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VIP] 失踪
接下来的几日季羡一与李晴渃不断走访调查有关失踪女子的信息, 根据宋知县提供的卷宗，从花娘算起到宋小姐，共有十一名女子失踪, 其中还有一对双生姐妹。
只是随着不断走访, 短短几日他们二人就感受到了人生百态, 无力感渐渐袭来, 空气都似乎变得焦灼。
“我的雀儿，她那日穿着灰色的麻衣，衣服袖子上还补了蓝色的布条, 那日雀儿拿着绣品去集市上卖, 想给我换点钱治眼睛”说话的妇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却已经满头银发，她的眼睛看人已经很费力了，不知是因为日夜缝制绣品, 还是因为夜晚时想起雀儿思念流泪导致, 如今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那日眼睛疼的厉害, 雀儿看不了我受罪, 便自己一人去集市上买绣品, 我应该拦下她的我应该拦着她”
“我的雀儿”
即便季羡一与李晴渃已经走出很远，对方绝望的哀嚎声依旧在他们耳边久久不能平复，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见那位已经瞎了眼的白发妇人。
李晴渃握紧了拳头，她的眼眶发红强忍着不肯落泪：“师兄，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对吧。”
季羡一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点头道：“一定会的。”
“天也快黑了，按照卷宗上所写, 还有一位失踪女子的未婚夫住在这附近，我们先过去。”
李晴渃听师兄这样说, 立刻打起了精神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先是拜访了附近的邻居，很快二人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但是邻居口中的形容却让他们两人的神情凝重。
失踪的女子名叫夏莲，父母在她十三岁时双双去世，而她所谓的未婚夫是夏莲父母在一个冬天捡到，当时对方在雪天冻得几乎没有了气息，夏莲父母花了不少钱才救活，同时开药的大夫也诊断出这男孩在母胎里就烙下病根，或许一辈子都体弱多病，需要细养，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对方的父母才会将他遗弃。
因为是在冬天捡到对方而那天刚好是夏莲的生辰，所以夏莲的父母给男孩取名为夏冬辰，两人就这样一起长大，只是夏莲从小额头上就有个红色斑点，随着夏莲年纪增长额头上的斑点也越大，夏莲父母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怕夏莲因为额头上的红斑受人欺负，于是征得两个孩子同意后，便给两个孩子订了亲，希望两个孩子能平安度过一生，而在他们离世后，夏冬辰一心考取功名，夏莲怕对方分心，所以二人一直没有成婚。
而夏莲就是在她生辰那天失踪，据说是夏冬辰去取托人给夏莲打的手镯，回来时却发现夏莲不见踪迹。
这些事邻居知道的不少，但若单独说起夏冬辰，每个人都开始变得支支吾吾，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夏冬辰平日很少与他们往来，对方本身就不爱说话，在夏家出事后，几乎与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于是他们只能三两句概括出一个木讷，身形瘦弱，读书不错，还带点清高傲气不愿与他们说话的形象。
李晴渃敲门没多久，很快就有人将门打开。
“你们是？”门内的女子问道，眼中带着几分谨慎。
李晴渃：“我们二人是太白剑宗门下弟子，受宋县令所托调查失踪案事件，请问夏冬辰是否在家？”
女子一瞬间有些慌乱，她点了点头：“他在，两位大人先进来吧。”
李晴渃与季羡一刚进到院子，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从屋里走出，在看到他们后皱了皱眉。
女子看到男人出来立刻迎了过去说道：“明川，他们是太白剑宗门下弟子，受宋县令所托调查失踪案事件，是来找你的。”
夏明川脸色微变，但察觉到兰玉的不安后，他安慰似的拍了拍对方的手，“你先回屋，这里有我。”
兰玉有些犹豫，她担忧的看着夏明川，在感受到对方安抚的动作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兰玉进屋后，夏明川眼中仅有的那点柔情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礼貌疏离地向二人拱了拱手。
“在下就是夏冬辰，二位贵客请，寒舍实在不方便招待贵客，还望见谅。”夏明川语气谦虚礼貌，内容却不怎么友好。
季羡一与李晴渃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遂了对方的意在庭院的石桌前坐下。
若说他礼貌，他亲自给季羡一两人斟茶，若说不礼貌，连屋子都没让他们进。
“多谢。”
李晴渃接过茶杯，盯着对方问道：“刚刚那位姑娘为何换你明川？”虽说她更好奇那位玉兰姑娘的身份，但此刻她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夏冬辰身上。
夏明川面色平静，声音也同样如此：“冬辰二字与莲儿密不可分，若想一切朝前，不再受过往所困，只能将其舍弃，学堂夫子不忍我受困于过往，因此赠字‘明川’，还望二位唤我夏明川。”
夏明川语气平淡，一点也看不出困于过往的迹象，他的这些话就像是要与自己的前半生彻底割裂。
季羡一不置可否，他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劳烦再讲一遍夏莲失踪那日发生的事情。”
夏明川虽对面前两人有些不喜，但为了事情能尽快解决，还是配合着讲起了那日的事情。
“那日是莲儿的生日，我想着给她个惊喜，于是说自己有本书落在学堂需要去取，实际上是去城西取托人给莲儿打的手镯，只是天公不作美，路上没多久就下了大雪，等雪小后我回了家，发现家中空无一人，炉子中的水已经烧干，右侧的窗户敞开，就连屋内也积了一些雪，意识到不对后我赶去报官，但直至今日都有关莲儿的消息。”
夏明川声音不辨情绪，那惊心动魄的一天，三言两语便被说了出来，与案宗上写的相差不大。
只是还没等季羡一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婴儿哭声从屋内传来，夏明川脸色一变，瞬间站起身来。
“二位贵客，家中实在不方便招待，若无其他事情，恕不远送。”夏明川说罢，一阵更加尖锐的婴儿哭声传来，同时还有茶杯打碎的声音，此刻他再也没有刚刚的冷静，顾不得其他立刻转身回房。
季羡一两人见状，同样跟了上去。
第72章 [VIP] 失踪
屋内, 玉兰怀中抱着孩子，她的眼中满是心疼，地上是来不及拾起的碎碗, 苦涩的药汁将她的裙摆染脏。
见夏明川匆忙进来, 玉兰满眼懊悔：“一时着急不小心将碗摔了, 不过好在汤药已经喝下去了一大半。”
怀中的孩儿依旧哭泣着, 只不过声音逐渐变小，可即便如此，若一直哭也会伤了嗓子。
玉兰急得满头大汗, 完全没有在意季羡一与李晴渃也跟了进来。
看着如同小猫一样不断发出不舒服哼唧声的婴儿, 季羡一道：“不妨让我看看。”
季羡一的话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夏明川这才意识到他们二人也跟了进来，不自觉皱了皱眉, 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见夏明川神色不悦, 李晴渃立刻补充道：“我师兄药理方面算得上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不妨就让我师兄看看, 毕竟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玉兰看着怀中受苦的孩子, 闻言有些动摇，她带着几分期盼望向夏明川：“明川”
看着玉兰那双含泪的眼眸，夏明川实在无法开口拒绝，只能同意的点了点头。
季羡一接过婴儿，手中的分量让他有些诧异，这孩子比看上去还要瘦的多。
这么瘦小的孩子不太适合过于刺激的治疗方法，他只能将孩子放到一旁的摇篮里，一只手抵在孩子身上, 不断向对方传送内力。
在温和的内力下，孩子的哭声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看着摇篮中的孩子吧唧吧唧嘴陷入睡梦中，一旁的玉兰险些落下眼泪。
夏明川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他看着面前的二人低声道：“我们出去说。”
走到庭院后，夏明川礼貌道谢，但很快便话锋一转：“二位贵客也看到了，家中实在不便招待二位，若无其他事，在下”
还未等他说完，季羡一就直接挑明打断：“刚刚那孩子的眉眼，倒是与夏公子颇为神似，只是据我所知你与夏莲并未完婚，而且距离夏莲失踪还不到一年，这孩子是”
跟出来的玉兰刚好听到季羡一的话，顿时脸色大变，看着这两人如临大敌般的模样，季羡一拿出一瓶药丸。
“那孩子似乎有先天不足之症，药馆开的药虽挑不出什么错，但若想让这孩子平安长大，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瓶滋生丸是我太白剑宗长老所炼制，既补气血又可以滋养人的根基，就是孩子年纪太小，五日服用一次，每次服用四之一即可。”
季羡一感受到二人神情有些松动后语气逐渐放软：“我与师妹并非想要探寻你们的秘密，但失踪案牵连众多，还有许多人期盼着他们妻子女儿有一天能回家，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如实相告，多一些线索就多一些机会。”
玉兰看着季羡一手中的药瓶，眼中满是渴望，自从孩子出生，她便日日担心对方离去，如今有了一线生机，即便是放弃所有她也会抓住。
“是我，是我勾引了明川都是我的错”
玉兰满是决绝，她用娇小的身体挡在夏明川前，试图将一切过错都归于自己。
“够了！”
夏明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后，他拉住玉兰的手，将对方扯回自己身旁，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柔和：“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听着对方坚定的声音，玉兰伪装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流落。
“那日我的确是去取手镯，但不是因为大雪耽误了回家，而是玉兰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早产，我陪她生产，才晚回了家”
学院虽会教君子怀德以礼待人，但若真是信了这话那才叫天真，夏明川入学后成绩优秀惹得不少人红眼，于是他有一个丑八怪未婚妻的消息悄无声息的在学院传开，一些人开始抵制和他接触，原因说起来可笑竟是怕那红斑传染。
书本会莫名其妙的损坏，午餐有时也会被人“不小心”碰掉，夏明川能忍受被人孤立，但忍受不了学习被打扰，于是他“巧合”帮助了学院某个有权有势的学子，之后又顺理成章的和对方成为了朋友。
但每个阶级都会有固定的团体，做朋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处是不会有人再打扰夏明川的学习，但同样当小团体要做些事情或者去某些地方时他也无法拒绝。
花楼是这些纨绔子弟必去的场所，即便夏明川再谨慎小心，也不难免被多劝了几杯酒，屋里烟粉味道和助兴的熏香交融混合，夏明川难免有些头晕眼涨，借口出去透透风时，刚巧遇到被养父灌了药卖入花楼正在逃跑的玉兰。
两个口干舌燥的人碰在一起，对方都如同甘露，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等清醒过后，看着躲在墙角一片狼藉却连哭都不敢放开声音的玉兰，夏明川决定为对方赎身，好在玉兰从小就被养父当做赔钱货对待，整个人面黄肌瘦，交了卖来的三倍钱后他顺利的帮玉兰赎了身。
而可笑的是，小团体知晓此事后，他们的关系反而更加亲近了，或许当一只白鹤困入泥潭，染上泥后无法飞行，就与他们这些飞不远的大鹅别无二致。
夏明川给玉兰租了房，悄悄养在外面，两人自从那次意外后再无亲密接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玉兰的肚子大了竟然起来，过来把脉的大夫说玉兰身体不好，若是打胎很难再怀孕，又看着明明极度不舍肚子中的孩子，但又怕自己毁了自己前途主动提出打胎的玉兰，夏明川想起了那日对方连哭都不敢出声模样，于是他让玉兰安心养胎不要多想，但只要心软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玉兰幼时受苦太多，即便努力调养，也还是有了早产的征兆，生产那天，夏明川一直在陪伴着对方直到顺利生下孩子，因此才耽误了回家。
