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喜欢
切成小块的粉番茄熬煮出酸甜的汁水, 裹着金色的蛋液浇在普通的挂面上，味道鲜美开胃，让人大快朵颐。
乔荆桃埋头猛吃, 连汤带面条都扫荡得干净, 吃完以后浑身暖洋洋的, 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乔荆桃摸摸饱呼呼的小肚子, 满足道：“现在不用喝甜牛奶，我也很开心了。”
陆时野正在收拾餐桌上两人的碗筷, 转头看来, 敏锐发问：“刚刚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想喝热的甜牛奶？”
又追问：“怎么不开心了？”
乔荆桃眨了眨眼, 理直气壮：“女孩子每个月总有几天特殊时间, 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多问了。”
总不能说是因为牧安要他放弃的话吧？
大概因为顺风顺水惯了，乔荆桃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得不到的，偏生一遇到陆时野，计划频频出岔子，受挫之余，陡然被劝放弃，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不过一顿番茄鸡蛋烩面下肚，乔荆桃的想法飞快地改了，士气重振。
就冲这么好吃的饭饭，也不是不能和陆时野多拉扯几个回合！
陆时野脸上的神情变得微微奇异, 问：“特殊时间？”
“是啊是啊。”
乔荆桃点头, 又想起陆时野还是个没谈恋爱的初哥, 好心解释：“就是例假啦！女孩子在这几天情绪波动起伏厉害，很容易不开心。”
陆时野道沉默了瞬：“基本的生理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那还问什么问？
乔荆桃心里嘟哝, 听到浴室里洗衣机传来的解锁动静，主动道：“我的衣服好像洗完了，我去烘干。”
陆时野道：“去吧。”
乔荆桃起身去了浴室，脚步轻快。
陆时野注视着他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回想起刚才在厨房里的细节。
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抿着唇，像下一刻就要委屈掉泪，直到听他说好，情绪才转了晴，露出小小的笑。
在这之前，好像是在手机上和什么人对话。
室友吗？
“哈啾！”
远在A大412寝室里的牧安正对着电脑写通识课期末论文，忽地猛打了个喷嚏，拿出纸巾擦鼻子，面露茫然。
今天降温得这么厉害吗？
对床的韦君源听到动静看他一眼，又注意到乔荆桃的床位还空着，顺口问：“桃桃说找朋友玩，今天也不回学校吗？”
一提这事，牧安就变得忧心忡忡，道：“回的吧。”
王煦岩忍不住乐道：“安安，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愁，不会还在想你的前女友吧？”
牧安语气沧桑：“早忘了。”
要不是王煦岩提起，牧安都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卷完钱跑路的“前女友”，他划拉了一下联系人名单，找了许久才找到萌萌的名字。
他点进去，翻动着被拉黑前的聊天记录，站在网骗策划人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些对话，感觉格外感慨。
退出前，牧安不小心点到了萌萌的头像。
【你拍了拍萌萌并比了一个爱心】
咦？
萌萌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对面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许久不动的对话页面再次有了动静。
萌萌：【哥哥！！】
没等牧安回复，对面发来噼里啪啦的一串连招。
【哥哥我好想你[大哭][大哭]】
【之前借你的钱我拿去投资，赔了以后还背了负债，我不想连累你，所以把你拉黑名单了，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四处打工还债，好几次都站在楼顶想跳下去，一想到哥哥你，我就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还完债，重新站在哥哥面前[玫瑰][玫瑰]】
牧安果断地打断对面的施法。
【等下。】
【你回来得正好，我朋友网骗计划受挫，我向你取取经啊。】
萌萌：【？】
乔荆桃把洗完的衬衫和裙子都塞进滚筒烘干机里，刚拿出手机，看到牧安发来的消息。
牧安：【帮你咨询了下这方面的专家[墨镜]。】
而后发来一张聊天截图。
乔荆桃点开截图，没注意到内容，先看到顶端的名字【蜂蜜甜心小萌萌】，瞳眸一缩，赶紧打字。
【你和萌萌又联系上了？！】
牧安：【放心放心，我已经大彻大悟封心锁爱了。】
牧安：【你看看我俩对话的内容。】
乔荆桃这才又重新点开截图，没看两句，立刻脸红心跳起来。
也太……那个了吧？
乔荆桃犹豫打字：【会不会太过了？】
讨论了好一会儿，乔荆桃终于慢吞吞地出了浴室，陆时野已经接了派送员送的生鲜订单，刚整理完冰箱。
见他出来，陆时野问：“要现在看工作室吗？”
乔荆桃眼睛一亮，点头：“要！”
乔荆桃还未看过这套公寓，只摸着黑跟着陆时野像做任务一样去各处领东西。
现在光线明亮，终于可见整体。
公寓不大，但干净整洁，生活和工作的功能区域明确，卧室和储物间在一边，书房和工作室在另一边。
书房的门开着，满墙书架的书籍分门别类，黑胡桃木书桌宽大，放有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
乔荆桃好奇地视线扫过，脚步不知不觉地放慢。
他曾在视频中看过书房的样子，记忆里遥远的距离感忽地缩小，格外清晰地意识到陆时野就是坐那张书桌后和他对话，连线陪他练琴。
隔着网线而显得模糊、虚假的情形，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化。
陆时野打开书房旁边工作室的门，道：“说是工作室，但也没那么专业，只是用一个房间单独放雕刻相关的材料和工具。”
他转头看来，见乔荆桃盯着书房，直接问：“想看书房？”
乔荆桃收了视线，乖巧道：“我知道的，书房里有很多和公司机密有关的文件，不能随意看。”
“可以看。”陆时野觉得好笑，“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文件，根本不能带回公寓。”
乔荆桃疑惑问：“你不会在家办公吗？”
“最多线上处理一些紧急的情况，或者像今早上一样，因为时差问题开跨国会议。”
乔荆桃道：“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陆时野问：“哪儿不一样？”
乔荆桃不知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上次端午你还留在公司加班呢，看起来像带头996加班的工作狂。”
陆时野淡淡道：“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在这个时间点确实会出现在公司，提前处理一些工作。”
乔荆桃迟疑了下，问：“意思是说，你不在家办公，是因为假期和周末都待在公司里工作？”
陆时野嗯一声。
乔荆桃视线变得飘忽，一下一下地抠着手指：“哦……”
陆时野眉宇轻挑，道：“在想什么？说。”
“那我要是每个周末都来找你。”乔荆桃慢吞吞地道，“那你在周末就会一直待在家吗？”
陆时野问：“你会来找我吗？”
乔荆桃反问：“你想我每个周末来找你吗？”
两人都未说话，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陆时野问：“为什么想来周末找我？”
乔荆桃的黑睫似脆弱蝶翼轻轻颤抖起来，而后不堪重负般垂落了下去，避开了陆时野的目光。
他望着木地板，声音轻轻细细，因为心虚，语气格外含糊：“因为，你做饭还蛮好吃的……”
乔荆桃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毫无道理，像在耍着性子胡搅蛮缠。
陆时野好歹是新上市公司的总裁，身价不菲，时间和所带来的金钱成正比。
在公司处理工作，和待在家里做一顿饭，带来的价值孰轻孰重一看就知。
陆时野却道：“好。”
乔荆桃倏地抬了眸，直愣愣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陆时野唇角蕴着笑意，“不是你说想我做的饭？”
“周末来也可以？”
“可以。”
乔荆桃试探性地问：“那如果我在工作日的晚上想过来呢？”
“我晚上六点下班，回公寓十分钟。不过要过来需要提前说，我每周备一次菜，冰箱里的菜可能不够你吃。”
乔荆桃下意识抗议：“我吃的也不是很多吧！”
陆时野笑了下，很耐心地解释：“不多，是我怕备的菜不够我们两个人吃。”
乔荆桃的气焰一下子小下去，脸颊慢慢地红起来，道：“那、那为什么……”
陆时野有些疑惑：“什么？”
为什么不说喜欢？
为什么不说在一起？
好像就这样，单纯的相处就已经足够。
乔荆桃抿了下唇，打好的草稿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耳根红得快滴血，话题一转，哼哼唧唧地佯装抱怨：“我要是经常往你这里跑，室友肯定会误会我在外面谈恋爱了。”
陆时野沉思一下，提议：“我在周末做完饭，用保温盒给你送去学校怎么样？”
乔荆桃呆住。
家庭煮夫还不够，还兼职外卖员吗？
“不怎么样！”
乔荆桃飞快摇头，否决道：“哪有开几百万的车送外卖的？”
他又振振有辞地补充：“他们说不定还以为我在外面被包养了！”
陆时野哑然失笑。
谁敢传乔家的小少爷被外面的人包养了？
谣言一起来，那些被乔见川嘱咐帮忙照顾的几个同学得第一时间赶过去，十万火急地掐掉苗头。
陆时野问：“那怎么办？”
乔荆桃望着他，始终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神色慢慢变得失落。
