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小龙想要!小龙得到!
庄兰心在两天后随兄长母亲回乡祭祖, 他们本想把叙南星也一起带上,可叙南星这边着实走不开。而叙远自那天在小店门口被沈明修打断之后便没有再主动来找过人,叙南星也懒得去管叙家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总而言之——小店终于是开张了。
叙南星不怎么会起店名, 要放在从前,有人说他将来会开卖吃食的店, 他可能先要去查查食品安全法, 所以他干脆就直接用了沈家的牌子,沈氏食肆。
简简单单,清晰明了。
大夫人有问过他为何不用其他的店名, 叙南星只说是省事, 实际上他想着反正自己这辈子就被沈明修这个人钓住了,随便用什么名字, 到了最后也还是进他的小荷包。
新店开张第一天,叙南星提前一个晚上就把可以不用现做的一些小料做好了, 在这几天里他几乎是废寝忘食,连着研究了好几个新品种,也从虞州城本地的老师傅那里学来了一些手艺, 两相结合才终于在食谱的基础上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有些是比较传统的各色糕点, 只做了一些造型上的改变,比如抛弃了一如既往的方形,而是做成了花朵模样的绿豆糕, 他不求大卖,只是想着总要品种全一些才行。
又或者是特意染成了玫红色的玫瑰糕——大夫人很喜欢这个点心,专门让他先做了一部分, 送去了虞州城中认识的各位朋友家。
有些家中女儿好几个,见了这新奇玩意儿便走不动路, 有些新婚夫妇,娘子吃了总要让丈夫留心哪里能买到。
一时之间虞州城到处都有人问玫瑰糕在何处买,叙南星怎么也没想到,大夫人竟然如此有经商头脑,转念一想,有梁沛这个兄长在身边,怕是耳濡目染都能学到一些。
他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开业第一天险些被挤翻了桌子,小店本就不大,不少人怕自己买不到,使劲往前挤,最后还是陆二虎出马,往跟前一站,顿时稳住了场面。
叙南星钱收到手软,却是不知苦了沈明修——大清早的王府小院中,沈明修安静坐在树下看着书肆新送来的游记话本,却是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流月从门口经过,只看了一眼便匆匆走过——好久没见到王爷这个表情了,好吓人。
沈明修听见她的脚步声,这才淡淡翻了一页书,手指停在书页上又是大半天没动。
叙南星这几天一回来就睡着,昨天晚上更是大半夜才得空回来,面粉糖粉沾了一脸也丝毫没有察觉,歪倒在床闭上眼睛就是睡。
沈明修本来还想着拉着小夫郎做些小坏事,见状只得放弃,看着他眼底硬生生熬出来的黑眼圈心疼不已,小心翼翼给他擦洗干净才给脱了衣服塞进被窝。
本以为他忙了这些日子总能得空让他抱着安稳睡一晚上,结果一大早醒过来身边就已经不见了人,伸手摸去,叙南星睡的那边床铺早就已经没有温度。
动力满满勤奋赚钱的叙南星没有想到,夫君正在家中欲求不满,一边心疼他辛苦,一边又忍不住把小青龙在心里揉来揉去,亲来亲去。
过了许久,沈明修叹了口气,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游记扔在了桌上,看看放在身边的轮椅,决定今天尝试一下自己走着去找叙南星。
他站起来已经不是问题,走几步也没有大碍,只是从王府到东大街属实有些距离,沈明修摇摇头,决定不想这么多,就当是给叙南星一个惊喜。
站起来后就连视野都不一样了,沈明修有一种被赋予新生的感觉,脚下也逐渐稳健,街上有人认出他来,原本要来打声招呼,却发现沈明修并没有坐轮椅,而是站着在走路,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看了半天才终于上前去:“景……景王爷?”
“刘老板。”沈明修看清楚来人,朝着他点点头,刘老板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嘴角止不住上扬起来,回去之后立刻让人去准备厚礼,刘夫人见他要直接往王府送去,忙拦下他:“你这是要以什么名义送去?”
“恭喜景王爷恢复身体啊。”刘老板不解道,“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了。”刘夫人没好气地叉腰瞪着夫君,“你的便秘若是好了,有人来祝贺你,你可高兴?”
刘老板恍然大悟,那他当然不高兴,被揭了伤疤谁乐意?可他又不想放弃这个和王府拉近关系的机会:“那……那我该用什么理由?”
“叙公子的新店开张,就当是贺礼送去。”刘夫人道,“他回去定会和王爷说起此事,你既没有打扰到王爷,又从叙公子那里讨了好,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还是夫人高明!”刘老板恨不得抱着夫人亲一口,刘夫人摆摆手把他赶出门送礼去,自己却是回房泡了上好的茶叶,又让丫鬟将才买回来的玫瑰糕拿来,指尖捻起一块,掰成两半,给了丫鬟一半:“尝尝看。”
“多谢夫人!”因为夫人小姐们都喜欢吃玫瑰糕,这新出炉的点心也就卖上了高价,能从夫人这里得半块,小丫鬟能高兴一天,就算是不吃,拿出去和小姐妹炫耀也值得。
话虽如此,出了门还是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入口即化,软糯香甜之中又带着些玫瑰花香,当真是唇齿留香。
只是她才刚咽下去,就被头顶一声惊雷吓了一跳,忙回身去叫主子:“夫人,外头像是要下大雨了。”
“哎呀老爷带伞了没?快让人给送去。”
而另一边,沈明修头顶还是艳阳天,他看看前面,再一个转角过去就能到东大街了,他忽然开始期待叙南星看见自己时的模样。
……
“幸好我们收得快,不然东西都被淋湿了。”陆二虎扛着桌子放在地上,往外探了个头,回来光头就被糊了一头的雨水,他皱着眉头对叙南星道:“爹你带伞了吗?要不要我去取来,送你回去?”
“人家带着呢。”辛义指指桌角的油纸伞,拽着衣服擦了把脸,“叙公子难不成会未卜先知?今天早上那么大的太阳,你怎么想着带伞?”
叙南星想了想,诚实道:“大夫人说我好不容易变白一些,不能再晒黑了——我也没想到会下雨,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换衣服吧,当心着凉了。”
“不怕,着凉算什么,想当年我一个人一把刀,险些被人从□□砍……”陆二虎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辛义抓着领子从后门拽走了,他这口无遮拦的,辛义怕他脏了叙南星的耳朵。
叙南星送走他们二人,自己悠哉悠哉收拾了小店,看看卖得没剩多少的点心,打算打包回去带给流月姐姐吃,他将剩下的一点儿奶茶自己盛了出来,正在往里面加水果碎,准备放松一下再回去,就瞧见门口多了个高大的影子。
“对不住啦,今天都卖光啦,明天早些来……”叙南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正准备去解释一下,让这位客人明天早点来,一抬头就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男人浑身湿透,站在雨中无奈扯着嘴角,早上他离开时亲上去还蓬松的头发此时紧紧贴着侧脸,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沈明修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吓坏了?”
叙南星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砸了,赶忙胡乱放在一边,三两步跑出去一把将沈明修捞了起来,这下被吓坏的人变成了沈明修,好不容易被叙南星放下,还没来得及拧一把头发滴下来的雨水,就被叙南星两手捧住了脸。
“你,你自己走过来的?”叙南星手指都在颤抖,“走了多久?累不累?腿疼不疼?”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沈明修居然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吗?
“我……”
叙南星鼻头一酸,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早上走也没有告诉我,我们俩扯平了。”沈明修拍拍他的背,将他拉开一些,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来的时候没想到会下雨,不过除了淋湿一些,没什么事。”
叙南星想要摸摸他的腿,怕他腿疼还不说出来,只是两人紧(审核不让紧贴所以隔开一下)贴在一起,他的动作受了阻碍,一下子没摸到腿上,倒是摸错了地方(审核不让我写是什么地方但还要我补全字数)。
只觉得沈明修身子一僵,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什么(审核不让写是什么地方但还要我补全字数)地方的叙南星也跟着一愣,刷的一下弹开,连忙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没事。”沈明修忽然笑了起来,他似乎是嫌弃衣服湿答答粘在身上太难受,抬手便将外衣脱了——这场雨来得既突然又狂放,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所以说景王爷真的湿得特别彻底。
某些地方也因为湿衣服变得特别明显。
叙南星看着他指尖抬起落下,里衣几乎是紧密无间地贴在他身上,胸/肌/腹/肌也就算了……叙南星眼神默默往下一瞥。
真是非常壮观。
心中某处也跟着一动,叙南星却是突然推开了沈明修,动作迅速将门面收拾好,拿起之前放在桌边的雨伞撑开往沈明修手里一塞,将人带到门外,自己则是麻利地关了门。
“这是做什么?”沈明修站在伞下不明所以,就见叙南星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勾着他的下颌吻在他嘴角,目光清澈道:“你好看,想要你。”
“……什么?”也许是沈明修耳边雨声太大,也或许是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小夫郎在大街上也能这么……开放,他只好再问了一遍,“南星你方才说什么?”
叙南星直接用行动给了他回答,他牵起夫君的手,两人挤在仅仅能够一人的伞下,互相之间传递着温暖,沈明修以为他至少会等到回府再说,谁知道叙南星扭头就把他拐进了街边的一条小巷子。
这里似乎是用来堆放一些不用的废弃农具的,还有不少干草摞在屋檐下,正好挡住了两人的身影,恰好这也是一条死胡同,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路过发现这里。
小夫郎的亲吻热烈又青涩,明明已经成亲这么久,他却还是学不会怎么换气,只能跟随着沈明修反转攻势的索取努力呼吸。
“是成长期?”长长的一吻结束,两人鼻尖相抵,沈明修轻声问道,“很难受吗?”
叙南星正忙着应付他的腰带,闻言没怎么听清,只得嗯了一声,雨水让沈明修的衣服格外难解开,叙南星解了半天才终于将腰带弄明白,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扯开,好仔细摸摸眼馋许久的腹//肌,就被沈明修托着腰抱了起来。
“我来帮你。”沈明修低头啄啄他的唇,伸手将他后腰衣服往外一扯,沙哑道:“我站着有些累,尾巴帮帮我,可以吗?”
叙南星被他颇具诱惑力的声音迷得五迷三道,他话音刚落尾巴就听话的从身后钻了出来,啪的一声卷上沈明修的手腕。
“好孩子。”沈明修长出一口气,抬起手托住小青龙的后脑勺,引导着他主动亲亲自己,另一只手却是伸向了另一个地(审核不让过还要我补全字数)方……
雨声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声音,有找地方躲雨的人从街上急匆匆跑过,听见声音想要寻找声音来源,又怕被淋成落汤鸡,只得继续朝前跑去。
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随着雨声渐停,叙南星也终于得了空把湿了的衣服穿上,(这一句晋江审核不让过但又要我补全字数),他脸红得不像样子,明明是他先撩的人,结果到了最后被欺负得最狠的也是他。
叙南星脚步虚浮,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帮他把腰带系上的沈明修,不由得伸手拽着夫君的衣领,凑上去道:“……回去还来吗?”
“你都这样了还要来?”沈明修哭笑不得捏捏他的脸,后者赶忙捂住嘴将声音咽回肚子里,紧张得四处张望,(这一句什么也没写但是晋江审核不让过还要我补全字数),嘴上却还坚持:“嗯。”
沈明修将人揽进怀里,捡起被忽略许久的伞撑在两人头顶,小心翼翼带着他往王府的方向走去,结果快到正门时叙南星死活不肯走大门。沈明修没有办法,他还没能真正地恢复,不然肯定轻功带他翻墙回去。
然后下一刻叙南星板着小脸,一本正经拽着沈明修腾空跳到墙头,几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我去给你叫洗澡水……南星?放我下来!”沈明修才刚落地,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被他用尾巴卷着带回了房间往床上一扔,他忙抱住小夫郎的龙尾:“你身体受不住,不能做了。”
叙南星却是食髓知味,红着耳朵上前来扒夫君的衣服:“想要。”
“那要么先沐浴……”
“想要。”小青龙伸手将他推倒,自己骑了上去,却是先俯身咬住了沈明修摸耳垂,道歉道:“对不起,前两天一直忽略了你。”
沈明修沉默下来,淡定将小夫郎掀翻在床,一举扭转攻势:“你知道?”
看着居高临下的夫君,叙南星心中的一根弦终于坚持不住——这样的沈明修也别有一番风味!
夫君果然好!
第042章 第一次生病!
腿还没好的沈明修就已经让叙南星受不了, 腿恢复得景王爷更是让叙南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只吃了昨天的早饭外加半杯奶茶,小青龙是被饿醒的,然而醒了之后也还是趴在床上不想动——累。
小腰像是被马车碾过, 动一动都酸疼, 尾巴也来不及收回去,他与沈明修都不用下人伺候, 自然也不会有人没眼力见来这边转悠, 所以就算叙南星晃着尾巴在床上打滚也不怕被人看见。
身边床铺早就无人,沈明修应该是出去了。
“……好饿。”叙南星躺了半天也不见沈明修回来,只能自力更生努力爬起来, 用被子裹住不着寸缕的自己……等等。
叙南星惊愕低头看去, 沈明修竟然没给他穿衣服!小南星都光着,居然连一条裤子都没给他穿!
他缓缓坐了回去, 扯开被子看了一眼——咬痕,不经意间用力时留下的各种痕迹, 甚至是吻痕。
小南星旁边的腿上真是非常“精彩”。
一看见这些红痕,昨天发生的一切重新涌上心头,各种画面或是喘声, 夹杂着耳边的小情话, 仿佛一下子将他带回了那场大雨中。
小青龙趴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两圈,咕噜噜滚到床铺另一边, 伸手在床边八宝柜上摸摸,摸出来一个小荷包。
这是他之前带回来给沈明修吃的蜜糖,沈明修却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他便随手一放,没想到今天成了自己的“救济粮”。
嘴里面含着蜜糖, 叙南星用舌尖把糖顶在嘴里转来转去,努力让自己把脑子里的画面先忘掉,结果怎么样也忘不掉——夫君对他而言太有诱惑力。
于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手感上好的腹肌,颇有弹性的胸肌,越想脸越红,叙南星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他总不能老想着这事儿,还是先起来找点正经饭菜吃吧。
他这边才刚爬起来,四处张望寻找干净的衣服,就听门口脚步声逐渐靠近,吓得他连忙缩回被窝里,他现在可还是什么都没穿呢!
“醒了吗?”沈明修推门进来,身后跟着还在擦眼泪的大夫人,她的身后又跟着前来帮忙送午饭的流月,以及不知道来做什么,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又缩回去脑袋的辛义。
叙南星:“……”
为什么这么多人?
他拼命朝着沈明修使眼色,后者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没给叙南星穿衣服,正想让大夫人等会儿再进来,就看见大夫人几步并作一步,眼疾手快地坐到了床边,一把握住了叙南星的手。
沈明修深吸一口气,只是还没说话就听大夫人抹着眼泪哭开了,叙南星又惊又慌,只能被她拉着手看她哭,大夫人嘴里倒是一直在念叨什么,可叙南星实在听不清,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明修。
——我还没穿衣服!
