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那顾哥你危了。
盛欢呆在原地, 手臂略有无措的低垂着。
被一具白骨之神猝然拥抱,这种感觉,这种体验, 前所未有。
青碧色的火焰漫成了浓雾般,将他笼于其中,没有灼烧和炙热,冷然中竟携有几许温柔。
盛欢闭上眼,他将心绪竭力沉降下去,许久, 复又睁开。
落入他眸中的,不再是那穿着黑色斗篷的持刀骷髅, 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俊容。
“顾”盛欢张了张嘴,他发现他说不出话来。
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太过浓烈, 麻痹了他的神经, 像是巨浪般冲击着他的血脉骨骼, 他短时间的失去了对躯壳的控制, 冰凉的唇瓣在不住的颤抖着。
现在的他急需一个发泄点, 他想要抱住顾沨止。
他想确信这具炙热的□□躯壳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梦境里的厄怖,他是真的惧怕血肉殆尽,唯剩白骨。
不等他开口说话, 顾沨止先在他的耳畔轻轻笑了起来。
“干得漂亮。”他夸赞道, 语毕,他缓缓松开手, 在盛欢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充满了鼓励的意味, 旋即起身。
不等他完全撤开站起, 盛欢忽而探手过去,一把抓住了顾沨止即将抽离的手腕。
顾沨止始料未及,微微一怔,垂眸望向他们相触的肢体。
男孩子抓他手腕抓的死紧,手指都陷进了他的肌肉里,留下淡红色的片状印记,盛欢哑声突兀道:“你等等!”
顾沨止的眉峰轻蹙,露出疑惑的表情来,下一秒,盛欢抓着他的手朝着自己的脸颊就来了一下。
“啪”
声音清脆。
顾沨止:“”
这一下子实属是在意料之外,给顾沨止看麻了,他大概从来没见识过这样儿用别人的手扇自己巴掌还扇的如此不留情面果敢脆生的,男孩子俊秀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自己的五指印来,其间甚至只过了两三秒钟。
绕是沉稳又万年风度翩翩的顾Sir,此刻也嘴角抽搐瞳孔巨震,疑声道:“你干嘛!”
盛欢顶着个红肿热痛的小脸盯着他看,两秒后,狂笑出声。
“我不是在做梦!!!老天!!这真的不是梦!!!!你活着!!!你还活着!!”他欢欣雀跃欣喜若狂,这情绪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半点做作伪装也无,他蹦着跳着,而后跳起来一把搂住顾沨止的脖子,在男人的脸上猛亲了几下。
顾沨止:“????”
这下真给顾沨止整不会了。
他抬手略有恍惚的触着自己的脸颊,少年人唇的质感和温度似乎还残留在那儿,这对于他一个致力于在求复合的倒霉前任来讲,无异于是天降喜事。
但——顾沨止是个有危机意识的人。
“开心,你怎么回事啊!你别吓我!”他又是担心又是欢喜,把那狂奔乱跳如兔子似的少年按着压回地面,困在自己跟前的一亩三分地内,啼笑皆非:“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你没死!!你在我面前好好的!!我当然开心了!!”盛欢激动的凝视着他的双眸,眼底阵阵发亮,如同盛着一泓清泉。
“我在你那儿就这么没有威信吗?”顾沨止哭笑不得:“看着像是随时会死的样子——”
“不,不是的,你不懂!”盛欢的心情愉悦,说话也变得没遮没拦,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儿的往外吐:“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具骷髅,我看见你变成了一具骷髅!我以为我的梦境又成真了!!我都快要吓死了!!!”
他的话若石破天惊,让顾沨止的眼眸倏地瞪大了几分。
“你说你看到了什么?”他震惊道。
“骷髅骷髅!”盛欢比划说:“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骷髅!!个头这么高!!提着刀!!!浑身都烧着绿色的火!!”
“你能看见拟态的猎刀神?!”顾沨止面上的错愕更甚,他正要再问,侧方坍塌堵塞的安全通道忽的被人一头撞开。
“都不准动!!!”熊提的咆哮声响彻废墟。
他一头钻出安全通道,伍琳琅紧随其后,背后跟着十几二十个武警模样的阵列,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带着防爆盾和远程枪/械,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盛欢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的以为对方是来抓自己的,拔腿就要跑,但脚底还没离开地面,他就听见熊提和伍琳琅齐声大叫道:
“盛欢!!!你别害怕!!没事的!!”
“站在原地别动!!!不要激怒他!!不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等我们来救你!!”
盛欢:“?”
感觉这个“他”说的可不是他盛小欢。
那这个“他”是谁?
盛欢又细品了一下
怎么听着像是在说顾沨止啊??
他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遂诧异的横目看向身边的男人。
“你”他迟疑道:“你——”
“我?”顾沨止翻了翻眼睛,脸上充斥着无语和匪夷所思,一点也不比他少。
最终,他扭过头去,冲着熊、伍二人隔空喊话:“喂——你们两个!!”
他说话的时候稍稍举了举手,这个动作却仿佛不经意的点燃了熊提和伍琳琅的恐惧神经。
“镇静剂!!!麻醉剂!!!!”
“全体就位!!!准备火力掩护!!!”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两个人几乎是原地蹦了起来,警惕惊慌的大叫,引领着一群人东跑西颠堪称兵荒马乱,顾沨止平举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一动不动,就和他脸上无语麻木的表情完全一致,许久,他的五根手指攥紧,默默地捏成拳。
盛欢战术性后仰了一下,觉察到不对劲,暗中吸气。
“伍琳琅,你两个月前在地铁上把两个猥亵犯打成截瘫,是我给你摆平的。”顾沨止强忍着怒气,开始了公报私仇:“熊提,你不久之前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砸了人家价值八十多万的腹腔镜机器另外还有不计其数的耗材,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帮你善后!”
伍琳琅:“???”
熊提:“!!!”
“我很好,非常好。”顾沨止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皮笑肉不笑的说:“神志清醒,记忆力准确,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过来检查我的精神值。”
提到精神值,熊提和伍琳琅彼此警惕的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伍琳琅上前一步,被熊提劈手挡了挡,而后是熊提提着枪和盾,慢吞吞的靠了过来。
他在已然变成残垣断壁的回廊之上绕了一大圈,脚尖掂着,谨慎至极,顾沨止瞅着他不耐烦道:“你跳芭蕾呢你!搞快点!!”
熊提嘶声道:“别催我!!!”
顾沨止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
半分钟后,熊提抵达了顾沨止跟前,顾沨止已经把“老子很烦烦透了”几个大字挂在脸上,脸色臭的吓死人,熊提还没完全靠近就被顾沨止一巴掌扯过来,熊提瞳孔瞪的滚圆,他盯着自己被顾沨止拉住的手臂,仿佛下一秒前半截胳膊就会断了掉下来似的,吓得差点儿就架枪扫射了,直到他靠近后听见苏格拉底在耳畔道:“目标精神值,一百二十八,评级,优。”
熊提:“???一百多???”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两下,又重复了一遍:“一百多??”
顾沨止冷笑道:“那不然呢?在后面再加两个零?”
“你也不是没这样过啊顾哥!”熊提骇然。
“没事了!琳琅!!”他喜出望外的掉头对着伍琳琅呐喊:“顾哥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顾沨止怒声道:“明明就是极佳!!”
熊提像个旧社会的大奶奶一样双手合十嘤嘤道:“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刚才吓死宝宝了!”
“””顾沨止翻了个白眼,长长的叹气。
“谁让你们过来的?”他无奈道:“裴央鸣那个大嘴巴?”
“可不是嘛!”熊提惊悚道:“他跟我们说你搁这儿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打算解封图腾,别回头人没救反而演变成变成怪物和怪物之间肉搏,那就是报复社会了——吓得我们魂都飞了!”
顾沨止:“”
熊提叭叭的说完,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盛欢,遂侧目看向他。
盛欢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感觉自己已经习惯跟他们的这种相处状态了。
“你们说你们的。”他说:“反正我也听不懂。”
熊提“嗷”了一嗓子,挥手道:“问题不大,等回头入学了你想不懂都难!”
盛欢:“入学?”
这是啥意思?
盛欢更懵逼了。
他早就是半辍学的状态了,无业游民一个,还开哪门子的学?
他刚想追问,就听顾沨止道:“人质怎么样?”
那厢,伍琳琅正带着人分散开来检查地上的散落的触手,排除危险因素。
“都送去中心医院了,医院方说目前送去的人质除了昏迷以外都没什么大碍,人员信息也基本落实完毕,就等着交接给家属。”熊提对顾沨止道。
“所以是有人员名单了吗?”盛欢的耳朵尖的很。
“是啊。”熊提说:“怎么?你要看么?”
“对对对。”盛欢紧迫道:“能给我看看吗?”
“能吗?”熊提看向顾沨止。
“可以,给他看。”顾沨止点头。
“成,小盛欢你加我好友,我手机上发给你。”
“加好友?带我一个!”伍琳琅插嘴道。
盛欢扩完列,迅速点开熊提给他发来的一份Word文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足有百来个,他点开查找功能,在框里输入“李薇薇”三个字。
没有查找到相应的结果。
“怎么没有李薇薇”盛欢疑惑的瞪大了双眼,喃声自语。
“怎么了?”顾沨止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就这么多吗?”盛欢抬眸追问,“所有的人质信息都在这份名单上了?”
“反正咱们救下来的都在这儿了。”熊提说。
盛欢垂眸,心一分分的往下沉。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趟前来的目的,他之所以答应跟着顾沨止来这里,为的是借警察局的力量完成阿提密斯给他的悬赏任务,找到李薇薇。
为了达成这个最终目的,他不惜冒险直接加入了顾沨止的团队,参与进这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对抗鬼藤章鱼的行动中去临了了救出了这么多的人质还杀死了鬼藤章鱼,却没有找到李薇薇?!
这个结果真是足以让人眼前一黑。
盛欢只觉得之前身上所有受过的伤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李薇薇会去哪儿呢?明明之前阿提密斯是清晰的听到李薇薇说会来这里参与工作,他们跟着这条线索找过来也确实端掉了鬼藤章鱼的老巢,可李薇薇为什么会不在呢?!
难道李薇薇是首当其冲被抓走当成食物的那一个?!那李薇薇现在还活着吗?
盛欢闭上眼,他感觉头有些发晕,焦灼得几乎站不住,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找李薇薇。
就在他又打算拔腿跑的时候,顾沨止如有先见之明般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去哪儿?”顾沨止道。
盛欢一阵龇牙咧嘴,他的第一反应是扯谎,但很快,理智告诉他今非昔比了,他不再是那个跟顾沨止全然处于对立面的人,他需要顾沨止的帮忙,而顾沨止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或许是顾念旧情吧,也大概率不会拆他的台,所以这时候坦白才是最好的选择。
“找人!这份名单不完整!人质没有全部被救出来!”盛欢说。
“你怎么知道人质没有全部被救出来?”熊提疑惑道。
盛欢:“因为”
“你要找谁。”顾沨止没有令他继续困扰下去,言简意赅的换了个问题。
盛欢一咬牙。
“一个女孩儿,叫李薇薇。”他说:“她是虞城附属医院护理部部长的女儿,比我大一届,也是来这里应征实习机会的。”
“这么大一栋楼,找一个人,那不如让苏格拉底扫描生命体征吧。”伍琳琅在不远处提议,“既然异种已经被消灭了,再有生命体征就肯定是受害人。”
“你怎么确定异种就一定被消灭了呢?”盛欢道:“万一有漏网之鱼——”
“不会的。”伍琳琅笑了起来:“顾哥是‘三刀绝杀’,‘刀奴’献祭过后的第三刀,只要是生命体就绝对不可能活着。”
“三刀绝杀?什么意思?”这就又到了盛欢的知识盲区,他问:“‘刀奴’又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这么理解。”熊提一把搂过他的脖子说:“顾哥身上有个死神开关,这个开关需要杀死两个生命体献祭才能打开,一旦打开,顾哥的刀就会变成死神的镰,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只要触碰到目标,即便不是要害,都一定会致目标于死地,这个DEBUFF无视目标的任何状态哦,长的个头儿再大,壳儿再硬,重生能力再强也没用。”
“哦这么无敌!”盛欢若有所思。
他横目看向顾沨止,发现这位厉害本身已经在翘首眺望远处的楼栋,半点儿没有参与到这场吹逼活动中来,大概在进行所谓的生命体征扫描。
“真是个神秘又危险的男人。”盛欢撇嘴说。
“找到了。”顾沨止开口说:“这栋楼的顶楼有三个不同的生命个体。”
“三个?!”盛欢冲口而出:“完了。”
“完了?!”熊提道:“一下子找到三个幸存者,为什么说完了?”
“什么幸存者啊!”盛欢火急火燎道:“凌正亭除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老婆,再加上李薇薇,可不就是三个人了吗!他的两个女儿都被精神污染了,儿子和老婆难道还能幸免吗!”
熊提:“嘶——不至于这么巧吧!”
“就有这么巧!”盛欢拔腿就冲:“我有直觉——!!”
在所有的行动当中,还没谁敢不等顾沨止发号施令就擅自开搞的,盛欢的莽劲儿熊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大受震撼,结巴道:“这这这——顾哥!你不拦一下他吗!”
“我建议你尽快跟上他。”顾沨止歪了歪头说,“他的直觉一向挺准的,至少比你的准,相信他,没错的。”
熊提:“?”
熊提感受到了不对劲:“不对吧!我欢哥这还没入学呢!你们就已经开始拉踩我了是吗!那等他入学了还得了啊!!”顿了顿,他抻着脖子强调,“欢哥就算入学了!!也是学弟!!我是他学长!!”
“这位学长,顶楼是董事长办公室。”伍琳琅翻了翻地图说:“凌启刚和凌夫人出现在里面的概率还真不低哦。”
熊提:“”
好在熊提那叫一个能屈能伸:“社会我欢哥,小熊我这就来追随你!”
说着,他也撒腿跑了,顾沨止正欲跟上去,伍琳琅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面露难色道:“顾哥,虽然这时候说这个不太合时宜,但是为了避免事到临头你心态炸/裂手抖,有个事儿还得知会你一声,你稍微心里建设一下。”
“狩猎的时候手抖?”顾沨止冷哼一声:“我的心态倒也不至于这么差。”
“差不差的你先听我说了再下定论。”伍琳琅说:“这个李薇薇,我刚才浅浅的做了一下受害人社会关系调研,发现她是那个杜晨飞的现女友。”
“杜晨飞?!”
这层关系倒是在顾沨止的意料之外,他在头顶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稍稍愣住。
“是啊,这个杜晨飞是你情敌吧?”伍琳琅捏着下巴盘算道:“那盛欢专门来找杜晨飞的现女友态度还这么积极,堪称十万火急,这算什么?”
“我的前男友专门来找我情敌的现女友。”顾沨止的表情麻了,“你说这算什么?”
“有两种可能啊,你听我给你分析。”伍琳琅表情凝重的说:“第一种,盛欢是来救李薇薇的,能让一个男生这么千里迢迢冒死前来相救,十之八九是对她有意思,那顾哥你危了。”
顾沨止:“第二种呢。”
“第二种啊,那盛欢不是来救李薇薇的,他这趟去的目的不纯,极有可能是来看李薇薇洋相的,嘶——得让熊子好好看着他,别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伍琳琅一拳捶在自己的掌心里说:“至于盛欢为什么千里迢迢冒死前来就为了看一眼李薇薇的洋相呢!那肯定是跟李薇薇有仇啊!那他为什么会跟李薇薇有仇呢!”
顾沨止的表情渐渐趋于麻木:“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那个杜晨飞啊!”伍琳琅的脑回路一泻千里,身边仿佛骤然间想起了名蒸蛋的专用BGM,“他跟李薇薇恰好是情敌,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伍琳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掩唇角:“哎呀,顾哥,那你也危了。”
顾沨止:“”
作者有话说:
顾沨止:是谁在帮我完美规避正确答案?
伍琳琅: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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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章
场上最绿的顾沨止
伍琳琅不分析还好, 一分析顾沨止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现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情形,他又不可能把盛欢抓过来抖落抖落问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将这一泡糟心的念头强自压制在心底。
那厢, 熊提对盛欢的体能又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这小子看着清俊文弱,穿着那种二十块钱甩卖都不见得有人要的地摊T恤,像根营养不良的细长的竹子,但关键时刻那一块块紧实的肌肉却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熊提自诩也是在斯宾塞接受过正规的体能训练的人, 这会儿追盛欢居然追的丝毫不轻松。
多边形的建筑内部随处可见散落的腐烂触手,大的几乎能触及天花板, 将消防通道塞的满满当当,盛欢和熊提只能跑酷似的窜上翻下, 寻找连接前路的通道, 荷枪实弹的特警部队一开始还勉强能跟上, 到后面只能迫于避让崎岖的道路还有满地的路障, 陆陆续续挨个儿掉队。
“你们量力而行不用跟了!”熊提扭头抛下一句。
盛欢倏地刹住脚步。
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直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观光电梯, 但此时此刻应该显示楼层的LED屏幕上只有一个巨大的“E”字。
Error的E。
“怎么了这是!”熊提气喘吁吁的跟上来, 龇牙道。
“熊哥你看。”盛欢抬手指着,整个人都暴躁起来:“这怎么搞啊!”
这句“熊哥”让熊提精神抖擞,他只看了一眼, 立刻掉头就走, “怎么搞,当然是走楼梯啦!”
“你确定?!”盛欢说。
“那当然, 我告诉你啊!干我们这行的, 不能怕苦不能怕累不能怕死!别说爬楼梯了!就是爬刀山, 为了救人那也得爬!”熊提正愁找不着机会替自己扳回一局, 当即一本正经的说教。
“你说得对。”盛欢说:“那楼梯这里哪儿还有能到顶层的楼梯啊!”
“我知道!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一处完整的消防楼梯,这两边的楼都靠连廊相通的。”熊提说:“走!学长带你去找!”
盛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
熊提得意洋洋的走在前头,边走边好奇道:“对了,那是在几楼来着。”
“四十三楼。”盛欢说。
熊提:“?”
熊提:“???”
盛欢兀自扒拉着手指:“我们现在在三楼,他在四十三楼,也就是说我们要爬四十层,但一般的楼好像没有十三楼和四楼,那我们只需要爬三十八层——唉,熊哥你怎么不走了?”
“四十层?!”熊提瞳孔巨震,抱紧了浑身的肉。
“对啊。”盛欢说:“熊哥你爬不动吗?那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开玩笑!”熊提大怒,身为学长的尊严不能倒,一捋袖子道:“区区四十层!爬!”-
好一个区区四十层。
给熊提和盛欢活活爬掉了半条命。
“我们还活着吗?”盛欢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喃喃发问,吐纳间感觉肺都快烧着了。
“应该还活着吧”熊提死气沉沉的回应。
“那他们还活着吗!”盛欢上气不接下气的追问:“我们爬了这老久——”
“苏格拉底,还活着吗!”熊提直接大喊。
“亲爱的Master,扫描到独立的生命体征乘三。”苏格拉底说。
“活着活着。”熊提魂不守舍的说:“胜利的希望就在前方!万里长征也不过如此!”