大概因为自认识到现在，陆时野对着他，永远是无底线般的纵容态度。
他第一次对人这么主动，却被一而再、再而三无声地拒绝，便忍不住格外的难过，连一开始的坚定也变得动摇。
是他会错意了吗，其实陆时野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但是……
乔荆桃还没被人这么摆弄情绪过，眼眶微微泛红，眸底浮起一层晶莹的眼泪，倔强打转，一副欲坠不坠的样子。
在陆时野错愕的视线中，乔荆桃委屈地质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话，干嘛对我这么好，这样逗着我好玩吗？”
“没有逗你。”
陆时野显出难得的紧张无措，商业谈判桌上什么圆滑的机锋招数在一刻全忘了。
他直接承认：“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很喜欢。”
“真的吗？”
乔荆桃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眼眸望着他，神色依旧不信，追问：“那为什么不和我谈恋爱？我不可爱吗？”
像是等不到他想要听的答案，下一刻就要哭给陆时野看。
“可爱，我只是觉得太早了。”
陆时野伸了手，捏了捏乔荆桃软嘟嘟的脸颊，轻叹一口气，眸底闪过的笑意缱绻而温柔。
他道：“还是小朋友呢，我想……等你再长大一点。”
第22章 标记
乔荆桃想反驳自己已经不小了, 再过一年，都到法律认可的结婚年龄了。
但陆时野低眸看来的视线太过温柔，冷峻眉眼好似薄冰融化, 化作了粼粼的春水, 让人禁不住沉沦。
乔荆桃和他一对视, 张了张唇, 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胸口里的心跳加速跳动, 鼓噪得让人心烦。
乔荆桃移开视线, 小声抗议：“你就比我大四岁，说的像比我大十四岁一样。”
陆时野闷闷地笑了声, 转了话题, 道：“进去看工作室吗？”
乔荆桃脸颊上的灼热终于有消退的迹象，轻嗯一声，跟着陆时野进了工作室。
房间是无主灯设计，落下明亮又不失柔和的光，工作室的全貌出现在眼前，面积宽敞方正，对外的窗户拉以厚重的窗帘，几乎没有一丝来自外界的光线。
乔荆桃忍不住问：“白天也拉窗帘吗？”
“虽然楼层高，但毕竟在市中心，楼下车流的噪音比较多。”陆时野解释，“做工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 整个房子都做了隔音, 双层玻璃和双层窗帘也是为了更好的降噪。”
乔荆桃恍然：“怪不得感觉公寓里很安静。”
他又将好奇的打量目光投向里面, 跃跃欲试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陆时野点头：“可以。”
进门的旁边是竖柜，放有防割手套、护目镜和口罩等防护用具。
乔荆桃轻咦一声：“原来有手套啊？”
“有, 我在家时会戴。”陆时野道，“上次去G市出差，收拾行李有点赶，把手套遗漏了。”
乔荆桃虚心求教：“手套很贵吗？为什么不在G市再买一副呢？”
他问的时候，琉璃似的眼眸清透澄澈，盛着再纯粹不过的疑问。
但语气越认真，越显得话语的嘲讽度翻倍。
陆时野沉默了瞬，艰难承认：“我没在意，也没想到会失手。”
乔荆桃微微撅了唇，一句话没说，但“不赞同”三个字全写脸上了。
陆时野哭笑不得，主动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要是再忘带了，我一定买。”
乔荆桃的眼眸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快：“那就好。”
随着走近，工作室具体的陈设展现在乔荆桃眼前。
右侧的墙上订有欧松板，陈列悬挂着雕刀等各种工具，井井有条，下方是一张宽大的工作台，覆盖有厚实的切割垫板，板上标注着严谨规整的刻度线条，是伏案工作的区域。
正对的玻璃窗下是定制的铁架，收纳着一个个小型的电动机械工具，外层则摆放着台锯等较大型的机器。
陆时野陪在乔荆桃的身边，简单介绍了那些机器的主要用途。
乔荆桃咋舌：“原来这么麻烦呀。”
“也和材料有关，小型木雕的话不需要太过复杂的工具，像玉石类的材料硬度高，切割、打磨抛光的难度更高，就需要用上工具。”
房间的左侧以两列木柜作存储区域，一列摆放着未经雕刻的原材料，一列摆放着已经完工的制品，是各式各样的动物和人偶木雕，还有一个木盒，远远看去，里面似在细微闪光。
乔荆桃的视线被盒子所吸引，走近一看，是个收纳木盒，内部有隔层，最底下铺着丝绒垫，每个小小的隔间里都摆放了一枚玉雕摆件。
青绿的树叶、乳白的云朵、姜黄的金蝉……
造型小巧，雕的都是简单的花样，但个个玉质透亮，简单的线条中透着古朴，像一个个圆胖饺子似的整整齐齐装在小隔间里，显得可爱。
“好可爱！”
乔荆桃喜欢玉摆件，眼眸亮了起来，问：“这些玉雕也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陆时野道，“不过我做一样玉雕至少需要两个月，所以做出来的成品相对少一些。”
“也很厉害啦！”
乔荆桃惊喜地来回逡巡，像怎么也看不过够般，忽地又停住。
他盯着右下角一块雕成莲花形状的粉玉上，心生莫名的熟悉感。
莲花半开，造型精致秀美，栩栩如生，半透明的玉石晕着细腻的桃粉色，蒙着一层温润的光。
陆时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喜欢这个？”
“就是想看看。”乔荆桃唔了声，“我可以拿起来吗？”
“拿吧。”
放在手心以后，玉石的质地、颜色，相关的细节更加真切。
乔荆桃从颈间勾出樱粉色的绳，一手拿桃子玉牌，一手拿莲花玉牌，靠近比较，愈发诧异，又递到陆时野的眼前，求证：“你看，他们的料种是不是很像？”
陆时野低眸扫过，嗯了声，平静道：“是很像。”
乔荆桃犹豫地看了陆时野一眼。
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又被他迅速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
那时候的陆时野根本不认识他。
“我看完啦。”
乔荆桃把莲花玉牌放回盒中，道：“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喜欢做雕刻。”
陆时野道：“也不算喜欢，是我妈妈喜欢做这些，耳濡目染，我也学了一些基本的技巧，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做一点玩。”
乔荆桃感慨：“阿姨也好厉害。”
乔荆桃又折过去看工作区域里的工作，脸往墙上凑得颇近，饶有兴致地发问，陆时野眉宇拧起，一边回答，一边克制着把乔荆桃往回拉的冲动。
有一款工具的刀片上窄下宽，呈梯形，从侧面看，刃面薄得像蝉翼像纸片。
乔荆桃觉得惊奇：“这么薄的刀也能雕得动木头吗？不会一划下去，刀片自己就断了吗？”
他伸了手，想去碰一碰刀片的侧面，想知道是什么材质。
指尖刚探过去，被陆时野猛地抓住了手腕。
乔荆桃心脏漏跳一拍，视线控制不住地下落。
宽大的手掌牢牢地桎梏着纤细的手腕，手背绷着隐隐青筋，彰显绝对的力量感，不容半分的挣脱和逃离。
粗糙的掌心贴着他的腕间，传递火炉般的灼热温度。
陆时野神色微肃，道：“是特制的材料，刀片看起来薄但很锋利，别碰。”
又道：“好了，没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出去吧。”
雕刻工具锋利，无一不带有危险性，乔荆桃又虎虎地直往前凑，陆时野早想把人带出去了。
陆时野打定主意，拉着乔荆桃直接往外走。
乔荆桃眨眨眼，道：“我还没看完呢。”
陆时野毫不犹豫地纠正：“不，你看完了。”
乔荆桃还是第一见陆时野表现得这么情绪化。
像完美面具在边缘裂开一小道缝隙，露出陆时野的年龄该有的不成熟。
乔荆桃轻哼一声，眉梢眼角却蕴着藏不住的是明亮笑意：“你好不讲理哦。”
陆时野反手将工作室的门关上，转而看向乔荆桃，倒也认同点头：“是，讲理那一面其实都是我装出来的。”
他松开了乔荆桃的手腕，乔荆桃收了手，轻揉了揉，半撒娇半埋怨似的道：“你捏得我的手好痛哦。”
陆时野一怔，目光下落。
就攥着出门的短短片刻，乔荆桃白玉般的手腕浮起淡淡的指痕，像遭到了什么过分的凌虐。
陆时野：“……”
他发誓，他只用了很小的力气。
陆时野认错：“抱歉。”
乔荆桃大方原谅：“没事啦，其实只是看着吓人，过一会儿就消了。”
他主动拽住陆时野的袖口，兴致勃勃道：“走啦走啦，该我给你涂药了。”
陆时野只好配合着往前走，被拉扯到了餐桌前。
“你坐在这儿等我哦。”
乔荆桃记得医药箱放在客厅的具体位置，哒哒哒地离远了，天蓝色的裙摆一晃一晃的，背影像个尽心尽职、担忧主人伤口的小女仆。
陆时野沉吟一秒，冷静地撇开联想，感觉更像是在陪乔荆桃玩扮家家酒的游戏。
乔荆桃很快回到了餐厅中，把药箱放回桌上，扒拉出一支消炎去疤的药膏。
昨天陆时野给他涂药的时候，乔荆桃就看到药膏了。
是他眼熟的牌子——每次乔荆桃磕磕绊绊有了什么小伤口，叶妧都会用这个牌子的药膏帮他涂药。
陆时野自己都不记得医药箱备有这只药膏，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宇。
“我开始啦。”
乔荆桃循着记忆里叶妧的做法有样学样，给陆时野的伤口简单清洗和消毒，动作生疏而笨拙地完成后，又挤了一点药膏在指尖。
乳白的药膏似一粒浑圆的珍珠般落在乔荆桃的淡粉指尖。
乔荆桃一只手捧着陆时野受伤的左手，另一只手蘸着药膏，以指腹轻按在淡红的长痕上。
为了药力更好地吸收，温热柔软的指腹围绕伤口边缘缓慢地打着转儿，再一点一点地向上抚去。
陆时野喉结轻动。
掌心里的药膏化开，渗进肌肤化作滚烫的热意，碰触伤口的纤细指尖一路向下，似带起一连串的电流。
叫整个伤口也变得痒酥酥的，像有无数蚂蚁爬过，这种痒意，甚至比受伤时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让人控制不住地想收拢手掌，抓住作乱的指尖，遏制泛开的痒意。
但是理智提醒着他——不行、不能。
乔荆桃毫无察觉，没有半分狎呢旖旎的心思，神色透着认真，动作轻缓地给他涂药。
细细的眉尖很轻地蹙在一起，像是在对伤口曾经的疼痛感同身受，长睫卷翘，轻微颤动，似短暂停留的蝴蝶。