幸好大夫人也没有哭很久,只是一直攥着他的手不肯放,用帕子擦擦眼角,也不管脸上被泪水染花了一片,只道:“南星,娘要谢谢你,你和明修这都是命中注定啊,你一来,他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这都是缘分。”叙南星忙帮她把还未说完的话接上后半句,连忙找着空把手收了回去,刷的一下藏进了被窝里。
其他都是小事儿,如果大夫人动作之间发现他被子底下什么也没有,这就不妥了。
“这是怎么了?风寒了吗?”大夫人关心不已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谁知道手背一碰到就被烫了一下:“哎呀南星你发热了!”
叙南星表情一顿,发热?
他满脸的不相信,正要自己摸摸看,眼前就已经先他一步落下一片阴影,是沈明修上前来抚上了他的前额。
说实话叙南星有些震惊,原来沈明修站起来这么高!身子也比坐着时要高大许多,叙南星看着他颇有料的身材和明显没有一丝赘肉的劲腰在眼前晃过,小脸更红。
然后沈明修手底下的皮肤也更热了。
流月已经拉着辛义出门去找医馆大夫,大夫人也起身着急忙慌去给他抓药熬汤,小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我发热了?”叙南星不信邪自己摸摸额头,疑惑不已,“我怎么试不出来?”
沈明修拾起他的手,入手滚烫,无奈叹气道:“你身上都是热的烫的,就连手心都比我还要热乎,当然试不出来。”
“是吗?”叙南星摇摇头,“我也想到我一个水龙还会发热,这也算是我几千年来第一次发热。”
“什么意思?”沈明修转身去关门,轻声问道,“以前从未生过病吗?”
“还真没有。”叙南星诚实地眨巴眨巴眼睛,懒倦劲儿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软下腰缩回了被子里,“有点困。”
沈明修蹬掉鞋子,上床去将他隔着被子搂进怀里,低声道:“都是我不好。”
“嗯?”叙南星往后靠靠,在他身上蹭蹭脑袋,“上次不是说了不要这么说吗?又怎么啦?”
“我不该撩你的。”沈明修轻声道,“下次一定注意。”
叙南星嘿嘿笑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结果发现自己面对的还是被子,这才想起来他还被结结实实裹在被子里,费劲儿地拉下半边被子,终于如愿以偿看见了沈明修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好看的眉头此时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有些严肃,叙南星伸手揉揉他的侧脸:“我喜欢你撩我——我也喜欢撩你,能被我撩拨动,说明你在乎我,多好。”
沈明修叹了口气,捏捏小夫郎的后脖颈:“原本给你带了吃食,看来今天你不适合这些。”
“不给吃啊?那能给看看嘛?”叙南星肚子正饿,听见有吃的东西顿时来了精神,甚至猛地坐了起来,结果头一阵发晕又无力跌了回去:“不行不行,好晕……”
沈明修赶忙起身去把之前流月带来还没来得及打开给他吃的午饭拿了过来,在床边小桌子上一碟碟摆开,都是叙南星喜欢吃的各种小菜,有鱼有肉,每一碟的份量都不多,刚刚好够一个人吃。
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叙南星喜滋滋准备开吃,谁知道才刚刚夹起一块子酱香排骨,还没放到嘴边就觉着胃里一阵犯恶心,连忙把筷子扔在一边,扶着床边干呕起来。
“怎么了?还好吗?”沈明修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将人抱进怀里,让他扶着自己的腿缓解难受,“今日饭菜不对劲?”
“饭菜应该没问题。”叙南星摆摆手,平日里他最喜欢吃的食物在此时变成了恨不得再也不见,他用筷子将排骨往一边推推,离自己远了一些:“但是这个……好油腻。”
沈明修低头闻闻,除了排骨味和酱料味,其他的一点儿也闻不到:“我闻着没事,会不会是因为你发热生病才吃着嘴里怪异?”
叙南星将信将疑,凑上去又闻闻,结果又是一通干呕,他咳嗽得唇色发白,眼泪都咳了出来,看上去和平时的活力四射相去甚远,沈明修心疼不已,心想一定是他们昨天的放纵惹的祸。
“……衣服,给我穿件衣服。”叙南星缓了好半天,听着有几人脚步声靠近,终于有力气坐了起来,对沈明修道,“总不能光着身子见大夫吧?”
他嗓音因为干呕干咳变得沙哑,但好歹还能听清楚,沈明修找来了一身衣服,任劳任怨给他穿上,又拿了水给他漱口,刚穿好流月就带着大夫推门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叙南星和宁殷去的那家医馆里的老大夫,老头儿急匆匆上前来将手中药箱放在地上,一把就握住了叙南星的手腕,开始替他把脉。
若非他身边还坐着景王爷,老大夫真的要数落叙南星两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因为淋雨染上风寒呢!他瞥了一眼床边桌上香气喷喷却明显一筷子都没有动过的饭菜,手下脉象杂乱中隐约有些规律,老大夫捏着山羊胡子沉思半天,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道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叙公子当真是男子?”
“那当然,如假包换。”叙南星仰起头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缩成一团,似乎是觉着有些冷,可肚子里空空如也,他还是想吃饭,但一看桌子上的饭菜他又直犯嘀咕——不想吃这个。
沈明修皱着眉头道:“大夫,如何?”
“应该只是发热,加上疲累,有些气血不足,我这就去给叙公子开药,这两天多加注意,应该很快就会好。”老大夫虽然这么说着,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往叙南星身上瞥了几眼,这才在流月的带领下去前厅写方子。
他一走,叙南星连连打哈欠,像是困到了极致,扯过被子将自己重新裹进去,没多大会儿沈明修就看见他小手往外一伸,将刚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又扔了出来。
“不穿难受吗?”沈明修哭笑不得,将饭菜挪到另一张桌子上,离他远了一点,这才坐在他身边,把包裹成小花生似的小夫郎扒拉过来,扯开一些被子,让他把脑袋露出来透气。
“原来发热是这种感觉。”叙南星皱着鼻子将被子裹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真难受。”
他脸被烧得通红,方才咳嗽得苍白的嘴唇此时也有了血色,只是看起来更可怜了。
沈明修张张嘴想要道歉,又想起来叙南星不喜欢他动不动就道歉,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把人往怀里一搂:“想吃什么?”
叙南星本来想说来点清淡的,可一想起饭菜味道空荡荡的胃里便是一阵翻滚,只好抿着唇摇摇头:“……今天大概什么也不想吃。”
想了想,拽着沈明修的衣领叮嘱道:“你不许多想,我生病和你没关系。”
沈明修只得点头应下来,看着叙南星在自己怀里缓缓睡熟,心疼不已,想要抱紧他,又是生怕把他捂坏了,只好将人放回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好捂出一身汗,让他好好睡一觉。
余光瞥见床上不远处扔着装蜜糖的小荷包,沈明修指尖勾过来,掏出一颗糖在他嘴边碰碰:“南星,吃颗糖?”
“唔。”叙南星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一眼,仿佛是在确认身边的人是谁,看清楚之后这才张嘴将蜜糖含进嘴里,舌尖将蜜糖卷走时碰到了沈明修的手指,软软热热的。
叙南星将蜜糖用舌尖顶到一边,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些什么,凑过来握住沈明修的手指便不肯再松手,沈明修摸摸他汗湿的额边,低下头亲亲:“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夫君?”
“嗯,夫君陪着你。”
……
叙南星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到了夜里更是差点把他从小水龙烧成小火龙,他手脚又不老实,总是蹬被子,沈明修给他盖了两回就放弃了,上床两人揽进怀里。
好,这下老实了。
大夫人陪了大半夜,等到叙南星真正睡熟才去休息,沈明修则是一夜未曾合眼,守了他一夜,夜里喂药,叙南星一点儿也不配合,最后还是他一口一口哺过去的。
等到大雨之后的第二个清晨,叙南星的热才终于退下去,小青龙紧锁着的眉头也终于松了劲儿,沈明修松了口气,早早守在门外的流月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给叙公子洗个澡吧,等会儿醒了又该难受了。”
沈明修嗯了一声,流月忙去让人将热水送了过来,这才将地方留给王爷和叙南星,匆匆退下。
“洗个澡继续睡怎么样?”沈明修蹲在床边,在叙南星耳边轻声道,明明知道这家伙现在不会理会自己,他还是絮絮叨叨问了几句,直到叙南星在睡梦中应了他一声,这才满足地将人从被窝里剥花生似的剥出来。
小家伙里面什么也没穿,倒是方便了沈明修,不用给他费劲儿脱衣服,一把打横将他抱起,小青龙看着挺瘦,实际上份量并不轻,抱着竟然还有些压手。
沈明修试了一下单手抱,也抱得动,便这样抱着先用手试了一下浴桶里的水烫不烫,确定不会烫人才将叙南星放进去。
叙南星完全察觉不到自己从被窝里被挪到了浴桶里,身体被温暖的水包裹反而让他有了些安全感,脑袋靠在桶边又沉沉睡去。沈明修怕他磕着脑袋,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给他身上洗了个干净。
全程小青龙都十分配合,这种配合一直持续到沈明修准备把已经洗干净的小夫郎抱出浴桶为止。
叙南星对于离开水表示非常不满,闭着眼睛也能弄沈明修一身水,后者面对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只是对于小夫郎睡梦中也抓着浴桶边沿不松手这件事有些无奈,费了老大劲儿终于将看似安安静静实际上就算睡着了也能搞事的叙南星捞出来擦干净,重新塞进被窝里。
趁着他给叙南星洗澡的功夫,流月早就麻利地将床单被铺都换了一遍,被子松软干爽,只是没了熟悉的气味,小青龙适应了一会儿才安心睡熟。
看着比平时老实许多,却更加让人担忧的叙南星,沈明修目光温柔摸摸他的侧脸,惹来叙南星在手心里主动蹭蹭。
“睡吧,再睡一觉就好了。”
耳边是夫君熟悉的安慰声音,叙南星却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意识浮浮沉沉之间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龙蛋壳里,而沈明修正将龙蛋抱在怀里。
看起来是在孵龙蛋。
叙南星在梦里蹬了一下腿,差点醒过来——这是什么鬼梦!
第043章 到底诊错了没有!
叙南星生病的消息, 外加沈明修腿脚恢复得消息很快传遍了虞州城,百姓们一边为景王爷高兴,一边忍不住为叙小公子心疼——可怜的叙小公子, 一定是累到病了!
本想多买点糕点奶茶什么的给叙公子一些安慰, 结果今天摊子上原本就长得凶狠的陆二虎陆老板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吓人,大家买东西时的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陆老板真是让人腿软!
“为何那人在发抖?”陆二虎看着怀里抱着两包鸡蛋糕抖如筛糠扔下钱匆匆离去的客人, 不解地问身边小弟, 小弟心中默默想道,您这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连我都在发抖好吗!
而城中的各路老板们则是不走寻常路, 纷纷上门送礼, 而且绝不多言,送完就走, 更有甚者马车从门前过,东西往门前的礼品堆里一放就走。送的也都是一些补品或是市面上难以见到的食材和材料, 再不济也是一些名贵宝石。
叙公子喜欢各种稀有食材,这是众人皆知的,听说城中的那种红色辛味食材全都被他买去, 所以这一次送礼也有人专门从外地买了那种食材送过来。
大夫人听闻有人送东西来颇为吃惊, 结果一到前院就被堆得琳琅满目的各种东西弄得哭笑不得——辣椒她认得,宝石什么的她也认得,可那些从未见过的看起来能吃又像是不能吃的各种食材又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他们送来的?”大夫人无奈道, “罢了罢了,这也是他们一番心意,若是真退拒了怕是又要让送礼的人惶恐, 先送到王爷小院里去吧。”
门房赶忙应了下来。
而另一边叙南星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生了一场病,竟然成为了虞州城的焦点人物, 他才刚刚醒过来,正在皱着眉头喝米粥。
“真的不能给点菜吃吗?”叙南星眼巴巴盯着沈明修,“白粥好寡淡,一点儿味道也没有。”
沈明修揉揉他的脑袋:“有咸菜。”但他知道叙南星最讨厌吃咸菜,应该不会要。
谁知道叙南星眼睛一亮,捧着碗往他面前一放:“来点来点,能给点味道就行。”
光吃白粥真是要了命了,现在别说咸菜了,就算是酸黄瓜他也照吃无误。
沈明修只得去厨房拿了一些来,看着叙南星珍惜无比地将咸菜拌在白粥里,一口一口吃完了,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给叙南星吃过好东西,居然把人饿成这样。
叙南星放下碗,准备睡个回笼觉,结果才睡没多久就被沈明修叫了起来,他一脸茫然:“养病不该让我好好睡吗?”
“该喝药了。”大夫人不知道何时从沈明修身后出现,手里还端着一碗颜色诡异的汤药,光是闻到味道叙南星就已经开始嘴里泛苦水了,忙往后缩:“娘我能不喝吗?我觉得我快好了……”
大夫人笑着坐在他床边,就在叙南星以为她要妥协时,大夫人却是板起了脸道:“小时候明修也不爱喝药,我都是直接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叙南星一顿,抬眼看看淡定的沈明修,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大夫人——夫君小时候如何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大夫人绝对说到做到。
“给……给我吧,我自己喝。”叙南星小脸皱成包子,伸手将汤药接了过来,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苦得他直吐舌头,大夫人这才重新带上笑容:“这就对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哪怕苦,喝了病能好就行。”
她话音刚落地,就见儿子拿着什么东西塞进了叙南星嘴里,后者腮帮子鼓了起来,脸色也缓和许多。大夫人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蜜糖。”沈明修坐在叙南星身边另一侧,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想要调侃几句又见叙南星靠在沈明修身上,像是累了要睡,免得打扰了病人休息,大夫人只好转身去厨房叮嘱晚饭做的有味道一些。
总不能还让叙南星只喝白粥吧?
“困了?”待母亲离开,沈明修才伸手搂上小夫郎的肩膀,“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叙南星摇摇头,嘴里的苦涩逐渐被蜜糖的甜腻替代,甜味总是让人犯困,他也的确觉着自己今天睡得太多了,可就是忍不住想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沈明修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歪着头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别是累出问题了。”沈明修皱着眉头轻轻将他放平在床上,轻手轻脚给他盖好被子,又不放心地试试他的额头,确定人没有再发热之后,这才转身出了门。
他径直来到了茶庄,辛义正趁着午后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听见脚步声才不情不愿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就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了一个对视:“……王爷!哎呦王爷你怎么来了?”
他起身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连忙给沈明修倒了杯茶,这才在他身边站着等着他问话,谁知道沈明修朝他投来奇怪的一眼:“你以前没这么狗腿子吧?”
辛义嘴角一抽,察觉到自己不是在面对客人,而是也算得上是兄弟的景王爷,放松了肩膀才道:“这不是……这不是被叙公子耳濡目染了吗?”
“耳濡目染?”