“在意识到夏莲遭遇不测后，我的确是着急心慌，但报官后却没有一点下夏莲消息，对方好像凭空失踪一般，除了那扇开的窗，就连雪地都没有脚印，这样的手法普通人绝对无法办到，因此在意识到夏莲几乎没有找回来的可能性后，伤心过后是巨大的欢喜，我终于不用因为她而背负着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我读书再好有什么用？人们三言两语就能把我打入地狱！”夏明川不在虚伪般的叫着莲儿，因对方失踪的那一点惊慌与悔恨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化为乌有，他仿佛恨着一切，但同时又享受着一切。
李晴渃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男人，犀利的反问：“你既然想摆脱，又为何要答应与夏莲的亲事？！”
夏明川闻言像是在看天真小儿般看着李晴渃，嘴角噙着一抹嘲笑：“若我不答应，他们还能继续收养我吗？”
他冷漠的说着，一句话就判定了养父母的为人，但若真的会像他所说这样，对方为何会将他捡回收养，又为何为他养身体拼命赚钱买药材而熬坏了身体。
李晴渃不再说话，对于这种不懂得知恩图报，却还以恶意推测他人的人，即便是争论下去，对方依旧会自顾自的坚持自我。
不过目前能确定夏莲的失踪这件事夏明川没有参与其中，他们也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师兄，我们走吧。”
季羡一点了点头，离开时将手中的药瓶放到了石桌上。
踏出院子的那一刻，李晴渃余光扫过院子中抱在一起的两人，讽刺般说道：“倒真是患难见真情，只是这姣姣明月会不会有一天再次照到沟渠。”
院中的夏明川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李晴渃的话，神情有些难堪，但看着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玉兰，还是温柔般的拍着对方的背，只是这一瞬间他表情冷静的可怕。
第73章 [VIP] 失踪
两个丫鬟打扫着落叶, 见四下无人，小声说起闲话。
“阿离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是啊，那梅花酥味道真好”说着她还咽了咽口水似乎在回味。
另一个丫鬟见她这副馋样似乎是想笑她, 但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只能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小姐失踪的原因, 整个府上寂静压抑, 无人敢多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但大多数人喜爱热闹, 天性如此, 在这无人经过的地方，两个丫鬟小声交谈着有了共同的秘密。
至于这梅花酥，还要从沈钰青的梦境说起, 也不知是他脑袋里都想着什么, 竟然做了一晚上被巨大的梅花酥追着跑的噩梦, 醒来不小心吐槽一句后, 当日的签到奖励就变成了各各种样式的糕点其中梅花酥的占比要比其它糕点多了几倍, 糕点大小倒是和平常糕点一样，没有梦中巨无霸的体型，只是量大的客栈好几人都没吃完，于是这几位马甲变成了最好消耗糕点的人选。
“人美心善、心灵手巧”的阿离这几天勤勤恳恳的涂抹药膏，脸上的红痕终于消失，因此不再用红纱掩面，看着吃不完的糕点，她找丫鬟询问了厨房的位置。
阿离是客人, 府中上下自然以礼相待，在听她想要亲自为季少侠下厨后, 便将她带到了一处私人厨房，准备了需要的食材。
将食材收入背包，再将糕点取出，精心准备的糕点就这样完美诞生，唯一受累的就是她还要装模作样的在厨房多待一会，并且不小心将厨房弄乱。
除了食盒中装好的糕点，她又分给了一些糕点给带路的丫鬟，看着阿离那张脸，丫鬟收了糕点，整个人羞答答的满脸通红。
夜黑星稀，树影摇曳，正是送温暖的好时间。
阿离手中拿着食盒，敲了敲季羡一的房门。
“季少侠，是我阿离”
房门很快被打开，季羡一看着没有带面纱的秋慕离先是一怔，很快又惊喜般说道：“阿离姑娘，你的脸好了！”
秋慕离羞涩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还要多亏季少侠的药膏。”
对上阿离那双略带崇拜的目光，季羡一自然是更加欢喜，缓缓说道：“阿离姑娘不必别见外，以后唤我名字就好。”
阿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面露难色：“可是我怕李姑娘会误会”
季羡一闻言，想到自己师妹的脾气，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提起对方时却带着三分宠溺：“师妹从小就受尽宠爱，她的性格直率，阿离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阿离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只是握着食盒的手越发紧了起来，看着季羡一为难的样子，她声音轻柔表示理解，随后道：“若觉得现在的称呼太生份，那我以后唤你季大哥可好？”
季羡一自然是点头同意，在注意到夜风吹过，阿离瑟瑟发抖的身体后，他带着歉意道：“怪我说起话来没完，快进来吧，夜里风寒，小心受凉。”
进屋后，阿离把食盒摆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后，糕点精致小巧的模样让季羡一有些惊讶。
“这几日季大哥和李姑娘查案辛苦，这是我亲自做的糕点，还望季大哥不要嫌弃。”
阿离将糕点分了两盒，想来还有一盒是要送给李晴渃，如此贴心的举动，让季羡一更加满意。
季羡一拿起一块梅花酥，梅花造型十分逼真，外皮酥脆内馅香甜，季羡一咬上一口，就忍不住的称赞起来。
有了这糕点，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烛火下，季羡一似是在说些什么，声音虽让人听不清，但瞧着阿离脸上藏不住的笑容，也应该是些夸奖的话语。
季羡一低声道：“今日我们走访了几家，其中一位名叫夏莲女子”
阿离垂着头，在对方说完后，她羞涩的笑了笑：“季大哥缪赞了，若喜欢就再多吃一块吧。”
季羡一闻言失笑，嘴角微扬，听话般又拿起一块糕点，两人虽各自说着各自的话，神情却毫无异常。
另一边，李晴渃看着朝自己吐信子的青蛇，立刻起身跟上，终于要到她的戏份了。
青蛇将李晴渃带到季羡一的房门前，随后钻入一侧的假石中掩盖行踪。
看着屋中还有光影，李晴渃敲了敲门：“师兄！是我！”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后，李晴渃皱了皱眉，尝试地推了推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屋中的情景让她怔在原地，脱口而出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屋内，阿离几乎整个人都被季羡一揽入怀中，这动作过于亲密，阿离似是羞涩的头将垂下，像极了靠在对方胸膛，直到听见李晴渃的声音，两人这才仿佛触电般的快速分开。
见李晴渃怒气冲冲的模样，阿离连忙解释道：“刚刚不小心差点摔倒，季大哥好心扶了一把，李姑娘不要误会。”
地板上有些水渍，大概是茶水不小心洒出的缘故，而阿离就是踩到这水渍才险些滑倒。
李晴渃看着对方狐媚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冷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差点被绊倒，今天又不小心摔倒，不愧是上台卖唱的，勾引人的手段倒是不少。”
阿离瞬间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却还是故作坚强的说道：“我幼时流落街头，一位好心婆婆赏我一口饭吃，她教我弹古琴，我便拼了命的学，卖唱又如何，李姑娘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吗？你们从匪冦中救下我，是对我有恩，可你为何要这样侮辱我！”
阿离眼中含泪，她的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对比刁蛮的李晴渃，显然此刻的阿离更让季羡一心疼。
若说李晴渃一开始还有些心虚，但看着对方又开始勾人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只是这次没等说话就被季羡一打断。
“够了！平日里的礼仪廉耻都学到哪去了？阿离与你同为女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亏她还想着你这几日查案辛苦特意做了糕点，你实在是令我失望。”
季羡一的声音里满是强压下愠怒，看着他冷峻的神色以及眼底的失望，刚刚还满是怒火的李晴渃竟愣了片刻，在她的记忆中，师兄很少会动怒，更别提这样对自己说话，此刻她不知所措的怔在原地，委屈感一下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而原本还面露冷色的季羡一看着流泪的李晴渃，有些惊讶与迷茫，他习惯了对方的刁蛮任性，但突然见到对方落泪，也开始无措，他想要安慰，但是又看到一旁气得颤抖的阿离他实在没有办法开口。
李晴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她慌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又似乎感觉这样丢了面子，瞪了一眼阿离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多年来的习惯让季羡一忍不住去追，但又因为身侧的阿离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阿离姑娘，师妹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好好劝说她的。”季羡一郑重其事的道。
这话虽说得好听，但丝毫没有提起让李晴渃道歉，看着面前的人左右为难的模样，阿离忍住了心中的酸意，大方的说道：“我知道李姑娘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知她会跑到哪里。”
这话一提季羡一眼中也露出了几分担忧，毕竟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万一那奸贼盯上师妹想到这里，季羡一有些待不住了。
阿离何尝看不出对方的心思，她拿起桌子上的食盒：“季大哥快去跟上看看吧，糕点是甜的，也能让李姑娘心情好一些。”
季羡一闻言接过了食盒，眼神都温柔了许多：“阿离姑娘最贴心，今日是我做的不对，日后定会补偿。”说着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出门。
阿离一边点头微笑，一边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男人有时候思维缜密有时头脑也过于简单，想都没想就拿着别的女人做的糕点送给另一个女人。
青蛇盯着同自己一样躲在暗处的人，小脑袋疑惑的摇了摇，又看着对方突然窜出，在夜色中为季羡一指了指方向。
“刚刚见到李姑娘跑回房了，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谢。”季羡一丝毫没有多想，拎着食盒直奔李晴渃的房间。
“师妹！师妹！”
季羡一先是在房门外喊了几声，见久久没有回复，他直接推门而入，果然就看见坐在桌子旁气鼓鼓的李晴渃。
李晴渃眼睛还是红的，看到季羡一进来赌气的把头扭到另一边。
季羡一连忙说道：“师妹别生气了，是我说的话重了些，我只是不想你误会，这是阿离姑娘做的糕点，你尝尝味道很好吃的。”
李晴渃听着怒气已经消了一半，可半路又听到对方夸赞阿离做的糕点，她又气了起来，直接把面前的糕点佛开，糕点差一点掉在地上。
季羡一不自觉皱了皱眉，“师妹！”
见季羡一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李晴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眼看对方越哭越凶，季羡一只好妥协的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吃就不吃，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见师兄如此低下气，李晴渃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她带着几分哭腔说道：“我只是太在意师兄了，所以当时才会失去了理智，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师妹的解释，季羡一自然点头选择相信：“我当然知道师妹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语气也是重了些，因为我也不想让师妹误会，难道师妹你不信我吗？”
