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奉阳违
“橙哥,今天还是老地方教训那小子?”
一个穿着纯白短袖,挑染金黄发色的少年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人,苏橙正趴在栏杆上,眯着眼远眺操场,他知道那背后有一个隐秘的厕所。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颊上,衬得他五官精致可爱。
夏日的风吹过,有些肥厚的短袖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优美纤瘦的线条。
苏橙身边的小弟不自觉挪开了视线,要不是清楚橙哥打人超凶,一定会被他毫无攻击性的外表迷惑。
“陈错,今天老大又吩咐了?”苏橙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烦躁地皱眉问道。
陈错老实巴交地点头,理直气壮地说:“还不是怪池予白那臭小子,又得了全系第一,叫咱未来嫂子不高兴,老大自然就要找那小子麻烦。”
“行行行,叫上几个兄弟,走!”苏橙深吸口气,转身就跳到了走廊上。
陈错朝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就立马跟上苏橙的脚步。
池予白是在回寝室的路上被苏橙堵住的,他看着来势汹汹的一拨人,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书本,秀雅的眉头微微蹙起:“苏橙,你什么意思?”
苏橙看着池予白戒备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他抱着手臂走上前,微微弯腰逼近他,笑得吊儿郎当:“你说干什么?当然是看你不顺眼,来揍你呐!兄弟们,把他给我押到操场背后的厕所里!”
池予白瞳孔一缩,他反射性拔腿就跑,但很快就被陈错们制服,接着就一路挣扎着被带到了厕所里。
“哗啦啦!”
陈错提着一桶水就从池予白的头顶淋下去,池予白被两个人反扭住胳膊,根本没法躲闪,只能狼狈地闭上眼。
池予白其实人长得很好看,甚至秀丽得偏女气,即使被淋成了落汤鸡,但也是美的。
有些水顺着呼吸道呛进了肺里,他剧烈地咳起来,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一抹艳色,有点像红梅覆盖上清雪。
陈错都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忽然,一记破空声响起,他惊得回神看向正解下皮带的苏橙。
苏橙挑了挑眉,将皮带对折,径直指向陈错,嘴角挂起一抹痞笑:“陈错,你把人给我扔这儿,我一定抽得他哭爹喊娘!”
“啊,橙哥,你一个人对付得了不?”陈错瞅着苏橙肤白貌美、细胳膊细腿的,他下意识反问,但一开口,就忍不住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是谁?橙哥啊!打架凶得一批!
“嗯?扔下赶紧滚!”苏橙危险地眯起眼睛,陈错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他一根肠子通到底,很快就点点头,示意兄弟们将池予白摔在地上,就立马带着人扬长而去。
池予白被惯到地上,疼得他煞白了脸,就连那抹艳色也消失了。
苏橙隔空比划了几下皮带,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远去,他立马收起了痞笑,冲上前扶起池予白,神色满是担忧焦急:“你傻啊!忘记我怎么跟你说的,池宴就是我家老大的宝贝,你竟然还敢去惹他!”苏橙越想越气,忍不住拿皮带狠狠戳了戳池予白的额头。
池予白顿时红了眼眶,抓住苏橙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漂亮的眼眸中浮现出浓浓的委屈,他吸了吸鼻子,将头偏到一边去,小声解释:“我已经很努力填错答案了,谁叫池宴那么笨,这么简单的题都没写全对!”
学渣本渣的苏橙抿了抿唇,怎么感觉遭背刺了呢?
“好啦好啦,下次给我学聪明点!要是我没在学校,看陈错不把你揍哭!”苏橙把池予白吃力地扶起来,别看池予白身段高挑,但他骨架不小,也比苏橙足足高了一个脑袋,所以真得费点劲儿!
池予白低头就能看见苏橙白皙的后脖颈,那里干净又带着香气,让人禁不住想咬上去。他的眸色逐渐变深,冰冷的唇瓣悄悄蹭过,他才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
“听清楚没!”苏橙感觉到池予白心不在焉,他又忍不住抬手拧了把池予白的侧腰,这下池予白吃痛,连忙乖巧点头:“好!我下次全空着试卷好了,绝不抢池宴的第一名!”
“行!诶,不行!那样全系的人都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啊!”苏橙用关爱弱智的眼神盯着池予白,池予白忍住笑意,抿了抿苍白的唇瓣,用力地点头。
“行了,待会儿我先出去,然后你再装出一副被我揍惨的样子出去,这流程你应该都熟悉了,不用我多说吧?”苏橙扭了扭脖子,埋头将皮带栓回腰上。
池予白微微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阴鸷,低声说:“我明白了。”
苏橙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就走出了厕所。
池予白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歪着头,笑容璀璨:“真是个好骗的小笨蛋。”
只要在苏橙跟前装装可怜,就能博得他的同情与保护,这样单纯的人,怎么会给性情恶劣的江霁深做跟班呢?
池予白想不通。
教学楼的一个拐角,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斑驳的树影微微摇晃。
江霁深正低头专注地盯着池宴,他的骨相相当优秀,帅得甚至有些锋利,只不过此刻温柔的夕阳打在他身上,中和了一下他身上的攻击性。
池宴也抬起头,温和而疏离地看着江霁深:“江同学,我刚才听说,你的人又去教训池予白了。再怎么说,池予白也是我的弟弟,希望你不要再去为难他。”
江霁深拨了拨池宴额前的碎发,笑得恶劣又猖狂:“不行哦,他惹了你,就是惹了我。”
池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眼神骤然冷下来:“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还是不要越界。”
说完,池宴就走了,江霁深也不去追,又若无其事地趴回栏杆上,内心毫无波澜。
池宴是沈家最优秀的孩子,家室好,样貌佳,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整个人完美得就像精密的钟表,没有一丝差错。他也几乎是荣城大学人人钦慕的对象。
江霁深觉得,池宴也应该是自己的白月光,仅此而已。
“老大,老大,那池予白已经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苏橙欢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江霁深整个人也仿佛染上了鲜活的色彩,连带着心跳都加速了。
第二章 莫名其妙
江霁深家教严苛,从小接触的世界非黑即红,黑的是人心,红的是鲜血,他亲眼看着母亲被父亲活活打死,所以他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暴戾残忍、扭曲不堪的因子。
江家黑白通吃,在江霁深七岁那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家搬到了苏家旁,也就是那个时候,苏橙闯入他的世界。江霁深这才明白,原来世界也是彩色的。
苏家依附江家存活,苏橙也会一直跟在他身后,对此,江霁深深信不疑。
“是吗?”江霁深似笑非笑地盯着苏橙,忽然,他瞥见苏橙肩上挎着一个包,而不是背着画板,他有些雀跃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今天不去画室了?”
这样,他就不能当苏橙的模特了。
苏橙抓紧单肩包的带子,眼眸低垂,盯着脚尖,有些闷闷不乐:“是啊,我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我爸让我今晚回去吃顿饭。”
苏橙原本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家境虽然比不上江家和池家,但他自小就受尽父母宠爱,也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直到一年前,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孩子,并且要让苏橙叫他哥哥。
苏橙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在跟母亲结婚之前,就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并且与前妻育有一子,也就是苏晓。
现在苏晓母亲死了,外公外婆也没有能力抚养他,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求助苏父。
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儿子,苏父本就挂念,再加上十多年的缺席,他更是对苏晓愧疚,于是跟苏橙的母亲燕婉商量妥当,当即就把苏晓接了过来。
终于不再是一个人,苏橙原本很开心拥有一个哥哥,可是,他的哥哥并不喜欢他。
苏橙喜欢的,苏晓总会抢走,抢不走的,宁愿毁掉。
久而久之,就连苏父苏母,都更偏爱苏晓。
所以,苏橙也越来越讨厌苏晓,回家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今天苏父亲自打电话给他,再不回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好。”江霁深压住心头莫名的烦躁,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皱眉吩咐苏橙,“小橙子,替我挑份礼物送给池宴,下周三是他的生日。”
“好的,老大!”苏橙有些纳闷,给嫂子挑礼物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他去办,是不是有点
耳畔一阵风掠过,江霁深从他身边经过,顺势揽过赶来的陈错肩膀,不冷不热得说:“走,打球去!”
那力道,差点没把陈错胳膊拧碎,陈错疼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反抗,只得硬着头皮连连点头:“嗯嗯!”
苏橙无奈地耸肩,他屁颠屁颠地跟在江霁深背后多年,自然品出他心情不佳。难道是嫂子知道他们去欺负池予白啦,所以,嫂子朝老大发了火。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苏橙觉得,他真是个推理天才。
球场上围满了人,江霁深打球是出了名的凶,但也是出了名的精彩,哪怕很多人不爽他的为人,但都“真香”地早早赶到观众席。
今天也不例外,但今天,江霁深就跟嗑了药似的,打球跟只疯狗一样,耀阳的阳光洒在他裸露的腹肌上,哪怕是一闪而过,全场女生都尖叫起来,但他本人却不为所动,气压低得能把人冻死。
中场休息的时候,江霁深冷着脸拧干球衣上的水,视线在周围逡巡一圈,也没找到那人,他烦躁地将湿透的碎发薅到脑后,露出一双锋利逼人的眉眼。
陈错立马小跑上去,狗腿儿地递上一瓶水:“老大,你在找嫂子啊?他今天满课,没空来看你打球。”
“啧,就你话多!”江霁深把球重重往地上一砸,头也不回地走了。
抱着矿泉水的陈错不明觉厉,他硬是愣了一秒,才忙不迭地跟上去:“老大,老大,你球还没打完呢!”
“打个屁球!池予白呢?”江霁深回头冷睨了陈错一眼,那眼神,就跟要刀人似的。
陈错有些害怕地吞咽了口唾沫,一五一十地交代:“被橙哥打进医务室了,他下午课都没去,就搁医务室躺着呢。”
“呵。”江霁深的鼻子里滚出一声冷哼,眼中翻滚着浓稠的阴郁,都把他当傻子?他的舌尖轻舔犬牙,笑得恶劣残忍,“走,去医务室,我倒要看看,小橙子的战绩。”
医务室内,江霁深将医生赶了出去,粗鲁地一把撩开帘子,就看见池予白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哪怕是看见他,也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
“我还以为你在他心里多重要似的,他还不是没来看你一眼。”江霁深抱着胳膊,嘴角上扬,轻蔑地俯视着池予白。
池予白将视线瞥到一边,淡淡地说道:“你指的是池宴还是”
江霁深扬了扬下巴,不等他说完就抬起一只腿,隔着被子狠狠地碾在池予白的脚踝上。
池予白顿时疼得额头渗出冷汗,他却忍着没发出一声痛哼。
“就算我今天把你这条腿废了,池家连个屁都不敢放,信不信?”江霁深脚下力道逐渐加重,他欣赏着池予白痛苦的表情,原本阴郁暴躁的心情逐渐平复,眸中满是阴冷的笑意。
“老大,橙哥给我发消息,说你没看微信,他想问问你,这款限量款的手链行不行?他也不知道大嫂喜欢什么样的。”陈错不敢看江霁深,只恭敬地把手机奉上。
江霁深的好心情又一扫而空,他也没兴致再欺负病床上的废物,他挪开脚,转身就走,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冷淡地说:“不好,重选!”
陈错惊愕地瞪大眼,只不过他可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他只得为苏橙默默点蜡
[我要考100芬儿!]:橙哥,老大说不行,让你重新选!
[暴躁小橙子`Д′]:收到!
苏橙有些无奈地收起手机,望着柜台里那条无论是设计还是精致程度都一绝的手链,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审美真出问题啦?
手机再次振动了一下,他翻开微信界面,呼吸顿时微微一窒。
[苏晓大傻der]:小橙子,你回来没有呀?哥哥给你准备了精美的礼物哦,我猜想你会很喜欢的呦。期待今晚与你见面~
第三章 我讨厌你
临近晚上八点的时候,苏橙才挎着单肩包站在别墅门前,他不仅上课踩点,连回家吃饭都要踩点。
苏橙做好心理准备,默念不要打架不要打架,这才摁响了门铃。
很快,门开了,露出的是一张白净斯文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包裹着一具成熟峻拔的身体,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苏晓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抬起手臂,看了眼精致的腕表,狭长的凤眸笑意盈盈。他站在台阶上,所以弯腰才能直视苏橙:“小橙子,你迟到一分钟了呦。”
苏橙最讨厌跟苏晓离得近,因为他身上总有一种甜腻到熏人的香味,他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一个台阶,澄净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苏晓。他抱着手臂歪头,理直气壮地反问:“所以呢?你要去告状了?”
“那是小孩子的把戏,我这么疼爱小橙子,怎么舍得惩罚你呢。”苏晓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知为何,苏橙后背升起一阵寒意,他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诡异感。
今天的苏晓,神情出奇地愉悦,太不对劲儿了。
苏橙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碍事的苏晓,径直走了进去。
这顿饭,苏橙吃得味同嚼蜡,主要还是苏晓一个劲冲他笑个不停,跟个精神病一样,他如鲠在喉,所以没吃多少就回房间了。
见苏橙离开,苏父苏母都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眉宇间绕着化不开的哀愁,两个多月都没见苏橙,他们真得很想这个孩子,但回家根本没说上几句话,他又回房间了。
“爸,阿姨,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看看小橙子。”苏晓放下筷子,礼貌地对苏父苏母说。
苏父叹了口气,苏母欣慰地看向懂事体贴的苏晓:“晓晓啊,小橙子自小就被我们宠坏了,你帮我们开导一下他啊。”
苏晓乖巧应下,他离开饭桌后,脚步不由加快,终于赶在苏橙进房间前拦住他:“小橙子,难道你就不好奇,哥哥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吗?”
苏晓笑得就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苏橙不由捏紧了拳头,不耐烦地扭动门把手:“你能不能别来烦我,我明早就走,看到你这张欠揍的脸,我就恶心得吃不下饭。”
不知为何,苏橙打开一条门缝,阴冷潮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陌生感涌上心头。
“怎么不进去,你在害怕什么?”苏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橙的身后,镜片后的凤眸充满着恶意。他突然伸手,用力地推了苏橙一把。
苏橙毫无防备,直接就撞开门扑倒在地。
原本柔软的地毯不见了,苏橙直接摔在坚硬的木板上,膝盖更是重重地磕在小几上,髌骨就跟碎了般剧烈疼痛起来。他的冷汗唰一下就流下来,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他手肘撑地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耳畔突然传来冰冷的嘶嘶声,苏橙惊恐地望向声源,就对上一双无机质的幽绿瞳仁,就在这时,他的嘴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捂住,尖叫声都哽在了喉头。
苏晓就像黑暗中的那条毒蛇,贴近他的耳边,语气阴森森的:“小橙子,哥哥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感受到掌下颤抖的身躯,苏晓前所未有得兴奋起来,就像捉住了曾经咬过他的疯狗,征服欲和满足感萦绕在心头。
苏晓手长,啪一声就打开了房间的灯。
苏橙几乎被他禁锢在身下,乍一开灯,苏橙的眼睛被刺眼的灯光激得泛红,他愤恨地瞪着苏晓,明亮的眼眸中滚动着隐忍的泪花,他惊怒交加,要不是浑身都摔得跟散架似的,他早就一拳挥上去了。
“不要这么盯着哥哥,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欺负你的。”苏晓手指游移,像毒蛇般滑过细腻莹白的脸颊,最终落在苏橙殷红的眼尾,再恶意满满地揉搓。
苏橙嫌恶地偏过头,他一眼就看见那条在灯光下圈成团的蛇。
脑海中的记忆被唤起,苏晓喜欢养蛇当自己的宠物!这一切都是戏弄他,羞辱他!
愤怒战胜了恐惧,苏橙忍着剧痛,奋力地推开苏晓,一拳头就砸在他的颧骨上!
苏橙用了十足的力气,苏晓没料到他还能反抗,一不留神就被揍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上来的苏橙压在身下,雨点般的拳头再次落下,他躲闪不及,几乎狼狈地支起胳膊护住脑袋。
“苏晓,你个死变态,我今天不揍哭你,我就不叫苏橙!”苏橙骑在苏晓的身上,打得赤红了双眼。
苏父苏母听见楼上传来的声响,立即跑上来,就看见苏晓被苏橙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苏父赶紧上前扯开苏橙,大声吼道:“小橙子,你这是干嘛!那是你哥哥啊!”
“他才不是我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苏橙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被拉着站起来,受伤的膝盖不堪重负,传来一阵阵剧痛。
可是,他的父母都没有注意到,纷纷过去扶起苏晓,上上下下检查他的伤势,被冷落的苏橙只觉得无语荒诞,鼻头一酸,他深吸一口气,愣是忍住了落泪的冲动。
“老公,我去打电话让王叔来接晓晓去医院,你在这儿照顾一下晓晓。”燕婉有些责备地看了眼苏橙,就径直出门打电话。
苏父扶着苏晓,望向苏橙的目光满是疲惫和失望:“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哥哥,可是,你也不能任性胡闹啊!看来,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爸,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苏晓呢?”苏橙无力地闭上双眼,指骨处传来火辣辣的痛。他的呼吸急促又凌乱,委屈感一波一波涌上心头,自从苏晓进了这个家门,父母对他的信任就越来越少,曾经包容幸福的家庭,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是你打人的理由,从今天起,我把你所有的卡都停掉,什么时候醒悟了,就来跟晓晓道歉,否则”苏父气得不轻,他的话突然被门外的燕婉打断:“老公,王叔到了,咱们快带着晓晓去医院吧。”
剩下的话,苏父也不愿再说,小心翼翼地扶着湳沨苏晓转身走了。
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苏橙。
整个别墅灯火通明,只是太过冷清空旷。
第四章 跟我一起
苏橙觉得,这个家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他环视了房间一圈,在床头看见了他的橙子妹妹。
橙子妹妹是一个橙子形状的玩偶,是几年前他跟老大玩娃娃机抓到的。他不太聪明,所以只抓到一个,尽管如此,他都视若珍宝,在家的每一个晚上都会抱着睡。
他决定带走橙子妹妹。
下楼后,苏橙就看见正在收拾餐桌的李妈,她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小少爷,你”
“大四这段时间课业有点重,我就住在学校里了,李妈,麻烦你跟我爸说一声,谢谢!”苏橙对谁都很有礼貌,是个很讨喜的孩子。李妈也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也是格外疼惜这个孩子:“好,我会替您转告的。”
苏橙点点头,他抱着橙子妹妹,头也不回地离开苏家。
他对苏晓没有一丝愧疚,以后也绝对不会跟他道歉。卡停掉就停掉吧,他会想办法赚钱的!
苏橙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回到学校,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马上就到门禁的时间,他赶紧一瘸一拐地冲向校门。
恰巧阴影处窜出来一个人,跟苏橙结结实实地撞上。
“哎哟!”苏橙被撞翻在地,那个人也未能幸免,但是那人更倒霉一点,直接被苏橙压在身下充当了肉垫。
“兄弟,不好意思啊,马上就到门禁了,再晚一点我就进不去了。”苏橙赶紧站起来,朝身下的人伸出一只手,这会儿,他借着校门口的灯光,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池予白!
池予白一只手捂住腹部,一只手搭在苏橙的掌心,像是极力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橙哥好啊,我也才匆匆赶回来,差点就进不了学校。”
苏橙见他也是一副行动不便的模样,膝盖处的疼痛又明显了几分,他突然生出了一种难兄难弟、惺惺相惜的同情来:“没关系,小事儿,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外边逛呢。”
“哦哦,我在外面兼职呢。”池予白秀美的小脸挂着羞涩的笑,纯情得不行。
苏橙眼睛一亮,他用手肘拐了拐池予白的胳膊:“怎么,池家不给你钱?”
池予白神色一僵,他微微垂下眼睫,善解人意地解释:“我是池家的私生子,见不得光的存在,他们能认回我,支付我在荣城大学的学费,我已经很知足了。其他费用,我会自己想办法凑的。”
一朵坚强小白花的形象跃然眼前。
“哦哦,行,下次有好的兼职,记得介绍给我。”这个点儿,校园里都没什么人,苏橙放心地踮起脚尖揽过池予白的肩膀。
池予白微微勾起嘴角,悄悄弯了点腰,让苏橙不费劲儿就能搂住他的肩膀,他小心观察着苏橙的脸色,循循善诱:“橙哥,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嘛?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我!”
