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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学员们的宿舍就在一旁,是一栋h形状的大楼,北楼住女生,南楼住男生。

    食堂在南楼的顶楼。

    走去宿舍的路上一路哄闹,常云关了麦克风小声道:“笑啊,你和范学是什么情况?”

    就范学刚才那一个眼神,迟钝如常云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薛笑始终紧拧着眉头,神情凝重,还没待说话,江莲莲先给常云做了一波科普。

    常云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哪有龙套能取代主演的,这不就纯粹是导演在用激将法嘛,他的粉丝怎么还造出那种谣了?”

    他又回头看了眼被人簇拥着的范学,咽了咽口水担忧道:“他不会在节目里对你使绊子吧?”

    “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薛笑这会儿好像想开了什么,眉头慢慢松了下来。

    江莲莲瞅着他这脸色说:“他要演沈老师的角色你不开心?”

    “嗯。”薛笑是个很坦白的人,他没否认。

    他到底和范学在同一个剧组里呆过几天,范学对待演戏是什么样的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想,范学都上这个节目了,这节目里的一切将来都是会被观众看到的,那范学总得好好对待演戏了吧,总不至于再演得那么敷衍了吧!

    薛笑就决定先放下他对范学的偏见。

    说到底,沈亭言的角色不是归属于他的,他不爽归不爽,但也没有权利决定谁能来演那个角色。

    薛笑很快说服了自己,话锋一转,就一脸正常地对常云和江莲莲道:“放好行李就一起去吃饭吧?”

    常云和江莲莲:“……哦,好!”

    晚上九点,气温终于降了下来,风里带上了点凉爽。

    宿舍是节目组分配的,非常巧的是,薛笑和常云被分在了同一间。

    同宿舍的另外两人,分别是即将和薛笑一起出演《螳螂》的群演赵冬,和一个素人顾领。

    赵冬今年二十九岁,长着一张略黝黑的脸,性格非常和气。

    “一个宿舍好啊,我们可以把小金叫来我们宿舍排练,反正这儿地方大!”

    小金名叫金宵晨,是和他们一起演螳螂的那个素人,就住在斜对面的寝室。

    大家都在整理行李。

    薛笑的行李箱和背包里其他东西很少,除了一些日用品和换洗衣物之外,就是书。

    除了书还是书。

    还好常云把下铺让给他了,薛笑决定把床铺底下的地面清扫下,铺上两层报纸,就把书放在这儿,不占大家的地方。

    正忙活着,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些书都是你看过的?”

    薛笑喘着气,抹了把汗,抬头一看,那个叫顾领的素人不知何时已经斜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顾领一米八五大高个,长得特别帅气,宽大的黑色潮牌体恤衫,一条牛仔裤,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身的酷劲儿。

    薛笑摇摇头说:“只有一本是正在看的,其他都还没看过……你要看吗?”

    薛笑的书太多了,在动身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他把出租房里那些已经看过的书全部寄回了老家。

    他老家的卧室也早就和一个书库无异,他妈妈总是会发微信过来埋怨书太多,积灰!

    顾领:“我可以借吗?”

    薛笑抿唇笑:“想看就拿,记得看完还回来就好啦。”

    “谢了。”顾领蹲下身,认真地在薛笑的这堆书里挑选了起来,拿起一本翻看。

    薛笑又把每天要写的日记本放到了床上,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就对其他三人喊道:“吃饭去了吧,都九点半了。”

    “来了来了!”常云应和。

    一群学员浩浩荡荡往食堂出发。

    在南北两楼的交界走廊处,他们和江莲莲会和。

    江莲莲忽然往后方一指:“诶,原来沈老师他们刚才是在那边录的啊。”

    听到沈亭言的名字,薛笑条件反射停下了脚步,伸长脖子往江莲莲指的方向一看。

    就在营地的后方,有一个半球形建筑。

    晚上九点半,夜色浓重,营地里的路灯安排得并不紧凑,视野也变得非常模糊。

    薛笑靠在栏杆边,看到十几个人从那建筑里走出来。

    隐约看到了一身黑裙的官若荧,穿着女式西装飒气十足的苏诗锦,被人簇拥着的丰纬,和夜色之中,长身玉立,咬着一根烟的沈亭言。

    那小小的火星在夜色中成为了最夺目的光芒。

    江莲莲笑道:“一想到接下来可以和这些老师一起度过两个月,是不是还挺兴奋的?”

    薛笑翘起唇角,重重点了点头:“嗯!”

    江莲莲扭头,看着薛笑这一副眼睛长沈亭言身上的模样,忍俊不禁:“笑笑,在节目结束之前你一定要记得问沈老师要签名呀!”

    薛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签名……是肯定得要的。

    不仅是他自己的,在他出发之前,师父他们也拜托他替他们要来几张签名呢。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儿,等有机会了,他再问问看吧。

    当下这一刻,能就这样近距离地看到沈亭言,他已经非常高兴了。

    常云:“嘶,不过听说沈老师特别毒舌,笑啊,你不会怕吗?”