李晴渃闻言立刻摇了摇头，不过也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我当然相信师兄，但是师父前不久还传信叫咱们早日回去，可师兄又说帮人帮到底，要阿离送到安全的地方，可如今到了这里师兄又开始查起这失踪案，有时候我都觉得师兄不愿意和我回去了。”
听着对方带着几分幽怨的语气，季羡一眼神微暗，掩住了眼底的情绪，紧接着郑重的说道：“都是师兄不好，让师妹担心了，但师父从就就教导我们要锄强扶弱匡复正义，等解决失踪案，我立刻和你回去好不好？”
得到了季羡一的回答，李晴渃点了点头，总算是破涕为笑。
而一旁的季羡一也松了一口气。
第74章 [VIP] 失踪
“你是说他们师父曾传信催他们回去？”
“是, 奴婢听得一清二楚。”
灯光下，细细的珠帘宛如夜空中的星星忽闪忽暗，听到此话, 珠帘后的人拿茶杯的动作顿了顿
几人暂住在宋府, 阿离无法与季羡一师兄妹二人一起去查案, 但又因为失踪案的缘故, 一人出门又变的不安全，于是去府中的莲花池喂喂池中的胖锦鲤成了她每日的消遣。
今日阿离照常去莲花池，看着无忧无郁的鲤鱼, 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阿离决定沿着周围小路走走。
沿着小路，阿离很快就来到一处假山附近, 一阵风吹过, 除了摇晃的草木, 还有其他人的裙摆。
大概是丫鬟跑来假山这边偷懒, 毕竟这里很少有人经过, 阿离不想打扰对方，思考过后决定离开，只是还没等迈出步，就听到了对方口中的名字。
“你是说季少侠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是啊是啊，他们师父很早就传信催他们回去了，只是季少侠心系百姓一路上锄强扶弱，这才耽误了时间。”
“可是咱们这个案子还没有解决，季少侠他们应该不会就这么离开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 正因如此，在这耽误了太多时间却没有结果, 只会被催促得更紧。”
“啊，那还真是可惜。”
“哟，这就可惜上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你主动和季少侠说过话啊。”
“你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没有解决，有些可惜，而且谁知道你这消息是真是假？”
“你这个小丫头，忘了每次有好差事都是谁跟你说的了，那时候怎么不怀疑我的消息真假。”
阿离已经无心再听两个丫鬟之间的谈话，等到她回过神来早已走回了房间，看着被自己捏的皱皱巴巴的手帕，阿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阿离一开始就明白季羡一总有一天会回到太白剑宗，但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会这么突然，她不自觉的想起对方那日将自己救起的场景，那一点点的妄想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滋生蔓延，直到脑海里再也驱赶不掉这样的妄念。
绝不能放任季羡一就这样离开。
阿离猛然起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几分决绝，随后将身上这艳丽的衣裙脱掉，换上了朴素的衣裳，用面纱遮盖脸庞，趁着四下无人从小门走出宋府。
黄昏将尽，暮云满天，石灯已然亮起，凉亭中青烟渺渺，有美酒亦有美人。
“多谢季大哥前来赴约。”
阿离将古琴摆在身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欢喜痴迷。
“铮”
一声起，万物似乎都静了下来。
一曲相思曲终了，阿离汹涌的爱意再也掩盖不住，她期待着面前的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只是季羡一却似乎没有听懂曲中的含义，他面对阿离的目光没有躲闪，而是真诚的赞美道：“阿离的琴声是我听过最好的。”
阿离已经不在乎对方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有意拒绝，她起身拿起一旁的酒杯，酒壶中是已经温好的秋露酒。
“季大哥，请。”
阿离为季羡一斟好酒，虽还未尝味道，但酒水流淌的瞬间就能闻到一丝清香。
有美人斟酒，季羡一拿起酒杯，只是还未等入口，酒杯瞬间炸裂，酒水四散。
好在季羡一反应及时，才没有让破碎的酒杯伤到，他看向抛出暗器击碎酒杯之人，一瞬间气氛有些凝固。
只是还没等他发出质问，不请自来的李晴渃却已经开口：“酒里被下了不干净东西，师兄，还是不要喝了。”
闻言季羡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而一旁的阿离握紧的手指甲已经发白。
李晴渃见季羡一的反应后，她发出一声冷笑：“怎么师兄是怕我冤枉她吗？要不然就让阿离姑娘来解释一下今天出府去了哪里？又或者我找那药材铺的老板和你当面对质，看我是不是在冤枉你？”说着她把一旁的熏香相同让打落在地。
听到这里，阿离已经知道事情败露，她咬紧了嘴唇，在此之前她抱着一丝决然完全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如今更不敢抬头看季羡一。
美眸转瞬间，一颗颗如同珍珠般的泪水滴落，这样一副美人落泪的模样，让原本还在生气的季羡一瞬间有些心痛。
他不自觉的放缓语气问道：“阿离姑娘，我不明白你为何”季羡一有些难以启齿，感受到身体里那一丝躁动消散，他明白了一切。
听到对方的问话，阿离抬起眼眸，如烟水般的眸子，此时已铺上了一层薄雾，她眼中带着爱意与自卑，唇角有意无意勾起一抹苦涩。
“我心悦季大哥，虽知自己不配，但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妄念，是我得错，我是放了一些东西，但绝对不是那种会伤身体的东西，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其季大哥的。”说着泪水再一次滴落。
看着面前心如死灰的阿离，虽然对方因为一时执念做错了事，但季羡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他的这一犹豫，让李晴渃也明白了什么。
此刻李晴渃眼中已经没有了温度，脸色沉了下来，即便季羡一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对方的心开始悄悄偏移，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
“既然阿离姑娘都知道是妄想，那就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师兄曾答应我父亲要照顾我一辈子，阿离姑娘难道还要不知廉耻的继续纠缠吗？”
阿离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此刻李晴渃的话宛若利剑，一点一点刺向她的心脏，而她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季羡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也知道不能任由事情继续下去，只是面对师妹过于冷漠的眼神，他不能再说出任何安慰阿离的话。
李晴渃了解自己的师兄，她虽有些不满，但还是顾及对方的颜面，只是冷冷说道：“阿离姑娘若还有廉耻之心就不要继续纠缠师兄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季羡一后转身离开。
季羡一见李晴渃离开急忙跟上，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如此地步。
只是看着面前冷漠的师妹，季羡一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妙感，关于他的事情，师妹的情绪是波动总会很大，但今日如此平静，却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师妹我”
季羡一犹犹豫豫的开口，李晴渃只是冷静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跟我回太白剑宗。”
季羡一闻言一脸诧异的看着对方，似乎不明白话题为何跳转的如此之快。
李晴渃却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只是继续说道：“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里做阿离姑娘的季大哥，二是和我回太白剑宗做风风光光的首席弟子。”末了她还补上一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父亲要照顾我一辈子，也因如此你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面对着半带威胁的话语，以及神情冷漠的师妹，季羡一表情也开始逐渐认真，褪去了往日的温和后，幽黑的眸底涌动着分辨不明的意味，片刻后他笑了笑：“既然师父已经传信催促过，自然是要早日回去，以免面师父担心，不过天色渐晚，不如明早再向宋知县辞行。”
见师兄选择自己，李晴渃神情缓和了许多，她知道自己不能逼对方太紧，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说辞。
回到房间后，季羡一脸上的笑意消散的一干二净，眼中的自嘲与讽刺，让原本俊俏的脸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片刻后，他再次恢复往日的神态，在灯光下，写下了一篇离别信。
早晨。
面对前来辞行的二人，宋知县表示理解，既然宗门有要紧的事自然是要早日回去，并且告诉了两人一个好消息：“我写信联系了周边城县，上面也因此定派人前来调查此案，二位少侠不必担心，凶手定能早日缉拿归案。”
两人离开后，白夫人看着手中的信件与玉佩神色不明，这是季羡一单独前来请求她帮忙交给阿离姑娘的，并且恳请若阿离想去太白剑宗，希望白夫人能找几个护送，同时也留下了剑谱与丹药作为报酬。
白夫人不紧不慢的将信件打开，掉落出几张银票，除了一些暧昧的废话，重要的可能就是那句此次回宗门并不是他本意，希望对方不要难过，若是心中对他还有情，便留着玉佩，去太白剑宗寻他，而他一定会给阿离一个交代，若是不愿再见他就扔了这玉佩，拿着那些银票去好好生活。
白夫人看完冷笑一声，随手将玉佩扔到一旁，将信件点燃。
昨日的事让阿离痛苦不已，于是她借酒消愁，起来时头痛剧烈，也比往日晚了许多
等她完全清醒后，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后，梳妆打扮片刻，决定去向季羡一道歉，以退为进，然而当她敲了半天门没有回应，又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后，瞬间慌了神。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空无一人房间，差一点就撞到刚巧过来的白夫人。
见阿离如此模样，白夫人连忙向对方解释季羡一两人因为收到太白剑宗传来的信件早已经离开。
“这是季少侠给你留的信，他走的匆忙，我们也未尽地主之宜，不如阿离姑娘就多住几日。”
阿离宛若行尸走肉般回了房间，她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她想去追，可她也深知以自己的体力根本追不上而且他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躲开自己，此刻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信，似乎此信是她最后一丝希望。
阿离不知道将信读了多少遍，她突然笑了，一边流泪一边笑，泪水滴到了信上模糊了自己，她立刻有些惊慌失措的补救。
信上说让她在清池县等他，此次回宗匆忙非他本意，让她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哭笑间，阿离将信件见放在她的胸口，只是眼中的期望和痛苦一样多，这样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她不知道该不该信。