“是啊,客人都是佛祖什么的……不对,他原话好像不是这个……”辛义挠挠头,“想不起来了,反正大概这个意思,让我们对待所有客人都认真一些。”
“有用吗?”沈明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账本拿来我看看。”
辛义转身将最近两个月的账本都取了过来,最新的一本拿出来放在他手边:“有用的,利润翻了好几倍呢。”
沈明修翻来账本一笔一笔看过去,时不时问几个问题,辛义也和他有问有答,只是等沈明修的问题问得越来越奇怪时,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怀疑沈明修大中午来查账的初心了:“王爷,这……账本和我送流月姑娘礼物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沈明修叹了口气,他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斟酌再三还是道:“辛义,你去医馆将那位老大夫请来。”
“王爷病了?”辛义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他一番,“没看出来啊,走得也很稳。”
“我没事,南星也没事了。”沈明修沉吟道,“是我有事儿想问那位老人家。”
老大夫给叙南星把脉时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很在意,万一叙南星出了什么事……必须问个明白才行。
……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老大夫被请来时满脸的不耐烦,却不是因为被打扰了,一进门就对沈明修道了歉:“王爷莫怪老身,方才医馆中有人闹事,耽误了时间……老身来得匆忙,没能及时整理好心情,恐怕拂了王爷兴致。”
“闹事?何人闹事?”沈明修知道叙南星和这位老大夫也算是忘年交,常常有事没事跑去医馆坐坐,帮帮忙,又或者是去跟着学些手艺,所以连带着他对这位老大夫也是抱着尊重的心态,自然也对医馆的事情上了心。
辛义替老人家解释道:“是个蒙着面的女子,看着比叙公子大几岁,非说大夫给她诊错了脉,砸了医馆不少东西。”
“东西砸了是小事,没伤着人就行。”老大夫很是看得开,只是还有些生气,“我给她诊得明明白白,她的脉象分明就是喜脉,而且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子!老身行医五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医馆被砸了什么,等会儿差人买了新的送去,就当是老人家为我夫郎看病的谢礼。”沈明修这话说得老大夫没法拒绝,只好应了下来,这才想起来问沈明修找他什么事:“可是叙小公子有什么事儿需要我过去看一眼?”
沈明修摇摇头:“他没事儿,是我有问题想要问大夫——之前在王府,我看大夫你似乎有所隐瞒,可是南星有何处不对?”
老大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事儿说来也巧,一天之内老身因为把到喜脉,一次被怀疑,一次自我怀疑……不瞒王爷说,方才在王府,老身也从叙小公子身上诊出了喜脉。”
沈明修:“……”
“可叙小公子分明是男子,不是双儿也不是女人……因为心中实在没有把握,老身才没有告诉王爷和大夫人。”老大夫叹了口气,“也许是老身真的老眼昏花了。”
辛义站在一边听得满头疑问:“男子也能怀孕?”
“这当然是不能的。”老大夫摆摆手,“辛掌柜莫要胡思乱想,就当是老身真的诊错了吧,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沈明修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莫名其妙想起之前两人温存过后,他为叙南星清理身体,小夫郎却说什么“不清理也行”……难不成……
他想到这里,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倒是把正在小声讨论男人到底能不能生的辛义和老大夫吓了一跳,两人一抬头,沈明修已经走出了茶庄,看样子是要回王府。
“我送老人家回去吧。”辛义无奈,只能让小弟去叫陆二虎来看店,将老大夫送回了医馆,结果刚回到医馆,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叙远来医馆做什么?
……
叙南星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他一觉睡到下午,终于再次被饿醒了。
病好了之后就有了些活力,叙南星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边想着等会儿要弄点什么东西吃,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去觅食,一开门就撞进了刚好回来的沈明修怀里。
“夫君!”叙南星惊喜道,“我还想着去找你呢,我好饿,我想吃东大街的羊肉火……啊你抱我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明修一把抱了起来,重新扔回了床上,虽然沈明修动作很轻,床铺也有软被垫着,并没有弄疼他,可他还是有一点点生气——这是不让他吃饭吗?
沈明修没给他反应的机会,难得孩子气地扑了上去,虚虚压在他身上,一手撑在他耳边,微微抬起身子,把叙南星看得百思不得其解:“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沈明修还是盯着他,眼神简直深情,叙南星在看呆之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肚子还饿着这回事,伸手推推他:“那起来,我要吃饭!”
“让我再抱一会儿。”沈明修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叙南星虽然很想和他多抱一会儿,但他真的很饿,只好举起一只手,手指一根根数着:“我想吃羊肉火烧,小肉饼,灌汤包,如果豆浆还没卖完就更好了……夫君夫君,我饿!”
快点放开我!我要去吃饭!
沈明修在他脖子上亲亲:“嗯,都给你买。”
叙南星察觉到不对劲,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有事儿瞒着我。”
“南星好厉害,这都能看得出来。”沈明修笑着抱他在怀坐起身来,叙南星扯扯他的脸:“因为你说话像是在哄小孩……快说,到底什么事?”
沈明修不言语,却是伸手捏捏他的小肚子:“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叙南星认真想了想,眼神清澈道:“完全不记得,我说得太多了,你说的哪一句?”
“就是,”沈明修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这副模样简直要了叙南星的命,就听他继续道:“第一次之后,你说不用清理也可以,还记得吗?”
叙南星恍然大悟:“记得,怎么了?”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沈明修轻声道,“如果不是我从大夫那里知道,恐怕要等孩子落地你我才会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叙南星蹙起眉头:“……孩子?”
他冥思苦想大半天,眼前闪过一个想法,他瞪大了眼睛,抓起沈明修的大手覆在自己小肚子上,震惊道:“有了?!”
沈明修嗯了一声,严谨道:“如果大夫没有诊断错误的话,大概是有了。”
叙南星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不敢置信道:“我有龙蛋了?”
这下轮到沈明修呆住了:“龙蛋?”
“是呀,我们龙族都是龙蛋里出来的。”叙南星嘴角带上了笑意,往沈明修怀里拱拱,“我还没有见过龙蛋长什么样呢。”
“可你不是说过,你儿时曾经是独自破壳而出的吗?”
“所以我只见过蛋壳呀。”叙南星长出一口气,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两腿叉开坐在他腿上,笑着啄啄他的唇角,“我高兴!”
沈明修却是开始胡思乱想担心其他的事情:“那到时候龙蛋要从哪里出来?你会受伤吧?蛋壳会不会……碎在肚子里?”
他越说越将叙南星抱紧,生怕他出什么事,叙南星却是笑得停不下来,连连亲了他好几口,这才道:“刷的一下就出来了,不会受伤的。”
他说着从沈明修怀里钻了出来,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刷的一下”——沈明修低头看着变回一长条小青龙,顺着自己的手臂缠了上来的叙南星,小青龙凑上去用龙吻在他唇边蹭蹭,荷花香味顿时弥漫了整间房。
小青龙嗷呜嗷呜两声,从手臂上缠到了夫君脖颈上,他身形小,只够在他颈子上缠一圈,饶是如此也不忘用尾巴尖儿挠挠沈明修的下颌。
他并没有保持这个形态太久,很快变回了人形,只是衣服又得重新穿——叙南星光着身子趴在沈明修背上,忽然想到:“到时候我可以孵蛋!”
沈明修想象了一下小小的小龙盘在一颗蛋上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先去吃饭?”
“羊肉火烧!”
第044章 夫君救我啊!
叙南星觉着自己大概是在前一阵子就已经揣上龙蛋了, 说不定他的成长期还没来,那段时间的影响就是因为揣蛋灵力变化,导致形态不稳才会时不时不受控制变回小龙。
他觉着自己没什么问题, 能吃能喝, 也能在店里忙一天,回家了再抱着夫君美美睡上一觉, 然而沈明修反而成了最紧张的那一个。
“你已经看着这一页半天了, 还有什么没算出来的吗?”叙南星手上沾着面粉,在他脸上点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白色印子, “还是说光顾着看我了?”
今天的生意很不错, 只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大雨天,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店里买, 而叙南星之前推出的“送货上门”又让家里有些条件的人尝到了甜头,只要遣个下人来传个话, 在家里坐着等就行了。
人是会有惰性的,一旦习惯了,就算叙南星加收一些送货费, 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叙南星从来就不是什么圣母, 合理的钱,该赚就得赚。
这么大的雨,哪怕打着伞, 送货的人也得一路走过去,给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叙南星想得比较全面,他专门准备了一些卖相和味道还算可以的小点心留给那些来传话的下人或是丫鬟, 也算是让每个人都来得心甘情愿。
沈明修叹了口气,将账本收了起来, 这些账本他一眼扫过去就能看个明白,说什么在店里陪着他算账,也不过是想要留下来守着他的理由罢了:“是光顾着看你了。”
叙南星笑着转身继续去研究他的新点心,他正试图用各种方法把辣椒用起来,虞州城的人还是吃得清淡比较多,但偶尔也可以尝尝这种比较刺激的东西。
伴随着雨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叙南星在说,沈明修负责听,偶尔给他提出一些建议。叙南星知道他心里有事,终于在将撒上了被磨成粉末的辣椒面的面饼送进炉子里之后,主动转移了话题:“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到现在不也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吗?”
“……那毕竟是个蛋。”沈明修起身从身后将他搂住,轻声道,“免不了会多想。”
叙南星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自己摸摸,这不是什么都摸不到吗?说是龙蛋,在出生之前不过是一缕灵气罢了。”
“真的?”沈明修摸摸他平坦的小腹,的确感觉不到什么,“没有感觉不舒服?”
“想太多了。”叙南星无奈捏起半块鸡蛋糕放在他嘴边,后者咬了一口:“好吃。”
叙南星还想说什么,就见辛义匆匆从雨中跑了过来,他忙拍拍沈明修:“辛大哥过来了,他怎么没拿伞?”
沈明修只好将他松开,看着他拿起门边的油纸伞跑过去将辛义接了过来,后者身上已经淋湿得差不多了,颇为歉意道:“对不住啊王爷,我来得急,着实是有急事找你。”
“查清楚了?”沈明修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巾,辛义道谢后接了过来,一边擦脸上身上的雨水,一边看了一眼正靠在炉子边无所事事凑热闹的叙南星,沈明修摇摇头:“无妨,南星也该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叙南星愣了一下,没想到今天还能有他的事,“辛大哥你去查什么了?”
辛义只得道:“前几天我去医馆请老大夫时,撞见一位女子因为被误诊喜脉大闹医馆,原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二虎手下的人后来撞见叙远将那个女子拉上了车。”
叙南星皱起眉头:“新欢?”
“不像,叙远虽然贪图美色,却还不至于对这么小年纪的人下手,就算是上次那个于歆也快三十了。”辛义道,“那个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王爷觉着此事有疑,便让我去查探一番,这一查不要紧,倒真的让我查出点事儿来。”
“有内情?”叙南星被他吊起了胃口,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
辛义斟酌道:“叙公子可还记得,原本不该是你嫁给王爷的,而应该是那位将你绑了塞进马车的,叙家长女?”
叙南星点点头,下一刻猛地反应过来:“你说那女子是我那个和情郎私奔了的长姐?”
辛义看了一眼同样紧紧皱起眉头的沈明修,无奈道:“正是,我找人打听过了,她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回来虞州城的,叙远来接她回去应该也是叙家的下人撞见了这位大小姐。”
“她的那个情郎人呢?”沈明修问道,“可有查到?”
辛义嗯了一声:“查到了,是个人牙子,被那边当地的官府抓了起来,可叙家大小姐似乎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那人只是不见了,或是抛下她走了……”
叙南星思来想去,觉着自己根本没有需要为这件事烦恼的必要,正好这个时候炉子里也飘出来了一阵焦香,他便继续为下一步做准备。
看着转了身一言不发揉面团的叙南星,辛义咽了口唾沫,叙公子不会是生气了吧?
“先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沈明修拍拍他的肩膀,辛义虽然还有些在意叙南星的态度,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传给他,只好听话打着伞回茶庄了。
等辛义走后,叙南星也将辣椒饼从炉子里用铲子盛了出来,饼面烤得焦黄,散发出阵阵辛辣却又勾起人食欲的香味,要不是刚盛出来太烫了,叙南星还真想马上尝尝。
“南星,你不必在意叙家的事。”沈明修以为他心中烦闷才不说话,轻声安慰道,“我会解决好这一切的。”
叙南星回头看他,满脸懵:“我为何要在意叙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没事?”沈明修捧起他的脸,左右看看,的确不像是有心事,叙南星被他弄得脸上痒痒,笑着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握着:“她回来就回来呗,难不成她一回来你还能不要我了?婚约是婚约,早就已经作废了,和你成亲的人是我,又不是她。”
沈明修凑上去亲亲他:“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要你。”
“那不就行了?”叙南星也踮脚回他一个亲亲,扯着沈明修的衣领笑着道:“你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就用尾巴把你卷起来,连夜把你带到深山老林里找个山洞关起来。”
沈明修被他逗笑了:“然后呢?”
“然后和你生一堆的龙蛋。”叙南星被他摸到了痒痒肉,躲来躲去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沈明修只能扶着他,免得他等会儿摸到滚烫的炉子,烫伤了手。
好一阵子叙南星才终于不笑了,他眼泪都笑得流了出来,沈明修伸手给他擦干净泪水,低头在他眼角落下一个轻吻,叙南星顿了顿,拽着他心口的衣服将人拉下来,含住了他的唇瓣。
与其想哪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来亲亲!
……
虞州城的雨季一如既往持续了很长时间,尤其是最近几天,雨势虽然变小了,却是开始了一天下到晚的架势。
这一天叙南星回来得晚了一些,一边感慨着他总算是把辛义新招的那群徒弟练出来了,他只需要负责做新品,店里完全可以交给徒弟来管了,一边打着伞往王府去,却是在半路上被一辆马车拦了下来。
下雨天路滑,叙南星还以为是马车轮子滑了不小心才横在他面前的,正准备等车夫下来调整了他再过去,毕竟这条路本来就不宽,结果车夫下来是下来了,却是撑着把伞将马车上一人迎了下来。
叙南星皱着眉头看向伞下,身穿一身紫色衣裙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女人,看着她和叙远有些相似的眉眼,知道这人今天估计是要来找他麻烦了。
“……叙南星是吧?”女人停在他面前,一手下意识地护在自己肚子上,叙南星瞥了一眼——老大夫说是三个月恐怕是说少了,这都能看出来显怀了。
叙南星往后退了一步,想要从旁边绕过去,谁知女人也跟着挪了一步,偏要挡在他面前,叙南星叹了口气:“大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句大姐实际上叫得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这女人是叙家长女,是老大,自然能叫大姐,只是这个称呼一下子就让女人的年纪大了好几岁。
女人脸上居高临下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你,你叫我什么?”
“抱歉,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叙南星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记得,毕竟在叙家也没人敢直呼大小姐的名字。
“我管你记不记得,我今天是来警告你的。”女人深吸一口气,狠狠道,“有些人,原本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你最好给我识相一些……”
“是吗?”叙南星冷冷勾起唇角,“我只是不记得大姐你的名字了,又不是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你想让我把你当初做过什么,离开虞州城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都说出来吗?”
女人脸色一僵,被他挑衅威胁一样的话语气得不轻,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今天我就替爹教训教训你!”
叙南星一胳膊挡开她的手,忽然挂上了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大姐,小心腹中孩子,四个多月了吧?打人这种事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比较好哦。”
“你……”
“叙菀扬!你在这里撒什么泼!”还没等她说完,街上另一头响起一声暴喝,叙南星都被吓了一跳,握紧油纸伞转头看过去,就见叙远气冲冲快步走了过来,上前来看也没看叙南星,一把拽住女儿的手就要把她往马车里塞,“不是说了禁足吗!出来给我丢什么脸!”
