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声很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了个缝,一个圆脸的omega握着门把手朝屋内探头:“二哥,你在房间吗?”
“在,”许沉星已经换好了衣服,拎着瓶养乐多从卧室里出来,“什么时候来的?”
“早晨就来了,一直在三楼看电影。”
许亦珧关上门走进房间:“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别理大哥,他就那样,整天装的道貌岸然,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小。”
嫌弃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就那样把电话给他了,不怕他真打啊?”
许沉星懒散地靠在窗边的沙发上:“教育局电话人人可查,他要想打早打了。”
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那套所谓亲人举报便可定罪的理论就是笑话,真要那么随便就能定一个人的罪,世界早乱套了。
许沉星懒得再提那个人的事,转眸瞥了许亦珧一眼:“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许亦珧凑到沙发另一边,笑眯眯的,“好久没跟你一起打球了,这几天有时间吗?”
“没有。”许沉星继续咬吸管。
“都放假了,还有什么事儿啊,”许亦珧说,“要不我跟小洛哥他们打个电话,咱一起约一场?”
许沉星:“假期我有事,你自己玩。”
“什么事啊,”许亦珧眨了眨眼,“跟学校有关吗?”
“不是,”许沉星将空了的瓶子丢进最近的垃圾桶,“社团组织了旅游,回来就得开学了。”
这次旅游由副社长牵头组织,目的地是南方某个旅游胜地,据说现在去刚好可以欣赏祖国最美的大好河山,还有当地的特色活动,说得天花乱坠。
许沉星原本打算拒绝,玩倒是其次,主要如果去的话,又要跟幕澄低头不见抬头见,想想就烦。
但苏洛安却不愿意放过这个跟何泽宇朝夕相处的机会,好说歹说才拽上许沉星一起报了名。
“旅游?”许亦珧似乎很感兴趣,“我能跟着吗?”
许沉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能。”
许亦珧是被两个父亲放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omega,自小娇生惯养,一点风浪都不曾经受,是正儿八经的温室小花。
小时候带着他打球,摔一跤都要被两位叔叔责备好几天。
这次去的地方又是山水圣地,免不了骑马游玩,若是不小心又伤到哪里,他能被二叔他们烦死。
“为什么?”许亦珧失望。
许沉星找借口:“高三了,你在家好好学习。”
“这才上学期,”许亦珧不高兴,“你不也是下学期才开始发力吗?”
提起高考前那段时间许沉星就头疼,他在沙发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次去的都是社团里的人,你又不认识他们,去了也不方便。”
虽然副社长明确表示可以带家属,但他没有这个打算。
“可我认识你就行了啊,再说了,不是还有小洛哥和小秦哥吗,”许亦珧拽着许沉星的胳膊撒娇,“好二哥,你就带上我吧。”
“不行,”许沉星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带。”
“......哦,”许亦珧松开手,慢慢垂下脑袋,“你是不是因为爸爸他们,才不肯带我。”
许沉星按了按沙发扶手下的皮质纹理,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挺烦的,”许亦珧声音有点低,“很多时候,明明是我的错,他们还怪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也很烦我......”
“没有,”许沉星开口,“别瞎想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带你。”
“......”
许亦珧可怜巴巴地抬头:“二哥。”
“你有时间在这跟我闹,不如试图去说服二叔他们,”许沉星顿了一下,“跟他们说清楚目的地和时间,讲好‘免责声明’,如果他们还同意你去的话,我就答应。”
“好,”许亦珧眼睛都亮了,“谢谢二哥,我这就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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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许家老宅。
许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时饭量也很小,但还是边听孙子讲大学里的趣事,边很有胃口地吃了一碗海鲜粥。
冯姐很高兴地接过老爷子的空碗:“阿星没事就多回家,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头可一直盼着呢。”
“是啊,你一个人在学校,我和你爸都不放心,”孟婉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许沉星碗里,笑容亲切,“没事就多回来,家里饭至少比学校干净。”
许沉星放下手里的筷子,没吃:“谢谢。”
“一家人,客气什么,”孟婉仿佛没察觉到许沉星的拒绝,继续殷勤地将大闸蟹推到他面前,“来,尝尝这个,我专门让冯姐给你蒸的。”
“最喜欢蒸蟹的人是亦瑜,”许成远皱眉,“你都推到沉星面前,亦瑜吃什么?”