第75章 [VIP] 失踪
季羡一与李晴渃已经“离开”, 此时孤身一人的阿离是最好的下手目标，只是秋慕离等来等去，没有等到凶手, 反而府中开始流言四起。
“你听说了吗？似乎是因阿离姑娘求爱不得, 为了避嫌季少侠才离开”
“才不是呢, 他们是真心相爱, 但是季少侠那位师妹从中作梗”
“据说阿离姑娘身世凄惨，曾经流落过那烟花之地”
若阿离真是一个弱女子，这些流言足以将她拉入深渊, 秋慕离揉了揉眼睛, 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微红，像是哭过一般后，满意的抚摸着袖中的青蛇。
既然幕后之人走了这一步棋, 他自然要遂了对方的意。
看着面对自己辞行惊讶又带着挽留的白夫人, 秋慕离倒觉得希奇, 作为当家主母, 难道白夫人丝毫没有察觉这府中的流言蜚语吗？
秋慕离自然是不信, 但作为刚刚被抛弃，受到了重大打击的阿离来说，这些流言蜚语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无力去思考，只能一步一步走向敌人设计好的道路，也正因如此作为阿离的他来说实在无颜继续留在府中。
在挽留无果后，白夫人又嘱咐的说道若遇到事情可以随时来找她帮忙，她语气颇为不舍, 阿离哪里还好意思，但白夫人却提到季羡一曾经托她照顾自己, 阿离闻言一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走出送府后，阿离有些茫然，他不知该去何处，将这一段内心戏丰富体现的淋漓尽致后，秋慕离去了清池县最繁华的一家客栈。
对于客栈伙计的愣神，秋慕离习以为常，但很显然其他人却不是如此想法，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阿离只是匆匆丢下钱，随着伙计的带领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
“那个姑娘，若是还有其他需要请随时找我。”元宝挠了挠脸有些羞涩地说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阿离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元宝还呆呆地愣在原地不动，直到有人喊他，才应了一声，边走还边痴痴的傻笑。
秋慕离只付了五天的钱，这五天他假意思考要不要因为一张信的承诺而留在清池县等待对方，实则是给背后之人动手的时间。
只不过世事难预料，由于她先前曾在宋府做客，很多人顾忌这一层关系，但对于一些地痞流氓来说可就没那么管用。
“姑娘，我都三天没吃饭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说话的男人满身酒气，他毫无形象地坐在街道上，双手拦着秋慕离。
对方不会做一些过于出格的举动，但面对那色眯眯的眼神以及黝黑带泥的双手做着要拉扯她裙摆的动作，秋慕离就忍不住的皱眉后退。
类似的事情只要他走出客栈就会发生，然后与之而来的便是英雄救美的桥段，不知是谁传出她的貌美，即便是戴上面纱，也有人为了探究传闻的真实性而跑来客栈旁围观。
秋慕离有些厌倦这次的柔弱人设了，无论是面对眼前的无赖，还是周围一些跃跃欲试要来英雄救美的人，都让他感到不喜，或许现在能真情实意的开心的人只有每天客房爆满的客栈老板。
杀意生起的瞬间，却因面前来人而消散，感受到周围人的错愕，秋慕离只觉得好笑，好在面纱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
面前的女人大概40左右岁，厚厚的胭脂掩盖住她原本的面容，双手戴满了金饰，一双眼睛抚媚多情但又闪烁着精明狡黠的光芒。
至于刚刚的那个无赖，早就被她身旁壮硕打手丢了出去。
柳莞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虽然对方戴着面纱，但依旧难掩倾城的容貌，想着自己日渐衰败的花楼，她摸了摸为了撑台面而带上的金饰，再次看向阿离后，眼中迸发出的光芒让人感到惊心。
“多谢出手相助。”秋慕离感受到周围错愕的目光，显然面前之人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无论是推动这一切的背后之人，还是他本人，都忽略了所有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而他向来喜欢这些出现的各种小惊喜，因此心情很快就愉悦起来。
柳莞道：“早闻阿离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愿所见，不远处有一家茶楼，不知阿离姑娘可否赏脸前去。”
面前的女人虽然带着目的，但若能给背后之人填填堵，秋慕离自然是乐意至极。
见阿离点头同意，柳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三分笑意。
柳莞将阿离带到一间包房，又吩咐身旁的打手去门外护着。
两人坐下后，柳莞又忍不住的细细打量着阿离，随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阿离姑娘可听说过青梅坊，我叫柳莞是那的妈妈，阿离姑娘可以叫我柳妈妈。”
秋慕离闻言只觉得青梅坊格外耳熟，稍加思索片刻，便想起了那正是失踪女子花娘所在的花楼。
瞧对方的目光，秋慕离似乎已经猜到对方的目的，不过他才出宋府没几天，对方就这样找上门来，是太不把宋府当回事，还是对方的处境让她不得不放手一搏。
虽说有些感兴趣，但秋慕离还是要装一装，于是他脸色一沉，皱着眉头似乎随时都要离开。
柳莞见此情况急忙挽留道：“听闻阿离姑娘琴艺无双，坊中正缺这样一位有才艺的姑娘，只要弹琴奏乐即可，其他事情绝不会强求。”
花楼里的确会有些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但若遇到了达官显贵，又或者见才起义的妈妈，姑娘的处境还是会变得为难。
秋慕离想了想阿离的人设，好像是有上台卖唱这回事，虽说当时只是演戏随意添了几笔，但现在看来面前的人没少打听过并且信以为真，若不然对方也绝不会这么快就来明里暗里的打探他的想法。
这么一想这倒是对他们三人的演技的肯定，只是这凶手还没钓出来，反而半路上有人截胡，秋慕离有些好奇若是自己真进了这青梅坊，幕后之人总不能在他上台弹奏的时候将其掳走，这么一想还是挺期待的。
不过对于阿离来说，还是要委婉拒绝的。
对于阿离的拒绝，柳莞并不泄气反而再次给出保障：“阿离姑娘若不信我们可以签订契书，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并且只要在青梅坊一天，我们会最大程度的保障你的安全。”
听起来可笑一个花楼的妈妈信誓旦旦地说保障姑娘的安全，原本应该是天方夜谭，但却真真实实的发生着，很显然阿离这些天面对流氓老赖的骚扰对方都看在眼里。
因为府中的流言，阿离无颜在寻求白夫人的帮助，但若想留在着清池县等季羡一回来，阿离也不可能一直付得起那样昂贵的客栈开销，或许青梅坊的确是个好去处，但此刻的阿离心事重重，只在是再次拒绝。
柳莞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说动对方，毕竟自己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只是托人打听过关于阿离的事，这才来碰碰运气，好在对方没有一开始就将自己赶出去，那么就还是会有机会。
“他叫木头，这几日就留在阿离姑娘身边吧，每日这个时候我都会来，希望阿离姑娘可以再考虑一下。”柳莞不顾阿离的拒绝留下了一个打手保护阿离，对于这颗摇钱树，柳莞显然是不想放过。：
第五日的午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柳莞这个小插曲，又或者是客栈来往的人太多，失踪案幕后之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在木头再一次为阿离挡下无赖的骚扰后，阿离看着准时前来的柳莞最终是点头同意了。
第76章 [VIP] 失踪
曲罢。
台下众人无一不拍手叫好。
“阿离姑娘肤若凝脂, 与这红珊瑚如意手镯实在相配。”说话的人手中拿着手镯，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上的阿离。
“你这算什么相配，明明是我这金丝镂花簪更好！”
“一群俗人, 阿离姑娘！这是我为你寻来的孤本曲谱！”
几息的工夫, 台下之人开始纷纷献宝, 明明手中的东西价值连城, 却都是一副生怕送不出去的模样。
阿离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那些稀奇的珍宝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只见他微微欠身道：“多谢各位公子厚爱。”
台下的客人们等着阿离的选择, 同时也在暗暗较劲, 然而阿离却只留下这一句轻飘飘的道谢，随后头也不回的从台后面离开。
或许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别人越是不屑一顾, 越想得到对方的青睐, 因此见阿离这般转身离开, 他们竟生不出一丝恼怒, 只是有些可惜手中的物品没能让阿离留步。
一旁的柳妈妈脸都快笑烂了，虽说她也花了些银子给阿离造势，但这才短短几天，赚的钱就已经翻了倍。
看着簇拥而上的客人们，柳妈妈连忙迎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与阿离隔开，她可得好好捧着阿离这个摇钱树，至于面前这些散财的“善人”，柳妈妈笑着说道：“各位公子都别急, 有什么想送给阿离姑娘的给我就好，我会帮忙转交。”
秋慕离的心情还算不错, 毕竟他喜欢弹琴，弹着自己想弹的曲，又有人捧场，何乐而不为，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因为鱼儿似乎已经上钩了。
就在刚刚他视线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不及多加思索，身体本能的就朝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或许是那人走的太快，又或许是那人只是阿离过于思念产生的幻觉，半天寻不到踪迹后，阿离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他不该期盼，只是苦涩感不知为何在喉咙间挥之不去。
也是，对方早就和师妹回了宗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离这样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陌生男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哟，这不是阿离姑娘吗？在找什么？需不需要哥哥帮你！”说话的人眼睛贼溜溜的盯着阿离，他们兄弟是青梅坊的常客了，平日里赌钱赢了后便回来这里找找乐子，只是没想到闲逛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让他们碰到了风头正盛阿离姑娘，对方一人抱着古琴匆匆忙忙，瞧着四下无人，见对方那漂亮模样的就生起了一些心思，反正都来青梅坊了卖唱了，就算他做点什么，对方又能奈他如何。
阿离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明显不怀好意的两人皱了皱眉，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退竟让他撞到了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只手就扣在了他的腰间，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他一跳，同样也忽略了刚刚还满脸□□的两人眼中已经生出了几分退意。
“在下也有东西丢了，两位这般乐于助人，不如帮忙寻找？”男人的声音低沉，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还将腰间的剑抽出几分，剑身泛着银色的光泽，透着幽幽寒意。
看着锋利的剑，两人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谄笑了几声后快速离开了。
见两人已走，还未等秋慕离说些什么，男人已经将手撤回，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抱歉，事发突然，请恕在下失礼。”
