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李曜驰这句话说完, 李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侧过身直视着李曜驰,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方玉泽不是因为爱你才来追你?”

    李曜驰又吸了一口烟, 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了一瞬,烟也随之烧尽了, 纯白的烟雾顺着李曜驰的唇鼻散出, 他垂眸将烟头撵灭在天台的石沿上, 才慢声说:“他没有爱。”

    李敞沉默着思考了几秒,好像是明白了李曜驰的意思, 又好像完全没有明白, 越是一知半解, 李敞越是较真的想要打破砂锅的问到底,他单手撑在石沿上, 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爱?”

    烟头撵灭了,李曜驰双手插进衣兜里,望着前方的万千灯火的夜景,深舒了一口气, 说:“有爱, 也算了吧。”

    而后就是良久的沉默,李敞听见李曜驰这句话,一时之间连打破砂锅问到底也问不出来了。

    他望着李曜驰, 过了良久也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不再多说话了。

    是啊, 再天大的事情, 也抵不过一句算了。

    天台寒风呼啸, 在外面站的久有些冷了,李敞吸了一口气冷气, 缩着脖子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说:“走吧,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恩。”

    两个人面色平淡的转过身,却同时顿住了脚。

    李敞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嘴巴颤抖着说:“卧槽泽哥”

    天台的玻璃门大敞开,方玉泽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在走廊光芒下他的容貌精致漂亮,眼睛嫣红,面色却是冰冷,他望着李曜驰,缓缓的抬脚走上了天台。

    天台上一阵风吹来,将方玉泽柔顺的黑发吹起,断断续续的扰在他消瘦的面庞上,越是显得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似快要被风吹起来了,他脚步未停走到李曜驰身前,微仰起下巴问李曜驰:“我爱你,你也不要了?”

    “”

    未等李曜驰说话,李敞站在一旁狠狠的打了两下自己的嘴,慌着打圆场说:“泽哥,是我无聊才问的那些问题,曜驰曜驰,他瞎说的,你别当回事。”

    方玉泽侧过头,含血般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李敞,李敞瞳孔一缩,顿时被方玉泽身上那杀人的气势摄得不敢说话,他低下头手肘狠狠的撞了两下李曜驰,自己向后退了两步,远离方玉泽的身边。

    方玉泽抬起下巴继续望着李曜驰,轻声问:“李曜驰,回答我的问题,我爱你,你也不要了?”

    同样的天台,上次他和李曜驰在这里,还是他趾高气昂的说出“可我就想让你当我狗”这句话,而如今他却在逼问李曜驰还要不要他。

    李曜驰的目光沉寂,垂眸望着方玉泽。

    眼前的这一双眼睛,和前两天跨年夜那晚方玉泽坐在车上怒瞪着他的目光缓缓重合。

    曾经总是神情淡淡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入眼的那双漂亮眼睛,现在望着他的时候,却血丝弥漫,满是走投无路的痛苦。

    望着方玉泽这样,李曜驰的心也跟着抽痛。

    让方玉泽这么痛苦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方玉泽不知道他曾经为他做的那一切,他们或许还可以好聚好散,或者就让方玉泽像之前那样恨着他也挺好的。

    恨,总比求而不得要好受得多。

    李曜驰最明白这一点。

    如今的这种纠缠,这种病态的感情,始终走不到圆满,只会让他们两人更加痛苦,不如再果断一点。

    李曜驰望着方玉泽的眼睛,双手紧握成拳,说:“是。”

    这句话犹如兜头的一盆冷水,将方玉泽身上所有的生机都浇灭了,方玉泽望着李曜驰的瞳孔一松,紧绷的肩膀软下来,眼里的光犹如燃尽的火把,一点点的暗了。

    他站在原地,万籁俱寂,就连李曜驰什么时候从他身边走的都不知道。

    李敞目睹了全程,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跟着李曜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说到底还是他嘴贱惹出来的事,他走到方玉泽身前,很歉意的对方玉泽说:“泽哥那个泽哥,不好意思啊,我堂弟就是这样的他其实心不坏,就是有点轴,你别急啊,我再给他做做工作,泽哥,你千万别伤心啊”

    “”

    “泽哥,真的没事,我了解他的,来日方长,肯定有回旋的余地”

    李敞安慰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方玉泽却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木然的朝着天台外面走。

    方玉泽走到了宴会厅里,刘想还在等着他,一看见他回来了,立刻热情的迎过来,对方玉泽说:“方总,我刚刚和我们的营销部研究了一下,我们热步集团应该能够给到你们山莫集团最低的价位,以及客人们最大的优惠力度,方总我们能不能约个时间,好好的聊一聊?”

    方玉泽看着刘想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对着他,随后试探的望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方玉泽问。

    “啊我说我们热步集团应该能够给到你们山莫集团最低的价位。”说着刘想又将手机向前递了递,笑着讨好的说:“方总,您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可以。”方玉泽点了点头说:“就今晚吧。”

    “啊”这次刘想更懵了,双方谈生意一般都是提前准备好材料,约好时间,哪有这么急的。

    他看了看腕表,为难的说:“方总,可是现在快九点了,并且宴会还没有结束,怎么谈啊”

    “坐下不就能谈吗?”方玉泽反问他:“刘总,你不想谈这个合作吗?”

    “想想想!”刘想立刻说:“那我现在就约个餐厅包厢,再把我的工作人员叫来,大约需要二十分钟,方总您请稍等一下啊,稍等一下”

    刘想的动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方玉泽也带着助理离开了宴会厅。

    凡街是明城最繁华的十里长街,这里布满了各种高消费的餐厅夜店以及奢侈品商店,也是明城的一条不夜街。

    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要谈生意,也只能到凡街的高档酒楼里。

    刘想虽然没有和方玉泽合作过,但是他也曾听闻别人说山莫集团的方总谈合作极其严谨,只要是关于商业的事情,方玉泽软硬不吃,只看利益,任何的大话虚话在他面前都如同虚设。

    于是刘想很紧张的将自己的营销部和市场部的高管都请来了,又提前在电话里对高管们一遍遍的嘱咐核对,对于这次的合作商谈严阵以待。

    谁知道方玉泽只带了一个小助理,整个用餐的过程中,方玉泽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在喝酒,全程都是助理小秦在和热步集团的高管们对接。

    方玉泽总是在喝酒,刘想作为乙方又不能不陪着,只能一杯杯的陪着方玉泽将那高度数的白酒往肚子里咽。

    刘想的酒量不好,到最后就连高管都上了,最后一圈人合作案谈没谈下来不知道,倒是一个二个都趴在桌子上。

    刘想趴在桌子上在昏昏欲睡的前一秒还在腹诽,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和方总谈生意一定要灌酒,早知道这样他就叫个能喝的来了

    最后是司机上来将他们都扶了下去,最后刘想迷迷糊糊的对方总说:“方总,您真是太豪爽了!真的是好酒量!”

    方玉泽坐在位置上,笑着望着他们离开。

    等到那些人都走了,助理小秦连忙走到了方玉泽身前,想要将方玉泽扶起来。

    方玉泽也喝醉了,喝得很醉,虽然在那些人的面前,他还能装一装体面,但是等到人一走,他醉的连装都装不了。

    助理小秦扶着方玉泽的手臂,想要将方玉泽扶起来,但是方玉泽喝得太多,身子软的怎么都扶不起来。

    助理又怕将方玉泽摔着了,只能打电话将司机老郑叫了上来。

    老郑人高马大的,和小助理两个人将方玉泽扶了起来。

    “小秦,方总怎么喝了这么多?”老郑紧皱的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啊!”助理很无奈的说。

    “是不是那些人灌方总的酒?”老郑又问。

    “没有啊!明明都是方总在灌别人的酒,你没看刚刚那些人喝的,一个二个都要倒地上。”

    “方总主动喝了这么多?!”

    “是啊!!!”

    助理也很想不明白今天方玉泽是怎么了,

    之前方玉泽虽然经常在外面应酬喝酒,但是绝不贪杯,他很能掌控那个度,从不会让自己在人前失态,不论生意的大小,他没有一次在外面喝醉过,然后这一次他醉的脚步漂浮,都有些不省人事了。

    老郑和助理又是小心翼翼又是艰难的将方玉泽扶到了餐厅外面,朝着轿车走去。

    谁知道刚走到一半,方玉泽猛地挣脱了两个人的手,捂着嘴冲到路边吐了起来。

    方玉泽吐得剧烈,蹲在路边又是咳嗽又是干呕,身子不稳的差点栽在地上。

    给小助理吓的,连忙跑到方玉泽身边扶住了他,方玉泽吐得眼睛通红,刚刚才进胃里面存了没有两个小时的酒,又开始稀里哗啦的朝外面倒。

    小助理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直在问:“方总,您没事吧,方总,您没事吧”

    方玉泽吐得胃都要被生生的掏出来了,哪里还能说话,最后还是老郑走到车上拿了大衣热水和纸巾。

    方玉泽吐的太厉害了,胃里面的酒都吐出来以后,又在止不住的吐酸水,他吐得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生理性的眼泪不停的往外冒。

    路边的人都纷纷朝着这边侧目,更多是在非议这个男人穿的这么得体英俊,为什么会吐得这么狼狈。

    小助理生怕被路人认出方玉泽了,毕竟方玉泽这么要面子,于是他赶紧让老郑挡在了方玉泽身前。

    直到助理的腿都蹲麻了,方玉泽才慢慢平息了这阵剧烈的呕吐,助理将热水递到方玉泽嘴边,让他漱了漱口,将方玉泽扶上了车。

    方玉泽醉的身体无力,绵软的陷在车座上,助理小秦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很发愁的趴在前面,问老郑:“老郑,方总喝了这么多,要怎么办啊?”

    “直接送方总回别墅,那里面有保姆可以照顾方总。”老郑说。

    这个时候方玉泽却忽然沉沉的出声说:“回云丽景城”

    云丽景城是当初他和李曜驰住在一起的那个公寓,自从李曜驰走了以后,那个地方恨不得都已经大半年没去过人了,助理和老郑互相看了一眼。

    方玉泽又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回云丽景城”

    老郑不敢逆方玉泽的意,打了一把方向盘直接驶上了前往云丽景城的路。

    助理压低了声音,很着急的对老郑说:“云丽景城里面没有保姆,方总怎么办啊”

    “你住在客房里。”老郑说。

    “啊”助理拧紧了眉头,想了想说:“我可不敢,我还是打电话给方总的保姆吧。”

    助理刚想要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这个时候方玉泽也开始在衣兜里翻找东西,他的醉的不清醒,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翻来翻去的,找的恨不得将自己都摔在地上。

    助理连忙问:“方总,您要找什么啊?”

    方玉泽说:“手机手机”

    助理将方玉泽的手机从大衣的兜里拿出来递给他,方玉泽这才停止了翻找,很宝贝的握着手机,歪着头靠在车窗处开始打电话。

    然而这一通电话却好似没有拨通,方玉泽很不满皱起眉头,双眸对焦不清的望着手机屏幕。

    “方总,您要给谁打电话啊,我给您打吧”助理说。

    方玉泽没有理他,继续按了两下手机屏幕,又将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助理和司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司机低声说:“可能是在给保姆打电话”

    助理一听觉得也是,便不再多说话。

    只不过一直到车开到云丽景城,那通电话也没有打通,方玉泽靠在车门边也睡着了,握着手机的手松松的垂在胸口。

    助理很小心的将方玉泽的手机拿了起来,点开屏幕看了一眼,却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压根不是什么保姆,而是年黎。

    助理手上的动作一顿,望着睡着的方玉泽,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灭,放进了方玉泽的衣兜里。

    他轻声的将方玉泽叫醒,扶着方玉泽从车上走下来,方玉泽满身酒气,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醒,却在望着助理的第一句话就是:“年黎来了吗”

    助理顺着他说:“来了来了,他马上就来了方总”

    “他什么时候到”

    “等会就来了。”

    助理这句话说完,方玉泽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看向了助理,混沌的目光难得清醒了几秒。

    助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是不是方玉泽意识到自己是在骗他了。

    “那个,方总”助理支吾了两下,想着要怎么解释。

    谁知道下一秒,方玉泽推开了助理扶着他的手,摇摇晃晃的朝后退了两步说:“别扶我了,他不喜欢”

    说着方玉泽就自己朝着前面走,助理望着方玉泽消薄的背影却是心情复杂,久久都说不出话。

    那天晚上方玉泽半夜酒醒,冲到洗手间一个人抱着马桶又吐了。

    胃里面早就没有东西了,他吐得无非就是苦涩的胆汁,后来胃里翻滚的实在太厉害,他吐出来的东西甚至带有淡淡的血丝。

    方玉泽望着马桶里的血色,浑身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这个公寓他已经快一年没有回来过了,地上早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方玉泽这么爱干净的人,平时就连手上沾了点灰都要用湿巾擦上好几遍,此时却是缩在这个满是灰层的洗手间里。

    他吐得脸色煞白,头上满是大汗,趴在马桶边缘,翻动着手机。

    他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手机放在地上,苍白的指尖轻颤着一下下的翻动着手机屏幕。

    今天晚上,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一共打出了四十六通电话。

    前面的十几通电话,时间很密集,是他在车上打给年黎的。

    对面早已经是空号了,压根没打通。

    而后面的三十几通,是他回到公寓里打给李曜驰的,时间跨度从半夜十二点,一直到凌晨三点。

    全部都被挂断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方玉泽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再次按下了拨通按键。

    对面的嘟声响了三声,随后变成了急促的忙音。

    又被挂断了

    方玉泽望着手机屏幕上没有拨通的提示,忽然低下头笑了,他笑得肩膀颤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不爱了,是真的可以那么的心狠。

    凌晨四点啊,还能果断的挂断他的电话,也是真的不容易。

    李曜驰宁愿半夜一次次的挂断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起来听听他到底要和他说什么。

    也是因为此,方玉泽也不能更清楚的意识到,李曜驰是真的不想再和他纠缠了。

    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气话,而是真的。

    李家的掌舵人,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想来也是,在李家这种大家族,内里风云变幻,人人为了上位喝血吞肉,李曜驰年纪轻轻就能稳坐上掌舵人之位,能是什么温柔心软的人。

    他不狠,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曾经他对方玉泽温柔,只是因为他爱方玉泽,后来他不爱了,方玉泽对他而言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自然也就不温柔了。

    可笑啊,

    太可笑了。

    方玉泽一直以来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其中也包括李曜驰,到头来却对李曜驰失控了-

    方玉泽胃又因为喝酒喝坏了,第二天他主动到吴林奇那里检查,得到了结论的是轻微胃出血,短期内服用流食,不能再喝酒了。

    吴林奇将手里的报告甩在方玉泽的病床上,没好气的说:“稀客啊,方总,我难得看见你主动来医院里找我看病,之前您不都是病的起不来被人送来的吗?”

    方玉泽今天穿了一件浅白色的毛衫,靠坐在病床上,目光淡淡的直视着前方,没有回答吴林奇的话。

    方玉泽日常的装扮多半是西装,很少穿这种浅色的衣服,这样一穿更是衬的他面色苍白,嘴唇颜色浅淡,瘦的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扎着吊针,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病倒了。

    眼看着方玉泽不回答他的话,吴林奇也不再阴阳怪气了,他搬了个凳子坐在方玉泽的床前,正色的看了方玉泽好一会,才开口说:“你知道吗,在感情里往往付出最多的那个人,放手的时候是最洒脱的。”

    方玉泽沉寂的目光这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慢慢的转过头问吴林奇:“为什么?”

    吴林奇清楚这才是今天方玉泽来找他的目的,不是来看病,而是他的心里太难受了,却没有人可以说。

    既然方玉泽想听他分析这段感情,吴林奇也很认真的告诉方玉泽,说:“因为付出更多那个人,只需要停止付出,就可以及时止损,而享受爱意的那个人,会感受到爱意的抽离,那种感觉就像是扒皮抽筋,痛不欲生”

    “”

    “回顾一段失败的感情,受到爱的那一方会更舍不得,是因为他会总是后悔反思,如果当初自己改变一些,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而付出方不会,因为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方玉泽目光不动的望着吴林奇,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通情事,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他现在这么的放不下李曜驰,因为他曾经享受过李曜驰无尽的爱意,就如同飘在柔软的云间而不自知,现在爱意抽离,他狠狠坠落,所以他难受的心如刀绞,他放不下。

    而李曜驰的洒脱是因为他已经痛过了,已经尽力了……

    方玉泽垂下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吴林奇又说:“玉泽,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和李曜驰是一样的人?”

    方玉泽问:“哪里一样了?”

    吴林奇说:“一样的固执,偏执,认死理,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改变。”

    方玉泽沉默了几秒问:“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啊,比如爱你这件事情,李曜驰就八岁那年见过你一面,就爱了你十几年,后来追在你身边,为了帮你,甚至将父亲的遗画都卖了,失忆后他堂堂一个李家大少爷,天之骄子,从小捧着长大的大少爷,却曾经甘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感情,只想守在你身边,像狗一样被你那样对待,没有一点尊严,不过为了得到你的心,这不是固执是什么?后来他说不爱就不爱了,无论你怎么求他,他都不回头,这不是固执是什么?”

    “”

    “再说说你,也是真的固执,当时李曜驰围着你团团转,心掏给你吃都怕给你烫着了,虽然我是你的朋友,但是说实话我都心疼他,他对你那么好,你是块冰也捂热了啊,可是你说不肯爱他就是不爱,对他半句软话都没有,这不是固执是什么?

    “”

    “现在你爱他了,不惜放下你的权利金钱,也要追回他,你这不是固执是什么?”

    最后吴林奇谈了口气说:“要我说啊你俩都没错,就是运气不好,偏偏他爱你的时候你不爱他,你爱他的时候他不爱你了,要是颠个个儿就好了,你俩肯定会爱得死去活来的,就像之前你弟和他男朋友一样,唉,有缘无份啊”

    方玉泽沉默了很久,忽然他开口问吴林奇说:“他这么固执,你觉得他还会回头爱我吗”

    吴林奇有些诧异的望着方玉泽,在他记忆里方玉泽一直是站在高处的人,很要强。

    要强到就连想要聊聊天都不会主动的说出来,而是等着吴林奇主动和他说话,所以方玉泽不该是会问出这样问题的人。

    又是良久的沉默,吴林奇也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后来他叹了口气说:“能割了自己爱了十几年人,再爱,难啊”

    听见吴林奇的这句话,方玉泽眸色一点点变淡,他慢慢的靠在病床上,胸口起伏的喘息了两下,眼睛泛起了淡红色。

    过了很久,他肩膀耸动的笑了一声说:“无所谓,得不到心,那就要人吧”

    第42章 第 42 章

    生病的时候去找吴林奇的好处是, 吴林奇医术高明,并且很了解方玉泽的身体情况,可以最快的对方玉泽做出诊断,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可也有一点很不好,他总是喜欢拉着方玉泽住院。

    如果是寻常的医生, 只要方玉泽不想住院, 那医生就不敢再发话了, 可是吴林奇和寻常的医生不一样。

    他有方奎隆的联系方式。

    如果方玉泽不好好的住院,他是真敢把方玉泽的这杆子破事儿捅到方奎隆那里, 那时候方玉泽可不是住院几天那么简单了, 怕是没有一两个月都出不来。

    方玉泽有轻微的胃出血, 吴林奇原本打算让方玉泽在医院里住院一个星期,等到身体彻底好了再出院, 可是方玉泽在医院里精神状态并不好。

    都说胃病是情绪病,方玉泽的心情不好,这个胃病是怎么都好不起来。

    身体有问题吴林奇能医,心理上吴林奇可真医不了, 最后实在就没办法了, 他也就将方玉泽留在医院里打了三天吊针,就放他走了。

    方玉泽从医院里回家,没怎么休息, 换上一身西装直接去上班, 助理小秦还一直劝他在家里休息几天, 方玉泽也没听。

    对于他现在的情况, 工作还能好一些, 如果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那些压抑窒息的情绪不停左右着他, 只会让一切越来越糟糕。

    车子停在停车场,方玉泽和助理直接乘坐电梯上到了山莫集团的顶楼,电梯门刚一打开,前厅里坐着的员工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一看见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方玉泽,立刻吓得作鸟兽散,甚至有人吓得将薯片都散了一地。

    之前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方玉泽这次是出差了,要出去七天左右,没有方总在集团里日子,别提多轻松了,集团里一大半的项目都等着方玉泽回来处理,工作都堆积在一起,无法下放,下面的人工作量都少了不少。

    而现在方玉泽忽然就回来了,还撞见他们在开小差,所有人都坐在工位上吓得不轻,不停的用余光朝着方玉泽张望,生怕方玉泽发脾气,可谁知方玉泽跟压根没看见他们似的,脸色未变的朝着办公室里走。

    方玉泽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面,沿着走廊一直向前面,路过茶水间时,里面几个员工的说笑声毫无顾忌的传了出来。

    “我昨天听说了一件大事,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女声传了出来。

    “我也听说了一件大事,不知道咱俩听说的是不是一件事。”另个人接着说。

    “你听说的事情是不是关于李家的?”

    “对对对!”

    听见茶水间的对话,方玉泽的脚步缓缓停在了原地,助理跟在方玉泽的身后着急的想要冲进茶水间阻止那些人乱说话,却被方玉泽侧身的一个薄淡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茶水间里的谈话还在继续,其他不知情的人连连在问:“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事啊!快点说啊”

    “就是,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咳咳咳,那我可是说了啊李氏集团的李曜驰要订婚了!”

    “我去真的假的,李总不是还很年轻吗?怎么忽然就要订婚了啊”

    “他要和谁订婚啊?!”

    “和周氏集团的少爷,周霜林,你们知道是谁吗?”

    “哦哦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见过一次,是不是瘦瘦的看起来很秀气很温和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

    “可是周霜林看起来有点普通啊感觉配不上李总”一个声音弱弱的说。

    “感情的事情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上,李总和周霜林好像是青梅竹马,之前周少爷的生日宴会李总不是还献上了烟花秀了吗?而且李家和周家的关系也不错,据说是先订婚,过几个月就去美国领证结婚了。”

    这时有人说:“可是周家的财力也比不上李家啊”

    “害,现在别说是明城了,就是全国又有几个能比上李家?周家虽然没有李家势大,但是耐不住李家对周家知根知底,并且周霜林还听话好掌控啊你是不知道,李家内部有多复杂,李曜驰年纪轻轻站上高位,他的那些叔伯兄弟没有一个不想把他拉下马,他现在其实也需要一个外界助力帮他稳住身子,即便是周家当不了那颗大树,也能当他的拐杖,帮他度过难关。”

    有人又问:“那你说,李家和周家这是商业联姻?”

    那人思考了一会说:“也不全是吧李少爷和周少爷肯定还是有感情的,不然能当他李曜驰拐杖的人那么多,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周霜林。”

    茶水间里面的讨论声一字不落的传了出来,小助理站在方玉泽身后脸色越听越难看,目光忐忑的侧过头朝着方玉泽张望,然而方玉泽的脸色依旧如常,就连眸色都没有变,似没有听见一样。

    助理心里不安,低声对方玉泽说:“方总,那都是他们瞎说的,您别当回事”

    方玉泽恩了一声,径直朝着办公室走去。

    茶水间里的几个人一看见门口方玉泽的身影一闪而过,都吓傻了,助理小秦推门走进茶水间,望着里面多嘴的几个人,面色恼怒,狠狠的指了指他们说:“你们啊”

    为首的一个女生快步走到助理小秦身边,捂着嘴巴说:“秦助,刚刚方总没听见吧”

    “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听得一清二楚。”小秦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说:“你们几个就等着发落吧。”

    “啊”

    那几个人还想拉着小秦多说两句,小秦却没空多说,甩开手朝着方玉泽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推开,方玉泽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手里拿着签字笔时不时在文件上批注几笔,除了病后的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反应。

    方玉泽平静的让小秦都有些诧异,小秦小声的喊了一声:“方总”

    “恩。”方玉泽翻了一页方案,问:“什么事?”

