“我刚才好像听到长公主说给我带了吃的过来,殿下, 我们快去看看。”太子恢复成往常模样, 江苓心中泛起的危机感消失,注意力全转移到了吃食上。
“先把头发梳好。”见江苓打算就这么出去, 萧晟昀忙把人拉住。
“可是我不会梳……”
“孤给你梳。”
殿里没梳子,萧晟昀只好以手为梳,理顺头发后, 用一根发带系在脑后。
两人出来时过了莫约一刻钟时间, 长公主正和范公公交代一些吃食存放的注意事项。
见到他们,长公主刚要开口,萧晟昀出声打断她:“姑母今日怎么来东宫了?”
“许久没见小苓了,本宫特意来看看他。”
“来, 小苓, 这是我府里从南边新来的一个会点心的厨子做出来的, 不止模样精致,吃起来味道也是一绝,你尝尝,要是喜欢,本宫以后再给你送,或者你去本宫那吃也行。”
长公主招手,伺候在她身边的侍女小步走到一边,捧着圆形食盒过来。
江苓走到长公主身边,看她伸出手,打开食盒,视线顿时移不开了。
食盒有三层,每一层都摆着颜色不一的精致点心,侍女将每一层里的点心取出来。
这些点心每个都不大,通体晶莹,有浅蓝色,深蓝色,绿色,紫色,粉色等各种颜色,上面带有装饰,与其说它们是点心,不如说是艺术品。
“这也太漂亮了!”江苓愣愣看着摆在桌上的点心,忍不住心生怀疑,“它们真的是用来吃的而不是用来观赏的吗?”
“当然可以,”被江苓的反应逗乐,长公主解释,“这叫茶果子,是江南那边有名的点心,不信的话,本宫替你尝尝。”
在长公主的示意下,侍女取出一枚,放在提前备好的小玉碟里,呈到长公主面前。
“给小苓和太子也备一份。”
不多时,江苓和萧晟昀面前也各摆了一个小玉碟。
离得近了,茶果子的香味越发明显,江苓端起碟子,尝了一口。
入口甘甜,软糯中混着特有的果香,咀嚼几口后咽下,江苓双眸亮晶晶看向萧晟昀:“殿下,好好吃!”
江苓接连吃了好几个,各种口味都尝了个遍,边吃边分享自己的感受,遇到特别喜欢的,还会忍不住与萧晟昀分享。
“殿下,你快尝尝这个味。”江苓举起勺子,喂到萧晟昀嘴边。
每当这个时候,一身玄衣气质冷厉的男人便会微微低头,吃掉少年送来的食物。
长公主吃完一个后停下,看两人的互动,觉得很好玩,放在太子昏迷前,她怎么也不敢想,太子会有这样一面。
如此纵容一个人,如此有烟火气。
江苓吃得欢,长公主与萧晟昀聊了起来:“本宫从皇兄那回来,刚好碰到了丽妃,丽妃有意讨孟家女给璃王做正妃,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问出这个问题,代表着这一刻,长公主是站在太子一边的。
“她胃口倒是大,父皇应该不会允吧,孟尚书风头正盛,是入内阁的不二人选,难怪丽妃舍得捂了许久的许出璃王正妃之位。”萧晟昀道。
“谁说不是呢,”长公主讽刺笑笑,“之前皇兄让她给老七挑王妃,她这个不满那个不满,拖到现在,正妃没娶,侧妃反而娶了两个,但凡对女儿有一点爱护之心的,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况且,孟尚书就这么一个女儿,”长公主端起果露轻抿一口,“这果露不错,爽口而不甜腻。”
“姑母喜欢可以带一点回去,这是根据苓儿的口味调的。”说起江苓,萧晟昀面色柔和下来。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长公主带了大批东西来东宫,又带了不少东西回去的消息传到崇明帝耳里。
“她什么时候和太子关系这么好了?”
跟在崇明帝身边伺候的钱公公谨慎回答:“好像是因为太子妃,太子妃偶尔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会给长公主送去一份。”
“小苓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江苓确实喜欢给他们这些亲近的长辈送东西,崇明帝打消心中的怀疑。
“陛下今日想用什么口味的果露?”钱公公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向别处,“今儿刚到了一批荔枝,陛下要不要尝尝荔枝味的?”
