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说:“若岛老师的咒灵,就是校长所说的,特级咒灵「杀人鬼」吗?”
特级咒灵「杀人鬼」,诞生于特级咒术师若岛瞳十岁左右,经查证是若岛瞳死去半年的哥哥“死而复生”了,他成为了诅咒,「杀人鬼」生前心思缜密,作恶多端,具有反社会人格,生前死亡原因是死于一场车辆碾压事故。
「杀人鬼」第一次在咒术界被发现是因为2004年12月19日的“扭曲蜗牛事件”。
在这之后,若岛瞳被高层囚禁,一连几个月,咒术界上层为如何处置对方而吵得不可开交,随后,有新的势力介入,最终于次年五月,若岛瞳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学习。
真正的「杀人鬼」早已在若岛瞳的高专时期解咒了,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外表行为都相像的‘复制体’吧?压迫感却依然这么强。
忧太等待着若岛老师的回应,但迟迟没有得到回答。
若岛瞳开始流冷汗了,刚刚她专注于给里香赔罪所以能正常交流,现在一旦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在营业,还忽然发现,乙骨同学一直在直视她,两人也说了不少话后,她开始颤抖,大脑成为了被搅拌后的浆糊,笨笨的,她的眼睛也变得格外湿润,快要掉小珍珠了,原本还想对乙骨同学说的战斗分析这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呜……对不起……是……呜呜……”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勾住了乙骨忧太的脖子。
将乙骨忧太往后拉的是五条悟,他一下子将忧太拉出若岛瞳的社恐距离,显然对她的这种突发恶疾了如指掌,所以轻车熟路:
“好啦好啦,不是都训练完了吗?不要总是依赖老师,要自己多多实践哦,不要这么黏人!”
乙骨忧太没敢再问。
当他往五条老师方向望去时,发现五条老师也离若岛瞳离得很近。
五条老师正背对着若岛瞳站着对远处的禅院真希打招呼,他惯例自信地说一些很欠揍的话,再被禅院真希投掷各色各样明晃晃的铁质武器,真希超火大地对五条悟回应道:“去死啊!”
然后这些铁质武器在距离五条悟的不远处纷纷因为他的术式而停滞下来无法近身。
若岛瞳正因为乙骨忧太的远离长吁一口气,她刚好蹲在五条老师身后阴影的位置,缩成一团,像栽种在地上的蘑菇。
这个距离离对方的腿很近,她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似乎没有因为五条老师在她惯常的社恐距离内而感到瑟瑟发抖,看上去很安心的样子,五条老师也默认了这种距离。
“微妙……太微妙了……”忧太自言自语道。他感觉很微妙,但究竟是哪里微妙,忧太说不出的口。
出现在他身旁的熊猫意味深长地开口:“我懂的,一般对我们这种常常处于战斗中的咒术师而言,后背是很难让除同伴以外的人靠近的,他们靠得太近了吧,距离不太正常。”
以熊猫对悟的多年了解,他虽然看上去是那种和异性没有空间距离感、任性轻浮的那种人,实际上涉及到真正触碰异性的动作他都会尽量避开,和若岛老师却没有这种分寸。
若岛老师则是在非营业情况下稍微近一点都会恐慌的家伙,在社恐距离却完全不恐惧悟的存在。
这两人彼此的距离感感觉都不太正常。
很快若岛瞳鼓起勇气站起来,五条悟朝别的方向走掉了。
乙骨忧太则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校长不在。之前校长有说把对他有参考意义的诅咒事件卷宗放在一角让他拿去,他还没有拿。
于是乙骨静下心来翻找起了那些厚厚的卷宗,终于从中找出了之前并没细看的“扭曲蜗牛事件”。
他念了出来:“‘扭曲蜗牛事件’是于2004年12月19日发生的诅咒伤人事件,事发于d町r番5号屋。”
“房主若岛真纪报警时在电话里声称,她的男友和四位男性朋友的四肢皆被扭曲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她的外侄女若岛瞳在场,却毫发无损。”
“五位受害者的肢体扭曲得看上去很像蜗牛壳的漩涡,非人力能所为,所以被叫做‘扭曲蜗牛事件’,「窗」怀疑是咒灵所为,咒术界介入调查。”
“调查中,「窗」发现了附于若岛瞳身上的特级过咒怨灵,深入调查后将其命名为「杀人鬼」。”
“调查后将其命名为「杀人鬼」,到底是调查出了什么啊。”夜蛾正道一边念着资料一边感叹道。
十几年前,夜蛾正道还没有成为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而是被赋予重任的班主任。