    “那些事情都是谣传他们都是在乱说的,我刚刚已经批评他们了”

    “恩。”方玉泽不怎么上心的恩了一声,将手中的方案放在桌子上,手指点了点上面的一个问题说:“方案的这个地方不合理,你去联系合作商让他们更改。”

    “啊”助理小秦没有适应话题的转换,犹犹豫豫的走上前看方玉泽指着的地方。

    他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现方案上有一个很小的问题,不留心看压根看不出来,就连下面的人审核好几遍都没有看出来,却被方玉泽一眼看出来了。

    助理小秦又是佩服又是诧异的看着方玉泽,连连说:“好好好,方总,我马上就去联系。”

    同时小秦心中也在暗自欣喜,方玉泽自从上次酩酊大醉一场,看来真的是想开了,就连听见李曜驰的婚讯都不在意了,这可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小秦借着方玉泽的这个好状态,又继续说:“方总,今天晚上金玉集团的银总想邀请您一起用餐,请问您是否前往?”

    “不去。”方玉泽又拿起了一个文件夹翻开,继续说:“今晚我有私事,你和老郑都休息吧。”

    小秦点了点头说:“好,那我这边和银总回复一下。”

    “恩。”-

    李曜驰和周霜林要订婚的消息是三天前传出来的,然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个消息在明城内越传越大,越传越真。

    晚上七点,李曜驰坐在办公室里,面色冰冷的望着坐在他身前的两个人,周家父子。

    李曜驰一向彬彬有礼,很少这么目光冷厉的望着人,周霜林忐忑的坐直着身子,对李曜驰说:“曜驰,对不起这件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

    周董事长立刻拦住周霜林说:“李总,这件事情不怪霜林,是我们做错了,但你能不能再仔细想想我们无非就是利用一个传闻而已,就算你帮帮我们,帮帮我们好不好你也知道山莫集团拖着迟迟不肯给我们签订供货合同,我们周氏集团已经快不行了要不,你就看在当年我们家也帮过你爷爷和李氏集团你就当救救我们了当年我们家可是拿出了全部身家帮你们李氏集团,曜驰,你这次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董事长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李曜驰垂下眼睛从衣兜里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依旧没有说话。

    山莫集团的供货合同迟迟没能签订下来,周氏集团确实是快要支撑不住了,前几天周霜林的大伯为了挽救周氏集团,放出了李曜驰和周霜林即将订婚的这个谣言,想要抬高周氏集团的股价。

    没想到反响确实不错,随着谣言越传越大,所有人都以为周氏集团傍上了李曜驰这尊大佛,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周氏集团的股价完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飞跃。

    随着谣言越来越离谱,李曜驰作为这场世纪订婚的主人公也是今天才知道,正打算联系公关部撰写辟谣声明,这边周家的父子就找到他了。

    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李曜驰辟谣,甚至连几十年前周氏集团帮过他爷爷的事情都搬出来了。

    眼看李曜驰沉默着不说话,周霜林又听见他父亲都哽咽了,眼睛也变得通红,对李曜驰说:“曜驰,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可是如果你愿意,我们周家也可以做你刀,只要你”

    李曜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沉的问:“要多久?”

    周霜林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办公室的灯开得很暗,李曜驰双肘撑在膝盖上,额头轻垂,看不清他的表情,烟顺着指尖徐徐而上,他加重了声音又一次问:“要借助这个传言多久?”

    周董事长立刻说:“一个月!李总,我们只要一个月!”

    李曜驰没有说话,依旧是眸色低沉的吸烟,直到他将这支烟吸完,才说:“好,明天我要出差一个月,等我回来的那天我会向全城发布声明澄清,这一个月内我什么都不会说,但是记住了只有一个月。”

    周董事长激动的恨不得快给李曜驰跪下了,连声说:“谢谢李总!谢谢李总!李总,您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周氏”

    “这个忙就算是我还当年的恩情,以后不相欠。”李曜驰声音不变的打断了周董事长剩下长篇大论的话,随后他一挥手对站在门边的秘书说:“张依,送客。”

    女秘书推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对周家父子说:“周董事长,周少爷,请。”

    不相欠这三个字对周霜林的打击太大,他眼泪汪汪的望着李曜驰,低声喊了一声:“曜驰”

    李曜驰依旧在吸烟,连头都没抬,张依又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周董事长,周少爷,请。”

    周董事长连忙拽着周霜林,低声的说:“走走走。”将周霜林给拽走了。

    周家父子走了之后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张依站在门口喊了一句:“李总。”

    李曜驰的身体陷在昏暗的阴影里,低声的说:“你也出去吧。”

    “是。”

    张依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李曜驰一个人,手里的烟吸完以后,他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沉默了很久,又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点燃。

    半个小时内,烟灰缸里已经叠了五六个烟头。

    直到最后李曜驰还想要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却发现烟盒里早已经没有烟了,他将烟盒用力的捏扁,扔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靠在沙发上。

    后脑勺靠在沙发上,他仰着头,双眸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明天他要回美国一趟,不是出差,而是为了他爷爷的病。

    当初乔治医生给他的三个月时限,本以为这个时间不短,完全够用,可是没想到时到今日,没有任何的进展。

    几天前半夜李司霆又高烧不退,李曜驰白天工作,夜里连着几夜都守在李司霆床前,眼睛都没合一下。

    虽然乔治医生告诉他们这是病人的正常情况,在没有寻找到那个最好的方法之前,高烧是身体在自我调节的一种方式。

    可是于清坐在李司霆的床前,还是一直在哭,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不仅仅是在哭眼前李司霆的高烧不退,更是在哭三个月的期限一天天逼近,而他们李家家大业大却无能为力。

    三个月,就是一把吊在他们所有人脖子上的闸刀,摇摇欲坠,随着时间将至,马上就快落下杀人了,而他们依旧被困在这间黑漆漆的病房里,找不到出路了。

    在这几天里,李家所有人都无比压抑,李敞也不再嬉皮笑脸了,坐在病房里常常发呆。

    也是在这几天,李曜驰快把他一个月的烟都抽完了。

    他曾经经历过两次离别,一次是他七岁那年,父亲因为意外离世,第二次是去年,他守在年奶奶的病床前,痛的刻骨铭心。

    他不想再面对第三次了。

    于是他将李氏集团所有的事务都暂时交由李敞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伯父代管,明天一早他将前往美国,试着能不能找找办法。

    希望渺茫,但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李曜驰在办公室里呆坐到晚上九点,集团里的员工早就下班,办公楼的灯黑了大半,也只有一楼的前台大厅还亮着灯。

    李曜驰从一楼大厅里走出来,快步走到路对面的停车场开车,这个时候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车忽然亮起了大灯,正照在李曜驰身上。

    李曜驰顿住脚步,朝着那辆车望去,在看清车上人时皱起了眉头。

    元旦之后明城进入了深冬,今天晚上下了小雪,有零下五六度,将地面覆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

    方玉泽穿着一身单薄的西装从车上走下来,隔着天上纷纷而落的白雪朝着李曜驰走来。

    李曜驰站定在原地,问:“方总,什么事?”

    方玉泽走到李曜驰的身前,腰身挺直,脸色平静的对李曜驰说:“之前和李氏集团有冲突的项目我都可以退出,周氏集团的合作案我也可以签,你不要为了李家继承人的地位去娶一个你不爱的人。”

    方玉泽开门见山,李曜驰目光黑沉的望着方玉泽,片刻之后他问方玉泽:“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

    “我知道,你不爱他。”方玉泽直视着李曜驰,很肯定的说。

    李曜驰声音依旧的问:“不爱他,那我应该爱谁?爱你吗?”

    “”

    一朵飘雪落在方玉泽纤长的睫毛上,他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过了半响他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再度抬起眼睛,直视着李曜驰,他没有回答李曜驰的问题,而是说:“李曜驰,如果你需要有人帮你稳住李家地位,那就用我吧,整个明城没有人比我财力更广,没有人比我势力更大,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的都是你的,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你的地位。”

    李曜驰瞳孔一缩,愣住了。

    方玉泽朝着李曜驰走进了一步,扬起下巴,字字肯定的继续说:“李曜驰,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会帮你站在更高的位置,你用我吧。”

    两个人对视许久,直到李曜驰瞳孔一点点松了下来,反问:“那你呢?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回到当初,我想要你的感情。”

    此时时光倒流,连说出话都是相反的。

    李曜驰双眸愈发的黑沉,说:“当初方总对我不过是玩玩,你给我钱,我伺候你,我只是你的一个玩物,我们哪里来的感情?”

    方玉泽双手握拳,眼睛微红的对李曜驰说:“当初是我有病,我是神经病。”

    李曜驰目光复杂的望了方玉泽良久,忽然转过身就朝路对面走。

    天气很冷,方玉泽呆站在原地,喝了冷气,猛地咳嗽了起来,他咳嗽的很厉害,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同时他声音艰难的对李曜驰说:“李曜驰,今天是我的生日,只要你陪我过生日,我就再也不纠缠你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可能是方玉泽不纠缠的这个条件太吸引人,可能是方玉泽咳嗽的太厉害了,还有可能生日这两个字让李曜驰动了恻隐之心。

    李曜驰背对着方玉泽缓缓顿住脚,闭上眼睛又是良久的沉默,最终他面色黑沉再度转身大步走到方玉泽的身前,扶住了方玉泽摇摇欲坠的身体。

    方玉泽穿的很少,肩头落满了白雪,李曜驰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只觉得是隔着一张薄纸触碰到了方玉泽冰凉的身体,冰的好像下一秒就碎了。

    李曜驰一下就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包裹在方玉泽的身上。

    方玉泽咳嗽的通红着眼睛,看着李曜驰近在咫尺的脸,声音低哑的继续说:“李曜驰,今晚陪我过生日咳咳咳咳我就签署周家的合作案,我再也不纠缠你了,我们从此桥归桥,路过路”

    李曜驰说:“好。”

    方玉泽笑着闭上眼睛,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上了车之后,方玉泽开车。

    一路上他总是在咳嗽,忍不住的咳嗽,有时候他咳得太厉害了,就自己给自己揉着心口以此来缓解一下。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那个咳嗽的声音听得令人抓心挠肝,李曜驰坐在副驾驶上,看了方玉泽一会,最后一言不发侧过头望向窗外。

    之前他跟在方玉泽身边,方玉泽连吃饭喝水都不用自己动手,他一个李家继承人对待方玉泽比佣人还尽心,方玉泽咳嗽一下,他能蹲在方玉泽身边给他揉半个小时。

    最后换了一句,玩玩。

    想到这里李曜驰闭上了眼睛,妄图以此将方玉泽的咳嗽声摈弃在外面。

    方玉泽将李曜驰带到了他在郊外的别墅里,路程有些远,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

    是一个三层的别墅,从外面看着黑寂宽大,孤零零的屹立在林间。

    方玉泽将车停在别墅前,带着李曜驰走进别墅。

    别墅里面空无一人,方玉泽打开了大灯,将李曜驰披在他身上的大衣很小心的挂在衣架上,对李曜驰说:“去餐厅坐着吧。”

    李曜驰没有多说话,径直走到餐厅里坐着。

    方玉泽换好衣服后,走到厨房里拿出来两份他早已经准备好的牛排,放在锅里面又加热了一下,一个放在李曜驰那边,一个放在自己的身前,说:“我不会做饭,可能做的不太好。”

    李曜驰看着眼前的牛排,应该是最上等的神户牛排,却被方玉泽煎的有点糊了。

    李曜驰却什么都没说的低下头,用刀叉切下牛排放进嘴里,动作优雅。

    方玉泽正在打开红酒,笑着问李曜驰:“好吃吗?”

    李曜驰恩了一声。

    方玉泽给两个人的高脚杯倒上了红酒,也坐在位置上切下了一块牛排尝了尝,他轻皱起眉头,嚼了嚼就放下了刀叉,说:“不好吃。”

    李曜驰没有应声,继续手上的动作,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你的生日已经过了。”

    方玉泽挑了下眉,说:“农历的。”

    “也不是。”李曜驰头也没抬的说,又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问:“今天你叫我来什么事?”

    方玉泽笑了一声,说:“想给你一个东西。”

    说着方玉泽的手探进西装的衣襟里,从内兜里拿出来一个米白色的布包,布包的细绳扯开,里面是一块玉佩。

    玉佩不大,但是成色极佳,幽翠润滑,一看就是无价之宝。

    这个玉佩一共有四块,是方家的传家宝,其中两块在祁方焱和宋斯宁手里,另外两块在方玉泽这里,而现在方玉泽将其中的一块捧到了李曜驰的面前。

    李曜驰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冷淡的说:“谢谢方总的好意,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方玉泽脸上的笑意缓缓沉了下来,望着那块翠绿的玉佩,自嘲的笑了笑,又将玉佩收了回去。

    他拿起桌子上的高脚杯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一杯,指尖轻握着高脚杯晃了晃,缓缓的靠在位置上,依旧是那副上位者的姿态,一身西装翘着腿对李曜驰说:“李曜驰,当初你一直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李曜驰抬眼望着方玉泽,等着方玉泽后面的话。

    方玉泽薄唇动了动,说:“我喜欢你。”

    李曜驰却说:“太晚了。”

    方玉泽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然后他扬了扬手里的高脚杯,敬了李曜驰一杯。

    李曜驰也拿起高脚杯朝着方玉泽举了一下,仰头喝下了红酒。

    “既然太晚了,那我就要送你第二个礼物了。”方玉泽声音平静,从身旁的皮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李曜驰的身前。

    李曜驰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文件很随意的看了两眼,可就是这两眼却让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握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敢置信的抬起眼,问方玉泽:“这个人是谁”

    方玉泽闲适的靠在位置上,目光平静的望着李曜驰,没有说话。

    李曜驰握着那张纸的手颤抖的厉害,骨节用力的恨不得将纸张都捏成干,他又一次重重的问方玉泽:“方玉泽,请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可以给他很多的钱,只要他愿意救我的爷爷”

    在李曜驰手里的是一份骨髓配型报告单。

    他的爷爷李司霆得了白血病,已经很多年了,前几年一直控制得当,但是今年病情忽然恶化,寻常的靶向治疗已经留不住李司霆的命了,他需要骨髓移植。

    陌生人的骨髓配型成功的概率在三万分之一到一百万分之一,可偏偏李司霆就是那个倒霉的人,家里的亲人都没有配上,那陌生人就更难了,即便是李家权势滔天,调遍了整个国家骨髓库甚至是动用了身边一切的资源寻找,也没有能够找到匹配的骨髓。

    李曜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明天去美国看看,万一还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呢?

    即便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垂死挣扎。

    而现在方玉泽给李曜驰的这个报告,上面的人和李司霆的骨髓匹配居然高达十个点,可以立刻进行骨髓移植。

    这么多天折磨着李曜驰的事情,终于拨开乌云,见了曙光。

    李曜驰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这个希望,再一次对方玉泽说:“方总,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要李氏集团的股份也可以,只要你告诉这个人是谁”

    方玉泽却是依旧望着李曜驰沉默。

    李曜驰握着报告的手几乎快要惊纸张捏碎了,他红着眼睛问方玉泽:“方玉泽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爷爷还等着骨髓救命!”

    方玉泽这才缓缓的开口:“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不需要钱,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高脚杯放在桌子上,方玉泽的食指和中指压着杯底轻轻的晃,杯中殷红的酒液也随之荡漾。

    他垂眸望着杯中酒,嘴角勾起一个笑,说:“你爷爷骨髓移植还有一个半月吧,我的条件是————李曜驰,你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呆在这个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就像以前一样,每天都要等着我回家,给我做饭,听我说话,陪在我身边。”

    说道这里方玉泽慢慢抬起眼睛,他的眼眶通红,目光锋利的望着李曜驰,字字发狠的说:“一秒都不能离开我。”

    李曜驰原本激动的目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望着方玉泽很久,忽然他笑了一声,说:“方玉泽,你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现在连我你都想掌控了。”

    方玉泽也笑了笑说:“我不是一直都在掌控你吗?”

    “”

    随后方玉泽侧过头抿了一口红酒,声音悠然的说:“你明天不用去美国了,正好你家人以为你出差了,也没人会来找你,在这一个半月里,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会将这个人带到你的面前。”

    方玉泽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李曜驰笑着点了点头,说:“所以这才是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不是桥归桥路归路,而是将我囚禁在这里。”

    “这不叫囚禁,你都是自愿的。”方玉泽望着李曜驰,挑了下眉说:“我们这最多叫,交易。”

    说完方玉泽笑了一下,笑得很漂亮。

    李曜驰比他小了八岁,即便他从小就是商业天才,即便他足够出色是李家掌舵人,可是在方玉泽面前,他还是太嫩了。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再一次强调说:“你爷爷的移植手术一个半月内做都可以,放心,我会保证他无恙,但前提是你要乖乖的在我身边,不能跑。”

    方玉泽的手朝空中指了指,压低了声音,对李曜驰说:“看见没,全是监控,无论我在哪里,我都能看见你。”

    望着方玉泽眼睛里偏执的光,李曜驰心头震动,定定的看着方玉泽,最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说:“有什么意义”

    方玉泽目光闪动了一下,瞬间红了眼睛,咬着牙说:“我说有意义,就有意义!”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方玉泽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站起身,步伐悠悠的绕过餐桌走到了李曜驰的身前。

    在李曜驰的注视下,方玉泽抬起腿跨坐在李曜驰的腿上,柔软无骨的身子紧贴在李曜驰的胸膛,手指掐着李曜驰的下巴,缓缓的俯下身。

    两个人的唇一点点的靠近,呼吸渐渐交融在一起,然而却在将要亲吻时,李曜驰侧过了头。

    方玉泽猛地睁开眼,手指更加用力的掐着李曜驰的下巴,强制将李曜驰的脸掰过来,恨不得要将他的骨头捏碎,哑声说:“李曜驰,你再敢躲一个试试!”

    方玉泽双眸红的发狠,随后他猛地俯下身狠狠的吻上了李曜驰的唇。

    他的吻的用尽了全力,甚至没有一点情调,腿根紧紧的夹着李曜驰的腰,双手抱着李曜驰的身体,舌头搅进李曜驰的嘴巴,与李曜驰的舌头纠缠不清,用力的恨不得将李曜驰吞入腹中。

    眼泪也随之从眼角滑落。

    他不想这样的,他最讨厌死缠烂打了,可是他没办法了。

    他为了找到这个配型劳心劳力,耗费很大的人力和财力,他本来是想要将这个报告单送给李曜驰,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他忽然发现,李曜驰不会爱他了,他走投无路,只能用这个条件将李曜驰囚禁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如果瓜不能自然落到他的怀里,他只能强扭。

    第43章 第 43 章

    方玉泽一开始亲的很用力, 唇齿之间的撕咬用了猛劲儿,可是他毕竟身体不好,力气不足, 亲着亲着就开始气喘。

    双手原本紧抱着李曜驰的脖颈,此时也撑不住了, 手臂顺着李曜驰的脸庞缓缓落下, 垂在了李曜驰的肩头。

    他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触碰过李曜驰, 这一碰犹如烈火相融,将他这么久以来受到的痛苦和难过全部都演化成了无边的情动, 释放出来。

    这个吻依旧在继续, 从开始的激烈, 变得愈发的绵柔,方玉泽舌尖勾着李曜驰的舌头, 浓烈的情|欲使得他手脚发麻,轻垂的指尖都在轻颤。

    腰间卸下了力道,方玉泽贴在李曜驰温热的身上,屁股不自觉的在李曜驰的大腿上蹭了蹭, 纤细的手掌也柔软的滑入了李曜驰西装的衣襟里。

    (???哪里有问题了, 又没睡,就是亲了一下)

    下一秒手腕却被一把钳制住,方玉泽睫毛颤抖的睁开眼, 泪眼朦胧中看见李曜驰正目光沉冷的望着他。

    偌大的别墅里, 只开了餐厅的这一盏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方玉泽俯在李曜驰的身上,鼻梁挺翘, 眉眼带着很漂亮的情动,而李曜驰却是更清楚的看见了方玉泽湿红着眼眶,以及眼中波动晶莹的水泪。

    李曜驰目光一顿,握着方玉泽手腕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些。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喘着粗气,嘴唇殷红。

    片刻之后,李曜驰先挪开了眼睛,双手按在方玉泽腰上将方玉泽从他腿上放下了下来,一言未发的转过身大步走出餐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方玉泽站在原地,扶着椅子的靠背粗喘着,也背对着李曜驰坐在凳子上,他喘息未平,低着头竭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肩膀却依旧在随着喘息颤抖。

    房间里寂静,大约是过了二十分钟之久,方玉泽才彻底的冷静下来,他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又理了理和李曜驰身体厮磨之间而褶皱的西装,而后他面色平静的站起身,走到客厅里,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亮色的大灯一打开,瞬间将沉寂阴郁的别墅照的豁亮明朗,就连刚才那阵压抑磨人的情绪都散去了不少。

    方玉泽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声音平稳的对李曜驰说:“这个别墅一共有三层楼,一楼有三个主卧,你和我住在左边的这一间最大的卧室,二楼是书房和客卧,书房里面放了很多书,你可以随意翻阅,三楼有一个健身房,里面有健身器材,器材都是新的,你都可以用,还有一个大天台,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晒太阳,这个别墅里的每个房间你都可以随便进出,但是出去,不可以。”

    方玉泽将这一大长串的话说完,回过头一看,李曜驰就坐在沙发前看手机,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头也不抬,也不说话。

    方玉泽脸沉了下来,两步走到李曜驰身前,将李曜驰的手机抽出来啪的一声放在茶几上。

    他问李曜驰:“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李曜驰的嘴巴刚才被方玉泽又亲又咬的,嘴角处被啃破了一大块,一直在流血,就这短短的一会又出血了。

    李曜驰目光未动,抬手狠狠的蹭去嘴角的血,说:“和你一起睡,不可能。”

    血色残留在李曜驰的唇边,刺眼的生疼。

    方玉泽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他问:“为什么不可能?”

    李曜驰缓缓的抬起头,淡声说:“我不是鸭,不随便和别人睡。”

    方玉泽瞳孔一紧,压着声音反问他:“什么叫随便和别人睡?”

    “”

    “李曜驰你说我是随便的人?”

    “”

    “还是说跟我睡的这个行为,很随便?”

    李曜驰又不说话了,方玉泽被气的脑袋发蒙,真恨不得给他掐死。

    他两个大步走上前,压着李曜驰的腿,掐着李曜驰的脖颈,逼着李曜驰抬起头,红着眼咬着牙说:“现在不是当初你求着要睡我的时候了?李曜驰,你说我是随便的人,你把我方玉泽当成什么了?!”

    李曜驰双眸寒凉,抬手将方玉泽的手一把挥开,也提高了音调说:“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两个人怒目而视,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因为一句话而变得剑拔弩张。

    过了一会,方玉泽缓缓直起身,冷笑了一声,对李曜驰说:“李曜驰,和我在一起,你睡也要睡!不睡也要睡!”