“可。”
想到制作果露的方子是江苓送来的,崇明帝开口:“给东宫和景明宫也各送一份过去。”
“奴遵旨。”
“皇后生辰快到了吧,那天朕就不去别处了,去景明宫陪陪她。”
“是。”
一份荔枝代表不了什么,但这是这次,丽妃等了又等,没等到送荔枝的人。
打听之后才知道,荔枝已经被分完了。
“景明宫是给陛下下了什么迷药吗?”丽妃气不过,斥退宫人,只留下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娘娘消消气。”
“本宫怎么消气?过去陛下一年都去不了景明宫几回,这才几天,都快在那安家了,本宫去送汤,陛下一口不吃全赏给了宫人,据说是因为最近喜欢吃一种叫果露的东西。”
丽妃兀自生着闷气,心腹知道她的脾气,不敢多劝。
“娘娘,林贵妃邀您一叙。”不知过去多久,宫人进来禀报。
“林贵妃?她怎么来了?”林贵妃乃三皇子母妃,是宫里除了皇后外位分最高的人,同丽妃私下关系还可以。
“无事本宫便不能同你说说话么?”一身华贵的林贵妃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宫人纷纷行礼,心中再不虞丽妃也只得起身:“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林贵妃亲热扶起丽妃,“别苦着一张脸,本宫今日来,是听说了妹妹要给璃王选正妃的事,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不知景明宫做了什么,让陛下把这件事交给皇后去办,臣妾选中的几个人,都被否决了。”
林贵妃拍拍她的手,别有深意道:“这件事好说,如果太子或者太子妃出了什么事,皇后还会有心思管璃王的婚事吗?”
“太子那边难以下手,自他醒来,东宫的戒备越发森严了,臣妾好不容易安插的钉子,全被拔了。”
“太子是找不到什么能对付的点,但他那个太子妃不一样,本宫听说过不
少他在江家时的传闻,如今他是东宫的人,他出了什么事,太子肯定不能独善其身。”
丽妃脸上出现犹疑之色,林贵妃又添了把火:“你还记得当初千芜大师的话么,仔细想想,似乎正是他成为太子妃起,太子一脉的运气就好起来了,不仅身中奇毒的太子没了性命之忧,失宠多年的皇后也一朝得了宠……”
林贵妃离开后,丽妃沉默了许久,心腹忍不住问:“娘娘,我们真要去对付太子妃吗?”
“王美人的事没能打击到太子,本宫就不信,他能永远这么好运!”
丽妃招手示意心腹宫女过来,压低声音:“你拿本宫的手令出宫一趟,去郑家,让他们这么做……”
江苓不知道,在林贵妃的有意挑唆下,丽妃对皇后、太子的仇恨全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他在与崇明帝送来的荔枝奋斗。
能被送到皇帝手里的,无论什么,都是最好的,这些荔枝颗大饱满,用冰镇着,放一两天也不会坏。
刚到吃荔枝的季节,送来的不多,因为江苓的存在,东宫比往年多了一些。
小厨房取了一些,做成荔枝味的果露,江苓看那些多出来的冰不用也是浪费,决定将做好的果露放在冰中镇凉了再吃。
萧晟昀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捣鼓瓷碗里的冰。
“怎么不让宫人做?”萧晟昀撩起衣摆,坐到江苓身边。
江苓从冰里端出果露:“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东西都是他们做好了送来的。”
除了放果露的冰碗,桌上还摆了放有荔枝的,萧晟昀拿起一颗,剥了皮喂到江苓嘴边:“荔枝哪来的?”
“皇上送来的,母后也送了一些过来。”江苓边咬荔枝肉边回答。
“今年荔枝这么早?”
“送荔枝来的钱公公说,这是今年的第一批,数量不多,若是喜欢,以后第二批第三批再多送点过来。”
吃完一颗荔枝,江苓转了转眼珠:“殿下刚从外面回来,热不热?”
“还好。”
习武之人,没那么惧热。
“殿下帮我端一下这个碗。”
装果露的小碗刚从大冰碗里拿出来,带着凉意,拿久了手被冻得有些僵。
萧晟昀端过碗,江苓曲了曲手指,突然伸手。
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萧晟昀意识到是江苓的手,喉结上下滚了滚。
热气驱赶寒意,江苓把手贴到男人脖子上:“殿下,凉不凉?”
“凉。”
也热。
第30章 第 30 章
掌下是男人的喉结, 江苓感受到喉结震颤,好奇贴紧。
冰凉触感驱不散心头火热,萧晟昀把装有果露的小碗放到桌上, 握住脖颈上的手,裹进掌心。
“别调皮。”
双手被桎梏,江苓挣了挣,没挣脱。
“殿下,你做什么?”