女人——叙菀扬死死瞪着叙南星,目光看起来竟然有些疯狂:“不,我不要被关起来!爹!都是这个贱种抢走了我的一切!你怎么能不帮着我说话……”
“啪!”
叙南星愣了一下,看着叙远缓缓收回手,而叙菀扬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爹?”叙菀扬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向叙远,“你以前不是最宠我了吗?你怎么能打我!”
“我早就该打你了!”叙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紧紧抓着叙菀扬的手腕,“当初就不该纵容你,现在给我闹出这么多事来!给我滚回去!”
他话是对着叙菀扬说的,却是把人塞到了车夫手上,车夫生怕自己被牵连,只能把大小姐塞进马车带了回去,远远地还能听见叙菀扬扯着嗓子在叫骂。
叙远的伞早就因为生气被他自己扔到了地上,叙南星有些纠结要不要让他过来一起打伞,叙远却是自己走了过来,将已经不怎么顶用的伞捡了起来在手里拿着,转头对叙南星道:“别放在心上,她自从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要我说就是个疯子,说的都是疯话……还给我弄了个孩子回来!真是反了天了!”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抱怨,摆摆手示意叙南星不用管自己,冒着雨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叙南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总觉得今天这事儿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一眼依然阴沉沉的天空,心想还是赶快回家的好,正准备加快速度,就听轰隆隆雷声响起,一阵大风吹来……然后叙南星手里的油纸伞就被掀破了一半。
叙南星:“……”
……
等他回到王府时,全身已经湿得不能再湿了,头发丝都在往下滴水,他原本可以用灵力作为屏障隔开雨水,又怕被看出来有哪里不对劲,想着反正也没几步路了,紧赶慢赶冲了回来。
大夫人正在廊下对账,茶庄毕竟被烧毁过一次,后院再过去的地方最近都要开始整理修缮,她正计划着,一抬头就看见叙南星跑了进来,当即站了起来迎了过去:“流月快准备热水!哎呦南星你怎么淋成这样!”
“伞被风吹破了。”叙南星不好意思挠挠头,没有把在街上遇见叙远和叙菀扬的事情告诉她,“洗一把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忘了上次发热了?”大夫人不赞同他的话,拉着他把人送回了房间,又叮嘱道:“明修有事儿在茶庄还没回来,你赶快洗个热水澡,进被窝暖和着去,等会儿娘给你送姜汤来。”
“不想喝姜汤。”叙南星闻言连忙摆手,扒着门框不肯进,大夫人哭笑不得,只得道:“是你娘亲从变州托人带回来的,不辣不苦,是甜姜,暖身子的。”
叙南星这才应下来,进了屋关了门把身上湿衣服一脱,往热水浴桶里一坐,这才觉着身上舒服了些——湿衣服粘在身上实在难受。
外面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里头叙南星泡了一会儿便起身,把自己擦干净往软乎乎被窝里一滚,心想果然还是家里好。他将沈明修的枕头抱在怀里,裹着被子坐在了床上,拿出小荷包开始数钱。
除了他打算存起来的一些,叙南星专门留出一些钱放在手边,虞州城里最近来往的域外商人很多,食谱里面提到的几种原材料他正打算让那些商人帮忙留意一下,说不定就真的让他搞到手了呢?
“南星,洗好了吗?”门外有人敲了门,是大夫人,“喝点姜汤再睡吧。”
“好,我来开……阿嚏!”叙南星正要穿衣服去开门,鼻子忽然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万物一下子变大了许多——他变回小龙了!
门口大夫人半天等不到人来开门,心想叙南星这孩子从来不会没规矩,干脆自己推门进来,把姜汤往门口桌子上一放,正要转身找人,谁知道一转头就和没来得及钻进被窝里躲起来的小青龙对上了视线。
叙南星:“……嗷呜?”
这下要怎么解释?!
夫君救我!!
第045章 简直吓死个人!
小青龙僵在被窝和洒落一床的银票中间, 看着大夫人脸上表情从惊愕到恐惧,最后却是紧紧盯着他,小心翼翼朝着屏风后面喊了一句:“南星, 你别出来啊!外头有妖怪!”
“妖怪”叙南星:“……”
他是该庆幸大夫人这种时候还想着先关心自己, 还是该为自己莫名其妙变了物种感到悲哀?
大夫人颤巍巍扶着桌子在原地等着叙南星的回答,可小青龙就在他面前, 根本没有办法给他回应——就算有, 也只能发出嗷呜嗷呜声。
叙南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如果贸然有动作,一定会惊吓到大夫人,只好僵硬地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 谁知道大夫人转念一想, 叙南星不能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妖怪给吃了吧!
她吓得捂住了心口,连忙左右看看, 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没有打斗痕迹, 也没有血溅一地,她又惊又疑地看着那小东西一只爪子像是撑不住了,缓缓落在了床上, 因着叙南星也受了惊吓, 小爪子尖锐指甲露了出来,这一下正好把床单划破了一个小角。
大夫人当即尖叫一声,仿佛被划破的不是床角, 而是她的胸膛,吓得她手忙脚乱跑了出去,反手将门一关——心中却是伴随着恐惧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
她怎么总觉着在何处看见过那小东西的画像或是别的什么?可她此时偏偏又想不起来, 只能去叫流月赶快去茶庄将沈明修叫回来,流月应了一声:“可是有什么要事?我路上就和王爷说。”
“……没, 没什么要紧事,就说担心等会儿下大雨,让他早些回来罢了。”大夫人抚着心口,却将方才看见的一切隐瞒了下来,万一是她出现了幻觉呢?可就那么一间屋,她算着时间呢,从热水送进去到叙南星洗完澡,平时都差不多是这个用时……等等,她之前敲门的时候,是听见了叙南星的回应的,还说要来给她开门!
看着流月撑着伞走进雨中,大夫人狐疑看了一眼小院的方向,始终觉着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只好耐着性子等沈明修回来再说。
而这个时候的小院房间里,叙南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都没想到要赶快变回去好去和大夫人解释——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青龙在床上刷刷转着圈圈,龙尾也不安分不耐烦地胡乱甩着,最后干脆瘫着肚皮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
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完了。
他藏了几千年的身份,居然因为打了个喷嚏就被发现了!叙南星啪叽一声从仰面朝天翻了个身,变成面对着沈明修的枕头。
盯着他的枕头看了一阵子,叙南星忽然想起来大夫人一定会慌不择路去寻求儿子的帮助,那就说明沈明修会被她叫回来……到时候沈明修是选择隐瞒他的身份,好让大夫人放心,还是……
不行不行,他要相信沈明修!
小青龙咕噜一下坐了起来,发着呆将尾巴抱进怀里放在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咬在嘴里,最后烦躁无比四爪朝天,蹬着小爪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厅里大夫人正心急火燎地等着儿子回来好证明她方才看见的并非幻觉,这时流月急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她收了伞放在门边,大夫人一看见她忙迎上去:“明修可回来了?”
“还没有,我遇见了辛义,托他去带的口信……大夫人,门口有人想要见您,可我看来者不善,所以才赶忙回来的。”流月拎着裙角一边走进来一边道,眉宇间带着担忧和不屑,“大夫人可还记得叙菀扬?”
“……是叙家的长女?”大夫人从记忆深处将这个名字挖了出来,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突然提起她?”
原本应该和沈府定亲,来为沈明修冲喜的该是那叙家大小姐叙菀扬,她与沈明修的八字并不算特别相配,只能说是接近一般,可根本没人愿意嫁进来,哪怕是个双儿。
恰好在这个时候,叙远跳了出来,愿意高彩礼“卖”女儿,嘴上说着喜结连理以后都是一家人,聘礼却是在叙菀扬跑了以后也不肯吐一个子儿出来,着实是个实打实的铁公鸡。
所以大夫人对这个叙菀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唯一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的八字上,听见叙菀扬指名道姓要见自己,大夫人当然不愿意,摆摆手让流月去将人打发走,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一阵吵闹声,像是个女子在和门房争执。
“……别碰我!我怀着孩子呢!”
“姑娘你得等人通报了才能进,你这……你这是要进官府的呀!”
流月听见声音便是眉头一皱,对大夫人道:“听这个声音就是她了,想不到竟然私闯王府……大夫人,可要去报官?”
大夫人只得先将小院子里的“妖怪”放在一边,缓缓摇头:“我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流月也只得跟在她身后帮忙撑着伞,主仆两人一路来到大门口旁边的耳房门前,门房正在和一个十八…九的女子拉扯不下,那女子身上带着雨水,脚下也一片泥泞,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一路惊慌失措来到了这里,她精致的发簪此时也变得歪歪斜斜,只能时不时伸手扶一下,才不至于如此失礼落得个披头散发的下场。
“你不过是个门房,最低等的下人,居然也敢阻挡主子的去路?”二人来到时,就听见叙菀扬趾高气昂地对着门房一通指责,门房闻言也梗着脖子不甘示弱:“我就算是门房,也是王府的门房!关你什么事!”
“六子。”流月怕脏了大夫人的耳朵,忙叫了一声门房的名字,“你先回去看着吧,这里有我呢。”
那门房也看见了大夫人,只好点点头回了大门口去守着,心里还在想哪里来的疯婆子,坏他的好心情。
叙菀扬一转身看见大夫人身上穿着,再看她身边服侍的都是沈王府人人皆知的流月,就知道她是这沈王府的当家人,一改之前飞扬跋扈的架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娘亲”。
大夫人被她的称呼吓了一大跳,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过女人,而且这女子分明是叙远的大女儿,她这般叫自己娘亲又是为何?!
流月听得也紧锁眉头,上前替大夫人道:“叙小姐,你再不离开我可就要去官府叫人了!”
叙菀扬不理她,还是眼巴巴地盯着大夫人,又叫了一声娘亲,把大夫人惊得连连后退,抓着流月的胳膊道:“流月,去将杨先生叫来,快。”
杨先生是虞州城有名有姓的……跳大神的,能说会道,甚至还有从外地跑过来找他算命驱邪的,大夫人原本不信这些,可她今天先是见到了奇怪的小东西,又被叙家的女儿连着几声叫娘亲,她觉着光有杨先生也不管用,一定得找个时间去山上庙里拜一拜,去去邪气才行!
叙菀扬闻言脸上险些绷不住,也顾不得丢人,上前拉住了大夫人的裙角,她长得的确算是虞州城数一数二的相貌,可此时脸上却是多出了一道巴掌印,看上去并没有她想象中楚楚可怜的效果,反而让大夫人扯着裙角离她远了一些。
她咬着牙,心有不甘——若是当时知道景王爷沈明修的眼睛和腿都会好,待人也不如传闻中所说那般暴戾恣睢,反而是温文尔雅会爱人如花,她又哪里需要和不怎么看得上的男人私奔!
离开了叙家,离开了父母亲和虞州城,她便成了孤狐伶仃的一个人,虽然身边有个男人,可等到她察觉到自己可能怀了他的孩子,才终于发现这男人不仅对她骗财骗色,还想要将她卖去青楼好换一笔钱去逍遥快活!
好不容易从那人身边逃离,一路也算是颠沛流离回到了虞州城,却得知爹爹和母亲和离,爷爷和弟弟都已经不在,家中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可叙南星那个小贱蹄子竟然过得比她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是她绑的人,也是她亲手把人送上的迎亲马车,可她依然不甘心!
这一切若不是她拱手相让,又哪里能让叙南星得了便宜!叙菀扬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正准备继续卖个可怜叫几声娘,好将大夫人的心给说软了,她好再找机会把叙南星从沈王府摘出来,自己顶上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大夫人抬头一看,忙将自己的裙角从叙菀扬手中抢过来,迎了上去:“明修,这……”
沈明修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子,眉头一皱——他并不认得这女人,辛义却是收了伞从他身后跟上来,瞧见叙菀扬便是一顿:“叙小姐你跪在我们王府门前做什么?”
叙菀扬顿觉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就算她再不要脸,也还是扶着肚子站了起来,不愿放弃叫道:“景王爷,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二虎!过来送叙小姐回家!”辛义根本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正在门口和新买的油纸伞奋斗,疑惑为何收不起来的陆二虎闻言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便锁定了目标,上前挡在了叙菀扬面前。
这么大一个光头壮汉站在面前,叙菀扬有些腿软,耳边炸雷一般道:“走!”
叙菀扬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在陆二虎的“关照”下往外走,眼神那叫一个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可惜在场并没有任何人在意她的故意做作。
就在她快要走出景王府大门时,身后一道好听声音叫住了她:“叙小姐。”
叙菀扬惊喜万分回头看向沈明修,却听后者道:“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保证虞州城从此不会再有叙家。”
叙菀扬浑身一震,还想说些什么,到底咬碎了一口银牙咽下肚去,转身跑了出去。
她不会放弃的!
原本该属于她的,她都要重新拿回来!
……
在叙菀扬走了之后,沈明修才想起来问大夫人是因为何事这么急着把他叫回来,大夫人却是神秘兮兮地屏退了众人,拉着沈明修小声道:“明修,你房中有邪气啊。”
“……什么?”
“之前我去给南星送姜汤,分明听见他应了我才进去,结果他这么大个人就在房间里凭空消失了!”大夫人道,“你床上还有个奇怪的东西,长长一条,全身青绿色……”
“娘,”沈明修咽了口唾沫,紧张道,“那个小东西,现在在哪里?”
叙南星被大夫人撞见本体了?
小夫郎不会被吓跑了吧!
大夫人拍拍他的肩膀,连连摆手:“还在你房间里呢,我都没敢再去第二回……哎,你这是要去哪里?房里现在很危险吧?那东西还不知道咬人不咬人……”
沈明修原本就想着迟早有一天要把叙南星的身世和大夫人表明说清楚,既然叙南星都已经被大夫人撞见了,择日不如撞日,刚好叙南星肚子里还揣着龙蛋,总比龙蛋破壳大夫人还蒙在鼓里要好。
“娘,那个小东西……”沈明修带着大夫人往小院住处走去,一边试探着和大夫人开了口,“……其实是南星。”
大夫人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她担忧万分上前来摸了一把沈明修的脸:“你没发热啊?说什么胡话呢?那个是妖怪,怎么可能是南星!南星说不定已经被……”
“他真的是南星,娘你相信我……罢了,我还是带你去看吧。”沈明修叹了口气,在心底祈祷等会儿叙南星能看懂他的眼色。
大夫人全程都在怀疑是不是沈明修和自己一样,也许真的是看错了,可她看着沈明修陪在身边,不知道眼前正暗示即将不久之后那小东西将会在她面前再次上演一番小青龙大变活人……
第046章 你也有这一天啊!
“嗷呜……嗷呜。”
叙南星拍拍龙肚皮, 觉得龙生无望了,居然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暴露身份,他接下来是会被串成烤串, 还是真的要和之前说的一样, 干脆绑了沈明修去做山大王?