俩人跌跌撞撞彼此搀扶着走出黑黢黢的安全楼梯,回廊的光扑面而来,映照在他们两个大怨种的脸上,宛若圣母玛利亚的恩泽,盛欢和熊提双双露出了喜极而泣的表情,直到——
“我的连廊呢!!我那么大一个连廊呢!!”盛欢站在横断成锯齿形态的平台跟前,颤巍巍道。
“草我真的会谢!”熊提艰涩的吐出一个字,垂眸。
下方是万丈深渊。
很显然,这里本来是应该有一处长达三十米的阳光玻璃连廊,但大抵是鬼藤章鱼的触手舞起来没轻没重的缘故,中间硬生生被砸断,玻璃碎片雪花般坠落,正下方是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炫彩的金属球形标志,被十几根细细的钢绳悬吊,再往下就是停车场,那些玻璃碎片坠下去,一小部分被金属球兜住,大部分则全部掉在了停车场里,将几辆劳斯莱斯对半切割,另有几根断裂的变形钢梁此刻以一个钝角的姿态悬于半空中,在四十三层的罡风对冲之下,像八音盒的轴一般,左右晃来晃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眼看着随时会断裂。
“盛欢”熊提说:“要么我们——”
“谁都别想让我再爬一个四十层!”盛欢根本没让他把这个建议说完,怒吼道。
熊提心里“咯噔”一声,“不是,你想干嘛?你该不会是想——”
他话还未说完,盛欢就原地退了一步,忽的加速狂奔,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熊提大吃一惊:“卧槽啊别乱来!!!!你想直接跳过去吗!!不想活了你!!这个玻璃面儿你加速度不够的!!”
然而盛欢已经冲了出去,他的身影在截断处腾空而出没几米,“咻”的下坠,消失在熊提的视野里。
熊提目眦欲裂:“盛欢!!!盛欢!!!”
这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人抽干了,脑海里闪过一些碎片样的刺目画面,地表裂开锯齿样的花纹,半边房子随之塌陷,滚烫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在地面上张牙舞爪的肆延,睡梦中的男孩和女孩在下坠的过程中猝然惊醒,惊恐万状,最后一个画面是他趴在凭空出现的断裂口边缘,看着他的弟弟妹妹们昂首回望,拼命的冲他挥手求救,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哥哥——!!”
“哥哥救命!!哥哥!!”
他是那么的无能,从前保护不了任何人,现在依然保护不了——
熊提的瞳孔骤然间收缩成了一个小点,他猛地按住胸口,感觉心脏在紧缩抽搐,剧痛难当,他发了疯一样跑到断台的边缘,颤抖着往下看,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心跳声迫在嗓子眼儿的位置,每跳一下都渗出铁锈的味道,令他微微作呕。
直到他看见了盛欢,活生生的盛欢。
盛欢没有摔得七零八落,此刻他正险险的蹲踞在那颗金属球的顶端。
那颗球的表面光可鉴人,是放一块麻将牌都能直接滑脱的程度,顶端只给了盛欢一脚半的空间站立,四面都是细细的悬吊钢筋,有一两根的末端有显而易见的磨损,大抵是连廊坠落的时候相撞所致,这不均的受力使得整个球身微微倾斜,直叫人心惊肉跳,浑身发麻,这还不算,高空的狂风依然在不停歇的吹拂,不仅是悬吊钢筋在小幅度的震颤,旁边隶属于连廊支撑的断裂钢梁更是在大幅度的晃来晃去,竟有那么几个瞬间直接就刮擦上了边侧的几根悬吊钢筋,让盛欢的处境愈加岌岌可危!
熊提的呼吸凝滞。
已经不想说这是怎样可怕的核心和平衡力才能让盛欢精准的落在上面没有掉下去摔成一潭肉泥,而且还成功蹲踞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先不提安慰之词在这种堪称千钧一发的高危境地之下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熊提甚至害怕自己嗓门儿一大,本来没掉下去的盛欢就给自己吓得脚一崴掉下去了!
这一刻,熊提懊悔自己两年的工作经历是多么的浅薄,他找不到解救盛欢的方案,紧张地手脚冒汗,甚至感觉自己快要犯高空恐惧症了,这简直比他自己被悬吊在那儿还要骇人!
下一刻,他看见盛欢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小子居然他妈的还能站起来?!!!他还是不是人啊!!他是个猫妖转世吧!!!
熊提已经紧张地十指抠脸了,而后他见盛欢从腰后拔出军刀,将那两根破损的钢筋直接割断,又以极快的手速抓住了四面的悬吊钢筋!
失去了一侧固定力量的球体于高空的烈风之中剧烈的摇晃了起来,盛欢像在荡一根秋千般狠狠的将剩余的钢筋向后拉扯!让摇晃的幅度更为巨大!卡在整个球体荡回的一瞬间蹬地腾飞——
熊提直接吼出声来:“盛欢啊啊啊!!”
伴随着他的呐喊,盛欢高高的跃起,勾住了一截支棱在外的断裂的短钢梁,而后凭借手臂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攥着水泥块攀爬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进行的极快,直到盛欢的双膝跪到实处,熊提才浑身一软的瘫坐在地上,此刻他的耳畔什么声音也没了,只剩下那“笨咚笨咚”的心脏在砸着胸腔。
他完全无法复盘盛欢方才的行径,这种容错率极低堪被纳入当代作死图鉴内的危险行径,放眼整个斯宾塞也没几个人敢做,敢做的人要么暴毙了,要么没暴毙的话像顾沨止那种命大的选手,其名号基本都已经被纳入荣誉殿堂了。
熊提不知道该不该夸盛欢一句“未来可期”。
殊不知盛欢此时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在断裂露台的边缘跪了足有半分多钟才缓过来,手心里全是汗。
他想他得好好感谢这些汗没有在他方才握钢筋的时候就冒出来,不然他现在已经去见他老爸了。
他的膝盖还软着,浑身的冷汗被风吹着蒸发,透心凉。
脑袋后面,熊提的呐喊声又传过来,被风声冲撞的所剩无几。
盛欢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学自己这招,随后他看见熊提转身跑了,身影消失在楼梯洞里,这才自顾自的起身,转身继续前进-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拯救李薇薇的难度已经大大削减了,在没有鬼藤章鱼攻击的情况下,凌启刚和凌夫人两个人,也仅仅就是两个人而已。
盛欢的手中握着那把军刀,紧贴着走廊谨慎的行走。这条走廊远没有他们之前摸索的那些地带复杂,可能是因为这里是老板的工作区域,老板独享尊贵,精力有限,所以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盛欢很快就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他蹑手蹑脚的靠过去,发现门居然虚掩着。
也是,鬼藤章鱼还没进化到可以用触手开密码锁的水平,门锁上还怎么进去摄食呢?盛欢在心底冷嘲了一句,一脚踹开了大门。
他探身进去,目光闪电般一扫,只在正前方看到一个站立着的双目灰蒙的李薇薇,容不得他多加反应,脑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吒喝,盛欢矮身避过,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竟是一个保险箱重重的砸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将石料的地板砸的碎屑迸溅!
扛着保险箱的居然是苍老的凌夫人!!方才她竟然就这么一直躲在门边等着埋伏自己!!
盛欢对于“一个瘦弱的老太太被精神污染之后居然变得力能扛鼎且还有这么多心眼子”这件事大受震撼,但纵然脑子在震撼,长久以来练就的危险感知能力并没有让他的躯壳迟钝半分,凌启刚从斜侧方扑了过来,作势要掐他的脖子,盛欢轻松避过,他学着上次伍琳琅对付罗忠祥的法子,以刀背狠狠的敲击凌启刚的手臂,让对方短暂的失去攻击性!
夺过二重攻击,盛欢游鱼般的闪退开去,与这母子二人拉开距离,凌启刚一手捂着手肘喘粗气,凌夫人则被那沉重的保险箱坠的半天直不起腰来,画面堪称“老弱病残”,但这两人的面孔都已经失去了人类本来的形态,与先前他看见的凌启珊一样,出现了诡异的融合。
“报仇!报仇!”凌夫人的口中嚯嚯,声音嘶哑难听。
跟他相比,凌启刚说话居然还是该死的条分缕析:
“是你杀死了我的父亲。”他说:“我伟大的父亲不应当就这么无声息的消亡,你要用你的血肉来祭奠他。”
说罢,他用那只融合的独眼死死的盯着盛欢。
盛欢也瞪着他,就这么无所畏惧的跟对方对视了足足十多秒,盛欢冷不丁笑了起来。
“见鬼了,我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一堆不是人的东西交流心得。”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转身就走:“催眠这招你妹已经对我用过了,不管用,明白吗?”
凌启刚饱受惊吓,捂着胸口往后趔趄了半步,被凌夫人扶住,他颤声道:“这不可能你怎么能不听父亲的话,你怎么能不受我伟大父亲的控制,这怎么可能!”
“杀掉他!杀掉他!让他给老头子填饱肚子!”凌夫人在一旁佝偻着身躯频频催促:“老头子已经饿了好多顿没吃饭了,我可怜的老头子”
于是凌启刚抄起一个花瓶,又一次朝着盛欢扑了过去。
盛欢的心底其实存着几分犹疑。
从顾沨止他们之前的对话内容中可以推测,被精神污染的人抢救及时是可以恢复正常的,这种可逆性的控制并没有将他们带离人类的范畴,他们的生命还受人类法律的保护。
凌启灵和凌启珊是被鬼藤章鱼彻底寄生了才失去了做回人类的机会,但凌启刚和凌夫人呢?他们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如若他们跟那些无辜受害的实习生还有保安们一样,是可以靠药剂和相关治疗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那他此刻杀死了他们,岂非是手上徒沾两份罪孽,那他就是个杀人犯!
顾沨止也说,他们有不攻击人质的准则。
盛欢心里没有底,但也不想拿他们打这个赌。
他躲过凌启刚,却被凌启刚不依不饶的缠上了,两人扭打在一起,盛欢揪着凌启刚的短发想着把这家伙撞晕得了,就在他打算把凌启刚按在桌角上的时候,他的余光一闪,发现一直站在那儿木偶人似的李薇薇居然突兀的动了起来。
盛欢冲口而出:“李薇薇——”
他稍一分神,凌启刚已经抓着桌子上的镇纸狠狠的朝着他的脑袋砸过来,盛欢不得不腾出手来制止他,两相僵持,他只能用余光去看李薇薇,他发现李薇薇目不斜视的走到落地窗跟前,从一旁搬起老板椅,狠狠的将窗玻璃砸开了!风一下子灌了进来,盛欢听见凌夫人在如吟唱颂歌般的缓缓道:“去吧!去找我们最伟大的神!他就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不要!!不要往前走!!李薇薇!!”盛欢目眦欲裂,他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奈何李薇薇根本没有反应,一条腿跨过窗框,身体倾斜,一脚踩空!
“李薇薇!!”盛欢的头皮炸开了。
他使出吃奶的劲,狠狠一脚将凌启刚踢开,凌启刚被他踢的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书架上,沉重的红木书架被撞得前后摇晃,顷刻间朝前倾倒,无数的东西砸下来,将凌启刚埋在了其中!
盛欢此刻已经顾不得凌启刚了,肾上腺素的过渡分泌让他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潜能,他扑了出去,一把抓住了下落的李薇薇!
“划拉”
他和李薇薇两个人就这么悬掉在落地窗外,是真正的命悬一线了!
如若他是一个人,也许还有机会攀爬上去,但眼下他的手上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盛欢的面色苍白如纸,他死死的咬紧嘴唇,牙齿在下唇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他在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昏厥过去,他抓握的那片钢化玻璃过于锋利,已经切割进了他的掌心,并受重力作用越割越深,血泉涌出来,润滑了他的手指,让他几乎要握不住!
风在他的耳畔呼啸来去,盛欢感觉自己在发抖,这时,他听见李薇薇“嘤咛”了一声,茫然苏醒过来。
“我在哪儿”她的茫然并没有持续太久,下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失措的尖叫了起来。
“别动!!你别动!!李薇薇!!”盛欢大声嘶喊。
他的声音成功转移了李薇薇的注意力,那少女缓缓的昂起头来,扑闪了两下眼睛,理智归为,她喃声道:“你是盛欢?!”而后她急声道:“你的手在流血!!!”
“我的手不要紧!!”盛欢强自镇定,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来:“你别怕!!也别动!!我们两个就维持这样!!没事的!!”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李薇薇的眼角涌现出泪花来,她显然是怕极了,只能通过急促的拼命的深呼吸来自我纾解。
良久,她喃喃道:“盛欢对不起,之前杜晨飞去你家找你,跟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盛欢闭了闭眼,摇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我跟他没关系,你不用为了他道歉。”
“你你实在不行就松手吧!”李薇薇低泣道:“我觉得从这里摔下去,应该很快就过去了你记得找我爸爸,还有我妈妈和我外婆,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我不帮人传遗言!”盛欢咬牙道:“我们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可你的手会被切断的!!”李薇薇焦灼说:“你跟我一起掉下去怎么办!!”
“我的手真的没事——”盛欢勉力安慰她:“李薇薇,你是个好女孩儿,老天不会让你这样的好女孩儿出任何差错的,你相信我好吗!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只要撑住!”
“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李薇薇哭着点头。
盛欢缓缓地,极艰难的呼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呼吸,一昂首,忽然看见凌夫人冒了头。
那苍老的妇人不知何时竟从旁边拖来了一根高尔夫球杆,她佝偻着瘦弱的身躯,恶狠狠的朝着盛欢的手腕击打了下去——
“咻”
她动作尚未落下,一枚子弹击穿了她的眉心,妇人的身形微微一晃,朝前倾倒,竟也翻出了窗外,朝着高楼下方直坠下去,经此风波,盛欢的手再也无法承重,掌心松弛开来,二人如折翼的飞鸟般落了下去。
盛欢只听着耳畔的风声渐渐趋于尖锐,他的另一只手仍然死死的抓着李薇薇没有放开,电光石火间,有人一把环住了他的手肘!止住了他下坠的趋势!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软质的滑降索迎风飘摇,顾沨止就站在滑降索之上,身上斜挎着一把步/枪,他一手勒着绳索,一手牢牢的圈着他的臂弯。
在这一刻,盛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抓到他了!!熊子!!收索!!”顾沨止向上呐喊,目光却始终凝滞于他的脸上,片刻不移。
盛欢感觉自己几乎要脱力了,除了紧紧的握着李薇薇的手不放以外,他失去了对身体其他部位所有的操控权,上方熊提在帮忙收滑降索,并协助顾沨止将他与李薇薇一并拖上直升机仓,期间盛欢觉得自己变成了一袋大米,任由别人摆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舱门关闭,伍琳琅驾驶着直升机调转方向,一面联络指挥部一面飞向远处的停机坪。
“幸亏你们来了。”盛欢喃喃道:“直升机,居然有直升机。”
“面对异种别的忙他们警察局帮不上,调一架直升机来还是OK的,多亏了熊子及时报信定位。”顾沨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放心,已经没事了。”
“谢谢熊哥。”盛欢说。
“不谢。”熊提的脸色苍白:“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李薇薇!”盛欢一个机灵,慌忙扭头。
李薇薇就躺在后仓,此刻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盛欢的心里一阵阵发紧,暂时挣脱了顾沨止的触碰,着急忙慌的扑过去检查。
“李薇薇!你还好吧李薇薇!!”他用没受伤的一只手去拍李薇薇的脸颊,连声唤着。
须臾,李薇薇的眼睛睁开,她的眼珠轻移,聚焦在盛欢脸上。
“盛欢?”她喃喃道:“我们得救了?!”
“嗯啊!”盛欢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你没事,那太好了我没白忙活。”
李薇薇突然撑地坐起。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死里逃生的少女扑进了盛欢怀里,喜极而泣:“谢谢你盛欢!!!谢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说完,她搂住盛欢的脖子,照着盛欢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这一亲堪称真情流露,石破天惊。
离得最近的熊提:“卧槽!”
后视镜视角的伍琳琅:“歪日!”
场上最绿顾沨止:“”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怎么办他男女通吃!
求白白的液体!!!爬走感谢在2023-03-12 00:03:30~2023-03-12 22:2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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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他把肠子吃堵了。
直升机的旋翼在“突突突”的高速运转着, 声音震耳欲聋。那动静隔着仓壁却仿佛传不进来,直升机内部一片死寂。
熊提和伍琳琅二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望向顾沨止,在他们的BOSS头顶幻视出一片青青大草原, 目光充斥着同情和怜悯。
顾沨止的嘴角则在轻轻的抽动着。
他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此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想,他的这位祸水前男友生的这么一副风华绝代的好皮囊,堪称基中尤物,他早在当初追盛欢的时候就做好了要雄竞到底的心理准备,故而每次出现在盛欢面前, 他都必须维持着一个最佳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状态。
像什么杜晨飞啊这一类的东西,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 盛欢这小子居然男女通吃,他, 顾沨止, 有朝一日, 还会要跟一些如花似玉的少女争宠!
荒唐!
顾沨止一整个裂开, 心里头是翻江倒海的酸, 但偏偏这种酸还不能表现在脸上, 要是让他的两个不省油的队友看见,他!BIG BOSS顾!被个小姑娘气的吹胡子瞪眼,岂非滑天下之大稽!他非得被冠上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号不可!
场上的众人各怀心思, 不可谓是世间百态, 唯有盛欢的脑子一片空白。
李薇薇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体内的社恐DNA先动了起来, 他浑身僵直, 不知道是该推开李薇薇呢还是该礼貌性的回应一下, 推开吧好像显得自己很不识相, 不给人家女孩儿面子,但是回抱一下吧前男友的脸色怎么都绿了哇!
空气中那无形的紧绷感是越来越浓重了。
“我其实”盛欢有点儿急了,微微挣扎了一下,刚想找补两句,忽然,剧烈的眩晕感击中了他,他双目一黑,意识就跌入了昏沉。
晕过去之前,他在耳畔听见了数道声线,都在急切焦灼的唤着他的名字。
盛欢朦胧间乱七八糟的想,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可真不错呀-
“滴——滴——滴——”
像是雨水落在屋顶上的声音。
盛欢豁然睁开眼。
入目一片昏暗。
是停电了吗?
他微有疑惑的想着,一撑手臂想要起身。
“砰”
脑袋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盛欢没感觉到疼,只是被迫跌躺回去,他错愕的瞪大了双眼,两秒后颤抖着手去摩挲
四周的空间方方正正,十分狭窄,他连翻身都做不到,盛欢缓缓的侧过头来,晦暗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张脸,微微侧着,五官苍白,平静,鼻梁上架着生前经常带着的那副细框的眼睛,淡淡的血迹印在太阳穴的位置,蜿蜒如蛇。
是爸爸?!