“这......”孟婉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沉星这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吗。”
“是啊爸爸,”许亦瑜接话,一派的温和谦逊,“弟弟刚回来,肯定想念家里的菜,放那边也没事,我够得着。”
许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随手取过桌面上的餐巾拭了拭嘴角。
“谢谢,”许沉星默了两秒,提醒道,“但是我螃蟹过敏,不能吃这个。”
一起朝夕相处十几年,看似处处对许沉星偏爱照顾的人,至今仍记不住他的忌口和喜好,听起来似乎有几分嘲讽。
孟婉手里的动作一僵,原本浮在脸上的笑逐渐凝转化成尴尬。
“不能吃就吃别的,”许成远示意冯姐将大闸蟹挪回去,“不是还有很多你能吃的菜吗。”
许沉星慢吞吞地搅了搅碗里的萝卜汤,眼睫未抬。
“你妈也是为你好,”许成远看不惯自己儿子对孟婉的态度,“你自己不能吃,又怪不到别人,别一回家就拉着脸,跟谁都欠你几百万一样!”
许沉星搁下手里的汤匙,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许成远的方向,眸底淡薄的没有一丝情绪。
“沉星是我叫来的,”许老爷子耷下唇角,仅有的一点笑模样也烟消云散了,“他来老宅是陪我,不是看你脸色的。”
许成远顿了一下,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爸,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是啊,我不会教孩子,”许老爷子点头,像是回忆起什么,眉眼间多了一丝疲惫,“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家里的生意,没时间管教你们,所以才教出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
“爸,你说什么呢,”许成远打断许老爷子,脸上有几分难堪,“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做什么。”
“好,我不说,”许老爷子撑起一侧的拐杖,在冯姐的搀扶下起身走向后院,像是低语,又像是感慨,“人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
许老爷子走后,餐厅彻底安静下来,孟婉局促地捏了捏手里的筷子,眼尾快速泛红:“是我不好,把好好的聚餐搞砸了。”
孟婉虽然已经四十有余,但保养得当,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说是许亦瑜的姐姐都有人信。
这样一个容貌出挑、气质姣好的人,稍一示弱,就显得格外可怜。
许成远拍了拍孟婉搁在桌面上的手,低声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家里上上下下都需要你操持,哪能做到面面俱到,你已经很好了,别想那么多。”
许亦瑜抿了一口汤,胜券在握地瞥了一眼对面的许沉星。
失去了唯一的靠山,他到要看看,许沉星还能不能傲的起来。
果然,下一秒,许成远抬眼看向许沉星的位置,眉宇间有道很深的褶皱:“你好歹也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非要闹得一家人都不清净才安心吗?”
不待许沉星开口,许亦瑜便接过话头:“爸爸也别怪弟弟,他虽然任□□胡闹了点,但是本性不坏,只要稍加管教,肯定还是个好苗子。”
“是啊,”孟婉也跟着附和,“沉星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便......但在我心里,他也是和亦瑜是一样的,我相信自己的孩子。”
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想要表达地意思已经很明确。
即便许沉星没有叫过她妈妈,更没有认可她这个母亲,但她还是可以做到将他视如己出。
许成远叹了口气,语气间有几分无奈:“难为你了。”
一声很轻的嗤笑,打断了桌上和睦的氛围,许成远眉头蹙起,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你笑什么?”
“没,”许沉星唇角依然翘着,眼底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很久没看到看这么精彩感人的戏码,有点不习惯。”
“你......”
“那你们一家人在这里继续温情吧,我就不打扰了。”
语毕,他站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走出餐厅。
“许沉星!”许成远叫住他,脸色有点难看,“我毕竟是你父亲,你这样处处针对、寸步不让,难道就不怕爸爸寒心吗?”
许沉星双手插在裤袋里,背影停了一瞬,没有回头,许久,才似有若无地轻哂了一声。
“你当年为了利益装单身骗婚的时候都不心寒,现在又有什么好心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