小青龙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摊开四肢, 龙吻贴着床铺,不知为何突然盯着门口看了起来——不知道等会儿进来的会是拿着火把叉子,要把他抓起来的坏人, 还是……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 就听门咔啦一声,被外面的人打开了一条小缝, 叙南星顿时紧张不已,甚至有种想要钻进被窝里躲起来的冲动, 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根本发现不了自己!
“……南星?”
令人安心的是,响起来的是沈明修的声音,叙南星差点哭出来, 受了惊吓的又何止大夫人, 他这边已经快被各种胡思乱想折磨疯了。
沈明修侧身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他好不容易劝住了大夫人,让她先在门外等着, 自己一定会将叙南星囫囵个带出来,保证毫发无损,而自己也绝对不会被“妖怪”吃掉, 这才终于让她心甘情愿留在外头等着。
他才刚进来,余光就瞥见一小长条刷的一下从床上飞了过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叙南星还会飞——沈明修伸手拍拍盘在自己脖子上使劲用尾巴蹭他的小青龙,朝着他比了一个先别说话的手势。
原本正准备嗷呜两声求个安慰的叙南星只好把嘴闭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歪歪脑袋:娘在外面?
“嗯,你把她吓坏了,差点就要找人来除妖了。”沈明修说起这事儿也有些哭笑不得,将小青龙从脖颈上拿下来,小龙委屈不已,在他掌心团成一个小团,欲嗷呜又止,就听沈明修道:“变不回来了吗?”
叙南星:“……”
对哦,他还能变回来。
看来是方才因为大夫人的反应有些受到影响,过于自暴自弃,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能再变回来这回事……
叙南星晃晃龙头,正要变回人形,又怕自己等会儿没衣服穿,便试图用尾巴去够床上原本就是准备洗完澡之后换洗的衣服,结果沈明修反而伸手把衣服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嗷呜?”叙南星有些疑惑,扭头看了一眼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先别急着变回去。”沈明修深吸一口气,“今天和娘亲坦白吧?”
叙南星瞪着金色的龙眼看着他,沈明修从那张龙脸上竟然也能看出了不敢置信,无奈只得道:“不然到时候龙蛋出来了还好,孩子出来了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和娘亲解释这个孩子……或者龙崽崽的由来?”
沈明修也是问出这个问题才想到,龙蛋里出来的不一定是孩子,也有可能是和自己手上差不多的龙崽崽……又或者是长着龙角的小孩儿?
叙南星和他对视半天,门外的大夫人实在放心不下,敲了敲门:“明修,没事吧?”
“没事,我这就来开门。”沈明修只得应了一声,叙南星胡乱点点头,也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大夫人又会不会相信这一切,本来能让沈明修接受他就已经很让他意外了,现在又要向另一个人解释。
“等会儿你钻到被子底下去,我带娘亲进来,然后你再变回来……行吗?”沈明修摸摸小青龙的小爪爪,后者听话地跳回了床上,拱开被子钻了进去,又伸出龙尾快速晃动两下,倏地又收了回去——那意思是,我准备好了。
大夫人在门外等得焦急万分,来回踱步又怕等会儿出了事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在这时沈明修打开了门,轻声道:“娘亲,进来吧——我带你见南星。”
“啊?你找到他了?”大夫人又惊又喜,“不对,你放才说那个小东西就是南星……明修啊,不行的话还是娘先去把杨先生叫过来吧?”
沈明修摇摇头:“娘亲,他真的不是妖怪,你不相信他,还不相信儿子吗?”
“不相信,万一你被妖怪迷了心智呢?”大夫人连忙摆手,拎着裙子就要去找杨先生,沈明修忙把她追回来,灵机一动道:“娘亲你还记得龙吗?”
大夫人狐疑看他一眼:“当……当然记得,我朝信奉之物,不就是龙吗?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沈明修循循善诱道:“你不觉得那个你口中的小妖怪,长得特别像……”
大夫人惊愕用帕子捂住嘴,终于顺着他的思路回想了一下之前她所看见的那东西的模样——浑身莹润如同翡翠青色,身上鳞片细腻,看起来也挺光滑。
四条小短腿,倒真的挺像是龙爪,尤其是头顶两支小小龙角……当真是和壁画话本里说的龙一模一样!
在这之前她都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中,的确没有回想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只记得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现在一回想……难不成真的是龙?
“……你早就知道?”大夫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沈明修道,“怎么一直没和我说起过?”
沈明修淡定道:“因为娘亲会被吓坏。”
大夫人:“……”
的确被吓坏了,大夫人清了清嗓子,心里的那杆秤已经开始偏向了疑似是叙南星的“小妖怪”,轻声问道:“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娘亲开始担心南星了?”沈明修勾起唇角,大夫人气得拍了他一下:“快说。”
“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沈明修道,“这件事知道的人特少越好,不是吗?”
大夫人拍拍心口点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对……还不赶快带我进去看看!”
叙南星正在被子底下等待着,听见门两声吱呀,知道这是沈明修出去又带着人进来了,脚步声明显不止一个人。
然而被子里有些太闷,外面又下着雨,就更加闷了,叙南星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只能探出脑袋来透口气——他趴在床上慢慢往外挪,一睁开眼睛就和惊疑未定的大夫人对上了视线,大夫人身后沈明修却是朝他比了个手势。
叙南星顺利接收到讯号,他只好重新慢慢挪回了被子里,整理好心情才变回了人形。
被子猛地鼓起来,大夫人吓得哎呦一声捂住心口,然后就看见叙南星红着脸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娘,是我。”
房间里三人均是沉默不语,好半天才听见大夫人长出一口气,缓缓过去坐在了床边:“……吓死娘了,娘以为你被吃了。”
叙南星和沈明修对视一眼,自己往大夫人身边靠靠,抱着乘胜追击的心态,心想大夫人既然能接受他的身份,那肯定也得接受其他的事儿,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所有事儿一块坦白了:“娘,我……我有了。”
……
继那一天大夫人回去之后,叙南星已经两三天没怎么见到她了,问了沈明修,却也只得到说是大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前去烧香祈福,不用担心。
除了发生了那两件事,这两天过得倒也还算是安稳,店里生意一如既往地好,偶尔梁沛会来店里坐坐,沈明修和辛义正忙着茶庄的重建,两人都是白天一起出门,晚上谁先结束谁就去等另一方一起回家。
这天难得放晴,天边也挂着半边圆月,叙南星百无聊赖地坐在茶庄门口和同样没事干的庄茂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任由月光撒了两人一身。
“说起来,大夫人快回来了吧?每年她都会去庙里住个三天,按理说今天也该回来了。”庄茂言将手边的小石子弹到他手边,被叙南星一把握在了手心。
叙南星松了口气,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这么一想心里也放松许多:“是吗?那该提前回去了,我去看看夫君怎么样了。”
他才刚起身就和走过来的沈明修撞了个满怀,干脆一把抱住沈明修不撒手了,小声道:“我紧张,听说娘亲回来了?”
“嗯,流月下午来说过了。”沈明修也学着他小声道,“没什么好紧张的,该见的模样都见过了,不是吗?大不了你就将我绑了往深山里去,你当山大王……”
“那你当我的压寨夫人?”
“也行。”沈明修捏捏他的肩膀,叙南星这才松开手,两人身后庄茂言也起身准备打道回府:“替我给大夫人问声好,我还得回去给爹和二伯回信,要是时间上来得及,小姨估计下个月就回来了。”
说起庄兰心,原来的三姨娘,跟着母亲兄长回了变州之后,先祭祖再入门,借着这个机会,庄老夫人在城中处处布施为女儿祈福,也为庄兰心博得了好名声。
整个变州都知道,庄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被找了回来,听说已经成亲又和离,有人奇怪是什么样的男人让手中这么大一块肥肉溜走了,也有人对庄兰心膝下唯一的孩子产生了好奇。
听到这个消息,叙南星也提起了一些干劲:“是吗?那得准备着给娘亲接风洗尘……”
“明修,南星……呦,府衙大人也在啊。”一辆马车在几人身边停下,竟然是大夫人风尘仆仆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上来就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护身符递给了庄茂言,“悬清寺求来的,为你求了个步步高升。”
“多谢大夫人。”庄茂言苦笑着接了过来,“不过我再过两年就要回朝廷任职,再高升也升不到哪里去了……当个平安符也是好的。”
庄茂言看他们一家三口,自己不方便打扰,便推辞府衙还有事,先行回去了,茶庄里面帮工都在帮着做收尾工作,茶庄门前车夫赶着马车到一边去等候,门口便只留下了这三人。
大夫人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自在,甚至主动上前来拉着叙南星坐在了门前留给客人们休息喝茶用的凳子上:“娘亲也为你们两个求了平安符,等我拿给你们。”
“回去再说也行,外头夜风冷……”沈明修话说到一半,手里就被塞了个护身符,只能闭嘴接下来,大夫人拍拍他的手:“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沈明修跟着重复一遍,同大夫人一起看向叙南星,后者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大夫人会给他一个什么符,万一是抓妖符什么的……
大夫人从荷包里拿出最后两个精致的红色护身符,让他张开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叙南星茫然道:“怎么是两个……”
“一个给你,娘亲给你求了个财源广进,喜不喜欢?”大夫人笑着道,见叙南星点点头才继续说下去,“另一个呢,是给我的小孙儿小孙女的——平平安安就好。”
叙南星眼眶一热,低下头将两枚护身符收进了怀里:“谢谢娘亲。”
他猜测的疏远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这层关系将他与大夫人之间更拉近了些许——理解和接受,是他最渴望,在过去也是最求之不得的。
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沈明修和大夫人先后了解了他的身世,却都选择了就在他身边。
“好了好了,一起回去吧,我从那边带了些吃的过来,南星你定然没有吃过。”大夫人一手拉着一个,带着两人上了马车,“明修小时候喜欢吃的糕点我也带了一些,南星你也得尝尝。”
叙南星看了一眼沈明修,后者笑笑,扶着他的腰将人送上马车,自己这才跟了上去,马车一路吱吱呀呀朝着王府行去,轧过一地月光。
……
雨季终于在虞州城百姓们的抱怨声中过去了,然而紧接着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大太阳。
“今年恐怕是要大旱。”庄茂言靠在叙南星店门口,手里拿着折扇不停扇,头上却还是挡不住地往外冒汗,热得他眉头紧锁,“东边估计要出大事。”
叙南星这两天也都没开火,只做一些不用加热就能做成的点心,奶茶也停了下来——他原本想要弄些冰块来,可在古代冰块何其珍贵,也就权贵之家能用得起。
只能弄些井水在身边放着,也还算是清凉,白天太阳大,只有晚上才能有用。
“能出什么事?”叙南星不解道,庄茂言却是摇摇头:“你就看着吧,今年东边肯定会有难民过来,那边的几个巡抚都是一群废物,宁……皇上本就有意要换掉他们,然而朝中没有能用的人,只能一拖再拖。”
宁殷两个字到了嘴边愣是让他改了口,庄茂言深深叹了口气:“我爹写来的信中说,东边先是闹了大洪水,现在又这般干旱……”
叙南星似懂非懂点点头:“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庄茂言闻言一愣,却是真的开始思考他的问题:“……我得回去写个章程。”
叙南星看着他一路往府衙方向回去,连扇子都忘记扇了,正好这个时候沈明修来店里带他回去吃饭,看他满脸思考,问道:“这是怎么了?”
“表哥说今年要出大事。”叙南星摸摸下巴,“我得找点什么事儿做……哎你拽我做什么?”
沈明修将他拉进店里,把人堵在角落里,不由分说上前偷了个亲亲,这才淡定自若地拉着小青龙往家里走,叙南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是这几天太热,他都没时间和沈明修亲近,难不成把人憋坏了?
“等等,没人看店……”
“辛义在,让他看着。”
叙南星一转头就看见辛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满脸微妙地送走了这两人,一边去后院井水里摸出一个果子啃了一口,模糊不清自言自语道:“……王爷你也有这一天啊。”
居然要靠自己的美色骗亲亲!
第047章 神算子还是大国师?!
茶庄的修缮在半个月后总算是完工了, 前厅里堆的货物茶叶都可以往后面的仓库转移,看着前厅多出来的一大片空地,辛义正在想着是该摆上几张桌子供客人品茗, 还是多添一些货架, 摆上些最近卖的火热的茶叶比较好时,就听门前有人道:“辛义, 赶快给我来杯水……”
辛义抬头一看, 竟然是基本上不怎么往茶庄来,大部分时间都只呆在当铺里的梁沛——十几年前的梁家在虞州城本是没有产业的,自家的女儿嫁了过来, 为了时不时能来看上一两眼, 便在这边收了一家当铺。
相比王府,梁沛更喜欢呆在当铺, 那边有个专门供他住的小院子,流水假山, 琴棋书画都有,闲来无事还能会一会生意上的朋友,煞是惬意。
所以看见梁沛来茶庄, 辛义是颇为吃惊的:“梁老爷, 这天这么热,你怎么有空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倒了一杯凉茶送上去,梁沛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他虽是生意人,却也是个儒雅的生意人,身上书卷气息要更多一些, 这样大气地喝茶,看来是渴到不行了。
“再来一杯吗?”辛义看得有些担心, “别中暑了吧?”
梁沛一杯茶下肚才缓过来一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了,就是热得慌……对了,你们家小公子呢?”
辛义从他手中把空了的茶杯接下来放在一边,将人接到桌边坐下,这才道:“叙小公子吗?王爷今日带他出去玩了。”
梁沛愣了一下,无奈道:“也是也是,年轻气盛……这……知道是上哪儿玩去了吗?我有急事找他。”
“急事?”辛义挠挠头,“王爷只说是出城去,具体就不知道了,要我跑一趟吗?”
“罢了罢了,我明日再来便是。”梁沛说着就要起身回去,辛义生怕他也快到半百年纪,等会儿热到中暑倒在路上没人管:“梁老爷你等等,我给你装杯凉茶。”
“白瓷杯子拿在手里更热,还是……嗯?这是何物?”梁沛看着很快去而复返的辛义手中拿着的一个竹筒,他见过叙南星做的竹筒奶茶,只是辛义手里的竹筒身上多了不少墨点的兰花竹叶,看起来颇为风雅,更重要的是上面多了个盖子,用小细麻绳捆着,竟然也掉不下来。
辛义笑着将带着盖子的竹筒递给他:“这是叙小公子前几天想出来的点子,之前的奶茶或是茶水用竹筒装着也能走着喝,只是经常会撒出来,现在天气热了,好不容易凉下来的奶茶拿着出去一会儿就像是在开水里重新煮了一遍似的——这不,有个盖子就好多了。”
“好主意好主意。”梁沛若有所思道,接过竹筒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重新又坐了回去,“我干脆和你说了算了,明日也好让他有个准备。长话短说就是,虞州城中有些老板想要与他合作,明日的这个时候我还来茶庄,不过那个时候就会带上人一块过来了。”
辛义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应了下来:“梁老爷你就放心吧,叙小公子对于赚钱这种机会,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梁沛不太放心,辛义只好找了纸笔来让他写了下来,保证一定提醒叙南星,临走前梁沛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扶着门边问辛义道:“你也快三十了,没想着找个媳妇儿?说起来我有个表亲家的闺女儿……”
辛义哭笑不得打断了他,道:“梁老爷你什么时候学会给人拉亲说媒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打算。”
“还自有打算呢。”梁沛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反而自己手疼了起来,“别等着流月了,你有情,人家家中可是有婚约呢……别浪费了大好年华,趁早找个人成家吧。”
辛义不再言语,只笑着将梁沛送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辛义这才长出一口气,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送货回来的陆二虎惊愕的目光。
“辛老板,你看上流月姑娘了?”陆二虎倒抽一口冷气,“我可是听说流月姑娘的活跃对象不说是大富大贵,也算得上是一方豪绅,你这……”
辛义说到底,就算如今掌管着沈家茶庄,也算是个大掌柜,真正的身份却还是个土匪出来的。
辛义踢了他一脚,闷声闷气道:“你就不能当没听见吗?”