一提这个,苏橙的火气又蹭蹭蹭往上冒,他冷哼一声:“跟家里人闹掰了,他们把卡给我停了。”
池予白聪明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掂了掂提着的海鲜馄饨,偏头柔声问道:“橙哥,你吃饭没,我这里还有馄饨,要不要先来我的寝室玩一玩。”
苏橙原本想拒绝,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家里有张死人脸,我饭都吃不下去。”
“没关系的,橙哥,来我寝室吧,一起吃。”池予白温柔一笑,苏橙嘴上说着那怎么好意思,脚却很实诚地跟着他一起回寝室了。
池予白的寝室在8-333,荣城大学的寝室都是二人间,但苏橙走进去才发现,池予白对面的床铺竟然是空着的,他不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对面没人?”
“哦,大家都讨厌我啊,所以都跟导员申请搬寝室了。”池予白云淡风轻地解释,接着就从床底下搬出一张折叠桌子,将海鲜馄饨放在桌上,他热情地招呼苏橙,“橙哥,快来坐下。”
苏橙看着池予白脸上的笑,他有些难为情地立在原地,手指扭捏地揉搓着白衬衣的下摆:“是因为你得罪了江霁深么?对不起,其实我”也是欺负你的一份子。
池予白摇摇头,眸中的温柔快要化作一汪春水,他诚挚地望向苏橙,像个天真的傻子:“橙哥,你分明对我很好。”
害,这傻孩子,简直对他坏不了一点。
苏橙抱着橙子妹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在池予白刚搬来的木凳子上,池予白把筷子递给他后,就往寝室外走:“橙哥,我去走廊的冰箱里取个冰袋,你先吃着啊。我吃过晚饭回来的,你不用给我留。”
“啊,哦哦,谢谢!”苏橙也不客气了,他揭开盖子,浓郁的海鲜味扑鼻而来,他食指大动,掰开一次性筷子就夹了块馄饨放进嘴里,温热的食物瞬间抚慰了味蕾,“真香!”
没白救池予白,这家伙,能处!
苏橙哐哐直炫,等吃差不多了,池予白才回来,他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冰袋和消毒棉签。
“橙哥,你方便把裤腿挽起来吗?我给你擦擦药。”池予白搬了小矮凳坐在苏橙身边,他仰起头乖巧地询问,水灵灵的狗狗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橙,有点萌。
第五章 一起睡吧
“嘶,疼疼疼”苏橙闭着眼伸直了脖子,身子后仰差点就摔下凳子。
他的裤腿挽到了大腿上,露出的小腿光洁细腻,只是膝盖处破了好大一层皮,虽然血止住了,但伤口周围发炎肿胀,有点狰狞。
池予白干脆单膝跪地,将冰袋覆在苏橙的伤口上,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漂亮的眉眼中满是担忧:“橙哥,你怎么受伤的。”
“你知道苏晓吧,他是我的便宜哥哥,刚毕业的这届,他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我的呗。”苏橙狠狠地磨牙,攥着拳头隔空比划几下,“惹到我,他算是踢到钢板了,哼,还想让我道歉,门儿都没有!”
池予白长而卷的睫毛微颤,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橙受伤的膝盖,随后他就识相地转移话题:“橙哥,那你今晚睡哪儿?”
“哈哈哈,当然是我的寝室啊,难不成跟你睡一起?”苏橙胸腔中的阴郁消散了些,他都有点心情打趣池予白了。
池予白沉默了一下,仰头问道:“可是,你还记得你的寝室号吗?”
“当然”
坏了!苏橙神情一僵,他从入学开始就在家里住,后面跟苏晓闹掰了,就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住着,但现在肯定回不去了。
寝室他是一次都没住过,暂且不说没准备东西,他是真忘了寝室号!最快也得明天联系导员拿寝室号和钥匙,然后还要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苏橙抓抓头发,啧,是真得烦诶。
池予白猜出了些什么,当即热情而友好地邀请苏橙:“橙哥,要不你暂时跟我一起睡吧,我明天陪你去找导员。”
苏橙眨眨眼,手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就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兄弟,谢了啊。”
“不用谢,橙哥帮了我很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池予白埋下头,眸底压抑着兴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橙哥以后罩着你,前提是别再惹我老大和嫂子了,你懂得吧?”苏橙弯下腰,伸出食指点了点池予白的肩膀,诶,触感还挺坚韧的,别看这家伙看着高挑瘦弱,这肌肉还不赖!
“对了,还没问你晚上在哪儿兼职呢。”苏橙闲着也是无聊,就想跟池予白聊聊天。池予白盯着冰袋,不咸不淡地开口:“深海会所。”
“啊?”苏橙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激动地扳过池予白的肩膀,大力地摇晃起来,仿佛在极力劝醒失足少年,“你怎么在那儿工作,你你去卖卖了?”
深海是荣城的高级会所,苏橙曾经跟着江霁深去过一次,那里都是些年轻貌美的MB,他是钢铁直男,去过一次就不忍直视,往后江霁深拉他去,他死活都不去。
池予白算着时间到了,他移开冰袋,语气平淡:“不是,我在那里做侍应生。”
“哦,那还行。”苏城长舒一口气,但他的心又立马提起来,“我也听说,那里长得漂亮的侍应生,也会被顾客骚扰!”
不知为何,池予白觉得手中的冰袋冷得刺骨,他的指尖都被冻僵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滚烫得惊人,这种全然陌生的感觉令池予白有些烦躁,但是表面上他不显山露水:“我很少去送酒,平时都是做打杂的活,虽然钱不多,但也比其他兼职收入高。”
“你要小心哦。”苏橙放心不下,严肃地提醒池予白,他已经把池予白视作自己的哥们儿,他一向仗义疏财,要不是卡被停了,他早就给池予白转钱了。
“给我个你微信。”方便给你转钱。后半句话,苏橙没说,主要是他短时间搞不来钱,不能保证兑现的话,他绝对不说!
池予白听话地翻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给苏橙。
“叮”一声,[暴躁小橙子`Д′]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头像是一颗卡通橙子,可爱得不行。
池予白嘴角噙着笑意,他通过了好友申请,并改了备注[橙哥],想了想,他还是趁着苏橙捣鼓手机,悄悄改成了[小橙子]。
苏橙不喜欢给好友添加备注,当然苏晓是独一份儿,但池予白的头像和网名都没什么辨识度,平时应该也不会有很多联系,很有可能被自己忘记诶。
苏橙思考了下,还是决定给池予白备注成[小白花]。
[小白花]:[表情:可爱猫猫转圈圈]
[小橙子]:[表情:送你一颗小橙子]
“好,加上了,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摇我。”苏橙朝池予白举了举手机,然后就揣进了裤兜里。
池予白听话地点头,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白了一张脸:“哎呀,我没有多余的被褥,橙哥”
苏橙也有一瞬的卡壳,他的余光瞟了眼没铺的木板床,要是今晚睡在上面,明早腰就该废了吧。
“橙哥,那你今晚将就一下,你睡我的床,我去睡这里湳沨。”池予白指了指空荡荡的木板床,苏橙连忙摆摆手:“没关系,咱俩一起睡呗,大家都是男孩子!”
池予白的耳朵尖迅速窜红,他羞赧地低下头:“这可以嘛?”
“怎么不可以,你有的我都有!”苏橙思来想去,也没觉得不妥,他抽出怀中的橙子妹妹扔到池予白的床上,“快去洗洗睡吧。”
池予白点点头,站起来后,脚步踉跄了一下,苏橙立即皱起眉头,指了指他的腿:“你怎么了?”
池予白将腿往后一撤,轻轻摇头:“没没什么。”
他这样欲盖弥彰,苏橙“啧”了声就扯着他重新坐下来,强硬地撩起他的裤腿,才发现他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
苏橙的眉头死死得拧在一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TM谁干的!”
池予白嘴唇动了动,苏橙有些不耐地挑眉:“别怕,我帮你收拾他!”
“是江霁深,他追到医务室来揍我的。”池予白觑着苏橙的脸色,艰涩地回答。
苏橙,汗流浃背了。
第六章 孤男寡男
“原来是老大干的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苏橙有些愧疚地看向池予白,要不是他们这群霸凌者,池予白成绩优秀,长相出众,也不会被同学排挤。
“没关系,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早就习惯一个人了。”池予白云淡风轻地回答,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不说这些了,橙哥,我给你找找新的洗漱用品。”
苏橙一直盯着他,看他忙忙碌碌,替自己翻找新的牙刷,新的水杯,新的毛巾,他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愧疚感像潮水般涌来。
苏橙垂下头,真想扇自己两巴掌,骂自己禽兽不如!
忽然,头顶传来柔柔的触感,苏橙猛地抬起头,就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
池予白摸摸苏橙的头,弯下腰直视他的眼睛,再次重申:“橙哥,没关系,我不怪你!如果你真得很愧疚,想弥补我,那就跟我做朋友吧。”
苏橙一愣,反应过来后,就疯狂点头:“好!”
“走啦,朋友就该互帮互助,我扶着你去洗漱吧。”池予白直起身,朝苏橙伸出一只手。
苏橙仰头,毫不犹豫地将手递到池予白的掌心。
少年人的手,温暖又干燥,却无比令人安心。
等洗漱完毕,都将近夜里十一点半,寝室也熄了灯,苏橙和池予白摸黑爬上床,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主要是单人床有点狭窄,两个人手臂贴着手臂,大腿贴着大腿的。
热得不行。
苏橙艰难地翻了个身,就看见池予白完美的侧颜,美得不像话。
池予白察觉到苏橙的动作,心领神会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蒲扇,反手替苏橙一下一下地摇扇。
一阵阵凉风拂面而过,苏橙有些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困意慢慢袭上来,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前迷迷糊糊地夸道:“池予白,你长得既漂亮又贤惠,你要是女孩子,我一定娶你做老婆。”
池予白嘴角悄悄上扬,他扇扇子的动作轻柔,偶尔手酸,速度就慢下来,可从未停止。
等听到身侧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池予白才小心翼翼地将蒲扇压到枕头底下,微微扭头,认真地盯着苏橙可爱的睡颜。
鼻尖萦绕着一丝清甜的橙子香,池予白忍不住凑近几分,薄唇在苏橙白皙的脖颈处流连。
“橙哥”池予白凑到苏橙的耳边,低声试探。
苏橙睡得香甜,压根儿没动作。
池予白漂亮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意,眸子里就像有细碎的星星在闪烁。
好乖,好软,好香,想一口咬上去。
就像一颗甜甜的小橙子,池予白忍不住低头亲上苏橙的脖颈
第二天苏橙是被池予白摇醒的,他闭着眼不满地嘟囔:“橙子妹妹,你晃什么晃!”
昨晚半夜的时候,苏橙将池予白当成了橙子妹妹,于是就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抱紧池予白。
池予白性取向一直都是男生,他被苏橙摩得差点擦枪走火,一晚上都没敢睡着,生怕小兄弟一个激动就起立敬礼。
熬了一宿的池予白,顶着两个黑眼圈,惨白着一张俊脸,争做柳下惠。
好不容易熬到七点,他总算有理由弄醒苏橙:“橙哥,你们绘画系今天有早八!”
苏橙迷迷瞪瞪的,但是他的眼皮实在太重了,怎么也睁不开。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入手一片光滑有韧劲儿,苏橙咂了咂嘴:“橙子妹妹,你今天怎么滑不溜秋的,嘻嘻嘻,好像香香老婆呀。”
池予白真是苦不堪言,苏橙那一爪子,恰好碰到他的腹肌上!他敏感地弓起身子,生怕大清早起反应。
逼不得已,池予白只好高声喊道:“橙哥!快起床!今天早上是谢敏教授的选修课!”
“卧槽!”苏橙一听到“谢敏”两个字,就条件反射性窜起,他睡意全无,迅速瞪大眼扫视了一圈。
全然陌生的环境!
好像学校宿舍?
苏橙揉了揉眼睛,昨晚上的记忆一帧帧浮现在脑海中。
池予白海鲜馄饨冰袋一张床
“嗷~”苏橙总算是完全想起来,他迅速低头,就看见池予白一脸痛苦地缩在被子里,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我靠,池予白,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苏橙着急忙慌地凑近池予白,刚想伸手探一探他的额头,手腕就被池予白牢牢钳住,他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橙哥,我没事,老毛病犯了!你先下床,我我缓缓就好。”
苏橙还是放心不下,尝试挣脱开他的束缚,可是纹丝不动诶!
池予白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跟头牛一样!
“好啦好啦,那你先放手,我下床洗漱。”苏橙妥协了,池予白听话地松开手指。
苏橙腿伤还没好,勉强动作利索地下床,拿了洗漱用具后,他还是不放心地折返回来,仰头望着背对着他的池予白:“真得没事儿?”
池予白的脸色红得几欲滴血,藏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揉搓了一把,然后羞愤地点头。
苏橙挠挠头,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洗漱:“那我走了喔,你有事叫我一声,我背你去医务室。”
池予白一言不发,真痛恨自己,在有感觉的人面前,这么容易就丢盔弃甲。
苏橙也真不敢再浪费时间,今天早上是节选修课,按理来说逃课都可以,但这是金融系老巫婆谢敏教授的课。
谢敏,苏橙愿称之为荣城大学最变态的存在,不仅每次课都排在早八,而且她课前课后都要挨个点名,迟到早退的一个都不会放过,轻则作业翻倍,重则喜提挂科!
恐怖如斯!
苏橙匆忙洗漱完毕,当他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碎发时,忽然发现脖颈上有一点红红的印记,他忍不住凑近镜子,伸手擦了擦,没消失,甚至颜色更深了。
他从洗漱间探出半个头来:“池予白,你这寝室怎么有蚊子?要不要今天去买点杀虫剂。”
池予白刚缓过来,听到苏橙的话,他的耳朵尖又染上绯红:“是吗?我这间寝室背靠大树,容易招蚊子。”
“哦,怪不得。”苏橙恍然大悟,他走出洗漱间,取过单肩包挎在身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去,七点四十五啦!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溜啦!”
苏橙一瘸一拐地冲出寝室,池予白的声音就遥遥地追上来:“橙哥,我在操场背后的小厕所等你,等你下课,我陪你去找导员以及购买生活用品!”
谁家好人见面地点约在小厕所?奔出寝室的苏橙一头黑线,但他还是扬声答应下来。
苏橙拿出残疾人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公交站点,结果,好家伙,刚好错过第一趟校车!
眼睁睁看着校车远去,苏橙气得捶胸顿足!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苏橙无奈之下,还是撒腿忍痛跑起来,他发誓,这是最狼狈的一次早八!
等苏橙气喘吁吁地冲到教室时,已经是八点十分,点名都进行到一半。
完了!
苏橙就像一只泄气的氢球,心如死灰地背靠在门上,他欲哭无泪,连看一眼谢敏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一道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橙,你上个厕所这么久,还不快回座位。”
苏橙瞬间满血复活,他惊讶地看向讲台,就对上池宴催促的视线!呜呜呜,竟然是亲亲亲大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敏没来,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嫂子的掩护下,苏橙死里逃生啦!
有家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人群中,陈错高高地举起双手,苏橙老远就看见他,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最后一排坐下。
池宴继续点名,苏橙埋头低声问陈错:“怎么是嫂子点名?”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嫂子竟然是老巫婆的助教,好像老巫婆有事走不开,这堂课由嫂子来带。”陈错笑嘻嘻地解释。
哦,原来是熟人局,那就没事了。
苏橙朝讲台上的池砚抛了个甜甜的“wink”,随后打了个哈欠,就一头栽倒在课桌上,“咚”一声响,差点打断池宴的点名。
池宴心一动,他宠溺地看了眼苏橙,仅仅停顿一下,就继续未完的点名。
虽然这是嫂子第一次上课,苏橙真得很想给足他面子,奈何起早贪黑累成狗,他实在撑不住啦。
一觉睡醒,连堂金融课都已经结束了。
“橙哥,快醒醒,嫂子叫你去谈话。我还要陪老大打球,就先撤了啊!”陈错大力摇醒苏橙后,就立即溜之大吉。
苏橙从课桌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清空荡荡的教室,池宴正坐在讲台上,纤长的手指在翻看书籍。
“嫂子,你叫我呢!”苏橙后知后觉,左顾右盼,发现教室里只剩他和池宴。苏橙瞬间吓得一激灵,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要是被老大知道,不得砍了他!
池宴等了许久也不见苏橙动作,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望见苏橙那张吓得惨白惨白的脸,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现在怕我?一上课就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说怕我啦。”
苏橙羞愧得挠挠头,他拾掇下心情,还是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挪到讲台边。
“再近些,我给你讲讲这节课的内容,免得你下节课被抽答,又是一问三不知,到时候,谢老师该找我麻烦了。”池宴无奈地摇头,但他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啊,竟然是讲课!苏橙一百个不情愿,他哀求地盯着池宴。
祈求嫂子是心柔滴神!
池宴不为所动,翻开课本,正想开始讲课,余光忽然瞥见苏橙脖颈处的红印,他心一凝,皱着眉头靠近想看清一点。
可他刚一动作,苏橙就如惊弓之鸟,一把将他推开,捏着衣领闭眼大喊:“嫂子别这样!老大会误会的!”
池宴愣住,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第七章 蚊子亲的
“哎,苏橙,我再次重申一遍,我跟江霁深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你以后也别叫我嫂子。”池宴耐心地解释,眉宇间压抑着一丝愠怒。
苏橙小心地睁开一只眼,见池宴神色认真,他遗憾地“啊”了声,心里默默为自家老大点蜡,追妻路漫漫!奥利给!
“哦,那我叫你什么?池同学?池老师?宴哥?”苏橙有些苦恼地细数称呼。
池宴听见那声“宴哥”后,他的心里就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被一根轻盈的羽毛挠了挠,产生的轻微震颤,就像蝴蝶扇动翅膀般轻盈。
嗯,这感觉,不讨厌,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好,那就宴哥吧。”池宴脸红心不跳地淡淡回答。
“来真的?”这回换苏橙吃惊了。
“别岔开话题,我今天单独给你开小灶,认真听课。”池宴从课桌上拿起一支笔,轻轻敲了敲苏橙的额头。
别看池宴温温柔柔的,但相处起来,还是很有压迫感,难怪老大追这么久都还没拿下!
破案!
苏橙心不在焉地点头,池宴开始耐心讲课,期间还问了苏橙几个简单的问题,经过老巫婆恶毒灌输的洗礼,这些基础的知识点,苏橙早就烂熟于心。
池宴由浅入深,苏橙也逐渐听进去,两个小时眨眼过去。
“好了,今天就上到这儿,这本书上都是我划的重点,只要你认真背诵,期末不至于挂科。”池宴合上笔盖,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本书递给苏橙。
苏橙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脑海里突然蹦出跟池予白的约面,他一下子就弹射起立,接过书塞进包里就要溜之大吉。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拽住,他迷茫地回过头
池宴笑吟吟地提醒他:“你忘了一件东西。”
“哦,瞧我这记性!”苏橙一拍大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后就朝他90°鞠躬,“宴哥,谢谢你!期末不挂科,我请你吃饭!”
苏橙道谢完,池宴还不松手,他纳闷了。
池宴无奈地摇摇头,接着从包里取出一盒橙子卷糕,眸光灼灼地放在苏橙的手中。
他早就料想到苏橙这个冒失鬼,为了赶早八,一定来不及吃早饭,所以他大清早就守在蛋糕店外,店一开,他就冲进去买新鲜出炉的橙子卷糕。
接着,他也来赶早八。
池宴第一次看见苏橙的地方,是在学校附近的蛋糕店,苏橙坐在靠窗的桌边,双手捧着橙子卷糕咀嚼,腮帮子鼓起一动一动的,眼眸亮晶晶的,像只幸福可爱的小仓鼠。
就像池宴家里养的那只。
池宴驻足凝视,不经意间嘴角上扬,可就在这时候,他感受到一道不善的视线,循着望去,就跟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对上。
江霁深就像一头被惹怒的恶龙,无声警告觊觎他宝物的人。
池宴表情淡然,随即就离开了。
可是之后,苏橙的模样就印在池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苏橙似乎总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靠近、沉沦。
等从记忆中回过神,池宴抬头就看见苏橙欣喜的小表情,他的眼睛像初见时那般,清凌凌、亮盈盈的:“哇,是我最爱吃的橙子卷糕诶!”