    李曜驰皮笑肉不笑的轻笑一声,朝前倾着身子,又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点开屏幕开始看手机。

    方玉泽再一次将他的手机从手里抽出来,望着他说:“哦,还有一条规矩忘了告诉你,你以后不能随便和外界联系,这个手机每天只有晚上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才能使用,用作和家人联系。”

    李曜驰一点点的抬起头,眼睛又怒又震的望着方玉泽。

    方玉泽望着他笑了一下,轻声补充了一句:“正好所有人都以为你在美国,这个时差刚刚好。”

    李曜驰眯起眼睛,问:“方玉泽,你把我当成畜生了吗?”

    “随你怎么理解,这就是条件。”方玉泽将李曜驰的手机放进衣兜里,声音不变的说。

    李曜驰被方玉泽气不得轻,抬手将方玉泽的腿翻了下去,转过身径直朝大门处走。

    方玉泽在他身后,高声说:“李曜驰,你敢踏出家门一步试试看!”

    方玉泽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宽大的别墅里来回回荡。

    却因为这句话说的声音太重,余波扯的方玉泽心口都在痛,他立刻咬着牙稳住身体,手按着心口浅吸了两口气,缓住一这波的刺痛感。

    身后李曜驰也慢慢顿住了脚步,仰头望着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方玉泽喉结滚动,调节了好几秒的呼吸,待一切都平复后,他面色无恙的转过身,步子不急不缓的走到李曜驰身前,说:“正好,我来给你讲讲这个门锁。”

    别墅的门是一个大铁门,上面的锁是很高级的密码锁,方玉泽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摆弄了两下,密码锁也随之动了两下。

    方玉泽说:“看见了吗?这个锁里面只存有我的指纹,无论里外,都只有我能打开,也就是说,你打不开这个锁,也出不去。”

    李曜驰看着那个锁,笑了一声说:“看来方总早就在筹备这件事,为了关住我真是煞费苦心。”

    方玉泽毫不避讳的反唇相讥:“是啊,李总这么有本事,值得我多费点心。”

    “”

    李曜驰眸色黑沉,望着方玉泽一动不动,方玉泽也不着急,转过身望着李曜驰继续说:“每天上午九点会有人进来送每天做饭需要的蔬果肉类,至于这些东西,他会放在厨房的窗户,你记得将菜拿进来,然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告诉他,也可以告诉我,都会带给你。”

    “”

    “我中午如果没事也会赶回家吃饭,如果我回不了,你就在十一点左右将做好的饭菜打包好,放到窗台上,会有人来拿送到我公司里,至于晚上我一般都会回来,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会打家里的座机告诉你,明白了吗?”

    李曜驰声音无波的说:“方总为了吃一顿午饭还真是大费周章。”

    方玉泽笑了笑,转过头望向李曜驰说:“谁让你做的饭合我的胃口?”

    李曜驰也回望着方玉泽,没有说话,那双浅淡的眼眸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他当然做的合方玉泽的胃口了,毕竟除了他,没有人会耗尽心思的研究方玉泽喜欢什么口味不喜欢什么口味,就连方玉泽自己怕是都没有在意过。

    两个人相望之间,方玉泽看见李曜驰的嘴角又出血了。

    他刚刚咬的太用力,这样近距离的看才发现,他把李曜驰嘴角的肉都咬出来了一个血印子。

    方玉泽心疼的皱紧了眉头,很懊恼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了,怎么下口这么重,刚刚咬下去的时候李曜驰肯定很疼。

    怎么不推开啊

    方玉泽立刻转过身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来碘酒棉签,走到李曜驰的身前,抬手就要给李曜驰擦药。

    李曜驰望着方玉泽这个突然的动作,一开始是疑惑,直到方玉泽将碘酒棉签凑近他的时候,他目光微震,侧过头躲开了方玉泽的触碰。

    方玉泽的手悬在半空中,脸上担心的神色也随之冷了下来,他问李曜驰:“为什么躲开”

    李曜驰沉默了几秒,说:“谢谢方总的好意,我不习惯。”

    从他认识方玉泽以来,方玉泽从来没有将半分目光分在他身上过,即便是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了三个月,方玉泽永远高不可攀,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别说是关心,甚至连关注都没有。

    那时李曜驰受到的所有的伤,都是他自己舔舐干净,然后默默的将伤痛咽下去,重新用最灿烂的笑面对方玉泽,哄着方玉泽,即便这些伤痛大多都是方玉泽给他的。

    他习惯了从不关心他的方玉泽。

    时至今日,方玉泽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反而让他不习惯了。

    又是漫长沉默,李曜驰不愿和方玉泽再这样僵持下去,他直接将方玉泽手中的棉签抽出来,自己随便的在伤口涂抹了两下,扔进了垃圾桶里。

    碘酒深红的颜色粘着血液,在白色的垃圾袋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李曜驰垂眸望着垃圾桶里的那抹红色,再一次低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那个人的信息?”

    每一次李曜驰提及这件事情,都在提醒方玉泽他们的现在关系不是心甘情愿,而是他用了计谋和手段将李曜驰强留在他的身边,而时间一到,李曜驰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那个骨髓配型报告就是一根针,戳碎眼前这一切美好景象的一根针。

    方玉泽垂下眼睛,将所有的不甘痛苦的情绪都掩在眼底,睫毛轻颤了两下,低声说:“等到了时间,我会告诉你。”

    每次都是这句话,李曜驰双手握拳,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说话,转过身走进右边的卧室里,关上了门。

    那间卧室不是方玉泽的卧室,方玉泽站在客厅里望着李曜驰的背影,目光沉的如渊。

    他不想再看见李曜驰甩下他先走的这个背影,可是时到今日,他即便将李曜驰强留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没有办法回到当初。

    他总不能将李曜驰的眼睛挖出来,钉在他的身上,让李曜驰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被人留在原地的感觉这么痛呢

    是不是因为曾经被留在原地的人,一直都不是他-

    那天晚上方玉泽没有强求李曜驰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毕竟求人和自己睡觉这种事情,确实难以启齿。

    方玉泽做不了那种低三下四的人,也说不出口。

    他们两个人睡在两间卧室里,但即便是如此,能够和李曜驰睡在一个屋檐下,距离也就不过十几米,已经让方玉泽心里很踏实了。

    这一觉他睡得难得的好,一夜无梦,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感觉到身体哪哪都不舒服,而是一身的轻松。

    他才意识到,吴林奇说的很对,他这一身的病,多半都是他的情绪导致的。

    早上七点多,深冬的天还是蒙蒙亮,遮阳窗帘下的卧室漆黑,方玉泽推开卧室的门,李曜驰却已经将早饭都准备好了。

    和以前一样,六个小蝶的精致餐点,还有两碗可口又清淡的小粥供方玉泽选择,也不知道李曜驰是几点起床就开始准备了。

    方玉泽心口暖的温热,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坐在餐桌的主座上,望着餐桌上那些曾经无比眼熟的饭菜,很难得的居然产生了想吃饭的念头。

    如果不是看见李曜驰给他做的饭菜,他都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得厌食症了。

    李曜驰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晨间新闻,方玉泽用刀叉切了一块芝士土司放在嘴里,对李曜驰说:“一起过来吃。”

    李曜驰依旧在看电视,没有回应他的话,连动都没动一下。

    方玉泽的心情忽然又不那么好了,他将手中的刀叉都放到桌子上,沉下了声音说:“吃饭,包括在条件内。”

    李曜驰这才从沙发上站起身,两步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一个面包很随便的吃了两口。

    虽然知道李曜驰不情愿,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方玉泽已经心满意足。

    他已经快一年没有吃过李曜驰做的饭菜,多吃了好几口,而每一口都能让他回想起当时李曜驰对他的好,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最后温暖的热粥下肚,方玉泽感觉一直冰凉的胃都不难受了-

    方玉泽的这个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上班的时候。

    助理小秦一眼就看出来方玉泽的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也跟着方玉泽开心了起来。

    毕竟从李曜驰离开方玉泽身边后,这么久了,小秦从来没有见过方玉泽心情好过,这是第一次。

    但由于方玉泽一直让他打探李曜驰的行程,虽然不想在方玉泽开心的时候提起那个让人伤心的男人,但是碍于工作,小秦还是需要向方玉泽汇报。

    于是他很小心的对方玉泽说:“方总,有一件事情,我要向您汇报”

    方玉泽刚走进办公室,坐在靠椅上喝了一口茶水,慢声问:“恩,说吧。”

    助理小秦支吾了两下,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李曜驰将李氏集团的事情都交由别人代理,他于今早去了美国,可能要在美国待一个多月”

    说完这句话助理还是有些忐忑的望着方玉泽,毕竟李曜驰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谁知道李曜驰这次去美国是为了什么事情,明城都在谣传他是和周霜林结婚去了!

    助理小秦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啊,都在想这个事,前脚刚谣传李曜驰和周霜林订婚了,后脚李曜驰就走了。

    多大的事情能让他连公司都没时间管了?

    这不是去筹备婚礼,还能去干什么的?

    这不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谁知道方玉泽表情依旧,说:“好,知道了。”

    那说话声甚至还有些轻松。

    助理更加惊讶了,心想到时候一定要将这个事情告诉司机老郑,他们俩一起庆祝一下,因为整个公司里没有其他人知道方玉泽和李曜驰之间的关系,他可真的是憋死了。

    助理小秦见方玉泽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就打算退下了。

    正在这个时候方玉泽对助理说:“上午让人给我办公桌上安装一台新的电脑。”

    小秦脚步停住,立刻转过身面对着方玉泽问:“方总您的电脑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方玉泽朝着桌子上的电脑指了一下,说:“在这个电脑旁边安装一个新的,接通我家的监控。”

    “啊”助理又问:“方总,您家怎么了?”

    方玉泽抬起眼睛淡淡的看了助理一眼。

    那双眼里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助理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今天看着方玉泽心情好,有些得意忘形。

    他立刻低下头说:“知道了方总,我马上就去办。”

    助理的动作很快,中午午餐之前就来人给方玉泽安装了新电脑。

    同时方玉泽的午饭也送到了,虽然送来的时候有些凉,微波炉加热后也没有了原来的味道。

    但是方玉泽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监控里的人感觉特别安心,嘴角都不自觉的勾起了笑。

    只不过有些枯燥,李曜驰的一天除了在厨房里做饭,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连楼上的书房和健身房都没有去过。

    那可是方玉泽专门为他新安排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感兴趣。

    下午的时候,助理小秦进来给方玉泽汇报工作,方玉泽忽然问:“小秦,你有没有搬家公司的电话?”

    “啊有啊”小秦从衣兜里将手机拿了出来,问方玉泽说:“方总,您是要搬家吗?位置在哪里啊,我跟他们说。”

    这些琐碎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小秦来联系,方玉泽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操心这些。

    然而这次方玉泽却说:“不用,你把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

    助理小秦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将搬家公司的电话给了方玉泽。

    于是晚上八点多方玉泽前脚刚到家,连饭都没吃完,搬家公司就来了。

    大门打开,李曜驰不解的看着一群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鱼贯而入。

    方玉泽还坐在餐厅里吃饭,看见来人后,他不急不慢的用餐巾擦了擦嘴,指尖点了点他的卧室,对那些人说:“除了这个卧室,其他房间里所有床的全部都搬走。”

    那一刻李曜驰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缓缓的回过头,目光紧锁的望着方玉泽。

    就连搬家公司的工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于是为首的人又问了一遍:“老板,您要搬什么?”

    方玉泽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走到了昨晚李曜驰睡的那间房间,啪的一声将房门推开,说:“床,都搬走。”

    这下那些人算是听懂了,整个别墅里除了方玉泽卧室的那张大床,一共还有七张床,工人们累的满头大汗,陆陆续续的将那些床搬了出去。

    最后整个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方玉泽房间里那一张床。

    为首的工人擦着额头上的汗问方玉泽:“老板,请问我们要把这些床送到哪里啊?”

    “不用送,送你们了。”

    工人一下就吓愣了,说:“这些太贵重了,我们不敢收啊”

    作为搬家工人,经常会有些客人送给他们一些不要的家具,但那些家具都是又破又旧,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品质的床,就连床板都是红木的。

    一看就价格不菲。

    方玉泽却只是挥了挥手,轻推着关上大门。

    大门咔哒一声合上,方玉泽回过头看见李曜驰站在他身后,目光黑沉的望着他。

    “怎么了?”方玉泽问。

    李曜驰冷笑了一声,说:“方玉泽,你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方玉泽也笑了一下,双手一拍,轻轻的摊开说:“抱歉李总,你的床没了。”

    第44章 第 44 章

    两个人对视之间, 李曜驰原本带着冷笑的目光,慢慢的沉了下来。

    他看了方玉泽一会,没有再说话, 而是转过身走到餐厅里收拾方玉泽吃完的碗筷。

    经过搬家的这一番折腾,李曜驰收拾完碗筷又将厨房打扫干净, 已经快要晚上十点半, 是睡觉的时间。

    方玉泽早早的洗完澡, 穿着真丝睡衣,半坐在床上一边看平板, 一边等着李曜驰。

    他和李曜驰已经好久没有同床共枕过了。

    当初对于方玉泽而言无比寻常的事情, 时到如今方玉泽还真当回事来看了。

    今天他特意在洗澡的时候换了一种新的香型的沐浴露, 洗完澡之后皮肤上都泛着淡淡的清茶香味,方玉泽很喜欢这个味道, 不会香的太腻,而是清爽低调的味道。

    想到这里方玉泽将平板放到膝上,又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柜子看了一眼。

    里面放着好几种润滑,全部都是英国产的高级玩意, 有的甚至一瓶药上万元, 说是能发烫流水什么的

    方玉泽之前哪里接触过这种玩意儿,想到说明上的功效他的脸都在发烫。

    正在这时李曜驰的脚步声路过门边,方玉泽的指尖一颤, 轻轻的将柜子合上, 继续转过身拿起手上的平板, 优雅的划动了两下。

    本以为李曜驰清理完卫生很快会进卧室里, 可谁知道方玉泽左等右等, 等的连客厅里都没声音了,也没有等到李曜驰进来。

    方玉泽感觉不对劲, 掀开被子坐起身,皙白的脚尖踩进羊绒拖鞋里,走出了卧室。

    谁知道这朝着客厅里看一眼,就让方玉泽原本暖的炙热的身体,瞬间又冷成了冰块。

    李曜驰正在铺沙发

    客厅里的沙发虽然是高档的头层牛皮,但是并不大,李曜驰快一米九的大高个躺在上面缩手缩脚的,根本就撑不开身子,很难受。

    也正因为此,方玉泽才没有让工人将沙发也搬走,可没想到李曜驰宁愿睡这么难受的一个地方,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睡。

    方玉泽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目光阴沉的望着李曜驰将沙发铺好。

    李曜驰将枕头放好,抬起头也看见了方玉泽,他的目光平淡,仅仅是看了方玉泽一瞬,又将低下头继续整理沙发。

    “宁愿睡这里,都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方玉泽冷笑了一声,声音冰凉的响起,说:“李曜驰,你不会真的在给周霜林守贞吧?”

    方玉泽说的话刻薄,李曜驰收拾床铺的手一顿,直起身子望向方玉泽,说:“方总,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愿意的事情,你就算把整个家都搬了,也没用。”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目光愈发的阴沉,最后他瞪了李曜驰一眼,转过身砰的一声将卧室门狠狠摔上,进了房间。

    那声摔门声大的恨不得将整个别墅都震三震,李曜驰皱起眉,望着方玉泽的房门沉默了几秒,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

    方玉泽进到卧室里,气的想砸东西,又觉得被李曜驰听见显得他很没涵养,只能气的在床头来回转了两圈,直到心口又开始抽痛,他才撑着床头柜稳住身子,努力的调节呼吸,压制自己的脾气。

    心脏的绞痛忍下去之后,方玉泽慢慢的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床上,垂下了头。

    恼怒的脾气下去后,方玉泽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难受,心里难受。

    他一次次的用尽办法折腾,不过是想让李曜驰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要面子,李曜驰也要面子,方玉泽就是明白这一点,才让工人将别墅的床都搬走,这样使得他们两个人都有个台阶可以下。

    现在他都已经把台阶举到李曜驰面前了,但凡李曜驰对他还有一点点的旧情,还有一点点想要亲近的心思,李曜驰也该顺着杆下来了。

    可谁知道李曜驰这么坚决,送上门的都不要,简直是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宁愿挤在那么小的一张沙发上睡,也不愿意靠他近一点

    方玉泽想到这里垂着头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因为这件事,方玉泽也生气了,连着两天没给李曜驰什么好脸色看,两个人就像是同居在一起的陌生人似的。

    不过李曜驰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每天早上起来很早给方玉泽做饭,收拾家务,刻板的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方玉泽的气也渐渐消了,意识到这样不行。

    他和李曜驰相处时间本就有限,他不能再向以前和李曜驰在一起那样,将时间都用在赌气上。

    更何况,当时的年黎会哄着他,现在的李曜驰可不会。

    正好在方玉泽单方面冷战的第三天,是除夕夜。

    那天下了小雪,街道上的行人很多,拥堵的明城交通都瘫痪了大半,有从外地回家团聚的人,还有从明城出发回家的人,公司里员工也是请假的请假,提前走的提前走,几乎全空了。

    在这种团圆的日子,方奎隆自然是叫着方家所有人都回家跨年。

    方玉泽惦记着家里藏着的那个人,不想去,本想随便找一个理由将方奎隆给糊弄过去,谁知道他电话刚一打通,还没开口,方奎隆就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直接给他堵了回去,说:“方玉泽,今天晚上跨年,一家子人都在,你小姨方兰从法国都赶回来了,你要是敢给我拿架子不回来,从今以后方家就没你这个人!”

    眼看着是实在推不掉,方玉泽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又拨打了家里座机的电话。

    电话里嘟嘟的响了好几声,方玉泽看见监控里的李曜驰才不急不慢的放下遥控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座机前接通了电话。

    “喂,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

    “恩。”李曜驰很平淡的应了一声,即便今晚是跨年夜,他也没有因为方玉泽的去留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反倒是方玉泽听见李曜驰这种冷静的语气有些失落了,他握紧话筒,喘了一口气说:“今晚等着我回来。”

    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电话那边的李曜驰又恩了一声。

    挂了电话之后,方玉泽便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里的李曜驰。

    李曜驰又坐回了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而方玉泽也望着屏幕里的李曜驰一动不动。

    到了晚上六点,在张溪澜三四个电话的催促下,方玉泽才从公司里出发,回到了方家祖宅。

    不出意外,所有人早就到了,他又是最后一个。

    祁方焱甚至还和宋斯宁在客厅里包起了饺子,两个人说说笑笑,也没包上几个,却被张溪澜不停的夸着说懂事,就连方奎隆都附和了两句,将宋斯宁的小脸夸的粉扑扑的,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而后方奎隆转过头看向了刚进家门的方玉泽,脸上那种看讨人喜欢小孩的欣慰表情立刻就变了,他冷哼了一声,对方玉泽说:“你像什么话!几点了才回来?你见谁家过年是掐着饭点回家的?!一大家子都等着你!你好大的谱!”

    方玉泽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走进洗手间,洗手换衣服。

    方奎隆还想继续说,被张溪澜皱着眉头拽了一下,说:“大过年的,别说孩子了”

    跨年的这顿饭,方玉泽吃的一点都不尽兴,虽然心里想着李曜驰是最关键的,但还有一个方面,是因为餐桌上祁方焱和宋斯宁。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对小情侣真他妈的碍眼,吃个饭都不好好的吃,非要你给我夹一道菜,我给你夹一道菜,腻腻歪歪的,是没长手还是怎么了?

    方玉泽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是越看越心烦,直接将筷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说:“吃好了,你们慢吃。”

    说完方玉泽就要离席,方奎隆高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你干什么去?”

    方玉泽站住了脚步,对方奎隆说:“我等会还有个国际视频会议,需要现在回家。”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你今天也要给我坐在这里!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你往哪跑?!天天都不着家,你比人家宋斯宁都忙!人家每隔一两个月还从外地赶回来看看你爷爷奶奶,你看看你,就住在明城里,你一个月能回来一趟吗?!”

    方玉泽闭了闭眼睛,没有接方奎隆的话,而是说:“今晚的会议很重要,需要敲定进驻UMIO超市的海外供货品牌,抱歉爷爷。”

    说完方玉泽大步的走到衣架前拿起大衣,也没管身后是什么声音,推开门走出了别墅。

    一上车,方玉泽靠在座位上,点燃了一支烟,脸色沉冷的连抽了两口。

    如果人分为三六九等,那么他一定属于最不讨长辈喜欢的那一种,他生性淡薄,不会说长辈喜欢的暖心话,更不会性格柔软的体贴人,唯一会的就是在商场上厮杀,以胜利者的姿态拿下自己想要的一切。

    然而时到今日他才发现,想要得到权势金钱是最简单的,而想要得到人的感情,才是最难的-

    一路上飞驰,直到方玉泽回到别墅里,推开大门看见了李曜驰,心里的烦躁才算是慢慢的散去。

    他站在门口,就这样静静的望了李曜驰一会。

    客厅里的大灯没有开,李曜驰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电视机里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照的他的背影孤寂,黑影在身后拖得细长。

    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和家人在一起,只有李曜驰是一个人。

    方玉泽强压下心头的心疼,问李曜驰:“吃饭了吗?”

    李曜驰目光未动,恩了一声说:“吃了。”

    方玉泽笑着说:“那出来吧,我有个礼物给你。”

    李曜驰这才转过头看向方玉泽,方玉泽又补充了一句说:“是你最喜欢的。”

    就连李曜驰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礼物是什么,他平静的望着方玉泽,没动。

    方玉泽皱起眉头,加重了声音说:“外面好冷,快点。”

    方玉泽身后的铁门大敞着,而他又站在风口的位置,冷风呼呼的吹,当然冷了。

    李曜驰这才站起身,朝着方玉泽走来。

    两个人走出别墅,这也是这么多天,李曜驰第一次踏出家门。

    别墅外放眼望去只有黑寂的空场子,以及天上落下的漫天飞雪,除了黑和白,其他什么也没有。

    方玉泽冻得鼻尖通红,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开始。”

    电话一挂,空中立刻绽放了烟花。

    伴随的烟花从空中划过的声音,嗖嗖嗖的声音响彻夜空,犹如流星划过,盛开了朵朵花海。

    烟花很盛大,奏响了年末的终乐。

    方玉泽望着天空,嘴角露出了淡笑,转过头问李曜驰:“喜欢吗?”