模样无辜, 丝毫没有自己刚做了“坏事”的自觉。
“苓儿不是嫌手凉么, 孤给你暖暖。”萧晟昀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少年被握住的手上。
江苓肤色极白, 挣扎间露出一截雪白手腕, 在玄衣的映衬下,白得仿佛在发光。
萧晟昀用那只没拿过碗的手捂着他, 确实很暖, 江苓不挣扎了,乖乖坐了一会, 目光不断在果露和荔枝上打转。
“殿下,我想喝果露,也想吃荔枝。”见萧晟昀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 江苓舔了舔嘴唇。
“怎么这么嘴馋?”萧晟昀打趣。
“为了等殿下回来, 我刚才都没怎么吃。”江苓不满。
荔枝是今早送来的,江苓听范公公说,东宫往年都得不到多少荔枝,江苓只吃了几颗解馋, 剩下的想等太子回来一起吃。
“早知道殿下这样, 就不等你了。”江苓嘀咕。
萧晟昀想起回来的时候, 范德与他说,江苓特意留了荔枝等他回来,心中一片柔软。
“是孤的不是,孤喂你吃如何?”
“既然是殿下错了,是不是该罚?”江苓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模样。
“苓儿想怎么罚孤?”萧晟昀挑眉。
“唔……”江苓犯难,沉思片刻,眼睛一亮,“就罚殿下以后都要给我剥荔枝!”
荔枝的皮很硬,尖尖的地方很扎人,刚从冰里拿出来的时候,特别凉,拿久了手有点受不住。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江苓不习惯宫人伺候,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剥荔枝也是,别人剥总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但萧晟昀不一样。
“殿下觉得怎么样?”萧晟昀不回答,以为他是不愿意,江苓放宽要求,“不行的话,就今天帮我剥也行,我的手还被你握着呢,要不你放开我让我自己剥。”
“孤没有异议,以后都给苓儿剥。”萧晟昀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拿起汤匙,舀起一勺果露喂到江苓嘴边。
江苓张嘴,吃下后,不确定地问:“你没生气吧?”
要一国太子给他剥荔枝好像是不太好。
“孤何至于为这件事生气,你是孤的人,孤给你剥荔枝是理所应当的事。”
“那你先松开我吧,一只手不好剥的。”
江苓说完,感觉自己的手腕内侧被男人摩挲了一下,然后桎梏松开。
萧晟昀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拿起荔枝,为江苓剥起来。
荔枝是非常漂亮的红色,刚从冰里拿出来,泛有一层水汽,小粒水珠覆在上面,欲坠不坠。
萧晟昀的手非常好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简单的剥荔枝,也有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剥完一颗,萧晟昀将白色果肉喂到江苓嘴边。
荔枝个头有些大,一口含住时,江苓脸颊被撑得鼓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萧晟昀眸色暗了暗。
艰难吃完第一颗,吃第二颗时,江苓吸取教训,不再一口吃下,咬走一半果肉,发出含糊音节:“荔枝太大了,我一口吃不下。”
萧晟昀的手停在江苓唇边,手指微动,很想碰一碰江苓唇瓣。
吃完一半果肉,江苓
微微低头,叼住另外半颗荔枝,动作间,嘴唇蹭过萧晟昀手指。
他无所察觉,萧晟昀却僵了一瞬。
好软。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像是天边的云,落到手边,美好的让人心生妄念,希望能多停留一会。
江苓吃完果肉,见萧晟昀维持原来的动作没动,戳了戳他的手:“殿下?”
萧晟昀回神,收回手,压下心中情绪。
只是某些东西不是想压住就能压住的,仿佛一颗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等到合适时机,便会长成参天大树。
自这天后,江苓发现,萧晟昀变得有些奇怪,具体奇怪在哪,他又说不上来。
“孟府今天又来人了,孟夫人真是大手笔啊……”长顺絮絮叨叨说着最近发生的事,说了半天,发现江苓在走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还在为送长辈生辰礼的事心烦?”
江苓摇头:“不是,是感觉夫君最近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我看他最近天天都来接你,和以前没差啊。”长顺纳闷。
“我也不好形容,他最近好像有些躲着我,也不是躲着,就是……”江苓形容不出来。
“你担心他在外头有人了?”长顺语出惊人。
“他答应过我,不会有其他人。”
“男人嘴上的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长顺挠挠头,“不过你夫君应当不会,除了和你在一起时,他对谁都是一身冷气,我实在是想不出他和别人一起的样子。”
两人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长顺提议:“不如你直接问问他?”
思来想去,江苓也觉得直接问最好。
洗漱完,江苓双腿盘坐在床上,一副要拷问的架势,萧晟昀脚步一顿。
“苓儿这是做什么?”
“我也想问,殿下最近是怎么回事。”江苓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孤怎么了?”萧晟昀走到床边,亲昵揉了揉他的头。
“殿下最近是不是在躲我?”江苓掰着指头一一列举,“比如剥荔枝的时候,都不直接给我喂了,而是剥好放到碗里让我自己拿,再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离我那么远……”
没想到江苓的感知力这么敏锐,萧晟昀坐下来,将人抱进怀里:“孤只是有一些事没想通。”
“什么事啊?”江苓从男人怀里抬头,“现在想通了吗?”