盛欢悚然一惊。
他怎么会躺在爸爸的身边?!爸爸爸爸不是死了吗?!
极致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盛欢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发抖,他再一次疯狂的四下摸索起来,想要找到一处把手或是缝隙,好让他推开这扇门逃脱出去,然而没有,周围皆是严丝合缝,连个出气孔都没有!那“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渐渐的变得密集,音调拉长,趋于尖锐,盛欢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这触手可及的高度,这狭窄逼仄的空间,这冰冷硌人的质感这里不是他的家!身下的也不是他的床!即便他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是这里是——!!!
“我不要进骨灰盒!!!”
“滴——”
监控仪报错的提示音乍然亮起,盛欢冷不丁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将他身上所有的导管电线悉数扯落!
“妈呀!”在旁边儿陪床陪到打瞌睡的熊提冷不丁被吓醒,惊慌失措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大吃一惊道:“我滴个妈!!欢崽你造反啦!!”他一边说着一边按响了护士铃,很快就有护士奔将进来,扶器械的扶器械,理输液管的理输液管,熊提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托住盛欢的一只打满了石膏绷带的左手,小心翼翼的仿佛那是什么稀罕的国宝一般。
盛欢呆呆的垂目,视野里是雪白的病号被子,印着VIP病房的标志,手上尖锐的痛处清晰的传递过来,给了他无与伦比的真实感。
“我又做梦了我又做梦了”他喃声道。
“嗨,我看出来了!”熊提在一旁抹了把冷汗,转身去讲盛欢的床头摇高,莞尔失笑:“是做噩梦魇住了吧!”他拍了拍盛欢的背,安抚道:“正常正常,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回去多多少少都会做几天噩梦的,习惯了就好了。”顿了顿,他略好奇道:“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我躺进了我爸爸的骨灰盒。”盛欢低声自语,他的表情略有空茫。
“啊?你爸爸?”熊提诧异道。
盛欢疲倦的闭上眼,解释什么的在这种时候都显得尤为不必要,他低声说:“算了,我知道我的脑子不正常。”
他想,是这样的,每个人听到他的真实境遇都会觉得他像个神经病,会想理他离得远远的也好,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落得个清净。
“也不算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熊提挠了挠头说:“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说完,他弯下腰。?
这是什么超纲的回答?
盛欢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熊提人就没了,他伸了脖子寻找,发现熊提人在他的床畔埋头鼓弄,胖胖的身躯蠕动来蠕动去,而后弯腰从脚下的一个大布袋子里搬出了四个金属的圆柱形的电饭煲。
没错,是电饭煲!
每个电饭煲的规模都比盛欢的脑袋还大,这还是在室内,腾腾热气从这四个电饭煲的表面蒸腾而起,白茫茫犹如仙境,
而熊提就是这仙境之中的电饭煲之神!
喷香的味道丝丝缕缕的溢出来,盛欢不知道电饭煲里面是什么,只知道这玩意儿让他的唾液腺疯狂分泌唾液,饿了好些天的五脏庙里的馋虫在蠢蠢欲动。
“欢欢崽!介——都是哥亲手给你做的爱心便当!”熊提豪情万丈的一挥手,铿锵有力道。
“便当?”盛欢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第一次怀疑自己对这个词的理解,“你确定?这不是饭盒啊!”
“嘿!饭盒得什么劲儿啊!一口就没了!”熊提说。
盛欢:“???”
熊提说的兴起,选秀节目拍灯似的“啪啪啪”的按开了四个电饭锅的弹盖按钮,激动道:“瞧一瞧看一看哪!排骨炖豆角,天下没处找!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猪肉炖粉条,馋死野狼嚎!小鸡炖蘑菇,吃饱不想夫!唉欢欢崽!!说的就是我顾哥!你吃完我做的饭保准香的连我顾哥大名儿都不知道叫啥了!”
盛欢:“”
盛欢想,顾沨止成天被熊提气的红眉毛绿眼睛的是有原因的。
空气中,食物的香气分子随着热度蔓延翻滚,让平时加餐也只有泡面伴侣吃的盛小欢直咽口水,但他的理智还尚存,遂抬手指了指,“这些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吧?”
“开什么玩笑!”熊提一拍床头柜:“当然不可能都让你一个人吃!”
盛欢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熊提从其中一个电饭锅里头端出一个小蒸碗,里面放着一只白灼琵琶腿,他笑眯眯道:“哎嘿嘿嘿,这个是我的,我给自己做的减脂餐,你不能跟我抢!”说完,他一比划,“剩下来的都是你的!”说完他将琵琶腿一口塞进嘴里,一卷一抽,再拔出来手里就只剩一根光秃秃的骨头了。
盛欢:“???”
盛欢以为自己眼花了。
鸡腿肉呢???这是嘴还是刨笔刀??
望着那四脸盆的炖菜,盛欢颤巍巍道:“熊哥,你高估我了”
“我怎么就高估你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吃饭都是按斤称的!”熊提脸一板说:“我警告你不要跟我客气啊!你熊哥的手艺在整个斯宾塞都是闻名的,可不轻易给人做饭!现在为止吃过我做的饭的人除了伍琳琅,你是第二个!”
“顾沨止也没?”盛欢奇道。
“我一做饭他就让我离他远一点。”熊提面无表情的说:“他说我是他体脂率最大的敌人。”
盛欢:“不至于吧”
说着,他看见熊提又从脚下搬出一个电饭煲。
盛欢瞳孔地震,“怎么还有电饭煲啊!”
“哎呀!别害怕!这个是真电饭煲!”熊提开盖,白米饭的香气紧跟着溢出来,“这可都是东北五常大米!”
“不是已经有主食了吗?”盛欢指着其余四个锅,骇然。
“这里面哪个能当主食造啊?”熊提说。
“这四个哪个不能啊!”盛欢觉得熊提对“主食”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它们个个都很顶饱——”
“这四个菜,我告诉你,哪个菜不拌饭吃,你都是犯罪,看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熊提说,手上端着个海碗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给盛欢盛饭,话语中莫名的多了一层信念感,“认识了你熊哥,必须给你喂的白白胖胖的!”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勺,非常贴心的给盛欢把饭拌好了,热情道:“你手不方便,哥喂你,来,张嘴!啊——”
这一刻,盛欢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取肝儿的肉鹅,熊提那一木勺能直接给自己插十二指肠里头去!
盛欢:“啊不不不熊哥我自己来,谢谢谢谢。”
他将床上的桌板支起来,用完好的那只手接过熊提的木勺,然后冲熊提勉力笑了笑,挖了一勺饭塞进嘴里。
吸饱了酱汁肉味蔬菜香的五常大米在他的舌根融化了,鲜嫩的后劲令他浑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刻张开,暖化了他常年不受厚待的肠胃,盛欢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也咽下去。
他呆了两秒,瞳孔扩大,而后他抿着嘴,转头看向熊提。
熊提期待道:“怎么样?”
盛小欢热泪盈眶,“好好好好吃——”说完,他含泪扒饭。
熊提在旁边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胖胖的脸上全是慈祥。
“稀里哗啦”
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盛欢往后一靠,摊在床头,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熊哥,你做饭的手艺绝了。”他吸着被热气烫的微微湿润的鼻子感慨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男孩子的眼睛半眯着,仿若一只酒足饭饱的猫儿,瞳孔如被水洗练过,亮晶晶似宝石。
熊提望着他的脸,像是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他目光凝睇,轻声道:
“从小我家的饭就都是我做的,我有很多弟弟妹妹,他们的口味儿都不一样,有的爱吃甜的,有的爱吃咸的,有的爱吃辣的,我要让他们每个人的吃饱,就要做他们都喜欢吃的饭菜,时间一长,就练出来了。”
“哇哦,当熊哥你的弟弟妹妹一定超幸福。”盛欢餍足的拍了一下肚皮说。
熊提的脊背微微一僵,他背过身去,慢慢的将一勺子饭盖进碗里,用力压实。
“我弟我妹他们要是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他唏嘘叹惋。
这话如重锤击打在盛欢的颅顶。
盛欢一骨碌坐直了,诧然盯着熊提的背影。
在他的印象中,熊提一直是个活蹦乱跳性情开朗的胖子,虽然经常脱线,但关键的时候还是相当可靠的,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一直以为像熊提这样精神稳定的人,一定从小生长在一个健全又完善的家庭当中。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回想起与熊提不多不少的相处经过,盛欢从中摸索出了一些细枝末节,比起伍琳琅,熊提其实并没有那么的莽,有时候甚至会婆婆妈妈的跟在后面让人“慢点儿”“悠着点儿”。
这些其实都是“庇护型人格”的一种体现。
他在下意识的努力的照顾着身边的人。
这样的人,也往往都是最惧怕失去的。
人过度执行的一些事情往往会与幼年时的一些缺憾有关,盛欢想,熊提大抵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获取一些安慰,亦或是价值感,让自己感觉被需要,好弥补曾经。
空气中是长久的安静。
少顷,盛欢将刚才的空碗举了起来,对熊提道:“熊哥,饭很好吃,再来一碗吧。”-
让熊提从萎靡不振到精神焕发只需要四个字的魔咒,那就是——再来一碗!
盛欢觉得他也是豁出去了。
其实一碗盖浇饭下去他就已经七八分饱了。
但他为了安抚悲伤大熊,又连着吃了三碗。
熊提高兴的直搓手手。
熊提开心期待的表情让盛欢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最后一口咽下肚子去之后,盛欢已经连筷子拿不住了,他直挺挺的倒在枕头上,撑得干瞪眼,入目是自己高高隆起犹如怀胎三月般的肚子。
熊提在旁边儿哼着小曲儿收拾餐具,而后郑重其事的握拳:
“欢崽,从现在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把你喂胖二十斤!”他说。
盛欢:“”
盛欢感觉自己快嗝儿屁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有人进来道:“盛欢,你恢复的怎么样啦!”
“嘿,姜医生你来啦!”熊提扭头看见来人,乐呵道。
今天算是盛欢第一次看见正常工作状态下的姜添,干净整洁的白大褂,服帖的工牌,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可靠,盛欢差点儿都没认出来,他支棱起那只打了石膏绷带的手,瞄准姜添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手上的皮还是我给你缝的呢!”姜添丝毫不见外的走上前来,指着他萝卜似的胳膊,“身为你的主刀医生,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唉,偷偷告诉你,对合超棒,百分百不留疤,回头顾Sir摸起来还跟绸缎似的,你就等着感谢我吧!”
盛欢:“???”
盛欢开始怀疑顾沨止是不是拿了个大喇叭到处宣扬过他们的情史了,还得是添油加醋过后的版本,不然为什么连姜添都在跟着起哄?
说起来当初顾沨止突然找上门来,不会也是通过卖情伤人设从姜添那儿套的话吧!
“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姜添瞄了眼盛欢圆滚滚的肚皮,给病号服都撑起来了。
“哦,我刚给他加了个餐。”熊提关切的说:“孩子太瘦了,给他补充补充营养!”
“大病初愈,最好还是不要一下子吃的太荤腥了吧,肠胃容易受不了。”姜添说:“最好弄点儿小米粥什么的先过渡一下。”
“嗨!姜医生,你别小看了我们欢崽,青春期男娃,胃口好着呢!”熊提说:“你信不信,过半个小时,他还能再吃一轮!”
盛欢瞳孔地震,他颤巍巍的伸手道:“不,我不可以”他努力的咽唾沫,“熊哥你别再提跟‘吃’有关的字眼了!”
话音未落,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穿着清纯的衬衫短裙,手里拎着几个保温桶,笑盈盈的,竟然是李薇薇。
“盛欢,我来看你啦!你好不好呀!”她热忱道:“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哦!”
盛欢:“?!”
尚未关注到盛欢发青的脸色,李薇薇道:“我让我妈妈亲手做的,都是下饭菜哦!有啤酒酱鸭,海鲜盅、番茄炸蛋还有江米扣肉饭——”
她话音未落,盛欢已经一把抓住了姜添的袖子,颤声道:“痰盂呢有痰盂吗?”
“痰盂医院没有痰盂。”姜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盆倒是有,就在你床底下,你要干嘛?”
盛欢痛苦面具,老泪纵横:“便盆,快给我便盆,我要吐了哕!!!”-
直到傍晚,顾沨止跟伍琳琅才将鬼藤章鱼事件全部收尾。
鬼藤章鱼留在凌氏药研所里的残肢部分清理出来总共有好几百吨,全部腐烂流水,恶臭难闻,凌氏药研所那一片区已经被拉起了黄色警戒线,将成为环境改造重建的重点区域。
凌氏家族惨遭灭门,凌启灵和凌启珊自是不用说,凌启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被倒塌的书架砸破了头,凌夫人则是被枪击中后自高空坠落摔成了一滩肉泥,总之下场一个赛一个的惨。但被精神污染的实习生还有凌氏药研所的内部工作人员们在进行过就基本的镇静治疗后都无碍出院,是不幸中的大幸,还算是诸多坏消息中的让人精神一振的好消息。
后续的公关内容目的在于不能让自然人们知晓异种的存在,否则会引起莫大的恐慌,这些顾沨止就悉数交给伍琳琅去办了,他驱车去往虞城市的一家网红甜品店。
他一面开车一面就收到了熊提的消息。
熊提:【顾哥,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顾沨止想了想:【坏消息。】
熊提:【李薇薇打扮的超好看的来医院探望欢欢崽啦!!还带着好多糖衣炮弹!你正宫的地位即将不保!】
顾沨止:【】
顾沨止:【好消息呢?】
熊提:【好消息是欢欢崽一看到李薇薇就吐了!!嘿嘿嘿!!】
顾沨止:【?吐了?为什么会吐了??】
熊提:【不知道,可能因为不喜欢女人?】
熊提:【顾哥!这么一看你好像又稳了呢有木有!】
熊提:【快把你订的蛋糕送过来吧!怒刷一波好感度!夺回你身为正宫的尊严!】
顾沨止:“”
顾沨止有点担心熊提的精神状态。
他将车停到了甜品店门口,服务员隔着门就看见了他,笑盈盈的替他开门。
“顾先生您来啦!您定的动物奶油裱花蛋糕已经制作完毕,要尽快食用哦,不然一定得冷藏才行。”
“谢谢。”顾沨止点头。
“您在这里稍微坐一会儿,我替您去取货。”服务员说。
等待的过程中,顾沨止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他低头,发现是姜添打来的电话。
“喂?”
“喂?是顾Sir吗?”姜添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关切凝重的,“盛欢今天吐了,您知道吗?”
“我刚听说了。”顾沨止的右眼皮跳了两下。
“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肠道都没有排过气排气你懂的吧?”
“懂,放屁的意思。”顾沨止说。
“没错,根据他的陪护描述说他今天加塞了几斤东北乱炖。”姜添说:“我们现在怀疑他不完全性肠梗阻——您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他把肠子吃堵了。”
顾沨止:“”
“接下来的几天他需要禁食加胃肠减压,你们来陪床探望的暂时就不要给他带什么好吃的了吧。”姜添冷酷的说:“毕竟只能看不能吃,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谁来厚葬大熊。
今天中午刚吃了地锅鸡【吸溜吸溜,玉米贴饼好好次。
求白白的液体=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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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顾沨止定定的站在原地, 耳畔反复回荡着姜添的那句“你们来陪床探望的暂时就不要给他带什么好吃的了吧,毕竟只能看不能吃,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这算什么?!那他专门预定的蛋糕是拿还是不拿?
顾沨止举手恶狠狠的捏住了山根, 把鼻梁骨当熊提狠狠的掐住,他感觉自己在“熊提DEBUFF”的加持之下变成了一个十成十的大怨种。
还有熊提那货是怎么给他解读出一个“好消息”来的??他真的是服了!有空一定要把熊子打一顿!
这时,营业员将几个打包好的蛋糕礼盒次序放到了柜台处。
“顾先生,您的蛋糕——”
这家店的蛋糕都是现做现卖,退货肯定是不能退货的了,况且他也不是缺那点钱的人, 大不了买了给照顾盛欢的医护们吃也行,要知道蛋糕是次要的, 嘱咐的心意才是首要的。
总不能毫无表示,那就真的让怀春的少女给比下去了。
顾沨止的脑子里闪过千回百转的念头, 反复纠结拉扯, 最终, 还是急着去探望盛欢的心占了上风, 店外又进来了好几个顾客, 室内变得拥挤, 顾沨止不欲久留,随手提了蛋糕礼盒就出了门。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的驶向虞城附属医院-
盛欢被迫插上了胃管。胃肠减压之后,他翻江倒海的消化道才暂且消停下去, 他奄奄一息的瘫在床头, 是护工阿姨每次路过都要心疼的摸他两下脑袋的可怜程度,想他盛小欢吃那么多年过期方便面, 除了窜稀也没得过什么大毛病, 这好不容易吃顿好的, 反而遭这些罪, 真真是命比草贱比纸薄。
插胃管的过程他不想回忆,实在是不怎么愉快,关于被插十二指肠这件事,躲过了熊提的勺子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胃管,看来他命里终归有这么一劫。
盛欢其实看得很开。
但熊提却Emo了。
他好大一只的挤坐在盛欢的床头,握着盛欢的手,内疚的红了眼眶,哽咽道:“欢,是哥对不起你!要知道你会这样,哥是绝对不会给你做什么东北大乱炖的,哥肯定会给你煮粥啊!!”说着说着他悲从中来,伏在盛欢的床头嗷嗷嚎叫,如丧考妣:“呜呜呜呜欢啊——是哥对不住你啊!!!哥心里头苦啊!!!”
“哥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个儿肠胃不争气。”盛欢看他这样,自己心里也怪难受的,“实在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好吃的让人宁愿插胃管也要多吃几口!”
而后,门外两个一看就是搞推销的大哥径直推门进来,满脸恭顺哀婉的往盛欢的枕头下面塞了两张“丧葬一条龙服务”的名片,又鞠了两躬才逃也似的出了门。
盛欢:“”
大抵也是没见过熊提这种感性至极的阵仗,李薇薇在原地站了会儿,感觉自己无处安放,只好冲盛欢招招手,悄然离开了,而后盛欢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震,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盛欢,我是李薇薇,我跟杜晨飞提分手了。”
盛欢将手机举到眼前,微微一怔。
他想起了杜晨飞的状况,心下疑惑,遂用一根手指艰难敲字,回了一条。
“杜晨飞有回应了吗?”
李薇薇:“他没有,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他一条消息也没有给我发,一个电话也没有打,从未问过我的情况,他这样的表现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也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所以不管他回应不回应,我都不会再跟他联系。”
盛欢不知道李薇薇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握着手机,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想不到该回些什么。
实际上回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李薇薇却并没有让他们之间冷场。
李薇薇:“其实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会记住你不经意间说过的一句话,极快的做出的一个表情,会替你考虑你自己都不曾设想过的路,也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未置一词就及时出现,替你挡住塌下来的天,漫上来的河。”
盛欢微微一怔——他的脑海里飞掠过一个人影,似乎符合李薇薇所描述的一切标准。
李薇薇:“盛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一个男生愿意为了我这么不顾一切,哪怕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给我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没有哪个女孩能在这种情形下保持冷静和无动于衷。所以盛欢,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李薇薇:“我喜欢你,盛欢,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盛欢的眼眸瞪大了些许。
他握着手机,表情略略懵逼。
“熊哥。”他讷讷道:“李薇薇跟我表白了,这可咋整。”
“啊?!啥玩意儿!”熊提当即不嚎了,抻着粗粗的脖子就凑了上来,“她真跟你表白啦?”