作为男生却喜欢吃甜品,苏橙觉得自己的爱好有点羞耻,所以只有老大一个人知道。
“宴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苏橙一高兴,又把池予白抛之脑后。
池宴心一紧,呼吸都染上几分急促,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苏橙就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带着堪破一切的激动:“我知道啦!肯定是老大告诉你的!哼,见色忘友,连我的小秘密都跟你分享!”
“不过,这应该也是老大托你给我买的吧,每次我有早八的课,他总会让人给我带早餐,他对我可真好!”
正在前往更衣室的江霁深,没由来打了个喷嚏。
更衣室内,刚换好球服的陈错,正把校服塞进包里,结果瞳孔一震!
完犊子,给橙哥带的早餐还搁包里呢!
避免被凶神恶煞的老大发现,陈错心一横,决定“毁尸灭迹”,趁着现在人少,他偷偷拎着包挪到垃圾桶边,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将早餐搞里头去了
那边,苏橙感动得稀里哗啦,他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做老大一辈子的跟班!一辈子对老大好!
池宴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冷却,眸中的光亮也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他僵硬地埋头收拾东西,明明气得指尖微微颤抖,偏偏嘴上说得云淡风轻:“是啊。”
“宴哥,谢了啊,我真有事!先走了喔!”苏橙开心之余,总算想起池予白,他朝池宴扬了扬手中的卷糕,就一瘸一拐地奔出教室。
池宴这才注意到他异常的步态,但关心的话堵在喉间,他眸光一黯,瞬间泄气,算了,不问了,到头来替他人做嫁衣裳。
本来直杀操场小厕所的苏橙,在路过篮球场时,听到鼎沸的人声,他蓦地停下脚步,侧头往那边看去。
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连个篮球都看不着。
苏橙想到今早陈错说,下了课要跟老大打球诶!苏橙纠结地咬住唇瓣,那是不是要给老大送瓶矿泉水,可是,池予白还等着他呢!
万分纠结!就在这时——
苏橙低头看见怀中的橙子卷糕,心里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老大都这么关心他!他要是连瓶水都不去送,简直毫无人性!
池予白多的时间都等了,他去买瓶水的时间,应该也会等吧?
苏橙打定主意,立马折返回去,一头扎进旁边的超市,火速买了两瓶冷冻矿泉水就往篮球场赶。
恰巧第一场球赛结束,江霁深和陈错肩并肩下场,汗湿的头发搭在前额,江霁深撩起球服下摆擦汗,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骚动!
“我靠!校霸的八块腹肌!”
“想摸!想摸!想摸!”
“滚一边儿去,那是宴哥专属,你犯什么花痴呢!”
江霁深瞬间就被一群人围住,嘈杂声令他不悦地皱起眉,冰冷的眼眸中满是燥意。偏偏这群人不识相,一个劲往他跟前凑,十几瓶矿泉水递到他眼前,令他烦不胜烦!
本来跟他一道的陈错,瞬间就被人流挤到最外层,他呜呜痛哭:“太不公平了!我也打赢了比赛好不好!我也有八块腹肌呀!呜呜呜~~~”
忽然,脸颊被狠狠冰了一下,陈错猛男回头,就看见苏橙恍若天神般降临,笑嘻嘻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哎呀,你也好棒的!”
陈错“哇”一声就假哭起来:“橙哥还是你最疼我!”他作势就要钻进苏橙的怀中撒娇求安慰。
苏橙立马跳开两步,像避瘟神一样:“打住!打住!”
老大被人群包围其中,苏橙有腿伤不想硬挤,于是,他就把两瓶矿泉水都塞到陈错怀中:“喏,这是你和老大的矿泉水!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玩啦。”
苏橙说完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江霁深似有所感,他直接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苏橙的呆毛,他心头涌上喜悦,扬声喊道:“小橙子。”
苏橙的脸上立即挂上狗腿的笑,转身就将双手举到头顶,朝江霁深高高比心:“老大,你最棒!小橙子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虽然见过很多次小橙子拙劣的把戏,但每一次,江霁深都爽到了,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快走几步到苏橙的身边:“今天下课这么晚呀,我第一场比赛都打完了。”
少年朝气蓬勃,刚打完球,热气扑面而来,苏橙都热得单手解开一粒扣子,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江霁深拽住,周遭氛围一变,气温骤降几度,苏橙有些惊慌地看向自家老大。
那双黑眸好似酝酿着狂风骤雨,其间的暗潮涌动,是苏橙不曾见过的阴郁可怖。
苏橙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底生出几分惧意,该不会嫂子单独给他开小灶的事,被老大知道要杀人灭口吧!
他吓得小脸煞白,害怕得吞咽了口唾沫,就在他打算来个撒泼打滚,借此萌混过关的时候,江霁深忽然冷不丁开口,阴恻恻地问道:“谁亲的?”
“啊?”苏橙一头雾水,谁亲谁?
江霁深的指腹擦过苏橙脖颈上的红印,一遍又一遍,近乎魔怔,他的眸中燃烧着冰冷的妒火。
他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眼尾因激动泛起了猩红,真是不爽,非常不爽!有种想见血的冲动。
江霁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他即将暴走的时候,苏橙小小地举起爪子,发出弱弱的声音:“老大,那不是人亲的,是蚊子亲的”
江霁深愕然,狠狠愣住了!
“你说什么?”江霁深危险地眯起眼睛,似乎在审视着自己爪下的猎物,但是,喜悦一点点挤入受伤的心脏。
“放心吧,老大,在大嫂没答应你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背着你找女朋友的!”苏橙言之凿凿,就差对天发誓,那刚毅的表情,就跟要入党似的。
江霁深再次狠狠懵住,这什么跟什么啊。苏橙带着清澈又愚蠢的眼神看向他,实诚地补充:“老大,这是昨晚蚊子咬的包,发炎后就红红的,你不要误会我啊!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
在路人视角,就是江霁深抽风掐住苏橙的脖子,小可怜苏橙无力反抗,被掐得脸色泛白!苏橙在外形象一向都很可爱,哪怕是偶尔的校园霸凌,大家都一致认为,他是迫于江霁深的淫威之下罢了!
于是,人群中又沸腾起来,这次是苏橙的野生妈妈粉替他鸣不平!
“江霁深,苏橙当你的跟班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干嘛掐他脖子!”
“你看苏橙脸色惨白如纸,都快被掐断气了吧!”
“放开苏橙小可爱!”
苏.快被掐断气.橙满头黑线,等等,大家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第八章 引橙入室
苏橙拍了拍江霁深还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低声悄悄诱哄:“老大,误会一场,你先放开我。”
后知后觉闹了个大乌龙的江霁深,迟缓且尴尬地松开手,但是,他是绝对不会道歉的!要怪,就怪该死的蚊子包太像暧昧的吻痕。
可是,真是如此?江霁深皱着眉,怀疑地盯着那抹可疑的红痕。
但是,转念一想,苏橙是绝对不会骗他的。江霁深心里稍微好受点,他扭头阴冷的视线扫过一圈,无声威胁下,刚才叫嚣的人纷纷闭上嘴巴。
开开玩笑,那可是校霸江霁深啊,谁要是惹他,准吃不了兜着走!刚才不过是趁着人多口嗨。现在开腔,不是找死?
陈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抱着篮球跳出来活跃气氛:“哎呀,下场比赛马上就开始啦,大家各就各位!各就各位!”
江霁深有些懊恼失控的自己,他甚至没看苏橙一眼,就转身返回球场,只不过少了点刚才的意气风发。
苏橙追上去两步,终究停下来,还是先去找池予白吧!
等他穿过足球场,赶到操场后面的小厕所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连嘘嘘的人都没有。
“啊,都怪我!太没有时间观念了!”苏橙后悔不已,今天过后,还不知道池予白怎么看他呢!他失落地垂下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过身。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兴奋的高喊:“橙哥,我在这里!”
苏橙猛地抬起头,被愧疚感泡得酸酸涨涨的心脏,重新鲜活地跳动起来。他看向前方,只见绿意盎然的槐花树下,清新俊逸的少年朝他挥挥手,脸上挂着灿烂明媚的笑容。
池予白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衫,下摆塞进牛仔裤内,他单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杂志封面的模特,泰裤辣!
“对不起!我今天被嫂额,助教老师留堂了,害你等这么久。”苏橙又是惊喜又是内疚,惊喜的是池予白还在等他。内疚的,同样是池予白还在等他。
池予白却毫不在意,他一笑而过,从兜里掏出手机,朝苏橙摇了摇:“没关系,橙哥,等你的时候,我灵感爆棚,已经把毕业设计初稿写好了。”
苏橙和池予白都是大四生,今年是一定要写毕业论文的,只不过,一般的学生都是放在大四下学期,一边实习一边赶。
“哇!你是来拉仇恨的吧!”苏橙一瘸一拐地奔过去,哥俩好地跳起来一把揽过池予白的肩膀,胸中阴郁一扫而空,想到刚才篮球场那茬,他嬉皮笑脸地说,“哎呀,你们金融系有没有美女,给橙哥留意一下,你橙哥母胎solo二十一年啦。”
池予白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橙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看得上我的就好啦,我跟你讲喔,曾经我这张帅脸也是迷倒一大片女生,可是后来,那些女生都要跟我当什么姐妹,甚至还要争着抢着当我妈!我靠,这什么意思啊?”苏橙大无语,往事不堪回首!唯有泪千行!
池予白微微垂下眼睫,眸底蕴藏着深深的阴郁,表面上却乖巧应下:“好,我会帮橙哥好好物色。”
“小白花,哦不,白妹,橙哥真没白疼你!我一辈子对你好!”苏橙懒得走路,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池予白的身上,他惬意地眯起眼睛,脑袋一歪就靠在池予白的肩膀上。
舒服的嘞!
池予白却高兴不起来,整个人郁郁的,连苏橙对他的称呼,他都懒得纠正,反正不讨厌。
他们走在前往行政楼的林荫小道上,阳光从槐树叶间的缝隙漏下来,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投下斑驳的碎影,微风轻拂,叶儿微扬,静谧又美好。
直到——
“苏橙。”江霁深犹如鬼魅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橙一个激灵直起身,电光火石之间,他锁住池予白的脖子,将人狠狠往前一甩,再利落地飞起一脚揣在池予白的屁股上!
毫无防备的池予白被苏橙踹得往前趔趄几步,要不是及时扶住前面的槐树,他早就摔了个狗啃屎!
身后,苏橙气得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指着池予白的背影就破口大骂:“池予白!别让我逮住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池予白背对着苏橙嘴角抽搐,要不要他给橙哥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儿奖?不过,为了配合苏橙的演出,池予白立马投入状态,转身双眼通红地瞪着苏橙,咬牙切齿地骂道:“苏橙,你不要欺人太甚!”
“哇咔咔!橙哥威武!”迟来一步的陈错,只欣赏到苏橙飞起的帅气一脚,当即热烈地鼓掌,特别捧场子!
苏橙内心汗颜,下次打比赛,要是陈错不当啦啦队队长,他就把篮球给吃了!
避免夜长梦多,苏橙凶恶地朝池予白扬起拳头,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威胁道:“还不快滚!碍眼的讨厌家伙!”
池予白寡不敌众,瞪了苏橙一眼,就快步离开,生动演绎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目送池予白消失在林荫路尽头,苏橙才松了口气,这才扭过头看向江霁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江霁深脸色阴沉,周身像是笼罩在黑色的漩涡里,那眼神跟要刀人似的,苏橙有幸见过一次,是刚上大一,江霁深带领他们跟西城大学打群架的时候,现在西城大学的头儿还搁医院躺着呢。
江霁深一战成名,仅仅大一,就坐稳荣城大学校霸的称号。再加上家庭背景雄厚,一度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社会我江哥,人狠话不多
苏橙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一颗小橙子,被江霁深大卸八块!
“老大,你这是咋了?”反射弧巨长的陈错,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他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沫,脚步悄悄地往后挪。
城门失火,莫要殃及陈错。
最终,江霁深一句话也没说,生着闷气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还不见人跟上,他忍住即将暴走的冲动,扭头冰冷地扔下一句话:“陈错,还不走”
陈错跟上了发条似的,动作僵硬却迅速地跟上江霁深,还不忘回头给苏橙一个“稍安勿躁,凡是有我”的安慰眼神。
“呜呜呜,完了,老大生气了!”苏橙哭丧着脸,不敢追上去,心里盘算着将写遗书提上日程。他失魂落魄地走向行政楼,临死之前,还是先给自己找个窝吧。
苏橙低着头一直往前走,直到鼻子碰到一堵墙,他猛地抬起头,就撞进池予白关切的眼眸:“橙哥,没事吧?”
“哎,多多珍惜我吧,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永远失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橙哥了。”苏橙没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池予白憋着笑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苏橙软乎乎的脸颊。心中喟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儿?
“前面就是行政楼,橙哥,我陪你上去找导员。”池予白收了笑,正经起来。
苏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就跟着池予白一起跨进行政楼。不过,一想到今后就能摆脱苏家的控制,彻底放飞自我,苏橙勉强高高兴兴地走进去。
湳沨 然而,十五分钟后,苏橙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有没有搞错,苏晓那个傻der根本不是我的家长,导员凭什么要听他的!哦,苏晓说我不住校,他们就不给我安排啦?有没有天理!啊!”苏橙现在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燃!
池予白默默地、耐心地听着,等苏橙骂舒坦了,他才循循善诱:“橙哥,要不你搬到我的寝室吧,反正我对铺空着。你看啊,我做事勤快、干活利索,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咱俩在一个寝室,还可以互帮互助,你觉得怎么样?”
苏橙被池予白一通彩虹屁哄得找不着南北,反正他现在也没地方去,还不如接受池予白的提议。于是,他郑重地点头!
池予白嘴角上扬,在心里盘算,小橙子诱捕计划,第一步,引橙入室,成功!
“橙哥,你今天可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接着,反手就锁我一记喉,完了还飞踹我一脚。”池予白一面在超市的货架上取生活用品,一面幽幽地细数苏橙的罪行,表情哀怨,活像个被丈夫家暴的怨妇。
正坐在手推车里的苏橙,心虚地埋下头,沉默地舔弄彩虹棒棒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杀的!这池予白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一样爱记仇!
池予白气得哼唧一声,傲娇地扬起下巴,虽然得不到苏橙的回应,但他很快就把自己哄好:“橙哥,我可以原谅你,只不过要你给我用红花油揉揉伤口。”
呵呵,撒娇女人哦不,是撒娇男人最好命。
苏橙一整个就是汗如雨下,但自己的造的孽,就得自己咽下苦果,他立马咬住棒棒糖举手投降,含糊不清地说:“好好好,听你的呗,待会儿去药房买瓶红花油。”
池予白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
拿捏心软橙哥,轻轻松松,Victory!
可怜受害者橙,上了贼船还不自知。
直到夜深人静,男寝8-333爆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你伤口在屁股上呐!池予白,你个死变态!劳资要砍了你!啊啊啊!”
第九章 骚扰电话
男寝8-333,苏橙抱着橙子妹妹坐在床上,目光如刀地剜着对铺躺尸的池予白。
池予白熬不住苏橙的眼神凌迟,他可怜兮兮地盘腿坐起来,拿出十二万分的真诚来道歉:“橙哥,对不起,下次不会对你开玩笑了。”
不得不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尤其是池予白这种天生靠脸吃饭的,苏橙很快就沦陷在他的糖衣炮弹下,心软地轻哼一声:“嗯。”
“咦,你今晚上怎么没去兼职?”苏橙抱着橙子妹妹躺下来,拉起凉被盖到下巴,惬意地眯起眼睛,还是被窝最舒服~
池予白的床头就是开关,他一伸手就关掉,在短暂的漆黑中,他淡淡地说:“那里从不缺人,所以我一般三天排一次班。”
“喔”苏橙今天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他现在窝在被子里,完全松懈下来,很快就潜入了香甜的梦乡。
网球场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寝室铺上一层温馨的光晕。池予白坐在床头,偏头安静地凝视着苏橙的睡颜,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不安分地咚咚咚跳起来。
怎么办呢,越来越喜欢这颗小橙子了诶
深海会所一楼,彩色暧昧的灯光闪烁在吧台上,江霁深换了件深V的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裸露出一片雪白健硕的胸膛,惹得不少暗地里的小o垂涎,但他气场实在太强大,没人敢靠近。
江霁深面容冷峻,他靠在吧台上,近乎机械地一杯一杯灌酒。
就在这时,有个美艳娇小的o大着胆子靠近他,柔弱无骨的指尖悄悄滑进他的衬衣下摆,处处惹火挑逗。
江霁深醉得不轻,反应比平常慢上不知多少,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靠过来的小o。
那个小o以为江霁深默许,立刻心花怒放,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就在他的手即将往下游移时,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一道强硬的力道钳住,他惊恐地抬起头,就对上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眸。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江霁深一把掐住脖子甩到吧台上,柔软的后腰直接撞上坚硬边缘,他顿时疼得泪光盈盈。
江霁深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他的脸色阴沉如修罗,甩了甩被酒精侵蚀麻痹的大脑,手中的力道无意识加重,身下的小o剧烈地挣扎起来,他挥舞起手,尖锐的指尖划过江霁深的脸颊。
火辣辣的刺痛从左边脸颊传来,江霁深就像头受伤暴怒的狮子,双眼猩红如血。眼见着他手底下的小o挣扎幅度变小,瞳孔逐渐涣散,侍应生们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吓得立马冲上前,死死地拖住江霁的腋下,生拉硬拽才将人拉开。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小o脸色煞白,无力地瘫倒在吧台下,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
江霁深疯了般挣扎起来,侍应生根本招架不住,好在这时候,其他侍应生见状立马赶来,几个人一起才制住暴走的江霁深。
这事儿还惊动了老板,老板匆匆赶来,本来想让人直接把这个闹事的扔出去,当看清楚江霁深的脸,他倒先双腿发软,无他,江霁深给他砸了不少钱,买下整座会所都绰绰有余。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摇钱树!
老板讪讪地掏出手帕擦拭额头的冷汗,然后吩咐侍应生将人送到豪华包厢内休息,最后嫌弃地瞥了眼躺在地板上的小o,就重新去处理公务。
闹腾一番的江霁深,总算发泄完过剩的精力,被人拖着坐到包厢内的沙发上,侍应生刚放手,他就一头栽倒在茶几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侍应生:“!”
他立即蹲下来,惊慌失措地询问:“江先生,您没事吧?”
江霁深仅剩一丝理智,头脑昏昏沉沉的,身体仿佛漂浮在半空,模糊的眼前,浮现出一颗、两颗、三颗圆滚滚、金灿灿的小橙子,鼻尖似乎也萦绕着清甜的橙香。
侍应生:“”
出于对天使顾客的负责,侍应生继续耐心询问:“江先生,请问您打算睡在深海,还是派人来接您回家?”
