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苏望把一条腿收回去，从床位上抬起头来，“哇，你们终于来了，我独守空房真的超寂寞诶。”
“火腿肠。”唐然从桌上隐蔽处抽了根火腿肠给他扔了过去，苏望利落地接着用嘴撕开，另一只手给陆矜也指了指他桌上的那沓信件。
“呐，这都是今晚上人送过来的，陆大人请过目。”
“什么啊？”唐然正要转过去瞅一眼却被苏望一把拽住头发。
“嘘，那可是人家的秘密。”苏望冲他使了使眼神。
“嗯，……但是下次别薅我头发，很痛的。”
苏望利落地坐起来向唐然敬礼，“对不起老大，下次会注意的老大。”
唐然的唇还未勾起来，陆矜也那边猛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站起来冲唐然展示了手中厚厚的信件，“我都收了这么多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唐然脸色倒是没太大变化，苏望可就说不好了，他大惊失色般捂住嘴，瞪大眼看着唐然如何同他回话。
震惊，学霸居然这么主动。
但是情书不是能催出来的吧。
只见唐然说道：“我就不写。”
熄灯后，陆矜也刚捞着被子，就被一阵塑料袋的碰响吸引了注意力。唐然闻声从枕头上抬起头，摸黑但精准地把薯片夺了过来。
“这个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在我被子里，是”
唐然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不是我，快睡你的。”
言及此，陆矜也不好再说什么，愣了几秒便乖乖躺下睡觉去了。
*
往事如烟云，扑朔迷离，想抓住的往往又抓不住。唐然脑海里不断涌现了大量浮云，突然，阳光直射而落，周边景色随即明朗起来。
“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小然，我不敢保证，因为世事无常，如果许诺了你后面又做不到的话，我怕你会更难过。”
唐然看不清眼前之景，只觉有厚厚的白雾萦绕在身旁，正说着话的是少时的他。
那次回了家他触了父亲逆鳞，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他眼眶闪着泪花跑了出去，正好碰见了邻居家的封秦哥哥。
封秦看到后把手里刚买的奶茶让给了正哭着的唐然，并把手附在他松软的头发上，欠了欠身哄人道：“不必怕，也不要寄希望于任何人，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唐然低了低头，有泪珠滚落在手背，封秦伸手给他拭去。
“我会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唐然高举了自己的手。
“我信你。”封秦认真地跟他拉了钩。
后来封家一大家子人因为工作原因去了荷兰，封秦来告别时唐然躲着他没见，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起床了。”
唐然刚结束这段晨梦，心跳砰砰跳得剧烈，额头也激起了一层薄汗，又因为脸颊突然被冰凉的手指触碰住，他睁眼抬头看向了唤醒他的那人。
淡蓝色的窗帘挡住了争先恐后挤进来的阳光，但室内依旧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唐然懵懵着脑袋想着，这人昨晚一定睡的不错，后脑勺的几缕头发都飞了，倒是多了几分野性的帅气。
“做噩梦了？”陆矜也一手拍了拍唐然上铺的苏望，一手整理着自己的军训服袖子。
“不算吧。”唐然今日没什么赖床的心思，很快便也起床了。
他站起身把窗帘呼啦一下子拉开，苏望如梦初醒般飞快用被子去遮自己的腿。
“哎呀，我会走光的老大，没穿裤子。”
“快起吧。”唐然轻笑一声走过去把一半窗帘给拉上。
*
据说江城一高对新生入学军训极为重视，每一级新生对此都叫苦不迭，晒的掉几层皮那都是小事。
唐然站在队伍后头正阖目补着觉，耳朵里尽是七班八班同学小声的讨论声。他庆幸着早上出门前凑陆大学霸那儿涂了厚厚一层防晒，所以无所畏惧。
不过苏望起的晚一点，时间限制他只能浅浅涂几下便来集合了。三个人差不多把一大管给用掉了，唐然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给学霸补偿一管新的。
正这般想着，主席台那边的话筒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场下大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咳，抱歉啊同学们，有点兴奋。”年级主任胡尧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咱们这一次的军训，是一次别开生面颇具创新的军训，那跟以往的同学的军训是大大的不同。”
话刚落下，同学们嘁声一片，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唐然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那句“大大的”，胡主任这混杂着江城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好笑，不过旁边居然没人笑，这太不合常理了。