漂亮得让人升起不该有的妄念，忍不住想伸手攥住，让脆弱的蝴蝶永远留在掌心，为自己所有。
乔荆桃涂完药，低下头，轻吹了下，心满意足：“这样很快就能好啦，还不会留疤。”
轻风吹拂，带来轻微的凉意，很快又被一片滚烫的灼热所取代。
陆时野低眸盯着乔荆桃，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荆桃听到烘干机的声音，下意识道：“啊，衣服好像烘干了，我……”
他抬起头，撞进了陆时野黑沉沉的晦暗眼眸里，一愣，后半截的话径直卡住了。
陆时野先移开目光，道：“去换衣服吧，我送你回学校。”
乔荆桃应了声，却也没动，过了会儿，突地道：“等换了衣服回去……”
陆时野又回到往日平静的状态，重新看来，问：“怎么了？”
乔荆桃道：“我下个周开始考期末，可能没时间和你说话。”
陆时野贴心道：“没关系，我理解，考试重要。”
你理解个鬼，我说期末考又不是为了听这个答案！
乔荆桃嘟嘴，故意问：“我要是不来找你，你会不会忘了我？”
陆时野道：“不会，我会等你考完再联系你。”
“上次陆大总裁回学校演讲，加了很多可爱妹妹吧？你会不会趁我在忙的这段时间，就和别的妹妹聊上了？”
陆时野不知道乔荆桃又想要玩什么花样，索性直接递去自己的手机，道：“密码4329，你可以检查，我和其他人只会聊学习和工作的问题。”
乔荆桃摇头：“我才不要看！说不定你早就清理过记录了！而且就算手机里没有可爱妹妹，你现实生活里也可能碰到！”
陆时野耐心问：“那怎么办？”
乔荆桃看他一眼，纤长的黑睫又轻轻地垂下，道：“我想做个标记。”
陆时野没明白：“什么标记？”
“就是、就是……”
明明先提出来的是乔荆桃，却先一个人悄悄地红了耳根，解释的声音也慢慢小下去：“我想在你身上打个标记，证明……你是我的。”
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小得快听不清。
陆时野哑然失笑，问：“你想做什么标记？”
不会是拿笔在他手上画一个手表吧？
乔荆桃不确定地想——这是同意的意思吧？
他鼓起勇气道：“那你闭眼。”
陆时野和乔荆桃对视了片刻，听言闭上了眼。
视野陷入黑暗，其他感官的知觉却也变得更加敏锐。
清甜的桃子香味倏地靠近，带着重量一起落进了怀中。
陆时野胸腔里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而后加速跳动起来。
浑身的血液也逐渐升温，喉间像有绒毛轻挠，生出干渴的痒意。
乔荆桃坐在他的腿上，拽着他的衣领，小声道：“不能睁眼哦。”
陆时野的声音很哑：“嗯。”
因为紧张而显得急促的呼吸缓慢靠近，而后悬停在了颈侧，像在犹豫着什么。
陆时野的心中生出细微的怪异感。
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刻，颈侧落下一点湿润的接触。
陆时野的身体骤然僵直紧绷，呼吸也跟着变得凌乱粗重。
似有一片薄薄的桃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颈边。
轻盈柔软，带着温热而濡湿的吐息，亲昵又暧昧地贴上了颈侧的敏感肌肤。
陆时野的喉结滑动了下，垂落两边的手猛地握成了拳，小麦色的手背绷起凸起的青筋，似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冲动。
乔荆桃闭了眼，将脸埋在陆时野的颈间，桃粉丰盈的唇微微张开，贝齿抵在他的颈侧，一口咬了下去。
尖锐的刺痛传来，陆时野的喉咙控制不住地溢出某种野兽般的低沉闷哼。
乔荆桃再次抬头时，眉眼弯弯，透着狡黠，唇边沾着一点艳红的血，勾魂摄魄得像故事里的狐狸精怪。
陆时野的颈边则落有一圈鲜红的齿痕，是衬衫扣了最高一颗的扣子，也只能勉强挡住一半痕迹的高度。
任谁和陆时野对话，目光都会忍不住落在这圈宣告着领土归属权的牙印上。
“可以了，我……”
乔荆桃满意地往后退了退，猝不及防感觉到了某处抵住的灼热，脸上的得逞笑意倏地顿住。
他的视线变得躲闪，写着慌乱，雪白的脸颊火辣辣地烧出一片绮丽霞色，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你、你怎么……”
陆时野缓慢地睁开了眼，直直地看向坐在腿上的乔荆桃。
漆黑的眸底好似跃动着一簇热烈的火焰，视线投来，像野狼注视着想要逃跑的猎物般，带着凶狠的戾气。
第23章 报复
乔荆桃瞳眸失焦, 神色茫茫然的，像是遇到了远超理解能力的数学题。
不是，这也能……？
他的大脑都在发晕, 僵直地坐在陆时野的腿上, 唯一的感知来自于大腿内侧被触碰的热度。
隔着轻薄的衣料, 昭显着似燃烧般的勃发存在, 撩起一阵阵烫灼的温度，叫敏感娇嫩的腿肉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你、你……”
乔荆桃张口结舌, 视线下落,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两只手还拽着陆时野的衣领，手指一颤, 赶紧松开, 忙不迭地想起身避开。
不过是刚起身，纤细的腰侧就落下一只滚烫宽大的手掌，修长骨感的手指收拢，将他重新按下。
乔荆桃被按得再次坐了回去，摇晃不稳的身形控制不住地前倾，差点跌撞进陆时野的胸膛里。
悬悬一线间，好歹是反应过来了，伸手按在陆时野的胸膛前，隔开两人的中间距离。
乔荆桃被吓得头皮发麻，胸腔里的心脏似惊雷般砰咚直跳。
——救命啊他还没做好击剑的准备！！
陆时野问：“做了坏事就想跑？”
面前的男人黑眸低垂，浸着风雨欲来般的晦暗欲色, 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从神色看不出喜或怒。
乔荆桃抿着唇, 粉润的唇瓣被贝齿一点咬出凹陷的弧度，鼓起勇气争辩：“你同意了的。”
——就算他做了坏事, 那也是征得了同意的坏事，陆时野不能找他算账。
陆时野听懂了乔荆桃的言下之意，轻笑一声，未置可否，伸了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颈侧，偏头看去。
被乔荆桃咬过的伤口微微发热，泛着若隐若现的痛意。
指腹抹过，便沾上了轻微的血迹。
乔荆桃也看到了陆时野指尖的一抹红痕，强撑的嚣张气焰消下去，问：“……是不是被我得很咬疼？”
陆时野问：“如果我说疼呢？”
乔荆桃神色浮起几分愧疚，很小声地道：“对不起哦……”
他只想留个标记，又没这方面的经验，一口咬下去没轻没重的，等尝到齿间的淡淡血腥味才醒悟过来。
急急撤开，但已经迟了，只能强装镇定，假装这就是他的目的。
陆时野没接话，只问：“作为礼尚往来，宝宝是不是也该让我留个‘标记’？”
乔荆桃的眼眸瞪得圆溜溜的，心生怀疑。
陆时野说什么礼尚往来，其实是想报复回来吧？
但乔荆桃又找不到理由拒绝。
是他先闹着要留标记，还把陆时野给咬疼了，于情于理，都是他先做错事，陆时野有样学样地报复回来也正常。
“好吧……”
乔荆桃闭了眼，往上仰头，露出纤细白皙的颈项，神色悲痛坚决，像引颈就戮的白天鹅，以献祭的乖顺姿态，将自己送到残忍的猎人手上。
“你、你轻一点，我怕痛。”
乔荆桃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语气可怜巴巴的，带着委屈。
陆时野眸色晕开一点笑意，薄唇也勾起了弧度，语气却显得冰冷淡漠，只嗯了一声。
乔荆桃看不见陆时野的神色，只能听到陆时野冷淡的回应，愈发沮丧。
他好像真的闹得太过了，把陆时野惹生气了……
往日陆时野参加的重要活动、接受的出镜采访，形象仪态无一不矜贵完美，接下来至少一周，颈边都得顶着这么一圈根本遮不住的牙印，肯定会引起一番暗地的轩然大波，不知会生起多少谣言。
对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乔荆桃长睫紧闭，似羸弱的蝴蝶无力地颤抖，带着明显的不安情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愈是紧张，其他感官的感知便变得更加敏锐，不知不觉间，注意力都到了被牢牢掌控的腰侧。
宽大的掌心隔着薄薄衣料贴着肌肤，温度烫灼，分明没有其他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只是这么克制地搭在他的腰间，甚至因为他没有反抗的意图而松了几分力度。
传递而来的热度却更显得滚烫，乔荆桃的腰身莫名发软，撑在陆时野胸膛前的手无意识地收拢，蜷缩的指尖抓皱了布料。
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他的颈侧，指腹轻抚，摩挲之间，似带着火星擦碰过敏感的肌肤，留下一片挥之不去的热意。
陆时野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像是巨大的猛兽以利爪按住了瑟瑟发抖的弱小猎物，慢条斯理地检查着，评估衡量从哪里适合下口。
乔荆桃的腰身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以小动物般的直觉感知到了某种威胁般，竭力地克制着躲避逃开的念头。
怎么还不开始啊……
在黑暗中，等待的时间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所有的细节都被无限拖长，让人生出惴惴不安。
乔荆桃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忍不住催：“你快点啊。”
陆时野很轻地笑了声：“知道了。”
下一刻，轻缓的呼吸靠近，冬日雪松般的清新而寒冽气息笼罩而来，陌生的碎发扫过乔荆桃的脸侧，泛开一片痒意。
乔荆桃的身体如弦骤然变得紧绷，抿紧了唇，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陆时野的手掌从后托着他的颈项，似温柔的支撑，又似霸道地不容许分毫的后退。
一点温热湿润落在了纤细玉白的颈侧上，轻擦而过。
一触即分，似一片微凉的雪花飘在肌肤上，转瞬消融，又似羽毛的末梢轻轻扫过，留下毫无踪迹的印记。