不会是觉得自己吃太多不想养了吧?
江苓有些紧张。
对上少年略显紧张的澄澈目光,萧晟昀突然想通了,不管他对江苓是什么感情,江苓已经是他的太子妃了,如今确定了对江苓的感情,他便再也不会放手。
“一些小事,已经解决了,”萧晟昀蹭了蹭江苓额角,“孤保证以后不会了,苓儿不要生气。”
萧晟昀说到做到,他似乎调整好了自己,对江苓的态度变回从前,江苓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顺着时大夫给出的线索,萧晟昀派人去查了“花鸣”这家青楼,本以为只是涉及到一些私下买卖,不曾想,“花鸣”背后的人藏得特别深。
“‘花鸣’明面上的老鸨是大启人,但楼里每年经营所得的钱财都被秘密送到了别处,属下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发现他们有一条线路直通留北。”
书房里,暗卫首领恭敬跪在下方,一一汇报查出的结果。
“留北?这不是离北莽最近的一座县城吗?”江苓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因为原书里,后期北莽人从留北卷土重来,打了主角攻受一个措手
不及。
“继续去查,看背后之人是不是与北莽有勾结。”萧晟昀点了点桌子。
如果真有,那么这件事就不是一桩小事了。
“卢嘉木是江夫人的人,如果‘花鸣’与北莽有关,江夫人也会与北莽有关吗?”暗卫首领离开后,江苓问。
“孤会让人去查,但愿没有。”萧晟昀眸色微沉。
他不在意江家怎么样,但他在意江苓,如果江家与北莽有所勾结,江苓是江家人,难免受到牵扯。
“苓儿对江家有何看法?”
“江家么,自从父母出事后,我在江家受到的只有欺负和打压,如果江家倒霉,我肯定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人。”
可惜了,知道太子对江苓的看重,江家上下在江致远的要求下,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哪里碍着太子的眼被发落。
“小江,我给你带了个东西来,你上次不是说你夫君奇怪吗,看了这个,说不定能对你有帮助。”长顺从怀里掏出薄薄一本被包裹严实的书,放到江苓手里。
“这是什么?”江苓刚想解释,看到手里的书,好奇道。
“是桃夭先生新出的话本,很难买的,”长顺有些不舍,但想到江苓是他难得交到的一个朋友,压下心中的不舍,“桃夭先生最擅长写爱情故事,这本是少有的写男子与男子感情的,我看了,写的特别动人。”
“话本?”江苓第一时间想到了在现代社会看过的,他还没看过古代的话本呢,不知道与现代的有什么区别。
“你回去了再看,按照上面说的做,套套你夫君的话,什么问题都能迎难而解。”
“真的可以?”
“你不相信我可以,不能不相信桃夭先生!”长顺停顿了一下,“你不知道桃夭先生的事吗?”
“算了,我同你说。”不等江苓回答,长顺继续道。
“桃夭先生是从三年前开始出书的,因为擅长写爱情话本很受大家欢迎,尤其是闺阁女子。有名女子为情所困,忍不住给桃夭先生写了一封信,桃夭先生看完后,通过她的经历改编了个短话本,女子看完话本,仿照主人公的做法,识清了前情郎的真面目,让前情郎欲谋夺自己家产的阴谋败露,同真正爱自己的人在一起。”
“后来这个故事流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给桃夭先生写信,桃夭先生会把信里提到的问题编到话本里,很多人都得到了帮助。”
听完长顺的话,江苓对话本的内容越发好奇了,回去后,迫不及待翻开话本看起来。
这是一个讲述狐妖报恩的故事,起初都还正常,同江苓在现代社会看的差不多,直到他看到中后部分,翻页后,江苓睁大眼。
那是一幅狐妖将书生压在树荫下的图,两名衣衫半解的男子交叠在一起,树影婆娑,半遮半掩,旁边的小字里写了详细过程。
只在绿江看过清水文的江苓惊呆了。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匆匆将话本放到一边,江苓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原来这才是双修。
就是不知道太子愿不愿意和他双修。
话本里的狐妖可是磨了书生好久,书生才答应的。
还得做些准备工作,不然的话,人类太容易受伤了。
想的太入神,江苓连萧晟昀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脸上传来微凉触感。
江苓愣愣抬眸。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双……”江苓反应过来,忙止住话头,“没什么。”
萧晟昀显然不信,目光一扫,看到摊开放在床上的话本,拿起来:“这是……”
待看到话本内容,萧晟昀沉默了。
江苓紧张看着他,生怕被看出他的“图谋不轨”,想着该怎么解释。
不曾想,男人突然笑了笑,倾身压来,诱哄道:“苓儿想要什么,直接告诉孤,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