“什么叫真?”盛欢说。
“傻子,不然你以为她那天为什么‘吧唧’亲你一口。”熊提说:“连我这种峡谷情商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了!”顿了顿他奇道:“我本来以为她会等一段时间再跟你挑明这事儿,没想到这女孩儿这么大胆直接!”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盛欢有些傻眼,“你就说我现在要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熊提说。
“我又不喜欢女的!”盛欢捶床:“我应该拒绝她的,对吧?”
提起这茬,熊提当即回过神来,振臂捍卫领土道:“那当然了!你是我们顾哥的对象!当然应该洁身自好!”
盛欢的手指正要落下去,闻言又悬住了。
什么叫他是顾沨止的对象?所以必须得洁身自好?
开什么玩笑,他顾沨止自己都没有洁身自好,之前弄出个什么未婚妻来在那儿舞来舞去的,现在凭什么要求他盛欢洁身自好!
他拒绝李薇薇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对李薇薇无意,而非因为他是顾沨止的什么劳什子的对象!
好像从睁眼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频频CUE这一点。
要知道他是盛欢,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的存在是为了他自己,也绝不是为了服务顾沨止!
难道就因为顾沨止的身价地位高人一等,所以他们两个就必须有一方是另一方的附庸吗?
“谁说我是顾沨止的对象?”盛欢感觉自己的雷点被人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踩爆了,不爽的眯起了眼睛,横目冷冷道:“我们是分手的状态,没复合,所以我跟他没关系!我是单身!!我有追人和被追的权利!!”
熊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可是你明明——”
“明明什么啊!”盛欢大怒道,一百来斤的体重二百斤的反骨发作了,“我看李薇薇挺好的!又温柔又体贴,还是护理部部长的女儿,发展一下没准儿我还能入赘呢比跟着某位有未婚妻的大龄男青年搞见不得人的地下恋情有前途多了好伐啦!!”
熊提大惊失色:“这话可不兴说啊!万一让顾哥听见——”
“他听见怎么了?他听见怎么了!”盛欢越说越气:“怎么?认识他我还不能说话了吗!”
门外,顾沨止提着蛋糕刚准备去摸门把手,就听见了里面盛欢放出的一连串的厥词。
他微微一愣,竟一时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如石子儿砸进心池,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就在这时,熊提抱着头抖抖索索的从病房里逃了出来。
两人一个在门口堵着一个从门里窜出,撞了个正着。
“哎哟我的妈呀!”熊提吓一跳,冲口而出:“顾哥——!”
“嘘!”顾沨止冲他比划了个噤声的口型,谨慎的朝病房里使眼色,“怎么回事?他在闹腾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熊提委屈道:“我感觉我们可能说错话了。”
“你说什么了?”顾沨止问。
“我说他是你对象,让他跟李薇薇保持点儿距离!”熊提说,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懊恼道:“我这么说也是希望他在我们这里能有点儿归属感,可能表述方式有问题吧。”
“不不不,这话不对,以后别再说了。”顾沨止摆手道:“他在我们这里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是因为他是盛欢。他救过你,救过伍琳琅,救过许多人,做了许多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事,值得敬佩,值得仰望。”顾沨止轻声叹息,“也许我是伯乐,他是千里马,但千里马少见,伯乐能在茫茫世间遇见千里马,是伯乐的福气。他之前一直被人看轻,被人戏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最是在意这方面,我们是他的朋友,就不能像那些拙劣的普通人一样二次伤害他。”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措辞的。”熊提说,而后担忧:“可他现在好像犯了逆反心理,一股脑儿的要跟你撇清关系呢,这可咋整。”
“交给我吧。”顾沨止说:“你陪床陪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回去休息。”-
盛欢握着手机,犹疑着在上面敲了几个字,很快又删掉了。他咬着手指甲,绞尽脑汁,心想拒绝人感觉是一门技术活啊。
李薇薇是个好女孩儿这毋庸置疑,那这么轻而易举的说“我不喜欢你”或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拒绝对方,会不会伤到对方的自尊心呢?
而“你是一个好人”
这几个字看起来轻飘飘,毫不走心,大概也起不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我觉得你可以的换个思路,说一些必将会终结爱情的不可抗力。”有人冷不丁在他耳畔提议,“这样就可以回避掉你们两个人之间情感方面的主观臆断。”
盛欢一愣,侧目回首,发现顾沨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畔。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盛欢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机翻转过来盖在被子上。
“就刚才。”顾沨止神色淡然。
“这老半天没见你人,你干嘛去了?”盛欢说:“让熊哥一个人照顾我,熊哥多不容易啊!”
“异种的事情总要有人收尾吧。”顾沨止兀自拖了张椅子来坐下:“忙着跟市局交接。”
“哦。”盛欢说:“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必将会终结爱情的不可抗力?”
“这应该不难理解吧?”顾沨止平铺直叙道:“你可以告诉他你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前任,对你占有欲极强,还权势滔天,任何擅自靠近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他列入黑名单,你不跟她在一起是为了保护她。”
盛欢:“这也太假了,你当时绿GG上的强制爱高/干小说啊!”
顾沨止:“那你说我俩之间是怎么结束的?”
盛欢:“”
盛欢无言以对。
顿了顿,他撇撇嘴道:“而且这不是玷污你名声么?”
“我的名声不值钱,不怕你玷污。”顾沨止说。
盛欢的眸光微动。
他有些心虚,没有再跟顾沨止对视。“不用你提建议。”他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说罢,他将手机翻转过来,“呲溜”攥紧了被子里,拿被子蒙住脑袋。
顾沨止看他这鸵鸟埋沙似的反应,好气又好笑。
盛欢在被子里给李薇薇敲字。
“我喜欢男人,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发出去之后,李薇薇秒回。
“你骗人,这只是你拒绝我的借口,我在网上看到过,很多人都会谎报性取向来拒绝追求者。”
盛欢:“是真的,不然那天,杜晨飞为什么无缘无故来找我?”
李薇薇:“他是个肤浅的男人,是看你生的好看。”
盛欢:“没啦,我真的喜欢男人,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虞城中学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这次李薇薇没有秒回。
盛欢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觉得这个理由相当不错。
他喜欢男人,是个死基佬,应该会削弱李薇薇对他的好感吧!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在意名声的人。
片刻后,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盛欢摸出手机来看。
李薇薇:“那如果我是男的,你会喜欢我吗?”
盛欢一愣。
他在被子里略略瞪大了双眼。
他想他这个时候应该回答“会”,这样就能恰到好处的留住双方之间的体面。
毕竟李薇薇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变成男人了,口嗨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
这是谎话。
面对如此真挚的问句,撒谎是原生罪恶。
盛欢捏着手机迟迟没有动作。
未几,李薇薇又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答案了。”
“其实我也猜到了,即便我是男人,你也不会喜欢上我。”
盛欢:“其实”
李薇薇:“你的前男友是顾沨止,这个标准一般人很难达到吧。”
李薇薇:“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也谢谢你一直在照顾我的情绪,盛欢,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我祝你幸福。”
李薇薇:“[爱心]”
盛欢愣怔在原处。
他想,这事儿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还怪突然的。
脑袋顶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
盛欢昂起脑袋,看见顾沨止站在正上方,皱眉道:“你不怕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啊!”
“啊”盛欢悻悻然挑眉。
“聊的怎么样了?”顾沨止问。
“聊完了。”盛欢说:“还行。”
“你小心把胃管弄掉了。”顾沨止去搀扶他。
盛欢这回没有拒绝他的触碰,乖乖的靠在床头,他想了想道:“你的名号特吓人你知道么?人家听到都退避三舍了。”
“不是说不搬我名号的么?”顾沨止说。
“我没搬啊!”盛欢说:“人家自己打听的,末了知难而退了就。”
顾沨止:“唔”
令人意外的是并非是因为某人恶名在外,相反,人人都说他盛欢眼光高。
盛欢斜眼觑着顾沨止,男人的眉骨硬朗,狭长的双目像是上帝造人的毕设,俊美而写意,都说看好看的东西人心情会变好,看好看的人也是一样,盛欢的唇角短暂的上扬了一瞬,而后佯装生气的板起脸来。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他说。
“打算?没有。”顾沨止头也不抬的坐在他的床边儿刷手机。
“那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这儿刷手机?”盛欢问。
“有谁规定不可以吗?”顾沨止说。
盛欢心想熊提可以你不可以啊。
“你是个大忙人啊!日理万机,你歇一刻,会有多少异种在人类社会作乱,你当然得支棱起来!”盛欢说:“赖在病房刷手机算怎么回事儿?”
“纠正一下,我不是赖在病房,我是赖上你了。”顾沨止说。
盛欢:“?”
顾沨止忽而丢了手机,倾身一撑床畔,凑到了盛欢跟前。
他袭来的仓促,俊美的五官骤然间放大,睫毛根根毕现,让盛欢措手不及,盛欢下意识的后仰,背却抵在了厚实的床枕上无处可退,顾沨止那优越高挺的鼻子近乎贴着他的鼻尖。
男人呼出的气息温热而潮湿,像是热带雨林里飞出的蝴蝶,亲昵的拂过他的面颊,盛欢只觉得整个脸颊的温度都在直线飙升。
心跳“笨咚笨咚”的撞击着胸壁,带来一阵阵的心悸和酥麻感。
“谁能想到我现在其实是在休年假呢。”顾沨止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道:“开心,你明知道我这么忙,这么辛苦,却不帮我分担分担,你都不会觉得舍不得我吗?”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不同于平日里的强势果断,略略柔软起伏的音调似是要将盛欢的耳根也蒸融化了。
毛细血管喷张松弛,男孩子的眼尾和唇都被染上了朱色,他艰难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不。”顾沨止的眼神懒散,口气却执拗的说:“人家跟我说,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盛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欢总和他的小娇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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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好奇心有时候真的会害死猫。”
哪个人跟你说的?这是什么壁画!看我不把那人揪出来打一顿!
盛欢瞳孔地震, 在内心呐喊。
有些男人,尤其是顾沨止这种走矜贵风的大帅比,绝逼是跟“撒娇”两个字搭不上边的!毕竟就算他什么都不用干, 光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往那儿一杵,腹肌胸肌胸锁乳突肌的线条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空气中将全都充斥着运动着的荷尔蒙分子!
但谁知道就是这种不撒娇则以的人,真撒起娇来可是要了人的老命了!!
娇娇顾沨止到底是什么大可爱!服软的德国牧羊犬吗!!盛欢吞了口唾沫,在脑子里疯狂的呐喊:盛欢,你糊涂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被满脑子翻滚沸腾的热血冲没了的时候, 耳畔骤然间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鸟鸣。
冰凉,尖锐, 如未足月的婴孩诡异的啼哭。
几帧画面冷不丁在他的视网膜上掠过,画面的背景有些熟悉。
到底是实打实的在里面推着平车跑过好几十个来回, 所以这地方盛欢再熟悉不过了——是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
照理说这个点是虞城附属医院的工作时间, 十几个手术间皆亮着“手术中”的灯, 每个科室的团队都应该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 护工巡回等满走廊的人来人往, 送病人送标本打单子, 但画面中的手术间内却是一派寂静。
空荡荡的走廊内一个人也没有,唯有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裙,却披头散发, 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红色的肉球, 那姿势珍惜爱护,如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旁若无人的走在手术间里, 而后, 停在了“一号手术间”的门口。
“许念姿?!”盛欢猛地一怔, 冲口而出。
“什么?”顾沨止道。
他叫的没头没尾,甚至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顾沨止深感诧异,伸手于他眼前挥了两下,道:“许念姿怎么了?开心?你怎么了?”
盛欢用力眨眼,而后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他左手重伤,还插着鼻胃管,刚刚吐完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动作幅度稍大就眼冒金星,不用顾沨止出手就自动倒回了床头,手脚一阵阵痉挛,顾沨止骇了一跳,起身去抱他,刚要按铃喊护士,却被盛欢一把按住手腕下压。
“没结束!整件事情都还没结束!”由于极度的焦灼心急,盛欢的声音虚颤,音尾都打着抖,“鬼藤章鱼没死!它没死全!!!”
“没死全?!”顾沨止盯着由于惊恐而微微放大的褐色瞳孔,震声道。
“还有一个核细胞团!在许念姿的手里!!”盛欢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许念姿现在就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她要闯一号手术间!!去救人!!快去救人!!”
顾沨止的眼角骤缩。
他的睫毛随着眼周纹路的绷紧而根根颤动,于瞳眸处洒下一片幽暗深邃的影。
“你说许念姿那里有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现在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他重复了一遍,神色探究。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盛欢的心里“咯噔”一声,寒凉森冷一片。
这种事情说出来,顾沨止会信吗?
许念姿和鬼藤章鱼,光是这两个意像就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去吧!再者手术室何等封闭严禁,许念姿怎么可能进得去?
退一万步许念姿还是顾沨止的未婚妻。
谨慎如顾沨止,又怎么会被他凭空无据如同捏造般的一句话左右?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盛欢慌乱的想,他现在连收回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既然已经说出来,顾沨止定然会追问他是如何想的,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又要怎么解释呢!!
一时间思绪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涌浪冲垮,盛欢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突”的急剧跳动着,里面的血管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穿透他的脑膜延伸至外面的世界,他痛苦的后仰身体,将剧痛的头死死的抵在枕头上,对抗着内里无处宣泄的巨大压迫力,纤细清瘦的脖颈拉出脆弱易碎的弧线。
“开心!”顾沨止低声叫道,他猛地撑住床缘,作势要去按护士铃,盛欢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缝,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死死的压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不要喊护士!!!我没事!!!我只是——”
他的身体猛然间僵住。
他的指尖落在顾沨止的手腕上。
恰恰触着精神匣的位置,那复古的充满了齿轮的圆盘,不知何时竟闪烁起微光来,下方的齿轮迅速的碰撞开合,顾沨止猛地抬眸,他听见苏格拉底道:“检测精神值——三万六千一百二,滴——滴!无法检测Master精神值,请重新校准,请重新校准。”
随着系统主脑的报错,盛欢的瞳孔在这一刻出现了须臾的透明化!
“是凌启刚。”他的眸子聚焦在虚空的某一处,矍铄如雪地上方的极光,语速极快,“凌启刚曾经跟许念姿见过面,他污染了她的精神,所以许念姿现在也是鬼藤章鱼的金吾卫,她在替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寻找合适的宿主虚弱的对着外界空气门户大开的人类的躯体,手术室是最佳的猎场!”
他的语气笃定极了,仿佛一切皆是他亲眼所见,顾沨止深感震惊,他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腕,在盛欢的指尖脱离精神匣的一瞬间,盛欢眼中雪亮的光华褪去了,他猛地栽倒在枕头上,脱力般浑身的肌肉开始一分分的松弛下去。
“头不痛的感觉真好”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喃喃自语,竟是如释重负般的唏嘘不已,“我头不痛了,这样真好”
“”
顾沨止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
盛欢所说的这一切,无论是许念姿和凌启刚,还是许念姿和鬼藤章鱼,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空穴来风。
他想,他是不该相信的,无凭无据的相信一面之词,不符合他们入学时所传授的行事准则。
从人物关系的矛盾点出发来看,许念姿加害过盛欢,盛欢也是有足够的理由编纂出类似的谎言来攻击许念姿的。
顾沨止闭了闭眼。
纵然以上这些种种的立场都在大幅度的削弱盛欢言语内容的可信度,他的理智也在告诫自己,不要盲从,不要盲从。
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却在发了疯般的叫嚣着——相信盛欢。
盛欢他啊有着最千疮百孔的人生,他最为需要的,就是你的相信。
顾沨止垂眸,他的手已经拿出了手机。
“已为您检索到虞城附属医院医务部电话。”苏格拉底说。
“不,不打电话。”顾沨止喃喃地说:“来不及。”
他的眸光急转。
“给我定位1号手术间的位置。”他忽然说。
“收到,正在定位中。”苏格拉底说:“虞城附属医院手术室1号手术间位于本栋楼的六楼,直线距离您正下方偏西六十度角一百零五点四米处。”
顾沨止轻轻“啧”了一声。
“你等我一下。”他对盛欢说,转身出了病房门,边走边给熊提打电话。
“喂?熊子,你人走远了没?没走远?正好,把基地用车开过来,我要拿把M82用用,什么?你要给我送上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拿就行。”顾沨止说:“少耽误我过二人世界。”
盛欢死气沉沉的在床上瘫了一阵。
头不痛了,是真的不痛了,说来也奇怪,在触及顾沨止手腕的那一刹那,宛如奔腾的涌浪遭遇了开闸泄洪,巨大的膨胀的紧迫压力得到了纾解,现在只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轻盈,思绪也变得明了而快捷起来,遂开始反思前情后果。
显然,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内容。
要想将这一切圆起来,一个字,难。
但比起自己的后路,他更担心被许念姿盯上的医生。
话说顾沨止人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说走就走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
总不至于是去叫人来抓自己了吧?!
盛欢悚然一惊。
动不动就担心被人抓,盛欢感觉自己这职业病是改不了了,怂的他自己都有点儿看不起自己。
以他现在这幅状况,上面插着胃管,左右打着点滴,顾沨止要真带人来抓他,那他也是跑不了的,躺平算了。
盛欢倦怠的瘫回枕头上,半眯着眼。
眼前一闪,门开,顾沨止又推门进来了。
男人的肩头背着一个纯黑的琴盒,乍一看像个优雅气质的街头艺术家。
盛欢愣了两秒,茫然道:“你这是”
顾沨止没搭腔,蹲身将琴盒卸下,安置到地上,“咔哒”一声打开盒锁,里面露出绒布的腔,居然嵌着十几把枪械的配件儿。下一秒,他就以超强的手速熟练的将十几把配件儿组装到了一起,产出了一把杀气腾腾的M82。
盛欢裂开了。
这M82,好熟悉啊!
当顾沨止端起M82掂量了两把,又将枪口对准了盛欢的时候,盛欢浑身的汗毛都炸开!
他设想过的最糟糕的结果是被顾沨止铐吧铐吧扔局子里去吃一辈子的牢饭,过上永世不见自由天日身不由己的生活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逮捕他都是轻的!顾沨止想要做的居然是原地爆他的头!!
在天台上被差点儿击中脚后跟的恐怖回忆袭上心头!盛欢大呼:“好汉饶命!!!”