——陆时野低了头，伏在他的颈间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吻，高挺的鼻梁轻蹭而过，带来一片细密电流般的酥麻。
乔荆桃不敢睁眼，迷茫地想，这是行刑前的安抚工作吗？
他等了一会儿，等到桎梏在后颈的宽大手掌收了回去，依旧没等到陆时野下一步的动作，才迟疑地意识到了什么。
……结束了？
乔荆桃纤长浓密的黑睫轻颤一下，怯生生地缓慢抬起视线，撞进了陆时野的眼眸里。
陆时野眼眸低垂，不知道这样注视了他多久，黑色碎发间的耳根透着赤红。
“起来吧。”他道。
乔荆桃拿手捂住了颈，感觉刚被碰触的肌肤像落了烙印般滚烫刺痛，微仰着头，傻乎乎地问：“就、就这样？”
不是说要作标记吗？不咬他？
陆时野反问：“不是说怕疼？”
乔荆桃张着唇瓣，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可是……”
陆时野叹口气，问：“宝宝，还想不想回学校了？”
乔荆桃如梦初醒，嗖地站起来：“回的回的！”
他往后退两步还差点没站稳，像要往后倒，吓得陆时野身体前倾，反射性地想伸手拉人。
看乔荆桃自己站稳了，陆时野伸出的手臂顿在半空，收了回来。
两人一分开，陆时野变化的特征便直接出现在了乔荆桃的视野中，过分得瞩目。
乔荆桃的视线像被刺到般飞速移开，讷讷道：“你去解决一下吧……”
又分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同是男性，有一样的基本生理特征，应该觉得平常才对。
大概因为奇怪的气氛作祟，空气里的温度也变得燥热，叫他隐隐也有几分反应，显出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手足无措来。
陆时野低嗯了声，从容地起了身，去往浴室。
等浴室的门关上，乔荆桃拿微凉的手背贴着发烫的脸，缓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重新坐回去，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刚才和牧安的对话。
乔荆桃打字：【我试了。】
牧安的消息回得很快，语气显示着迫不及待。
【怎么样？有用吗？】
【萌萌说的那些招看得我一愣一愣，什么故意在车里留项链或者耳环，在男的衣领留下口红印，朋友圈露破绽给共友看，或者冷落一段时间在朋友圈假装和别的人暧昧巴拉巴拉】
【我刚重新研究了一遍那些招数，发现其实本质就是两个套路！】
【一种是通过外界的舆论压力，让男的不得不对外承认在进行一段暧昧关系】
【另一种是通过竞争造成抢手的逼迫感，让男的意识到你不是非他不可，所以需要把关系尽早确定下来】
【桃桃，你试的是哪种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乔荆桃一段段看得头晕，不确定地打字：【我应该进行的是第一种吧？】
在牧安承诺给出咨询费后，萌萌给出的回答相当的专业且具体，热情地给出了一个又一个方案供选择，层层递进，面面俱到。
乔荆桃当时粗略地看了看，感觉自己要消失至少一个周的时间，需要一些更有存在感的方案。
和牧安商量之下依旧无果，等出来和陆时野一对视，乔荆桃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床笫之间故意给对方身上留显眼的吻痕】的方案。
他自动忽略了前面的限定词，思考着吻痕太轻浮太暧昧，换成咬一口，留个牙印，应该更适合现在他们的关系？
牧安：【所以是？】
乔荆桃：【我咬了他一口[对手指]】
牧安：【好像也行。】
牧安：【你咬的哪儿？是明显的地方吗？他的手吗？】
啊，原来还有咬手这个选择！
乔荆桃懊恼地拧起了眉尖，感觉自己有点笨。
乔荆桃：【咬的是明显的地方，不是手。】
牧安：【是明显的地方就好！】
乔荆桃慢吞吞地打出下一句：【我坐他腿上，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牧安：【？】
牧安：【？？？？】
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陆时野迈步走出。
他刚洗了一个冷水脸，黑色碎发尽数往后抹，整张脸往下淌着透明的水滴，更衬出五官的立体深邃，只是耳根依旧染着赤红，泄露了深潭底下不平静的涌动暗流。
陆时野道： “去换衣服吧。”
乔荆桃不敢和他对视，胡乱地应了声，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经过陆时野的身边时脚步飞快，嗖地钻进了浴室里。
陆时野走回餐桌边，视线无意间掠过，定格在了乔荆桃仓促间忘了熄屏的手机上。
牧安的消息在对面接二连三地蹦出来，语气惊慌惶恐。
【你没被那男的按着艹吧！！】
【应该没有，不然桃桃你也不能这时候还在和我聊天了，还好还好】
【不过这也是不是证实了上次我俩讨论的，这男的不行啊[思考]】
陆时野：……
谁不行？
牧安又发来下一句：【你准备的礼物送了没有？】
陆时野盯着礼物两个字一会儿，移开了目光。
换好衣服的乔荆桃从浴室走出，对上了陆时野意义不明的黑眸，像被猛兽的视线锁住的小仓鼠，吓得脚步一顿，又慌乱起来。
干，干嘛这么盯着他？
就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
第24章 回礼
车辆前行, 视野里出现一个分岔路口，再过一条街就到A大西门。
乔荆桃坐在副驾，急急指挥：“到岔口的前面停就行。”
陆时野轻嗯一声, 开过路口后, 将车缓停在岔口前的路边, 车锁咔哒弹响, 提示解锁。
代表临时停车的应急橙灯一下一下地响着。
乔荆桃抱着制服包，指尖紧张地蜷缩, 一时没动, 偏了头，有些犹豫地看向陆时野。
陆时野也正好望着他, 也未出声催促, 深渊般的幽暗眼眸跃动着某种乔荆桃读不太懂的热烈情绪，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乔荆桃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起来，鼓起勇气道：“其实……”
其实他给陆时野准备了一个感谢回礼。
但牧安知道他准备礼物后大加赞赏。
——“妙啊！为见面特地准备一个惊喜小礼物，看起来特别期待两人的见面，注满了爱意，就和当初萌萌送我的手工钥匙扣一样，必把直男拿捏得死死的！”
是这样的吗？
他的本意是因为真的很喜欢那个猫猫木雕，抛却其他的因素，单纯想准备一份回礼。
但听牧安一分析，这份礼物好似立刻代表了别样的意义，成了两个人初次见面的纪念礼物, 又或是一份加深这场骗局的筹码。
愈是相处, 越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
乔荆桃糊里糊涂的, 分不清到底该不该送出去。
只是到了最后分别的这一刻，再不拿出来的话, 好像就真的不会送出去了。
不过是一份很小的、很幼稚的礼物，陆时野什么都不缺，看起来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送与不送应该都不重要吧？
乔荆桃突然泄了气。
“其实没什么。”
乔荆桃攥紧了书包，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语速起飞：“开车回去的路上注意小心我走啦拜拜！”
陆时野抓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一瞬，视线移开，声音微低：“知道了。”
乔荆桃眨眨眼。
面前的男人神情如常，分明没有变化，乔荆桃却好似感知到了什么。
像有一只等着接玩具的巨大狗狗，耳朵慢慢地耷拉了下来，身后的尾巴也渐渐停下了扫动，散发着失落的情绪。
乔荆桃鬼使神差道：“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猫猫木雕的回礼。”
陆时野立刻重新看来，盯着乔荆桃，漆黑的瞳眸隐约发亮。
不知怎的，乔荆桃的心绪一点一点变得雀跃，眼眸亮晶晶的，翘着唇角问：“你要收下吗？”
陆时野视线飘忽，好像不怎么擅长回答这样的问题，道：“既然宝宝特意准备了……”
“好，你等等我哦。”
乔荆桃语气很轻快地应，开始费劲儿地掏制服包，里面各种各样的零食装得太满，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压在最底下的小盒子。
是个巴掌大的小方盒，做了简单的彩纸包装，最顶端系了个蝴蝶结缎带，是端午节粽子如出一辙的手法，一看就是来自乔荆桃的手法。
乔荆桃将盒子递过去，道：“送给你。”
临时提议的见面，也是临时准备的回礼。
正巧有一个乔荆桃买的小摆件寄到了学校，乔荆桃忍痛简单包装了下，打算在见面的时候找个机会送作给陆时野。
陆时野伸手接过，低眸一扫，问：“可以现在拆吗？”
乔荆桃眉眼弯弯，点头：“你拆吧。”
陆时野的手指修长，拿着礼物盒像拿着个魔方，动作利落又不失小心地拆开表面的蝴蝶结缎带，剥开包装的彩纸。
待打开盒盖，看清里面是什么以后，陆时野的眸底掠过一丝清浅笑意。
一团毛绒绒的粉桃子局促地挤在方盒子里，黑豆眼睛做出了●v●的乖巧表情。
陆时野道：“很像你。”
乔荆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哪里像了！”
陆时野看他一眼，客观评价：“现在更像了。”
乔荆桃气哼哼地伸手：“那还给我，我才不要把我送给你。”
“晚了。”陆时野唇角勾起弧度，“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
乔荆桃望着毛绒小桃子，还有些恋恋不舍：“那……你要好好对它，不要把它弄脏了。”
这可是他提前三个月预定，现在只在海外发售的J家新款毛绒玩具——第一批发售完就断了货，现阶段很难再买到的。
陆时野一愣，语气委婉：“我还没有变态到这地步。”
乔荆桃神色闪过迷茫，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炸了毛：“我、我说的不是那个弄脏！浅色的毛绒绒很容易沾灰尘，清洗的次数多了，摸起来就不软了，所以叫你小心一点！”
陆时野轻咳一声：“我知道了。”