当然，他为了维持自己的高冷人设憋着没笑。
“唐然同学。”跑神儿间唐然听到前排左边队伍有人喊他，他定睛一看，这不是苏望跟他提到过的长得好看的女同学嘛。
“谈灵对吧，你叫我？”
“嗯。”说罢她偷偷跟人换了几个位置，直到和唐然并排。
“我就想问问你，你看着这么白，平时是用什么防晒啊，正好种种草给我。”
防晒？唐然突然转头过去瞥了眼陆矜也，陆矜也刚巧转过来同他对视，唐然赶紧又灰溜溜转回来了。
“我平时不用防晒，今天是用了别人的。”
“好用我再推给你吧。”
“嗯。”谈灵抬手理了理耳畔的碎发，像月亮一般的眉眼弯了弯，“你人真好，跟传言中很不一样。”
好久没听到人夸奖自己，唐然有些局促，冲她扯了个笑便往主席台回神。
主任大手一挥冲后方摆了摆手，同学们纷纷往回看，是几辆绿色大车载着教官组进校门了。
“嚯，带着枪来的，真的假的。”
“天，教官们身材好好啊。”
“……”底下顿时引起一阵骚动，苏望从后面拍了拍唐然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刚才谈灵的样子，好像是喜欢你啊老大。”
“不知道。”唐然觉得军训服领子扎得他难受，伸手往外扯了下，“不过我可不想早恋。”
“你要是喜欢人家，就主动点自己去追。”
苏望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
至于这次军训是如何特殊，校方并没有跟同学们交代过多，只不过让大家带好各自的水瓶跟着各自教官带的队上了大巴车。
目标未知，任务未知。
唐然明显很吃这套，苏望看出来他心情还不错。
“学霸，过来这边。”苏望热切地冲陆矜也挥了挥手，把身后的座位指给他，“这里没人，过来坐。”
唐然一时觉得自己应该也说点什么，可他现在眼罩都带上了还是仰面睡着的样子，主动去搭话太刻意了。
他不干，还是算了。
“他…睡着了？”陆矜也冲苏望小声打探着，苏望觉得这么短时间唐然肯定睡不着，所以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唐然觉得自己耳朵突然被人塞了东西，大白天难道有人谋杀？！
想着他就要摘掉眼罩与对方进行殊死搏斗，陆矜也适时按住了他的手，解释道：“要坐四十分钟呢，车里太吵了，我带了耳塞，一对给了苏望，这对给你戴。”
触及对方的指尖，唐然倏地把手抽回来，还挺凉，他赶紧敛了神色回复他，“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掏出来，你机器猫啊。”
陆矜也弯了弯唇，笑意无声。
“多谢夸奖。”
四十分钟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唐然确实睡得神清气爽，爽到他下车踩到沥青大马路都像踩在了棉花上似的。
可不待他再多享受一下眼前，教官们的哨声开始此起彼伏，吵的唐然陡然皱起了眉头。
眼前场地像是隔壁长清市的体育场，伴着哨声响起，一堆带墨镜的黑衣人从体育场场馆飞奔而来，手中执着木杖，队列整齐划一，一看就是专业队伍训练出来的。
苏望惊得嘴巴合不拢，朝唐然打趣道：“这排场真大，到时候我结婚一定要安排安排这个。”
“你想的还挺远的。”唐然笑他。
“我这叫有远见。”
“123列队。”
“是。”
教官喊话后，各自连队的同学们迅速站好了队，同教官面对面。
七班八班正好都在二连，带他们的教官叫王奇，看上去蛮好说话的样子，也挺年轻的。
由于面相太善，便有人大着胆子冲他讲话。
“报告教官。”
“讲。”教官正低头整理着脖子里挂的口哨，接着眼神飞快向问问题的同学投去。
“我想问问那木棍是干啥的，让我们耍棒子？”
“棍术也是能走方阵的，不止是耍着玩。”说罢他把视线流连在二连的众多同学们脸上，脑子里飞速打着转，“你们里面…谁叫，什么来着，……唐然。”
“对，唐然同学请站过来，到我身边来。”此言一出，大家都把视线放在了唐然身上，他当然也是一头雾水，明明自己是过来混的，他可不想在教官这儿出名。
“教官，是我。”
他拨开人群几步跑过去，在教官身旁站定，从远处看他大致是和教官一般高，不过唐然太瘦了，教官看起来得是他的一点五倍。
“呦，小伙子挺俊啊，我印象中你应该要再壮一点的。”教官还是仔细打量着，并且把手中的木棍放在了唐然手心。
唐然顺势拿住木棍，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不重要。”教官王奇拍了拍手，露出会心一笑，“我听说你会耍这个，要不，就先给我们今日的训练热热身？”
好吧，看来这军训是混不了了。
唐然当即摇了摇头，“只一个人耍多没意思啊，教官会么，我们可以对一对。”
王奇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孩如此张狂，他朝隔壁也要了根木棍，回道：“好啊，咱们点到为止都不准受伤。”
“还有，……哭了可不许哭鼻子。”
“嗯，知道了。”
唐然看起来很轻松，但是台下的苏望却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小学六年级只学了不到一暑假的棍子，又过了这么几年，那动作还不得完全荒废啊。
老大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