秋慕离闻言转身看去，看到那熟悉的面容后，微微有些失神，轻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面前的男人一袭黑衣，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让人惊讶的是他的面容竟与季羡一有着五分相似，相似的面孔一样，同样配着长剑，也难怪刚刚阿离会什么也不顾的追了上去。
啧美男计？
这倒是秋慕离从没有想过的套路，看来幕后之人还是对太白剑宗有所忌惮，虽说季羡一已经回宗，但万一对方心里还念着阿离回来寻找，那么比起失踪，知晓阿离已经变心离开清池县什么的或许更容易让人接受。
至于是巧合若有人真会这么想，秋慕离不介意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什么
“若公子不嫌弃，阿离愿为公子弹奏一曲，以表谢意。”虽然这般想着，但表面上阿丽还是温温柔柔的道着谢。
屋内，花瓶中淡粉色的菊花发出阵阵幽香，这菊花名叫仙露，最近颇受贵族小姐喜爱，价格昂贵。
男人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即便是坐着身子也挺得很直，一双眼睛不敢多看，只好盯着桌子上的花朵。
秋慕离对面前的男人浅浅一笑，随后在琴前坐下，手指轻抚琴弦间，美妙的声音就这样闯入男人耳中。
与刚刚对方在台上弹奏的不同，曲中没有缠绵失落的爱意，反而让人想到了夜空中的月，孤寂清冷但又独一无二。
男人不可避免地被琴声吸引，同样也被弹奏者吸引，对方有着惊人的容貌，很少有人能在那双眼眸望过来时说出拒绝的话语，他也一样，也因此有幸听到了这样一首曲子，演奏间他似乎看到了那柔软的外表下更真实的对方。
琴声渐渐的接近尾声，男人真诚的夸赞道：“好听。”
秋慕离闻言嘴角绽放一抹清浅的笑：“公子可知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男人缓缓摇头：“在下并不精通音律。”
秋慕离眼眸弯弯，眉宇间带着几分狡黠：“此曲还未取名字，是见公子后有了灵感而奏。”
这次失神的换成了男人，看着阿离脸上的笑，他回避似的撤回了目光，只是这次盯着的东西从花朵变成了面前的古琴。
“天色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阿离姑娘了。”男人起身就要离开，倒显得面前的阿离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秋慕离没有挽留，只是开口问道：“还不知公子名讳。”
“顾夜。”
男人留下自己的名字就要离开，却听见阿离似在喃喃自语念着他的名字。
“你明日还会来吗？”
阿离的声音轻颤，眼中的情绪复杂，似乎是在期盼着对方的到来，又似乎不想让对方在来。
“嗯。”
面前的房门敞开着，视线中早已没有了顾夜的身影，但他回应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阿离就这样站在原地望了很久。
深夜，空旷的长廊中出现了一高一矮的身影，两人鬼鬼祟祟地推开了一间房门钻了进去。
屋内的人似乎刚沐浴出来，发尾还带着淡淡的湿意，见有人闯进来，只是抬眸看了看，手中依旧把玩着红色花瓣。
反观闯进来的两人，略矮的那个男人见到屋中的场景差点没尖叫出声，好在一旁的人即时捂住了他的嘴，如此情景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才是闯入者。
李晴渃整张脸爆红，谁能想到刚进来就看到如此火辣的一慕，那未合拢的衣襟露出的白色胸膛，让她大脑完全处于宕机状态。
“那个阿离最近天凉，别感冒。”李晴渃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虽说是如此，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秋慕离闻言敷衍的扯了几下衣服，整个人带着几分慵懒。
季羡一轻咳了几声，提醒师妹控制一下自己的眼睛，随后道：“你的身体恢复了？”
秋慕离将花瓣扔到一旁，懒散的用手支着脸颊：“只是暂时的。”
他之前女装的模样更像是他十几岁时的样子，如今算是恢复了正常的面容，少了几分雌雄莫辨，但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都无一例外地吸引眼球。
李晴渃深呼了几口气，狂跳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有时候她也有些苦恼自己颜控的属性，但有时也乐在其中。
秋慕离看着面前两张清秀的面容道：“鱼儿上钩了。”
李晴渃两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秋慕离，虽说不敢离得太近怕被人发现，但也看到了英雄救美的一幕。
“这算不算白月光的替身？”李晴渃原本天性就跳脱，碰上秋慕离后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在看到那相似的面容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阿离曾经给她讲过的替身文学。
白月光本人季羡一：笑不出一点。
被两个人安排了脚踩两条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剧本后，季羡一感觉自己越发沉稳了。
“的确要多加注意此人，不能掉以轻心。”季羡一道。
李晴渃原本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终于有动作了，要不然这几日我都担心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
季羡一点了点头，随后道：“白夫人的确如阿离所说有问题，那封信已经试探出大半，她私自篡改了信中内容，虽然不明白她在失踪案里了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她很显然隐瞒了许多只是我没想到阿离会来这青梅坊，不过也因此这几日来往的人越发的多，我与师妹在其中也不算显眼，倒是多了一层保障。”
来青梅坊的确与他们的计划不同，秋慕离闻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要怪也只能怪那幕后之人一直没有动作，害得他失去耐心，只好来这青梅坊找找乐子顺便给人添添堵，不过却也误打误撞的让事情变得更加顺利。
简单的对接后，秋慕离又教两人了一些易容方面的技巧，只是没过多久两人就匆匆离开，他们二人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若被人发现一切将前功尽弃。
第77章 [VIP] 失踪
“清夜无尘, 月色如银。”
此时正值满月，夜晚清澈无尘，月光皎洁如银, 秋慕离在台上弹奏,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素裙,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 抚琴间，众人似乎看到月下仙女。
“太好了，第一天到就赶上了阿离姑娘的新曲。”
“夜无尘好名字。”
“我倒是更喜欢之前的曲子。”
“之前那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听,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喜欢这种。”
众人三五成群的谈笑着, 但无论说的是什么内容，都离不开阿离两字，琴声在空气中回荡, 每一个音符都让人念念不忘。
顾夜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谈论, 耳边的琴声十分熟悉, 正是昨日对方弹奏的那曲, 只不过今日的曲子更加完整。
“夜无尘”顾夜在心中默默念着曲子的名字, 他无端想起昨日对方狡黠的笑，眼底闪过一瞬晦涩不明的情绪，不过很快就消逝无踪。
或许是有所察觉，秋慕离在台上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看到顾夜，见对方没有食言，他弯唇一笑，眼眸流转间熠熠生辉。
顾夜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看见，他来不及作出反应, 耳边却传来了阵阵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阿离姑娘！”
“她笑了, 她对我笑了！”
“去去去，明明是在对我笑！”
阿离的一个笑容，就迷得台下观众恨不得掏出所有，如此一来顾夜一动不动的淡定模样，倒是在人群中有些显眼。
不知何缘故，阿离比往日多弹了一首曲子才从台上离开，整个青梅坊气氛高涨，打扮艳丽的女子娇笑着给身边男人喂酒，一些等不及的早就进了房间，胭脂味道与酒气交织在一起，众人都尽显醉意。
阿离已经离开，顾夜也从人群中撤出，只是还没有走多远，就被穿着黄色裙子的小丫头拦住去路。
“公子请留步，阿离姐姐邀公子一叙。”青儿走到顾夜面前，语气恭敬的说着，她好奇的打量着对方，究竟有什么魔力才会让阿离姐姐邀约。
接下来的几日里，闲暇时阿离就会单独给顾夜弹奏，虽然顾夜说自己不通音律，但却又能与阿离的琴声共鸣。
明明都不够了解对方，两人的关系却越发亲近，就连柳妈妈也明里暗里来打探着他们两人的关系，她是真舍不得这样一个摇钱树，因此看着要拐走摇钱树的顾夜也越发不顺眼，只是碍于对方身上的危险的气质，才没有暗地里做出一些棒打鸳鸯的事，只是暗骂自己倒霉，好不容易到手的摇钱树，却偏偏看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阿离今日穿着石榴红裙，红衣似火，犹如燃烧的火焰，热烈明亮，玉手轻挑间，琴声高昂，就如同身上的红裙一般，尽情燃烧着。
秋慕离歪了歪头，看着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顾夜问道：“怎么不说话？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顾夜凝神望着面前的阿离，一字一句道：“阿离你要和我离开吗？”
阿离闻言神情有些错愕，不过脸上很快又展开笑容：“不要开玩笑了，你还没有说喜不喜欢这首曲子。”
顾夜却是直接与阿离的目光对上，极其认真又重复了一遍：“阿离你要和我离开吗？你的琴声告诉我你向往自由，你在这里并不快乐，无尽的枷锁禁锢着你，逼迫你变成现在的模样，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这几乎是这些天里顾夜对阿离说过最长的话，没有一点铺垫，就这样直白地表达出最真实的想法。
秋慕离低下头，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对方的这番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比他想象中要早许多，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虽是想着就这样顺了对方的意，但太顺利定会人及对方怀疑，因此他只好默不作声做出一副沉默拒绝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阿离垂下头一言不发，顾夜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唐突，但此时他也顾忌不了太多，他只是想告诉对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从小被遗弃在林间，幸得师父收留传我一身本领，可惜师父早早离世，只剩我一人独自住在山林中，阿离你跟我离开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山上独居也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每月我都会下山接委托赚钱，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不被任何事情禁锢，做最真实的阿离。
听到顾夜这样说阿离不可避免会心动，一开始接近对方的确是因为顾夜与季羡一的相似，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越是与对方接触越能区分两人，对方不会像季羡一那样摇摆不定，两人之间也没有那道名为宗门的衡量，更不用时时担心自己配不上对方，可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人心难测，他不敢轻易再轻易尝试，毕竟他已经输过一次。
秋慕离尽可能地将自己想象成那个被抛弃的阿离，似乎是为了让面前的男人放弃，又似乎是在想赌一次，他深呼了一口气，将往日苦涩的过往平静地讲述出来。
“你可知，第一次见面我为何会为你弹琴。”