礼物送完，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乔荆桃的手指又轻轻地缠搅起来，飞快地最后看了陆时野一眼，长睫垂下，声音小下去：“那我走啦。”
陆时野唇角微勾，点头：“期末加油。”
又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别穿那双鞋了。”
下次见面……
乔荆桃的脸颊有些莫名地发热，含糊地应了一声，别开了脸给自己戴上口罩，下了车，站在路边和陆时野挥挥手。
等车辆离远，乔荆桃走了另一条路进了家酒店，到昨天定下的房间换回自己的衣服，拆了顺直的假发片，去往前台退房。
他出酒店大门，正好碰到收了消息来接他的牧安。
“安安——”
乔荆桃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问：“你和学姐说了我要买下衬衫这些的事吗？”
牧安玩的游戏公会里有一个同校的学姐，学姐是cosplay社团的副团长，昨天牧安带他临时过去借衬衫和裙子，乔荆桃的长发也是学姐帮忙捣鼓的，搞出来的效果自然又牢固。
衬衫和裙子都是社团里的新衣服，乔荆桃不好意思在穿过后又还回去，打算直接买下。
“嗯嗯我说了，学姐说假发片还给她就行，她期末完要出角色，那时候还要用。”牧安笑道，“衣服你留着就行，不用给钱。”
乔荆桃不赞同道：“那怎么行？”
牧安没什么所谓地道：“反正我投了一笔赞助金给他们的社团，从我给的经费扣就行。”
“啊？”
牧安解释：“社团活动需要经费嘛，当初我看学姐为了拉赞助到处跑，都没时间玩游戏了，就投了一笔给她们社团当赞助，一学期过去，那钱还没用完呢。”
乔荆桃欲言又止：“不会就是这件事以后，萌萌来找的你吧？”
“确实是。”
牧安郁闷道：“当初学姐消失一段时间回游戏里，公会里其他人都在问前段时间忙什么，学姐就在聊天频道里感谢了我，大家都知道这事，也就在那之后，萌萌对我的态度开始变得热情——那时候的我居然半点没起疑。”
乔荆桃变得紧张：“你和萌萌重新联系上，不会真的又给了咨询费吧？”
“没有，我问完以后就把她给拉黑了。”
乔荆桃松口气：“那就好。”
牧安全然没把萌萌诈尸复活这件事放在心上，态度积极地发问：“见完面了，接下来桃桃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有！”
“什么计划？要我帮忙吗？”
乔荆桃握拳：“准备期末考试。”
牧安跟着发出哀嚎：“不要啊！”就转身想跑，又被乔荆桃拽住了胳膊。
乔荆桃气势汹汹：“你的必修课期中考试的分比我还低，等会儿陪我还完学姐的假发片，我们就一起去琴房！”
牧安面露绝望，像只死狗一样被乔荆桃硬生生地拖拽着往前走：“不要啊啊啊我觉得不用这么赶考试前一天再练也来得及——”
“你期中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前一天吃烧烤吃坏了肚子，在钢琴前只坐了三个小时！”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安排得紧密到不合理的地步，集中在一周里，乔荆桃要准备期末考核的高难曲目，还要赶通识课的论文，忙得焦头烂额。
等最后一堂考试终于落了幕，乔荆桃和牧安像两条翻白眼的晒干死鱼一样摊在寝室里的椅子。
牧安失神喃喃：“高一的时候志愿咨询填报机构告诉我音乐系的专业课程轻松，可以混日子，我才考过来的，要是时光能倒流回去，我要让那个机构退钱。”
乔荆桃有气无力道：“我当初是为了上大学能离家里近，所以想考A大，文化分又不够，在老师们的建议下选了音乐生的路，一早就确定了这个专业……”
两个人对看一眼，悲从中来，齐齐叹气。
牧安静了会儿，问：“桃桃你考完了，是不是要收拾行李回家了？”
“不啊，我爸妈趁暑假高峰期还没来，去其他城市度假旅游了，公司的事都交到我哥手上，他好忙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乔荆桃兴致勃勃道：“正好韦君源和王煦岩他们专业还有几科没考完呢，等他们考完了，我们寝室先一起吃个饭。”
牧安笑起来，道：“好。”
乔荆桃又问：“不过他们考完还要一周呢，我们玩什么啊？”
“你提醒我了！”牧安一下子弹坐起来，“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问你！”
乔荆桃疑惑问：“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帮我们忙的学姐吗？她想参加明天的一个漫展，结果约好的coser搭子骑电瓶车摔伤了腿，去不了，昨晚托我问你能不能帮忙呢，我答应她今天考完问问你。”
乔荆桃迷茫拿手指自己：“谁？我？”
“是啊，cos的衣服都是特别订制的，那个女孩子比较高，学姐临时找不到其他的人能顶上，愁得不行，想起来你俩身高差不多，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
牧安道：“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动画里的角色，魅魔杀手组合，学姐和她的搭子接了主办方的邀请，要是临时只出一个人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桃桃你看看你想不想接，不想的话我帮你拒绝。”
乔荆桃迟疑地问：“是女孩子的角色？我出没关系吗？”
牧安笑道：“你上次穿裙子不是很成功吗？漫展上很多人反性别出角色，放心好了，没问题。”
乔荆桃升起一点兴趣：“魅魔杀手组合是什么啊？”
“我把照片发给你。”
消息对话框接连出现几张图片，乔荆桃下意识点开第一张，杏眸瞪得圆溜溜的，唇瓣微张，耳根燥热地红了起来。
也太……
乔荆桃犹豫地抬起头，问：“是哪里的漫展啊？学姐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吗？”
“市区的国际会展中心。”牧安道，“是有其他能接手的coser，但短时间都赶不过来，毕竟漫展明天就开始了。”
乔荆桃一怔。
——国际会展中心，离韬业的总部很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看了下图片，脸颊微红，很是认真地问：“我要是穿这个，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把我认成未成年了？”
牧安的脑袋旁冒出一个问号，跟着思考了下，不确定地答：“是的吧？”
“毕竟上次学姐也帮了我的忙……”
乔荆桃下定决心：“我先过去试一下吧，万一衣服我穿出来的效果不合适呢？要是可以的话，我再答应。”
“行，我先给学姐说一声。”
牧安低头发完消息，又听得乔荆桃好奇地问：“对了，魅魔是什么啊？”
牧安手腕一抖，抬了头，乔荆桃一双杏眸正望着他，似一汪湖水澄澈见底，透着困惑。
他一下子卡了壳，冷汗直冒。
“就、就是……”
完蛋，他怎么有种带坏乖学生的罪恶感？
第25章 吃醋
陆时野清晨醒来, 拿起手机，先看到了乔荆桃的消息。
【我考完试啦！老公今天有什么行程吗？】
【猫猫从墙角探头.jpg】
消息发出的时间来自早上7:40。
陆时野微微诧异，没想到乔荆桃在考完的第二天能起这么早, 回：【没有, 今天都会在公司处理工作。】
不多时, 页面跳出对面的回复。
【我和朋友在附近玩OvO那我一会儿可以来公司找你吗[期待][转圈]】
陆时野：【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我做饭。】
乔荆桃：【不, 我听说韬业的食堂很好吃！我今天想试一试！】
恰逢毕业季，乔荆桃刷到一个毕业生同时接了乔家和韬业的offer, 发笔记表示自己纠结该选哪家。
评论区有不少人都在积极地出建议, 有说乔家老派势力，传统稳定, 说出去有面儿, 有说韬业是新晋热门公司，势头正锐，前途无量。
最后博主说感觉两家薪资待遇相差不大，她去两家面试以后觉得韬业的食堂比乔家的好吃，所以最后选了韬业。
可恶，他要潜进去打探一下，韬业的食堂到底比他家好吃在哪里！
乔荆桃默默握拳，燃起雄心壮志的火焰。
陆时野：【好。】
陆时野：【到了告诉我，我下楼接你。】
乔荆桃：【好～[花花]】
陆时野起床去浴室洗漱，出来后站在了衣柜前，难得对今日的穿着进行比对纠结。
等终于选定, 还特定按了两泵冬日雪松味的香水。
——上次能在他的床上睡着, 代表着不讨厌这个味道吧？
陆时野出门比平常晚了十分钟, 本没在意，开车出去才发现今天的路尤为的拥堵, 花了平时一倍的时间才到公司。
这时候距离九点打卡上班的时间点只余几分钟。
陆时野踏进公司大门，前台的工作人员立刻迎上来，低声致歉：“抱歉陆总，高层专用电梯发生了一点故障，我们已经紧急通知维修人员过来了。”
陆时野道：“没事，我坐员工电梯就行。”
他转头看去，就见到员工电梯前排着一长串的队伍，沉默了下。
前台小心翼翼地解释：“今天大家都比平时到的晚。国际会议中心从周五到周末连续三天举办一场大型漫展，周围几公里内的酒店都被订光了，这个时间点的地铁挤满了人，路上的车也特别多。”
陆时野道：“知道了。通知一声人事部门，今早上员工在九点半前打卡不计入迟到。”
前台小姐姐激动道：“好的，谢谢陆总！”
她为还没到岗的前台同事松口气，目光掠过陆时野衬衣领口边缘露出的半圈红痕，不由心生感慨。
虽然陆总私生活方面有瑕疵，看起来人模人样，私底下喜欢乖纯好骗的高中生，但工作方面没得说，能力强，对员工的管理严谨又不失灵活变通。
毕竟人无完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叮叮咚咚的消息声响起，各部门打工人都通过群聊收到了消息。
在公司大厅等电梯的员工齐刷刷地向陆时野投来感激的目光。
又免不了藏着一点惋惜。
唉，怎么就有个玩弄未成年妹妹的道德瑕疵呢？
陆时野浑然未觉他们目光里的含义，神色如常，和员工们搭乘着同一班的电梯上了顶楼。
因这件事，韬业的摸鱼群聊再次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我和陆总坐了同一班电梯，近距离看起来，那个牙印是真显眼啊[笑哭]】
【这都过去了一周，那牙印还没消下去，这是被咬得有多狠啊】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陆总的态度还挺宠的？】