“回回家。”江霁深捏紧拳头,好想跟小橙子,一起回家啊,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小橙子”
侍应生思忖片刻,最终推理出,小橙子就是江霁深的家人,于是,他熟练地从江霁深身上摸出手机,再刷江霁深的脸解锁,翻开通讯录,果然看到置顶联系人就是小橙子。
果不其然!侍应生干这行久了,湳沨洞察人心的本领一骑绝尘。
他不再犹豫,当即拨通了小橙子的电话号码
荣城大学,男寝8-333。
“就承认一笑倾城一见自难忘,说什么情深似海我却不敢当,最浪漫不过与你并肩看夕阳,我心之所向”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熟悉的旋律将苏橙从睡梦中拉扯出来,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却扑了个空,后知后觉这是在寝室,手机还搁桌上充电呢。
一想到还要爬床梯下去,苏橙懒癌发作,他哑着嗓音喊:“白妹。”
“我在。”池予白睡眠浅,几乎在苏橙手机铃声响起的刹那,他就清醒了。
“帮我拿下电话,在我的书桌上。”苏橙撑着说完这句话,就浅浅地合上眼皮。
“好。”池予白掀开被子,动作利索地爬下床,走到苏橙的书桌边,在拔掉充电器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备注人是“老大”。
池予白知道这是江霁深来电,他的脚踝又隐隐作痛起来,不甘、嫉妒、怨恨几种情绪相互交织,最终,他的手伸向苏橙的手机,然后不动声色地挂断。
欢快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池予白漠然地删除电话记录,随后,他就仰起头,嘴角挂起一抹甜甜的微笑,语气极尽温柔缱绻:“橙哥,是骚扰电话哦,我已经替你挂断了。”
“哦,辛苦白妹,帮我放在桌上就行。”苏橙放心地与周公约会去啦。
另一边的深海会所,听到“嘟嘟嘟”绵长的挂断声,江霁深半清醒过来,他亲眼看见苏橙的挂断提示,冰冷机械的女生似乎都在嘲笑他!
“够了!谁准你碰我的东西!滚!”江霁深气血上涌,他愤怒地一把夺过手机,侍应生被他唬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江霁深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胸膛剧烈地起伏,除了滔天愤怒,还有一丝淡淡的委屈袭上心头,他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现在就把手机砸了!可是,相册中有许多苏橙的合照,他舍不得
舍不得个P!叛徒!内奸!小没良心的东西!
江霁深这样想着,却把手机握得更紧。
苏橙现在竟然敢挂他电话?!
好!很好!非常好!江霁深决定,再也不搭理苏橙了!
这是江霁深想到,对苏橙最残忍的惩罚!
深更半夜接到江霁深连环催命call的陈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即麻溜地翻身下床,套上短袖和大裤衩,就火速赶往深海会所。
陈错急匆匆地跑到指定包厢,就看见江霁深魔怔般盯着手机屏幕,周身气压阴沉沉的。他心里直发憷,纠结要不要进去。
就在他脑海中天人交战之际,江霁深就抬起头,眼眸就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整个人散发出破碎的战损感。
陈错直接吓了一大跳:“老大,你怎么一副失恋的样子!难道你今天跟嫂子表白被拒啦?”
这回,换江霁深心里一悸,他现在的样子,像失恋?不!这才不是失恋!
“说什么屁话!”江霁深矢口否认,眼神如刀剜向陈错。
“老大,我的错!我的错!你跟嫂子一定能修成正果!”陈错立马怂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边,飞快地转移话题,“不是,老大,你干嘛喝这么多酒?有什么伤心事?”
陈错本来想坐下,奈何江霁深酒气冲天,他被熏得往后退了几步,嫌弃ing~
“伤心事?呵呵”江霁深脑海里又浮现出苏橙跟池予白勾肩搭背的画面,没过一会儿,画面碎裂。那通被拒掉的电话又萦绕耳畔,他磨了磨尖锐的犬牙,冰冷地吐出几个字,“三天内,我要池予白全部的资料。还有,从今往后,不准搭理苏橙!”
嗯?嗯?嗯?陈错黑人问号脸,不是,这些杂活儿,不都是橙哥在干!等听到后半句,陈错的魂魄直接被震飞,脸色唰一下变煞白:“老大,这可开不得玩笑,橙哥对你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嘭”一声巨响,碎片四散、液体飞溅,江霁深砸了手边的酒杯,整个人暴戾阴鸷到极点。
陈错求情的话都哽在喉头,在心底再次为苏橙默默点蜡,好兄弟,一路走好!
早上九点,苏橙被一阵开门声吵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白妹,帮我拿下手机。”
池予白刚从食堂买完早餐回来,他轻轻“嗯”了声,把早餐放在小几上后,就从苏橙的书桌上拿起手机递给他。
苏橙接过后就立马解锁,翻开通讯栏浏览一遍后,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
竟然没有任何信息!
完了!
老大气还没消!
以前每天早晨八点,老大总会给他发一个[送你一颗小橙子]的表情包,今天早上却没有收到他任何信息!
MD,陈错这个狗东西,都不知道给他传递军情!苏橙气哼哼地点开陈错的聊天界面,飞快打字。
[暴躁小橙子`Д′]:老大那边什么情况?
突然,一个红色感叹号跳入眼帘,苏橙傻了!
第十章 跟班由来
苏橙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池予白心里一紧,难道他昨晚拒接江霁深的事儿败露了?不应该啊,他都删除记录了。
就在池予白忐忑不安,打算狡辩的时候,苏橙就哭丧着脸,失魂落魄地喃喃:“我真得彻底玩完儿了。”
“嗯?”池予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当即联想到昨天的情景,“橙哥,是不是江霁深知道,咱们见不得光的关系啦?”
见不得光的关系?乍一听很怪异,实际上,形容得非常贴切!
“算是吧,他现在不理我,甚至还让陈错把我微信删了。”苏橙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最近真是倒霉透顶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前脚跟家人闹崩,后脚又跟老大闹崩,天要灭他!
苏橙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平时亮晶晶的眼眸,此刻死寂一片,恰好太阳转了个弯儿,他被笼罩在阴暗的角落里,好似头顶都快冒出忧郁的蘑菇。
池予白状似不经意间问出盘踞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江霁深性情恶劣,恣睢猖狂,橙哥为什么要做他的跟班?”
“因为我心甘情愿呀。”苏橙微微扬起下巴,一眼就看见玻璃窗外,倾洒在网球场上的阳光,耀眼夺目,一如初见江霁深那样的灿烂明媚
苏橙天生娃娃脸,发育慢,十三岁了,个头还是小小一只,性格也是又乖又软,所以他常常是男生欺负的对象。
他被那群男生拽进巷子里,被逼着换上女孩子的公主裙。
苏橙直接吓哭了,但是那群男生却笑得更开心,一面下流地对他上下其手,一面诋毁他,说他分明是女孩子,偏要装成男孩去上男厕所,就是个小变态!
苏橙被他们堵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停地哭,不停地道歉,不停地挣扎,却无法阻止那些罪恶的手,像是滑腻冰冷的蛇,从裙子底下钻进去,一直往上、一直往上
那时候的苏橙,瞪着流泪的眼睛,绝望地想死。
就在这时候,新邻居从天而降,一拳头解决一个混混,动作凶狠又残忍,揍到最后,他的拳头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那群混混连滚带爬地逃走,不一会儿,巷子就陷入死一般的静寂,江霁深背着光立在苏橙的面前,俊逸的脸上也飞溅上几滴血,显得整个人都凶神恶煞。
苏橙却觉得他美好得像神明,江霁深的眉头轻轻蹙起,暗骂了声麻烦,接着反手就从背包中掏出一颗圆滚滚、金灿灿的小橙子,轻哼一声后就弯腰递给苏橙。
“哭什么,难看死了。”
可苏橙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沾满血的橙子,如果正义迟迟未到,暴力何尝不是一种解决手段?
苏橙扶着墙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才抵江霁深的腰部,明明是同龄人,江霁深的个头却窜得跟火箭似的,对比之下,苏橙更加自卑,他双手紧紧地捧着橙子,白嫩的娃娃脸染上一层薄粉。
江霁深向来不爱管闲事,但是,他遥遥就看出是苏橙,穿着条粉粉的蓬蓬公主裙,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他情不自禁被吸引过去。
发现那群男生肮脏的企图后,江霁深的拳头就硬了,然后出手1Vn撩翻一群混混。
他最讨厌娇滴滴的爱哭鬼,但是,苏橙哭得很好看,嗯,他不讨厌,甚至还想看他哭得更凶一点。当然,他没有付诸行动,要不然他跟刚才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苏橙站起来后一直埋着头,江霁深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了半天,在耐心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苏橙终于鼓起勇气,扬起一张湿漉漉、粉扑扑的脸颊,超大声地说:“谢谢你!你好厉害!我可以做你的跟班嘛?”
嘎~嘎~嘎,仿佛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噗!”江霁深不客气地笑了,苏橙脸色爆红,他迅速缩着肩膀低下头,无措地盯着华丽丽的裙摆。
好丢人哦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又好期待江霁深的回答。
江霁深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嘴角却不经意间上扬,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迈开悠闲的步子往前走。
夕阳缓缓落下,天边的云彩如梦似幻,绮丽的霞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好长,苏橙可怜兮兮地待在原地,就像个没人要的破布娃娃。他真得好想追上江霁深,可是方才那句话,已经耗尽一腔孤勇。眼泪又不争气地盈满眼眶,苏橙讨厌自己是个爱哭鬼。
江霁深的影子在即将离开苏橙的脚尖时,他停住脚步回头,不满地“啧”了声,凶巴巴地说:“不是要做我的跟班嘛,还不快跟上!吃了我的橙子,就要一辈子跟着我!”
苏橙猛地抬起头,反应过来后,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站在江霁深的身边,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仰头巴巴地凝视着江霁深的侧颜,怯怯地问道:“那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江霁深家的别墅是他家两倍大,应该会有不少好吃的好玩儿的。
江霁深没看苏橙,只冷淡地“嗯”了声,苏橙心里乐开了花,有老大罩着的感觉,真好!
一长一短的影子,紧挨着慢慢走回家
“说好了的,要做老大一辈子的跟班,怎么能不算数呢?”苏橙从回忆中抽身,表情哀哀的,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大原谅他呢?
“如果是这样,江霁深的确算不上坏。橙哥,你可以投其所好,或者,跟我绝交吧,这样江霁深就不会生气了。”池予白温柔地仰头看向苏橙,细碎的阳光落在他澄净的狗狗眼里,竟然透出一丝破碎的可怜。
苏橙猛地低下头,只捕捉到他泛红的眼尾,接着,池予白就抬手抹去涌出眼眶的泪水,声音里夹杂着微弱的哽咽:“橙哥,我就是舍不得你,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但是,如果跟我做朋友令你左右为难,那我们还是绝交吧。”
“我靠!白妹,有话好好说,别哭啊!”苏橙最怕别人掉眼泪,他现在已经是钢铁萌男了,以前爱哭的毛病早就戒了,但是还有后遗症,就是见不得别人哭,要不然,他也会忍不住哭!这绝对不可以!简直太丢人啦!
苏橙掀开被子飞快地下床,手足无措地立在池予白面前,抓耳挠腮地团团转,最后逼不得已大吼一声:“我苏橙说话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说了跟你做朋友,一辈子对你好!就决不会食言!”
池予白擦掉不存在的泪水,瓮声瓮气地“嗯”了声,然后,他的秀眉就紧紧得拧在一起:“那江霁深那边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说投其所好嘛,老大最喜欢的人是嫂子,所以PlanA,我打算从嫂子身上下手!”苏橙自信心爆棚,似乎都看见与老大重归于好的温馨画面。
似乎想到什么,苏橙突然伸手拐了拐池予白的胳膊,目光灼灼:“诶,我才想起来,下周三是池宴的生日,老大还托我给他挑选礼物。你是他弟弟,知道他的喜好吗?”
池予白垂下弯而长的睫毛,遮住眸底的暗色,然后淡淡地回答:“知道。”
“啊,真是太好啦,池予白,你简直是我的福星!”苏橙大力地拍拍池予白,感动地稀里哗啦,池予白不仅给他提供住处,还为他出谋划策,不是天降福星,那是什么!
池予白一笑置之,心理却微微扭曲,江霁深算什么?池砚又算什么?凭什么都在苏橙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人心就那么大,能容得下几个?一心一意对一个人,不好么?
荣城万花广场四楼,苏橙和池予白肩并肩走进一家文教用品店,然后在画板那儿停下来。
“嫂子不是跟你一样是金融系的么,为什么要送他画板?”苏橙不解地问,他的目光在一众画板上流连,对比材质、高度、平滑程度等,倒是认真地挑选起来。
池予白神色淡漠,他回想起刚被接回池家时,亲眼看见池宴窝在隐秘的角落作画,这是他不被告人的秘密,却被池予白无意间发现。
池宴被培养成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池予白,则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即便被接回来,也不允许参加任何宴席,连吃饭都得在下人房中,他是一颗弃子,是池宴的陪衬。
池宴有多风光,池予白就有多不堪。
池予白的不甘、嫉妒、怨怼与日俱增,池家以经商为主,经营的多为虚拟产业,池父一心把池宴当继承人培养,但池宴天生对数字、计算、逻辑不敏感,偏醉心于作画、音乐等极具浪漫色彩的文艺爱好,然而,这些在池父眼中,是最无用的。
无用的,就该被舍弃,一如池予白。
所以,池宴被逼着学习金融知识,不被允许绘画,哪怕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后来,池予白聪明地引导池父来到那个角落,池父一怒之下就命令池宴亲手烧掉所有画作、画板、画笔。
池宴亲手毁掉自己的心血,从此恨上折断他双翼的池予白。
“凭什么,我是被舍弃的那个,就因为,我的母亲是精神病人吗?既然瞧不起我的母亲,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再犯下我这个错误呢?”
这是池予白,每每午夜梦回,都悟不透却血淋淋的问题。
第十一章 生日礼物
“池予白,你怎么在发抖,很冷吗?”苏橙总算挑了块不错的画板,他回过头想询问池予白的意见,结果就发现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就跟被恶鬼附身一样,苏橙当即吓一大跳,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池予白逐渐回过神来,第一次在苏橙面前失态,他狼狈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不可以让苏橙知道他家的丑事。
“是不是不舒服?那咱们今天不买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苏橙的手搭上池予白的肩膀,表情很是担忧,心里一咯噔,他该不会是中午那顿青花椒鱼吃得胃痛吧?
苏橙顿时联想到饭桌上,池予白被辣得脸色红润,眼睛湿漉漉的模样,苏橙差点当场就跪了:“抱歉,我以为你能吃麻辣呢,下次还是你来点单。”
同时,一个念头浮现在苏橙的脑海,白妹就跟林妹妹差不多,小脆皮一只,万不可再以糙汉之流待之。
池予白深吸一口气,放松僵硬的身躯,他再次抬起头来,神情已恢复如常:“抱歉,橙哥,吓到你了,我刚刚胃里一阵抽搐,有些疼。不过,不碍事!你看到哪儿了?”
苏橙一副“被我猜中”的表情,他心里头过意不去,还想劝池予白去看看医生,但池予白的目光已经定格在苏橙身前的画板上,他赞许地点点头:“这块画板不错诶,橙哥眼光真好!”
“啊?是嘛!”苏橙被人夸夸就容易找不着北,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池予白转移,扭头认真地盯着画板,越看越喜欢,当即拍手定下:“好,那就买这个!”
可是,苏橙很快就看见画板的标价,个、十、百、千、万
一瞬间,苏橙冷汗涔涔,这要是搁在以前,他或许小手挥挥、不屑一顾,但现在他“净身出户”,兜里一个钢镚儿都没有。
“额,其实吧,那个,似乎,好像也不是非得送画板吧?”苏橙后背的冷汗流得更欢快了。
池予白偷偷用小拇指勾了勾苏橙的掌心,冲他灵动地眨了眨眼:“橙哥,别担心,有我在。我这段时间兼职,攒了不少钱,我来付吧。”
苏橙先是震惊,而后立即坚定地摇头,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不行,池家又不给你生活费,你还得吃饭呢。这画板不便宜,你要是给我买了,接下来铁定喝西北风!”
池予白心里暖融融的,他轻轻一笑,语气不甚在意:“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么?橙哥不要担心我,深海马上就会排到我的班,到时候又能赚回来。”
苏橙的脑袋还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强硬地拉起池予白的手腕,扯着池予白就往大门走:“我不要!用你出卖色相换来的钱,我还算什么男人!”
池予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眸光微闪,难堪地低下头,淡淡的苦涩攀上心头。
话一脱口而出,苏橙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巴子!他说的这是什么屁话!苏橙很想解释,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像白纸一样脆弱又苍白。
苏橙急得都要哭了,池予白却轻轻地拂开苏橙的手,抬起一双泪盈盈的眼眸,眸中满是破碎的哀伤:“橙哥,是我不好,明明肮脏得不行,却妄想跟干净美好的你做朋友,对不起”
池予白看起来都快碎了,苏橙手足无措,然后一咬牙,踮起脚尖就扑上去,紧紧地抱住池予白,语无伦次又毫无章法地哄道:“是我口无遮拦!是我嘴巴欠!是我欠揍!我永远是你的朋友!不要伤心,不要生气,我我只是心疼你辛苦赚钱,却眼也不眨全花在我身上,我就像吃软饭的下头男!”
池予白听着苏橙慌乱急促的解释,胸中的阴郁早被甜蜜取缔,欣喜强势填满整颗心脏。他放肆地伸手回抱住苏橙,将头埋在苏橙温热的颈间,贪婪地呼吸着清甜的橙子香,隐在暗处的嘴角悄悄上扬。
糟糕,表演过头,橙哥慌了。
苏橙轻轻拍着池予白的后背,他话说得太密,现在脑子晕晕乎乎的:“你想买就买吧,算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放心,你橙哥今后躺着都能把钱给赚喽!”
苏橙没想到,今后他真得会实现躺着就能把钱赚了,只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罢了,就是苦了自己的小蜜桃~
池予白见好就收,他佯装哽咽:“嗯,我相信橙哥绝非池中物,还有,橙哥,池宴根本没有表面上那样好,你要当心哦。”
他跳转飞快,苏橙明显还没跳频,睁着懵懂的眼睛望着池予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周三夜晚,池宴的生日宴会如约而至。
苏橙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苏晓一大早就跑来学校堵他,将一个精致的礼盒塞到他手中,里面放着一套剪裁合宜的白色西装。
苏晓叮嘱他今晚一定要出现在池宴的生日宴上,否则,他就在苏橙的宿舍里放蛇。
苏晓笑得贱兮兮的,苏橙根据他的变态程度,推测出他真得会言出必行,于是就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他不是很怕蛇,主要是担心池予白,白妹现在在苏橙的眼中,是比林妹妹还要林妹妹的存在,要是被蛇吓晕了怎么办!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橙几乎没见到池予白,或许是满课吧。以前白妹整天在眼前晃还不觉得,现在陡然间分离还有点不习惯呢。
苏橙端着一杯果汁藏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戳着摆台上的小蛋糕,似乎与热闹的宴会隔绝开。
池家是荣城第二大家族,来恭维送贺礼的人不少,池宴被众人环绕在中央,眉目清隽、身姿俊挺,仿佛披着一身璀璨,优雅似翩翩贵公子。
他是今晚最闪耀的主角。
可是,他的目光透过纷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角落的某小只身上,视线由疏离客套转为温柔炽热。
角落里的那颗小橙子,被他发现啦。
池宴好像找到藏在隐秘处的珍贵礼物,他一心都扑到精美的礼物身上,于是,跟面前的人简单交谈后,他就灵活脱身,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阴暗的角落,动作轻盈又慎重,仿佛怕惊扰了停栖在花朵上的蝶。
苏橙完全没注意到含笑走近的池宴,只百无聊赖地戳着小蛋糕,戳得稀巴烂后,又转而戳旁边的水果。
“小橙子,你能来,我真得好开心!”池宴在身旁冷不丁开口,苏橙吓得手中的叉子没拿稳,一下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好在这里非常边缘化,就算弄出点声音,都很快被更热闹的交谈和音乐淹没。
池宴从容淡定地弯腰湳沨捡起刀叉,直起身定定地凝视着表情呆呆的苏橙,忍不住心中雀跃,又轻轻地、压着满腔情意喊了声:“小橙子。”
苏橙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挠了挠头,从贫瘠的大脑中,搜刮出一句:“额,嫂子,哦不,宴哥,生日快乐!”
池宴淡淡地“嗯”了声,却仍不满足,眼神期待地盯着苏橙,像个渴望接受表扬的乖小孩。
苏橙接收到池宴的信号,他绞尽脑汁地又补充一句:“Happy birthday!”