还能不能当好兄弟了!
……
“兔子!”
城外山野间的半山腰上,叙南星拉着沈明修的手一路往上走,看着前面一团白色窜过去,叫了一声:“这山上小东西还真多,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沈明修被他牵着手,掌心持续不断传来一阵阵凉意,他知道这是叙南星怕他热着:“沈家的祠堂在这边,快到需要修缮的时候了,我和娘亲说了一声,先来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
“那我也出点钱,我想将这山路修一修,说不定也有上山砍柴或是来挖野菜的人,万一摔下去就麻烦了。”叙南星停了下来,等着他走上前来与他并排往前走,“最主要还是家里人要上来的话,还是修一下路比较放心。”
“嗯,需要帮忙就和我说。”沈明修和他碰碰胳膊,叙南星也笑着回碰了他一下。沈明修会尊重他的决定和选择,从来不会强行介入他的想法。
他说要修路,那便是要自己出钱,沈明修不会说“钱我包了”又或者是“没有这个必要”,更不会说“我来就行”。
他给了叙南星一切的自由,小夫郎却从来不会说离开他。
有时候也会想起从前他对叙南星说过的话,说着等他将来能够独立生活便放他自由,自己就连和离书都写好了,就准备着等他签上名字……
沈明修抬起头看向兴奋地和自己分享着看见的一切的小夫郎,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叙南星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问道:“累了?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他话尾带着疑问,却是不容置疑地拉着沈明修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走去,这一段路上的石板修得还算整齐,也许是经常有人在这亭子里休息,亭子里收拾得也还算干净,除了四周有一圈可供人坐下的长椅,亭子中央还有一张石桌。
让人有些惊讶的是,石桌上胡乱摆放着几个红色的果子,看上去饱满多汁,有的柄上还带着叶子,像是刚摘下来没多久。
“是有人放在这里的吗?”叙南星左右看看,却没有看见人影,想着若是别人留下的最好还是不要去碰,拉着沈明修坐到长椅上,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往上走。
爬山累,下山却容易。
恰如此时,叙南星勾勾沈明修的小手指,正打算做一点不那么过分的小坏事,就听见身后山坡上有什么东西先是撞到了树上,又叽里咕噜滚下来的声音。
两人都吓了一跳,叙南星站起身来转头看过去,就见山腰上一个孩子正在往下滚,身上的衣服早就沾满了土灰草叶,看起来很是狼狈,沈明修正要动,就被叙南星按了回去:“我去我去,你在这里等着我!”
沈明修露出不那么赞同的表情:“我也去。”
那孩子在落下来之前被两人顺利接住,看上去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眉目精致却带着些刻薄,因为之前撞到了树上,此时顶着额头上一个青紫大包晕了过去。
“还好还好,还活着。”叙南星手指在他鼻子底下试了一下,松了口气,试探看向沈明修,后者从他手中接过人,将这少年背了起来:“改天再来祠堂,得先把他带回医馆。”
“那肯定的,往这边……等等,后面还有人。”叙南星猛地回头看向身后,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场事故,可此时看着身后哗啦啦出现的四五个男人,叙南星紧紧皱起了眉头,扶着沈明修低声道:“走。”
“你来扶着他,我来对付他们。”沈明修怕他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正要把小少年换到他手上,就见叙南星抬手握住身边一棵枯树的粗…壮树枝,啪嚓一声将树枝扭断,握在了手里。
叙南星挡在了沈明修身前,却没想到这几个人也是虞州城中认得沈明修的,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刀,上前来语气不善道:“景王爷,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王爷不要插手,让我们自己解决。”
“家事?你打算杀了这个孩子?”沈明修厉声道,“你管这叫家事?”
“谁让他口无遮拦!我不过是找他帮忙算命,他倒是把我老娘算死了!我不找他报仇偿命我找谁!”当头那人狠狠一刀砍在身边树上,叙南星从他眼中看不出悲伤愤满,只能看见怒火滔天。
失去至亲有这种反应倒也正常,也许伤心坏了气得发狂,可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叙南星上前一步,冷静问道:“你为何找一个孩子算命?”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连沈明修都愣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给叙南星解释,那拿刀的露出一个万分疑惑的表情:“名满虞州城的神算子杨先生,你不认识?”
叙南星:“……”
好像听大夫人说起过,可他的确没想到这位神算子大人会是个这般年纪的孩子。
“总之你们别想管这事儿!”他身后几个人叫嚷道,“将他放下任我们处置,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除非你能……”沈明修见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正要开口就被叙南星扯到了身后。听着他道:“除非你能打过我!”
“……南星,不要逞强。”沈明修担忧道,“你现在身子不同一般,不能乱来。”
他话音刚落,叙南星就如同飞箭一样冲了出去。
沈明修:“……”
夫郎揣着龙蛋非要一打五怎么办?
……
当天下午,庄茂言被沈王府的人急匆匆叫到了城中医馆门前,四五个大男人均被双手反剪在身后,就连腿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乖巧坐在他们身边让老大夫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这是她打斗时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留下了两三道浅浅的血痕。
庄茂言一路急匆匆忙不迭跑过来,还以为叙南星出了多大的事儿,他小姨过两天就要回来虞州城,他要是在庄兰心回来之前让叙南星真出了什么事儿,估计就得回去跪祠堂了!
结果一来到门前就看见眼前这么一幕,登时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问道:“谁是伤者?”
那四五个男人目光惊恐地看了一眼叙南星,齐齐低下了脑袋,而让他们心惊胆颤的叙南星懒洋洋举起一只手:“伤者在这里哦。”
庄茂言欲言又止,因为按照面前的架势来看,这几个男人才应该是受害者,看看那鼻青脸肿的猪头……嘶,真是非常惨烈!
“沈明……啊不,景王爷揍的?”庄茂言挠挠下巴走上前去,“为何揍你们,心里有数吗?”
他朝着几个男人使眼色——不想再被我揍一顿就快点把事情经过都说出来!
之前拿刀的男人眼睛一眨,竟然哭了出来,他努力朝着叙南星扬扬下颌,抽噎道:“不……不是景王爷。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景王妃,这才……这都是我们应得的!”
叙南星听得眉角一抽,行吧,景王妃就景王妃吧。他示意老大夫先停下来,起身站了起来,缓缓朝那几人走过去,话却是对着庄茂言说的:“我打他们也是事出有因,要是我不出手,今天恐怕得有个孩子死在他们手上。”
“孩子?”
“我听夫君说是什么神算子,姓杨来着。”叙南星挠挠脸,“才十一二岁,表哥你认得吗?”
那几个男人像是献殷勤一般往庄茂言面前凑,一边认错一边给他把人指出来:“是杨先生,我等万万不该动杨先生!还请府衙大人尽快将我们收监!”
“……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想要进大牢。”庄茂言喃喃道,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说的杨先生不会是杨遇吧?”
“是啊是啊,府衙大人快把我们抓进去吧呜呜……”
“不是,你们哪里来的胆子?”庄茂言烦躁抓抓头发,“他和你们说了什么,你们居然会盯上他?”
男人们支支吾吾不说话,还是叙南星身边的老大夫道:“府衙大人,这事儿老身知道一些——他娘本就命不久矣,家中都已经在准备丧事了,这人还专门去找了一趟杨先生,试图改天命……天命哪里是能改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生老病死怪到杨先生身上。”
庄茂言总算是听明白了,他郑重其事来到这几人面前,沉声说了一句:“节哀顺变,不过这件事一码归一码……”
然后大手一挥,身后官兵上前来押着几个人往府衙方向走去,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感恩戴德。
待官兵走后,叙南星终于抓着机会问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怎么就成了神算子?”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算命的。”沈明修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叙南星蹦了起来:“他没事了?”
沈明修指腹从他脸上伤口轻轻划过:“已经醒了,只是还在躺着。”
“你说的不是一般算命的……是什么意思?”叙南星问道,就听庄茂言无奈解释道:“因为他是宁殷钦点,未来的大国师。”
叙南星:“……”
这世界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他看不明白的样子?
沈明修看向庄茂言,正色道:“他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们,三天之后,虞州城恐怕是要大乱。”
第048章 我罩你!跟我混!
叙南星一直觉着这世上除了自己应该就没有其他的“妖怪”了, 可是当他看见那小毛孩儿坐在床边,头上手上都被包扎着,却信誓旦旦地和蹲在他面前的庄茂言交代着不要对那些欺负他的人惩罚太重, 点到即可。
而庄茂言也一脸凝重, 一边听一边点头,要不是这孩子脸上稚嫩的婴儿肥都还没有消下去, 他可能真要以为小孩儿身体里塞了个大人的灵魂。
令他最不适的还是要属杨遇的那双眼睛, 没有一点儿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真或是懵懂,哪怕是叛逆,那双眸子里只剩下了过于可怕的冷静。
庄茂言这边听他说完了之后, 急匆匆回府衙去了, 沈明修在医馆外厅找了纸笔,正在给远在京城的宁殷写信, 虽说这信估计三天到不了京城,但消息必须送出去。
小小的隔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叙南星和小孩儿, 叙南星一直站着嫌累,干脆从外间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就听小孩儿道:“你是不是想问我, 为什么不让伤害自己的人受惩罚?”
叙南星歪了歪脑袋:“不是啊,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有人给自己孩子起名字叫洋芋?”
听了叙南星的话,杨遇还带着伤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露出了些带着孩子气的茫然:“啊?”
“你今年多大了?”叙南星将凳子往前推,推到了他面前这才重新坐下,试探着问道, “有十岁吗?”
杨遇小脸一皱:“我都十四了。”
叙南星有些吃惊,捏捏他的小细胳膊细腿:“你没饭吃吗?怎么这么瘦?”
“我在十六之前不能过太好的日子, 师父说的。”杨遇没好气地将他手拍开,从床上跳了下来,摸摸手上的绷带,疼得脸皱成了包子,“你可别问我师父是谁,我只知道这是我命中劫数。”
叙南星摇摇头:“我不信这个。”
“那是因为你命中一路顺风顺水,大富大贵,你自然可以不信。”杨遇从他身边走过,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茶叶给自己泡了杯茶,“你是个幸运的人,你身边的人也会被你的运气影响的。”
叙南星看着他瘦巴巴的胳膊,和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脱口而出道:“那你待在我身边不就行了?”
杨遇闻言一愣,他着实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方法,清秀的眉头皱成一团:“你会被我带成倒霉蛋的,而且今天你我才刚刚认识吧,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叙南星差点就把“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这句话说了出来,顿了顿才改口道:“我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你能不能让我管一管?”
杨遇:“……”
“不喜欢被人管着?”叙南星摸摸下巴,就听杨遇结结巴巴道:“我……我还从来没有被人管过,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你师父也不管?”
“除了给一口饭吃,其他什么也不管的。在我九岁那年他撂下一句你命中有三道劫数,十六岁之前不能回师门……就把我扔山下来了。”杨遇回想着道,“你可能想问我还记不记得回山上的路,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了。”
“……所以呢?你记得吗?”
杨遇眼神冷静且清澈:“不记得,因为师父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套了麻袋把我扔下山的。”
叙南星:“……”
为什么会有这种师父?!
“那神算子和大国师又是怎么回事?”叙南星实在好奇这个,忍不住问道,“你见过宁殷了?”
杨遇有些诧异:“你居然直呼皇上名讳……见是见过了,我答应过他,若是十六岁那年我能活下来,我就为他卜算国运,大概是在说这个吧。”
“那神算子呢?”
“算不上,只是有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看得仔细一些就行了。”杨遇捧着茶杯坐回床上,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叙南星,“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么多话。”
叙南星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怜惜”,他拍拍胸口:“以后我罩着你,保证没人敢再找你麻烦!”
“你要罩着谁?”沈明修的声音猛地从两人身后响起,叙南星和杨遇吓得差点抱在一起,听出来是沈明修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夫君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你们两个聊得太入神,没听见我罢了,我都已经听你们说了半天了。”沈明修无奈帮他拍背顺气,“让杨先生好好休息吧,我们晚上再过来。”
杨遇默默点点头,叙南星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弯腰在他面前蹲下,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想让那些打你的人受罚?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
“因为今天不是我该死的日子,所以和他们没有关系。”杨遇喝了一口茶,煞有介事道,“而且我算出来今天一定有人会问我亭子里石桌上摆着的果子叫什么名字……”
“冬珊瑚啊,我认得。”叙南星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叉腰骄傲道,“能入药呢,也能毒死人。”
杨遇一愣,看着他被沈明修拉着走了出去,听着声音像是还没走远,他忽然涌上一阵冲动,也不管是不是崴了脚,扶着床扒拉着屏风站起来就冲了出去。
门前叙南星正在听老大夫说上次那个大闹医馆的女人这两天又来了一趟,幸好叙南星专门让陆二虎有事儿没事过来看一眼,她正好和陆二虎碰上了面,灰头土脸一声没吭就走了。
杨遇跑出来时不小心脚滑带倒了一张凳子,发出的声响让几人都惊了一下,只见小孩儿狼狈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来到叙南星面前,试探着揪揪他的衣袖:“你……你说你想管着我,这话还算数不?”
“你愿意让我管着?”叙南星看了一眼沈明修,后者虽然蹙眉,却没有说不让,他这才扶住了杨遇:“怎么突然答应了?”
“因为我不想死。”
……
将杨遇从医馆接回来之后,叙南星在食肆后院给杨遇安排了一个小房间,听他说起自己之前住在山上的破房子里,沈明修才想起来山上的确有个守山人住的破屋:“已经十几年没人守山了,哪里还能住吗?”
“还行吧,有干草。”杨遇眼睛亮亮地看着眼前的小床小桌子,还有王木匠亲手做的几张小凳子小椅子,“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叙南星对于多出一双筷子来这种事并不是很在意,他现在也能很自信地拍着荷包说出那句“没事我有钱”,再加上杨遇不太愿意叨扰他人,叙南星就没有提出让他住到王府去。
食肆后院并不算大,这间小屋在他来之前也一直空着,住个人刚刚好,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床铺被褥都是现成的,可叙南星看着这间小屋,总觉得让未来的大国师住在这里太寒酸了些。
听了他的话,杨遇连忙摆手:“真没事,我已经有大半年没睡过床了,这样已经是顶好的了,多谢二位。”
叙南星这才放心下来,本想去前头给他摸两个点心先来垫垫肚子,就被沈明修在掌心挠了一下,叙南星一愣,看向沈明修,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便先让杨遇休息下,自己等会儿再过来。
沈明修握着他的手,将小夫郎带到了食肆前头,这阵子正是没生意的时候,外头大太阳,便遮下了布帘子,前头没人看着都不怕有人偷东西。
“怎么了?”叙南星问道,“方才就觉着你一直心里有事。”
沈明修快速地上前拥抱了他一下,弄得叙南星百思不得其解,就见沈明修小声道:“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要抱抱你。”
叙南星:“……”
他猛地握住沈明修的大手,目光如炬道:“夫君,晚上我要洗澡。”
这下轮到沈明修愣神了,洗澡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洗吗?为何要专门说出来?