【忘了从哪儿听说的，陆总对他家那位的称呼是小朋友，备注是宝宝，该说不说，宠得有点腻歪了[思考]】
【就冲陆总今天放宽了半小时的考勤，就今天一天，我不准你们忤逆他指责他诋毁他！！】
徐助的视线余光瞥见什么，立刻放下手机站起身，恭敬打招呼：“陆总好。”
陆时野淡淡颔首，正要迈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步。
他问：“茶水间有准备罐装的旺仔吗？”
“有的。上次您说了以后，我就通知后勤补货了。”徐助意识到什么，特意补充，“还备了几款桃子味的果汁。”
“好。”
陆时野应了一声，又道：“今早上的例会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尽量早一点结束。”
“好的，陆总。”徐助道，“您的……朋友要过来的话，需要我提前和前台打一声招呼吗？”
“不用，他说对韬业的食堂感兴趣，应该是卡着午饭的点过来，我会下楼去接他。”
“好的，我明白了。”
陆时野交代完就进了办公室。
徐助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发消息火速通知各部门，噼里啪啦的，激动得像把键盘按出火星子。
——注意，把陆总咬了口牙印的那位今天要来公司食堂吃饭！！
一道道消息像雪白的飞鸽一样扑簌簌地迅速落满整个公司职工的肩头，导致今天去落地窗前晃荡透气、下楼买咖啡醒神的人格外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司里的乐子人吃瓜看热闹的期待心情愈发蠢蠢欲动。
【报！！最新消息！！陆总刚在我们部门说项目的事，看了下手机，然后坐电梯下楼了！！】
【我也在现场，陆总看了消息后突然就笑了，笑得特别宠特别苏救命谁懂啊】
【到哪儿了到哪儿？】
【有没有人在一楼看现场直播啊？】
叮咚一声，公司一楼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出现的男人气质矜贵成熟，眉眼俊美无俦，身材如松柏般高大挺直，一身剪裁完美的高定正装勾勒出宽肩长腿的优越比例，大步地走向门口。
公司正门恰时开来一辆黑色车辆，在正中间停下，引来附近端着咖啡杯的几人的注意力。
前台工作人员也探头去看，目露激动。
第一时间在群里播报：【来了来了！】
也有人诧异：【高中还没放暑假吧？那个妹妹在这个点过来，会不会不是高中生啊？】
陆时野看向外面，迈出的步伐变得稍快，唇角的弧度轻掀。
下一刻，陆时野脸上的笑意凝固住了。
黑色车辆先开了是副驾驶的门，下来一位个头高大的寸头男生，脸红红的，看起来颇为羞涩，去打开了车后座的门。
后车门打开，先出现的是一条修长漂亮的直腿。
骨肉匀停，纤秾合度，被轻薄的吊带长袜紧紧包裹，蕾丝花边复古精致，轻薄透明的黑丝透出雪白丰盈的肉色，聚焦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足有五厘米高的漆皮厚底高跟鞋轻轻地踩在了地上，桃粉色的交叉缎带缠绕着纤细伶仃的脚踝，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陆时野额角青筋直跳，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有任何心理准备，车后座的乔荆桃轻巧地钻了出来，站在了黑色的车辆前。
乔荆桃带着黑色羽毛面具，遮挡了半张脸，显得格外神秘，露出的鼻尖精致小巧，唇瓣鲜红艳丽，似一枚蔷薇花瓣，诱人采撷。
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垂落，头上翘着两只俏皮的恶魔尖角。
他的身量高挑单薄，穿一件露肩款的黑色丝绸旗袍，胸前被海藻般的长卷发尽数遮挡，模糊了性别的界限，荔枝白的肩头泛着一层薄粉，光.裸手臂纤长而柔软，手腕处系着一条仿真红玫瑰丝带。
黑色旗袍的裙摆垂至纤细的小腿中部，长度看似保守，侧边实则开叉到了大腿根部，能清晰地看到一道皮带扣圆环紧绑在略显丰腴的雪色大腿肉上，勒出微微凹陷的弧度，透着十足的诱惑肉感。
他没注意到陆时野已经来了，看向帮忙开车门的男生，礼貌性道谢：“谢谢你哦。”
“不客气。”
那个男生耳根通红，不死心地再次追问：“真的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好意思哦，不方便。”
乔荆桃语气委婉地拒绝，视线向前看去，注意到了陆时野的身影，琥珀色的眼眸变得亮闪闪的，立刻道：“我朋友来接我啦，我先走了。”
他脚步轻快地往前，唤：“陆时野——”
声音娇纵轻软，甜得快掐出水来。
那个男生跟着望来，注意到了陆时野，眼里的光啪地熄灭了。
陆时野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几步走在乔荆桃的身前，只简单应了一声，就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乔荆桃赤.裸的肩头。
乔荆桃神色懵懵的，问：“你给我外套干嘛？我不冷。”
陆时野道：“公司里空调温度低，当心着凉了。”
乔荆桃乖巧点头：“那好吧。”
陆时野抿着唇，神色愈发紧绷，拉着乔荆桃的手腕往电梯的方向走。
只是代表着肃穆正经的西服外套披在乔荆桃的身上，没有半分的遮掩意味，反而显得更加糟糕，让视觉重点都到了他的下半身。
丝绸材质的旗袍面料柔滑，似浮动着盈盈波光，行走之间，旗袍裙摆似摇晃的水波，一下一下地露出被半透明黑色丝袜紧紧包裹的雪白长腿。
遮遮掩掩，时隐时现，透着欲说还迎的极致诱惑。
从对面走来的几个人露出些微的被惊艳的异色，放慢了脚步，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他的腿上，又注意到陆时野的神色，打了冷颤，赶紧规规矩矩地收好视线避开。
有位年轻女性抱着文件从电梯里出来，正好撞上他们，看到乔荆桃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代号红！小梨子魅魔！”
乔荆桃在漫展待了半天，对自己出的角色名字已经听熟了，漆黑羽毛面具下的漂亮眉眼弯成一轮月亮，用纤长的手指堪称熟练地比了一个爱心。
陆时野气场低压，眉眼愈发凌厉。
那个女孩子这才看到旁边的陆时野，被吓了一跳，赶紧站正了，小声打招呼：“陆总好。”
她又看向乔荆桃，忍不住夸：“小梨子，你好漂亮哦。”
乔荆桃的红唇翘起，喜滋滋地道：“谢谢。”
陆时野听不下去了，声线冷硬，压着火气：“宝宝，走了。”
陆时野拉乔荆桃进了电梯，按下去顶楼的按键。
乔荆桃终于听出了陆时野情绪的不对，后知后觉地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陆时野没回答，问：“怎么穿成这样？”
乔荆桃道：“我和朋友参加国际会展中心的漫展呀，帮忙cos了一个角色，上午的活动一结束，我就过来找你了。”
陆时野又问：“那个男的是谁？”
乔荆桃茫然：“什么男的？”
“给你开车门的那个。”
乔荆桃终于听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我不认识他，会展中心外面打车的人太多了，他是和我拼车的那个。”
陆时野拧着眉：“下次打不到车，和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乔荆桃偏头看来，笑得狡黠，眼眸亮晶晶的，像落着无数碎钻，问：“你这么在意，就因为他给我开了车门？你怎么连路人的醋也吃啊？”
陆时野问：“不行？”
乔荆桃故意嘲笑：“陆大总裁好霸道哦——”
电梯门达到顶楼，徐徐打开。
陆时野眸色幽深晦暗，舌尖顶着上颚，很轻地笑了下，没再说什么，握着乔荆桃的手腕走向办公室。
外间的徐助透过单面玻璃墙看到长廊上走来的身影，正准备出门迎接，注意到乔荆桃的打扮和陆时野的神色，内心打颤，嗖一下钻桌子底下去了。
脚步声响起接近，伴随着乔荆桃疑惑的声音：“咦，徐助今天不在吗？”
“不知道。”
“你不管缺勤吗？”
“不管。”
“等下，你不是说带我去吃公司食堂的吗？——”
徐助躲在桌子底下，额头冒汗不敢说话。
小祖宗诶，你没发现现在的陆总脸色有多吓人语气有多冷吗？
直到办公室的门哐地一声关上，隔绝一切声音，徐助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终于敢探出头来。
第26章 尺寸
办公室的门被锁上, 陆时野终于舍得放开了人。
乔荆桃投来视线，透出疑惑。
陆时野伸了手，取下乔荆桃脸上的面具。
乔荆桃眨眨眼, 没反抗。
黑色羽毛面具被宽大的手掌拿了下来, 露出乔荆桃上过妆的面容。
他的眉眼本就精致, 上过妆后更显得似桃花般鲜妍昳丽, 浓密的长睫卷卷翘翘，琥珀色的眼眸亮汪汪的, 还涂了细闪的桃粉眼影, 眼尾被拉长了，唇红齿白, 比平时的清纯可爱多出几分靡丽艳色。
乔荆桃漂亮的眉眼一弯, 那份带着糜烂气息的欲色便减退消失，浮现几分天真烂漫来，道：“你怎么都不夸我？”
“夸你什么？”
乔荆桃理直气壮：“夸我好看啊，难道我今天不好看吗？”
“……好看。”陆时野道，“但是涂了这么浓的妆，脸上不难受吗？”
“是有点不习惯，但卸妆的东西都在学姐的行李箱里，我想走的时候，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和学姐集邮拍照呢，我不好意思打扰她，只好先走了。”
乔荆桃探头探脑, 轻车熟路地走向待客区域的沙发, 一屁股坐下。
他仰脸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呀？我好饿, 今早上五点就被拉起来去化妆了，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陆时野揉揉眉心, 有些无奈地道：“我让徐助现在去食堂打两人份的饭。”
乔荆桃点头如捣蒜：“那也行，正好我也不想走路了。”
陆时野想起什么，看向乔荆桃踩着的厚底高跟鞋，问：“脚后跟的伤好了吗？”
“快好了，不过没事，我贴了创口贴。”