阿离讲了许多，他讲到被季羡一所救的经历，讲到自己一颗心扑过去想要有一个依靠，讲到最后被抛弃，讲到自己为何会流落青梅坊，也讲到顾夜与季羡一面容的相似，所以那天他才会开口留住对方。
将这些埋在心底的事全部说出，阿离竟然有了久违的轻松感，他不想再欺骗对方，这些日子的种种美好回忆，让他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误，只是他过于贪婪，才酿成如今的种种。
这些往事一一道出，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阿离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好像被人紧紧掐住脖颈，无法呼吸，也无力挣扎。
就在阿离心灰意冷之际，却听到面前的顾夜严词厉色的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怪那人三心二意，明明做不到却还要许下承诺，又留下一张破信哄骗你为这虚无缥缈的话搭上一辈子，这世间太多的不公平，凭什么他的错要让你来承担后果！”
阿离想了很多，对方可能会因为他的欺骗而愤怒，也有可能心灰意冷的沉默离开，但却没想到对方确实如此激动地为他打抱不平。
仅仅是一句这不是你的错，就已经让阿离落下眼泪。
而见阿离落泪，顾夜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似乎想要伸手抱住对方安慰，但最后还是收回了，只是递给对方一块手帕。
见顾夜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阿离却是转哭为笑，或许他不应该同那被蛇咬的人，每日惶恐不安连见到缰绳都怕，他应该给对方一次机会，也要给自己一次机会。
“如果拒绝你，你还会回来吗？”阿离突然开口询问他，阿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但还是想要固执地开口询问。
顾夜认真地说道：“当然，我会一直在，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就一直陪着你。”
阿离闻言强忍住泪水：“好，我希望你带我走离开这里，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获得过自由，请带我离开吧。”
听到对方愿意与自己离开，顾夜先是一怔，随后垂眸一笑，掩去眼底的潮涌，说道：“我会带你离开，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烛火下两人的影子虚虚实实，在这场盛大的谎言中，每个人都以为对方才是猎物。
第78章 [VIP] 失踪
既然已经打算离开, 阿离决定找柳妈妈说清楚，虽说一开始就是为了各自利益，但当时对方的确帮了他, 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 很显然会给对方留下很大的麻烦。
看着面前的两人, 柳妈妈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她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真的决定要离开吗？”
阿离看着一旁的顾夜笑了笑，认真的点了点头。
柳妈妈脸色有些难看，让这棵摇钱树就这样离开她实在心痛, 但凭她多年的阅人眼光, 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柳妈妈不愿意让他离开，但又不得不放他走, 阿离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于是就把这些日子收到的所有金银珠宝全部推到了柳妈妈面前, 而顾夜也一样, 将这些年下山接委托攒的所有银钱全部给了对方。
大概是顾夜功夫不错, 委托完成的成功率极高，因此也攒下了不少的钱，看着面前堆积的真金白银，柳妈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既然拦不下，能多捞点好处最好，不过若是就这样离开，怕是那些特意来看阿的客人不会买账，看着面前一身黑衣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顾夜, 柳妈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花瓣随着红纱飘动，朦胧的红纱后面, 四名舞女正在翩翩起舞，而在她们的中间，阿离正轻抚古琴，随着一曲结束，花瓣也飘落在地，阿离伸手接过一片花瓣，随后站起身来，同那四名舞女一起舞动身姿。
阿离宛若一只翩翩蝴蝶，每一个动作都吸引着台下的观众，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都让众人如痴如醉，几乎忘了呼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欣赏阿离曼妙的舞姿时，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从看台上一跃而下，拔剑的瞬间割断了舞台四周的红纱，一时间台下众人纷纷被罩在红纱下面。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这个陌生男人已经跳到了舞台上，一只手揽住惊慌失措的阿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对方掳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离姑娘被带走了！”
“快来人啊！阿离被人抓走了！”
台下的人好不容易把身上的红纱扯掉，就听到耳边传来尖叫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阿离姑娘竟然被那个贼人掳走了。
一时间人声嘈杂，喧闹无比，躲在暗处的柳妈妈见时机成熟，立刻装作一副惊慌失措又带着几分怒气的模样走了出来。
“还不快去给我找人！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柳妈妈一边怒骂着身边的打手，一边安抚着各位客人。
而相对于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青梅坊，一辆普通的马车已经悄悄的朝着县城外出发。
马车内部被精心铺上了软垫，秋慕离坐在里面，马车内的香味熏得他头更疼了，于是他只好闭目养神一会，随着马车缓缓停下，他瞬间睁开双眼，一丝疲倦感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进来的正是刚刚在青梅坊众人眼皮底下掳走他的男子，对方将脸上的面具掀开，露出的那张脸竟是顾夜。
这是柳妈妈想出来的计划，让顾夜假扮劫匪将阿离掳走，虽然听起来十分大胆，但起码能给为了阿离才来青梅坊的客人一个交代，若不然阿离就这样离开，那些花了大价钱的人一定不会买账，可若是被掳走，那些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至于花出去的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顾夜看着马车内对之后生活抱有期待的秋慕离，眼神晦涩难懂，在对方看过来后略微回避了对方的目光随后说道：“阿离，我们成功了。”
秋慕离点了点头，马车中的迷香熏得他头更痛了，索性头疼倒不如直接昏睡过去，因此，他很快就装作一副头晕的模样，在顾夜的面前晕了过去。
看着面前的女子靠着马车倒下，顾夜眼中丝毫没有慌张，毕竟迷香同马车内的软垫都是他亲自放的。
晕睡过去的阿离看起来十分恬静，若不是还有呼吸的起伏，倒真与石壁上的仙女一模一样，顾夜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缓缓将手伸出似乎是想帮那一绺落下的长发撩回耳后，但就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他看到了已经涨到了手背上的红色花纹，几乎是瞬间将手伸了回去。
比起说是花纹，他手背的图案更像是一朵妖艳的花，但令人感到惊悚的事，那朵花就像是在吸收他身体里的养分，正在不断地生长绽放。
顾夜深呼了一口气，他的眼中闪露着厌恶，自虐般强行运转内力，直到头发被汗水打湿，手上的花纹开始一点点消散直到消失不见。
秋慕离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他的耳边一直喋喋不休，他强忍着不耐烦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人竟然是白夫人。
好人做到底，装也要装的更像一些，于是醒来的秋慕离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不解的问道：“白夫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周围的环境，秋慕离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带到了一间密室里，只是还没等他再仔细观察，一人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果真是一张好看的脸。”
宋墨莹听到女子醒来的声音立刻走上前去，她伸出手想挑起对方的下巴，但被躲了过去
秋慕离脸色微白，面前的女子脸上有着大大小小不一的红色斑点，然而更让他恐惧的事，对方眼中的痴迷。
见阿离躲避的动作，宋墨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白夫人说道：“阿娘，快点把我那把新得的小刀拿来。”
“你！你是白夫人的女儿！你们要干什么？顾夜呢？他在哪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阿离脑袋还是昏昏沉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勉强的让自己扶墙站起。
听到这一连串的质问，接过刀的宋墨莹却是好心情地笑了起来，随意的挥了几下，只差一点就会割伤阿离。
“小心一点，别把自己伤了。”白夫人看着宋墨莹的动作，生怕对方将自己伤了。
而远远站在一旁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话：“这是要献给圣女的药，容不得半点损伤。”
也正因为他说这话，阿离才发现昏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人。
阿离忍不住地颤抖，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到了这里，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但是他无法醒来。
宋墨莹并没理会白夫人，反而朝着那男人冷嘲热讽道：“怎么，现在心疼了，也是，你们男人就喜欢这漂亮皮囊。”
看着对方手中的刀不断向阿离靠近，站在黑暗中角落里的男人终于走了出来用石子击打在宋墨莹的手腕上，迫使对方松开手中的刀。
“你究竟想做什么？”男人面无表情的质问。
宋墨莹吃痛的收回手，面目变得狰狞，她恶狠狠的看向男人，随后说道：“我要她的脸。”
男人眼神一沉，目光冷如寒冰。
宋墨莹却是不怕，反而有些得意自己抓住了对方的痛处，她轻笑一声：“圣女曾许诺能治好我的脸，如今我不需要了，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和她换脸，我知道你们能做到，我们圣女提供了那么多药，相信只是换脸这么一个简单要求，圣女一定会同意。”
看着面前得意忘形的女人，男人眼中带了几分杀气，但正如对方所讲，对方提供了那么多药，换脸这样的请求圣女一定会同意的，但他也同样了解圣女的性格，若看到了这样一张脸，圣女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毁掉，因为她不允许任何人比她好看，更不允许其他人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
“你你是顾夜？！”秋慕离精通易容之术，一眼就看出面前这名陌生男人正是顾夜，比起之前那副假面孔，对方真实的模样反而顺眼许多。
听着两人之间的争执，为了套出更多情报，秋慕离决定给自己加加戏，于是他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男人闻言脸色微变，没有打算回应，但宋墨莹此时却不介意自己做个好人。