    薛笑笑出了声,摇摇头道:“会紧张,但我不怕。”

    “言之有物才叫‘毒舌’吧,那既然讲得有道理,话再难听我也得认真听。”

    “如果言之无物……”看见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小剧场门口,沈亭言捻了烟开门上车,薛笑也转过身,歪了歪脑袋说,“言之无物,那不就是纯粹的人身攻击了嘛。”

    沈亭言才不是这样的人!

    薛笑坚信。

    ……

    “砰”一声,车门关上。

    朝外头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招招手道别,经纪人方磊看了眼后视镜问:“第一次上综艺感觉怎么样?”

    后座的男人姿态随意地靠在那儿,语气里也透露着一股怠懒的劲儿:“就那样,还能怎样?”

    “……好好讲话!”方磊嘴角一抽,警告道,“不管怎么说,这综艺是你自己决定接下的,你可得好好录制到最后啊。”

    “怎么,”沈亭言抬眸看来,“你还担心我录一半跑了?”

    “你又不是干不出这种事儿!”

    沈亭言笑了。

    他道:“这节目可是老高的心血,我要是录到一半跑了,他能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方磊闻言,哼了声。

    老高是沈亭言的多年好友,也是《片场巨星》这档节目的副导演。

    ——最初的点子其实是老高提出来的,可惜他资历没拼过别人,这节目的总导演席位只能拱手让人,但老高为了让这节目变得更好,也算是付出不少心血了。

    把沈亭言忽悠来这里的,就是他。

    当然了,说是忽悠……

    方磊往后座瞥了瞥。

    要不是最近这个家伙在事业上确实遇到了一点问题,需要换个环境,换换脑子,不然恐怕老高再怎么商量,这家伙也依旧不会同意的。

    也算是,各项因素都机缘巧合凑到了一起吧。

    沈亭言百无聊赖地扯过放在后座上的一个纸袋,里头是一本书:“这是什么?”

    “你堂弟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他最近最喜欢的一本小说,推荐你看看。”

    沈亭言拿出书本,扫了眼书名和作者,又瞄到纸袋里一只粉红色的小兔子娃娃,抓起来问:“这也是他让你带给我的?”

    方磊:“……不是,这是我帮我女儿做的学校手工作业,早上顺手放进去的。”

    沈亭言:“呵,我就说,好丑。”

    方磊:“好好说话别攻击!”

    ……

    吃完晚饭已经是十点半。

    薛笑本想回寝室就洗个澡上床写日记,没想到节目组还给每个学员安排了录制第一次采访。

    薛笑被排在了十一点,3号备采间。

    3号备采间就在楼下,一打开门进去,他被里头的灯光晃花了眼。

    采访的小姐姐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

    光一打,第一次备采就正式开始了。

    “先介绍下你自己吧。”

    薛笑愣了愣。

    偌大的房间,三四米开外就是无数黑洞洞的对准他的镜头,那就像是一双双观众的眼睛。

    这些眼睛盯住了他,是薛笑从未拥有过的,无比专注的视线。

    薛笑不由屏气凝神,正襟危坐。

    顿了顿,他注视向镜头,启唇,不疾不徐地说:

    “大家好,我叫薛笑,今年二十四岁,是一名戏龄一年零三个月的龙套。”

    “我来自南方临海的一座城市,文城。我从小在那里长大、读大学、工作……”薛笑的嗓音温和文雅。

    “在决定踏入影视行业之前,我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

    *

    【备采】

    “据我们了解,你的父母也都是老师,那你毕业后选择同样做一名老师,是顺应了父母的期望吗?”

    镜头对准的青年垂了垂眸。

    他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后他抬起眸,坦诚地说:“算不上是顺应吧,这听起来有点被裹挟的意味,但其实在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能成为一名演员。”

    “‘没敢’?”

    “是的,没敢,”薛笑笑了起来,“很奇怪是吧,又不是什么要生要死的事,不过是人生岔路口上需要右转走上的一条路罢了,但过去二十多年,我就没敢想过,这条路我能走。”

    “就像是在转行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父母和老家,去那么远的地方漂泊。以前的我可能真的算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

    “那么让你转变想法的契机是什么?是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不,”青年忽然笑得有点狡黠,“就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我听了一场路边演唱会。”

    “路边演唱会?谁的?”

    “我发小的,他从小喜欢音乐,组过无数次乐队。但就和我一样,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正正经经地踏上音乐之路。”

    “他毕业后做了一年多的销售,就在某一天,他忽然告诉我,笑啊,我辞职了,明天我打算和兄弟们去开一场演唱会。没门票,没啥大场地,就我们小区前面那广场,阿姨们跳广场舞旁边那空地儿,你来吗?”

    “我说,我来。”

    “他说好的,等开完这首场演唱会,他们就会出发,五年之内,他一定会请我去更大的场地,几千人的体育场,让我再好好听他唱一次歌。”

    备采间静了下来。

    青年的眼中熠熠闪光:“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充气充了很久很久的气球,那气早就没法再充进去,再充,球就要炸了。我不敢放任自己爆炸,就只能停下来,停在那不上不下,要炸不炸的状态里。”

    “就在那一刻,我的发小拿了枚针,把我彻底戳破了。”

    “嘭的一声,”镜头前的青年有些出神,他沉默片刻,像是在重新回味那一瞬间,“是如释重负,豁然开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