乔荆桃很是惆怅地叹口气：“以前都不知道，鞋子这么高的跟走起来简直是酷刑，我只是陪着学姐在布置的地点当背景板站了会儿，活动结束后也没逛展，我都感觉脚快断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觉得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没陆时野说的那么低，反而蓬蓬的长卷假发让人有些热，索性将搭在肩头的西服外套给拉下来了。
陆时野刚给徐助发完信息，低头扫来的第一眼，先看到乔荆桃背后的两个黑色小翅膀。
下车以后，陆时野见了人就给他披上了外套，视线也没多看，现在才发现乔荆桃的背后还有两个小翅膀。
乔荆桃刚把外套放下，注意到他的视线，主动转过背来，热情邀请：“你要摸摸我的小翅膀吗？”
陆时野离得很远，冷漠拒绝：“不摸。”
乔荆桃大受打击：“现场好多人都想摸摸我的小翅膀和恶魔角，我一个都没同意！我特地邀请你，你居然还拒绝！”
陆时野被一噎。
乔荆桃努力推销：“真的不摸摸我的角吗？质感很有意思的。”
他微扬起脸，眼眸里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像小朋友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第一反应不是独占，而且乐颠颠地捧着，想和自己的朋友分享。
陆时野喉结滚动，还是没能抵抗住来自小魅魔的引诱，走进几步，伸了手，轻轻地落在乔荆桃的头上。
乔荆桃微微偏头，用头上的恶魔小红角蹭了下陆时野的宽大掌心，问：“是不是感觉很特别？”
恶魔角是偏坚硬的材质，尖尖的顶端有微小的回旋弧度，在掌心蹭动着，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
陆时野低低地嗯了声。
乔荆桃唇角翘起弧度，受了肯定，很是雀跃：“是吧是吧。”
他又道：“还有一个魔法杖也很有意思，不过那个太重了，我就转交给学姐的朋友了——我拿着那个魔法杖站了一个上午，手都酸了，不想再带着走了。”
话说着说着，不自知地带上了撒娇痴缠的意味，语气也变得可怜巴巴：“我的手现在还在疼呢。”
陆时野沉默了下，领会了什么般，试探性问：“要我给你揉揉吗？”
乔荆桃理直气壮：“要！”
态度得寸进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练琴练得手酸时，家里人也会心疼地帮他捏捏手指揉揉手腕，乔荆桃早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陆时野倒显出几分无措，只好坐下来，先替乔荆桃解开了手上装饰用的仿真红玫瑰丝带。
绑缠了不过一个上午，纤细白皙的手腕就已经印上了淡淡的交错红痕。
陆时野皱起眉宇，手掌捧着他的手腕，骨感修长的手指按着隐隐酸疼的肌肤，力度轻而缓，慢慢地捏揉着。
温度偏高的手指贴着牛乳布丁般的软滑肌肤，按揉之间，酸疼减退，传递酥酥麻麻电流般的熨贴舒适感。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乔荆桃的身体变得放松，视线落在陆时野的身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低着头，神色专注认真，动作笨拙而小心翼翼，像对待什么脆弱易碎的珍贵珠宝般，透出一股怜惜。
乔荆桃突然唤：“陆时野。”
陆时野抬起视线，等他说下一句。
乔荆桃闷闷的：“我的腿也好疼。”
又自己意识到有歧义，赶紧补充：“我不是想你帮我捏腿，我就是、就是想说一声……”
陆时野神色平静：“嗯，我知道。”
像有什么魔力般，乔荆桃的心声不知不觉都跑了出来。
“我今早上五点就起床化妆了，涂了一层又一层，坐了好久的车才到这边，进会展走了半个小时，在活动的地方站到结束，一口东西都没吃……”
陆时野道：“玩得不开心吗？”
乔荆桃道：“也不算不开心，漫展挺有趣的，和我互动的女孩子们很热情也很有礼貌，但我是来帮忙的，不了解角色，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会傻傻地笑，感觉很对不起她们。”
陆时野放缓了声音：“没关系，宝宝是去帮忙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乔荆桃想了想，认同点头：“我也觉得。”
笃笃敲门声响起，陆时野道：“应该是徐助，我去开门。”
陆时野去开了门，和外面的人交谈几句，接过了两个袋子。
一个印着便利店的名字，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还有一个是透明袋子，里面堆着好几层的饭盒和圆筒打包盒。
乔荆桃早被饿得肚子扁扁，两眼放光：“饭饭！我要吃饭！”
陆时野关上门，重新走回沙发前，将饭盒和袋子摆在茶几上，道：“袋子里是徐助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卸妆湿巾，吃完再来卸妆。”
乔荆桃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拆开一次性饭盒的透明塑料盖。
三荤一素，分别是鲜橙烤鸭，豆角肉丝、狮子头和醋熘白菜，白米饭压得很实，分量充足。
陆时野在旁打开了两个圆筒打包盒。
一盒是清炖的萝卜排骨汤，一盒是鲜切的蜜瓜和西瓜。
“我让徐助随便打包的菜。”陆时野道，“下次再带你去食堂吃。”
乔荆桃嗯了声，迫不及待拆了一次性筷子开始刨米饭，夹了一筷子烤鸭肉，嗷呜嗷呜含糊不清地道：“好吃！”
柑橘特有的清香气味中和了烤鸭的油脂感，合在一起，酸甜开胃。
陆时野笑了下，也拿起了筷子：“觉得好吃就好。”
乔荆桃不再说话，埋头猛吃，等填了一半的肚子，才开始有空思考起和家里公司食堂的差异来。
平心而论，也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要说味道的差别，就算确实比他家好吃，也不会偏差到离谱的地步。
问题出在哪里呢？
乔荆桃的视线偏向陆时野。
陆时野也还在吃，动作不缓不慢。
餐盘里是不同的菜色——糖醋排骨、土豆牛腩、番茄鸡蛋和蒜蓉西蓝花。
陆时野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问：“想吃我这儿的菜？要哪个？”
乔荆桃本没这么想，但陆时野都这么说了，他果断应声：“我要糖醋排骨。”
陆时野转了筷子，用干净的那端夹了一块小排给他，道：“上个周食堂票选了最受欢迎的菜品，排名前三就有糖醋排骨，味道确实不错。”
上周？
好像正好是那个发布笔记的女孩子来面试的时间。
乔荆桃追问：“什么票选？”
陆时野道：“每个月食堂都会发放一份调查问卷，询问印象最好、印象最差的三个菜品，或者想要什么新菜色，食堂会将调查的结果公布在小黑板上，糖醋排骨得第二名，名字旁边标了银色的小皇冠。”
“得到差评的菜品呢？”
陆时野道：“味道改良以前，不会再出现在食堂的菜单里。”
乔荆桃隐约懂了几分。
乔家公司结构庞大，尾大不掉，好比一潭陈年死水，但凡有一点变动，就会掀起层层反对的波澜。
——以前这么做都能运行下去，为什么要额外花精力改进？
单就食堂这一点，乔荆桃从未记得有过新出现的菜色。
乔荆桃的神色严肃正经：“我有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什么？”
“得第一的是什么菜！”
陆时野回忆了下，道：“好像是干锅鸡翅。”
乔荆桃的眼眸透出明晃晃的渴望，语气诚恳热切：“你都是总裁了，总有那么一点点特权的，对吧？”
陆时野哭笑不得，拿起手机，道：“我问问后厨现在能不能加个小炒。”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一小碗干锅鸡翅送到他们面前，热气腾腾，混着煸干的土豆条和藕片，顶端撒着白芝麻，香味扑鼻。
乔荆桃夸：“你的总裁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陆时野道：“……谢谢？”
乔荆桃尝了两个鸡翅，很是满意：“不愧是拿了小金冠的第一名，果然很好吃。”
陆时野见他喜欢，思忖着什么时候找食堂师傅学一手，又听得乔荆桃语气轻快道：“好了，我今天过来的任务全部完成啦。”
他下意识问：“什么任务？”
“吃食堂，还有证明我不是高中生！”
陆时野一怔，投去目光。
乔荆桃骄傲得像只小孔雀：“我这副打扮，肯定不会再有人把我认成未成年高中生了，还帮你洗白了名声，你是不是很感谢我？”
陆时野顿了下，唤：“宝宝。”
乔荆桃仰起脸，一副准备听夸夸的样子：“嗯哼。”
陆时野语气冷静：“他们确实不会认为你是高中生了，但是你穿这身来找我，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在办公室里玩一些特别的爱好。”
乔荆桃虚心提问：“什么爱好？”
“……没什么。”
陆时野轻叹一口气，移开视线，去拿放在另一边的便利店袋子，转了话题：“不是打算吃完了卸妆吗？”
乔荆桃一着急，拽陆时野的袖子：“什么啊，你怎么还说话说一半——”
陆时野被拽得手往后一拉，放在茶几边上的塑料袋落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卸妆湿巾、清洁湿巾、折叠小镜子、便携装漱口水……
陆时野和乔荆桃的视线同时定格在地上的两个薄薄的小方盒上。
印在上面的文字直白又醒目。
——X本001，超薄3只装。
乔荆桃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升温，红得像煮熟的蟹，烫得像快要冒出蒸汽。
“怎么有……”
陆时野的耳根也红了，赶紧解释：“我只说了让徐助买卸妆湿巾，没让他买这些。”
乔荆桃瞪陆时野：“那他怎么知道你的尺寸！”
陆时野哑口无言，伸手捡起了一盒套，如释重负，隐隐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他递给乔荆桃看，道：“这是中号，我用不了。”
乔荆桃依旧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陆时野道：“……我总不能现在给你套一个，证明自己用不了吧？”
第27章 撩拨