“是啊，他就是你说的顾夜，你与他的相处全部都是谎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你骗到这里，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毕竟还有名字是真的。”宋墨莹笑着说道，随后又故作惊讶地说：“哦，好可惜又被骗了呢，我记得你之前也被抛下过，长着这样一张脸有什么用，最后却被男人骗得团团转，倒不如给了我，我一定会帮你发挥这张脸最大的用处。”说着她大笑起来。
说罢宋墨莹便朝着阿离靠近了一些，此刻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宋墨莹心中满是欢喜。
宋墨莹是真的很喜欢面前的这张脸，想起自己脸上的红斑，她眼中带着几分不甘心，圣女赏赐给她的圣水的确能让红斑消失，但仅仅只能维持半个月，为此她不得不给圣女上献上这些漂亮的“药”。
可如今看到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即便是自己脸上的红斑消失也比不上，与其不断卑微祈求圣水，倒不如直接换上这样一张美丽的脸。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用手轻轻地抚摸起阿离那白皙柔嫩的面庞，这样一张脸马上就是她的了。
此刻的阿离已经无力躲闪，她看着顾夜，一双眼睛满是绝望，他想大声嘶喊，他想大声质问，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蹲下去将自己抱住，悲沧的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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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慕离：不好意思哈，刚才起猛了有点头晕蹲下缓缓
第79章 [VIP] 失踪
一旁的白夫人心疼地揉了揉宋墨莹被石子击中的手, 见女儿没有躲开，白夫人险些落下眼泪。
宋墨莹满脸不在乎，此时她已经将阿离的脸视为囊中之物, 至于她母亲的这张脸与阿离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 因此也就任由了对方的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阵声响传来, 整个密室似乎都在摇摇震动，伴随着一声巨响，季羡一与李晴渃破门而入。
“你要对阿离都做什么！”李晴渃刚进来就看到缩成一团的秋慕离, 虽然知晓对方的本事, 但看着一旁得意洋洋还拿着刀比划的宋墨莹，李晴渃就不自觉的担心。
宋墨蓉看着闯入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一旁的白夫人也满脸诧异。
“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白夫人看到面前的两人满眼不可置信, 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
顾夜在两人闯进来的时候, 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剑。
宋墨莹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看了一眼阿离, 发现对方依旧坐在原地毫无反应的模样, 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亏你们是名门正派，竟然放任一个弱女子当诱饵。”
在季羡一两人来后开始放松发呆的秋慕离：啊？你在说什么！不要给我加戏份啊！
宋墨莹话音未落，秋慕离能感觉到好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些茫然，最近因为演戏的缘故很好的控制了他发神经，但头疼这个毛病是不可避免的，好在他现在的情绪还算正常, 只是比平常略微低沉了一些。
顾夜在看到季羡一与李晴渃闯进来后，第一时间就看向秋慕离, 但是见对方眼神依旧空洞，心中的那点猜想瞬间消散，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在他们几人的这场博弈中，对方被伤害了两次。
李晴渃听到此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旧面不改色。
“束手就擒吧，不要一错再错。”季羡一道。
见李晴渃两人没有辩解，宋墨莹只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只是他们两人都能将秋慕离当做诱饵，那么自己即使用秋慕离威胁似乎也不会起作用，想到这里李晴渃脸色有些难看，但她还是不想放弃阿离这张漂亮的脸。
季羡一说完后，顾夜直接朝季羡一攻了上去，他的剑法诡异，处处都是杀招令人防不胜防，只是不知为何竟然让季羡一感到有些熟悉。
而李晴渃看到宋墨莹与白夫人正挟持着秋慕离打算从后面的小门离开，立刻追了上去。
秋慕离走的很慢，宋墨莹有些不耐烦，原本想推对方一下，却差点碰到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对方身上的青蛇，宋墨莹被吓了一跳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好在白夫人及时扶住对方。
而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刚好让李晴渃追了过来，见对方持剑朝自己走来，宋墨莹脸上露出一丝狠绝之意，竟然转身直接将白夫人推向李晴渃，而她自己也利用这一点时间差成功跑了出去。
鲜血溅到了李晴渃的脸上，她手中的剑正直直的插在了白夫人左侧的肩上，谁也没想到宋墨莹为了逃走竟然不惜让亲生母亲替自己挡剑。
李晴渃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下脸，感受到血的温度，一瞬间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状态，从李晴渃习武的那天起她就明白，总有一天她的剑上会沾上鲜血，她从不后悔拿起手中的剑。
另一边顾夜与季羡一打的难舍难分，两柄剑碰在一起似乎都撞出了火花，顾夜意识到的季羡一难缠，而季羡一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去追吧，我帮你看着她。”作为背景墙还差点被逃出去的宋墨莹撞到的秋慕离决定刷一下存在感。
李晴渃点了点头：“多谢。”
随着李晴渃将剑拔出，白夫人脸色更加惨白，或许在偏几寸她就会命丧于此，只是此刻她的眼眸充满了悲痛，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将她推出去。
密室的小路直接通往宋府，因此在逃出来的时候，宋墨莹直奔父亲的书房，并大声喊道：“阿爹救命！他们发现了密室杀了阿娘！。”
“你说什么？”
“太白剑宗那两位，不知为何发现了密室，他们发现了密室中的秘密，阿娘为了保护我死在了他们剑下。”宋墨莹痛哭着说道，似乎伤心的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宋庄原本还在静心练字，在女儿闯进来又听到了自己夫人的噩耗后，他满脸不可置信，拿起书架上的大刀就走了出去，似乎是想要为妻子报仇。
等李晴渃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带领一众家丁手拿着大刀眼神充满怒火的宋庄。
还没等李晴渃开口说什么，就听对方拿着大刀喊道：“取贼人首级，为夫人报仇！”
李晴渃来不及解释只能开始迎敌，打斗中她看到躲到最后面满脸冷笑的宋墨莹。
宋庄愤怒的举起手中的大刀直直向李晴渃砍去，李晴渃用剑挡了一下，巨大的力量使她倒退了三步，而这宋府的家丁也有几分真材实料，一时间李晴渃陷入了苦战。
将对方打倒，又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攻上来，李晴渃皱着眉头，这些人大多数应该失踪案无关，只是听从宋庄的指令罢了，因此她无法下杀手，就在她苦恼之际，另一支剑帮他挡住了一半敌人。
“师兄，那人？”
季羡一摇了摇头，在密室时顾夜意识到事情不利后，立刻启动了密室里的机关，顺利脱身毫不恋战。
李晴渃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目前还是要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她与季羡一默契十足，宋庄以及家丁很快就败下阵来。
而意识到不妙的宋墨莹准备逃走，这是这次等来的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宋某无话可说。”宋庄此时已心灰意冷，夫人已经不在了，他也没有了苟活于世的理由，就在他打算自裁时却听到了一声呼喊。
“夫君，不要！”
秋慕离扶着白夫人一点一点走了过来，白夫人身上的衣服一半已经被鲜血染红，脸色十分惨白，看着要自裁的夫君，她竟不顾身上的伤口，直接扑到了对方怀里。
见自己的夫人还活着，原本不惧死亡的宋庄竟险些流出眼泪，他半搂着妻子道：“莹儿说你已经死在了她们剑下，你若死了，我也绝不苟活。”
白夫人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女儿，她不明白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会这样对自己，她帮对方建造了这座密室，帮对方处理失踪的女子，还哀求丈夫帮忙保守秘密，她为了女儿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她不明白女儿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听着母亲对自己的嘶吼，宋墨莹脸上竟然无半点心虚，反而眼中满是恨意。
“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我从来没想过做你的女儿！”宋墨莹恶狠狠的说道，毫不掩饰眼中的震撼。
白夫人脸色越发惨白，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有一天却会说出不愿做，他女儿的话：“我究竟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墨莹闻言像疯了大笑起来，摸了摸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后背有一道像星星的红色胎记，如果不是你有这个胎记，我生下来时脸上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若是早知道我是如此丑陋，我宁可死在你腹中，也比一辈子被叫做丑八怪强，你总说为我做那么多事，难道不是你愧疚吗？难道不是你应该的吗？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变成一个任由人嘲笑的丑八怪！”
宋墨莹指着自己的脸，脸上红色胎记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屈辱的烙印，她不明白老天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平，她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愤怒，这种愤怒不断燃烧，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而听到这里的白夫人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一时间就连呼吸都弱了几分，似乎随时都会晕死过去。
宋庄见妻子如此备受打击的模样，怒骂道：“逆女！”
宋墨莹却已经满不在乎，她满脑子都是愤怒：“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可阿爹你呢，你只在乎阿娘，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想要将我扔掉，若不是我的哭声吸引来阿娘，我早就被林中的野兽吞食的干干净净。”
宋庄没想过女儿还记得这件小时候的事情，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宋墨莹却还没说完，看着白夫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如果你没有救下我，说不定我早就投胎转世作为一个正常人平安长大了。”
季羡一几人看着这场闹剧，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搭上了好多人的性命，那些人又是何其无辜。