夜蛾正道所带的2005级生总共有三名,他们分别是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开学一个月后,发生了新的事情,夜蛾正道收到了校长的指令,他需要秘密对一位上层关押的女性进行审查。
被审查的这位女性便是去年发生的“扭曲蜗牛事件”的主人公,若岛瞳。
年轻的他敏锐地察觉到,「窗」未曾上报的部分,或许有更为可怕的事实。
在日照充足的季节,他进入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夜蛾进入关押对方的地方,那是地下,可见的只有不断向下的走廊和昏暗的烛光。
穿过重重阻碍,和看守的人打过招呼以后,夜蛾正道继续向下走。
那道路又深又长,通道阴冷湿寒,像是走也走不完。
周围寂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便是关若岛瞳的地方。
考虑到附身在若岛瞳身上的咒灵难以祓除,且可能会危害普通人,咒术高层命人将其禁锢在这里。
就在咒术界的“御三家”对是否要对若岛瞳下达死刑而争论不休时,第四方势力spw财团介入了,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若岛瞳今后的去处,取决于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否接收这名学生。
无论如何,夜蛾正道都对若岛瞳抱有警惕态度,他不清楚在这个事件中,她是到底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和咒灵的“共犯”,他要为学校和其他学生负责。
等夜蛾正道走到很深处,他听到关若岛瞳的那扇门传来了轻微的铁链声。
开了门后,他第一视线环顾这间不见光的狭小房间。
看上去环境很糟糕,等看到若岛瞳后,夜蛾正道更是顿了顿。
还是个孩子啊。
若岛瞳抬起头,她在狭窄房间的中央,有些消瘦,被脖子上的锁链所禁锢,虽然眼底有些许黑青,却难掩眉眼的动人。
她朝他看了一眼,又垂眸。
夜蛾正道往她那里走了一步。
若岛瞳:“别再,往前走了。”
夜蛾正道:“为什么?”
随即他和一双冷漠的眼睛对上视线,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
夜蛾正道惊出冷汗,后退不少,他意识到若岛瞳是在提醒他再往前走很危险。
在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一个英俊的男人正上下打量着夜蛾正道,而他的造型也极为古怪。
有无数只从虚空中出现的灰黑色手臂紧紧地抓着他,摁着他的脸,箍着他的脖子,锁着他的手臂,这些手臂将他牢牢地定格在手臂的海洋中,让他所在之处更像是地狱的景象。
尽管如此,他的表情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绝非善类。
这个男人,生前,一定杀了很多人吧。
他的金发看上去灿烂而温和,眼神却冷酷至极,他看他像是在看着物件,或者动物植物什么的,总之不像是人类在看待人类,就仿佛生前的「杀人鬼」是能用衣冠和情绪伪装成正常人类同他人和谐共处的家伙,如今却不再需要这层伪装。
只一眼,夜蛾正道就明白。
这就是特级咒灵:「杀人鬼」。
若不是若岛瞳开口,他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身影,察觉不到他的潜伏,夜蛾并不擅长战斗,若「杀人鬼」想要杀死他,根本是轻而易举。
被发现后,那道身影不再在阴影中掩藏。
房间内的磁场开始变得不同了,咒灵即使被房间内的符咒压制了,依然锐利可怖——咒力在空气中变得狂暴,不断膨胀,咒灵发散出极强的力量,有种想要让一切毁灭掉、消失殆尽的情绪弥漫在这个房间。
最后咒力又在静默中重新蛰伏,似乎在等待着机会将一切破坏掉。
难怪墙上叠了迄今为止最多数量的符咒。
夜蛾正道不禁为自己刚刚危险的处境而感到害怕。
有一个夜蛾正道无法忽视的细节,那就是在「杀人鬼」被发现之前,他可是毫无痕迹的作为特级咒灵在几年间从未被发现,因而成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扭曲蜗牛事件”发生时,因为现场留下的残秽极其浅薄,导致一开始的「窗」误判了等级,之后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更具有经验的「窗」深入调查,才发现其极强的危险性。
若岛瞳:“我没办法完全让我的哥哥乖乖听话,请离远一点。”
夜蛾正道隔着一段距离试图和若岛瞳搭话。
但若岛瞳除了一开始提醒夜蛾正道时说过话,便不再开口了。
然后,特级咒灵开口说话了。
夜蛾正道也没想到最先打破僵持的居然是「杀人鬼」:“你和之前那些人有些不同……你用那种审判的目光看着一切,你是来做什么的?”