    这是他特意为李曜驰准备的烟花秀。

    因为李曜驰曾经对他说过,喜欢烟花。

    去年他没能陪李曜驰一起看烟花,现在他想要再补偿给李曜驰。

    补偿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烟花。

    李曜驰也仰头望着天,烟花彩色的闪烁在他的眼里,却是照不亮他眼中的黑沉。

    他没有急着回答方玉泽的问题,而是双手插在衣兜里,就这样目光无波的看了一会,最后淡声说:“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没等方玉泽应声,李曜驰就转过身走进了别墅。

    方玉泽站在原地,侧过头望着李曜驰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心也犹如空中坠落的烟花,变得死寂晦暗。

    他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仰头望着天空的烟花。

    刚刚还很美很好看的烟花,忽然就不好看了,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好冷,冷的他耳朵发烫,手脚都要冻僵了。

    他忽然想到现在他不过是在风中站了十几分钟,就觉得好冷,冷的要受不了了。

    而当初李曜驰又一个人在寒风中站了多久-

    原本是准备了三十分钟的烟花秀,可是方玉泽一个人还是没能坚持着将这一场烟花秀看完。

    他回到别墅里,步子慢慢的走进卧室,坐在床边发呆,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新闻,可是每一条新闻都在报道今天除夕,那喜气洋洋的喧闹声扯的方玉泽心口都在疼。

    他关掉了新闻,漫无目的翻看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微信。

    今晚是除夕夜,给他发祝福短信的人接连不绝,方玉泽一个都没有点开看,而是下意识的继续向下翻看。

    忽然他的手顿了一下,看见了之前属于年黎的那个微信号。

    手指悬在空中颤了颤,他点开和年黎的聊天框,向前翻看着年黎和他的聊天记录。

    他和年黎的最后一次聊天记录,已经是一年前了,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濒临破裂,交流已经很冷淡了,就连最基本的沟通也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说。

    然而随着方玉泽继续向上翻动,年黎发给他的信息越来越多,而他回复的却是少之又少,乍一看下去大片大片的灰白色,像极了年黎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那时候的李曜驰应该是真的觉得他们两个人谈恋爱了,他的世界围着方玉泽团团转,恨不得将他遇见的每一件事都分享给方玉泽。

    方玉泽却只觉得心烦,是种负担。

    发给他的信息太多了,大部分的语音方玉泽甚至都没有点开,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红点。

    后来他甚至专门给李曜驰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好几次李曜驰找不到他的人,急的跑到了公司楼下,冰天雪地的他又上不去公司大楼,只能站在楼下干等。

    方玉泽手指颤抖的点开了语音,那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话语一条条的从手机里跑了出来。

    李曜驰的声音好听,对他说话时声音永远是有朝气的,每一句话都含着浓浓的爱意。

    天冷了提醒方玉泽加衣服,晚上出去应酬提醒方玉泽少喝酒,还有很多很多,全部是方玉泽没有听过的话。

    全部都是方玉泽曾经最不屑一顾的话

    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方玉泽低下头捂住了眼睛。

    后来他再也没听过李曜驰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李曜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春晚正在播放很无聊的明星歌唱节目,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小,好似他压根就不用听声音。

    这个时候方玉泽气势汹汹的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拿着手机直接走到李曜驰身前,将手机举在李曜驰的身前,哑声说:“把这句话再说给我听一次。”

    李曜驰眉头微皱,还不明白方玉泽要干什么,只见方玉泽的手轻点了一下屏幕,下一秒李曜驰当初那青春活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泽哥,最近天冷了,你在意大利出差已经记得多加点衣服,我看天气预告上说今天意大利只有五度”

    “泽哥,你在意大利很忙吗,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如果你想我就回复一下我好吗”

    “泽哥,今晚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做最爱吃的排骨汤,番茄牛腩,还有松子鱼”

    “泽哥,情人节快乐,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泽哥,你今晚能不能早点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泽哥,以后我们能不能每个情人节都在一起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永远都不会变”

    “泽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泽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从手机传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轻飘飘,却又是字字如刀砸在了这间寂静的房间里,将人撕得粉碎。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闪动的光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李曜驰仰头望着方玉泽,黑沉的眸子映着电视里闪动的冷色蓝光,望着方玉泽时冷的跟一块冰似的,冻的方玉泽浑身生寒。

    方玉泽又点了一次语音,掐住李曜驰的下巴,声音颤抖的说:“说!”

    李曜驰面色黑沉一把挥开方玉泽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方玉泽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交错而站,对峙了很久,方玉泽心口剧烈起伏,再也僵持不住了,他红着眼睛放软了声音说:“不说也行,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李曜驰沉默了几秒,依旧要甩开方玉泽的手,方玉泽却猛地反过身一把揽住李曜驰的头吻住了他。

    方玉泽吻的用力,全身的力气都在吻住李曜驰。

    两个人挣扎之间双双跌入了沙发里,李曜驰不停地想要挣脱,方玉泽却不让他躲,两相纠缠之下最后李曜驰一手护着方玉泽的腰,另一手掐住方玉泽的双腕,将他用力的按在沙发里。

    “方玉泽,你够了!”李曜驰头发凌乱,怒红了眼睛,朝着方玉泽吼道。

    方玉泽身体陷在沙发里,头发散在软垫上,嘴巴亲的血红,双手被李曜驰压在头顶,钳制的动弹不得。

    他眼中含泪,赤红着眼睛问李曜驰:“李曜驰,为什么不愿意说那些话你不再爱我了,对吗?”

    李曜驰说:“对!”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的眼睛更红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目光是会变的。

    之前,李曜驰看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只要看见他眼里的开心和期翼便藏不住的往外冒,即便当时的李曜驰从没过说他有多喜欢方玉泽,但是方玉泽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喜欢,像是一只大金毛,看着主人时黑黝黝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而现在李曜驰看着他的目光像是狼,生冷又淡漠的狼,之前的那些情谊再也没有了。

    方玉泽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他对李曜驰说:“李曜驰,别人都说我冷心冷情,心狠无义,但其实你比我还冷心冷情,比我还要狠”

    “李曜驰,你真的喜欢了我十五年吗?你和年黎真的是一个人吗?不然你怎么能说放就放,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无动于衷,呵呵呵”

    “二十四岁就能做到如此,你真不愧是李家的掌舵人”

    李曜驰伏在方玉泽的身上,望着方玉泽落下的眼泪,眼中的深瞳不停地晃动。

    最后他垂下了眼睛,松开钳制方玉泽的手,直起身要走。

    方玉泽却不依不饶,抬手猛力按住李曜驰的后脑,挺着腰再一次吻了上去。

    他一边吻着,一边解开衬衣上的纽扣,声音发狠的对李曜驰说:“李曜驰,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那我们就单纯的做吧”

    “你不会是怕自己还对我有情,连这都不敢了吧。”

    “这样都不敢了吗,李曜驰?”

    “炮.友不都是不用感情的吗,这一夜过后我们依旧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你怕什么李曜驰?”

    方玉泽句句都在激李曜驰,每一个动作都在李曜驰的身上燎火,说话间上身的衣服已经完全脱了下来,而后他双手用力的扯开李曜驰的衣襟,将李曜驰上衣也拽了下来。

    方玉泽的双腿缠住李曜驰的腰,纤细的双手捧着李曜驰的头又一次吻上了上去。

    两个人的皮肤紧贴,摩擦之间,热的起火,方玉泽舌尖用力的勾着李曜驰的舌,声音低哑的呓语说:“李曜驰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先招惹的我”

    李曜驰推不开方玉泽,却反被方玉泽磨蹭的满身发烫,他耳朵通红,狠骂了一声:“艹!”

    下一瞬他按着方玉泽的软腰,狠狠的吻了下去。

    (帅气的审核大大求放过,改一上午了,就是亲了一下,再改剧情进展不下去了,求求了!)

    第45章 第 45 章

    那天夜里是除夕, 跨年的那一刻举国欢庆,鞭炮声烟花声响彻了整个明城,如同擂响的战鼓, 客厅里的电视依旧亮着,春晚正播放到难忘今宵, 没有声音, 只有孤孤单单的光芒照亮了沙发的那一块地。

    方玉泽和李曜驰纠缠不休, 从沙发到床上,躁动而又荒唐。

    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淡腥味, 他们两人和寻常相爱的情侣不一样, 这是一场没有温存, 没有温柔,甚至连温度都没有的战争。

    窗外的鞭炮声一阵又一阵轰轰轰的炸响。

    一直到深夜, 方玉泽浑身虚脱,手脚绵软的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没了力气,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觉睡的沉, 跟昏过去了似的。

    然而好梦不长, 到了半夜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绞痛,将方玉泽从梦中惊醒,这个痛来的太突然, 方玉泽瞬间一身冷汗, 紧咬着牙关, 嗓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唔”

    于此同时他缓缓的蜷缩起身子, 双手捂在了小腹。

    好痛

    痛的好似有一个凿地机在他的肚子里哐哐哐的钻着他肠道, 那种感觉又疼又坠,坠的快断了, 肚子里好像灌满了他肠子的血水,疼的他的手紧紧抓着床单,脚尖都绷直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爱过了,上次还是一年前,他和李曜驰在一起的时候。

    这次也不知道是激着了,还是怎么了,真的好痛

    肚子好痛

    方玉泽竭力的粗喘着气,手掌用力的陷入腹中,侧过头将脸埋在枕间,脊背剧烈的起伏,想要将这一阵的绞痛给忍下来。

    已经是凌晨三点,灯全关了,遮阳窗帘拉的密不透风,月色都漫不进半分。

    卧室里漆黑昏暗,可是在方玉泽哼出第一声的时候,李曜驰还是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李曜驰却是双眸清醒,望着方玉泽躺在床上的黑影,皱起了眉头。

    偌大的一张床,他和方玉泽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算不上亲密,甚至可以说是生疏,中间空的位置还可以再睡下两个人。

    然而即便如此,方玉泽又在竭力压制着身体的轻颤,可是李曜驰依旧很敏锐的察觉到方玉泽的异样。

    “怎么了?”

    李曜驰低沉磁性的声音率先划破了深黑的寂静。

    听见李曜驰关心的话语,方玉泽身体一僵,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了,他趴在枕头上,声音又闷又颤的说:“疼”

    “哪里疼?”

    “肚子疼”方玉泽咬着下唇,声音艰难的说,而后卧室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方玉泽良久没有等到李曜驰的回话,原本软绵绵的心又落进了冰窖里。

    都是因为李曜驰不似曾经那么温柔了,昨晚折腾起他时用尽了全力,恨不得将方玉泽骨架拆散,方玉泽又偏偏不会求饶,咬着牙承受着一切,甚至在李曜驰要放过他的时候,还在用言语和眼神激着李曜驰。

    而现在弄的他不舒服了还不理……

    方玉泽心里难受,身体也更难受了,小腹里像是被人用刀割一般,又是一阵猛痛。

    “嘶”方玉泽紧咬着嘴唇,脸蹭着枕头,手上胡乱的按揉着肚子,克制不住的又发出了一声痛哼。

    下一秒,一股力道抓住了方玉泽的手臂将他向前一拽,随后被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与此同时,一只手覆在他紧按着腹部的手上,低声说:“拿开。”

    房间里光线黑暗,方玉泽靠在李曜驰的怀里,体温炙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身体上感触着熟悉的温度,他有些愣了。

    那一秒方玉泽大脑放空,肚子里剧烈疼痛都暂停了两秒,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李曜驰有些不耐烦,不等方玉泽将手拿起来,他的手就探进方玉泽睡衣里,挤进方玉泽冰凉的手和小腹之间。

    触碰到方玉泽小腹那一刻,李曜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方玉泽的腹部冷的跟一块冰似的,隔着那层薄软的皮肉,李曜驰甚至能摸到方玉泽肠道乱搅抽动的起伏,顶在他的掌心处,跟过山车似的,他连按都按不住。

    在他手掌下这些肠道都翻滚的不听话,更别提在怎么折腾方玉泽了。

    这是肠痉挛了,并且是很严重的肠痉挛。

    李曜驰的脸黑的很,心里回溯着今晚的整个过程,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他今晚确实比之前用力,可也不至于让方玉泽难受成这样。

    并且他在做完之后也抱着方玉泽去浴室里清理了,虽然残留在方玉泽肚子里的东西很多,将方玉泽的小腹都撑的鼓鼓的,但他清理的很仔细,给方玉泽后面的东西都掏干净了。

    就连最后清洗的时候都用的是温度正好的热水,所以即便是他做的狠了点,也不应该疼的这么厉害。

    李曜驰手掌揽着方玉泽光洁轻颤的后腰,面色黑沉的将方玉泽抱进怀里,另一只手用了些力道顺着方玉泽肠道搅动的方向按揉。

    实在是太疼了,方玉泽感觉身体都要被拦腰折断,他的脸紧紧的埋在李曜驰的肩颈处,身体不停的在抖。

    滚烫的呼吸急促的一下下的打在李曜驰的脖颈处,不一会儿李曜驰就感觉到脖颈传来了一阵湿热,也不知道是方玉泽身上的汗,还是他疼的溢出了眼泪。

    李曜驰手上的力道没停,手肘处又用了劲儿,给方玉泽顺着肠子。

    方玉泽双手紧抱着李曜驰,整个人都贴在了李曜驰的身上,胸口紧靠在李曜驰的手臂处,李曜驰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方玉泽胸口剧烈的起伏。

    可能是肠胃搅动的太猛,即便李曜驰这样按揉也只能一阵阵的缓解,效果不大,不一会方玉泽身体猛地一僵,趴在李曜驰的耳边克制不住的干呕了一声。

    “呕————唔———”

    李曜驰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他怕方玉泽会吐出来东西把自己呛着,立刻抱着方玉泽的腰坐起身,另一只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床头的位置,李曜驰赤着上身靠在床头,方玉泽穿着一身米色真丝睡衣趴在他的身上。

    方玉泽的身体纤瘦柔软,手脚冰凉,即便是疼的已经浑身无力了,双手却依旧抱着李曜驰的脖颈。

    方玉泽疼的想吐,头埋在李曜驰的脖颈处,喉结剧烈的滚动,又反胃呕了一声。

    “呕———”

    李曜驰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手抚上方玉泽的后背,从上到下给他顺着气,又将被子扯上来盖在方玉泽的身上,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要吐吗?”李曜驰问道。

    方玉泽疼的压根说不出来话,头埋在李曜驰的脖颈处摇了摇头。

    李曜驰很了解方玉泽,也知道方玉泽吐不出来什么,因为他这次不是胃难受,而是做的太狠了肚子疼,干呕是疼的恶心,但其实方玉泽胃里面没什么东西,就算把垃圾桶递他嘴边,他也吐不出来。

    李曜驰就这样给方玉泽顺了一会气,眼看着方玉泽还是没有好转,他双手扶着方玉泽的腰,想要将方玉泽从他身上放下来。

    方玉泽却是双臂用力的抱着他,声音嘶哑的问:“干什么去”

    “给你拿药。”李曜驰说。

    方玉泽粗喘了两声,还是没有松开手,自从李曜驰将他抱在怀里,他就像是依附着水的海绵,软绵绵的贴在了李曜驰的身上,不想放手。

    “床头”方玉泽嗓子轻颤着,说出了这一句话。

    李曜驰明白方玉泽的意思,一手环着方玉泽的细腰,身体朝前探了探,指尖有些艰难的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药箱。

    箱子里面的药很多,基本都是止疼药。

    李曜驰的手悬在空中顿了顿,依照经验从药箱里找出了治疗肠痉挛的缓解药。

    掰下来两颗,放在掌心,李曜驰又开始找水。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但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水,早已经凉透了。

    李曜驰正打算将方玉泽从他身上放下来,重新倒一杯热水时,方玉泽直接抓起了他手上的颗粒,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种药的颗粒很大,虽然外面包裹着糖衣,但是依旧苦涩。

    方玉泽咽下去之后,卡在嗓子眼里又立刻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

    方玉泽咳嗽的剧烈,扯的肚子更疼了,睡衣都被冷汗染得湿漉漉的,李曜驰除了等药效起来,也没什么办法,他仰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将方玉泽抱在怀里,一下下的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那天晚上方玉泽趴在李曜驰的身上,与李曜驰温热的肌肤相贴,虽然身体很难受,但是心里却被充的饱饱的。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疼的晕过去了,还是药效发作他累的睡过去了,总之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安稳的躺在床上。

    昨晚被冷汗浸湿的睡衣早已被换了下来,身上穿的是一件干爽整洁的新睡衣,方玉泽仰躺在床上,眼睛定定的望着天花板,恍惚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房间里窗帘紧闭,外面的光线顺着缝隙漫了进来,方玉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唯一可以确定是现在是白天了。

    昨晚快要了他半条命的肚子已经不疼了,甚至是温热的,好像有个暖呼呼的东西压在肚子上面,很舒服,连带着手脚都是暖的。

    方玉泽动了动身体,缓缓的侧过头,目光一震,忽然愣住了。

    他看见李曜驰趴在床边,埋着头枕在手臂上睡着了,另一只手则探入被子里按在他的肚子上。

    恍惚之间方玉泽有些分不清曾经和现在了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李曜驰的脸,甚至放轻了呼吸声,生怕将李曜驰吵醒,打扰了眼前这一刻的美好。

    睡意彻底散去后,方玉泽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肚子上放了一个热水袋暖着,而李曜驰的手放在热水袋上压着,可以时刻察觉热水袋的温度。

    一夜了,也不知道李曜驰换了多少次热水袋,直到现在放在他腹间的热水袋依旧是刚刚好的温度,很暖。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的睡颜,目光柔和,心脏仿佛也变得和热水袋一样,暖的软的。

    李曜驰趴在他的身边睡了多久,方玉泽就看了多久。

    那么长的时间,足以让方玉泽将曾经李曜驰对他的好全部都回想一遍。

    曾经的李曜驰也是这样对他的,只要他身体不舒服,李曜驰可以放下一切,陪在他身边,哪怕自己再累再苦,只要能让方玉泽好受一点,让他去做什么都可以。

    雨雪天的深夜可以去买药,可以抱着方玉泽揉一晚上的肚子,可以在方玉泽吐的难受的时候蹲下身清理那些脏东西。

    任劳任怨,眼里只有方玉泽一个人。

    也正因为此,在李曜驰走之后,方玉泽才意识到自己离不开他了,他这种不信感情不信情谊的人,却在李曜驰的面前栽了一个最大的跟头。

    而现在,在方玉泽以为李曜驰再也不会对他这么好,再也不会照顾他,再也不会守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一幕却再次发生了。

    李曜驰依旧会照顾他,依旧会担心他

    方玉泽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笑了,他轻轻的抬起手,纤长的指尖在阳光下照的莹亮,慢慢的朝着李曜驰靠近,想要触摸李曜驰的脸颊。

    正在这时,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煮锅的鸣叫声,那声音尖锐,穿透性极强。

    方玉泽吓得手指一抖,立刻放回了原位,闭上了眼睛。

    此时他也感受到身边的李曜驰醒了,床垫一轻,李曜驰脚步很轻的走出了卧室,不多时他端了一碗粥走进来,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又将手探进杯子里,把方玉泽腹间压着的热水袋拿了出来。

    方玉泽感受到腹部的动静,这才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装作才睡醒。

    李曜驰看见方玉泽醒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弯下腰将方玉泽从床上扶了起来。

    方玉泽就顺着李曜驰的力道靠坐在床头,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定定的望着李曜驰。

    李曜驰照顾了他一夜,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紫,瞧着有些疲惫。

    “感觉好点了吗?”李曜驰坐在床边,端起床头柜上的粥碗,问道。

    “好多了”

    方玉泽一出口才发现嗓子里哑的厉害,说出来的话都像是从砂纸上打磨出来。

    李曜驰恩了一声,低下头吹了吹粥,用白勺挖起一勺粥喂到了方玉泽的嘴边。

    方玉泽目光微震的望着那一勺粥,又望向了李曜驰。

    李曜驰目光依旧,好像他和方玉泽从没有分开过,而喂方玉泽喝粥这件事情,他每天都在做,并不是一件稀罕事情。

    方玉泽本来是没有胃口,可是望着李曜驰递在他嘴边的那一勺粥,方玉泽的唇还是凑近了些,将那一口粥咽了下去。

    李曜驰就这样一勺勺的喂了方玉泽小半碗粥,方玉泽感觉胃里有些胀,都鼓起来了,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不想再喝了。

    谁知还没有等着他开口,李曜驰好似已经知道了,他停下了喂粥的动作,抬手将粥碗里剩下的粥全部都喂到自己的嘴里,一口就将方玉泽刚刚喝了老半天的粥都咽了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开始收拾床头柜上的残局,手里端着粥碗刚想要转身离开,方玉泽却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李曜驰回过头,望向了方玉泽。

    方玉泽微仰着头,深黑的眼眸里没有一贯的凌人盛气,而充满了病后的柔软。

    自从他们睡了之后,李曜驰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感觉回到了从前,好到令他迷了心智。

    他想要李曜驰抱他,想让李曜驰再给他揉揉肚子。

    方玉泽这样想着,也就想这样说了,可谁知道他的嘴巴动了动,刚想要说话,李曜驰就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任何一个人晕倒在我面前,我都会这样帮忙,和感情无关,方总不要误会。”

    “”

    一句话戳破了方玉泽所有的幻想。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愣住了,抓着李曜驰的手松了松,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笑得眼睛泛红,说:“李曜驰,你真绝啊”

    李曜驰沉默了几秒,没有再说话,而是向后退了一步,挣脱了方玉泽拽着他的手。

    方玉泽的手脱力的落回床上,纤细的指尖垂在床边,颤了颤,仿佛衰败的枝丫,再也不会动了。

    原本放在碗里的筷子也因为方玉泽刚才的扯拽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李曜驰蹲下身将筷子捡了起来,朝着门口走。

    临关门之前,他对方玉泽说:“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方玉泽背对着李曜驰,没有回应李曜驰的话。

    卧室的大门咔哒一声合上,方玉泽坐在床上,仰起泛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

    李曜驰在外面收拾完东西,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着台。

    其实他根本不喜欢看电视,如果不是被困在这件别墅里,他每天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他需要研究国际商业行情,需要去看实地查看项目,需要和外界沟通交际,而不是一直坐在这里看一些无意义的东西。

    从他十岁被立为继承人之后,他每天计划清晰,再也没有过过这种荒唐的生活。

    现在他每天不能出门,不能和外界联系,每天要么是在家里做饭做家务,要么是守在方玉泽的身边。

    这样的日子,不符合他。

    李曜驰坐在电视前,将声音开到最小,点燃了一支烟,正在这个时候方玉泽的卧室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脆响。

    李曜驰眸色一紧,夹着烟站起身,走到了方玉泽的卧室前推开门。

    卧室里,玻璃水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打碎在地上。

    碎片溅了满地,不过还好方玉泽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依旧坐在床上。

    李曜驰手上的烟还在冒着莹莹白烟,方玉泽闻到了烟味,原本就不舒服的胃有些反酸,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

    李曜驰立刻将夹着烟的手探到了门外,对方玉泽说:“别下来。”

    说完李曜驰转过身走出了卧室,将烟放在嘴里吸了两口,快步走到了茶几前,就手中还剩下一半的烟杵在烟灰缸里按了两下,而后他直起身走到厨房拿出扫帚,又走进了方玉泽的卧室。

    玻璃杯被摔得很碎,玻璃碴子飞的到处都是,李曜驰先用扫帚将地面上的玻璃全部都扫走,而后又拿着拖把将地面上的水渍拖了一遍。

    最后他蹲在地上,仔细的检查着,确认没有玻璃碴子残留。

    就在李曜驰这来回忙碌的时候,方玉泽一直低垂着额头,望着地上的玻璃碎屑不做声。

    忽然他声音很低的开口:“李曜驰,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李曜驰握着拖把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好像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如果方玉泽不在他身边,他看不见听不见,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和方玉泽同处一室,他做不到不管不顾。

    李曜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检查地上的碎屑。

    方玉泽看了他一会,目光浅淡的又说:“哦对了,你刚刚说过了,任何一个人生病,你都会这样”

    说到这里方玉泽冷笑了一声:“呵,李总真博爱你不应该当李氏集团的大总裁,应该去医院里当医生,那时候你想照顾哪个病人就照顾哪个病人,不需要只围着我一个人团团转”

    方玉泽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心里一难受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刺人。

    李曜驰手肘撑在膝上,双颊的肌肉紧绷,几秒之后他手撑着拖把站起身刚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对上了方玉泽微红的眼睛。