秋慕离瞧着宋墨莹那癫狂的模样却是感觉几分不对，怎么对方感觉看起来比他发神经的时候还要癫。
不过一会宋墨莹竟然挥舞起手上的刀，开始划自己的脸，原本还用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的李晴渃被这动作吓退了一步，只是刚要阻止的时候就看到一只黑色的虫子从对方的伤口底下钻出，紧接着无数黑色虫子从宋墨莹身体内钻出。
眼睛、鼻子、嘴巴、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她的皮肤里钻出，随后振动起翅膀嗡嗡的飞了出去。
而宋墨莹竟然还在大笑，直到笑声越来越小，整个人就像干扁了一般，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夫人！”一旁的宋庄突然惊慌失措的大喊着，原来是怀中的白夫人竟然也同宋墨莹一样，身体内涌出黑虫，只不过相比之下，白夫人身上虫子的数量，要比宋墨莹少上许多。
可是即便如此，白夫人整个人也在迅速的衰老干瘪，此时的宋庄就像在抱着一具干瘪的尸体。
看着妻子从自己怀中死去，宋庄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妻子的名字试图唤醒对方，但在他抚摸对方已经干枯的头发时却在发现妻子的头发断落在自己手中，那一刻宋庄似乎是流出了血泪，随即捡一旁家丁掉落的武器，直接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一切都太突然，季羡一几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家三人相继死去。
第80章 [VIP] 失踪
东方泛白, 朦胧的云层露出一丝曙光，如丝如缕，沉闷的夜就这样褪去, 看着升起的旭日, 所有人都明白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原本还和爱妻熟睡的刘县丞被轰隆隆的敲门声震醒, 顶着一头被压翘的头发以及睡意朦胧的双眼就被告知了宋县令一家是失踪案的主谋, 并已经自裁而亡的消息。
“啊？”
刘良狠心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受到强烈的疼痛感后，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于是他和前来报信的人匆匆赶往宋府, 在季羡一几人以及宋府家丁的证词中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全部。
于是这一夜不眠人又多了好几位。
整个宋府被彻底搜查，下人们也全部被叫到了一处，等着一一审问。
“大人！”
两名衙役扶着一位神志不清的女子从密室走了出来, 此女子头发散乱斑驳褴褛, 见到他们时很是惊恐。
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骚动, 一人竟然趁乱直直的跑了出来, 还未等衙役阻拦, 就见这人抱住了那位神志不清的女子。
“阿水，我是姐姐，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金柳不顾对方身上满是污垢，满是心疼的抱住对方，在她的轻声安抚下，怀抱中的人逐渐平静，对方似乎是认出金柳, 张了张嘴叫了声姐姐。
衙役原本想将两人分开，季羡见状立刻阻止了对方, 他示意衙役退开，随后走上前去。
“金柳姑娘，我相信你还记得我，这位是你的妹妹吗？她的情况并不好，你可以放开她，我们会找大夫为她医治，你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金柳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舍不得怀中的妹妹，但她也明白自己此刻能做的就是把所有事情合盘托出，或许这样她和妹妹还有一线生机。
宋庄已畏罪自裁，于是一切事务由刘良接手，不过他并未因此就耍起官威，而是很诚恳的邀请季羡一几人一起审问。
金柳跪在地上，似乎是因为哭过声音更加沙哑，她一字一句的道出了所有她知道的事情。
金柳幼年时父母早逝，而妹妹也在一次高烧中烧坏了脑子，为了照顾妹妹也为了能活下去，她将自己买给宋府当丫鬟。
一次意外，让金柳看到了小姐的容貌，原本她难逃一死，但或许是她更好掌控，于是对方以她妹妹为要挟，迫使她成为帮凶，而且为了测试她的忠诚，要求她喝下哑药，喝下药后她喉咙阵痛，一度呕血，虽然没有变成真正哑巴，但是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不过对方也放心了几分，可即便如此依旧扣押着金柳的妹妹，只有她足够听话，她与妹妹才有见面的可能。
“小姐格外在意容貌，为了能让脸上的红斑消失，甚至连那些假扮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的人口中损阴折寿的方法都试过，可惜结果并不尽人意。”金柳呼吸越发沉重，仿佛一闭眼就能想起那些因谎话被戳破而被宋小姐折磨致死的那些人脸。
“那位名叫顾夜的人是主动找上小姐的，他自称自己侍奉仙人，只要小姐肯向仙人供奉就会得到一切想要的。”
“小姐一开始并不相信对方，她这么多年看过太多谎话，但是在用了对方留下的圣水后小姐脸上的红斑竟然奇迹的消失了，虽然仅仅只持续了一天，却也让小姐看到了希望，于是小姐很快便找到对方，并且许诺无论顾夜要什么她都会答应。”
“顾夜说仙人座下有一位圣女，此圣水便是那位圣女所炼制，只是圣女为了保护人间受了很重的伤，于是仙人破例窥探天机留下了预言，预言中说道在人间毁灭之际，圣女会寻到她的药，再一次拯救人间，而药是一位容貌不似凡人的女子，她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会驱散圣女身上的伤痛，人间也会再一次迎来光明。”
“因此，顾夜要求小姐为圣女寻找药，只要是容貌美丽的女子，无论年龄身份地位，他会将这些女子带到仙岛，即便是她们不是药，圣女仁慈也会留下她们教她们修仙之术。”
“我听完觉得十分荒唐，可小姐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其实我觉得小姐从来没有信过对方的话，但只要圣水还有效果，小姐也就不会戳穿对方谎言。”
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金柳忍不住咳了起来，大概是为了赎罪，即便嗓子火辣辣地阵痛，也依旧坚持着。
李晴渃见状递过去了一杯茶水，金柳先是一怔，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很快将茶杯接了过去，一杯凉茶入喉，刺痛感少了许多，只是普通的茶水，金柳却莫名感受到了一丝甜意。
“此后小姐开始寻找药，而顾夜负责将药带走，只是小姐对于只能短暂消除红斑并不满足，开始私自研究圣水，并且还抓了一位同样脸上有红斑的女子进行试验，只是试验并不成功，红斑非但没消失，那名女子却因此而死，这不是死在小姐手下的第一人，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有一些同我一样不小心卷入这件事情的人，他们没我这般幸运，而我就负责处理这些尸体为小姐善后。”
“我能做的很少，只能将他们埋在林间，甚至无法为他们立碑，因为一旦被小姐发现，或许我们连尸体都不会存在于世。”
想到小姐恶毒的眼神，金柳知道对方口中的挫骨扬灰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即便知道对方已经死亡，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过”金柳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已经断成两半的木簪，木簪上面刻的是一个玩球的小猫，小猫看起来十分生动灵活。
“小姐做试验害死了很多人，但也有一人喝了药后却存活下来，此簪是小姐从花娘身上得到的，有一日她带着木簪出门时，恰好被卫宇撞见，卫宇认出了小姐头上的发簪，一路纠缠，于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小姐亲自给卫宇灌下了试验的失败品并将他扔在郊外，只是没想到卫宇竟然活了过来，只不过变成了一副痴傻的模样。”
“后来小姐觉得晦气，将木簪折断随意丢掉，我趁着四下无人捡了回来。”金柳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捡起已经断掉的木簪，只是这原本饱含爱意才造出的木簪，就这样随意地被丢掉，实在可惜。
季羡一接过了断掉的木簪，在那破败的庙宇中，除了那破败的红布条地上还零零散散的一些没有成型的木簪，看来此簪正是卫宇亲自雕刻，也难怪会一眼就认出，只可惜造化弄人，花娘如今不知生死，而卫宇神志不清。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那天我没有看到小姐的容貌，或许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金柳喃喃自语，她被迫成为帮凶，遭受着良心上的谴责，日日夜夜担忧妹妹，原本进入宋府的那天，她以为自己和妹妹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至此之后她仿佛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刽子手，每每午夜都不敢入睡，她怕自己梦见那些人的脸，又怕自己梦不见，变得麻木不在乎这一切。
金柳将往事一一道出，她不奢求得到宽恕，只是希望他们能善待自己痴傻的妹妹，不过或许是嫌弃金柳木讷平庸，白夫人她们并没有让她参与那一桩桩带着杀戮的罪恶中，金柳只负责为她们善后，处理掉那些死去的可怜之人，掩盖这些人的踪迹，因此刘良并没有草率的直接定罪，只是暂时限制了对方的行动自由，以便后续的处理。
谁能想到闹得人心惶惶的失踪案，罪魁祸首竟然是大家一直都敬仰的县令，不过好在刘良在第一时间就命令所有人不可以将今夜的事情传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此案事关重大，他需要向上禀报，不过有太白剑宗几位少侠帮助，起码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应该是能保住了。
连夜审问后，等他们走出房间，太阳早已升起，阳光透过树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望着远处的太阳，所有人都明白黑暗终将褪去，光明总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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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宇内，卫宇一边哼着歌谣一边给手上的红衣娃娃梳着头发，季羡一给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对方任何注意，直到同样身穿着红衣的秋慕离走了进来。
卫宇似乎是有些困惑，他手中抱着红衣娃娃，步子又有些想朝秋慕离走去，所有人都能看清他脸上的纠结与迷茫，似乎是不知道为何会有两个花娘在他面前。
不过在季羡一拿出那根已经断成两半的木簪后，卫宇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双手接过木簪，眼泪瞬间流畅出来。
“花娘花娘”
卫宇似是认出了木簪，他小心翼翼的将木簪放在胸口，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喊着花娘的名字。
季羡一几人不再打扰对方，他们退出了破庙，虽然失踪案已经解决，但前方还有更多谜团，几人心情并没有因为找到真凶而变好，反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感，哭声依旧隐隐约约的从庙中传出，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肩膀上似乎肩负了更多。
“师兄，你怎么又在走神？在想什么。”李晴渃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现季羡一走神了，她了解自己的师兄，因此不免有些担心。
季羡一闻言摇了摇头。
他只是在想顾夜的剑法为何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与对方见面，不过这些他都不打算告诉师妹，以免对方会多想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