池宴脸上笑意更深,继续用灼灼的眼神鼓励苏橙。
嗯?都不对,见鬼了,福尔摩斯密码到底是什么啊!
苏橙忍住抓耳挠腮的冲动,他真得好想撬开这些高智商学霸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东!
就在苏橙大脑CPU都快烧起来的时候,池宴才大发慈悲地温柔提醒:“其实,相比于小橙子真挚的生日祝福,我更好奇,小橙子送我的生日礼物哦。”
苏橙的眼神下意识游移到门边堆积如山的礼物,都没有拆封。一个怪离谱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池宴好奇可以自己去拆礼物啊,有礼单记录着呢,干嘛专程来问他?
池宴不满意苏橙子站在他跟前,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佯装生气地问道:“难道小橙子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当然准备啦!”苏橙回神,斩钉截铁地响亮回答。
“那是什么?”池宴眼中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他就是想苏橙亲口说出来,满足他小小的癖好。
池宴等了老半天,最终等来苏橙结结巴巴的一句:“额我送你的礼物在礼盒里,额礼盒就堆在门边,额礼盒里就装着我送你的礼物。”
可以,这很废话,池宴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苏橙脸颊滚烫,他心里疯狂尖叫!泪奔!阴暗扭曲爬行!生日礼物是苏晓给他准备的,拿到后就没打开看过,所以,苏橙压根不知道礼物是什么!
池宴脸上的光彩一点点黯淡,忍不住苦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忽然,苏橙急中生智,快要生锈的大脑像倒了润滑油一样,迅速运转起来,并且夸夸其谈:“是一块全球限量版的画板,但是!这是老大送你的礼物哦!”
池宴听到前半句话,恰似枯木逢春,再次心跳如擂鼓,但听到后半句话,他仿佛一下子就从天堂跌入地狱,脸色骤冷:“是么?我很感动。”
可是,你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感动的样子诶。苏橙默默腹诽。
就在这时,江霁深悄无声息地站在池宴身旁,然后面无表情地往他手里塞进一串车钥匙,眼神却讥讽地瞥了眼苏橙,言简意赅:“送你的,玛莎莱蒂,生日礼物。”
第十二章 被泼红酒
苏橙呆若木鸡,仿佛置身修罗场,他的脸色唰一下雪白,随后万分窘迫地埋下头,不敢看江霁深那双幽邃冰寒的眼眸。心脏好似焉了吧唧的花朵,一瓣接一瓣零落。原来,心意被在乎的人踩在地上肆意碾压,是这般难受,难受得眼眶发热,鼻尖泛酸。
池宴心花怒放,他感动地一把抱住苏橙的肩膀,欣喜得仿佛得偿所愿:“小橙子,我真得好高兴!你送的礼物,我真得好喜欢!我明白你的苦衷。”
江霁深心中一刺,他皱着眉头,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一瞬间,苏橙又心酸又悲恸。
不过,苏橙并没有悲伤太久,因为他很快就被一方不小的动静吸引去。
旋转楼梯下,池父和池母面前,站着一个清俊笔挺的少年,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争执,池父一怒之下就扇了少年一巴掌。
少年直接被扇得偏过头,苏橙直觉那少年气质出尘,很熟悉,这下,他彻底看清那张秀丽的侧颜,是池予白!
苏橙正打算冲上去,手腕却被池宴攥住,他不解地回头。
“别去。”池宴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里,他着急地低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橙失望又愤怒地瞪着池宴:“他是你弟弟啊!”
池宴一瞬错愕,苏橙直接甩开他的手,几步就穿过人群冲上去,刚挡在池予白面前,池父就抄起托盘中的一杯红酒泼上来!
那杯红酒原本是朝着池予白胸口去的,而苏橙这个倒霉催的,身高正好抵池予白的腋下。所以,这杯红酒唰一下全泼他脸上!
苏橙毫无防备,来不及闭眼,红酒钻到他的眼睛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池父也吓一跳,他压根儿没想到,教训个不成器的私生子,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还是苏家那个宝贝儿子!他当即吩咐人来,想带苏橙去清理
“橙哥!”兵荒马乱中,苏橙只听得清池予白慌乱的惊呼!随后,一片黑暗中,他清晰地感受到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随后十指相扣:“别怕,我带你走!”
池予白的声音温柔中又带着一丝急切的安抚,苏橙放心地跟着他走。
池予白走得很快,苏橙不由加快步子,他眼睛火辣辣得疼,更别说睁眼睛。
没一会儿,池予白就带苏橙来到卫生间,他立即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在耳畔响起,苏橙伸出双手乱抓:“水在哪里,我要洗眼睛!”
“橙哥,对不起了。”池予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苏橙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后,苏橙感觉身子腾空而起,他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环住池予白的脖颈:“你干嘛!”
屁股接触到冰冷的台面,苏橙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腰,双腿垂在半空,他不安地低下头,恰巧鼻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柔软,后知后觉,苏橙才反应过来,这是池予白的唇瓣!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身体像触电般坐直,语无伦次地说:“你别靠我这么近!”
池予白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委屈地解释:“可是只有这样,我才方便替橙哥擦拭眼睛里的红酒啊。”
苏橙无话可说。
池予白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卫生纸,沾了点水就仰头贴近苏橙,抬手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酒渍。他们离得那样近,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苏橙忍不住后仰:“哈哈哈哈,你别挨这么近,我脖子痒痒的。”
“哦。”池予白嘴上乖乖答应,身体却愈发逼近苏橙,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眸色逐渐加深,里面翻滚着浓厚的欲望。
池予白近乎贪婪地占据苏橙的所有气息,他低沉喑哑的声音就像羽毛,撩拨着苏橙的心:“可是,怎么办呢,离得远,我看不清呢。”
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攀上苏橙纤细的腰肢,从西装下摆滑进去,尽情地揉捏抚弄,处处惹火。苏橙顿时像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小幅度地挣扎起来。泪水逐渐盈满眼眶,体温也在不断攀升,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好奇怪。
池予白明明占了便宜,却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提醒:“橙哥,我按住你,是怕你乱动。我眼神不好,手下也不知轻重,要是不小心戳瞎你的双眼,会很痛的喔。”
苏橙身子一僵,吓得不敢动。以池予白的视角看去,苏橙乖顺地闭上眼,长而翘的睫毛上沾着晶莹水珠,一颤一颤的,可爱得不行。应该是太热了,他微微启唇喘息,红润的唇瓣娇嫩得像花瓣,似乎轻轻一咬,就会溢出丰沛的汁水。白皙细腻的肌肤染上一层薄粉,整个人散发出熟透的甜腻软香。
就像一颗刚从酒坛里打捞起的小橙子,池予白捏着湿润的纸巾,一寸寸滑过莹白细腻的肌肤,内心战栗又兴奋,真得好香,犬牙发痒,好想一口咬上去。
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微露的软舌,湿漉漉的,池予白脑中闪过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好似触电般缩回手,却又忍不住探向皓白的贝齿,一颗颗的,圆润似珍珠。
苏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身体的每一处,都那样精致可爱;每一处,都精准无误地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这时候的苏橙,就像一具任凭池予白摆布的洋娃娃。
池予白被美色蛊惑,他禁不住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
“嘭!”一声巨响,击溃旖旎的暧昧,苏橙如梦初醒,一把推开池予白,晕乎乎缺氧的大脑,总算有了一丝清醒,脸上滑腻的触感消失,他尝试睁开眼:“什么动静!”
池予白有种一脚踏空的心悸,随后是无限的遗憾与痛心,内心暗骂是哪个小可爱坏他好事!明明就差一点!
他怨恨地扭过头去,就看见厕所门口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池予白按捺住满腔的不爽,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哪个醉鬼撞倒了垃圾桶。”
尝试了几次,苏橙总算睁开眼睛,不过,眼前就跟开了一层美颜滤镜,包括但不限于把池予白看成一位倾国倾城的小仙女。
“哇,白妹,你真得好漂亮。”苏橙作痴汉状。
好了,这下是彻底没性趣惹~池予白双手捧住苏橙软乎乎的小脸,无奈地摇了摇就板到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橙哥,别这样看我,要不然,我会害羞的。”
“哈哈哈,白妹,你要不要这么搞笑!”苏橙笑得前仰后合。
池予白被苏橙纯洁的笑声感染,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神略带一丝娇俏的嗔怪:“橙哥,还不是怪你。”
两人瞬间笑作一团
一分钟前,江霁深臭着一张冷峻的脸,手上攥着一包卫生纸,急匆匆地赶到厕所。随后就看见池予白环抱着苏橙的腰肢,目光专注地擦拭着他脸上的红酒。他们离得那样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接吻!
江霁深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他似乎看见他们周围漂浮着粉色泡泡!
扎眼得很!简直伤风败俗!江霁深气得整个人都快炸掉,胸膛剧烈地起伏,但现在冲进去,没名没分太丢人!不进去,又难解心头郁闷!
余光瞥见门口的黑色垃圾桶,江霁深终于找到发泄口,用力地把纸巾怼进垃圾桶,接着就一脚踹上去!
“嘭”一声巨响,垃圾桶应声倒地。
可是,一点都不解气,甚至心里的小火苗越蹿越高,江霁深觉得自己真是吃错药了,他sb吧赶着来送纸!md,死基佬!辣眼睛!
江霁深愤恨地转身离去。
这时候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江某人,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个gay,还是铁血猛1~
苏橙和池予白从厕所出来后,就没有再回宴会,而是直接坐公交车回到学校。走在校园一处阑珊的灯火下,池予白才垂着头低声道:“橙哥,以后别动不动就挡在我面前,要不然,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这有什么的,我说过要一辈子对你好,这才哪儿到哪儿。”苏橙不甚在意地将双手枕在脑后,虽然被泼了一脸酒,但他一点都没觉得丢人,因为在他眼中,该丢人的是池父!
“原来你在池家的日子,也是水深火热,跟我一样。”苏橙望着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耀眼而可爱。他的心脏就像吸饱水的海绵,沉甸甸的。
谁不希望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呢?有父母的呵护,兄长的爱护。
苏橙想,非常想,也曾努力过,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苏晓对他抱着与生俱来的恶意与偏见。
池予白突然停下脚步,苏橙同样停下来,扭头望向他,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漫天星辰,流光溢彩,漂亮得就像琉璃珠。
池予白望着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瞬间心跳如擂鼓,夏季夜晚,微风拂面,他听见了风声、蝉鸣声以及心动声。
他忍不住走近一步,伸出一只手捂住苏橙的眼睛,他害怕自己再看下去,会不受控制地做出疯狂的举动。
要是浇灌太猛,吓着橙子苗苗,以后不开花可怎么办?
苏橙歪歪头,天真懵懂地问道:“你干嘛突然遮住我的眼睛。”
“橙哥,我们做个游戏吧。你待会儿看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池予白平复好心情,神色恢复如常,随后轻轻挪开手,低头真挚地凝视着苏橙。
苏橙一眨不眨地猛盯住池予白,突然笑逐颜开,特臭美地说:“有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
“没错,橙哥真是太聪明啦!”池予白忍俊不禁,他朝苏橙递出一只手,脸不红心不跳地循循善诱,“好朋友都是手牵手走回寝室的哦!”
“那好吧!”苏橙放心地把手放在池予白的掌心,眼睛笑成了弯弯的小月牙。
在池予白这里,苏橙真正体会到了朋友的感觉,是平等地真心换真心,而不是自上而下的审判。
真好~
第十三章 兔兔打滚
虽然池父出面主持好场面,宴会重新恢复热闹,但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气氛都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尴尬。
池宴冷着一张脸,疾步走到池父的身边,语气像是淬着寒冰:“爸,你非得在这个场合打池予白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说到后面,池宴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发颤,似乎极力隐忍着滔天的怒意。
“还不是池予白那个臭小子,本来高高兴兴的场合,非得跟我提他那个精神病妈,还威胁我把他妈接到这里来,你说他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池父压低声音,脸色也黑如锅底。
池母挽着池父的手,明艳动人的脸上也划过一丝难堪。
池宴心里一咯噔,池父话中的“存心”二字点醒愤怒的他,他对池予白并非完全不了解。
池予白表面上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骨子里阴郁又疯批,城府极深,他不可能这么没分寸。或许池予白是故意激怒池父,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当众挨巴掌吧!
池宴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池予白了。
一想到苏橙甩开他手时,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厌恶,池宴就觉得窝火不已。
而另一边,从厕所出来的江霁深,岂止是窝火,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他烦躁地扯掉领带,愤怒地缠绕在手腕上,整个人散发出冰冷阴沉的气息。
陈错为了查点资料来得迟,恰巧完美错过那出闹剧。他端着一杯红酒,漫无目的在人群中搜寻,突然,他一眼就看见江霁深俊挺的背影,他立马拨开人群追上去,嬉皮笑脸地打招呼:“老大,我还以为你跟嫂子在小角落里说悄悄话呢!”
陈错尚不知事态严重,他一爪子就搭在江霁深的肩膀上。
江霁深停下脚步,扭头阴冷地盯着陈错。陈错被他的眼神吓得差点心脏骤停,脸上的笑容狠狠僵住,他迟缓地缩回爪子,双腿不自觉地发抖。
内心咆哮,哪个天杀的又惹到老大啦!
江霁深微微眯起眼睛,他夺过陈错手中的酒杯。随后,在陈错惊诧的目光中,江霁深用力捏碎高脚杯,猩红的酒液混着血水淌满手掌,尖锐的玻璃渣刺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觉疼痛,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不是,老大,你干嘛自虐。”陈错顶着杀头的风险问道,随后他就团团找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就在这时,江霁深才面无表情地悠悠开口:“手脏了,洗洗。”
陈错嘴角抽搐,这谁看了不说一句“颠公”?
当然,他只敢心里吐槽,狗命要紧!
疼痛和鲜血安抚好江霁深暴躁的情绪,他逐渐冷静下来,眼眸幽深地凝视着陈错。
陈错被江霁深盯得头皮发麻,他“嘶”了声就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你干嘛这样看我。”
“你把苏橙加回来,然后告诉他,要是还想继续做我的跟班,明天晚上七点篮球场见面。”江霁深声音低沉喑哑,隐隐透出一股疯批的味道。
陈错不寒而栗,他心底突然涌上深深的无力感,老大到底在别扭什么啊,橙哥明明没做错什么呀!哎,明天叫橙哥到篮球场,准没好事儿!
当然,他也只敢心里吐槽,狗命要紧!
苏橙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池予白坐在矮凳子上,皱着眉头捣鼓着吹风机,他头顶着毛巾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池予白叹了口气,把吹风机放在小几上,无奈地耸肩摊手:“橙哥,对不起,我的吹风机又抽风了,插上电都没法运转。”
“哎呀,多大点事儿,我用毛巾擦擦就好啦!”苏橙刚洗完澡,穿着圆领印着橙子的黄色短袖以及配套的短裤,露出的两条长腿白皙又匀称。他一边用干毛巾揉着头发,一边趿拉着小黄鸭凉拖走到池予白身边坐下。
沐浴后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仔细嗅嗅,空气中还有一丝甜甜的橙子芬芳,池予白上半身贴近苏橙,蠢蠢欲动:“橙哥,你今天帮我挡酒,就让我帮你擦头发吧,要不然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晤,那好吧。”苏橙顶着一头半蓬松的头发,把干毛巾递给池予白,“我才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呢!”
池予白接过毛巾后就站起来,绕到苏橙的身后,一手用毛巾擦拭他发丝上的水珠,一手成梳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头皮,目光温柔而缱绻。
如果苏橙的手机没有振动的话,这将是一副温馨唯美的画卷。
苏橙的手机放在小几上,他听到振动声就拿起来,屏幕一亮——
[我要考一百芬儿]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苏橙眼前一亮,他立即坐直身体,秒通过好友申请。
[我要考一百芬儿]:橙哥,老大发话啦!你要是还想做他跟班,明晚上七点在篮球场不见不散呦!
[暴躁小橙子`Д′]:[收到!表情:军装兔兔立正敬礼]
[暴躁小橙子`Д′]:[表情:一排卡哇伊兔兔打滚]
苏橙笑逐颜开,他很快就忘记宴会上的不愉快,他立刻后仰起头,挪开脸上的毛巾,笑意盈盈地看向池予白,迫不及待与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白妹,老大终于肯原谅我啦!”
苏橙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就像一把刀狠狠剖开池予白的心脏,他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是吗?功夫不负有心人,橙哥,你值得!”
“嘻嘻嘻,开心!开心!”苏橙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床,抱着橙子妹妹尽情地撒泼打滚儿。
池予白在苏橙低下头后,脸色瞬间冷下来,眼眸中涌动着乌沉沉的阴郁
池家宴会的一处角落,江霁深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手上的红酒,头却下意识往陈错手机屏幕上凑,在陈错转过头来前,又迅速站直身体,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傲姿态。
陈错朝江霁深扬了扬手机,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老大,橙哥给我发了超可爱的表情包,你要不要看!”
江霁深冷哼一声,傲慢地将头偏到一边。
陈错无趣地撇撇嘴,他正要把手机踹兜里,就听到江霁深不满地“啧”了声,横眉怒目:“我说不看了?”
陈错:“”接着,他就好脾气地翻开聊天页面,把手机举到江霁深眼前。
江霁深快速扫过一眼,就单手揣进兜里往外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跟上!”
陈错立马收起手机,几步跟上江霁深:“老大,咱们大晚上去哪儿?”
“我饿了,去吃宵夜。”江霁淡淡地回答。
陈错回头看了眼桌上摆放的各类美食,心里疼得直抽抽,这不都是吃的?大半夜他还要舍睡陪君子!陈错忍不住咬住下唇默默抽泣,命苦啊,只盼望着橙哥快点回来!他一丁点儿都不想伺候老大!
只想退居二线当个悠闲的小臣子~
“老大,咱们去吃什么。”陈错在心底咆哮累了,他认命地耷拉着脑袋跟在江霁深身后。
“麻辣兔头,红油兔丁,干煸兔肉,呵呵,怎么能忘记,还有橙香兔肉呢。”江霁深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外走,心情似乎有点子愉悦。
陈错无语望天,他怎么感觉一反常态的老大,跟橙哥发的表情包有关呢?他想起那排打滚的可爱兔子,不由悲从中来,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忍心吃兔兔!
他就算饿死,死外边儿,都不吃一丁点儿兔肉!
半小时后,陈错啃着麻辣兔头,幸福地眯起一双眼,好吃到跺jio jio,真香~
第二日晚上六点半,苏橙就收拾妥当,照着厕所里的镜子左瞄右看,他今天穿着一套纯白球服和短裤,脚踩着一双蓝白相间的球鞋,额头的碎发都被黑色的篮球发带撩起。
苏橙浑身都洋溢着青春阳光的气息,他满意地打量镜中帅气的人儿,忍不住摆了个酷炫的pose。
今晚他注定是篮球场最靓的仔儿!
池予白背着一个单肩包走到厕所门口,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温馨提示:“橙哥,咱们还是提早去吧。”
“好!咱们首先说好啊,老大讨厌你,所以你一定一定要躲在暗处,不要出来惹他生气。”苏橙走到池予白的身边,愧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我的好兄弟!”
池予白有种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小三儿既视感,悲愤!他就不能正大光明地送水?又不是没名分!
池予白抬起一双幽怨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苏橙,无声宣泄自己的不满。
“哎呀,白妹最好啦,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早晚还给你。”苏橙皱皱鼻子,笑得露出皓白的牙齿,活泼又可爱。
池予白败下阵来,他举起双手,无奈地点头:“一切听从上级指示。”
篮球场,江霁深穿得一身黑,他长身玉立在三分线外,食指上转着一颗篮球,他目光深沉地望向远方。
很快,视野里出现一道雪白的身影,近了,江霁深看得清清楚楚,苏橙脸上挂着灿烂明媚的笑容,在这夏季灯光掩映的夜里,似乎是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江霁深怀里像是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胸口怦怦直跳,篮球停下来落回他的掌心。
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咬住腮帮肉暗骂自己。
神金,最近兔子吃多了吧!都有后遗症!