叙南星举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洗两遍。”
沈明修这下懂了,笑着接住踮脚凑上来的小夫郎,咬一口他的耳垂,轻声道:“想要了?”
“你不想?”叙南星也学着他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圆润的小牙印,耳边响起沈明修低沉的嗓音:“嗯,我想要你。”
叙南星被他在耳边呼出的热气弄得心里痒痒,哈哈笑着将人推开,平复下来之后才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让他住在这里,或者不赞同我的做法。”
“怎么会?”沈明修为他将额前发丝捋到耳后,“我只是有些在意他那句三天之后虞州城会大乱而已。”
“表哥也说起过这件事,他说今年东边可能会大旱,迟早会出事。”叙南星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忽然道,“我准备多蒸一点馒头。”
沈明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馒头?”
“是呀,简单容易做,吃了也很快就能饱。”叙南星道,“如果真的有难民逃难过来,总要让他们有东西吃,有地方睡,才能不到处惹是生非,不是吗?”
沈明修揉揉他的脑袋:“你说得对,但这些远远不够……更何况我们至今不知道杨先生指的大乱到底是什么。”
“总之最好先有一手准备。”叙南星拍手决定下来,“我这就让人去买面粉!”
沈明修看着小夫郎出溜一下从自己手里溜走,转身往茶庄方向跑去,根本不给人追上的机会,正哭笑不得,打算先帮他守着小店,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转头正好看见杨遇扒着门框看过来。
“杨先生。”沈明修收起了脸上笑容,杨遇也警惕地点点头:“景王殿下,那个……叙公子去哪里了?我有事想要找他帮忙。”
“他有事去忙了,什么事告诉我就行。”沈明修走上前去,看见杨遇往后缩缩:“杨先生怕我?”
“当然怕,景王殿下虽然已有年余未曾走上战场,身上的杀气依然煞人。”杨遇梗着脖子道,“非常感谢殿下和叙公子收留我,不过我清楚殿下你看不起我这样神神叨叨的人……”
“没有看不起。”沈明修清了清嗓子,他本想说自己不会和一个小孩儿过不去,毕竟更神神叨叨的事儿他都见过了,只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是战场上从来没有人信命,习惯了而已,杨先生莫怪——所以是出什么事了?”
杨遇看实在等不到叙南星,只好苦着脸伸手指指身后的小屋:“方才有只硕鼠钻到床底下去了,好大一只……”
沈明修淡定往小院中走,杨遇看他撸起了袖子,追上去问道:“景王不用佩剑吗?”
“用不着。”沈明修随手抄起小屋门口放着的扫帚,在杨遇惊愕的目光中走进小屋,没一会儿就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硕鼠走了出来。
然后就和不知为何又回来了的叙南星对上了视线。
叙南星瞪着眼睛:“晚上不洗澡不许进被窝!”
沈明修:“……”
……
次日一早,杨遇看着一边猛喝茶一边还满脸疲态的叙南星第三次将客人要的东西装错了袋子,终于小心翼翼上前去问道:“叙公子,要么我来帮你吧?卖东西我还是会的。”
他怕叙南星困得等会儿一头栽进点心堆里,幸好被“疼爱”了一夜,又是起了个大早去买面粉的小青龙并没有拒绝他,只是打了个哈欠,便给他让开了地方。
“玫瑰糕卖光了?那我就再来一份这个吧,还有……杨先生?!”正在低着头仔细挑点心的客人一抬头就对上了明显手生正在和油纸袋子奋斗的杨遇的视线,两者都是一愣,后面排队等候的人听见这动静也都探出脑袋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真是杨先生……”
“杨先生怎么在叙公子的店里?”
“叙公子真是大气,居然雇了杨先生!”
客人们议论纷纷,叙南星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睡得脑袋一点一点,根本不知道某个小孩儿正在面对命运的考验——杨遇平时都是躲在山林里藏着,下山也是为了能找点吃的,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他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学着叙南星之前的模样抖抖袋子,颤颤巍巍道:“想……想吃点什么?”
也许是他看上去快被自己吓哭了,那最前头的客人没来由地也跟着紧张起来,沉默地指指自己想要的两种点心:“这两个各来两个就行。”
好不容易在莫名其妙的紧张气氛中结束了一上午的生意,杨遇长出一口气,一回头就看见沈明修站在自己身后,正将叙南星打横抱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带他回去好好休息,谁知道他这一动刚好把叙南星弄醒了。
于是沈明修眼睁睁看着小夫郎一边扶着腰嘶哈嘶哈,一边拉着自己,拽着杨遇往茶庄去:“正好到时间了,我得去见舅舅,听说有大钱赚……哎呀!”
眼前一片颠倒,叙南星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沈明修强行抱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沈明修沉着气道:“回去休息,我帮你把舅舅带到王府。”
叙南星正想反驳几句,就听他道:“敢说不,我就让他们到卧房见你。”
“别了别了,都听你的。”叙南星忙妥协,带到卧房会客什么的太丢人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他是因为贪欢才卧床不起的!
杨遇正想说那我留下来看店,就看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光头走进了店里,看样子像是要来打劫,结果那光头朝着这边喊了一声:“王爷你们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看着!”
杨遇只得苦着脸被叙南星拽着一同去了沈王府,这个时候他还没预测到,今天这一去,竟然给自己招了个仇人回来。
第049章 虞州城大乱了!
几人回到王府时, 梁沛已经带着人在前厅等候了,叙南星之前听他说起这件事时,说是有好几个老板都想参与进来, 从他这里拿货, 而这样叙南星也会轻松许多——做生意就是这样,一家独大并非长久之计, 钱要一起赚才是正道。
可叙南星左看右看也只看见梁沛身后站着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因着这件事和叙南星的生意有关,沈明修不太想插手, 便把地方留给了他们几人, 自己带着杨遇去找大夫人。
大夫人早就想见见杨遇,也在前院备下了精致吃食, 打算让他在王府多待一会儿。
“南星过来这边坐。”梁沛也算是牵线的人,今日便借王府做个东, 笑着将叙南星拉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这才将身后那人让出来,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专程从朱州过来,想要向你学习一二的封家少爷,在朱州也是做酒楼生意的。”
那人二十岁出头, 长得有些瘦,文文弱弱,不过还是比杨遇要结实一些。
叙南星没怎么如此正式地和人会面, 想着怎么也得礼貌一些,便起身朝他伸出手:“初次见面。”
对方一愣, 梁沛早就习惯了这个小家伙时不时的新奇动作,呵呵笑着道:“那就握个手吧,就当是互相认识一下,将来也好说话。”
“初……初次见面,我是封彦。”这位小少爷只好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叙南星一碰到他就觉着这人的手真凉,他扫了封彦一眼,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笑道:“是想要学习菜谱吗?”
封彦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闻言点点头:“不瞒叙公子说,我此行的确是为了公子手中的菜谱。有些行商从虞州城带回了一些公子卖的东西,朱州有很多人都想要尝鲜,我便赶在最前头,找了人帮忙才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叙公子。”
“这实在是过誉了,我就是做点东西卖卖而已。”叙南星摆摆手,“具体想学什么?”
封彦一怔:“不用先谈价钱吗?”
“我不可能把菜谱卖出去的。”叙南星利落道,这种东西也属于商业机密,他怎么可能随手卖出去?给再多钱也不行,“不过你可以送厨子来我这里学,当然不会是免费的。”
“那需要多少钱?”封彦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叙南星要给他出什么难题,只要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难事。
叙南星举起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晃晃:“你们酒楼每卖出一件我的点心,我要五分的分红。”
这个想法他早就有,只是一直没有等到时机来实现,能在虞州城站稳脚跟的,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好歹都是有些头脑的。叙南星却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像是封彦这样找上门来,因为没有人能不眼红别人家的好生意。
好生意,就代表着钱。
五分,不多也不少。一份点心五分看起来不足为道,可他若是能让十家酒楼都卖他的点心呢?二十家,三十家……
那么这就不止五分了,叙南星眼睛闪着光,眼前仿佛已经有十几位老板排着队为他送钱,叙南星心想不能再想下去了,连忙止住,将目光投向封彦。
后者几乎没有多加考虑便答应了下来,生意一旦谈成,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许多,梁沛是做典当买卖的,书面上的承诺就由他来代笔,然而前厅没有放笔墨纸砚,叙南星就让人去书房取来。
“叙公子可有二十?”等候的闲暇时间,封彦有些无聊找了个话题,他轮到这个时候才有时间将叙南星打量一遍,虽然在被梁沛带来的路上已经被叮嘱过一遍,可当他发现叙南星真的是个男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双儿,奈何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就不得不担起了责任。别看他人瘦弱,做生意也算有一套手段,否则他也不会独自一人就有勇气跑来这虞州城为自家酒楼谋生路。
他靠着自己的方法在朱州商会立稳了脚跟,可这样一来,婚事却成了他最烦恼的事儿,家里催得紧,他也只能当做没听见——在家人看来,一个双儿就应该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虽说不是不能继续事业,却也该习得相夫教子举案齐眉。
封彦的长相算是双儿之中的佼佼者,可他没人要,而且自尊心和能力已经不容许他心甘情愿臣服于一个男人。
可他看着叙南星,心中却是涌上一阵久违的陌生冲动,这个人明明也是个男人,为什么就愿意嫁给景王爷呢?
听闻景王爷暴戾无情,从来没人能够忍受他的脾气,可叙南星和沈明修却是一段佳话,甚至传到了朱州城中。
那冲动转变成了悸动,封彦忍不住拿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对劲。
叙南星掰着手指想了想,看向舅舅:“再有一年不到就十九了,十八的生辰刚过去没多久对吧?”
梁沛嗯了一声,对封彦道:“我记得封少爷也和南星同月过生辰,只是要比南星大两岁吧?”
“不错。”封彦笑笑,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叙南星看,叙南星的样貌比他还要好,看着就赏心悦目,只是他害怕被发现,只好时不时往旁处瞥一眼。
聊天得有来有往,见纸笔还没拿来,叙南星正要找个话题对付一下这段时间,又被封彦抢了先:“叙公子,若你没有嫁入王府,可曾有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枕边人?”
叙南星还没反应过来,梁沛就已经眉头一皱,他原以为这个封彦是个有眼力见的,才愿意越过虞州城的生意为他提前引荐,毕竟生意的范围越扩大越好,现在这家伙怎么问得出来这样的问题?
“封少爷,你……”梁沛正要说话,就听叙南星开了口,他也只好先把话咽了回去。
“我吗?”叙南星挠挠脸,沉思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拍手:“不知道,但王爷就是我喜欢的,不是单指他好看,他整个人都好……对了,封少爷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青龙觉着自己真是非常会把问题抛回去,封彦闻言却是心里苦涩不已,但凡叙南星说出些要求,他也能让自己往他喜欢的方向学习,可他要怎么学景王爷?!
敢情叙南星本身就是个不同凡响的,身为男人却不喜欢双儿女人,偏偏喜欢男人。
“我……目前还说不出来喜欢什么样的。”封彦艰涩道,“大概会找一个同样喜欢赚钱的,能和我一起做生意的吧,最好能够支持我,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挺好挺好,我也喜欢赚钱。”叙南星起身给他续上一杯茶,他这话本就是直抒胸臆随口一说,没成想被封彦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
封彦眼睛一亮,正想再找些两人之间的共同点,好拉近距离,就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上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看着比他还弱,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贵重衣服,想必是沈王府的下人,封彦干脆坐着等他将纸笔放到桌上,却见叙南星和梁沛齐齐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去接他手上的笔墨。
“怎么能让杨先生做这种活?”
“我的天,你可别把自己压垮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着关心的话,这倒是把封彦弄懵了,难不成这个下人很重要吗?
最后还是梁沛替他将笔墨拿了过来,一边自己磨墨,一边对那小少年道:“杨先生过来坐会儿吧。”
杨遇苦着脸道:“我只是想帮个忙。”
“这位是?”封彦清了清嗓子,好奇问道,叙南星盯着梁沛笔下生花般写下两人之间的协议,闻言直起身子道:“这位是杨遇杨先生,虞州城的……”
“算命的。”杨遇小声打断了他,“我只是个算命的,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叙南星拍拍他的肩膀,正要轻声让他去院子里歇会儿,找点东西吃也行,就听封彦轻声笑道:“能被沈王府请到府上来,想必是虞州城有名的算命先生了,我也是难得来一趟虞州城,杨先生可否赏脸为我算上一卦?”
杨遇抬眼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挪开了视线:“这位公子的命,我说出来恐怕是要惹人不高兴了,我还是不说了吧。”
封彦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笑容,杨遇悄摸摸往门外挪,就听他道:“既然我命中注定如此,让我知道也无妨,杨先生说来听听?”
杨遇脸色一白,叙南星忙打圆场道:“要么还是先来签字按押吧,早些结束,我也好尽一回地主之谊,请封少爷去茶庄吃顿饭……”
“杨先生?”封彦却是气性上来,不愿意就此放弃,“我总有权利知道我的命运如何吧?”
杨遇的表层身份除了虞州城里和附近的人知道,并没有传到外面去,更何况是路途遥远的朱州,梁沛想着封彦离得远不知道就算了,不知者无罪,却没想到他这么不依不饶:“封少爷,杨先生若是这样说了,怕真是天机不可泄露,还是先来看看我写的有没有错吧。”
封彦沉下了脸,恰逢此时沈明修见杨遇迟迟不归找了过来,正好看见尴尬一幕:“这是怎么了?”
“见……见过景王爷。”封彦忙收拾好了脸色,低着头不敢说话,杨遇纠结之下,还是对封彦道:“你真的想听吗?”
他因为替人算命,该算的也就罢了,不该算的总会给他带来麻烦,可他不想将麻烦事儿引到王府众人身上,于他而言这些人都是好人,他宁愿把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在封彦的瞪视下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你相求的事我都清楚,命中红星尚且不到时候——可你若是一意孤行,那便是命煞孤星,孤独终老……另外,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过两天公子你恐怕会有血光之灾,还要小心才是。”
……
自那一天不欢而散之后,叙南星原本已经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已经给封彦送去了赔礼道歉的点心,也收到了他的回信,只说不必放在心上,他并不信算命那一套。
不过就是一桩买卖黄了而已,叙南星很快在梁沛的拉线下和虞州城的几位酒楼食肆老板打成了协约,从叙南星这边低价拿货,作为低价出货的交换,他们保证不会把点心卖出不一样的价格,一切定价都要以叙南星定下的为准。
这当然是小事,几个老板都答应了下来,当天就签下了约定。
而今天,正是杨遇口中所言三天期限的第三天,如果他算得不错,明天虞州城就要有大变。
叙南星回头看了一眼店里摆满的蒸笼,无奈叹了口气——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随机应变。
“叙公子?”