下一秒,顾沨止扣动扳机——
姜添正在一号手术间内跟他的老师邓重华做着一台大面积烧伤的皮瓣移植手术。
于烧伤整形科而言,手术区域就是一片土壤,血管则是浇灌土壤的营养肥料,要将一处皮肤移植到另一处,最重要的点就在于断裂的血管是否能完美对合,二次重生,这是一门精细活,需要人长时间的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容不得一丝出错。
邓重华是一个严厉的主刀,眼里容不下沙子,在手术过程中有任何一点看不惯的地方,他都会立刻出言指出,曾经也骂哭过好几个新来的助手和巡回护士,所以跟他有过搭台经历的人多了解他的性格脾气,整个手术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闲聊,只有器械在传递过程中发生的碰撞脆响。
姜添的眉头一直拧着,他在高频率的打结剪线,却未曾发现房间里的麻醉师、巡回护士以及器械护士在出去手术间之后就再没回来,一个个的消失了。
“再穿四个零的丝线。”他短暂的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扭头,发现器械台旁边空空如也。
“他们忙,人不在就自己穿,抓紧点别发呆。”邓重华头也不抬道:“病人在出血。”
“哦好。”姜添点点头,他们经常手术室来急诊忙起来的时候,器械护士和巡回护士需要去别的手术间帮忙跳台,已经在进行的手术就会人手不够,那必要的时候他们医生自己也学会自力更生。
姜添不以为意,拿了持针器穿针引线,递给邓重华,两人四只手交错配合的极为默契,邓重华低低的笑了一声,难得的夸赞道:“小姜,我就是喜欢你话不多踏实做事的性格。”
得到邓重华的夸赞实属罕见,姜添有些不好意思。他背对着手术室的门,额头上因为高度紧张和忙碌而出了一曾薄汗,就在这时,他听见背后手术室的门被人踩开了。
“小朱。”姜添喊着器械护士的名字道:“你可算回来了,再帮我们打几根四个零的线,用起来太快了。”
背后无人应答,反倒是传来了“嗒”一声奇怪的声响。
姜添缝扎的手微微一滞。
他疑惑的想,这似乎是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可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穿着平底的拖鞋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高跟鞋的声音呢?!
一股寒气如蛇一样黏腻的攀上姜添的脊梁骨。
这故事的开头似曾相识。
眼前闪过一些记忆的画面——衰败的死人穿着自己的衣裳立于手术门外,直勾勾的看着他。
上一次,上一次他遇见违背常理的东西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劫难。
那这一次这一次岂不是也是——
“你在走什么神?”邓重华的声音冷了一个度,斥责道:“还要让我的手在这里按多久!没看到组织在出血吗!”
姜添一个机灵,他颤声道:“老师有人有人——”
“医生,我朋友的父亲需要你们的帮助。”背后传来一个女人冷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空旷的手术间内荡开些许回响,“这是他的心脏!现在急需回到他的身体里去!”
姜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巨大的恐惧令他指尖冰冷颤抖。
如果他此刻回头就能看见许念姿正高高的举起怀中的肉瘤,就像是狮子王动画中那举起新生小狮子的山魈,而她那张诡异的脸直勾勾的正对着他们,轮匝肌溶解重构,变形的鼻子,单一的眼睛,带着蛊惑的力量,他与邓重华无论是谁只要抬头看她一眼,便会立刻失去自主的思想,成为她言听计从的仆人。
“可是老师我们——”姜添的喉咙宛如被扼住,气息焦灼,他下意识的要回头——
“做你的事,旁的与你无关,我说过我不喜欢一心二用。”邓重华冷冷的喝止了他:“现在就算是手术室塌了,你我也必须做到手术的最后一刻!至于心脏?那是心脏科的事。”
姜添咬紧了下唇,他强迫自己立于原地,心脏狂跳。
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近了。
他能感觉到那女人在迫近他,带着森寒黏腻不似人类的气息。
他紧张地想要干呕,情不自禁的用余光瞥向邓重华。
事实上邓重华此时是正对着来人与手术室大门的,只要抬抬眼皮就能看见他背后的情况,但两鬓斑白的老教授气度沉静,专心致志,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明亮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的皆是手术视野,每一个动作都还是那么精准,那么迅疾,手指的力量稳扎稳打,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
姜添有被感染了,邓重华的言语莫名的让他感觉到可靠和安全。
他觉得邓重华像极了一位功勋累累的名将,泰山崩于前大军压于境而面不改色,明明都在一起,都面对着未知的危险,慌乱如麻的自己却显得尤为渺小,他身为一个医者,手上握着患者的性命,他为何就做不到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呢?
他反复诘问自己,一股信念升腾而起,狂跳的心在一分分的平静下去,他逐渐放空了他的大脑,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除了手术本身以外,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
许念姿还在他们的背后叫唤。
“医生!医生!我说我要你们帮忙!你们是聋了吗!都听不到吗!”
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更毋庸提搭理。许念姿哆嗦了一下,眉毛古怪的上扬。
她怀里的这团核细胞已经濒临死亡了,具备活性的细小触手所剩无几,即便将这团东西放到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也无法立刻寄生存活,除非能将人类的血窦直接移植到细胞团上去——这就需要一些技艺精湛的手术医生来操作。
故而,她才会将目标锁定在邓重华和姜添身上。
具备精神污染能力的她操控普通人堪称轻而易举,无论是护工护士还是保安皆为他所用,她一路在手术室都畅通无阻,本以为这件事会非常轻松的完成,谁能想到!快结束了却遇到邓重华和姜添这两个任务末端的刺儿头!
许念姿急得发狂。
“你们既然如此看中这台手术。”她想:“那我就毁掉这台手术。”
说罢,她张牙舞爪着尖叫着扑向无菌的手术台。
电光石火间,一枚子弹从天而降,瞬间击穿了许念姿的头颅!
许念姿的双目瞬息空洞,她的身形一晃,缓缓的向后栽倒。
她摔在地上,脑后涌出大量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到死都想不明白封闭的手术室里哪里来的子弹,手里的肉瘤也滴溜溜的滚了出去,借着冲劲撞在墙角,腐烂的肉质迸开一朵水唧唧的花。
那厢,在他们上方六层楼的VIP病房,顾沨止单膝跪地,他举着枪,枪口斜垂于地表,有点儿像个打钻机,而方才那颗子弹就是从这个枪口里打出去的。
很神奇,子弹穿过了层层楼板,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击中了许念姿。
是枪管上支着的那片小小的金色瞄准镜的力量。
——传奇武器,威拉里贯穿之瞳。
盛欢亲眼目睹装上这片瞄准镜之后顾沨止所能看到的视野。
仿佛是将这栋楼打穿了一个圆形的孔,脚下的若干层楼板在孔隙的范围内悉数变得透明!其中人来人往、每一个设施、每一处装潢都看的清清楚楚!
由苏格拉底辅助定位,顾沨止很快就锁定了一号手术间,威拉里贯穿之瞳的力量会让子弹也变得无视障碍,直击目标,他们唯一担心的是鬼藤章鱼的精神污染能力,许念姿会不会操纵了一号手术间内的人让他们变成自己的人质或是盾牌,这是不可控的因素,若是那样的话那该怎么办?!
但随后,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从始至终,姜添和邓重华都没有扭头或是抬头看上别处一眼。
顾沨止缓缓放下枪,欣慰的长松了一口气。
“看吧,小明的爷爷能活一百岁是有原因的。”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盛欢,“好奇心有时候真的会害死猫。”
“学霸和学渣果然不一样啊。”盛欢也不得不由衷的感慨说:“要换做是我,回一万遍头了。”他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微微一笑,“有邓教授引路,姜添未来一定会是个特别好的医生!”
“那你呢?”顾沨止冷不丁说道:“有人引路的话,你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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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6章
我就是那个阳光快乐大男孩。
“嗯?”盛欢微微一怔。
他想顾沨止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不然怎么什么话题都有本事最终拐到自己的身上来。
“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反问。
“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么?”顾沨止道。
他似是随口一问,便弯腰去拆卸m82, 神色淡然。盛欢眨了眨眼,不明其意,倚在床头盯着天花板看。
“想过啊,很小的时候想当科学家,长大了一点想当超级英雄。”他的思维发散开来,闷闷不乐的说:“等到正儿八经长大了才发现, 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顾沨止整理东西的动作稍加停顿。
“你对普通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挑着眉峰戏谑说:“什么普通人能救下伍琳琅和熊提, 救下那么多的实习生,又救下一号手术室里的两个医生?”他将伪装成琴盒的枪匣抵到墙角安置好, “你口中的‘普通人’放在中国古代叫大侠, 放在西方叫救世主。”
“那说的是你, 还有熊哥和伍姐。”盛欢说:“我, 一个浑水摸鱼的小喽啰罢辽。”
“你和熊提是什么双向奔赴。”顾沨止啼笑皆非的说:“你把他夸成一朵娇花, 他把你供成一尊菩萨。”
“怎么?你吃醋啊?”盛欢忽而乐了, 横目看他,眼神挑逗。
“是啊,我吃醋。”顾沨止直白承认:“感觉你和李薇薇也是双向奔赴, 你和好多人双向奔赴。”
“那可见这双向奔赴有多不值钱。”盛欢懒懒的靠在床头, 他抬起一条健全的手臂枕在脑后,“有什么好嫉妒的。”
“可我就是嫉妒。”顾沨止说:“嫉妒得不得了, 那么多人跟你双向奔赴, 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盛欢轻轻地“唔”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现在脑袋轻松没有心里压力的缘故, 他现在并不排斥顾沨止的情绪试探, 挑眉笑了笑,回应道:“他们来看我都带礼物了,你呢?你要是给我带礼物,那我们俩也是双向奔赴啊!”
“是嘛!”顾沨止也跟着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带礼物?”
“你带什么礼物了?”盛欢探头探脑:“喔,刚刚就想问你那边儿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顾沨止笑:“那干嘛不问?”
盛欢觉得无趣,翻了翻眼睛说:“怕是什么武器,我若是问了,正好给你个由头拿出来淦我。”
“开玩笑,我淦你还需要外借武器?”顾沨止凌厉的眉峰上挑:“我对自己的硬件设施很有信心。”
盛欢:“?”
盛欢:“你在说什么壁画!”
“是谁先开始说的?”顾沨止笑的更厉害了:“况且什么武器会放在这种粉蓝粉蓝的盒子里啊,你别太荒谬行不行?”
“你连枪都能装在琴盒里呢。”盛欢理直气壮的说:“在粉盒子里放个原/子/弹也不稀奇吧?”
他多少带了点儿无理取闹,顾沨止啼笑皆非,没话说了,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把蛋糕拿出来给盛欢看一眼,哦不,看一眼可能都不足以澄清自己的企图,必须得把蛋糕切开来,不然这小子回头还能说自己在蛋糕里面埋了摔炮。
他起身去拿蛋糕,回头细品了一下,发现盛欢不经意的在字里行间说漏了一些事。
这小子一直跟自己装傻来装傻去,就是为了不给自己一个师出有名的由头来逮捕他,真真是把他们俩之间的那点儿旧日情分拿捏的死死的。
只是盛欢除了仿冒传奇武器这一项罪行以外,还会有什么别的罪行么?会有什么洗刷不掉的重大罪名吗?以至于他这么担心被自己逮捕到——
黑市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
但盛欢的性格又是那么特殊,他慈悲,又黑白分明,将人命看的慎重且珍贵,不像是会随波逐流的存在。
有救,一定还有救。
顾沨止拆封缎带的手指一圈圈的朝外抽拨,心思也随之起起落落。
盛欢只是顺嘴一说,并没有觉察到顾沨止层叠翻涌的心理,他躺在那儿又发了会儿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起来,短信箱里一串乱码,最后有四个字:开椰子蛋。
行话,信息特殊加密的意思。
盛欢了然,将乱码每行的最后五个字母复制下来排成一列,组成了一个网址,他将这个网址复制到浏览器的链接内,跳出一个提款界面。
金额六位数。
看来是成功解救李薇薇的佣金。
盛欢的心情顿时就明媚了起来。
这时,他看见阿提密斯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双喜临门,建议你现注册个微博。”
“什么喜?”盛欢回道。
“你注册了就知道了。”阿提密斯将一个谜语人的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没了后话。
盛欢愣了愣。
他从来不玩儿微博。
毕竟这种电子海/洛/因一样的东西一旦刷起来,时间就会如流水一样的被消耗掉,他没那个闲心思。所以之前他被诬陷成丰泰工业园区的凶手被许念姿带节奏网暴人肉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但是阿提密斯通常不会害他,所以盛欢想了想,按照阿提密斯的吩咐去现注册了个微博。
在昵称环节,他想了又想,当然不敢用本名,遂挂了一个“阳光快乐大男孩”的ID在上面。
等待注册完毕,他顺手点开微博的搜索界面,愕然发现热搜关键词第一位,居然是他的大名。
盛欢的手一抖,颤巍巍的点开。
第一条转评赞数量最多热度最高的内容是李薇薇发的。
微微笑的Li:“我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命悬一线的时刻,被凌氏集团绑票的那几天,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像是做梦一样。印象最深的是悬于高空时的那不长不短的时刻,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煎熬难当,我随时会粉身碎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然而却有一双手牢牢的抓住我,他身受重伤,冒着会陪着我一同死去的风险,不停地安慰我,那双手的主人叫盛欢,是虞城中学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甚至比我还要小一岁,他是我毕生见过的最勇敢之人,我想我作为一个刚刚脱险的受害者,比谁都有资格澄清网络上的谣言,丰泰的爆/炸案另有凶手,网络不该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普通人,遑论他还是一个极具奉献精神的英雄。”
大量的适时微博浪涌而至。
【我靠我靠我靠,受害者亲口发言了,还有比这更锤的吗!!】
【我在虞城附属医院工作的朋友告诉我盛欢现在就住在VIP病房里,伤的不轻呢。】
【听说凌氏药业借招聘会的名义绑架了不少人,很多人质受惊吓到现在精神状况还不稳定呢,这个小姐姐居然还能站出来说明真相,也太坚强太勇敢了。】
【讲道理前几天市局官博发的谣言止于智者的公告,我就觉得是在内涵什么,果然是在说这件事咯!!】
【笑死,说反转反转这不就来了么?之前造谣说盛欢是纵火案凶手的人现在都去哪儿了?】
【别找了别找了,市局网警全面出动打假,造谣的现在应该在局子里蹲着呢吧,哪儿还有空发微博。】
【隔着网线骂的那么凶,正儿八经救人的时候在哪儿呢?恶心的键盘侠!呸!】
【网民都没有脑子的吗?三无小号顺嘴一说就统统当真,被人当刀子使了还不知道。】
【讲道理我觉得是被之前那个开高尔夫球场的许家给带节奏了吧!盛欢出来之前,网上可都在骂许家哦!】
【楼上你真相了!!!盛欢就是被拉出来吸引火力的!!】
【楼上真相帝+10086!!!】
【之前爆人家资料居住地址的混账呢,滚出来挨骂!】
【老天,不会真有人摸去盛欢家里骚扰人家生活了吧!!】
【听说有那个盛世网咖几天前有被人砸了,门面上现在还有泼漆的痕迹呢!】
【好可怜!!盛欢也太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想说他不算普通唉,他长得很好看,你们敢信?】
【长得好看?有照片吗!!有照片吗来康康!】
【姐妹我有,路过偷拍视角,我私你。】
【不是吧不是吧,在这么悲壮凝重的话题词里聊这些?不如——带我一个。】
【我看过图了我回来了,我想说路人视角长这样这合理吗?活的漫撕美少年耶!!】
【我萌动了,弟弟,我可以,弟弟给我炒炒。】
【楼上你裤衩子掉我脸上了- -】
【好惨一受害人,别回头刚出院就半途被女色魔劫持。】
【女色魔?谁叫我!谁叫我!】
【你们搞什么性别歧视,怎么色魔只能是女的吗?这种基圈天菜你们以为瞒得住吗!本男色魔也可以!】
【这下我更担心盛欢的人身安全了,陷入沉思。】
【美强惨啊美强惨更好磕了,有人知道他的微博吗?给个传送门,我去给他打赏!!!】
【我好难过,我已经在共情了QWQ,一想到我之前还跟风骂过他,就好想抱抱他给他点安慰。】
【有喔,这里,应该是这个@盛欢_】
【不对吧,应该是这个@盛小欢。】
【这个,相册里还有照片,还有盛世网咖的营业时间呢@盛华】
【楼上你那个名字都是错的,显然是高仿啊!】
【我不管,我统统打赏了(╯‵□′)╯︵┻━┻,总有一个是真的!!】
盛欢目瞪口呆。
他隐约觉得网络舆情再往一个相对积极但又正面到有些诡异的方向发展,遂点开了那个@盛欢。
这货顶着一个网络上常见的动漫渣男头,粉丝数量居然有一万多,最新的一条微博是“谢谢大家的关心,救人是分内之事,我现在很好。”配图是盛世网咖残破的泼漆门面,右下角依稀有水印涂抹的痕迹。
盛欢瞳孔地震,他又点开了那个@盛小欢。
这货的粉丝数量更多,直逼三万,居然还申请了身份认证,认证的内容是:虞城中学校草,盛世网咖少东家,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一张不知道哪儿找来的绷带石膏局部照片,配上的内容是:“救人断掉的手臂好疼啊!想要听小姐姐温柔的安慰。”
评论区还真有大把的人在安慰他,这货居然挑了几个萌妹头像的人在底下回复索要起微信来,言辞之间那叫一个油腻猥琐,盛欢不忍直视,他手一抖,戳开了那个@盛华。
这位仿的最不像的大哥的主页上倒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有一个巨大的打赏码。
盛欢彻底裂开了。
什么叫魔幻现实???
明明他几天之前还在人人喊打,怎么就忽如一夜春风来,人人争当盛小欢了?
对于自己被人冒充这种事,盛欢其实谈不上多介意,毕竟他自己也不经常网上冲浪,在网上被冒充也不会少块肉什么的。
但是搞得无辜网友被骗钱骗色就不对了!!!
盛欢怒火中烧。
他当即点开输入框,在这个关键词下面怒发一条状态。
@阳光快乐大男孩:“那个什么@盛欢@盛小欢@盛华通通都是假的!!!大家不要相信!!!不要给他们打钱呀!!!我才是真的盛欢!!!”
这条状态发出去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开始狂震。
消息区的通知眨眼间几百条。
【我只想说盛欢现在是什么流量密码吗?是个人都要蹭?】
【妈呀,连个三无僵尸粉也要开始冒充了?我只想说盛欢,惨。】
【他们不像?难道你就像了?你明明最不像!!】
【当高仿至少也敬业一点吧,头像、认证、微博状态都不改一改的吗?】
【恰烂钱会遭报应的亲!】
盛欢:“”
他随手点开一条评论想要回复,却发现自己发不了消息了,系统弹出一条提示框。
“您因违反微博社区公约,将被永久禁言。”
盛欢:“”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他收到了阿提密斯发来的消息。
“怎么样啊开心,当新晋网红流量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盛欢皮笑肉不笑的回:“爽,爽飞了。”
阿提密斯乐子人上身:“网警已经开始处理了,这奇景你要看得抓紧时间看,不然回头就看不到这么多的傻叉六耳猕猴了,唉你敢信,刚才居然有一个叫“阳光快乐大男孩”的僵尸号也在冒充你,就真的是连捯饬都懒得捯饬一下,昵称都不改,分分钟被人举报封号,乐死我了!”