    方玉泽坐在床上,仰着下巴瞪着他,那双眼睛虽然是露着不甘示弱的狠光,但是李曜驰还是从里面看出了委屈和难过。

    李曜驰嘴巴边想要的话忽然就说不来了,他望着方玉泽那双厉眼沉默了一会,转过身将清扫工具收拾起来,说:“方总说的很有道理,以后我会考虑的。”

    说完李曜驰就拿着拖把出门了。

    卧室的门再一次砰的一声关上。

    方玉泽被气的肩膀起伏,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药瓶狠狠地砸到了门上。

    第46章 第 46 章

    李曜驰的那句话一说出口, 将昨晚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的亲密联系又生生的用刀划开。

    方玉泽被李曜驰气到了,气不想和李曜驰说话。

    于是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缓解过半天,又因为一句话陷入了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的冷战状态。

    昨晚两个人弄得的太激烈, 方玉泽靠在床上手软脚软,想下地上个洗手间, 双脚刚触及到地面的时候, 瞬间如同五雷轰顶, 他脸上煞白,倒吸一口冷气, 立刻撑住床头柜才稳住了身子。

    于此同时他又在心里将李曜驰全家都骂了一遍。

    太他妈的难受了

    那种感觉还不仅仅是疼那么简单, 还又酸又软, 酸的像是吃了一口没熟的酸杏儿,跟抽筋似得, 连带着腰也疼,直都直不起来,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方玉泽撑着床头柜缓了一会,腿部勉强适应了身体的存在, 他才扶着墙无比艰难的上了一个洗手间。

    门外时不时传来李曜驰走动的声音, 现在是上午的时间,李曜驰需要拿菜,做饭, 还有收拾家务, 这个时间段是他一天中除了和方玉泽打交道之外最忙的时间。

    昨晚被折腾的没有休息好, 方玉泽靠在床头看了看手机, 回复了几个商业上的电话, 就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沉沉的。

    看着时间还早, 方玉泽又躺到床上睡了一觉,再次叫醒他的是李曜驰轻轻叩门的声音。

    到了饭点十二点,李曜驰将饭菜做好,就连叫方玉泽起床是彬彬有礼的敲门,两轻一重,他不会开口叫方玉泽起来,如果方玉泽出来了,那就吃饭,如果没有出来,那就等着,等到方玉泽起来之后再将饭菜热一遍。

    这些都是当初年黎照顾方玉泽时养成的习惯,即便现在年黎变成了李曜驰也一样。

    这次李曜驰一敲门方玉泽就醒了,他撑着腰有些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会神,才掀开被子下床。

    脚踩到地上又是一阵小腿发麻,方玉泽紧皱着眉头适应了很久,才勉强的抬起脚走了两步。

    推开卧室门后,他一看见李曜驰又立刻恢复了那一张高冷的脸。

    李曜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玉泽径直走到餐桌的主座上坐下,李曜驰放下遥控器站起身,也走到了餐桌前坐了下来。

    这顿午餐做的很丰盛,全部都是方玉泽喜欢吃的。

    小炒肉,松仁玉米,糖醋排骨,鲫鱼汤

    就连碗里面的饭李曜驰都已经按照他的食量盛好了,可是此时方玉泽放着眼前的佳肴,一点胃口都没有。

    可能是昨晚难受的那个劲儿还没散,他早上又没有活动,喝了半碗粥就直接睡觉了,以至于他现在感觉那碗粥沉甸甸的坠在他的胃里,完全没有消化。

    很饱,吃不下饭。

    胃有点不舒服。

    方玉泽又端起饭碗看了看,不过好在李曜驰给他盛的饭并不多,也就小半碗,对于寻常的男人而言估计一口就咽了,还不够塞牙缝的,他如果压一压应该能吃的下去。

    方玉泽和李曜驰正在冷战,即便是肚子不舒服也赌气的不想告诉李曜驰,拿着筷子囫囵的将碗里的饭都扒拉到了嘴里,又艰难的咽了下去,那一口咽的太大,心口都噎的发闷。

    他又顺着喝了一大口的鱼汤,才将堵在心口的饭菜给生生的冲了下去。

    李曜驰还在埋头吃饭,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一抬头发现方玉泽居然已经将饭都吃完,率先站起身回屋了。

    要是按照以往方玉泽的速度,吃那一碗饭最起码要墨迹半个小时,跟吞毒药似的。

    李曜驰望着方玉泽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中午的时候,方玉泽咽了几个消食片,半坐在床上一直用手揉着胃,想要像李曜驰给他揉时那样,揉一揉就能缓解胃里面的不适。

    可也不知道他的手和李曜驰的手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肚子跟认人似的,李曜驰揉就可以,他自己揉就不行。

    气的方玉泽恨它不争气,手狠狠的按了一下胃部,瞬间疼的他一声闷哼,双手抱着肚子,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这样撑着坐着,一直熬了晚上,又到了吃完饭的时间,方玉泽走出房门,李曜驰正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今天晚上李曜驰做的饭菜全部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餐食,甚至连普通的白粥都没有做,而是做的更好消化的小米粥。

    汤水熬的清亮亮,再加上一些清淡的配菜,特别好入口,方玉泽即便是胃里面不舒服,还是能勉强的将这一碗粥给喝了下去。

    可是餐桌上其他的东西他多一口都吃不下了,一碗粥喝完方玉泽再次放下碗筷回到卧室里。

    方玉泽走进房间之后,李曜驰也将手里的碗筷放下了,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去厨房里清理东西。

    在卧室里,方玉泽手指轻颤的将床头柜拉开,从里面将药盒找了出来。

    厨房里的洗碗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方玉泽埋着头在药盒里找到了一种胃药,掰下来两粒,拿起床头早已经凉透的凉水将药给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

    方玉泽强压着声音轻咳了几声,闭上眼睛坐在床头,双手抱胸,手掌一直捂着肚子在揉。

    一点用都没有,怎么揉都没用,反而还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就连刚刚咽下去的那两颗药都无形中增加了胃里面的负担,肚子鼓的厉害,从早上到现在吃的东西仿佛一口都没有消化,那种感觉不是疼,而是坠涨,好似吃了一块秤砣,堵在胃里面,沉甸甸的,一张嘴就想吐,就这短短的一会就给方玉泽难受出了一身的冷汗。

    实在忍不住了,方玉泽捂着肚子进了卧室的洗手间,关上房门,双手撑着洗手池,垂眸闭着眼睛,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李曜驰洗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没看见方玉泽坐在客厅里看晚间新闻,他感觉不对,立刻走到了方玉泽的卧室门前。

    敲了敲门,卧室里面没人应声,这次李曜驰不像之前一样等着方玉泽开门,而是直接推开了房门。

    卧室里面没人,李曜驰看了一圈,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洗手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反胃的呕声。

    李曜驰脚步一顿,转过身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里的灯没有开,借着卧室里的光能够清晰的看见方玉泽正伏在洗手池上,头发微乱的垂在额前,胸口剧烈起伏着想要吐。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方玉泽回过头红着眼睛看了一眼,在昏暗的光下,他的脸色白的跟雪似的,红唇晶莹,额头上布满了细闪的碎汗,狼狈又脆弱。

    李曜驰看见方玉泽这样,皱起眉头,转过身走了。

    方玉泽愣了几秒,就连撑着洗手池的手臂都支撑不住了,他慢慢弯下腰,手肘抵在洗手池上,睫毛颤抖的垂下眼睛,露出的眼尾红的厉害。

    然而没过几秒,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动静,李曜驰再次走进洗手间,蹲下身将棉拖鞋放到他的脚边。

    “把鞋穿上。”李曜驰对他说。

    方玉泽垂着头,红红的眼睛透过臂弯看着李曜驰,没动弹。

    李曜驰仰头看了方玉泽一眼,也没耐心等着方玉泽自己穿鞋了,他低下头抓着方玉泽的脚踝抬起脚,替方玉泽将两只拖鞋都穿好。

    随后李曜驰站起身,又将从客厅拿来的毛毯披在方玉泽的肩上,另一只手探入方玉泽的腹间试了试胃里面的情况。

    方玉泽的肚子鼓鼓囊囊的,从胸口以下凸出来一大块,像是有一个小盆倒扣在他的肚子上,之前方玉泽穿着宽大的睡衣盖住了肚子,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现在手一摸上去才发现胀的这么厉害。

    李曜驰很了解方玉泽的身体,摸一下就知道方玉泽是积食了,今天一天吃的都堆在肚子里,一点都没有消化。

    为了了解方玉泽积食到底有多严重,李曜驰手掌稍微用了点力气,朝着方玉泽鼓胀的胃部按了一下。

    方玉泽的身体立刻一僵,头猛地朝着洗手池里一埋,发出了一声干呕。

    “呕————”

    “咳咳咳咳”胃里面难闻的酸水反倒喉头,方玉泽又咳嗽了起来,他眼眶更红了,声音颤抖的对李曜驰说:“轻点按疼”

    李曜驰右手立刻松下了力道,改为捂在方玉泽的胃部轻轻的揉了揉,嘴上却说:“我轻点按你怎么吐出来?”

    同时李曜驰的左手放在方玉泽的后背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李曜驰一拍他后背,方玉泽胃里的呕意就忍不住了,翻江倒海的往外倒,他的嘴巴对着洗手池,干呕声一声接着一声,生理性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此同时李曜驰按揉着他胃部的手也用些力气,从上到下慢慢的推着方玉泽胃里面的东西往上走。

    随着李曜驰手上的动作,方玉泽只觉得胃里面的东西翻滚着往上堵,压在了胸口,胸口都要憋得爆炸,他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喉间的呕吐声一阵比一阵剧烈。

    “呕————”

    又是一声艰难的干呕声,伴随着哗的一声响,胃里面那些秽物稀里哗啦的往外倒。

    方玉泽吐得厉害,洗手间里的味道也不好闻,李曜驰脸色依旧,没有一点的嫌弃的意思,手上放轻了力道,顺时针的给方玉泽揉着躁动不安的肚子。

    方玉泽又是吐又是呕,吐了足足十几分钟,到最后恨不得把上周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直到他呕出来的只剩下酸水,李曜驰才停下了给他拍背的动作,转而给方玉泽揉着心口顺气。

    心口翻涌的难受劲儿随着李曜驰的动作渐渐地平缓,最后方玉泽艰难的止住了吐意,脸上的细汗将额间的发都染的湿透,他双手撑着洗手池,垂着头闭着眼睛艰难的喘着粗气。

    李曜驰替方玉泽拢了拢肩上的毯子,一手揽着方玉泽还在颤抖的腰腹,半扶半抱的将方玉泽扶到了床上坐着。

    温热的水喂到方玉泽的嘴边,方玉泽就着李曜驰的手喝了两口,抬起含泪的眼睛望着李曜驰。

    他一生病就变得不清醒,尤其李曜驰还在他身边。

    望着李曜驰近在咫尺的俊脸,方玉泽想和他亲近,想抱他,可是抬起的双手还没有耷拉到李曜驰的脖颈上,就被李曜驰不冷不淡的抚开了。

    方玉泽眼里的柔光瞬间一暗,他抿紧了嘴巴,一动不动的望着李曜驰。

    李曜驰脸上没有表情,将杯子放到床头,又替方玉泽将被子盖好,正要直起身子,这个时候方玉泽带着怨气的冷声说:“李总照顾人照顾的真体贴,看来是照顾过很多人”

    李曜驰不动声色的说:“对,毕竟现在只能呆在方总身边,没办法。”

    说完李曜驰就转过身去收拾洗手间里方玉泽吐脏的水池,方玉泽被李曜驰的这句话气的胸口起伏,脑袋发蒙,拿起床上的枕头朝李曜驰砸去。

    枕头砸到了李曜驰的后背,李曜驰压根没回头,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李曜驰将洗手间里收拾干净,走出来顺手将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抬手扔在床上,走出了卧室。

    方玉泽坐在床上望着李曜驰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李曜驰又要去他那个小沙发睡觉了。

    方玉泽顾不上胃里面的隐隐抽痛,下床走到了客厅。

    果然,李曜驰正从另一个主卧里拿出来一床白色的被子,又开始铺沙发了。

    那一刻方玉泽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

    憋闷,难受,气恼,又不甘心。

    妈的,渣男。

    昨天晚上草了他一夜,把他折腾的要死要活,半条命都没了,也就那时候愿意和他躺一张床上睡,今天不做.爱了立刻翻脸不认人,又搬出去了。

    方玉泽站在原地,眼睛通红的瞪着李曜驰,心里将李曜驰从头到尾都骂了一个遍。

    直到看见李曜驰快要把沙发收拾好了,他大步的走上前,拽住李曜驰正在收拾被子的手,说:“做.爱吧。”

    李曜驰侧过头,眉头微皱的看着方玉泽,怀疑自己听错了。

    昨晚他弄的那么厉害,方玉泽肚子疼了一夜,后来直接疼晕了过去,早上起来的时候脚腿酸软的连地都下不了。

    丝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方玉泽身上全部都是红印和吻痕,但凡扯开他的睡衣看一眼,满身细嫩的皮肤跟受了人虐待似的,尤其手肘和膝盖。

    原本白皙圆润的关节现在红的跟樱花瓣一样,估计没有一个星期消不下去,再做一晚上方玉泽估计真的要散架了。

    李曜驰说:“不做。”

    方玉泽将李曜驰的手握的更紧了,不依不饶的说:“做,我想要。”

    这次李曜驰直接甩开了方玉泽的手,说:“我不想。”

    方玉泽脸色一滞,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他作为一个承受者,连续两次主动让李曜驰和他睡,却还被拒绝,方玉泽觉得既没面子又恼怒,他耳廓通红,再次一把用力的拽住了李曜驰问:“李曜驰,你什么态度?”

    方玉泽这次用的力气大,直接将李曜驰拽的转过身。

    李曜驰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被子扔在沙发上,直视着方玉泽说:“方玉泽,当初你的要求是让我每天等着你回家,给你做饭,听你说话,陪在你身边,难道现在还要要求我对你说的话曲意逢迎,并且每晚陪你睡觉吗?”

    胃里的疼痛愈演愈烈,从一开始的隐隐作痛变得不可忽视,方玉泽强忍着咬着牙说:“对,要求。”

    李曜驰沉默了几秒说:“做不到。”

    李曜驰回答的太干脆,方玉泽愣了一下,歪着头问他:“骗骗我都做不到?”

    李曜驰面色不变,再一次说:“做不到。”

    “做不到”方玉泽低声重复了一遍李曜驰的话,忽然嗓子里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抬眼问李曜驰:“为什么做不到?”

    “不想做,自然就做不到。”

    李曜驰回答的一句比一句直接,方玉泽红着眼睛,看了李曜驰半响,忽然又轻笑了一声,下一秒他松开了抓着李曜驰的手,双手按着肚子,缓缓的蹲到了地上。

    方玉泽这个动作来的突然,李曜驰瞳孔一暗,弯下腰问方玉泽:“怎么了?”

    方玉泽蹲在地上,头低垂在阴影里,压根在看不见他的表情,李曜驰眉头紧皱,一手探进方玉泽的腿弯,将方玉泽横抱到了沙发上。

    方玉泽靠在沙发上,发丝散乱,紧咬着下唇,唇色被他咬的煞白,双手交叠着深陷在肚子里,按在胃部不松手。

    李曜驰一看就明白了,方玉泽这是胃疼。

    之前方玉泽每次吐完都会胃不舒服,更何况今天吐的还那么厉害,又被他几句话给气着了,所以才一下就疼的这么严重,没有一点预兆。

    李曜驰单手揽着方玉泽轻颤的后背,面对面的将方玉泽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探入方玉泽的手和腹间的位置,试着方玉泽胃里面的动静。

    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又蹦又跳,跟吃了跳跳糖似的,折腾的方玉泽疼的头皮发麻,掌心出汗,死死的按着李曜驰的手,将他们俩人的手都用力的朝着胃里面按。

    再这样按下下去,方玉泽非胃出血不可,李曜驰又做不到一边抵抗方玉泽手上的力道一边给方玉泽揉肚子。

    李曜驰的眸色愈发黑沉,揽抱着方玉泽后背的手来回的搓动着方玉泽的上臂,安抚着低声说:“方玉泽,放松,放松马上就不疼了,放松”

    方玉泽胸口激烈的起伏,猛地张开嘴咬住了李曜驰的肩膀。

    他痛的要命,理智不清,咬着李曜驰时又有泄愤的情绪,齿间的力道没有留情半分,不仅如此方玉泽双手抓着李曜驰后背的力道也很用力,指尖几乎陷入李曜驰后背的皮肉里,下意识的以此来分散他的疼痛。

    很疼,李曜驰却是一声不吭,如同感觉不到似的,手上不停的给方玉泽揉着肚子。

    胃痉挛这种症状多半来的又急又快,但是散的也快。

    大约是过了十几分钟,这阵犹如海啸般剧烈的疼痛终于平复,方玉泽紧绷的跟钢板一样的身体也软了下来,柔柔的贴在李曜驰的怀里,虚喘着粗气。

    他松开了咬着李曜驰肩膀的牙齿,侧了侧头,闭着眼睛将脸埋在李曜驰的脖颈处。

    许久的寂静后,方玉泽喘息不匀,趴在李曜驰身上,问道:“疼吗”

    额上的湿汗全部蹭在了李曜驰的颈间,他的声音嘶哑,即便是自己还在疼,但是第一句问的却是李曜驰疼不疼。

    “不疼。”李曜驰说。

    方玉泽沉默了数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你活该”

    方玉泽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抱着李曜驰的双手还是心疼的抚摸着李曜驰的后背,妄图这样缓解他带给李曜驰的疼痛。

    李曜驰手上依旧在给方玉泽暖着肚子,没有说话。

    方玉泽咬着牙忍了一会,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很低的说:“你还管我做什么你就应该气死我,这样就没人再关着你了。”

    “”

    李曜驰依旧没有说话。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方玉泽又是吐又是疼,活生生的折腾了一个晚上,李曜驰也就跟着他忙活了一个晚上。

    直到现在,方玉泽的肚子依旧很凉,从胃部到小腹李曜驰来来回回的给他揉,有时候感受到方玉泽胃里面躁动不安的地方李曜驰的手还会停下,给方玉泽捂一捂暖一暖。

    一下又一下,揉的方玉泽都觉得李曜驰的手应该很累了,可是李曜驰却是一下都没有停过。

    李曜驰只要一关心他,方玉泽肚子里攒的气瞬间都消了,心脏软成了一滩水,明明身体已经将李曜驰贴的很紧了,却还是朝李曜驰怀里又挤了挤,轻声的说:“冷”

    李曜驰抬手拿起沙发上的被子将方玉泽包裹住,手臂也将他抱的更紧了。

    宽敞寂静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相拥,周围全部都是黑暗,只有沙发旁的一盏台灯散出的圆形暖光将他们紧紧的圈了起来。

    方玉泽被李曜驰抱在怀里,身体渐渐暖了起来,他的头枕在李曜驰的肩膀上,嘴巴动了动,喊了一句:“李曜驰”

    “恩。”

    “你和我实话实说”方玉泽贴在李曜驰颈间的睫毛颤了颤,轻声的问出了他耿耿于怀了一天的问题:“如果今天是别人在你面前胃痛,你会这样这样照顾他,你会这样给他揉吗……”

    李曜驰沉默着,没有说话。

    方玉泽等的心焦,又喊了一声:“李曜驰”

    李曜驰这才沉沉的叹了口气,说:“只有你会这么麻烦”

    第47章 第 47 章

    这天晚上最后李曜驰还是和方玉泽一起去大床上睡了。

    因为方玉泽每次胃痉挛之后都肠胃不稳定, 很容易反复的疼,更受不了凉,肚子压根离不开李曜驰的手, 一离开就疼。

    光是李曜驰去洗漱的那一会儿,方玉泽坐在沙发上, 抱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又疼起来了, 估计李曜驰要是洗的再慢一点, 他又能直接疼吐了。

    没办法,李曜驰只能将方玉泽抱到床上, 给他喂了点药, 又是不停地揉。

    最后方玉泽好了点, 贴在李曜驰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李曜驰却不怎么困, 手一直护在方玉泽的肚子上。

    晚上方玉泽手脚冰凉,靠近李曜驰的时候像是靠近了热源,即便是睡着了也不自觉的朝着李曜驰怀里缩,李曜驰没有推开他, 像是从前一样给他暖着手脚。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方玉泽神清气爽, 胃里面的难受劲都散了一大半。

    从那天之后,李曜驰也不强求在沙发上睡觉了,因为没有意义, 方玉泽对付他的办法多的是, 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但凡李曜驰今天敢逆着他的意, 不在床上睡, 说不定明天方玉泽就把沙发也搬走了, 过两天再把地给撬了。

    这一点李曜驰深有领教。

    话又说回来,李曜驰自己也懒得计较了, 方玉泽的肠胃不好,身体寒气重,在这种大冬天里即便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开着暖气也暖不热他的身体。

    晚上要是李曜驰不在他身边给他暖着肚子,护着手脚,难免这里难受那里难受,李曜驰看着方玉泽难受又做不到不管不顾,每次还要陪着方玉泽一起折腾,还不如直接从根源上就阻止了。

    方玉泽不难受了,他也少了折腾。

    李曜驰仅仅从商人的思维出发,觉得这勉强也算是一举两得-

    于是这种日子又过了两天,李曜驰和方玉泽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方玉泽只要说冷,抱着李曜驰,李曜驰也不拒绝,说肚子不舒服,李曜驰也给他揉。

    方玉泽原本是对李曜驰的这种改变感到欣喜,可是后来他发现即便是晚上和他李曜驰睡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用。

    无论晚上灯关了之后他们两个人如何的亲密无间,早上起来之后,李曜驰还是那副死样子。

    跟个机器人一样,木然的没有什么情绪,更别提对方玉泽产生什么爱意了。

    每天早上七点半,李曜驰准时将早饭做好,敲门喊方玉泽起床,吃完饭之后收拾餐具,一上午的时间他洗菜做饭,闲了就看电视,即便方玉泽和他说话,他也是回应的冷冷淡淡,没什么温度。

    虽然他们每天都进行着和之前年黎在他身边一样的事情,可是一切又完全一样了。

    方玉泽原本以为那一夜做完爱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有所改善,没有想到李曜驰对他还是那样。

    好像真的应了那天他对李曜驰说的话,他们就是没有感情的炮.友,睡完一觉起来桥归桥路归路,就连在床上亲热的亲吻和温存都是奢侈。

    可即便如此方玉泽还是甘之若饴,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关系不健康,但他却能够通过这种短暂,亲密,又深入的感觉,缓解他内心的被生生挖去的那一块。

    和李曜驰做.爱就像是染上了毒瘾,越多越深入越痛,越好。

    只有李曜驰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李曜驰的存在。

    于是在身体好了一些之后,方玉泽又想要和李曜驰做了。

    毕竟强''制都强.制了,总不能就睡一觉吧。

    那天是大年初七,方玉泽吃完晚饭之后早早的走进洗手间里洗澡。

    温热的水从身体上淋下,他的手指在一排沐浴露之间挑了挑,最后挑中了一款玫瑰花的香味沐浴露。

    这一款沐浴露上前几天才买的,他从来没有用过,因为香味太招摇了,他平时每天一个人上下班,摆的是不近人情的姿态,所以就连沐浴露用的也是薄荷的味道。

    将一点沐浴露挤了一点到掌心,浓郁的花香散开,带着些深沉,是一种旖旎情.欲的味道,闻着就令人欲罢不能。

    方玉泽很满意,一套洗下来,就连头发的洗发露都是配套的玫瑰香。

    等到方玉泽洗完澡,李曜驰也将厨房的卫生打扫干净,正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看电视。

    方玉泽穿着一件宽大的真丝浴袍,走到卧室门口,喊了他一声:“李曜驰。”

    客厅里开着大灯,李曜驰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方玉泽被李曜驰的那个目光看的耳朵有些发烫,他不自在的错开了目光,说:“我有点头疼你现在洗澡来睡觉。”

    说完方玉泽就仰着下巴,几分傲气的转过身进了卧室。

    李曜驰本来看电视就是打发时间,听见方玉泽这样说他也没有反驳,拿起手里的遥控器将电视关了,又倒了一杯热水走进卧室。

    房门打开,卧室里是黄色色调的大灯,光线柔和,方玉泽正正襟危坐的坐在床上看平板。

    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数字,方玉泽看的目不转睛,纤细漂亮的手指不断划动着屏幕,连一个目光都没有分给李曜驰。

    李曜驰看了方玉泽一眼,轻皱起眉头,觉得方玉泽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头疼。

    李曜驰将热水放在方玉泽的床头柜上,走到衣柜前,拿出了整洁的浴巾和睡衣。

    等到李曜驰走进浴室,洗手间的门刚一关上,方玉泽将松下了肩膀,滑动着平板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有些懊恼,在李曜驰将热水放在他的床头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平时他生病生的多了,却连装病都不会。

    刚刚他想让李曜驰进来睡觉,随口就冒出来了一句头疼。

    但是头疼得有个头疼的样子啊,他之前哪一次头疼不是皱着眉头不停的揉太阳穴,再严重点就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动一下就要吐。

    现在可好,还装的看起来财务报表了。

    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不头疼的人看见都要吐了,更何况是他这种装头疼的人。

    方玉泽坐在床上就这样发着呆想了一会,这时卧室里的水流声忽然停了下来,转换成了吹风机的噪声。

    方玉泽立刻反应过来,将身上的平板放到床头柜上,而后他俯身拉开了床头柜,望着放在柜子里面的那些全英文瓶子,手指犹豫了两秒,还是将那些乱七八糟功效的油都挪到了柜子的最边缘。

    方便等会拿。

    将这一切安排好,方玉泽躺在床上,将被子盖好,背对着洗手间,装作要睡觉了。

    李曜驰的动作很快,从洗澡到吹头发最多也就十分钟,将一切都弄好,他穿着睡衣走出了浴室。

    看见方玉泽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李曜驰关门的动作放轻了些,随后他走到墙边将卧室的大灯关上,转而开了床头的那一盏小灯。

    方玉泽背对着洗手间,看不见李曜驰的动作,却觉得自己的后背极其敏感,李曜驰的每一个细微的脚步声都能引得他后背一阵发痒。

    直到卧室里的灯暗了下来,他身后的床垫猛的凹陷下来一块,与此同时一阵清爽海盐的香气灌进鼻腔,方玉泽立刻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可谁知道,他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身后有下一步动静,李曜驰不仅没有关灯,就连躺都没有躺下,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玩意。

    方玉泽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床单,转过身看向了李曜驰。

    李曜驰居然在看书,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本全英的古典名著小说,都已经看了一小半了。

    台灯昏黄的灯光落在李曜驰的身上,映的他眼眸深邃,看的很专注。

    察觉到方玉泽的动静,他垂眸看了方玉泽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挪到了书上面,慢慢的翻动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方玉泽已经等了李曜驰半个多小时,早就没什么耐心了,他半撑起身子,抬手就抽出李曜驰手里的那本书,扔到了床上。

    李曜驰微蹙起眉头看他,问:“干什么?”