一声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街上传过来,叙南星抬头看去,看见封彦站在他的小店门口正在朝里面张望,两人视线对上,后者顿了顿才带上笑容:“我还当这里没人,想着来撞撞运气,没想到还真能碰上叙公子。”
“封少爷怎么有空来我这边转悠?”叙南星从店里走了出来,见他往自己身后看,知道他是在找谁的叙南星道:“杨先生这个时候正在午睡,他身子弱,是我让他休息的。”
“……实在对不住。”封彦脸上有些挂不住,苦笑道,“那位杨先生的确有些本事在身上,我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安,心里不顺才出来走走,没想到还打扰了叙公子——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件事想要和叙公子说。”
叙南星嗯了一声,斜倚在门口墙上:“封少爷请讲。”
“叙公子还是叫我阿彦好了,家里人都这么叫我。”封彦道,“一直叫封少爷太过生疏了些。”
叙南星有些拿不准他的来意,心想我和你顶多算是见第二面,生疏是肯定的,但他又不好说出来,只好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封彦见他并不领情,有些失望,还是继续道:“我果然还是想要和叙公子做生意,希望叙公子能够不计前嫌……”
“南星哥!”杨遇突然赤脚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撞进了叙南星怀里,他个子小,被叙南星抱着都还不到他下巴,“我做了个噩梦!”
封彦咬牙看着叙南星将他领到店里,细声软语安慰着,嫉妒心让他忍不住眉角一抽,就在这时街上响起一阵嘈杂声,有人尖声叫嚷着:“流民进城了——流民进城了!”
杨遇一把抓住叙南星的胳膊:“我梦见的就是这个!”
“封少爷,你能帮忙看一下杨先生吗?我得去叫府衙大人过来,不然镇不住场子!”叙南星心里也是一惊,杨遇的预言竟然提前了,封彦刚点了头就看见他往街上另一头跑去,杨遇也跟着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紧张地四处张望。
不远处一群流民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虽然庄茂言早就让官兵在街上四处守着,可突如其来的人潮还是让大家伙有些措手不及。
早就被通知过的商户手忙脚乱地关了门,杨遇看封彦还傻乎乎站着看,大着胆子将他拉过来推进了店里,就在他忙着找门板把门关上的时候,身后一阵推力,将他猛地推到了大街上!
杨遇回头瞪大眼睛看着蹲在桌子后面的封彦,虽然知道自己那番话惹了封彦不高兴,却还是没想到他会要自己的命,眼看着人潮就要从他身上踩踏而过,一双有力的臂弯将他捞了起来……
“……南星哥!”杨遇都快被吓傻了,他紧紧抓着叙南星的衣服,看他身后跟上来一个沈明修,只听几声门板咔哒,是沈明修迅速将门关上了。
叙南星又惊又怒地看向正从桌子后面缓缓站起来的封彦,后者惊慌解释道:“叙公子,我是不小心……”
“不,”沈明修抽/出腰侧佩剑,银光凛冽,“你是故意的。”
第050章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门板外面是时刻未停的脚步声, 杂乱无章,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流民涌进了虞州城,也能听见官兵沙哑嗓音的吆喝和警告, 只是混在其中十分不起眼。
而门板里面, 四人互相对峙,封彦扶着桌子不敢动, 沈明修佩剑上闪过的刀光在门缝透过来的微弱光芒下闪了他的眼睛, 封彦往后退了一下,却听沈明修道:“你方才想要他的命?”
遇上已经饿疯了的流民,杨遇如果没有被叙南星带进来, 恐怕早就被踩成了肉饼——叙南星将杨遇挡在身后, 打探的目光投向封彦,被盯着的人瑟缩一下, 满眼不甘,却是低下了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明修却是收起了佩剑, 伸手将他抓了过来,三两下拉开门板拽着封彦走了出去,反手又将门板合上。外面流民已经被官兵镇/压了大部分, 有一些人在城中四处流窜, 匆匆赶来的庄茂言站在人群中,正在和手下的人叮嘱什么,抬眼看见沈明修当即一喜, 可看见他手里的人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明修,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带他见见世面。”沈明修将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封彦扔在一边, 环顾四周一圈,看着满地蹲着的流民, 那些人中有七老八十的老人,也有三四岁却瘦骨嶙峋的孩童,大多数的则是瘦得又黑又干巴的壮年男女,他们的眼中没有希望,有孩子对着街上不知是谁惊慌逃离时扔下的半块饼眼巴巴盯着,想要伸手去摸,又被母亲拉了回来。
“嘘,当心官老爷要你的脑袋。”做娘的把孩子塞进怀里,却挡不住孩子肚子发出的咕噜噜声。
“找个能说清楚的人出来。”沈明修眉眼冷厉,将想要偷偷离开的封彦扯了回来,封彦一抬头就是他的剑鞘,只好乖乖蹲着不动,心中却是倍感悲凉,他从小也算是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
他不过是想要给杨遇一个教训!
可一低头就对上周围各种眼神,有恐惧,有无神,有绝望,也有好奇打探,封彦直接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沈明修瞥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这时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站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原本应该过得很不错,脸上身上除了脏点,还算得上是得体的。
“官老爷,这……这群人是我带着的。”妇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们是从梁洲过来的,在那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想着出来找口饭吃……大伙儿都是饿极了才冲进了城里,各位大人要打要骂请冲着我来便是,不要责怪这些无辜的百姓。”
“梁洲?那边情况如何?”庄茂言蹙眉问道,“再怎么干旱也不该是梁洲啊。”
“大人有所不知,梁洲并非干旱,而是洪灾。”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为了给干旱的边州引水,梁洲决了堤,发了大洪水,整座城都没了大半个……可梁洲巡抚却不让上报,硬生生压下了消息,我们这才走投无路,只能往这边来寻一条生路。”
沈明修闻言看了一眼庄茂言,后者立刻让人回府衙去写信送往京城,沈明修这才问道:“方才流窜城中四处,躲藏起来的人,你可有方法让他们出来?”
“大人,我们实在是逼不得已啊!”妇人以为他要抓了人来砍脑袋,立刻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他们也只是想给家里人找点吃的,求大人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得把他们找回来才能分东西给他们吃。”沈明修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示意她看看路边——街边商铺的大门逐渐打开,老板或是帮工们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拿出来,正要分给流民。
沈氏食肆的木板门也开了一半,杨遇正帮着叙南星将一屉屉馒头拿出来摆在门口小桌子上,为了不让人群争抢,他们二人只能拿一个馒头给一个人。
幸好流民也从之前的混乱之中回过神来,虽然那大白馒头让人垂涎欲滴,却还是接过来先给家中孩子老人分了,自己这才咽着口水在一边等着。
妇人看得呆住,反应过来后忙磕头拜谢:“多谢两位大人!多谢大人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这是他们逃亡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有人不会赶他们走,还给东西吃。
“你先起来。”庄茂言看不下去,把磕得额头青紫的妇人拉了起来,让她先带着家中人去领吃的,妇人却是哭着摇摇头:“家中就我一个了,夫君孩子,公公婆婆都在洪水中丧命了,我是出门做生意才躲过一劫……”
“这群人为何认你做领袖?”沈明修出言问道,妇人用脏兮兮的袖子勉强擦干净眼睛:“并非领袖,只是他们缺一个主心骨,我从前做生意有一副好口才,所以不知不觉我就成了出来解释的……各位大人,若是城中或是城外还有空地,恳请让我们留下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一定离开——有些年纪大的,实在是挺不住了。”
庄茂言早就和沈明修商量过此事,虽说之前决定能收留就收留,毕竟不能让他们再影响下一座城池,只是现如今看来流民数量太过于庞大,他们不可能让这些人全呆在城里,庄茂言有些为难,就在这时叙南星怀里抱着一堆馒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路走一路把馒头分出去,等到了跟前正好还剩下一个给妇人的。
递到手上的馒头香喷喷,过去大鱼大肉也不觉得如何的妇人咬了一口馒头,却是欣慰不已。
眼前的小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心肠又好,妇人感激不尽,连连鞠躬道谢,叙南星连忙摆手,这才凑到沈明修耳边窸窸窣窣耳语几句。
“你看这样行吗?”叙南星说完有些紧张,这也是他第一次处理这样重要的事情,这些流民之中不一定都是安分守己之人,但此时“控制”住他们的去向才是最紧要的。
叙南星目光扫过这群人,看见几个已经病得脸色发黄的孩子,心疼不已,又不敢直接说让他们留下,毕竟他们重要,虞州城的百姓更重要。
庄茂言却是听清楚了他们之间的话,替沈明修做了决定,提高声音喝道:“要留下可以,自己在城中找活干!偷偷摸摸的,手脚不干净的,想要闹事的,最好今天就给我离开!否则要了你们的脑袋!”
妇人被他的嗓音吓了一跳,却还是抓紧了手上的馒头,听完之后忙答应下来:“大人放心,大人放心,躲藏起来的那些人我很快就能一个不少地把他们带到大人们面前,保证按照大人们说的做!”
“最好如此。”庄茂言是虞州城的府衙,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温和,要是他看起来好欺负,那么这群人里的有心之人只会觉得虞州城百姓好欺负——他必须手段强硬。
沈明修拍拍庄茂言的肩膀:“有不老实的,交给我。”
他会用战场上的一切教会他们什么叫老实,若是教不会,沈明修会亲自送他们回人间炼狱般的梁洲。
妇人连连点头应下,忙不迭地去和每一个人交代这件事,听说只要干活就能有饭吃,还不用到处逃亡,这群流民很快安静了下来,心甘情愿地跟着官兵前往城门附近等待安排。
也正如妇人所承诺的那样,躲藏起来的流民很快被她叫了出来,都是一些看起来没那么瘦弱的男人,妇人解释道:“他们只是想要为家中老幼找点能吃的,我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一定听话。”
“你叫什么名字?”叙南星实在好奇,问道,“过去是做什么生意的?”
妇人没想到还有人会问起自己的过去,陪着笑脸道:“我做的都是不入流的,说起来大人们可能不信,我过去是跑镖的,开镖局的,经常在塞外和塞内来回跑,做一些商队互通的生意。”
叙南星点点头,想起沈明修曾经说过陆二虎以前就是塞外蛮人的将军,顿时感慨不已:“你到时候安顿好他们之后,来找我。”
“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帮我做生意。”叙南星道,他做甜点缺了很多原材料,光有菜谱没有用,根本无处发挥,而很多材料说不定塞外会有,既然这个妇人能够一人撑起镖局,定然也是个能人。
他需要这样的能人。
妇人听了大喜过望,接连道谢,保证一定会尽早安排好就过来见他,临走前才道:“我姓陆,大人叫我陆燕就行。”
一场突如其来惊心动魄,险些酿下大祸的冲突总算是还算平稳地解决了,庄茂言头疼不已,嘴里念叨着什么转身回了府衙,只留下一队官兵辅助妇人安排这些人。
叙南星看着这群受苦之人渐渐走远,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是沈明修搂着他往旁边拉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要低头看沈明修的手,谁知道这一低头就对上了封彦带着怨恨和嫉妒从指缝里瞪着沈明修的目光。
小青龙一愣,下意识看向沈明修,后者面如冰霜看着封彦,将叙南星往自己怀里一带,扔下一句话:“不要觊觎你不该看的人。”
叙南星:“……”
等等。
封彦不会是……
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叙南星被沈明修带着往回走,不敢置信地从他怀里转头去看被丢在原地的封彦,正好和他对上视线,这下他能肯定了。
也许封彦并不是在意杨遇为他算的命,他只是不敢明着嫉恨沈明修这个王者,所以只好借着被说了“坏话”的理由拿杨遇发泄罢了。
“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我?”叙南星转回头小声问沈明修,后者一边将他塞进店里,一边回头把正在和空了的蒸屉奋斗的杨遇也抓进店里,这才道:“他掩饰的功力太差劲。”
言下之意就是,我早就看出来了。
叙南星惊得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偏偏杨遇在一边补了刀:“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他应该很喜欢你。”
小青龙:“……”
原来他有这么迟钝吗?
看着沈明修脸色依然不太好,叙南星快速瞥了一眼之前封彦蹲着的地方,早就没了人影,他忙上前凑在沈明修身边:“我不和他做生意了。”
沈明修嗯了一声,指尖在刀柄摩挲。
“他喜欢我没有用。”叙南星举起手保证道,“反正我是除了你就看不上别人了。”
沈明修轻笑一声,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杨遇连忙抱着蒸屉往后院走,中途回了一次头,果然看见那两人如胶似漆地亲在了一起。
杨遇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真好啊。
……
叙南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幸围观一场认亲现场。
“我早就该想到的。”叙南星坐在王府门前台阶上,看着不远处陆二虎和陆燕抱在一起痛哭,“他们都姓陆。”
沈明修将一包花生糖塞进他手里:“王府里的厨子也姓陆。”
叙南星哭笑不得将他拉着和自己坐在一块:“你早就看出来了?”
“这倒是没有。”沈明修从他手里拿走一颗糖,“陆燕之前脸上也没洗干净,根本看不出来和陆二虎有哪里长得像,本王就是再神机妙算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是亲兄妹。”
叙南星想了想:“其实也能猜到一些相似点,比如两个人都和塞外脱不开关系——对了,你刚刚戳到我的点了。”
沈明修不明所以,叙南星笑着靠了上去:“再多说几句本王,我喜欢听。”
沈明修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戳到他的点”,和叙南星在一起久了,他也习惯了叙南星的节奏,此时低头在他唇上偷亲一口,轻声道:“晚上再叫给你听。”
叙南星小脸一红,心里小鹿乱撞,嘴上却义正言辞道:“不行不行,现在不能做那档子事。”
万一伤到龙蛋就不行了。
“不用担心,夫君有的是法子。”沈明修勾勾他的掌心,下一刻叙南星就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不红了——耳朵红透了。
“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陆二虎涕泪交加,冲过来就要跪下去,叙南星忙往旁边让开:“别跪别跪……你也不许跪!”
陆二虎身后正要跟着大哥一起跪下道谢的陆燕只好站着不动。就听陆二虎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要是你和庄大人把他们这群人赶走了,恐怕我与妹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最后一面……爹,我这下半辈子都交给你了!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我也愿意!”
叙南星黑着脸:“我不愿意,你们能不能别说跪就跪?膝盖跪伤了我还得把你们扶到医馆去!”
陆燕闻言忙把大哥拉起来:“是是,不能麻烦叙公子。”
她这两天好不容易安顿好了手下的流民,正要把统计的名单交上去,就在府衙门口遇见了来送货的陆二虎,这才知道原来大哥上了战场没有死,也算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好事。
也正是在这两天里,她也从虞州城百姓口中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话语,大多都是夸赞叙南星的,她这才知道那天带头分发馒头吃食的原来是个菩萨一样的小公子。
加上陆二虎也是从他手中改邪归正,陆燕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正要再感谢几句,就见医馆里的老大夫趔趔趄趄跑了过来:“叙公子,叙公子……不好了啊,有人染上瘟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