盛欢:“”
盛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那个阳光快乐大男孩。”
阿提密斯:“?”
作者有话说:
盛欢:在打假我自己的征途中出师未捷先封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白的液体浇灌我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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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早生贵子”
这个转折阿提密斯也是没料到, 他停顿了片刻,认真的道:“开心同学,我采访你一下, 你是怎么做到嗯——在打假自己的过程当中,也能被激情举报的?”
盛欢大怒:“你问我我问谁!!我也很想知道啊!!”
随后阿提密斯发来了一段儿语音,盛欢随手点开,听到了对面传来一阵很没形象的爆笑。
盛欢:“”
光从这笑声来听,阿提密斯感觉已经笑的从他的天价沙发椅上翻下去了,要知道阿提密斯是多尊贵典雅一白男, 几时能笑成这副德行?
有这么好笑吗???
给盛欢整无语了。
这时,李薇薇给他发来了消息。
盛欢顺手点开, 发现李薇薇给他发来了两张照片,照片里李薇薇没有露脸, 拍的是一处全封闭的单人病房, 隔着厚厚的玻璃, 盛欢勉强能看见病房正中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了管子打满了绷带的人形生物。
盛欢看了又看, 秉着怀疑的精神打了一个:“杜晨飞?”
李薇薇:“对哦。”
盛欢:“怎么想起来去看杜晨飞了?”
李薇薇:“不是我想, 是他们家人一直在狂轰滥炸我, 质问我为什么杜晨飞住院这么久不去探望也不去照顾,还说杜晨飞出事之前跟他相处最多的人是我,要拎我去警察局问话呢。”
盛欢:“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薇薇:“就是说啊, 我都不知道他失踪出事了好不好, 而且他的几个狐朋狗友都说了,是杜晨飞脑子不好大半夜邀请他们去飙车, 误入了丰泰工业园区才导致的这场惨剧, 跟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也出事了, 我被凌氏药业绑架了也没见他们家人来关心我啊, 他们一家子蠢且坏就是遗传的。”
李薇薇:“不过市局一直有人在医院,我爸也在,他们家想闹也闹不起来,纯纯的跳梁小丑。”
李薇薇:“看杜晨飞这个样子纯属是活该,真想给他把氧气管儿拔了,不过想想看他也没机会去给社会添乱了,就拍给你也乐一乐。”
盛欢表示他确实有被乐到。
顾沨止拎着蛋糕礼盒走回床边,就看到盛欢抱着手机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有什么喜事?笑的这么开心?”顾沨止道。
“不告诉你。”盛欢将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神秘道。
“不告诉我。”顾沨止哼了一声,酸溜道:“别是李薇薇给你发消息了。”
盛欢:“?”
猜的这么准的吗?
“是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盛欢虽心虚,但还要犟嘴,振振有词道:“我拒绝李薇薇可是拒绝的干脆利落,才不像某些人,家里立着个金牌未婚妻。”
“你怎么知道我没拒绝?”顾沨止莫名其妙被倒打一耙,有被气笑:“我拒绝许念姿的态度可不会像你一样不甘不愿,生怕话说重了就跟对方彻底没结果了。”
盛欢瞪眼:“谁不甘不愿了!你少泼我脏水!”顿了顿,他一拍大腿,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抑扬顿挫道:“许念姿现在不在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对,鳏夫!”
顾沨止:“?”
顾沨止:“鳏你个头啊,谁允许你学了几个词就乱运用?”
盛欢摇头晃脑:“不听不听,你这个人鳏夫未婚妻尸骨未寒就在我房里待着,简直是不守男德!出去出去!”
顾沨止活活气笑。
他索性把未拆封的蛋糕往旁边儿一丢,欺身爬上床,屈膝抵住床褥,带着满满的侵略感冷笑道:“是啊是啊我为了你这个狐狸精手刃未婚妻,你倒好,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盛欢战术性后仰:“关我什么事!”
顾沨止启唇低语,“不关你事吗?不是你教唆的我吗?”
你别说,还真是我教唆的你。
盛欢浅浅回想了一下,竟然无法反驳。
“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的走向怎么熟悉呢”他抬手抓头,满脸费解。
“废话。”顾沨止面无表情说:“看过水浒传吗?你当武大郎是怎么死的?”
“”
盛欢抽了枕头砸他:“说谁西门庆呢,你才是男潘金莲——!”
顾沨止轻而易举的捉了他的两个手腕,小心避过那些繁乱的输液管子,按到胸口贴着,闷声笑了起来,这一笑仿佛春雪消融,水润江南,让盛欢的心口微酥,耳根也跟着微微发烫。
“扒拉我干嘛?放手。“他嘟囔道。
“扒拉你怎么地了?”顾沨止说:“手输液输的这么凉,给你暖暖。”
盛欢不吭声了。
他曲了曲手指,指尖透过柔软的衬衫面料似可触及那结实温热的肌肉,他哆嗦了一下,触电似的握拳,感觉指尖有血管在搏动,一下一下,跳的惊人。
“脸怎么那么红?”
顾沨止的声音压的很低,似笑非笑的发问,许是靠得太近,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廓处摩挲而过,如同被丢进了热水里的焦糖块,丝丝缕缕的融化成粘稠丝滑的甜蜜液体,又有些晶莹的颗粒漂浮在深色之上,盛欢抿了一下唇角,刚想回答,简单的词汇到了舌尖居然很丢脸的秃噜了舌头。
“是烫,烫烫的。”
该死,什么烫!他想说的是热屋子里很热!烫是什么鬼啊!
“烫?”顾沨止歪了歪头:“是啊,我很烫。”他缓慢的点头,轻轻去掰盛欢的拳头,携着他的指尖去触自己领口最上端的扣子,“帮我解开,就不烫了。”
扣子松松的,指尖一顶就从扣眼儿里轻易划出,盛欢的眼睛飞快的一眨,目光于顾沨止的颈窝里停留,锁骨连接的位置,深陷的仿佛能盈一汪水,再往下就是饱满的肌肉,性感又不显得狂野
盛欢一阵口干舌燥。
他飞快的舔了一下唇角,感觉自己又被顾沨止狠狠拿捏了,他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但凡他多见几个美1也不至于每次顾沨止一打擦边球他就欲罢不能。
“蛋糕”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目光飞快的一瞟床头柜,终于找到了破局之法,“你不是给我买了蛋糕吗?我要看蛋糕!”
他偏一偏头,嫣红滴血的耳垂就落入顾沨止的眼中,软软的像是口感很好的嫩豆腐,顾沨止的眼底掠过幽深的色彩,他以舌尖轻轻的抵了一下发痒的犬牙,环顾四周,亮堂堂的VIP病房与走廊就一墙之隔,护士随时会进来执行医嘱,有私密性但不多,实在不是个搞暧昧的好场所。
顾沨止意犹未尽的撑膝而起,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满腹欲燃的火。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蛋糕。”他转身背对着盛欢,紧贴着床头柜以遮掩自己的反应:“我还以为你收礼收的眼花,看不上我这小蛋糕了。”
“明明是你不大气,送个礼物还遮遮掩掩的。”盛欢说:“快别废话,让我看看蛋糕长什么样子!”
“蛋糕当然是蛋糕的样子了,不然还能长出大盘鸡的样子吗?”顾沨止好笑。
“我看人家的生日蛋糕都裱花裱的可好看了。”盛欢说:“我每次都羡慕得要死。”
顾沨止正要抬盒子,闻言动作微微一滞。
“你没收到过生日蛋糕?”
“当然没有啊!”盛欢撇撇嘴说:“谁给我买啊!我爸么?他连日子都记不住,指望他记生日未免太难为他了。”
顾沨止垂眸看着手头的蛋糕,微微一颦眉。
他从小到大逢年过节收到的蛋糕数不胜数,别说蛋糕裱花,七八层的立体蛋糕他都见过,早已不新鲜了,况且他自己本身也不太吃甜食,所以买蛋糕这件事于他而言只是一件“中规中矩”的社交行为,当然,因为对象是盛欢,所以作为食品礼物的蛋糕其从食材上而言一定是虞城最上乘的,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顾沨止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蛋糕居然会带给盛欢这样大的期待,仿佛有着莫大的意义。
他跟盛欢在一起那会儿好像也没帮盛欢过过生日,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生日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真是的顾沨止略有懊恼的想,早知道就找个设计师专门设计一下了,失策。
不过好在这家甜品店的审美一直都在线,顾沨止想,而且他还让对方在蛋糕上写了“早日康复”,应该不会让盛欢太失望吧。
至于别的以后他有的是机会弥补,往后盛欢的每一个生日,他都要整个大的。
“开心。”顾沨止坚定了心绪,横目望向他,认真道:“这个蛋糕里蕴含了我对你的祝福和期待,你要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会有无数的好消息,我们会一起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人生目标。”
“嗯呢!”盛欢用力点头,两眼放光。
顾沨止心口炙热,下一秒,他将蛋糕盒儿掀开。
大红大紫的花儿开满了整个蛋糕,“早生贵子”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顾沨止的脑袋“嗡”一声,被创的魂飞天外。
他的脑子里陡然间闪过蛋糕店柜台上放着的一堆蛋糕礼盒,还有一位后进门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大哥——
因为都是“早”开头!所以
下一秒,他见盛欢抹了一把脸。
“讲道理,顾沨止。”盛欢哆哆嗦嗦的说:“你的这个变态的要求,我还真,满足不了你。”
顾沨止:“”
作者有话说:
盛欢:你这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留个言再去下一章吧!!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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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58章
他也是一个‘继承者’。
这个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 顾沨止觉得自己的人品作风在盛欢那里都会变成很大的问题,他现在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爹味十足的传香火狂魔。
“不是,开心你听我解释。”顾沨止倒吸一口凉气, 而后道:“这个蛋糕他不是我的,我拿错了,我定做的那个上面写的是早——”
盛欢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顾沨止:“”
顾沨止斜眼凝睇着他,纠结上头,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在故意借题发挥呢还是在借题发挥。
真是的顾沨止心想,要不是因为盛欢是个病号, 他会直接采取物理制动,把人翻过来按在床上, 用手指顺着那纤细清瘦的脊椎线条一节一节往下按,按到能让他喘息哭泣的地方, 让他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正浮想联翩, 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开, 一个医生探进头来道:“请问盛欢的家属在吗?”
提到“家属”两个字, 盛欢下意识的就看向顾沨止, 顾沨止没吭声, 因为正手忙脚乱的把那个傻叉的生子蛋糕给用盒子罩上,省的丢人丢到大西洋去,好半天才转圜过身, 见盛欢瞪着一双无辜又水灵灵的桃花眼, 巴巴的看着他。
顾沨止会意,抬手道:“行了, 懂你意思了, 替你去听医生讲课呗。”而后他哼道:“这时候知道给我冠‘家属’的帽子了,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我跟顾沨止是分手的状态, 没复合,所以我跟他没关系!我是单身!!我有追人和被追的权利!!’”
盛欢:“”
合着他跟熊提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被小肚鸡肠的前男友听见了!
前男友还挺能装啊,憋到现在才开始借题发挥。
盛欢有点儿被临场拆台的羞恼,龇牙咧嘴的就把被子掀了,作势要下床,“你不去我自己去,医生!我没有家属!我家属都死全啦!你有话就直接跟我说!没什么是我病人本人不能听的!”
“你给我躺回去!”顾沨止抬手指他,严肃警告。
“我不躺!”盛欢倔脾气也上来了,“我现在就带着胃管输液管亲自去扶着墙去办公室找我的管床医生聊天,我还要晕倒在护士站然后让所有人知道你虐待我!”
顾沨止:“你特么——”
这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社恐”两个字怎么写了!
男人的嘴角轻轻抽动,露出了一种宛若牙疼般的表情。而后他狠狠的磨了一下后槽牙,指着盛欢说:“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敢情以前都是装的,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盛欢冲他略略略。
门口路过几个小护士,推着护理车停下,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互相斗嘴看的“咯咯”直笑,那笑容里充斥着说不出的揶揄情绪,顾沨止的脸颊有些发热,他寻思着盛欢不要脸他还要脸呢,但也是拿盛欢没辙。
医生道:“病人还是静卧休息吧,家属麻烦来一下医生办公室。”
“来了。”顾沨止说,他抬手在盛欢的脑门上推了一下,“等着。”暂且偃旗息鼓,转身出了门。
盛欢在做手外伤手术之前,较为重要的检查报告基本上都出来了,姜添给看过,没什么大碍才给盛欢上的麻醉动的刀,只有少许几个与手术本身没什么相关性的检查报告没有出来,这几个检查姜添本来都没想给盛欢开,说是这个年纪的男生一般不会得什么大病,所以没必要从头查到脚,是顾沨止坚持说要给盛欢来个全身体检,表情颇为凝重,姜添才勉为其难的开了,旁边儿的伍琳琅还戏称顾沨止像个男宝妈。
来到医生办公室,顾沨止发现几个上了年纪的医生正围着灯板说话,灯板上贴着几张头颅MRI的片子,那一颗圆润的脑袋,顾沨止一看就知道是盛欢的。
“主任,盛欢的家属来了。”刚刚去喊他的小医生说:“顾先生,这位是我们神经外科的林主任。”
“林主任好。”顾沨止微微颔首道。
“你好。”其中一个最为年长的头发半白的老人上前来与他握手,“顾先生,盛欢先生的事迹我们都已经听说了,十分感人啊!护理部的李部长也同我们打过招呼,让我们务必关注一下盛欢先生的检查结果和身体状况。”说完,他的表情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顾沨止皱了皱眉头,他抬手指着墙上黑白相间的片子,“是我家那位的头颅核磁有什么问题吗?”
“哦不不不。”林主任摇头说:“恰恰相反,他的头颅核磁很正常,简直太正常了,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
顾沨止:“?”
顾沨止:“您得这个表达方式不得不说还挺超前的。”
“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一起看他的头颅核磁,是因为他的脑电波有些异样。”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副主任开口道:“也有可能不能称之为有些。”
“方便让我看看吗?”顾沨止道:“我这个人还是有点知识储备在身上的,应该不至于完全看不懂。”
“可以。”林主任点头,将他引到电脑跟前来,点开了一串电波图像。
图像打开的一瞬间,顾沨止就被上面密密麻麻交织成可怖锯齿形的杂线团给镇住了。
“这是脑电波?”他诧异道。
“不瞒您说,我们在看到这份图像的第一反应跟您一样。”旁边儿的副主任叹气道:“但是这确实是一份脑电波报告。”说完,他点开旁边的图解软解,调整了一下横轴的单位。
整张图瞬间像是被横向拉长几十倍,也随着横轴间隙的增宽,那些杂线团之间也终于出现了缝隙,显露出了所谓“波”的形态,顾沨止略有错愕的睁大了双眼,他听见林主任在一旁道:“脑电波是一种使用电生理指标记录大脑活动的方法,大脑在活动时,大量神经元同步发生的突触后电位经总和后形成的,是脑神经细胞的电生理活动在大脑皮层或头皮表面的总体反映。其频率变动范围在每秒1-30次之间,而当人觉醒并专注于某一事时,常可见一种频率较β波更高的γ波,其频率为30至80Hz,波幅范围不定我们在时采集盛欢先生的脑电波时,发现他的脑电波变化频次会在某几个时间段远超正常人,清醒时是正常人的十到二十五倍。”
“什么?!”顾沨止诧异道。
“这种现象往往会出现在一些高智商的天才或者是后天性的精神病人身上。”林主任说:“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处于思考的状态,或者说他们的脑子里会短时间内甚至是同时闪过许多的念头,这些念头可能有联系,也可能没有联系,能理得清的就是天才,理不清的自然就是精神病人。”
“所以这份是盛欢清醒时的脑电图?”顾沨止指着电脑道。
“不。”林主任摇头说:“我们觉得盛欢先生的言行举止相对正常,并不属于常见的精神病人的范畴,考虑到可能是他应激所致,所以我们让他在静息睡眠的情况下又采获了一份脑电图。”
顾沨止顿了两秒,猛地看向电脑。
“你说这是他睡着的时候的脑电图?!”
“没错。”旁边的副主任非常头痛的抬手扶额,“我们本来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脑电波变化频次会降下来,但万万没料到,他清醒时脑子还有停歇的时候,睡着时的脑子几乎是在不停的运转,且运转频次是他清醒时的近百倍,我刚才已经将横轴的单位拉至小数点后两位,才能勉强看清波之间的间隙。”
“这意味着什么?!”顾沨止疑惑道。
“看过一部老片子叫盗梦空间么?”那位副主任说:“人在梦境中感受的时间比现实中要快许多,就是因为人的大脑在梦做梦的时候更为敏锐快捷,你可以理解为他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做梦,在疯狂的思考。”顿了顿,他有些毛骨悚然般的感慨道:“都说人睡着的时候是大脑的休眠期,但光从脑电波的情况来看,于盛欢先生而言,不睡觉的时候才能得到一时半刻的休息。”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林主任摇头说:“我从业二十几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情况,人的大脑好比做人体的处理中枢,这个处理中枢长时间处于过载的状态,最终一定是会烧毁的,很难想象盛欢先生居然平安的活了二十年,我们怀疑他的大脑内是否有些器质性的病变,这才导致了他如此特殊的脑细胞活动,所以现在正在全科会诊,但我们看了他的头颅核磁,又很正常所以特意来找您,也就是他的家属好好聊聊。”
顾沨止垂眸,他若有所思。
“盛欢先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林主任道。
“挺好的。”顾沨止说:“不骗您,等他可以吃东西了,精神好的随时都可以出院。”
“那这个”林主任叹息道:“也许还是我才疏学浅,没有办法解决您和盛欢先生的难题。”
顾沨止笑了一声。
“您不用太愧疚,林主任。”他说:“也许这就不是什么病理状态,我家那位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小天才,所以您和您的诸位同僚才查不出病因。”
“啊会这样吗?”林主任莞尔失笑,“我们也希望是这样。”
“具体情况我了解了,谢谢您,林主任。”顾沨止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病房了。”
说完,他离开了办公室,却没有径直回病房,而是走到僻静处,摸出手机,给熊提和伍琳琅打了个多人电话过去。
经过上次的事,这俩货基本上不会无缘无故的不接他电话了,很快就一前一后的应道:
“喂顾哥?怎么啦?是不是争宠没争过需要情感后援队?嘴替阿伍随叫随到!”
“别是我欢哥又饿了吧,之前吃的都吐了能不饿吗?哎哟这可怜见儿的!”