    还干什么呢?

    方玉泽什么话都没说,猛地朝前倾着身子,双手捧着李曜驰的脸颊吻了上去。

    李曜驰的双瞳微微睁大,手下意识的想要将方玉泽推开,却在此时感受到方玉泽的腿已经跨到他的膝盖上,光滑的皮肤贴在李曜驰的腿上,同时李曜驰也意识到方玉泽的那个真丝浴袍下面居然什么都没穿。

    方玉泽亲吻的用力,虽然他不会什么缠绵吻技,吻起来也没有章法,但就是莫名的勾人。

    亲吻中,呼吸愈发的急促。

    玫瑰味的香气漫入鼻腔,李曜驰本想要推开方玉泽的双手,不受控的转而握住了方玉泽的细腰。

    方玉泽感受到回应,膝盖渐渐前行,贴进了李曜驰的怀里。

    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人,不会别样的勾.引,也装不了那种矫揉造作的模样,只会用身体。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身体很管用,李曜驰或许不爱他了,但是一定还爱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李曜驰反身将方玉泽压在身下,方玉泽的头发散在软床上,脸上泛着淡粉色,眼睛朦胧的望着李曜驰,真丝睡衣下白皙的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那双包含情欲的眼睛望了李曜驰几秒,继续抬起头吻上李曜驰的唇,身体上淡淡的纷香与唇齿的柔软瞬间包裹住了李曜驰。

    李曜驰心头一颤,双手探入睡衣里,抚摸上方玉泽绷直微弯的纤腰。

    不得不说,方玉泽是个尤物,床上和床下的他判若两人,睡衣下身体的每一处都漂亮的不得了,即便已经三十多了,却是无处不细腻,无处不柔软,敏感至极,被李曜驰手上抚摸过的每一处都似化成了摊水,浑身都轻颤着泛着薄红,只要碰了他就如同染上了毒瘾一般让人抗拒不得。

    那一夜又是荒唐。

    第二天早上方玉泽是被一阵反胃感激醒的,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清醒,就感觉胃里面的东西挤到喉间。

    嗓子里发出一声唔,方玉泽立刻捂着嘴巴冲进了洗手间。

    浑身酸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他就连洗手池前都站不住,只能趴在马桶前呕。

    其实吐也吐不出来什么,昨晚他吃的不多,又被李曜驰折腾了一夜,胃里面早就没东西了,也就是一些酸水。

    只不过一到冬天他就容易这样,晚上受了凉,或者胃不舒服,早上起来都会恶心想吐。

    又和李曜驰睡了一晚,难受更是加倍,的亏他是个男人,不能怀孕,不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方玉泽趴在马桶前,低着头,艰难的平复着胸口的喘息-

    李曜驰正在厨房里做早饭,手里端着餐盘刚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了卧室里传来的呕吐音,他皱起眉头,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了进去。

    一进卧室就看见方玉泽趴在马桶前,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赤手赤脚的都放在冰冷的地上。

    李曜驰黑着脸,不等方玉泽吐完就直接将方玉泽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给人放到了被窝里。

    而后他弯腰一捞,将地上的垃圾桶递到了方玉泽嘴边。

    方玉泽胃里面的酸水已经吐出来了,不过是还有些恶心,他双手撑着床,又对着垃圾桶呕了两声,便感觉好了一些。

    他埋着头对着垃圾桶喘着粗气,手指艰难的对着李曜驰抬起手。

    李曜驰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巾递到了他的手上,方玉泽擦了擦嘴,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抬起头看了李曜驰一眼,李曜驰便将热水喂到了他的嘴边。

    一切做的自然又熟练。

    等到方玉泽的呼吸平复下来,李曜驰才问:“为什么吐了?”

    方玉泽虚弱的靠在床头,眼眶泛着薄红,喘息不匀的说:“还不是你昨晚折腾的”

    明明是他昨天主动凑上前要求要睡觉,现在反而赖到了李曜驰的脑袋上。

    李曜驰看了方玉泽一会没有说话,转而走出了卧室,过了一会又端了一杯蜂蜜柚子水进来,递到了方玉泽的嘴边。

    方玉泽每次吐完都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进去,然而在闻到蜂蜜柚子水的味道时,难得没有反胃。

    蜂蜜水上面还飘着新鲜柚子的果肉,泛着淡淡的清香,一看就是李曜驰刚刚现剥现榨的柚子。

    方玉泽看了李曜驰一眼,心里软绵绵的接过了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蜂蜜柚子水。

    那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部,清新爽口,所到之处将方玉泽胃腹间的褶皱都熨烫的舒舒服服-

    自从方玉泽说了那句话之后,李曜驰可能真的觉得是他折腾的方玉泽不舒服,那一天他对方玉泽比平时好了许多。

    虽然依旧不热络,但是也学会了主动询问方玉泽的身体情况,这种进步已经另方玉泽很满意了。

    又过了一天,方玉泽身体好一些便去上班了。

    助理小秦一看见方玉泽来了,第一时间就走进了方玉泽办公室,开始依照惯例汇报这周的行程。

    “方总,明式制药的总裁明总邀请您今晚一起商谈合同,部连集团的牛总邀请您周二的晚上一起看赛马,顺便谈一谈合作案的续订问题,周三的晚上是肉阳集团总裁江总儿子的百岁宴,邀请您前往,周四的晚上”

    小秦站在方玉泽身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直到他将方玉泽这周的所有行程都说完,方玉泽才淡淡的说了一声:“都推了吧。”

    小秦以为自己没听清,张着大嘴啊了一声。

    方玉泽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坐在宽大的棕色老板椅上,目光平静的望着那个放着监控的电脑,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小秦一眼,又说了一遍:“把晚上六点之后所有的行程都推了。”

    小秦立刻翻看了行程表,又连忙补充道:“可是方总,您和牛总的会面很重要,您要不”

    “让牛总白天来我公司谈。”方玉泽目光不变的说:“我晚上没空。”

    方玉泽都这样说了,小秦只能连连答应,然而等到小秦走出办公室,关上了玻璃门,却是不停地挠头,摸不着头脑。

    他觉得方玉泽有些反常。

    要知道之前晚上只要有重要的应酬方玉泽都会去。

    毕竟“工作”一直都是方玉泽心里的第一位。

    而最近一段时间,方玉泽已经不知道推了多少场应酬了,甚至就连一些比较重要的宴会也是能推就推,最关键是方玉泽这个加班狂魔,现在连班都不加了,每天一到下班的时间就连员工都没走呢,他就已经拿着包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回家,一分钟都不愿意在公司多待。

    而且方玉泽最近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精力充沛,就连员工做错了事情,他也是很少批评,要么是手一挥直接交给下面的高管处理,要么是算了。

    久而久之,这些事情别说是小秦震惊了,就连公司里的员工都感觉无比震惊。

    小秦将这件事给老郑一说,老郑也说:“恩,我也感觉到了,方总最近确实像变了一个人,每天晚出早归,并且他每天都回园郊的那个别墅,没有回过其他的住所。”

    小秦说:“那个别墅那么鬼远,方总天天回那里干什么啊”

    老郑说:“我怎么知道,方总每次都是让我把他送到门口就让我走了。”

    小秦眼睛一眯,感觉事情不对。

    反常,实在是反常。

    他甚至在网上查是不是有一种心理疾病可以让人受了情伤之后判若两人,从一个热爱工作的工作狂人设,变成了一个不问世事的人。

    查了查也只有那个叫什么双相情感障碍有点符合方玉泽这种性格的突然转变,但是一看具体的症状方玉泽好像又不符合了。

    于是助理怀揣着这个问题好几天,终于有一天找到了答案。

    ————方总,养狗了!

    这个答案还是他那天在茶水间听见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是明察秋毫,眼睛亮的跟针一样。

    一群人一通极致的分析,得出来了这个结论。

    方总现在不爱上班了,一下班就急着回家,每天还总是盯着旁边的监控电脑发呆,有时候还嘴角勾笑,这可不就是家里养狗了吗?!

    小秦一听觉得,卧槽,甚有道理。

    再结合老郑说的,方总现在都住在郊外的大别墅里,一定是为了给狗狗一个活动的空间。

    这个事情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小秦终于放下心了,养狗是件好事,最起码方总不是出了心理问题,而是终于摆脱李曜驰那个大情伤。

    谢天谢地-

    下面的人议论的都炸开锅了,方玉泽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晚上老郑依照惯例将方玉泽送回园郊的别墅,将车停在较远处的院子里。

    夜里一到,院子四周空旷黑森,方玉泽下车又走了一百米左右,才回到别墅里。

    房门一打开,房间里和房间外却是两重天。

    即便别墅外面寒风刺骨,别墅里却是暖灯柔和,空气中充满了饭菜的香气,与之前方玉泽回到家里的寒冷黑寂截然不同。

    方玉泽忙了一天的疲累瞬间散去了大半,他将衣服挂在架子上,走进餐厅里吃饭,望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餐食,他的眼睛都不自觉流出了暖光。

    今天方玉泽的心情好,吃完饭后他将李曜驰的手机还给了他。

    按照他和李曜驰的约定,白天李曜驰一个人在家时不能和外界联系,而到了晚上方玉泽回到家里,会将手机还给他,李曜驰在方玉泽的监督下,才可以使用手机。

    而晚上七点之后的时间正好是美国的白天,时差也刚刚好,足够让李曜驰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李曜驰坐在沙发上接过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方玉泽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手撑着额角一动不动的看着。

    手机一打开,先是足足长达一分钟的震动。

    这个情况方玉泽和李曜驰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李曜驰如今被困在方玉泽的身边,每天也就做做饭拖拖地,但他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大总裁。

    即便是现在李氏集团有人代理总裁,但需要经过李曜驰手上的事情依旧不少。

    李曜驰翻看着信息和来电,抛去那些不重要的人,他回复了几个电话和十几条短信,一共用了快一个小时。

    而后他拨通了李敞的电话。

    很凑巧,李敞正好去看李司霆了。

    李曜驰对着电话,第一句话就问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李敞说:“爷爷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医生今天又来检查了一遍,说目前状况还不错,你放心吧。”

    李曜驰恩了一声。

    电话那边李敞问道:“曜驰啊,我今天看新闻说美国那边正在经历十几年一遇的暴风雪,温度在零下十几度,连外面的道路都封了,你在那边没事吧。”

    李曜驰垂着眼眸,沉默了几秒说:“没事。”

    “哦,那就好,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去美国的医院找到可以给爷爷移植的骨髓了吗?”

    李曜驰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最后他说:“还在找,应该有希望。”

    “有希望就行,你在那边就安心吧,家里有我们呢,没事。”李敞又说。

    “恩,好。”

    李曜驰挂上了电话,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转过头问方玉泽:“你找的骨髓捐赠者可靠吗?”

    方玉泽闲适的倚在沙发上说:“当然。”

    “什么时候可以把他介绍给我。”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时间吗?”方玉泽语气平淡,撑着额角的手转而垂到了李曜驰的身前,五指摊开,说:“放心,我不会失言。”

    李曜驰明白方玉泽的意思,将手机放到了方玉泽的掌心。

    方玉泽的手指缓缓收紧,将手机拿到了自己面前,正要替李曜驰将手机关机,这个时候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李曜驰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方玉泽原本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在看见屏幕上的来信显示后,目光一点点的变厉了,身体也随之坐直了起来。

    上面的显示的人名是————周霜林。

    方玉泽双眸寒冷的看了几秒手机屏幕,抬眸又用这种眼神看向了李曜驰。

    李曜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猝不及防的就对上方玉泽那双要杀人的眼睛,他轻皱了一下眉头,问:“怎么了?”

    方玉泽面色冰冷的笑了一声,随后他手指一滑,点开了那条短信。

    第48章 第 48 章

    咔哒一声脆响, 手机屏幕被方玉泽打开。

    方玉泽目光也从李曜驰脸上挪到了手机上,他翘起腿,靠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 莹白漂亮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字的仔细“拜读”着周霜林发来的这条短信。

    读着读着, 方玉泽忽然就笑了, 他单手撑着头, 话音悠悠的对李曜驰说:“你又新收到了一条短信,我给你读读啊, 李曜驰。”

    “”

    “曜驰, 我在电视上看见美国又遇见了超强.暴风雪, 这几天晚上我总是睡不着,一直在回想当初你背着我医院的那一幕, 你现在在美国过得还好吗?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随时去美国陪你,曜驰,你看见这条短信, 请回复我好吗, 我很想你,很想你”

    “”

    方玉泽的声音舒雅清亮,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这条短信一读完, 李曜驰也知道方玉泽看见什么了,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的望着方玉泽, 没有说话。

    方玉泽也不着急, 他握着手机朝前倾了倾身子, 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几口润着喉咙,嘴角依旧带着漂亮的笑说:“不愧是未婚夫, 发个短信都这么缠绵悱恻情深义重,他说他好想你,你想不想他?”

    李曜驰蹙眉望着方玉泽,依旧没有说话。

    方玉泽看见李曜驰不回复,挑了一下眉,继续说:“想他还不回复他的短信,怎么了?是怕被我看见,打扰了你们小情侣?”

    说完方玉泽慢悠悠的站起身,主动将手机递到了李曜驰身前,说:“回复啊,你想和你未婚夫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我,毕竟人家才是你的正牌男朋友。”

    “”

    李曜驰就这样目光黑沉的看了方玉泽一会,缓缓坐起身抬手要把方玉泽手里的手机接过来,方玉泽却是目光忽然一厉,反手就将手机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手机砸到墙上,墙壁上的挂壁电视都跟着震了震,随后手机又落在地面上,彻底的摔成了两半。

    在那一刻方玉泽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他猛地朝前倾着身子,一把掐在李曜驰的脖子上,将他压在沙发上,胸口剧烈的起伏问李曜驰:“李曜驰,你还真敢接!你们亲过没睡过没!”

    方玉泽这个动作来的猝不及防,手上的力道也不小,掌心直接扼到了李曜驰呼吸的喉咙上,李曜驰脸色微红,眉头紧缩,一点点掰开了方玉泽掐着他脖子的手,粗喘了两口,随后他双手撑着沙发站起身,对着方玉泽怒火中烧的眼睛,压着声音说:“方玉泽,你真是有病”

    说完李曜驰转身就要走,方玉泽却抓住李曜驰的肩膀不放,用尽了全力再次将李曜驰拽了回来,不依不饶的问:“回答我!睡过没?!”

    “和你有关系吗?!”李曜驰也怒了,一把挥开了方玉泽的手。

    巨大的怒声之后,房间里寂静了几秒,李曜驰和方玉泽怒目而视,两个人都喘着粗气,方玉泽的眼睛气的通红,肩膀剧烈的起伏,他压着声音口不择言的骂道:“王八蛋睡过我你还能吃得下别人,李曜驰,你真是饥不择食,你真是贱”

    李曜驰也被方玉泽气的不轻,点头说:“对我是王八蛋,我是贱,既然我这么不堪,方总就别关着我了,放我走吧,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

    不等方玉泽再说话,李曜驰转过身就朝大门走,方玉泽被气的耳朵轰鸣,身体摇晃了两下,哑着声音喊:“李曜驰,你给我站住!”

    啪的一声碎响,方玉泽将手里的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他的身体站都站不稳了,单手用力撑着沙发,手指用力的陷进沙发里,骨节苍白。

    他紧咬着唇,垂眸闭上了眼睛,穿着衬衣的身子单薄微弯,胸口和腹部剧烈起伏。

    肚子疼……

    被那小子给气的,肚子疼……

    昨晚才被那个小子给折腾完,现在又被气,方玉泽疼的说不出一句话,胸口抽痛,一整片的肚子也跟着疼,疼的像是被人朝着肚子猛击了一拳,身体僵硬的动都动不了。

    李曜驰一回头看见方玉泽这样,原本黑沉恼怒的神色一怔,连话都顾不得说了,立刻转过身快步走到了方玉泽的身前,一手揽住方玉泽的腰,另一只手捂在方玉泽肚子上给他揉。

    方玉泽疼的身子无力,感受到李曜驰的抚摸,他浑身紧绷的力道一软,上身不自主的往前栽,李曜驰立刻挡在他身前,揽着方玉泽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腹部用了些力道继续揉。

    “你不是要走吗”方玉泽声音嘶哑,手臂无力的搡了李曜驰一把说:“你走啊嗯,嘶”

    忽的一阵刺痛,方玉泽话都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痛哼,头贴在在李曜驰的肩头上,咬着牙忍痛。

    李曜驰感受到方玉泽腰间的细颤,将方玉泽抱的更紧了,手上只顾着给方玉泽揉肚子,没再应方玉泽的话。

    方玉泽浑身崩的用力,肚子冰冷僵硬,就连里面的肠子都坚硬的跟装了一袋冰石头似的,胃鼓鼓囊囊的打了结,揉都揉不开。

    方玉泽的双手紧紧的扒着李曜驰的肩膀,手指用力的几乎陷入李曜驰的皮肉,即便是如此,他已经痛的满头大汗,快要站不住了,却还是字字颤抖的又问李曜驰:“睡过没……”

    紧贴的皮肤间,李曜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方玉泽胸口剧烈的起伏,他抬手给方玉泽顺着气,不气他了,说:“没有。”

    听见这个答案方玉泽胸口的气才猛地一松,他红的眼睛,脸在李曜驰的肩头蹭了蹭,侧过头埋进了李曜驰的颈窝处。

    他闭着眼睛,声音又闷又颤地说:“李曜驰你敢……你要是敢和别人睡,我就杀了你……”

    李曜驰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了。

    揉了好久,肩头被方玉泽额头上的汗浸湿,李曜驰才感觉方玉泽身体软了下来,肚子也暖和了一些。

    他手下的力道也变换着轻了一些,又揉了一会,便弯下腰将方玉泽横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坐好,继续给方玉泽揉着肚子。

    方玉泽还是疼,他的喘息声粗重,头蹭在李曜驰的肩头上,双手抱住李曜驰的脖颈,依附在李曜驰的身上。

    这一阵的胃疼来的反反复复,方玉泽又才吃完饭,胃里面装满了食物,正是脆弱的时候,受不住着一阵阵的绞痛。

    渐渐地这阵绞痛就变成了反胃,方玉泽靠在李曜驰的怀里,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唇忍耐,等到李曜驰的手再一次揉到他鼓胀的胃部时,原本就胀痛的胃部被挤压,他忽然身子一僵倾着身子对着沙发外面干呕了一声。

    “呕————”

    这一呕声艰难绵长,方玉泽的额头低垂,黑发凌乱的垂着额间,微凸紧绷的喉结伴随着呕声一阵阵的滑滚颤抖。

    李曜驰立刻也跟着直起身,手上赶紧给方玉泽拍背,又将一旁的垃圾桶递到了方玉泽的嘴边。

    方玉泽的脊背消瘦,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还被冷汗浸的贴在他的后背上,使得他脊背的蝴蝶骨清晰可见,呕的时候张开,喘息的时候松下,像是蝴蝶忽闪着漂亮的翅膀,脆弱却又带着令人疼怜的漂亮。

    实在是太瘦了,比以前还要瘦。

    李曜驰的手放在方玉泽的后背上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脊椎的骨节,伴随着的喉结的呕吐而一凸一凹。

    李曜驰悠着些力道给方玉泽拍着后背,方玉泽吐不出来,拽着李曜驰的衣服,声音无比艰难的说:“用力嗯呕”

    李曜驰没办法,只能又下重了些力道,手掌几下拍下去,他觉得方玉泽的后背像是易折颤抖的枝丫,快要被他给拍断了。

    与此同时,方玉泽的后背猛地一凹,舌头卷曲,几秒的沉寂之后,伴随着一声湿意的呕吐声,胃里面的东西哗哗啦啦的砸进了垃圾桶里,眼泪也随着呕吐物一起往垃圾桶里掉。

    方玉泽吐得急,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了,憋得脖颈通红,有些还吐到了垃圾桶的外面,弄脏了地板。

    李曜驰不再给方玉泽拍背了,转而抚着方玉泽的胸口给他顺着气,说:“慢点,慢点,别着急。”

    方玉泽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胃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的很快,可是里面的食物吐完了之后,方玉泽还在呕,惯性的吐得停不下来。

    李曜驰紧皱着眉头,给方玉泽顺着胸口的力道加大了些,同时他握住了方玉泽的右手,替他掐着穴位止吐。

    渐渐地有了些效果,方玉泽停下了呕吐声,对着垃圾桶不停的喘着粗气。

    垃圾桶里面的东西看着就恶心,方玉泽闭上了眼睛,觉得翻涌的吐意又有起来的趋势。

    这个时候李曜驰站起身,直接将那个吐脏的垃圾桶拿起来,走进了洗手间里去整理,大约过了两分钟,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拖把,走到沙发前将方玉泽吐脏的地全部都收拾了一遍。

    一切都收拾干净,他又开始整理方玉泽,先是给方玉泽喂水喂药,又将方玉泽汗湿的衬衣给换了下来,给他换上了一件干爽舒适的睡衣。

    李曜驰埋着头在方玉泽身上忙活,双手给方玉泽扣着扣子,方玉泽身体虚弱的靠在沙发上,晶莹的红唇微张着喘息,含着水雾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李曜驰。

    李曜驰将方玉泽的衣服穿好,抬头对上了方玉泽的目光,他问:“怎么了?”