第十四章 废物不配
苏橙一眼就看见鹤立鸡群的江霁深,惊喜于老大早早就等在篮球场,他忍不住远远地高喊了一声“老大”,但是江霁深却死死地埋着头,耳朵尖泛着可疑的粉红色。
“唔,难道老大还在气头上?”苏橙心里一咯噔,欢快的步子逐渐放缓。
最后,苏橙在距离江霁深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他探头想看看江霁深的脸色,不料江霁深突然抬起头,俊逸的脸颊上挂着薄怒,他凶狠地瞪了眼苏橙,语气不善:“干嘛靠那么近,离我远点!”
“哦哦!”苏橙乖乖地往后退一大步,清澈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江霁深。
江霁深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烦躁地又吼了一声:“我让你滚那么远?凑近点!”
苏橙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又乖乖地往前走一大步。
江霁深一想到苏橙在池予白面前,还是这副呆萌好拿捏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随后他就把球狠狠往地上一掼,好巧不巧,篮球弹起来后正中苏橙的额头!
“嘶!”苏橙瞬间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他泪眼汪汪地抬手捂住额头,今天出门是不是该看黄历,这也太倒霉了吧!
江霁深心一惊,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抢到苏橙的身边,他粗鲁地扒拉开苏橙的手,皱眉看着被球砸得红红的伤痕,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笨蛋嘛,球来了都不知道躲一下!”
“老大,我离你太近啦,来不及躲。”苏橙弱弱地举手解释,只不过,老大这是在关心自己吗?无形的兔子耳朵唰一下竖起来,苏橙突然觉得额头也没那么痛啦。
后知后觉的江霁深,触电般一把推开苏橙,该死!差点忘记他们还在冷战呢!
苏橙被推得往后趔趄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抬头就对上江霁深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眸,他心中一痛,旋即失落地垂下头,悲伤像是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整颗心脏。
“愣着干嘛!我来找你夜谈的?”江霁深将头偏到一边去,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把球捡回来,你要是今天能够截到我的球,我就算你赢,可以让你做回我的跟班。”
“我给你三次机会。”江霁深整理好情绪,重新正视苏橙。他的眉眼张扬锋利,在冷色调灯光映照下,更显得不近人情。
截球?
这是个能让老大原谅自己的好机会!
苏橙握拳仰起头,眼睛里燃起熊熊斗志,全身的血液就此沸腾
然后
第一球,江霁深左右虚晃一招,随后一个利落的背转身,成功投篮!
第二球,江霁深发起二次进攻,借着身高优势弹射起跳,成功投篮!
为了拦住江霁深的第三颗篮球,奔跑中的苏橙突然下蹲又急停,只听得“啪”一声巨响,他膝盖疼得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江霁深砸球击地后撤步,双手随意往前一抛,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时间好似就在此刻静止,苏橙觉得全世界的光都熄灭了,他颓然地坐在地上,抱着剧痛的膝盖埋下头,发梢的汗水一滴接一滴地滚落。
江霁深同样汗如雨下,他急促地呼吸着,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苏橙,黑曜石般的眼眸毫无温度。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江霁深冰冷地吐出一句话:“废物不配做的我跟班。”
就像一把重锤狠狠敲碎心脏,苏橙眼眶通红,鼻尖酸涩。他真得好笨,老大明明给了他三次机会,他却一次都没抓住。
“对不起”苏橙哽咽着低声道歉,他第一次产生挫败感,记忆深处的绝望再次席卷四肢百骸。
江霁深赢了,心里却一点都不痛快,他真是疯了才会来欺负苏橙!
苏橙又哭了吗?果然是令人讨厌的爱哭鬼!
尽管这样想,江霁深却不受控制地走向苏橙,第一次萌生出后悔的念头。
就在他即将靠近苏橙时,黑暗里冲出一道身影,用力地撞向他的胸膛,江霁深一时不备,直接往后摔去,幸好陈错及时赶到,扶了他一把。
江霁深的脸色骤冷,他凶狠地抬眸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池予白!
池予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随后,他就弯腰将苏橙的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扶着苏橙的腰站起来。
池予白朝江霁深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Sb.
“md,池予白你找死!”江霁深瞬间气红眼,作势就要冲上去揍人,陈错见大事不妙,立刻从身后拖住江霁深的腋下,拼死劝道:“老大!冷静!冷静!”
苏橙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也马上揪了揪池予白的衣角,低声催促:“白妹,快走!”
他是知道暴怒中的江霁深有多可怕,一铁拳下去能把人砸得脑袋开花。
池予白不怕江霁深,但苏橙一个劲儿劝,他也不想令苏橙为难,于是就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扶着苏橙转身就走。
陈错根本就拉不住这头被惹怒的狮子,无奈之下,他只好眼一闭豁出去了:“老大,橙哥腿都断了,你还没消气嘛!”
江霁深犹如当头一棒,突然安静下来,他惊诧地看向苏橙的背影,右腿果然耷拉着拖行
那该有多疼啊
可是,他立即摇头,近乎喃喃:“摔一跤怎么会断腿呢?”
“哎,前几天晓哥给我打电话,让我在学校里多照顾照顾橙哥,橙哥上周不是回家吃了顿饭嘛,晓哥说他在家不小心滚下楼梯,右腿伤得挺重的。”
“刚才又在篮球场上摔了一跤,我估摸着应该是断了吧。”陈错眼游移,其中不少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成分。
橙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江霁深身子一僵,他转身就拽起陈错的衣领,目露凶光:“你怎么现在才说!苏晓让你照顾苏橙,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你你也没问啊,再说了,你不是让我别理橙哥嘛。”陈错缩着脖子,被江霁深骂得狗血淋头。
“滚!”江霁深一把将陈错推开,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眸中燃着熊熊怒火。
陈错麻利地转身,正要脚底板抹油开溜,江霁深又叫住他:“你明天去看看苏橙。还有,我让你查个池予白的资料,拖这么久还没给我,是不是不行?”
男人最恨别人说自己不行,陈错转身挺起胸脯:“我查是查到了点,但还不够完善,老大,你要听嘛?”
不知为何,江霁深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橙,一想到他因为自己断了条腿,他就特难受,心脏跟揪着一样抽痛。
“算了!别跟我提那个贝戋人!”江霁深转身就往校门口走去,整个人暴躁到极点。
陈错垂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池予白挺惨的。
但是,貌似现在橙哥才是最无辜最凄惨的
回寝室的路才走到一半,苏橙就疼得冷汗涔涔,右腿承受一点儿重量就抖个不停,他忍不住攀住池予白的肩膀,把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他的身上。
池予白余光瞥见苏橙惨白的脸色,他忍不住勾住苏橙的腿弯,一把将人拦腰抱起!
“喂,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好丢人啊!”突然腾空的苏橙下意识环住池予白的脖子,脸颊顿时烧起来,红扑扑得就像熟透的果子,一双美眸中满是惊慌失措。
池予白按捺住低头亲吻的冲动,无所谓地笑笑:“不丢人,橙哥,咱们这是互帮互助!”
“你你”苏橙一时语塞,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不约而同都用暧昧的视线打量着他和池予白。苏橙羞得不行,双手左腿不满地扑腾起来:“我不要!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被公主抱呢!”
现在的苏橙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咪,池予白在心底叹息,最终还是顺着毛哄:“好,那我背你总可以了吧?”
苏橙抿了抿唇瓣,最后迟缓地点头。
他乖乖地爬上池予白的后背,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脖子,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得摇晃。
池予白牢牢地箍住他的腿弯,偏头蹭了蹭苏橙的侧脸,心疼地问道:“右腿是不是很痛?”
仅仅一句温柔的询问,苏橙就破防了,他真切地感受到池予白的关心和爱护,眼眶中蓄满泪水,他吸吸鼻子,其实他一点儿都不爱哭的,真得,就是偶尔忍不住。
热泪一滴一滴滚落在池予白的衬衫上,带着火焰熔浆般的滚烫,一路灼烧进池予白的内心深处,很疼很疼,比他妈用烟头烫在他心口上还要疼。
“我才没有哭,这是汗水。”苏橙哽咽着,欲盖弥彰地解释。
“嗯,我知道的,橙哥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池予白认真地回答。
也是独一无二、无比珍贵的小橙子。
江霁深一定会后悔今天犯下的错!池予白十二分的笃定。
回到宿舍,池予白才看清楚苏橙不仅摔伤了右腿,而且还被砸伤了额头,全身灰扑扑的,跟出门前精致干净的模样大相径庭!
池予白阴着一张脸,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勉强挪开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
他后悔了,该一拳照着江霁深的脸揍上去!
“白妹,别生气,是我该。”苏橙还有心情安抚池予白,池予白都气笑了:“橙哥,那个江霁深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被他辜负?”
额,辜负?谈不上吧,又不是情侣,白妹用词总是肉麻兮兮的
第十五章 前叉断裂
荣城市人民医院,四楼骨伤康复科,苏橙坐在凳子上,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对面看片儿的年轻医湳沨生。池予白就站在他的身旁,俊美的脸上也满是忐忑。
没一会儿,医生就放下片子,抬了抬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严肃地说:“小朋友,你读高几啊?你伤得很严重哦,得住院,所以学习得暂时放一边哟。”
苏橙本来就长得嫩,他乍一听就心生欢喜,笑得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是吗?可是我是大学生诶。”
池予白有些无语地瞥了眼苏橙,随后就担忧地盯着医生:“请问医生,他这是不是伤到筋骨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苏橙立即惊醒,他可不想一百天都躺在病床上呢!
“前交叉韧带损伤,幸好没完全断裂,要不然得做手术。”医生看向苏橙的眼神略微带着些责备,“你们小孩儿就是好动,不过脆皮得很,随便摔一跤都这么严重。”
苏橙不好意思地笑笑,池予白顿时松了口气,腿没断,那还好。
“好了,去办住院手续吧。”医生开了单子递给池予白。
池予白一手接过单子,一手扶起苏橙,然后,他们就在医生耐人寻味的目光中离开。
“咔嚓”一声,门合上后,医生就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置顶拨了过去,俊秀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很快,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道温和的“喂”。
“老板,我今天见到一个特漂亮的小孩儿,水灵娇嫩得很,跟你现在的小情儿至少八分像。你那个也玩快两年了吧,要不要换换口味?”
“说来也凑巧,跟你一个姓。”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接着传来低沉的声音:“可以,替我盯紧点儿,我这几天抽空去看看。”
“好嘞。”
年轻医生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第二日,市人民医院,三楼楼梯口,陈错拎着个水果篮倚靠在消防门上,仰头望着楼层号皱着眉头嘀咕:“这医院人真特么多,连电梯都挤不上去!啊,怎么才三楼啊,哎!”
昨晚上他给苏橙发微信,才知道苏橙住院了。
看吧看吧,他就说橙哥腿断了,老大偏不信!于是不知死活的陈错当即把聊天记录转发给江霁深。
江霁深几乎秒回:[明天去探望苏橙,见不到,你就死定了!记得扛一麻袋新鲜橙子,不准提我的名字!否则,你也死定了!]
陈错:“”
终究是达成了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回想起昨晚的血泪史,陈错都快忍不住泪两行,他正要打起精神继续爬楼梯,余光忽地瞥见一道熟悉的纤瘦身影从过道经过,他立马冲了出去,追上去就拍了下那人的肩膀,直接:“嗨,橙哥,你恢复得不错嘛!这腿儿前天刚断,今天就能健步如飞”
那人突然转身,惨白漂亮的脸上,表情一片茫然。
陈错看清他的脸,瞬间惊得屏住呼吸!无他,这人长得跟苏橙起码八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的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天然的媚色。
有种欲拒还迎的勾人味道。
后知后觉的陈错,尴尬地松开爪子,机械地弯腰道歉:“抱抱歉,我认错人了。”
那人的嘴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
直到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陈错才从被雷劈中的状态中回神,他扭头看了眼对面的科室——妇产科。
额,妇产科?陈错回想起那个男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手中还捏着一张报告单,难不成是他怀孕啦?
陈错赶紧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海,男人怎么湳沨可能怀孕呢!他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有木有!
“陈医生好!”
不远处传来护士小姐姐甜美的招呼声,陈错不由抬眸看去,这一看,他魂儿都差点吓飞!
他立即像过街老鼠,慌里慌张地东躲西藏。
要不说陈错头脑简单呢,大家都中规中矩的,就他一副做贼心虚地四处逃窜,想不被注意都难!
果不其然,他刚拐进楼梯间,身后就传来一声暴呵:“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陈错陡然停下脚步,背脊一寒,他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追来的年轻医生喊了声:“哥。”
陈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丢下一句话:“跟着我,等我处理完事儿,再来收拾你!”
陈错没法子,只好哭丧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陈对的屁股后面。
他瞄着陈对走近妇产科,低声问了分诊台的小护士:“刚才是不是有个叫乔颂吟的来取阴超报告单?”
小护士脸色爆红,她左右张望下,就凑近陈对,小心地点头:“是个罕见的双性人,还非常罕见地怀孕了。”
陈错的灵魂再次被狠狠创飞,这个世界,终究是癫了。
“好,我知道了。”陈对面容冷峻,他跟小护士道谢后,转身就剜了眼呆愣着的陈错:“给我滚到四楼去!我要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听到亲哥阴寒的声音,陈错吓得一激灵,三魂七魄通通归位!
呜呜呜,他哥哪是正骨的,分明是正魂的!
四楼骨伤康复科,这个点儿,陈对正好空闲,他坐在椅子上,仰头冷冷地盯着一直埋着头的陈错。
陈错身体直立,两足并拢,足尖向前,两上肢下垂于躯干两侧。
“呵呵,在学校里学得不错嘛,都会摆标准的解剖学姿势。”陈对单手撑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
陈错艰涩地吞咽口唾沫,讨好地冲陈对笑笑:“哥,您老人家听我狡辩呸,听我解释。你回来那天,我正在单元测,您老也知道,医学牲嘛!”
“后来呢,你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呢?”陈对语气幽怨。
“害,这不江老大吩咐我做事儿嘛!”陈错后背冷汗涔涔,内心疯狂道歉,老大,对不起!只有每次拉你出来溜,我哥才会放过我。
“哼,这个理由我接受,江霁深得罪不得,江家说句话,荣城地儿都得抖一抖。记住,一定要做个有质量的跟班儿!别给我老陈家丢脸!”陈对目光坚定ing
“小弟定不辱使命!”陈错斗志昂扬,握拳ing
“好了,我接下来排了个病人,你先出去。”陈对不耐烦地挥挥手。
陈错如蒙大赦,刚要开溜,就又被陈对唤住:“诶,我还忘记问你,你提这个水果篮儿上医院干嘛?有相好的住院?也不说多拿点儿,小家子气。”陈对鄙夷脸。
“嗯嗯,我特好一哥们儿腿断住院了,我来瞅瞅他。害,本来打算带一麻袋来着,但太重了,拎不起,嘿嘿。”陈错摸头憨笑。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别把傻气传染给我。”陈对扶额轻叹。
陈错就等这句话,一溜烟儿就消失了。
后知后觉的陈对抬起头,疑惑地翻了翻系统的入院名单,纳闷儿了:“咦,这几天科室都没收断腿的病人啊,这个陈错又骗我!”陈对咬牙切齿ing
奔出医生办公室老远的陈错,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对子太可怕惹!以后一定要离对子远远儿的!”
没错,陈错私下里愤恨地称他哥为“对子”!还是最小的对3!呵呵,打扑克牌烂手里的那种!
陈错循着苏橙发给他的病房号一间间找,总算在走廊尽头找到了金光闪闪的38!
呵呵,这数字很符合橙哥哦,嘻嘻~陈错挎着水果篮子,矜持地敲敲门,不一会儿,就传来门把手拧动的声音,刚开一条缝儿,他就灵活地挤进去,脸上堆满灿烂的笑:“亲爱的橙哥,你的错儿来看你啦~”
尾音拖得又长又嘹亮,苏橙无比庆幸这病房只住他一个人,要不然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池予白侧身让陈错进来,只不过脸色冰冷,漂亮的眼眸中隐藏着一丝不耐。
陈错嗖一下就窜到苏橙的病床前,他笑得眯起一双眼,献宝似的把水果篮子递到苏橙面前:“橙哥,看我多关心你!满满一篮子新鲜橙子,是我对你满满的心意!”
“瞧把你美得!”苏橙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穿着大一号的病号服躺在床上,白嫩可爱的脸颊有些苍白,头发也没打理略显蓬松,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陈错手心痒痒,想rua~
“橙哥,听说你腿断了,我可担心啦!”陈错一屁股就坐在池予白的位置上,顺手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满心满眼的疼惜。
“哎呦,不要用那种肉麻的眼神盯着我。”苏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奇怪,他能忍受池予白那样,却完全接受不了陈错这样,可能是因为,含情脉脉的池予白跟小仙女一样漂亮吧~试问哪个钢铁萌男不爱小仙女?
“还有,请不要以讹传讹,我什么时候腿断啦?医生说我只是前叉损伤,好好康复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苏橙脸上浮现出动人的微笑,住院这段时间,头脑通达,他已经想清楚了,“等腿好了,我还要跟老大solo!”
没错,他就是打不倒的橙小强!
曾经的苏橙已经死了,现在他是——
钮祜禄.苏橙!
第十六章 那是我弟
池予白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两只,他有些不爽地眯起眼睛,如寒刃的眼神唰一下射到陈错背后,陈错背脊一凉,他僵硬地扭过头去,就触到一双黢黑阴沉的眼眸。
陈错心里一咯噔,笑声戛然而止。
苏橙似有所察,他顺着陈错的目光看去,池予白早就收了阴郁,笑得如沐春风,本就明丽的五官更显生动漂亮。
苏橙握拳猛一下锤在陈错肩膀上,揶揄道:“干嘛,沦陷在我白妹的美貌中了吧。”
陈错汗流浃背了,他回头朝苏橙苍白地笑笑,呵呵,是差点被他吓死了!
“橙哥,橙子吃多了上火,我给你削个苹果吧。”池予白甜甜一笑,他走到苏橙的床边,白皙修长的手直接越过陈错带来的水果篮,拿起塑料袋里的红苹果。
随后,他就低头朝陈错微微一笑:“麻烦让我下,水果刀在抽屉里。”
陈错瞬间如坐针毡,他立马弹射起立,非常乖巧地腾出位置:“你你坐这儿吧。”
池予白有些歉疚地看了眼陈错,随后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取出水果刀就开始削苹果。
他坐在苏橙和陈错之间低头削苹果,就像一道无形的结界,苏橙突然没兴趣继续跟陈错的话题,而是偏过脑袋,认真地凝视着专心致志的池予白。
池予白握着刀灵活地削苹果,他本来就生得好看,低头垂眸的样子非常温柔,一举一动优雅得像个贵公子。苏橙不由轻轻屏住呼吸,觉得此刻的白妹美得不可方物。
恰巧此时,池予白轻轻抬眸,如桃花瓣一般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苏橙,眼尾微微上翘,温柔地询问:“橙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Awsl!
苏橙被他勾得三魂丢了七魄,他反应过来就红着一张脸,悄悄拉起被子盖到头顶,然后又探出一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支支吾吾得连话都说不拎清:“没没,你你皮肤很好。”
救命,他到底在说什么苏橙默默垂下眼帘,心中泪流满面,藏在被子下的脸颊红扑扑的,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了,连带着体温都上升好几度。
为什么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好好奇怪。
池矛白的嘴角比AK都难压,他手下动作不停,很快,一串完整的苹果皮就掉在苏橙的床边。
苏橙像是突然找到破解尴尬的方法,他的手伸出被子抓起那串苹果皮,递到池予白眼前,一脸夸张地赞叹:“白妹,你好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削苹果,果皮都不带断一下的!”
嘎~嘎~嘎,好像有一群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
好吧,好像更尴尬了呢。
陈错一直都默默低头看鞋尖,突然听到苏橙冷不丁来上这一句,病房中突然就静得针落可闻。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就接收到苏橙祈求的小眼神。
陈错瞬间了然,他立即精神抖擞,努力地搜肠刮肚后,就憋了坨大的出来:“啊,是的,此苹果皮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看!”