这俩人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脱线的。
顾沨止翻了个白眼儿。
“是正经事。”他神秘兮兮的说:“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说的我的那个大计划吗?我想,我现在有七成的把握。”顾沨止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盛欢跟我们是同一类人,他也是一个‘继承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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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他居然能看见我的图腾拟态。
盛欢并不知道那边儿他的管床医生们本着疑难病例学术研究的初衷, 无意间给顾沨止揭开了巨大秘密的一角。
那厢,顾沨止语出惊人。
多人会话的频道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而后伍琳琅道:“顾哥,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跟熊子说了也不算,你得找个说了算的来问问。”
“说了算的?”顾沨止想了想,“你说学籍管理科?”
伍琳琅不置可否,“Yep!”
顾沨止又想了想,“那儿我不认识人, 而且这事在尘埃落定之前也不太方便宣扬——”
“没事儿。”伍琳琅一拍胸口道:“包在我身上,等着!”
伍琳琅暂且离开了聊天频道, 熊提酸溜溜道:“不愧是海的女儿伍琳琅,哪儿哪儿都是熟人, 哪儿哪儿都是爱慕者, 一呼百应, 信手拈来, 随叫随到。”
“你在酸什么?”顾沨止无语说。
“谁酸了?我才没酸。”熊提咕咕哝哝:“就是想感慨一下这个看脸的世界!”
两秒后, 语音通话转变成了视频通话, 伍琳琅拉了个人进来,三宫格画面变成了四宫格。
“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在攀岩俱乐部认识的师弟, 宋南飞。”伍琳琅说:“为人正直热情!乐善好施!是个优秀的ENTP!”
顾沨止和熊提一起看向新增的四宫格, 坐在视频中央的男生耷拉着眼皮子,一语不发, 背景是个白墙的封闭隔间的样子, 灯光不甚明亮, 宛如一个地下安全屋。
顾沨止不由得怀疑道:“ENTP?”
熊提眉头紧皱:“正直热情?”
两人异口同声, “伍琳琅你确定?”
“当然确定,不信我可以去拿他的MBTI报告给你们看!特地花了26块钱测的呢!”伍琳琅一口咬定:“对吧小宋!”
宋南飞:“emmm”
熊提颤巍巍道:“这位同学,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宋南飞猛地抬起头。
伍琳琅当即阴森道:“小宋你要是敢眨眼我就去找你的攀岩教练告诉他你每次请假都不是真的有事而是去他的前妻那儿学游泳了!”
“伍姐达咩哟!!”宋南飞大呼:“我是自愿的!!!顾Sir!熊哥!接下来我所有的行为都是自愿的!!你们想做什么就随便对我做吧!!我保证!!我不会叫!!也不会反抗!!”
顾沨止:“这话我听着不舒坦。”
熊提:“我也是。”
顾沨止:“你确定这是阿伍的追求者而不是阿伍的肉票?”
熊提:“我不是太确定。”他没来由的一阵羞耻:“我现在甚至有点儿想给我们的视频画面打码。”
“喂!我说你们两个还问不问了!”伍琳琅怒道:“叽叽歪歪的不像男人!”
“没事啦,我现在假装带薪拉屎,厕所里没别人,你们可以正常问我问题,”宋南飞咳嗽了一声说:“顾Sir,之前就听他们说你有个什么直系学弟要入学,号称什么‘顾沨止第二’?你要问的是跟这件事有关吗?”
“没错。”顾沨止点头。
“你是想问他有没有通过入学测试?”宋南飞说。
“不是。”顾沨止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是想问如果这个人没有通过入学测试,把名额空出来了,那这个名额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置?”
“啊?”宋南飞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顾Sir,我不太听得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在现在各地外勤组都缺人手的情况下,其实你们学籍办每年都有招人的名额指标的,完不成就得扩大范围加班,实在是得不偿失。”顾沨止说:“我是有内推资格的,目前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可不可以顺水推舟?”
“唔是这样的。”宋南飞想了想说:“斯宾塞的招人途径通常分为两类,一类叫做异能收容,一类叫做优势唤醒。”
“这是啥意思?”熊提听着新鲜,好奇发问。
“很简单,你看,觉醒了古老图腾力量的人被称之为‘图腾的继承者’,而世界上其余的所有的普通人都被称之为是自然人,自然人和继承者们之间的差距仅仅是有无‘图腾力量’的区别。”宋南飞耐心的解释道:“很多继承者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出现图腾力量的外泄,就好比我伍姐,听说小时候一生气水管子就会破。”
伍琳琅点头:“没错,大冬天的我后妈都不敢惹我,一惹我她就会被溅一身的水然后全部结成冰碴子,可拉人了!”
“这样的人在自然人的社会往往格格不入。”宋南飞说:“他们只能进斯宾塞的集中营,接受收容,这是斯宾塞一部分专员的由来。”
“异能收容,原来是这个意思。”顾沨止若有所思道:“那优势唤醒呢?”
“如果仅仅靠自身觉醒的那一部分人来维持世界秩序是远远不够的。”宋南飞说:“所以在上世纪末,图腾教会开创了一种新的模式,他们挑选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自然人,让他们接受图腾力量的洗礼,觉醒潜意识中的能量。其实很多自然人都并非是真正的普通人,他们对图腾的力量存在意识共鸣,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觉醒,图腾教会只是用这种方式让这一天提前到来。”
“自然人的基数庞大,这种方式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弥补到我们人手不足的情况,但是也增加了许多的不确定性。”宋南飞说:“根据之前的资料记载,图腾教会曾唤醒过一批自然人,赋予了他们超群的力量,但是这群人在得到举世无双的异能之后却没有履行斯宾塞包围和平的原则和初衷,他们选择了叛逃。”
“叛逃?!”熊提冲口而出道。
“没错,叛逃之后,他们自发成立了组织,屡屡与斯宾塞针锋相对。”宋南飞说:“这个组织的名字现在叫做‘无限集团’。”
频道内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算什么?”伍琳琅喃声自语:“被自己没养熟的狗咬了?”
“可以这么理解吧。”宋南飞说:“所以之后斯宾塞对于优势唤醒的人选方面提了更多的要求,包括不仅限于成绩啊综合素质啊风评啊等等等等,就生怕招进什么害群之马来。”
“既然要求这么严苛那杜晨飞那小子是怎么进来?”顾沨止哼了一声自语。
“啊?顾Sir你说什么?”宋南飞说。
“没什么。”顾沨止说。
“喔。”宋南飞说:“那顾Sir你说的这位内推的选手,属于上述的哪一类呢?”
“哪一类,有什么说法么?”顾沨止说。
“当然,如果是异能收容那百分百没问题,除非他自己不愿意。”宋南飞说:“可如果是优势唤醒的话恐怕他得先通过学籍管理办的筛查才行,履历上有一丝丝污点都是不可以的。”
顾沨止轻轻吸气。
“我明白了,容我考虑考虑。”他说。
“好的,顾Sir那你好好考虑。”宋南飞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我带会儿发你一张报名表,你照着填,填好了发给我就行,反正一直到圣诞节之前,招生系统的通道都会开着,你可以随时来咨询。”
顾沨止:“嗯,谢谢。”
“不谢。”宋南飞说,这时他的一个番茄钟发出了“叮”一声,宋南飞一个机灵,慌慌张张道:“我摸鱼摸的差不多了,得回工位了,伍姐,回见哪!”
“哐”
似乎有人拍响了厕所隔间的门,宋南飞火速下线,退出了聊天频道,
“我滴个乖乖。”熊提倒吸一口凉气,由衷的感慨说:“带薪拉屎搞得跟拆定时炸/弹一样,学籍管理办现在都这么变态了吗?”
“这么看外勤组虽然辛苦但至少有人情味儿。”伍琳琅说。
“异能收容和优势唤醒。”顾沨止收到了宋南飞发来的电子表格,他打开查看,沉吟道:“我们三个是不是都属于前者?”
“嗯呢。”熊提说:“我上中学那会儿他们就老说碰我会被静电打手,后来我情绪一波动,他们说我的头发就会立起来,然后整个屋子里的灯泡还有电子设备都会跟着短路,升高年级之后差点儿课都上不下去,好在后来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斯宾塞发来的邮件,说可以给我安排单独的面试通道,永久解决就业问题,我只当是给编制呢,分分钟就来了。”
“你想让盛欢走异能收容这条途径?”伍琳琅道。
“嗯,你觉得可行性如何?”顾沨止说。
他的这问题很是微妙。
伍琳琅与熊提对视了一眼,各自露出了诧然的神色。
“其实说白了能被异能收容的人都会体现出非常明显的异能症状,图腾教会可以通过这些症状寻找到对应的古图腾,以此确定对象是否为继承者。”伍琳琅说:“盛欢有类似的表现吗?”
“我觉得我欢哥身手敏捷!弹跳能力特别强!”熊提捏着下巴,试探性的问道:“这算吗?”
顾沨止没吭声。
“好吧我就知道不算。”熊提捂脸。
“我也没有在盛欢身上看到十分明显的异能形态,也许是他藏得深。”伍琳琅说:“顾哥,我知道你是担心以盛欢目前的情况禁不住学籍管理办的履历筛查,没有办法走优势唤醒的路,但不可否认,异能收容的条件也是苛刻的,图腾教会也不是好糊弄的。”
顾沨止想了想。
“盛欢的外表看起来是很正常。”他慢慢的说:“但是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凡事总能先人一步,神出鬼没在最关键的时间和地点。”
“他在帮黑市干活儿,黑市的联络人有自己的讯息获取方式也说不定。”伍琳琅说:“这不奇怪。”
“我记得那天,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我的精神匣,苏格拉底得以自动检测到他的精神值,数值是三万多。”顾沨止说。
“三万多?!”熊提错愕道。
“是啊,正常人的精神值是个位数乃至两位数,继承者们的精神值由于图腾的缘故会飙升过百,但也必须维持在千值以下,伍琳琅,你的精神值破两千就已经像是喝醉酒一样不受控制了,精神值破万就得去接受精神治疗,三万这是什么概念?”
“盛欢跟你的精神匣毕竟不是直接相连,会有错位接触导致的BUG也不一定。”伍琳琅说。
“这只是其一。”顾沨止说:“今天,神经外科的林主任给我看了盛欢的脑电图,他们发现盛欢的脑电波运转效率远超常人,尤其是在睡着的时候,是一般人的百倍不止。”
“你怀疑他的异能症状之所以不明显,是因为他是精神类图腾?”伍琳琅读懂了顾沨止的画外音。
顾沨止不置可否。
“但是顾哥,你的这些举证都缺乏特异性,要知道精神方面的疾病也会产生类似的症状。”伍琳琅说:“图腾教会不会那么轻易被说服的。”
“其实这些都是不最重要的。”顾沨止说:“最重要的是,他能看见我的图腾拟态。”
“什么?!”这话如巨石入海,卷起滔天浪,伍琳琅失声惊道:“你说盛欢能看见猎刀神?!”-
胃肠减压的这两天,盛欢禁食禁水,能量补充全靠输液,他一开始还饿的直抽抽,瞪着床头的蛋糕水果眼睛发绿,后来也就麻木了,感觉自己分分钟羽化而登仙。
顾沨止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除了早晚来给他请安以外,来的不多,熊提给盛欢物色了个一对一照顾的护工,声称对方忠厚老实,做事利索,是虞城医院护工好评榜榜首的人物。
盛欢原本觉得这阵仗未免有些太大了,毕竟他只是断了手又不是截瘫在床还需要人把屎把尿,直说“不用不用”,熊提则说“用的用的”,俩人推拉客套了几百个回合,最终还是盛欢败下阵来。
反正护工费也不用自己出,盛欢决定让自己少一点儿边界感,也享受一下下VIP尊贵的服务,但当这位传说中“忠厚老实”的护工来病房报道时,一抬头露出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叫盛欢大跌眼镜。
“老朱?!”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提密斯的御用上齿司机。
上一次见老朱还是在交接凌正亭脑袋的时候,盛欢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邂逅对方,他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叫唤,穿着护工服人模狗样的老朱就冲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是老板让我来的!”他说:“怕你一只羊被狼包围孤立无援。”
盛欢的大眼睛在他的手心上方扑闪扑闪。
这时门外传来护理车推动的声响,老朱撒开手,往他枕头下面塞了一个透明的塑料防水袋,然后装模作样的清理垃圾。
“我靠,还护工好评榜榜首,怎么混进来的你?”盛欢斜眼儿瞅着他,一阵咋舌道,转头去扒拉枕头。
“你都能混进来,我为什么不能?”老朱振振有词:“你也知道老板的本事啦!替换信息造假身份他最擅长,喏,他知道你最近出不来,所以让我把东西带给你,你验验货。”
盛欢抽出防水袋,发现里面是一份证件,包括身份证、护照、甚至还有北欧某一小镇的暂住证。
他这才冷不丁回想起来,几天之前他曾拜托阿提密斯帮他伪造一个新身份,让他好逃离虞城,逃离顾沨止。
“老板说你现在用这份信息就能顺利购买出国的机票,但是在住院期间,原本的身份信息正在使用中,不好操作,等你出了院,他就帮你把在虞城生活的痕迹统统抹除,保证谁也找不到。”老朱说:“说起来你啥时候出院?”
“这我哪能知道?”盛欢望着那叠证件,抿了抿唇角,答的敷衍。
几天之前,他是那么迫切恐慌,时时刻刻都想要逃离虞城。
但现在,他成功的拿到了这份证件,却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快慰。
“哦对,老板叮嘱我让你看新闻。”老朱说:“等着,我给你把电视打开。”
“我-干嘛非得看电视,手机也可以刷到新闻啊?”盛欢疑惑道。
“老板说电视新闻比较有仪式感。”老朱说。
电视打开,正好是早间新闻频道,端庄持重的男女主播正微笑着坐在屏幕中央。
“据悉,一周前的丰泰工业园区爆炸案已经被我市警方全面侦破,爆炸系意外所致,但消防警力的滞后支援成为了人员伤亡的主要原因,许氏集团作为最大的责任方已经开始接受全面深入的调查,据相关人士透露,许氏集团的税款账目存在较多疑点,且法人之女许念姿还涉嫌器官贩卖、违规移植、非法入侵等多重案件”
“据悉,凌氏药研有限公司疑似于前日遭遇暴力违法拆迁,内部工作人员全面及时转移,暂无伤亡,昨日,凌氏财团一家五口被发现自焚于公司地下室,具体情况尚待调查”
“哇塞,这又是器官贩卖又是暴力违法拆迁,这么扯真的会有人相信吗?”盛欢惊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亲临现场啊?你的所见所闻就算说出去都不一定会有人相信的。”老朱笑道:“绝大部分人都是通过网络在片面的接受信息,安啦,他们会相信的。”
“但是就这么让他们相信了真的好吗?好像这个世界其实一点儿危险也没有一样。”盛欢撇撇嘴道。
“难道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每天都生活在莫大的危险之中,无时无刻不浑浑噩噩,战战兢兢?这于他们而言难道就是什么好处了?社会体系会崩坏的。”老朱摇头说:“而且人的一生就这么短,快活也是过,不快活也是过,更何况自然人力微若尘,在异种面前,他们根本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让他们担惊受怕,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顿了顿他道:“再者,不是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嘛?”
“你说斯宾塞?”盛欢道。
老朱笑而不答。
“嘶——”盛欢奇道:“老朱啊,我之前怎么没觉得你说话这么有文化水准呢?一套一套的?”
“咳。”老朱咳嗽了一声不答。
这时,门口有个护士探头进来道:“盛欢,楼下有送您的捧花儿,您看您要不要派个人下去签收一下?”
“捧花儿?”盛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送上楼来不行吗?”
“好像不太行呢!”护士似乎憋着笑:“具体情况您下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这个点儿谁会给我送花儿啊?”盛欢纳闷道。
“我下去替你瞧瞧。”老朱说:“你等着。”
“好唉!”盛欢说。
老朱拉门出去,盛欢在床上翻了翻,开始猜想到底是谁会给他送花儿呢?
花儿唉!想他盛小欢长这么大,只收到过臭鸡蛋,花儿顾沨止都没给他送过花儿。
他飘飘然期待了大约半个小时,老朱才面色复杂的折返上来,两手空空。
盛欢瞪圆了眼睛道:“我花儿呢?”
“情况很难形容。”老朱费解的说:“花儿是被两辆卡车送来的。”
盛欢:“?卡车?”
“没错,卡车的后备箱里堆满了花,有菊花、康乃馨、蝴蝶兰甚至还有玫瑰。”老朱挠着头说:“开卡车的是个很精致的大姐,她说她是你的应援团团长!”
“后援团?”盛欢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所以花儿呢?”
“你想什么呢?两卡车的花儿,如果真的全进了病房,这地方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老朱的表情有些痛苦,“我看有些玫瑰花儿好像还是刚从地里采下来的,刺儿都没剃掉啊你想象一下,满屋子塞满了花儿,他们盘根错节,你下床上个洗手间,可能随时会被绊倒,玫瑰的刺会扎伤你,这还不算,万一把你的鼻胃管给拽出来了——”
盛欢:“你打住!!”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显然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胃肠子也已经在幻视疼痛了,“你说得对心意到了就行了,东西不重要。”他颤巍巍道。
“对吧,都是人家的心意,你收谁的不收谁的都不好,所以老朱我私自做主,把花儿送给这层楼的医护人员了,就当感谢他们这几天来的细心照顾。”老朱说:“哦对,你的应援团团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他将两捆金粉色的信封拎上-床头柜。
盛欢只瞄了一眼,就瞳孔地震。
“致帅气勇敢的国民小老公”他抬手指着,恶寒道:“谁是国民小老公?!”
“你吧?”老朱说:“总不能是我。”
盛欢:“”
盛欢看那堆娇嫩粉色的表情活像在看一堆烫手山芋。
“我替你拆开哈。”老朱贴心道:“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你也说了,心意得到。”
说完,他就抽了一封硬塞到盛欢的手里。
盛欢有点儿不敢看。
他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之前网络上对他反转的歉疚和喷发的爱意集体发酵的结果。
“看看吧看看吧!”老朱把剩下来的一起收到柜子里去,又坐回来,在一旁美滋滋的催促。
盛欢慢吞吞的撕开火漆。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开心,刚才他们说你的鼻胃管可以拔了。”顾沨止推门而入道。
盛欢一个机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登西,下意识的就把那金粉色的信封揣进了被子里。
“拔,拔了好啊!”他结巴道。
“你怎么了?”顾沨止道。
“刚刚有个后援团团长开着卡车来给他送花儿,开心可开心了!”老朱在一旁毫无眼力见的笑哈哈。
盛欢龇牙咧嘴:“开心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喔”顾沨止拖腔拉掉的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说那个黑转粉的后援团团长啊!琳琅刚刚还在微博上艾特我来着。”他慢条斯理的走到盛欢的床边,以手指点了点床头柜,“她说她之前跟风黑你,现在发现你其实是真-善善美的化身,小小年纪就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长得还不错,所以特意找人弄到了你的住院地址,号召大家一起给你送祝福,参与活动的人数有两千多你敢信。”
盛欢干笑:“过奖了过奖了现在的姑娘是老公满地走,我对当网红其实没兴趣,你不如现在把我这没洗头没刷牙的样子拍一张照片发到网上去。”
老朱在一旁品着空气中的味儿不对,干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我先出去给你打饭啊开心。”
盛欢:“老朱——我还不吃——”
老朱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枕头下面是什么东西?”顾沨止忽然说。
盛欢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阿提密斯给他准备的假证!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盛欢慌忙回身,一把将枕头连带着下面的防水袋一起塞进被子里。
顾沨止眯了眯眼,神色懒散的看向别处,而后趁盛欢松了半口气的功夫闪电般出手,直捣黄龙!