    方玉泽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哑,喘息不匀的说:“谁允许你走了你要是敢走,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作废”

    “”

    那一天晚上李曜驰是抱着方玉泽睡的,方玉泽晚上又有些胃疼,睡梦里嗓子刚发出一声痛哼,李曜驰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就已经开始轻轻的揉了。

    胃部一感受到李曜驰的触摸,里面的躁动就听话的平息了,方玉泽靠在李曜驰的怀里,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这天之后,可能是因为方玉泽的吐得太厉害了,将嗓子给吐哑了,好几天都嗓子疼,吃了治嗓子的药也没见好。

    天气太冷,嗓子也不舒服,一喝了冷风就开始的咳嗽,渐渐地这个嗓子疼演化成了一场重感冒。

    方玉泽头重脚轻,每天上班都不在状态,于此同时他的咳症也犯了,每天咳嗽的停不下来,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

    有时候就连话都说不了,只要一张口,冷风进了嘴巴里,就开始咳咳咳咳的咳嗽个不停。

    这种咳症照顾起来要比胃疼要需要耐心,因为胃病只有犯的时候才难受,而咳嗽却不一样,它无处不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让方玉泽咳嗽的撕心裂肺。

    于是李曜驰天天都在伺候他。

    每天上午李曜驰都会让送菜的人送来新鲜的鸭梨,由于方玉泽胃不好,很多治疗咳嗽的药都不能吃,容易引起胃部的不良反应,李曜驰便每天早上六点起来给方玉泽煮梨水,用这种最古老,最没有副作用,但也是最麻烦的方式给方玉泽缓解咳嗽。

    方玉泽其实并不喜欢吃梨,也不喜欢梨水甜腻腻的味道,但是现在他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将李曜驰对他的好当回事看,即便是李曜驰辛辛苦苦一大早起来熬的梨水,他只要不想喝,就不会碰一口,最后沦落到李曜驰低三下四的哄着他喝,还会被他给冷眼嘲讽几句。

    而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李曜驰不再喜欢他之后,他却渐渐的看清了李曜驰对他的每一处好,也愈发的珍惜,生怕有朝一日会重蹈覆辙。

    所以每当李曜驰将那碗热腾腾的梨水放到桌子上时,方玉泽不管有没有胃口,能不能喝下,都会端起碗将里面的梨水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自从那一次因为周霜林的激烈争吵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方玉泽重感冒的原因,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李曜驰对他好了很多。

    咳嗽的声音很吵,一般人都难以忍受,李曜驰却从没有过不耐烦,尤其是深夜,方玉泽经常咳嗽着从梦里惊醒,喘都喘不过来气。

    这个时候无论是多晚,无论李曜驰有没有睡着,他都会将方玉泽扶起来,先是喂热水,然后给方玉泽拍背。

    有时候方玉泽咳嗽的太厉害了,李曜驰还会将方玉泽抱在怀里拍背。

    方玉泽的咳症太顽固了,经常咳的断断续续的停不下来,大半夜的李曜驰经常能给方玉泽拍上一两个小时,一直到方玉泽的咳嗽彻底平复。

    李曜驰对方玉泽好,方玉泽自然也对李曜驰好,于是他们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进入到了相敬如宾的阶段。

    他们不再吵架了,李曜驰也不再和方玉泽对着干,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方玉泽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方玉泽的咳嗽好转了之后,李曜驰对他也依旧如此。

    有一天上班时间,方玉泽难得空闲了一些,望着监控里的李曜驰忽然就特别的想他,于是方玉泽特意提前下班,回到了家里,想和李曜驰一起共进午饭,却正好碰见李曜驰打算洗菜做饭。

    李曜驰身上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围裙,站在餐桌前整理今天的蔬菜,看见方玉泽回来了之后,有些诧异,主动开口问方玉泽:“怎么回来了?”

    方玉泽嘴硬说:“上午在附近视察了一个项目,完工后就顺路回来了。”

    李曜驰恩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蔬菜走进厨房。

    方玉泽换下了身上的西装,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做,他心血来潮也走进了厨房,望着李曜驰忙碌的背影他主动提议要和李曜驰一起做饭。

    李曜驰手里拿着一个青椒,问他:“你会吗?”

    方玉泽当然不会了,他从小就被培养进入商界,学的都是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至于这种收拾家务做饭的活,他压根没干过。

    瞧着方玉泽犹豫了,李曜驰将手里的菜递给他,给他安排了一个最简单的活,说:“你洗菜吧。”

    洗菜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方玉泽接过菜很快的洗完了,而后他想要尝试切菜,青椒放到案板上,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就朝着青椒切过去。

    青椒圆润,又沾了水,在案板上滑的站不住,方玉泽又拿刀不稳,刀切到青椒的时候,青椒猛地朝前一滑,眼看着刀刃就要触碰到方玉泽的手指了。

    李曜驰一把将方玉泽握刀的手腕抬了起来,说:“小心!”

    还好是有惊无险,李曜驰松开了握在方玉泽的手说:“你还是出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方玉泽却觉得没面子,他从小到大就没有不会的东西,于是他又拿起刀,说:“刚刚只是没经验。”

    这次方玉泽将青椒扶稳,落刀切开了青椒,却又因为刀工不娴熟,切得形状不太好。

    李曜驰看了看,觉得不满意,便走到了方玉泽身后,从后面环住了他,手替方玉泽拿着刀,将青椒翻了一个个儿,教他说:“应该这样切。”

    当当当的切菜声响起,李曜驰的胸口紧贴着方玉泽的后背,手握住了方玉泽的双手,温热的呼吸包裹在方玉泽的耳畔,顺着耳朵又滑进了方玉泽的脖颈。

    方玉泽觉得耳朵烧的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木偶一样双手随着李曜驰而动,没有一点自我的意识。

    说来也可笑,他和李曜驰之间虽然同床共枕了数月,各种事情都经历了,甚至连爱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场,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浪漫温情的时刻。

    冬日的午光漫入厨房,照亮了厨台的那一片地,也将他们二人交叠的影子投在了地面上。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放慢了数倍,方玉泽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脏不听话的乱蹦乱跳。

    方玉泽从没想过,原来抛下了权势的身份,抛下了高高在上的外壳,这种最平凡的事情,却是最永恒最幸福的时刻。

    他忽然觉得,他好像找到比做.爱更有用的办法了。

    那天方玉泽被李曜驰带着切完了辣椒,手掌火辣辣的疼,李曜驰又带着他坐到了沙发上,拿了一些乳霜厚厚的涂在方玉泽泛红的手掌上给他缓解。

    方玉泽的手被李曜驰握在掌心搓揉,方玉泽耳朵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他问李曜驰:“为什么你的手没事?”

    “习惯了。”

    方玉泽问:“给我做饭习惯了?”

    李曜驰将乳霜放到茶几上,恩了一声。

    方玉泽又问:“你给别人做过饭吗?”

    这次李曜驰不再像上次那么嘴硬了,直接说:“没有,只有你和我。”-

    因为李曜驰对他态度的转变,方玉泽的心情特别的好,他觉得他强行将李曜驰留在他身边培养感情这件事情,算是做对了。

    李曜驰曾经喜欢了他十五年,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如今他和李曜驰天天呆在一起,两个人日日朝夕相处亲密接触,曾经的记忆也随之涌动而出,很多时候方玉泽都觉得情难自已,他就不信李曜驰是铁石心肠,能够不动心。

    而事实证明,李曜驰真的在对他越来越好,有时候好的甚至可以和当初的他相媲美。

    方玉泽情绪一好,身上的病也随之减轻了不少,就连晚上睡觉都踏实了许多,经常在李曜驰身边一夜睡到亮。

    又是一次做.爱,这次李曜驰比前面两次要温柔要耐心,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只会埋头折腾方玉泽,而是学会了和年黎一样的温存和亲吻,他的唇吻遍了方玉泽的全身,轻柔又滚烫,方玉泽躺在床上,舒服的快要上天了,他眼眶通红,眼眸含泪的望着李曜驰,嘴巴紧咬着下唇却依旧难藏嗓间的哼唧声,全身白皙柔软的皮肤都泛着粉嫩,每一下的亲吻吮吸落在他身上,他的窄腰都会不由自主的抬起又落下,白粉的脚尖颤抖不像样。

    那一晚实在是太美好了,像是回到了曾经,却比曾经还要好。

    完事之后方玉泽舒服的浑身疲软,眼睛困倦的都睁不开了,被李曜驰抱在怀里揉着腰哄着睡的那一刻,方玉泽被悬了那么久的心脏,终于在此时稳稳的落在了实处。

    李曜驰还是喜欢他的,他感受到了。

    方玉泽心情很好,睡觉也睡得熟。

    可是半夜他却忽然惊醒,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手下意识的朝旁边摸去,摸来摸去,却摸了一个空。

    身侧的位置冰凉,早已经没有人了

    第49章 第 49 章

    抚在床上的指尖颤了颤, 方玉泽瞬间睡意全无,单手撑着床垫,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一瞬间心脏剧烈的砸在胸腔, 蹦跳的砰砰作响,方玉泽喘着粗气, 双眸茫然的四周环顾了一圈。

    卧室的房门没有关紧, 有一条细长的缝隙敞开着, 客厅里昏暗的光芒顺着门缝溢了进来,还伴随着十分轻微的响动声。

    方玉泽捂着心口, 望着从客厅里传进来的那束光芒, 胸口的紧绷感猛地一松。

    李曜驰没有走, 只是在客厅里

    方玉泽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深舒了一口气, 心脏的跳动才算是勉强的平复了一些。

    他已经习惯了李曜驰睡在他身边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曾经失去的太痛苦,他有了应激反应,刚刚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李曜驰从他的身边走了。

    方玉泽的手脚冰凉, 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两下, 想要找到手机,看一看距离他和李曜驰约定的期限还有多久。

    才将李曜驰囚禁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在数着日子过, 一天恨不得看八百遍手机的日历。

    一个月太短了, 他想让时间变得长一些。

    而现在李曜驰对他稍微好了一些, 他就觉得李曜驰或许不会离开他了, 他沉浸在温柔乡中, 就连数着日子频率都变低了不少。

    可能是刚刚不安的情绪来得太突然了,方玉泽即便心里很清楚还剩下多少天, 却依旧想再看一看手机上的日历,算算还剩下多久,让他心安一些。

    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两圈,却没有找到手机。

    方玉泽眉头微蹙,又摸了一遍,他分明记得睡觉之前他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了上

    一种预感忽然从方玉泽的心底冒出来,方玉泽黑沉的眼眸闪了闪,手慢慢的垂在床头柜上,他凝眸望着客厅里漫进来的淡光,手掀开被子,脚尖踩在拖鞋里,忍着浑身的酸疼,脚步轻柔的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不出所料,李曜驰在客厅里。

    客厅里的光线很暗,沙发上的落地台灯亮着,暖黄色光芒落在了李曜驰的身上。

    李曜驰穿着一身纯黑的睡衣,周身被暖光照的泛着薄光,他前倾着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支烟,正拿着手机在翻看。

    方玉泽靠在门框处,就这样在黑暗中看了李曜驰足足半分钟,才出声问:“你拿我的手机在做什么?”

    方玉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幽淡又沉缓,似是带着磨砂的质感,很好听,李曜驰滑动着手机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方玉泽。

    不远处光线暗淡的阴影里,方玉泽站在那里,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睡意,穿着一身宽松的真丝深蓝浴袍,双手抱胸半倚在门框处,宽腰带打着结系在腰间,显得他腰细腿长,举止优雅,眼中寒光却是压不住的往外冒。

    李曜驰看见了方玉泽也不惊慌,他眸色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抬起手又吸了一口烟。

    方玉泽抬脚从黑影中走了出来,一步步朝着李曜驰走近,声音轻柔的继续说:“如果你看我手机是想查岗,那我会很开心,可如果你看我手机是为了查捐赠者的信息,想逃走,那我就会很生气。”

    说话间方玉泽就已经走到了李曜驰的身前,他抬起腿跨坐在李曜驰的大腿上,双手抱着李曜驰的脖颈,轻声的继续问:“告诉我,你是哪一种?”

    真丝的浴袍轻滑,顺着方玉泽光洁白皙的大腿垂了下来,连膝上情事过后的薄红都带着诱人的勾引,方玉泽像是蛇一样,说话轻柔,眼冒寒光,腰间柔软的蔓缠在李曜驰的身上。

    他的双腿夹着李曜驰的腿,浴袍下不着寸缕的身体坐贴在李曜驰的大腿深处,昏暗的客厅中都弥漫上了暧昧旖旎的甜腥味道。

    李曜驰抬手按住了方玉泽的大腿,手掌陷入了方玉泽的皮肤中,他的眼中没有波动,声音低沉的说:“重要吗?”

    烟头上的白烟顺着指尖盈盈而上,隔在两人之间,方玉泽双眸紧盯着李曜驰说:“重要。”

    李曜驰朝前倾了倾身子,抬手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方玉泽的身体就随着李曜驰的动作而动,下巴压在李曜驰的肩头,两个人贴的更紧了。

    烟头一下下的被按灭在烟灰缸里,李曜驰说:“你知道答案。”

    方玉泽的瞳孔颤了颤,他抱着李曜驰的脖颈,头靠在李曜驰的肩膀上,自欺欺人的说:“我不知道。”

    李曜驰又靠回了沙发上,说:“那就是你想要的那个答案吧。”

    方玉泽抱着李曜驰,眼睛一点点的红了。

    他知道李曜驰在骗他。

    真正的那个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

    原来无论如何,李曜驰都没有改变。

    方玉泽手握金钱权势,顺风顺水的过了半辈子,可独独在面对李曜驰的时候有太多的无力感,在他前三十二年的人生中从未尝过的无力感。

    之前的美好犹如碎镜般裂了一地,好像他无论怎么做,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怎么的去修复,他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即便他爱,即便是他为了留住李曜驰费尽心机,李曜驰也不会像从前那么爱他了。

    镜花水月,一场空。

    他寻不到方法了

    这种无力感让他委屈让他想哭,明明他一点都不爱哭

    方玉泽将脸埋在李曜驰的脖颈,声音闷闷地说:“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困住你你心甘情愿的呆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方玉泽的声音里都近乎于哀求了,可是李曜驰却说:“可是我不想回到从前了。”

    方玉泽紧抱着李曜驰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接着李曜驰又说:“我不想再当你的玩物了”

    李曜驰这句话的声音很低,在房间里轻柔的回荡,可是方玉泽却是呼吸艰难,明明李曜驰身上温热的体温暖着他,他的手脚却是凉的如冰一般。

    他从李曜驰的身上直起身子,眼睛微红,有些慌了的想要解释。

    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他的玩物。

    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方玉泽嘴巴动了动,却半句话都解释不出来,最后只能很无力又很艰难的说出一句:“你不是”

    而这句不是,却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去佐证。

    李曜驰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作为年黎,当时的他失去了记忆,像个傻子,他第一眼看见方玉泽就再次喜欢上了,于是他怀揣着满腔的真心走到方玉泽的身前,为了爱情,他或许可以忍气吞声。

    哪怕方玉泽对他冷漠又无情,哪怕他心里清楚方玉泽可能并不喜欢他,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可是他太喜欢了,即便是每次都被刺的遍体鳞伤,却还是一次次的靠近方玉泽,他抱着希望,觉得万一呢,万一他再虔诚一点,再卑微一点,或许方玉泽就会看看他了。

    但是如今,他不是年黎,他是李曜驰。

    作为李家的掌权者,作为李曜驰,即便是再爱,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失去尊严,被人当成“玩物”。

    至于方玉泽这突如其来的喜欢和爱,他也不相信了。

    在他一文不值只有一颗血淋淋的真心捧到方玉泽面前的时候方玉泽不说爱,等到他家财万贯的时候,方玉泽反倒说了爱。

    这样的爱又有几分真心?

    他是李曜驰,不是年黎,他生来尊贵,掺了假的东西,他不要了-

    那天晚上方玉泽将手机收了回来,上了两层厚厚的密码锁,而后他强行抱着李曜驰躺在床上,妄图继续刚刚情事之后的温存和爱意。

    可是他们离开的太久了,被子之下的床铺早已经变得冰凉,即便方玉泽将手脚都暖在李曜驰的身上,却依旧暖不热自己的心。

    李曜驰就躺在他的身边,和从前一样的距离,和从前一样的亲密,但是他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李曜驰的不一样。

    曾经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他外表伪装的有多么坚强,李曜驰都会笑笑的走到他的身前,抱着他哄着他,虽然方玉泽总是会很不耐烦的推开他,说他幼稚,但其实在他心里的最深处,他其实还是很受用的。

    而现在的李曜驰虽然也是抱着他,却冷得像一块冰,没有任何的感情。

    可是即便如此,方玉泽还是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他手的捂着肚子,声音艰难的说:“好痛”

    李曜驰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过身将方玉泽抱进怀里,手有些用力的挤进方玉泽手和腹部的空隙里给他揉肚子。

    刚刚那番谈话令方玉泽的情绪很不好,浑身发凉,从小腹的根处一阵阵的抽痛,像是扯到了一根筋,而那根筋放在一个人的手里不断的把玩,每一次的拽紧都让方玉泽的胃腹部紧缩,刺痛不已。

    李曜驰的手掌贴在方玉泽的皮肤上,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方玉泽腹部的冰凉,光洁细腻的皮肤在他的手掌下时而紧缩绷直,时而柔软起伏。

    方玉泽的肚子里像是吞了一块冰,即便是李曜驰一刻不停的给他揉,却还是怎么都暖不热,就连夹在李曜驰小腿间暖着的脚也冷的厉害。

    方玉泽的脸贴在李曜驰的下巴处,身体不断的向李曜驰凑近,即便是两个人已经挨得很近了,他还是用力的朝着李曜驰身上贴,像是一个快要被冻死的人,极力的靠向火源。

    都快要将李曜驰给挤出床边了,在方玉泽再次贴在李曜驰身上之后,李曜驰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从方玉泽身上抽了出来,直接翻身下床走出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李曜驰走的太突然,像是从方玉泽身上活生生的抽出了一根筋,方玉泽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浑身就已经变得冰冷。

    方玉泽捂着肚子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喊一声李曜驰,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喊出声。

    望着黑寂空荡的卧室,方玉泽垂下了头,捂着肚子的手指用力的抓住了衣服,将衣服抓的褶皱湿润。

    他心里很清楚,李曜驰多半是觉得他太麻烦,所以走了。

    毕竟他们刚刚经历那场并不愉快的谈话,李曜驰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他了,而今连情面都不用留了。

    方玉泽单手撑着床垫的手臂用力,脸陷在阴影里,肩膀都在细细的颤抖。

    谁知道大约过了两分钟,房门又重新被推开了。

    李曜驰打开卧室的大灯,手里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走了进来。

    方玉泽抬起眼睛看向了他,眼里泛着莹亮的水光,李曜驰却没看他,而是蹲下身将那盆水放在了床边,手肘撑着膝盖仰头对方玉泽说:“你的脚太凉,泡泡会好一点。”

    方玉泽保持着动作没动,目光紧贴在李曜驰,跟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李曜驰没有那么大的耐心,看见方玉泽还没有动于是他就自己动手了。

    他掀开被子,将方玉泽蜷在身后的脚拽了出来,朝着洗脚盆里放。

    方玉泽的脚顺着李曜驰的力道,然而在脚尖刚刚触及到水面时被烫的惊了一下,他轻吸了一口冷气,脚稍稍的向上抬起。

    还没有等他说话,李曜驰的手就探到水里试了试水温。

    其实水没有多烫,只是方玉泽的脚太冰了,李曜驰用手搓了搓方玉泽的脚,将他的脚搓的没有那么凉的时候,才握着方玉泽的脚踝再次放进了水盆里。

    这次水温就好接受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微烫,但是却很舒服,将方玉泽浑身的寒意都驱散了大半。

    方玉泽坐在床边,李曜驰就蹲在方玉泽的身前给方玉泽洗脚。

    方玉泽的脚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嫩,脚趾修长圆润,就是有些瘦了,没什么肉,脚背上有一条青筋,平时淡淡的藏在皮肤下,是很淡的青色,但是李曜驰很清楚这条青筋有多漂亮,当他们睡的时候,方玉泽躺在床上,双腿被他抱着抬在腰间,方玉泽会夹紧双腿浑身颤抖,脚尖也会绷的微弯,而那条青筋便从脚背上凸出来,犹如藤蔓一般蔓缠在方玉泽的脚上,性感又勾人。

    那条青筋就像是方玉泽这个人,穿上西装是所有人都不可企及的方总,冰冷无情,而脱下西装被压在身下时,又是另一番的情.欲模样。

    李曜驰给方玉泽洗脚很耐心,他最近在网上查到脚上有个穴位可以治疗腹痛,于是他的手抵在了方玉泽的脚心揉了揉,大约这样按了一分钟后,他抬头问方玉泽:“肚子还疼吗?”

    方玉泽双手撑着床,一直垂眸望着李曜驰,他看着李曜驰蹲在他身前给他洗脚,刚刚还坠入冰窟的心脏,现在却好似被热水暖的热乎乎的。

    他抿了抿唇,依旧望着李曜驰没有说话。

    李曜驰轻皱了下眉,将手上的水擦干净,朝前倾身捂了捂方玉泽的肚子。

    睡衣之下方玉泽的腰腹瘦的空空荡荡,李曜驰感受到方玉泽的肚子没有那么凉了,这才放下心。

    大约泡了十几分钟,方玉泽原本冰冷的身体,被暖的手脚发烫,盆里的水也有些凉了,李曜驰握着方玉泽细瘦的脚踝,将他的脚从水里拿起来。

    而后李曜驰站起身,想要去洗手间给方玉泽拿毛巾擦脚,这个时候方玉泽忽然声音很轻的说:“抱我”

    李曜驰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了方玉泽。

    方玉泽微仰着下巴望他,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加重了些音量继续说:“抱我。”

    “”

    瞧着李曜驰迟迟不动,方玉泽又再次提高了声调说:“抱我,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你刚才你翻我的手机算是违约,我可以随时撕毁我们之间的合作。”

    方玉泽就连谈感情也是用谈生意的那一套。

    李曜驰没有办法,只能弯下腰,将方玉泽抱进怀里。

    还是那温柔又熟悉的拥抱,方玉泽绵软的脸颊贴在李曜驰的肩膀上,鼻子靠在李曜驰脖颈处,双手将李曜驰抱的很紧。

    他闭着眼睛,身体拼命的感受着李曜驰的温度,良久他声音很轻,带着些埋怨的对李曜驰说:“李曜驰,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很讨厌”

    李曜驰抱着方玉泽,没有回应-

    那天晚上虽然方玉泽和李曜驰之间并没有闹得太僵,还算是温和的收了场。

    但是李曜驰说的那些话,却是如同沟壑一般,深深的隔在了两个人之间。

    朝夕之间再多的温情也抵不住李曜驰半夜翻看他的手机,只为了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他们虽然依旧如往常一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还可以一起做饭,但是却始终有一层薄膜存在。

    捅不透,隔不开。

    方玉泽的好情绪也变得不复存在,就连小秦都敏锐的察觉到了。

    之前那个不批评人,不发脾气的方总好像又消失了,除了晚上依旧不加班以外,其他的都变了回去。

    以至于山莫集团的员工又开始苦不堪言,背地里私下偷偷的议论方总又怎么了?