苏橙无力地闭上眼,他的意思是让陈错来破冰的,不是来结冰的啊!
池予白终于矜持一笑,他自诩为苏橙的正宫。作为正宫呢,就得大度,这点容人的气量还是有的,于是,他就从苹果中划了小小的一瓣儿递给陈错:“吃苹果吧。”
陈错手指不是很灵活地接过,满脸的生无可恋。
接着,池予白就把剩下的苹果,轻柔地放在苏橙的掌心,笑吟吟得眯起一双眼:“橙哥,快吃苹果吧。这是我在医院楼下超市挑的,又脆又甜。”
苏橙双手捧着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偶尔与池予白视线一接触,他就慌乱地移开。
心脏跳动得好厉害,是不是——
他得心脏病啦!
苏橙瞬间面色如纸,连口中的苹果嚼着都不香了。
池予白一直都观察着苏橙,觉得他吃东西就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鼓起的两腮一动一动的,唇瓣染着亮晶晶的水光,看起来就很甜。他悄悄抿了抿唇瓣,眸色逐渐加深,怎么办呢,好想亲一亲。
陡然见苏橙变了脸色,池予白立即关切地凑上前:“橙哥,怎么了”
苏橙闭上眼睛,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状:“快,白妹,请医生哥给我安排一场心电图。”
池予白:“”
“橙哥,你摔的是腿,关心脏什么事儿呀。”明事理的陈错啃了口苹果,忍不住吐槽。
苏橙睁大眼睛,凶恶地瞪了他一眼!陈错怂怂闭麦。
“好,橙哥,别担心,我这就去找医生。”池予白对苏橙的要求,一向都是有求必应,他站起来后就快步往门口走。
等池予白消失在病房,那种令人生厌的压迫感也跟着不见了,苏橙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呼吸也顺畅不少,他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陈错突然朝他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橙哥,妙啊!”
苏橙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现在池予白跟你的贴身丫鬟一样,你叫他往东走,他连西边都不带看一眼!你真是训狗有方!”陈错一副陶醉于自我睿智中的模样。
苏橙的心头突然蹿起一簇小火苗:“陈错,池予白才不是狗,也不是什么贴身丫鬟,他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你再说他的坏话,等我回学校,放学后别走,看我不揍哭你!”
“啊?”陈错的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震惊jpg.)
今天的世界,够颠!
池予白带着医生来的时候,陈错已经离开了,他还得赶着回去跟老大做报告呢!
苏橙的主治医生正是陈对,他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橙子果篮,暗想最近橙子果篮似乎很火爆呢,探病都流行送这个。
“医生,你给我安排一下心电图吧!”苏橙一脸紧张。
陈对轻咳一声:“其实真不太需要的,我的小病人。”
苏橙满心满眼都是失落,池予白突然出声,恳切地望向陈对:“医生,虽然你是西医,但想必中医您也有所涉猎,应该也知道整体观念,行医过程中要摒弃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观念。”
陈对一挑眉,偏头看向池予白,目光中带着赞赏,这小朋友不仅人长得漂亮,连说话都这么漂亮,挺难得。
“好,我尊重患者的意见。”陈对礼貌点头
住院病人的心电图报告单是当天加急出的,陈对专门捏着报告单走到苏橙的床边,再三强调是颗坚强的心脏,苏橙才放心地让他离开。
今天恰好是陈对值夜班,他这个科室急诊的人少,于是,他坐在办公室百无聊赖之际,突然灵机一动给老板打了个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似乎在聚会,老板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哈哈哈,你绝对想不到,那个小可爱多有趣,他竟然要求我给他打心电图的单子,拜托,他摔的是腿,关心脏什么事儿呀。”
对面似乎也忍俊不禁,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明天上午十点开完会,我来看看他。”
“好啊好啊,对了,记得带上一篮橙子。”陈对见他来了兴致,也坐直了身子,双眼放精光。
“嗯?”对面疑惑了。
“害,最近流行探病送橙子,我看好多病人都那样的。”
“行。”他懂,紧跟潮流嘛。
“嗷,先别挂,再提醒你一下,小可爱身边还有只小漂亮,盯得挺紧,还带着刺儿呢,你小心点。”陈对抚摸着下巴,一脸兴奋。
“呵。”对面冷嗤一声,旋即挂断电话
上午十点半,苏晓提着一篮橙子,西装笔挺地站在陈对办公室里,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面容俊美,浑身都透着一股斯文优雅。
陈对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才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去往病房的路上,苏晓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他有些疲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颇为不合时宜地吩咐:“想办法把乔颂吟的报告单搞到手,我有事要问他。”
“行啊,小问题。”陈对高度期待接下来的“初次邂逅”,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两人很快就走到走廊尽头,陈对抬头看了眼金光闪闪的38号病房,他扭过头来,眼睛比号码牌还要闪,他用大拇指指向病房:“喏,就在这儿。”
苏晓靠近病房门口上的玻璃,透过玻璃,他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
只此一眼,苏晓瞳孔一缩,转身提起陈对的衣领,一把就将人用力掼到墙壁上,一向温柔的丹凤眼中充满暴戾,他凶狠地瞪着陈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那是我弟,陈对,你是不是找死?”
陈对直接一整个呆住,魂魄都被震得七零八落,过了好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亲弟?”
脑海灵光一闪,陈对总算记起来,苏晓似乎真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什么来着,好像对,没错!就特么叫苏橙!
陈对脸色唰一下变白,靠北啦!他死定了!
“外面什么动静,好像有东西倒了诶。”苏橙将头别到一边去,躲过池予白递来的勺子。
“哦,我去看看。”池予白将盛着白粥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滋啦”一声推开椅子,起身往病房门口走。
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冷下来。
呵呵,看到你了——
苏晓。
第十七章 玫瑰予他
池予白拉开门,走廊上已经没人了,只散落了一地圆滚滚的橙子,他微微眯起眼睛,随后一脚踏上去,狠狠碾碎,香甜的橙汁沾满了鞋底。
“白妹,外面什么情况?”苏橙半撑着坐起来,努力探头往门口看。
池予白挪开脚,转过身去甜甜一笑:“哦,没事,就是有人扔了包垃圾在走廊上,阿姨正在打扫。”
“啊?谁这么没素质。”苏橙轻轻皱起眉头。
“是啊,谁这么讨人厌。”池予白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阴鸷。
“好了,橙哥,你的粥再不喝就冷啦。”池予白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床边,端起碗来就要喂苏橙,苏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皙的脸颊上染着一层绯红:“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我可以自己来。”
说着就要伸手去端腕,却被池予白灵活地躲开,他有些责备地睨了眼苏橙,一本正经地劝:“橙哥,朋友之间就该互帮互助,别见外!”
“好好吧。”苏橙无奈点头,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医生办公室内,陈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乖乖地低头贴着墙壁站着,双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整个人微微佝偻着,散发出萎靡的气息。
他的对面,苏晓一脸阴沉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陈对余光瞥着苏晓,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地道歉:“老板,对对不起,你也知道,大四下学期我就出国留学了,回来也直奔工作岗位,基本上跟你那个弟弟,没没什么交集,所以才”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苏晓恶狠狠地打断他,平日里伪装出的矜贵优雅荡然无存,他用力闭上眼睛,抬手揉着发疼的眉心,整个人烦躁到快爆炸。
不仅是因为陈对闹了个大乌龙,还有那被别人发现,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最阴暗、最恶心的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唾弃的秘密。
他爱上一个该恨之入骨的人,像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陈对瞬间噤声,他从未见苏晓发过这么大脾气,也有可能苏晓温柔、斯文、高贵的面具戴久了,陡然间显出本来面目,令陈对都脊背生寒。
过了许久,苏晓才压抑住内心的暴躁,他站起身来就朝外走,与陈对擦肩而过时,阴冷地丢下一句话:“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陈对如坠冰窖,缓慢而艰难地颔首,这样的苏晓,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令人心生畏惧。
至少,陈对以后再也不敢给他出馊主意了。
等苏晓走后,陈对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他突然对那个叫乔颂吟的少年心生怜悯,与这样一个恶魔朝夕相伴,真得不会疯吗?
下午那会儿,苏橙迎来了他的第一位病友——跳广场舞太用力而扭伤腰的李大妈。
李大妈是由女儿和女婿送来的,他们将李大妈安排妥当,随便找了个陪护后就离开了,那陪护又同时兼顾多个病房的病人,所以分给李大妈的时间非常稀少,所以李大妈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唯一的乐趣就是磕cp。
她一脸姨母笑地看池予白又是给苏橙喂粥,又是给苏橙削苹果,忙上忙下、温柔又贴心。
李大妈每次等池予白忙完坐着歇息的时候,她就带着揶揄的笑打趣苏橙:“哎呦,靓仔,媳妇儿是用来疼,用来宠的,你看把你媳妇儿累的。”
苏橙正在喝水,听到大妈的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更令他大为震撼的还是池予白,他羞涩地扭头看向大妈,垂眼温柔地摇头:“我不累。”
大妈一副“我磕到了”的陶醉表情,她连连称赞池予白:“靓仔,你瞅瞅你媳妇儿又漂亮又贤惠,多贴心呐,出院了要好好待他啊!”
苏橙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久久无法回神,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过了好半晌,他才惊讶地看向李大妈:“男人跟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大妈,你可别误会啊!”
池予白有些受伤地低下头,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委屈。
李大妈表情严肃地瞪着苏橙,并对他展开了一下午的耽美小课堂,为苏橙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池予白对大妈的科普非常满意,时不时还要点头附和,嘴角上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苏橙听到最后,脑袋都晕乎乎的,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李大妈讲得口渴,池予白还特懂事地给她倒了杯水。大妈感激地看了眼池予白,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后,继续输出:“总之,靓仔啊,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惜取眼前人啊。”不知为何,讲到最后,大妈目露哀伤,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惜取眼前人?苏橙咀嚼着这句话,脸颊不知不觉滚烫,他的耳朵尖也染上一抹薄粉。
那种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又出现了,苏橙有些无措地盯着池予白,他他到底怎么了?
池予白温柔地替苏橙理了理凌乱的碎发,轻声地说了句此刻苏橙根本悟不透的话:“玫瑰会永远守护着他的小王子。”
等苏橙读懂的时候,玫瑰的红变成鲜血的红,他用力拥抱带刺的玫瑰,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情深不寿。
爱若执炬迎风,炽烈而哀恸。
大妈窝在被子里,枕着手看他们两个,一脸姨母笑,仿佛在看精彩的电视剧,内心直呼磕到了磕到了,从今往后,她就是他们的cp粉头子啦!
晚上十点,深海会所,高级包厢内,霓虹灯闪烁,音乐声、人声嘈杂。
江霁深似乎与所有热闹隔绝开,他独自坐在角落里,机械地一杯接一杯灌酒。
忽然,他身侧的沙发凹陷下去,一个蓝毛坐在他身边,谄媚地笑笑:“江哥,你好不容易肯赏光出来,不整点刺激的?”说完,他就拍拍手,一个长相清纯、身材却火爆的MB,穿着若隐若现的白衬衫黑短裤走到江霁深跟前,澄净又魅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是个新来的,还是个雏儿,干净得很。”蓝毛苍蝇搓手,一脸兴奋。
江霁深看都不看一眼,余光扫向茶几,突然眉心蹙起,神色一凛:“我的小橙子呢!怎么还没端上来!”
蓝毛:“”不是,大哥,美人都快脱光了站在你跟前了,你特么还想着吃水果呢!他尽管心里这样吐槽着,但面上还是挂着讨好的笑:“兴许是侍应生搞错了吧,江哥,要不先看看这个小美人儿?”
“我他妈现在就要吃小橙子!”江霁深酒意上涌,他反手就揪住蓝毛的衣领,凶狠地催促,“信不信我打死你!”
江霁深有个暴力狂父亲,说不定也有暴力倾向呢!蓝毛的额角滑过一滴冷汗,他白着一张脸点头如捣蒜:“江哥,冷静!冷静!我现在就去催侍应生!”
江霁深这才松手,接着又保持原来的姿势,只是这次没倒酒到杯子里,而是直接抱着酒瓶子吨吨吨
小MB由一开始的紧张无措,再到最后心如死灰,他绝望地立在江霁深跟前。
江霁深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一直心心念念着小橙子。
小美人不及小橙子一分!
没一会儿,蓝毛就端着一盘橙子瓣进来,他怯怯地坐到江霁深旁边,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眼里流露出点点畏惧,连音调都微微颤抖:“江江哥,你的小小橙子。”
江霁深放下酒瓶子,死死地盯着色泽诱人的橙子,盯着盯着,眼眶就微微泛红,每一瓣橙子都饱满多汁,香甜又漂亮,他突然不舍得吃了。
“小橙子,苏橙”江霁深喝多了酒,不经意间呢喃。
蓝毛耳朵尖,捕捉到“苏橙”二字,他就联想到苏橙最近一直被江霁深针对,以为苏橙得罪了江霁深,两人就此闹崩,于是,自作聪明的蓝毛又精神抖擞,开始说苏橙的坏话:“江哥,你是不知道,那个苏橙最近多衰!我好像听说他被苏家扫地出门,现在跟乞丐没两样,整天不是在挤宿舍,就是在食堂抢饭,可怜得很呢!”
“还是江哥威武,把那小子揍进医院,听说他腿都断了吧。”蓝毛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江霁深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直到最后,他察觉到氛围不对,才僵硬地偏过头去
江霁深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霾,他提着酒瓶子一言不发地站起来,随后“嘭”一声巨响,酒瓶子被砸得粉碎,他捏着断裂的酒瓶子倾身而下,尖锐的玻璃刺直抵蓝毛的脖子,他歪着头,眼睛危险地眯着,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你再说一遍。”
蓝毛吓得浑身颤抖,他哆嗦着连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看你他妈真是活腻歪了!敢说我的人!”江霁深扔了酒瓶残渣,照着蓝毛的脸一拳头砸下去,举起又挥下,越砸越用力,浓重的血腥味霎时蔓延开来,猩红的鲜血四处飞溅,包厢内陷入一阵可怕的静寂,只有拳拳到肉、令人心悸的声音。
最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给陈错打电话,陈错匆匆赶来,拼死拉开陷入魔怔的江霁深,才结束这场单方面凶残的殴打。
差一点,还差一点,蓝毛就被江霁深活生生打死了!
陈错后来细思极恐,无比庆幸他早来一步!
第十八章 你喜欢谁
陈错赶紧打电话派人来把鲜血淋漓的蓝毛送去医院,剩下的纨绔子弟纷纷作鸟兽散,离去的眼神无一不是惊恐畏惧。
被惹怒的江霁深,实在太可怕了。
包厢内,人都走干净后,陈错就重重地把门拉上,他有些无力地垂下头,有些不忍回头看江霁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陈错,苏橙被苏家赶出来,我现在才知道。”江霁深嘶哑又夹杂着细微哽咽的声音响起,他痛苦地抓着头发,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可是,我还那么欺负他,这次还害他摔断腿,我真TM是个混蛋!”
陈错有些诧异地扭过头去,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江霁深,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江霁深吗?
他走到江霁深身边坐下,逐渐露出“你终于悟了”的欣慰表情。
“我现在该怎么办?小橙子肯定恨死我了”江霁深应该喝了不少酒,他现在说的话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儿,无措又彷徨,渴望得到拯救、原谅。
陈错突然有些难受,虽然老大平日里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但是,他对自个儿兄弟,那是一等一的好啊!
于是,知恩图报的陈错拍了拍江霁深的肩膀,低声安慰:“那你去跟橙哥道歉吧。”
江霁深一怔,他从来没有向谁低头认错,与生俱来的骄傲告诉他,绝对不能道歉!可是,心底却有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可是,明明就是错了啊,难道你甘心失去小橙子吗?”
不,当然不甘心!一想到会失去小橙子,他的心脏就传来沉闷的钝痛。
陈错叹了口气,果然,老大还是拉不下面子,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炯炯有神地盯着江霁深:“诶,老大,我想起来了!橙哥说等他腿好了,还要找你solo,你到时候放放水,故意输给他,自己麻溜儿地找个台阶下!双方都体面,怎么样!”
江霁深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鲜活而有力,他缓缓抬起头,发红的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
市人民医院,四楼骨伤康复科,38号住院病房。
苏橙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摊开掌心去接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心情也暖融融的。
李大妈侧着头跟他聊天:“你家的小媳妇儿可真粘人,除了出门打饭和买生活用品,几乎对你寸步不离呢。”
苏橙一口唾沫差点呛到,他红着脸连连摆手:“大妈,你你别误会,我跟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啦。”
大妈一副“我懂,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突然,她眼前一亮,热情地朝门口招呼:“诶,小白回来啦。”
池予白腼腆一笑,他刚从医院食堂打饭回来,手上各提着两个保温盒。
他把其中一个保温盒放在李大妈的床头柜上,乖巧又讨喜地说:“大妈,今天食堂有红烧肉,我特地让阿姨多给你加了块。”
“好孩子,好孩子。”李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她偏头揶揄地看了眼苏橙,“靓仔,还是多亏你媳妇儿,让我也跟着沾了点光。”
苏橙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他忍不住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池予白忽然倾身靠近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无辜地压低声音劝:“橙哥,你看大妈多可怜,家人陪护都不在身边,唯一的乐趣就是磕cp,你应该不会这么狠心拆了她的cp吧。”
池予白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是魔咒,令苏橙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他的温柔中。
真是不忍心拒绝白妹的任何要求诶,苏橙有些小小的苦恼。
就在这时,融洽的氛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苏橙慌里慌张地一把将池予白推开,莫名紧张地望向门口。
池宴穿着一件清爽的缥青色短袖,搭配卡其色长裤站在门口,眉眼清隽,气质出尘,仅仅是杵在这儿,都莫名给这病房拉高一个档次。
他看向苏橙的眼神柔和又带着点小受伤:“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呢。”
“嫂子呸!宴哥,你怎么来啦?快坐快坐!”苏橙给池予白使了个眼神,池予白不情不愿地把凳子踢得“滋啦”一声,他眼神不善地盯着池宴,薄唇冰冷地吐出一个字:“坐!”
池宴内心毫无波澜,他直接无视对他充满敌意的池予白,径直走到苏橙的床边,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赫然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
透过透明玻璃纸,苏橙看出是他最爱的橙子卷糕!
“哇,谢谢宴哥!”苏橙住院这几天都没吃过甜食,早就嘴馋得不行,他眼巴巴地瞅着卷糕,忽然,他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转头看向池宴,“宴哥,为什么你这个橙子卷糕胖胖的?”
池宴轻声咳嗽一下,其实,这是他亲手做的,担心苏橙不够吃,特地做的大一些,这都被他发现啦?他笑弯了眼睛,正要解释,苏橙快人一步,激动地说:“一定是今天蛋糕店的姐姐没睡醒,不小心材料舀多了点,哈哈哈,宴哥,你挑东西的眼光真好!”
池宴脸上的笑容僵住,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憋回去:“”
小橙子总有本事令他无语凝噎。
池予白冷哼一声,将头偏向窗外,神情冷漠,一副不欢迎池宴的样子。
池宴轻轻抬眸看向池予白,淡淡地提醒:“予白,周五你逃了一天的课,谢老师很生气,明天早八还是她的课,你别又迟到了。”
苏橙立即瞪圆了眼,上周五正是池予白送他到医院的日子,他还以为池予白没课呢!他有些紧张地抓住池予白的衣角,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慌乱:“白妹,明天去上课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要不然,你会被谢敏那个老巫婆扒皮的。”
“好,我听橙哥的话。”池予白低下头温柔地答应苏橙,抬起头,一脸阴沉地瞪着池宴,这个家伙,总不合时宜地出现,打破他所有的计划。
那些简单乏味的金融课,他早就自学完成了,还需要听?