盛欢也是没料到顾沨止会给个假动作然后杀他一个回马枪!眼看着顾沨止的手已经插-进他的被子里,关键时刻他福至心灵,当即将手下按着的信封搁前一推,主动递到了顾沨止的手心里。
顾沨止:“?”
他一脸疑惑的将粉红色的信封从盛欢的被子里“夹”了出来。
硕大的“小老公”三个字赫然撞进眼帘!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其存在感!
“你偷偷摸摸的,就是在看这个?”顾沨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幽幽道,
“嗯呢。”盛欢答的是斩钉截铁,满脸诚恳,“粉丝寄来的爱的情书,必须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品读。”顿了顿,他补充道:“背着你。”
作者有话说:
盛欢:什么叫两相其害取其轻。
是一波迷人的二合一。
白白的液体砸我呀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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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事实是,那是一种遗传病
比起伪造身份证件意图窜逃被现场抓包, 盛欢情愿被扣上一个“背着前男友搞精神出轨”的帽子,毕竟前男友还是前男友,硬要说的话他就算身体跟着一块儿出轨了顾沨止也管不着, 顶多就是气不过,所谓两相其害取其轻,盛欢很快就做出了定夺。
顾沨止的脸色果然很微妙。
盛欢警惕的往床头缩了缩,生怕前男友一个克制不住跳起来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现在到底还是个病人,经不起折腾
破天荒的, 顾沨止并没有发作,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 将那信封放回了床头柜上。
“我去喊医生来给你拔鼻胃管。”他说着,抻了一下肩颈, 懒懒的离开。
盛欢:“?”
顾沨止这好像有点儿太过淡定了, 总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走向跟预想中的迥然相异, 盛欢心里非但没有舒坦平稳, 反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未几, 顾沨止带着医生来把那根滞留在他消化道内两日折磨的他不要不要的长胶管给拔了出来, 盛欢如释重负,长长的叹气。
“安逸”他拍了拍干瘪平坦的小腹说:“饿了。”
“我给你叫了干贝海鲜皮蛋养生粥。”顾沨止说:“一会儿就送到。”
“谢谢谢谢。”盛欢说。
“你为什么总要跟我说谢谢?”顾沨止忽而道。
“唉?”盛欢微微一愣。
“如果是三年前,你会为了这点小事跟我说谢谢么?”顾沨止坐下, 歪着头认真看他。
盛欢眨了眨眼。
他其实感觉到了, 这么些天,有好几次顾沨止都想要跟自己旧事重提来着, 但都因为一些意外或是自己的左顾而言他被临时打断, 就没了下文。
“三年前啊?”他想了想说:“不会, 可现在又不是三年前。”
他以为顾沨止会追问下去, 不料顾沨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并不是很了解我。”男人长腿交叠,轻声说道:“当然,我也没有给过你充分了解我的机会,让你总觉得我似乎是一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人。”
“你难道不是吗?”盛欢说:“所有人都觉得你是。”
“印象中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家里的事。”顾沨止说。
盛欢的眸光轻晃。
他像是想到了许多旧日的时光剪影,那些剪影于他的瞳孔深处落叶般的飘零,又随水流逝。
“我不是个没有边界感的人。”他说:“你不说,我不会问。”
“你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度过,你从来没有设想过我们之间还会有未来——有那么一种未来的舞台之上其实会同时存在着我们两个人的影子。”顾沨止替他说了他的心里话,眉峰紧缩。
盛欢不答,算是默认了。
顾沨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修长的五指略略蜷缩,在光洁而价值不菲的长裤面料上留下痕迹。
“那我现在认真的告诉你,我希望你问,刨根究底的问,把我这个人由里到外的翻出来,把我貌似光鲜的外皮剥掉!”他定定的望着盛欢琥珀色的瞳孔,“看清我真实晦暗的内里。”
若是目光能化作一只手,钻进喜欢的人的眼睛里去,抓住那些不停留的往事,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否可以拉近一些呢?
盛欢的呼吸凝了一瞬。
他想,即便是热恋中的情人,恐怕也不敢这么直截了当的向对方展示自己的阴暗面。
没有人不存在性格的阴暗面。
再高贵典雅的美人,背地里也会为了某份得不到的刻骨的爱而在清晨将自己玩弄的狼狈潮湿,亦或是因嫉妒和憎恨而在无人之夜歇斯底里的尖叫,狂怒,面目狰狞。
世人的阴暗面都是肮脏泛着臭气的泥淖。
顾沨止突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盛欢看着他,脑海里崩出两个字。
交易。
这是一桩交易。
阴暗面与阴暗面的交换。
顾沨止想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不惜以自己的秘密来交换。
盛欢想,这大抵应该是一种警示的讯号。
唯一的好处是,他是执白棋者,他有机会可以反悔。
顾沨止也是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说白了无论他怎么选,他都不亏。
盛欢想,其实于自己而言,顾沨止的阴暗面并非多么吸引人,他没那么想知道顾沨止的阴暗面。
顾沨止在他心里永远明亮而巍峨,他会永远爱他。
可顾沨止永远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样子又很让他头疼鬼藤章鱼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怕是往后顾沨止会专心致志的对付他,亦或是纠缠于他。
眼下的这次是试探,兴许也是一个机会。
他可以反借着这个机会挫一挫顾沨止的锐气,让前男友知难而退,给自己争取一时半刻喘息的机会。
“你就不怕暴露得太多就不讨人喜欢了么?”盛欢后仰身体,笑着调侃。
“这么问,至少说明有在喜欢?”顾沨止挑了挑英挺的眉峰。
盛欢怔了怔。
他垂目,如水墨淡彩般的眼尾收拢,睫毛扫出迷离的笑影,有些懒得再否认。
“唔,我想想”他歪着头思考,“先问个什么爆炸性的问题比较好呢?”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狡猾又机敏,让人猜不透心思,顾沨止莞尔,环起手臂道:“看来你是在琢磨‘要怎么样才能让臭屁的前男友下不来台’呢。”
“这可是你说的。”盛欢笑出了声,抬手指他,“你攒的坦白局,后悔也来不及了,来,就从那天我在凌氏药研所见到的骷髅开始吧?”
顾沨止的神色微变,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以拳头抵住了下唇。
盛欢心想傻了吧?让你赌这么大,挖坑给自己跳。
那些你们必须保守的秘密,真的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吗?告诉他这样一个敌对阵营的外人?
盛欢阖了阖眼,未几,耳畔响起了顾沨止平静的声调。
“你是为数不多的能看到‘它’的人,也是为数不多没有被吓跑的人。”
盛欢猛地一怔。
他想,前男友的反应不对啊?怎么非但没有慌乱失措,反倒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呢?
直觉告诉他这似乎是一个陷阱。然而问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也难了,盛欢呼出半口气,心里头亦痒痒的,好奇心的钩子被人提溜了出来。
“那是什么?”他追问道。
顾沨止说:“很显然,在外人看来,那应该是一种力量。”
“超能力,三刀绝杀?”盛欢不经意间想起伍琳琅那天同他说的那个词。
“没错。”顾沨止不置可否,“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什么?”盛欢问。
“事实是,那是一种遗传病。”顾沨止说。
盛欢的瞳孔骤缩。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的顾沨止
化身为提刀白骨之神的顾沨止,其本身就是世间锋利无双的刀刃,以近乎灭世的力量消灭了鬼藤章鱼,救下了所有人,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在虞城附属医院面对金正浩的时候,顾沨止的这份力量也是有所体现的,他以一根手指抵住金正浩的脖子,就轻而易举的震慑住了对方,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份儿拉风和吊炸天的能力和派头,就连熊提和伍琳琅提起所谓“三刀绝杀”的BUFF也都是充满了骄矜与钦佩。
可如今,听顾沨止说起来,他说这是一种遗传病,言辞中非但没有炫耀之意,还带着几分厌弃和悲哀的意味。
这个认知令盛欢的三观大受冲击,他眼中的惊异与疑惑如气球般逐渐膨胀,禁不住颦眉道:“你是在凡尔赛吧?”
面对他的奚落,顾沨止耸了耸肩,没有表现出半分着恼的意思,神色平静如水,“我祖父曾是比我还要锋利的刀。”他的目光飘向远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回忆之海,“他六十岁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六十三岁就死了,他的病固然进展的比一般人要快,可你猜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盛欢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想不到。
“他是被我爸妈饿死的。”顾沨止说。
盛欢豁然瞪大了双眼。
“他们都说我的祖父是个疯子,犯病的时候会发狂,甚至会伤人性命,没有人敢去接近他,就让他一个人住在偏远的老宅子里头。”顾沨止淡淡的说:“等到他真的得了病,渐渐失去了生活的自理能力,依然没有人去看他,管他。一个老人,连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能力都不具备,又怎么能伤人呢?我不明白他们在惧怕些什么,但是他们的恐惧就是与日俱增的,后来,他们干脆反锁了老宅子的门,满脸带着笑的将钥匙扔进了垃圾堆,快活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后来呢?”盛欢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没有去救你的祖父吗?”
“我去了,但去的太晚。”顾沨止闭了闭眼,重新又睁开,眼中燃起晦暗的火苗,“我在家里幻听他在喊我的名字,一直在喊,喊的我睡不着觉的地步,于是我偷了我爸的车钥匙,连夜开车去找他,但是我没成年,开车被警察拦了,在路上耽搁了好久。”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角,低声道:“等到我去的时候,天上下大雪,到处都结冰,老宅房子的锁眼儿被冻的变了形,备用钥匙断在了里面,我就拿手切开了门门在我的手底下比豆腐还要脆。”他笑了一声,“那时我就知道,祖父留了东西给我,并没有留给我的父亲,我与我的祖父才是真正的一脉相连,那些幻听也并非全是幻,是他要走了,在跟我告别吧,毕竟他一直是一个神秘又有故事的老人。”
“你父亲想必不配。”盛欢轻声说。
顾沨止摇了摇头,笑容复杂。
“他是应该将这点儿基因特征遗传给我父亲的。”他的笑容有些复杂,四分冷酷、三分怨毒、剩下的三分是对世事炎凉的无奈,“如若我父亲和我一样得以尝到他生前非人的苦楚,也就不会这么待他,让他的后半生草率收场。”
盛欢沉默。
事实上,顾沨止的话如同空气乱流,在他原本平静的脑海中席卷而过,掀起了滔天巨浪,轰然作响。
他想,顾沨止也许会与他说许念姿的多年纠缠,说父母亲的婚姻逼迫,说他们顾氏财团的豪门恩怨,说他们那些有钱人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恨情仇。
但没想到,话题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按照时间推算,顾沨止与他交往的时候,祖父已经去世很久了。可他跟顾沨止交往一年,从未知晓对方有过一个祖父。
那就仿佛真的是顾沨止心底的一块见不得人的疮疤,旁人不问,顾沨止也不会主动去揭。
盛欢忽而感觉到心口刺痛,他甚至有些迷惘起来,想他曾经自诩与顾沨止亲密无间过,可现在看来,竟然真的谈不上了解对方。
如果他知道顾沨止其实曾有过一个被当做疯子而悲惨死去的亲人那么他——
“你跟你祖父的关系,很好么?”盛欢问。
“很好,特别好。”顾沨止的瞳仁亮亮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的事业处于上升期,每天的日程都塞满了不同的酒局和饭局。十岁之前他们不怎么管我,我就当留守儿童当到三年级,他们突然开始带我出席各种场合,我那个时候有学小提琴和钢琴,他们就喜欢让我在一些人物面前表演,或者是陪对方的子女玩耍,这种感觉你可能不能理解,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石头做的台阶,供他们踩着,好垫高一点儿,达到足以跟别人平视交流的水平。”
“不,我能理解。”盛欢冲口而出:“被迫社交嘛!我太能理解了。”
顾沨止笑了笑,继续道:“有一回,我穿了燕尾服,裤腰不太合适尺寸,松松垮垮,有个讨人厌的小孩儿莫名其妙的老是扯我的衣服下摆,后来我才发现他是想让我的裤腰内搭露出来,让我出洋相,他爸爸是财政厅的,我不敢跟他动粗,就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想让他离远点儿,没想到,我的手指像刀,居然把他的耳朵削下来了。”
“血流如注,那小孩儿哭的像杀猪似的,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团团围着我,我爸妈当时也吓坏了,就站在人群当中,他们都说我带凶器伤人,我说我没有,我两手空空的,只是太生气推了他一下而已,至于他的耳朵为什么会掉,我不知道。”
“场上没有人会相信你。”盛欢轻声说。
顾沨止不置可否,谈及如此久远的经历,他的情绪淡薄如水,仿佛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他们说我推卸责任,说我心眼儿坏,一定要让我付出代价才能长教训,然后那位厅长就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建议。”
“什么?”盛欢的心漏了一拍,略有战栗。
“他们让我削掉两只耳朵,一只是赔偿,一只是让我长教训。”顾沨止说。
“你爸妈不会同意了吧?”盛欢错愕道。
“同意了。”顾沨止点头说:“他们当时就在现场开始联系虞城最好的五官科的医生,说是耳朵掉下来一小时内装上去,没准还能用。”
“这太离谱了!”盛欢怒声说:“你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怎么能不相信你!还为了别人的三言两语伤害你呢!”
“他们当时真的是如惊弓之鸟般诚惶诚恐,我本来不能理解,后来想想,害怕嘛,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而已。”顾沨止说:“嘶——你干嘛!”
盛欢上手去扒拉他的耳朵,急巴巴道:“让我看看你耳朵!”
“好着呢!”顾沨止乐了,握住他的两个手腕,“然后转折点出现了,我的祖父来了,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我祖父。”
盛欢眨了眨眼。
顾沨止讲故事自带引人入胜的BUFF,他被吸引住了。
“当时外面在下大雨,我的祖父穿着一袭防水的长风衣,撑着一把黑伞,踹开了宴会厅的大门。”顾沨止的声音隐隐藏着激动,“我记得他那时应该五十多岁,但样子看起来龙马精神,比我爸爸年长不了多少,他单枪匹马的闯进来,把我从地上捞起来,夹在腋下就带走了,一个字没说,也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夹在腋下。”盛欢的关注点很清奇,“你那时候个子一定不高。”
“是不高。”顾沨止说:“一米四?我七年级才开始窜个子呢。”
“那你祖父一定很高。”盛欢说。
“嗯。”顾沨止说:“他看起来很伟岸,据说后来,他找人摆平了那位厅长,对方没有再来找过麻烦,也是自打那次之后,我爸妈再也不带我去参加什么酒局饭局了,我得以开始好好上学,而我祖父他每周都会回来看我,带我出去玩儿,跟我讲很多见闻故事。”
“他是做什么的呢?”盛欢好奇道。
“他是斯宾塞学院的荣誉教授。”顾沨止说:“他其实很忙的,比我爸妈忙多了,每天世界各地的跑,他学识渊博,会的技能也很多,骑马,射击,近身搏击等等应有尽有,他有一身的腱子肉,能打二十个像我爸那样的家伙,他说他有很多钱,只不过不高兴留给我爸,他觉得我爸庸庸碌碌,不像是他的后代。”
“他应该受很多人的爱戴,每周回来看我的时候,手机电话都想不停,我猜很多人都盼着他回去工作,但他真的很爱我,我感受得到。”
“后来,他病退回家,无意间跟我谈起初遇时的那件事,他说我之所以会抬抬手就削掉那孩子的耳朵并非是意外,而是病症初发的表现,那是一种遗传病,是他遗传给我的,镌刻在基因里的,大抵是隔代遗传吧,我的父亲很幸运,没有继承到,他说我也许会成为下一个他。”
会成为下一个他?
盛欢猛然间怔忪,他只觉得这话耳熟的厉害。
“他问我害不害怕,未来也许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失去很多,甚至是生命,我说我不害怕,只觉得自豪,祖父这样的人在我眼里,惩奸除恶,救护世人,简直伟大的要命,再者能把坏人按在地上摩擦也太爽了,就算是死,也是死的光荣死得其所。”顾沨止说:“他就笑了,说我傻,说我天真,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说他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没有经历过命运的毒打也是这样的狂。”
“可后来,你见证到他凄惨的死去。”盛欢喃喃的说:“你还会这么想么?”
“我依然会觉得这是他留给我的珍贵的馈赠。”顾沨止不假思索的说:“在得到了比普通自然人高阶一层的人生之后,就势必要承担他们所不能承担之重。”他忽而转眸,定定的凝望着盛欢的双目,轻声道:“故事听到这里,你还会觉得,我跟你是不一样的吗?”
盛欢猛地一怔。
显然,他没有料到顾沨止峰回路转的话题指向,这番突击令他措手不及。
“不止是我。”顾沨止说:“还有熊提、伍琳琅,等等等等,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一种人,他们都有着上一辈留给他们的不可摆脱的宿命,他们注定和普通的自然人格格不入,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配得到安定的生活,他们可以——报团取暖。”
顾沨止歪了歪头,“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么?”
盛欢陷入了沉思。
他费解的样子淘气可爱,鼓着的腮帮子让人很想伸手去戳一戳,没准儿能像个彩色的肥皂泡一样“啪”的戳破,顾沨止莞尔,佯装理解道:“没事,所有的小朋友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你才是小朋友呢。”盛欢说。
他的精神状态显而易见的松弛了些许,他撇撇嘴道:“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编来骗我的,如果是后者,那你也太可怕了。”
“你要是觉得我是编来骗你的,你也可以编点儿东西来骗我啊。”顾沨止说:“互相骗,谁怕谁。”
“你也没给我机会骗啊!”盛欢说。
“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顾沨止说:“唔你为什么会知道许念姿的目的地?”
盛欢:“emmmm”
顾沨止:“你尽管说,我保证不当真。”
盛欢转了转眼珠。
他的眼眸大大的,黑白分明,琥珀色的瞳孔给人以剔透感,让人想到那些黑夜里灵巧又机敏的猫咪。
“我当然是看见了。”他小声说:“俗话说,眼见才为实嘛。”
“你看见了?”顾沨止的眉峰轻蹙,眸光炯炯然,“可那时候许念姿应该还没有动手。”
“我其实能看见一些尚未发生的事情。”盛欢慢慢的说:“也许当下还未曾发生,但只要被我的眼睛看见了,就一定会发生。”
“无论时间,无论地点,无论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是坦白局。
求一波白白的液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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