夜蛾正道说:“我在观察她是善是恶,判断她是否具有进入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资格。”
咒灵:“那么你得出结论了吗?”
夜蛾正道说:“我想再看一下。”
咒灵用一只手去抚摸若岛瞳的脸,她抬头去看哥哥,铁链发出响声。
咒灵温柔而轻蔑地说:“我亲爱的妹妹,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这张因他人遭遇而痛苦不堪的脸,人心向来是丑陋的,但是瞳,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
咒灵:“那时,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都杀了呢?”
若岛瞳沉默。
咒灵:“一昧的忍耐真的是好事吗?真的有必要忍耐吗?你明明就那么痛苦,有时候还是适当地释放些恶意比较健康吧。”
若岛瞳:“哥哥,这不像你,你曾是那种喜欢冲突的人吗?”
「杀人鬼」静默了,很快他说:
“是啊,我不是那种人,甚至极力避免麻烦,一直以来,我奉行着这种人生准则。但是死后,我终于明白了,瞳,麻烦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人也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
“但是,就算是如此,谁也都别想审判我!只有我自己才能审判我自己,我不需要他人来告诉我该去天堂还是地狱!”
咒力又变得狂躁起来。
若岛瞳恹恹地说:“看哥哥的样子,最后是下地狱了吧。你都死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傻话呢?为什么,哥哥在死后还会出现呢?”
“谁知道呢。”他这样说。
过咒怨灵是因执着于某人或执着于伤害某人而显现的咒灵,「杀人鬼」却不属于后者。
若岛瞳与「杀人鬼」的诅咒,和乙骨忧太与里香一样,本质上都是一种“束缚”。
死去的家伙诅咒了生者,生者也在不经意间诅咒了死者,不知道该形容这是“犹如爱的诅咒”还是“犹如诅咒的爱”呢?
夜蛾正道不知道。
夜蛾正道:“‘扭曲蜗牛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若岛瞳动了动嘴唇:“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夜蛾正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若岛瞳简短地说:“他们试图伤害我,哥哥,生气了。”
伤害她,为什么伤害她?如何伤害她?哥哥生气后,她又做了什么?她是阻拦了还是没阻拦?这一切都是未知,唯一知道的是受害人们确实没有死掉。
夜蛾正道只是说:“我知道了,你想出去吗?”
若岛瞳:“……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
她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但她也很害怕没有自由或者死亡。
「杀人鬼」沉默。
夜蛾正道:“你知道咒术界约定时会立的「束缚」吗?”
夜蛾正道解释了束缚的是什么,以及它的作用是什么。
咒术界的「束缚」,其本质就是交换代价的誓约,有点类似于契约,立下「束缚」后,双方是绝对不能违反的,否则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如果立下限制「杀人鬼」的「束缚」,事情就会变得可控,但他真的会愿意吗?
若岛瞳并不说话,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大概一直没能睡好觉,嘴唇干燥,夜蛾正道能清楚地看见她憔悴的神情、低落的情绪和纤细到似乎能折断的手臂,在这地下,她就像逐渐枯萎的花朵,花瓣残破凋敝。
如果继续在这里,迟早有一天,她会枯萎的。
“在你出生的时候,我曾无数次想要掐死你,”杀人鬼忽然对若岛瞳说:“你从来就是个麻烦,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若岛瞳只是一只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无论在她面前的诅咒,呈现的是多么光怪陆离的景象。
杀人鬼平静地看着她,冷淡地评价道:“胆子还是和从前那样小。”
明明就害怕得要死,身体都在发抖,却依然会紧紧抓着他不放手。
明明他已经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涌上心头的情绪,厌恶到想吐的程度了。
他讨厌麻烦,麻烦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他曾受这种情绪钳制太多年。
若岛瞳看见哥哥的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中,哥哥说:“……我知道了,虽然不想,但是一起痛苦下去吧。”
那个本质上傲慢、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杀人鬼」和瞳建立了新的「束缚」。
只有在若岛瞳同意以后,才能将「杀人鬼」放出来,项圈下的痕迹便是若岛瞳同特级咒灵[杀人鬼]契约的证明。
之后夜蛾正道在学校的审核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写了通过。
若岛瞳礼貌地对夜蛾正道说了谢谢,正式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这么多年来,夜蛾正道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夜蛾正道并不是认为若岛瞳是善良的。
他觉得她的灵魂,更像是灰色。
说到底,纯粹的善是很难得的,像「杀人鬼」所说,人是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的,在天平上,太偏向于代表“正义”的一边,反而会使学生误入歧途,不如在中间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