“小橙子,那我走了哦,学生会最近换届大选,我得赶回去主持。”池宴其实非常想多待一会儿,但池予白的眼神令人不太舒服,就像警告觊觎他珍宝的恶龙。
“好的,宴哥好辛苦,谢谢你的小卷糕哦,等我出院后也给你带好吃的!”苏橙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还偏头去跟池予白说:“去送送你哥呗。”
池予白的表情有一瞬扭曲,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微笑着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对池宴说:“哥,走吧,我送你。”
池宴心中冷笑,这还是池予白第一次叫他哥呢,可惜,他不稀罕!但碍于苏橙的面子,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温柔的表情:“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池予白刚将门轻轻合上,扭头就扯住池宴的衣领,将人推到墙壁上,漂亮的桃花眼中燃着熊熊的烈火,语气阴恻恻的,似乎压抑着最深刻的恨意:“你们真得好像鬣狗,闻着味儿就来了。”
池宴尽管被摁在墙上,但是丝毫不见狼狈,他甚至还抬手弹了弹被揉皱的衣裳,轻蔑地凝视着池予白:“都是兄弟,何必说话这么难听呢?”
“谁跟你是兄弟?”池予白像是触碰到什么垃圾一般,猛地松手,掏出一张纸巾擦拭碰过池宴衣领的手指。
“呵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池宴慢条斯理地抚平衣领,就用力擦过池予白的身侧走过去。
池予白气得红了眼眶,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最后,他没回病房,而是掉头从安全楼梯下去,到医院后面的花园散心。
不能让苏橙发现,他在闹情绪,否则,他精心搭建的形象将土崩瓦解。
病房内,吃完大瓜的李大妈,一脸震惊地瞪着苏橙,眼睛里隐隐露出羡慕:“靓仔,你好抢手啊!”
苏橙正在小心翼翼地拆包装,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手指一打滑,柔顺的丝带就打了个死结。他叹了口气,弯腰从抽屉里摸出水果刀,轻轻割断丝带。
“大妈,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啦。”苏橙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李大妈坦白,虽然很想让孤独的大妈开心一会儿,但是,他从来不撒谎,也耻于撒谎。
李大妈深吸一口气,似乎明白过来些什么,原来闹了半天,这颗小橙子还没开窍啊。她忍不住用怜爱的眼神看向苏橙,柔声引导:“那你喜不喜欢小白呢?”
“喜欢?什么叫喜欢呢。”苏橙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谁,也不知道,喜欢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打个比方,有好吃的,你愿意把最好的部分留给他。”李大妈虽然是过来人,但是她年轻那会儿,连饭都吃不饱呢,更别提谈场像模像样的恋爱!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为他上山挖野菜,然后再挑选最嫩的送给心上人。
苏橙迷茫地摇摇头,那他没有诶
李大妈不说话了,兀自面壁感伤去了。
苏橙缓缓揭开盒子,一块甜甜的卷糕呈现在眼前,色泽诱人,香味扑鼻,蛋糕顶部还有一瓣涂着糖水的橙子。
不知为何,大妈的话盘旋在脑海中,有好吃的,你愿意把最好的部分留给他。
他鬼使神差地用叉子挑起那瓣橙子,脑中想的竟然是池予白!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下,接着迅速把橙子塞进嘴里。
酸甜的滋味在味蕾绽放,苏橙强行忽略突如其来的心动,他还是觉得——
自己吃最香!
第十九章 特地找茬
池予白漫无目的地在后花园中走,脚下随意地踢着小石头,没一会儿,他就停下脚步,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
正午时分,医院的长廊空荡荡的,池予白不由放轻脚步,等走到四楼的住院部时,他一眼就看见有道纤细的身影伫立在38号病房门口,他微微皱起眉头,慢慢逼近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似乎察觉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轻轻撇过头来,就跟池予白对上视线。身穿纯黑T恤的少年眼眸沉静如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乱无措,他甚至朝池予白礼貌颔首。
池予白与他对视时,瞳孔一缩,呼吸微微一窒。
黑衣少年什么也没说,即将与池予白擦身而过时,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嘲弄的声音:“赝品就是赝品,跟真的怎么也比不了。乔颂吟——我的直系学弟。”
乔颂吟停下脚步,偏头看向池予白,这才恍然大悟:“开学那天,是学长帮我搬的行李。”
“你节假日从不回家,每次都上了一辆豪车,车子的主人,是苏晓。”这是池予白猜测加分析得出的结论,因为乔颂吟跟苏橙长得特别像,所以他对乔颂吟多留意了一点。
“遮一遮吧,你脖子上的吻痕都露出来了。”池予白淡然地提醒。
乔颂吟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他有些无地自容地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又自暴自弃般轻笑:“我就是来看看,我到底在做谁的替身,看见了,也不过如此嘛,蠢得要死。”
“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池予白一把掐住乔颂吟的脖子,漂亮的眼眸迸射出无限的恨意。
乔颂吟不为所动,甚至不反抗,眼眸中逐渐染上疯狂的色彩。
甚至期盼就这样死掉。
就在他以为要被掐死的时候,池予白陡然间松开手,像丢垃圾一般将他甩开:“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你连苏橙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池予白转身就走,在即将推门而入时,瞬间收了浑身戾气。
乔颂吟无力地跌倒在地,情不自禁地捂住脖子,他突然扭头,狠狠地盯着池予白的背影,眸底压抑着疯狂的偏执。
池予白进去后,就看见苏橙和李大妈都在呼呼大睡,他看着熟睡中乖乖巧巧的苏橙,心都要软化成水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苏橙的床边。
“真是伤脑筋呢。”池予白盯着苏橙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轻轻拧了拧他的脸颊,“从前有个江霁深,现在有个池宴,未来还不知道要冒出多少乱七八糟的人呢。”
真是,令人抓心挠肝的嫉妒呢
通过一个月艰苦的康复训练后,苏橙终于达到出院的标准,并且可以逐渐恢复篮球运动,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当然,他最感谢的还是自己的主治医师。
“白妹,陪我去找一趟陈医生吧,我要当面好好感谢他!”苏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扭头跟整理床铺的池予白说。
池予白温柔一笑:“好啊。”
虽然苏橙住了一个月的院,但是带的东西并不多,再加上临近出院那会儿,池予白陆陆续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学校,所以,他剩下的全部装进单肩包内就行。
苏橙抢着自己背,池予白也不好争,索性就让给他。
临走前,苏橙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生出些许惆怅。李大妈伤得不重,过了急性期就出院了,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苏橙迄今为止还是没读懂其中深意。
或许,慢慢就会懂吧
“橙哥,走啦,再迟一会儿,陈医生就该下班吃饭喽。”池予白忍不住唤了苏橙一声。
苏橙不再停留,紧了紧单肩包的带子,转身几步就追上池予白,偏头仰望着他的侧脸:“这次住院多亏你,等我回去就把医药费转给你!前几天,不知道苏晓抽什么风,莫名其妙给我转了一笔钱,我收了,不要白不要嘛!”
池予白一笑置之,其实,他打工攒了不少钱,完全可以支付苏橙的医药费,但转念一想,这样有点伤害苏橙的自尊,还是算了。
他们找到陈对,苏橙诚挚地向他道谢,陈医生好像一副很忙的样子,手指飞快敲击键盘,间隙的时间才抬起头冲苏橙友好得笑笑。
苏橙心大也不在意,道完谢,他就拉着池予白走出去。
池予白回头看了一眼陈医生胸前的铭牌,其实,他有个疑问,陈对和陈错是什么关系?
苏橙回校后,就马不停蹄地补习功课,马上就要暑假了,他再不努力,铁定科科挂!
但是一空下来,他总会抱着篮球,拉着陈错去校外的体育馆练习。临近假期,体院的那群人几乎占据了所有的体育场所,包括但不限于网球场、足球场、篮球场、游泳馆
苏橙根本没法挤进去,于是另辟蹊径,去离学校比较远的体育馆里练球。
池予白虽然也想陪他去,但是都被苏橙拒绝,他可不想白妹荒废学业!
一个寻常的周末午后,苏橙和陈错在篮球馆练了一圈下来,他喘着粗气倚靠在看台上,汗珠从碎发上滚落下来,他撩起球服就擦了擦,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有人戏谑地叫唤:“呦,这不是苏橙嘛,被江霁深赶出来的丧家犬!”
苏橙皱起眉抬起头,一行吊儿郎当的人走进篮球馆,带头的是个粉毛,五官端正,就是表情欠揍得很。
是西城大学那群混子,也是当初挑衅过江霁深,然后被狠狠修理过的那拨人,他们的老大如今还搁医院躺着呢。
他们那边五个人,苏橙这边只有他和陈错,陈错又是个怂包,战斗力几乎为零。
苏橙冷着脸,给陈错使了个眼色,随后就抱着球往门口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
粉毛家里也是有点势力的,他看到苏橙那张白嫩的娃娃脸就心痒痒,比高级会所的MB还带劲儿,没江霁深罩着的苏橙,就是一只弱鸡!他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于是,他就冲上去,伸手拦住苏橙,淫邪的视线在苏橙身上流连:“小孩哥,陪我们玩玩儿,怎么样?哥哥们肯定好好疼你!”
苏橙扫了一眼逐渐围上来的五个人,眼里满是冰冷与厌恶,他还没说话呢,陈错就结实地挡在他面前,扭头来着急地低声劝:“橙哥,冷静,冷静,他叫你哥诶!”
转过头,他就一脸赔笑:“各位哥,歇歇邪火儿,天气热,我请大家吃雪糕!”
粉毛不耐烦地拽起陈错的衣领,一把将人甩开,骂骂咧咧:“你这小子,没你的事儿,滚一边去!”
陈错被推倒在地,正要奋起反抗,就有个人一脚踩着他的胸膛,任凭他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粉毛得意地笑起来,他甚至伸手想摸摸苏橙的小脸,可手刚伸出一半,苏橙就抬手,轻而易举地钳住他的手,冷笑一声:“说我苏橙,不可以!说我苏橙的朋友,更不可以!”
话音刚落,苏橙就用力一拧,只听“咔嚓”声脆响,粉毛痛叫一声,五官皱成一团,形成一个痛苦扭曲的表情。
苏橙一脚就踹在他的命根子上,粉毛直接飞出两米远,要不是他兄弟扶着,他早就摔了个扎实的屁股蹲儿。
原本踩着陈错的那个人,也飞快跑去看粉毛。
陈错立即翻身爬起来,抓起苏橙的手腕就死命地往外跑,一边逃一边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橙哥,快跑!”
苏橙不用他说,跑得甚至比他还快!
跟兔子一样灵活。
“cnmd苏橙,给老子追!捉住给我往死里打!”粉毛捂着自己的命根子,痛苦万分地怒吼。
四个人立即丢下粉毛,撒开腿就去追苏橙和陈错!
体育馆外是一片空旷的广场,苏橙和陈错就像两个亡命之徒,跑得一个赛一个快。
但苏橙毕竟刚康复不久,他剧烈地跑了好长一段路,膝盖处隐隐传来刺痛,他疼得热汗冷汗齐齐滚落,他回头一看,那四个人跟磕了药似的,对他俩穷追不舍!
“我靠!见鬼了!这群人tm有大病吧!”苏橙忍不住啐了口。
“谁谁说不是呢,呼~”陈错身体素质没苏橙好,跑了十几分钟就明显跟不上苏橙的步伐,他渐渐落后一段距离。
“别偷懒,被捉住咱们死定了!”苏橙咬咬牙,一把拽过陈错的手腕,拉着他拼了命地往前跑。
两个人跑,肯定比不过四个人,很快,苏橙和陈错还是被他们团团包围。
四个人成包抄形式,逐渐逼近两人,就在苏橙打算豁出去、拿命搏的时候,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猛地冲向他们!
那四个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纷纷作鸟兽散,电光火石之间,苏橙只来得及将陈错一把推开,他惊恐地看着直撞过来的车,下意识抱住脑袋,死死地闭上双眼。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被撞飞得太过难看!他死也要帅气逼人!
“滋啦”一声,宾利一个急刹车停下来,车头距离苏橙仅仅一厘米!
随便换个车技烂的人,他都可以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
苏橙睁开一只眼,然后就看见,车门打开,一只锃亮的皮鞋踏出来
第二十章 阴狠毒蛇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挺括的黑色衬衫,苏橙往上看去,就是苏晓那张精致斯文的脸,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窥伺着美味可口的猎物,苏橙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
“让我看看,是谁敢动我苏晓的弟弟呢?”苏晓转过身,握着一根棒球棍一步一步地靠近,那还在不远处蹲守苏橙的四个纨绔子弟。
棒球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苏晓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让人如坠冰窖。那四个人被他骇人的气质吓到,纷纷吞咽着唾沫,不断往后退去。
“不是要打架嘛?来啊!”苏晓的音调温柔,更像是诱哄,让人听着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黄毛壮着胆子,挥拳就朝苏晓面门砸去,苏晓轻轻偏头躲过,再举棍照着他的脖子狠狠劈下去,那个黄毛直接被打翻在地,瞬间弓成虾米状,翻着白眼不停痉挛,耳朵里涌出猩红的鲜血,霎时染红地面。
苏晓耸肩,无辜一笑:“我是正当防卫。”
藏在镜片后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像毒蛇一般阴狠。
剩下的三个人都被苏晓的狠劲儿吓到,哆嗦着身体往后退。也不知道哪个先熬不住,掉头拔腿就跑,其余人也不再坚持,跟着屁滚尿流地逃走!
望着那几个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晓慵懒地倚在车门上,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满都是遗憾:“怎么都跑了,真是没意思。”
苏晓将那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苏橙虽然不能见到那人的惨状,但通过刚才凄厉的惨叫声,他就知道,苏晓是下了狠手的!
苏橙白了一张脸,他突然想到,上次在家中,被他摁在地上暴打的苏晓
他还以为苏晓是只弱鸡呢,没想到打人这么疯!
苏晓提着棍子,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苏橙,苏橙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动不了,他的瞳孔里映出苏晓高挑俊拔的身影,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
苏晓突然抬起手,苏橙猛地伸出胳膊挡在额头上,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突然,一声嗤笑在耳畔响起,苏晓一把拽住苏橙的手腕,略微使劲儿就强硬地掰开。他微微弯腰逼视那双澄净的眼眸,他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其中的畏惧、害怕、忌惮。
苏晓歪着头,笑得肆意又轻柔:“在家不是挺能打的嘛。”
苏橙被激得血气上涌,他奋力想甩开苏晓的手,却纹丝不动。苏晓越来越用力,带着能捏碎骨头的力道。苏橙疼得冷汗刷一下流出来,他倔强地瞪着苏晓,就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兔子,很凶,却没有丝毫杀伤力。
“好了,哥哥跟你开玩笑。”苏晓眯眼笑起来,他手下一用力,苏橙就被他扯得往前趔趄,差点撞上他的胸口。
苏晓似乎非常欣赏苏橙炸毛的模样,他心情愉悦地把棒球棍扔进车里,就腾出一只手来揉搓苏橙的头发,温声细语地哄:“乖乖,别生哥哥的气。”
苏橙一阵毛骨悚然,有种被蛇缠绕住身体的感觉,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企图这样找回自己的勇气:“苏晓,别TM青天白日发骚!信不信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苏橙感觉眼前一黑,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衣领就被苏晓拽住,刹那天旋地转后,他就被一脸阴沉的苏晓塞进副驾驶,“咔嚓”一声,车门上锁,苏橙回过神就使劲敲击着车窗玻璃:“喂,你放我下去!我就算被打死了,也不要你救!”
苏晓难得生了闷气,他快速转到驾驶室,发动汽车引擎,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车外的风景飞速掠过,车速快得令苏橙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他早就不敢闹腾了,白着一张脸默默地系上安全带。
他还风华正茂,朝气蓬勃,还不想跟这个变态陪葬!
苏晓余光瞥见苏橙彻底乖巧下来,他这才放慢车速,静静地看向前方。
车内顿时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苏橙将头偏向车窗,其实,他知道,今天如果苏晓没有及时赶到,他断条胳膊断条腿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是江霁深把他们老大打成植物人的,他们惹不起江霁深,还惹不起他一个小虾米?小跟班对于老大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炮灰。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会被在乎。
“如果你不发骚,我会好好地跟你道一声谢。”苏橙垂下眼帘,不知为何,心情忽然沉重起来,或许是想起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江霁深,亦或许是想起每次都对他超过安全界线的苏晓。
一旦超过安全界限,他们的关系,就会莫名变成恶心的暧昧。
他讨厌苏晓黏腻的视线、冰冷的触碰
苏晓眼里有一丝暗芒闪过,最终,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停下来,正是荣城大学校门口。
苏橙逃也似的打开车门,苏晓那句“苏橙,回家吧,我原谅你了”终究没有说出口,苏橙就消失在校门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就埋下头,静静地靠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散发出颓废的气息。
每次,他跟苏橙的独处,都是不欢而散。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但还是会被自己一手搞砸。
忽然,车门打开,一个人影钻进来,松弛地坐在副驾上,美丽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嘲讽,隐隐带着一丝快意:“有生之年,也能看到你颓废的模样,也不枉此生。”
苏晓抬起头,神情已恢复一片漠然,他扭头冷冷地瞥了眼来人,沉声道:“乔颂吟,我警告过你多次,这个位置不是给你的!滚后边儿去!”
乔颂吟无辜地眨眨眼:“可是,你一声不吭去接苏橙,我都等你半小时了。”
乔颂吟脸上的可怜不再,满是彻骨的恨意:“我都没有朝你发火,你冲我吼什么!”
苏晓直接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扇得脸都偏到一边去,眸底是冰冷的寒意:“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哥哥,我错了。”乔颂吟捂着脸颊,突然委屈巴巴地转过脸来,然后他就十分识趣地打开车门,乖巧地坐在后排去。
一声“哥哥”就像一桶冰水,从苏晓的头顶泼下去,他所有的怒火悉数被灭。
现在的乔颂吟,已经完全拿捏住他的软肋。
苏晓有种事态脱离掌控的烦躁感,他不再说话,沉着脸快速开车离开了校门口。
一头扎进校园的苏橙,起先是快走,后面几乎是飞奔起来,他一口气跑到了寝室楼下,扶着膝盖喘息,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霎时苍白!
完犊子,陈错还搁地上躺着呢!
被苏橙从头忽略到脚的陈错,正躺在原地,神情一阵阵的恍惚,他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啦?
他被苏橙一把推开后,就直接扑倒在地,好巧不巧,额头碰到花坛上,大脑顿时跟浆糊样,眼前更是天旋地转,他趴在地上眼冒星星。
一片混沌中,他好像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争吵声,再然后,就是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原地只剩下他和另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陈错吓了一大跳,看到那人七窍流血的惨状,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通120。
等待大概十五分钟,急救车就鸣着笛赶来,医护人员赶紧将那人和陈错抬上救护车。
兵荒马乱后,陈错被吓得瘫软的四肢,终于恢复知觉,他后怕地守在急救室外,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虽然人不是他打的,但是这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陈错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觉得冷,非常冷,寒意渗透进了骨子里。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陈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到陈错面前,他跑得那样着急,眼镜在途中摔碎了他都没来得及捡,离得近了,他才看见埋着头瑟瑟发抖、像陷入魔怔中的陈错。
他一把将陈错扯起来,猛地拉进怀里,慌乱又无措地上下摸他的身体,语无伦次地说:“我听急诊室来了个叫陈错的,你有没有事!伤到哪儿了?”
虽然陈对平时对他的管教非常严苛,他也特别不服管还老是跟陈对对着干,但这个时候,他却无比依赖他的哥哥!陈错扑进陈对的怀中,悲伤地嗷嗷大哭:“哥,我没受伤,就是那个混混,好像好像快死了!”
陈对逐渐冷静下来,他拎着陈错的后衣领,将人拔出自己的怀抱,面容严峻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错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陈对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说:“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就算日后调查,也不要说任何关于苏晓打人的事。知道吗?这件事,苏晓会处理的。别怕!”
陈错不太明白,泪眼汪汪地盯着陈对。
“这件事儿,你别管了。”陈对垂下头,有些不忍直视那双清澈又愚蠢的眼眸。
经过漫长的两小时等待,急救室的门开了,主刀医生走出来,垂着头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尽力了。
陈错的脑海“轰”一声炸开,直接呆愣在原地,天地间,似乎失去所有的声音与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