    难不成是他又被李氏集团给抢了项目?

    但是李曜驰现在人在美国,李氏集团就算是十个代理总裁也抢不过一个方玉泽。

    难道是家里养的狗出什么问题了?

    那也不应该啊,一个小狗最多就是调皮一些,还能出什么问题。

    于是众人又开始猜来猜去,最后即便是那些上了年纪明察秋毫的老员工,这次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了。

    对于方玉泽情绪上改变,其中受苦最深的就是小秦,毕竟方玉泽是一个公司的总裁,其他的小员工和方玉泽接触的很少,只有小秦是天天跟在方玉泽的身后。

    他原以为方玉泽走出了情伤,他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谁知道还没过两天,风暴又起,他现在面对方玉泽又开始提着脑袋数日子了。

    然而最令小秦崩溃的是,他今天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关于李曜驰的。

    准确来说,是关于曾经还是年黎时的李曜驰的。

    大半年前,方玉泽才知道年黎就是李曜驰时,被气的头脑发昏,让小秦去找人调查李曜驰。

    但是由于李曜驰身份特殊,一切的信息都经过保密处理,那个保密力度甚至都快跟国家机密文件有的一拼了,特别难以打探,于是这么久以来小秦派出去的调查人员始终都一无所获。

    直到如今,在小秦以为方玉泽终于放下了李曜驰,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消息反而来了。

    小秦望着调查人员给他发的一大长段的消息,愁眉苦脸,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方玉泽。

    一开始他是不想说的,因为生怕给方玉泽的坏情绪再填上一把火。

    可是小秦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原因有两点。

    第一点,这毕竟是方玉泽吩咐给他的事情,虽然方玉泽现在不问,但是万一方玉泽哪天心血来潮问起来了,小秦要是没查到那还好说,但要是被方玉泽知道他知情不报那可是大罪,小秦害怕。

    第二是,既然现在方玉泽都不喜欢李曜驰了,那这个消息说或者不说应该对方玉泽的影响都不大。

    于是小秦这样想着,就带着相关资料走到方玉泽办公室门前,轻轻扣响了大门。

    方玉泽等会有一个会议,正在埋头阅读会议材料,听见小秦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的问:“什么事?”

    小秦看见方玉泽在忙,立刻说道:“方总,您之前让我调查李曜驰的事情有了点消息,不过这个不急,方总您先忙,我可以等会再汇报。”

    谁知道方玉泽一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望着小秦说:“说。”

    小秦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方玉泽的桌子上,声音官方的对方玉泽做着汇报。

    其实这个消息很简单,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关于李曜驰失忆之后发生的事情,调查人员一路顺藤摸瓜,艰难的找到了明城郊区外一个偏远又落后的乡村里,叫梁田乡。

    又从梁田乡农民的口中得知,李曜驰当时出了车祸之后,从山崖上滑了下来,重伤但没死,很幸运,被一个留守老人收留。

    老人对李曜驰很好,虽然自己家境贫困,连肉都吃不起,但是为了救李曜驰她还是将结婚时唯一的金镯子卖了给李曜驰付了医药费。

    李曜驰重伤卧病在床,身无分文,也不记得自己的家人是谁,是老人每天照顾他,给他送吃的送喝的,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鱼汤,还天天带着李曜驰喝,终于是将李曜驰的命给留了下来。

    老人对李曜驰很好,如同亲奶奶一般的待他,后来李曜驰就跟着老人一起生活了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小秦说话的速度比方玉泽翻看资料的速度要快,方玉泽听完后,低头又翻了一页资料,问:“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

    “叫叫”小秦有些记不清楚了,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想起来了说:“哦,叫年红玉!当时李曜驰就是跟着她姓,叫的年黎,梁田乡的人都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李曜驰就跟她亲孙子一样孝顺。”

    方玉泽恩了一声,说:“她对李曜驰确实不错,是个好心人,她的家住在哪里?改天我去拜访一下。”

    小秦啊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细思方玉泽为什么要去拜访这位老人,就直接脱口而出道:“方总,这个您可能去不了了”

    方玉泽抬起头问:“怎么了?”

    “那个年红玉她,她去世了”

    第50章 第 50 章

    小秦说完这句话方玉泽愣了一下, 他问:“年红玉去世了?”

    “是的方总。”小秦点头说。

    方玉泽皱起眉头,问:“什么时候去世的?”

    不需要深入的了解,仅仅从小秦的寥寥几语中, 他也能听出来李曜驰和年红玉的感情有多好,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肯在危难时候救李曜驰一命, 并且将最好的东西都毫无保留的给李曜驰, 这种情意恩重如山, 任何人面对这种恩都不可能忘怀,更何况是李曜驰这种重情重义的人。

    而现在小秦却说年红玉去世了, 这么大的事情, 李曜驰应该会很难过, 但是仔细回想起来,方玉泽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李曜驰难过的时候。

    “好像是今年还是去年去世的”小秦有些想不起来具体的日子了, 立刻拿起怀里的资料翻找起来,方玉泽也垂眸继续朝后面翻看资料。

    “哦!找到了!”小秦毕竟看过一遍资料,动作比方玉泽快,很精准的就找到了资料里关于年红玉的详细信息, 他说道:“方总, 年红玉去世于去年的年末,十二月二十九号!”

    此时方玉泽也翻找到了关于年红玉的资料,那张A4纸上面印刷着年红玉的照片, 家庭信息, 以及年红玉的出生年月日。

    照片上的年红玉一看就是乡村的淳朴老人, 头发花白, 脸色干黄, 身上穿着大红花的布衫,脸上满是褶皱, 但依旧能从眼睛里看出来慈祥和温善,照片下面详细的记载了年红玉的所有的信息,而最后一栏写着,年红玉于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九号下午五点十二分在明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去世,死因是肝硬化内脏大出血,突发性死亡。

    方玉泽将最后的这一栏反反复复的看,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九

    这个日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忽然方玉泽意识到什么,脑袋里一根筋猛地紧绷起来,嗡的一声响,他将资料放在桌子上,开始手忙脚乱的找着自己的手机。

    动作有些大,放在桌子上的资料没有放好,顺着桌子边啪嗒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方玉泽也顾不得捡,将手机从衣兜里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点击了两下。

    他为了防止李曜驰再次翻看他手机,给手机设置了两层密码锁,现在到了关键时候却让他急的想摔手机。

    密码锁好不容易解开,方玉泽点开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手指不停的向前翻找。

    他每天的电话很多,直到他将手指都翻得快要抽筋才翻找到去年十二月二十九号的通话记录。

    那天李曜驰一共给他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在下午的五点十分,一通是在晚上的九点半。

    而这两通电话,方玉泽一通都没有接。

    方玉泽死死地盯着第一通电话后面的五点十分的数字,这个时间和年红玉的死亡时间相重合。

    一个是五点十分,一个是五点十二。

    方玉泽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他想起来了,那些天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十二月二十九号的这个日子很特殊,在那几天接连发生了很多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和李曜驰之间的关系。

    他怎么都不会忘

    十二月二十八号的下午,他和赵源亭一行人前往年黎打工所在的高尔夫球场,在那里年黎和赵源亭打了一架,方玉泽心里很清楚年黎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这次的冲突不会是年黎的过错,可是他在众人面前为了体面,更是为了整个山莫集团努力了几个月的项目,他还是选择袒护赵源亭。

    二十八号晚上,他回到家里,因为这件事他和年黎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他摔门而去,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寻常只要他生气了,年黎都会立刻电话和短信狂轰乱炸的找他,烦的让方玉泽恨不得拉黑他。

    可是那次争吵之后,方玉泽的手机却很寂静,以至于让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终于在二十九号的下午五点多,他收到了年黎的第一通电话,那时候他的气还没有消,又恼怒年黎这么晚才来求他原谅,于是他将电话挂断了,年黎便没有再打。

    第二通电话响起的时候,是二十九号的晚上九点半了,他正在餐桌上应酬一个大生意,他喝多了,压根没有接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年黎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又过了两天,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跨年夜。

    他是在方家过的节日,可能看着祁方焱和宋斯宁两个人恩爱的场景,他难得的想到了年黎,于是那晚他主动的回到了他和年黎的公寓里,想着只要年黎求求他,他就不计较年黎和他吵架的过错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年黎居然不在。

    那一刻,他望着空荡荡的家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一开始先是气恼,他们两个人才吵了一架,年黎最应该做的是天天在家里等着求着他回家!现在大晚上的跨年夜,年黎居然一个人跑出去了。

    于是方玉泽在家里等着他,等到半夜也没有等到,他忍不住给年黎打了两个电话,均无法接通。

    那一晚上方玉泽没有睡好,他这么高傲自信的人,居然第一次开始胡思乱想,年黎在他生日和圣诞节的晚上都会等着他回家,给他准备惊喜,而今天是跨年夜,年黎不仅消失的找不到人,甚至连他的电话都不接。

    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个新人?

    方玉泽辗转反侧,第二天连班都没去上,就在家里等着年黎,终于是在上午十点多将年黎给等了回来。

    看见年黎回来的那一刻,他这么久的等待忽然就变成了气恼,他总是这样,傲气凌人,说不来一点的贴心话。

    于是他忽略了年黎苍白的脸色,疲惫的目光,用最刻薄最伤人的语言刺着年黎,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当时他对年黎做了什么

    他将一张支票狠狠的甩在了年黎的脸上,将年黎的脸打的泛红,然后对年黎说:“看来你还是觉得我给你的不够多”

    “看看这些钱,满意了吗?够你认清自己了吗?现在再看看你,和我谈感情,你配吗年黎?”

    “我给你钱,你伺候我,这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感情,什么真心真情,也就逗逗小孩子,当真就没意思了。”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如果你以后还敢这样,就给我滚。”

    当初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那些刻薄尖锐的话如今想起却是令方玉泽触目惊心。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在李曜驰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之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他没有安慰,没有询问,只有重伤。

    方玉泽忽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他猛地捂住了心脏,痛的面色苍白。

    小秦一看方玉泽这样立刻就慌了,他跑到茶几前的柜子里从里面将药盒拿了出来,又从中间精准的找到了治疗心脏病的药。

    小秦的反应机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药送到了方玉泽的身前,方玉泽手指颤抖的药咽了下去。

    这是一种美国研发的特效药,价格异常高昂,一般人用不起,但是正对方玉泽的这种心脏病,只要不是特别特别严重的情况,一般都能在两分钟之内迅速缓解心脏的症状。

    而小秦却是见过方玉泽心脏病特别严重的情况,连吃药都没用,直接心脏骤停。

    于是小秦看着方玉泽吃下了药,依旧是吓得浑身颤抖,生怕像上次一样,药不起效果了。

    不过还好,这次方玉泽吃下了药之后,心脏处的刺痛渐渐的缓解了,他额头上泛着虚汗,虚弱的躺在座椅上,望着监控里的李曜驰,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气。

    小秦依旧惊魂未定,问方玉泽:“方总,您您好点了吗”

    心脏病就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熬过去就没事了,方玉泽朝着小秦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于是小秦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方玉泽,还是不放心的走出了办公室。

    小秦走了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方玉泽一个人。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方玉泽坐在老板椅上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屏幕里李曜驰。

    最后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变得虚弱。

    其实在得知李曜驰就是C之后,方玉泽反思过自己的问题。

    当初他和李曜驰在一起的时候,他可能太不近人情,没有对李曜驰上过心,李曜驰走了也正常。

    但是方玉泽一直都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李曜驰喜欢了他十几年,为什么忽然那么决绝,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仅仅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吗?

    可是就算是恢复了记忆的李曜驰,曾经也是爱他的啊。

    在那份爱意的浸染下,即便是他当初对李曜驰不好,但是应该也罪不至死吧。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互相磨合,李曜驰为什么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他不甘心的将李曜驰强留在身边,

    而现在方玉泽明白了

    原来最后让李曜驰选择转身就走的,不是他的冷言冷语,不是他带给李曜驰的屈辱,甚至可能都不是因为李曜驰恢复了记忆。

    而是年红玉的死

    这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这根稻草也太重了

    重的方玉泽承担不起-

    那天晚上方玉泽破天荒的没有一下班就立刻回家,而是让小秦应下了一场商务应酬。

    本来只是个普普通通应酬,对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客户,可是方玉泽却喝多了,喝得意识不清,连路都走不了。

    小秦和老郑两个人合力才将方玉泽从车上搀扶下来,然后又很艰难的用方玉泽的手指打开了别墅的指纹锁。

    谁知道还没有将方玉泽扶进门,方玉泽就猛地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晚上喝得酒液就在胃里面裹了一圈,又稀里哗啦的从嘴里倒了出来,场景那叫一个惨。

    小秦赶紧让老郑扶着方玉泽,手忙脚乱的在包里面翻找纸巾。

    方玉泽吐得厉害,身体也不听使唤,摇摇晃晃的往前栽。

    小秦拿完纸巾又赶紧扶住方玉泽,一边着急的对老郑说:“方总醉的这么严重,今晚可怎么办?这个别墅好像没有保姆啊,你怎么把他送到这里了?”

    老郑无奈的说:“方总天天回这里,我每次都在门外等着,也没有进来过,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保姆?要不我们再给方总送到方宅去?”

    “方总这都吐了,还能经受的了这一路吗?”

    小秦和老郑正讨论的激烈,谁知道这个时候客厅最深处的一个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黑暗,一开始只能看见那个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睡衣,长腿款款的走下台阶。

    随着一步步的靠近,那个人的容貌也缓缓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李曜驰走到几人的身前,从小秦手中接过醉成一滩烂泥的方玉泽,对小秦说:“我来照顾他,你们走吧。”

    小秦和老郑看见李曜驰都震惊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尤其是小秦,仰着头看着李曜驰,嘴巴张的恨不得能塞下一个大鸡蛋。

    李曜驰单手揽着方玉泽的腰,将方玉泽抱在怀里,方玉泽一靠到李曜驰的身体就跟产生了本能反应似的,双手软软的环住了李曜驰的脖颈,脸也埋进了李曜驰的脖颈,梦呓般的喊了一声:“李曜驰”

    李曜驰的手又向上提了提,将方玉泽抱的更紧了。

    “李李总”小秦不敢置信,抖抖颤颤的说。

    方玉泽喝的满身酒气,浑身滚烫,趴在李曜驰的身上,李曜驰也没有嫌弃,他垂头看了看被方玉泽吐得一地狼藉,皱了皱眉头,恩了一声。

    “您您您怎么在”小秦语无伦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曜驰毫不留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两个人请到了门外,关上了大门。

    直到大铁门沉重的合上,门外的两个人还是震惊的久久都回不过神。

    小秦望着眼前的大黑门呆了半响,才回过头指着房门,声音颤抖的问老郑:“李总他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他怎么在方总家里”

    老郑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最后他低声说:“这是不是才是方总每天准时回家的原因”

    小秦一听这句话,瞬间头脑发昏,趔趄了一下,差点晕了,还是老郑好心扶了他一把,这才没一屁股坐地上。

    这么久以来,小秦以为方玉泽早已经脱离李曜驰这个祸水了,所以才将李曜驰的一切信息都告诉方玉泽。

    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

    方玉泽吐过之后,被李曜驰扶到床上,喂了半杯的蜂蜜水,温热的水入喉,方玉泽也清醒了许多。

    衣服被吐脏了,李曜驰找了一身干净的睡衣给他换上。

    方玉泽靠在床头,朦胧的双眼紧紧的黏在李曜驰的脸上,直到李曜驰快要替他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方玉泽抬起手,滚烫的掌心握住了李曜驰正在给他扣纽扣的手。

    李曜驰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方玉泽。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几乎是鼻尖相抵,方玉泽的呼吸温热,带着淡淡的酒气,他松开了握着李曜驰的手,双手放在衣服的纽扣上,亲手将李曜驰刚扣好的扣子又一粒一粒的解开。

    而后他双手一翻脱下上衣,露出了光洁肩膀,纤长的双手抱着李曜驰的脖颈,侧过头吻上了李曜驰的耳朵。

    脖颈处的锁骨紧绷分明,方玉泽闭着双眼,顺着李曜驰的耳根一寸寸的向下亲吻。

    热气随着软唇落在李曜驰的脸侧,李曜驰耳朵处最敏感,被方玉泽吻的双眸晦暗,直到方玉泽又一记吻落在了他的脖颈,李曜驰的目光猛一沉,双手按着方玉泽的腰,将方玉泽压在身下

    这次也不知道是李曜驰太用力,还是怎么了,方玉泽仰躺在床上眼泪不停的向下落。

    他双手抱着李曜驰的脖颈,无力的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在想,他和李曜驰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老天已经给他写好了可以和李曜驰在一起的剧本,只要他走对一步,他们之间就不会到今天这种境地。

    可是他却步步错……

    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生冷的面容,只是做.爱,却不吻他,他躺在李曜驰的身下,颤抖的抬起手拂过李曜驰耳边的湿发,轻声说:“可以不这样对我吗?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

    他是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心脏一阵阵绞痛,感觉要犯心脏病了。

    他曾经享受过李曜驰最好的爱意,曾经每一次做.爱的时候都是李曜驰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吻他。

    他不主动也不拒绝。

    如果他心情不好,不想要,只需要皱起眉头表示出不耐的躲开,李曜驰就会明白,缩回头只是抱着他。

    整个过程中他方玉泽高高在上,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像个渣男。

    曾经他们之间哪怕是一个拥抱都不需要方玉泽主动,因为李曜驰会凑过来抱他吻他。

    李曜驰就像是一团火,好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燃料,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温暖着方玉泽这块冰。

    方玉泽理所应当的享受,却忘了如果没有燃料,再烈的火也会有熄灭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凌晨一点,这场战争结束了,李曜驰背对着方玉泽睡觉,方玉泽朝着李曜驰的方向侧躺,却没有睡,眼睛一直看着李曜驰的后背。

    “李曜驰”方玉泽声音很低的出声喊了一声。

    “恩。”

    “抱着我”

    李曜驰没有动,方玉泽又说:“如果你想要捐赠者的信息,就抱着我”

    李曜驰这才转过身抱住了他。

    每次都是这样的威胁,才有用。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方玉泽问:“李曜驰……你还爱我吗……”

    李曜驰沉默了很久,他没说爱也没说不爱,只是叹了口气说:“方玉泽,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方玉泽声音颤抖的说:“有意义,有意义……爱还是不爱,告诉我答案…….”

    李曜驰却说:“睡吧。”

    方玉泽睡不着,他贴在李曜驰的怀里,望着李曜驰的脸,双眸水光闪动,那双深黑的眼睛如同一只描线笔,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李曜驰,一点点的勾勒着李曜驰的五官,好似看一眼就少一眼,马上就是最后一眼了。

    看多了他又不甘心,很久的沉寂之后,他对李曜驰说:“李曜驰,我们可以结婚”

    李曜驰闭着眼睛没动,呼吸却是很明显的停顿了一秒,他沉默了很久,在方玉泽以为李曜驰不会理他的时候,他却在此时开口问:“因为我是李家掌舵人吗?”

    方玉泽声音艰难的说:“不是,因为我爱你。”

    李曜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眸色很深的望着方玉泽,半响他笑一声,没说话。

    方玉泽又问:“你还愿意爱我吗?”

    李曜驰依旧没有说话。

    方玉泽眼睛通红的说:“我知道了那一天救了你的年红玉去世,你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我还……对不起……”

    后面的话方玉泽说不出口了,他的手抓紧被单,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李曜驰说对不起,也是他人生第一次道歉。

    他从小就站在顶端,即便是做错了事情,那就错了吧,只要权势在手,所有人都会求着他,没人能让他服软,也没人能让他认错。

    而在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爱一个人,是会心疼他,心疼到自己的心都在痛。

    而与别人不同的是,他现在对李曜驰的心疼都源于他自己。

    当初是他亲自将这份痛灌输到李曜驰的身上,现在像是报应一样,这些痛全部都重重的打向了他自己。

    房间里静了很久,两个人相对而睡。

    李曜驰望着方玉泽,声音低哑的说:“方玉泽,奶奶去世的时候有个遗愿”

    “什么”

    “她想见见你”李曜驰说到这里,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好似也慢慢的红了,他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继续说:“因为我对她说,你是我最爱的人,可是她去世的那天你却没有接我的电话,方玉泽我能不能问问你,你那天到底在做什么?”

    “”

    “还是其实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不想接我的电话。”

    或许是当初年红玉的死,让李曜驰太不甘心了,太痛了,即便是他早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深埋在心底,决口不提他和方玉泽之间的感情,可是在面对当初的这件事,他还是忍不住去深究,到底是为什么

    “对不起”眼泪一点点从方玉泽的脸颊滑落,当时的他太自私了,即便到现在,他面对李曜驰的质问除了道歉之外,无话可说。

    李曜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呼吸,说:“方玉泽,我曾经很卑微的爱过你从我的八岁到二十三岁,那晚我恢复了记忆,一个人坐在太平间外面,依旧怀抱着希望只要你肯接电话,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你肯低下头看我一眼,只要你能安慰我一句,甚至只要你能让我听见你的声音就够了,可是你没有接电话……”

    方玉泽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捂着心口,深吸了几口气,说:“我补偿你好不好……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你给我一次机会,重新爱我好不好……”

    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李曜驰低声说:“方玉泽,或许你觉得我们之前那段感情让你留恋,让你不甘,是因为你在那段感情里从未付出过,你一直在被爱可是你换个角度想想,你给过我爱吗?那段感情对我而言值得我留恋吗”

    “”

    “现在你后悔了,就还想让我陪你回到从前,你可真自私”

    枕头上被眼泪染湿了一大片,方玉泽鼻音浓重的说:“我之前是自私,可是现在我爱你了啊,我说过我可以补偿你……你要我什么都可以……”

    方玉泽说的每一句话都低进了尘埃,痛到骨子里。

    李曜驰望着方玉泽那双赤红的泪眼,双颊紧绷,浅棕的瞳孔不停的晃动,最后他闭上眼睛避开了方玉泽生痛的目光,说:“算了吧我的心早就给过你,现在烧不起来了,我不想再”

    下一秒,方玉泽凑上前吻住了李曜驰的唇,堵住了李曜驰后面的话。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落,挂着泪珠的睫毛不停颤抖。

    深夜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很暗很暗的小夜灯,方玉泽的这个吻又轻又软,是从未有过的深情。

    李曜驰目光一顿,望着方玉泽近在咫尺的脸,愣住了。

    方玉泽闭着眼睛,眼睛湿红,眼泪滑落在两人脸颊紧贴之间,连李曜驰都感觉到了湿意。

    方玉泽的声音带着哭音,低声的对李曜驰说:“别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