乔荆桃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 被陆时野捏住了下颌往上抬。
陆时野的声线紧绷，语气比平常稍快：“别乱看，想都别想。”
乔荆桃嘟哝：“上次就看完了……”
陆时野又回想起了那个清晨, 小腹隐隐升起燥热。
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距, 他垂目低眸, 能够清晰地看到乔荆桃脸上所有的细节。
长睫轻颤, 鼻尖挺翘，殷红水润的唇微微嘟起, 随着说话正小幅度地开开阖阖, 雪白贝齿闪过一截鲜红的软舌。
捏在下颔的指腹力度变得微重，又很快放开。
陆时野的薄唇紧抿, 没再说话, 俯身去捡零散落在地上的几样东西。
乔荆桃的手撑在沙发上，视线追着陆时野，这才发现他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问：“你害羞了吗？”
陆时野动作一顿，没应声。
——哑巴木头一个。
乔荆桃这么想到，拿脚尖去撞陆时野的皮鞋，不满道：“你又这样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时野身体僵了瞬，闭了闭眼，道：“宝宝。”
乔荆桃眨眼：“嗯？”
陆时野道：“不要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
乔荆桃轻哼一声，逆反心上来了, 故意问：“什么样的动手动脚？”
他轻踩在陆时野的鞋上, 微微偏头, 昳丽佼好的眉眼透出浑然天成的无辜神色，问：“这样的吗？”
漂亮的鞋尖压在庄重沉稳的黑色皮鞋上, 带上一丝轻佻的暧昧意味。
陆时野眼眸幽暗，喉结滑动一下。
一上午的折腾下来，交叉绑缚的桃粉色缎带早已松散。
乔荆桃索性蹬开了一只鞋，探了柔软的足尖过去，沿着陆时野的西裤露出的一截脚踝往上蹭去。
“还是这样？”
伸来的小腿笔直修长，被轻薄半透的黑丝面料紧紧包裹，精致的脚背绷着漂亮的线条。
似羊脂玉般的艺术品落着一层朦胧轻纱，蒙上神秘诱惑的暗色。
下一刻，纤细伶仃的脚踝被宽大的手掌紧紧攥住，像被一圈火焰灼烧般，碰触的肌肤随着升温变烫。
乔荆桃下意识地想挣脱，牢牢握着脚踝上的手掌却像钢铁般纹丝不动，力度不减反增，透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他有些慌乱地抬头望去，撞进陆时野的眼眸里。
那双黑眸里，亘古不变的平静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似薄薄坚冰的表面被敲碎，翻涌着烫灼岩浆般的炽热欲色。
陆时野低眸注视着他，声线平稳：“宝宝今天是来找艹的？”
用词直白而露骨，是乔荆桃从未感受过的陆时野的另一面。
“你……”
乔荆桃脸颊温度烧灼，像迟钝的小动物终于接收到了某种危险讯息。
面前的成熟男人身形高大，拥有绝对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的所有动作。
之前的种种，不过是猛兽好脾气地收起了利爪，任由他在身上踩来踩去，放肆撒欢。
平静与危险的切换控制权，一直不在他的手里。
乔荆桃的神色露出几分怯意，道：“我、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去了。”
脚踝使劲挣了下，桎梏的束缚终于放开。
乔荆桃匆匆站起想逃，刚迈开一步，手腕却被倏地被握住，轻轻一拉。
他的身形控制不住地向后跌落，直接坐在了陆时野的大腿上。
细窄的腰身被结实的手臂从后揽住，乔荆桃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回头。
旗袍面料顺滑，薄得似接近于无，坐在陆时野的腿上，乔荆桃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坐着的肌肉硬邦邦的，紧实得像块铁，传递着蓬勃的热量。
“跑什么？”
陆时野哑声问。
他的声线低沉磁性，混着潮热的呼吸吹拂在敏感耳侧，叫乔荆桃的腰身抖了下。
乔荆桃闷不吭声地去掰陆时野的手，却没掰动，有些急了，声线不禁颤了起来：“你要干嘛？”
陆时野没说话，用动作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抱着乔荆桃，向外分开了腿，乔荆桃坐在他怀中，两条纤长的腿被陆时野的大腿顶着分开，毫无反抗能力。
乔荆桃跑不了，又控制不了自己被分开的两腿，羞耻感伴随着对未知发展的不安惧意如潮水涌来。
他的腰身阵阵发软，脸颊发热，薄薄的眼皮晕开一抹胭红，呼吸也变得急促，道：“陆时野！”
陆时野反问：“宝宝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尺寸吗？”
乔荆桃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慌乱，嘴硬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陆时野笑了下，张开了修长骨感的手指，按在乔荆桃的小腹上。
不久前，乔荆桃刚吃饱了饭，平坦微凹的小肚子微微鼓起，撑起一点浑圆的弧度。
此刻被炽热的掌心贴着，小腹好似跟着变得滚烫起来。
“没有尺子，但是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让宝宝知道我的尺寸。”
陆时野冷静地衡量：“宝宝的肚子这么平，吃一点食物就会鼓起来，换成把我的东西全部吃进去，大概会被顶到这里。”
温热的指腹在柔软的小腹点了一下。
乔荆桃的尾椎骨浮起一阵颤栗电流，好像真的随着陆时野平静的描述见到了那副场景。
上次他见到的只是蛰伏的状态，尺寸就已经很过分了。
如果真的以旺盛的状态进来……
肚子会被撑坏的吧？
乔荆桃的鼻尖溢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声音细颤，带着哭腔：“不要……”
整个人像一团兔子瑟缩着，怕得轻轻发抖。
陆时野很轻地叹一口气，带着退让般的无奈，松开了禁锢的手臂。
他道：“宝宝想玩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没准备好，就不要再撩拨我了。”
被放开以后，乔荆桃堪称落荒而逃。
已经过了饭点，是午休的时间，电梯里空无一人。
乔荆桃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光洁的轿厢映照出他现在的模样，眼圈通红，一只鞋子还松着缎带，看起来像受了欺负般，怎么看怎么可怜。
乔荆桃咬着唇，脸颊一阵一阵地发烫，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抬手擦了擦眼角的一点湿润。
他再也不要见到陆时野了！
乔荆桃急匆匆地到了楼下，打算打车回去，徐助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门外停了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徐助恭恭敬敬道：“陆总派了司机让我送您回去。”
有在外就餐的职工陆续返回公司，向乔荆桃投来若有若无的惊异目光。
乔荆桃这才发觉自己忘了拿面具挡脸，也来不及计较是陆时野的车，匆促点头，上了车。
徐助帮他关了车门，良好的助理教养让他看不出一丝异色，又接过另一个助理气喘吁吁跑着送来的袋子，才坐上了副驾。
他将袋子递给车后座的乔荆桃，道：“这是陆总托人送来的，说是您掉的东西。”
车辆引擎启动，驶离韬业总部的大门。
乔荆桃愣愣地接了袋子，打开一看，有卸妆湿巾、他忘记拿走的黑羽面具和红玫瑰丝带，还有一张便签。
便签上的钢笔字迹遒劲有力。
【抱歉，吓到你了。】
乔荆桃指尖蜷缩，像被火苗烫到般，扔开了那张便签。
乔荆桃像之前那般，要求车停在学校外的岔口，他回了酒店，将除去丝袜外的裙子和装饰品都还给了动漫社。
——其余两天，学姐有其他coser朋友能从外地赶来撑场，他不用再帮忙了。
等回了宿舍，韦君源和王煦岩去考试了，牧安在戴耳机打游戏，见乔荆桃回来了，转头看来，吓了一跳：“桃桃，你怎么像哭过？”
他想起乔荆桃说等活动结束打算去找那个网骗对象，怒从心起：“是不是那个男的占你便宜了！”
乔荆桃有气无力地嗯一声。
牧安紧张追问：“他怎么你了！摸了你哪里？不会亲了你吧？”
乔荆桃声若蚊蝇：“没有。”
牧安道：“那是……？”
乔荆桃吸了吸泛红的鼻尖，道：“他抱了下我，还摸了摸我的肚子。”
又迟疑道：“不过……好像也不算摸，就是从后面把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没做其他的……”
牧安欲言又止。
乔荆桃问：“安安你想说什么？”
“对比上次桃桃你说坐了人家的腿，还咬了他一口，”牧安神色纠结，“从后面抱一下，听起来平平无奇……”
很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见乔荆桃眼尾湿红，牧安立刻表示同仇敌忾：“不经过我们桃桃的同意就抱抱，这男的就是垃圾！”
乔荆桃长睫轻颤了下，小声地跟着骂：“垃圾。”
牧安宽慰道：“没事，反正他也不知道你是谁，大不了现在就拉黑，以后再也不找他了。”
乔荆桃闷闷地嗯了一声。
直到韦君源和王煦岩接连结束考试，一个寝室聚完餐，乔荆桃回了家，再也没有给陆时野发过消息。
陆时野这次倒知道主动了，会定时汇报自己的行程、会发公司食堂的午餐有什么，碰上瑰丽的晚霞时，也会拍上一张照片给他。
临近盛夏，夜幕的降临推迟。
落地窗映出天边的烂漫霞色，也隐约可见办公室的模糊影子，乔荆桃一看就知——陆时野在晚上七八点还留在公司工作。
乔荆桃一句没回。
乔家晚上聚餐，叶妧在厨房里嘀嘀咕咕地和乔宗明咬耳朵：“小宝就是谈恋爱了吧？时不时想起来打开手机看一眼，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
乔宗明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叶妧不满：“你这是什么重点！重点是小宝不开心，估计和人吵架了。”
她又叫住乔见川：“小川，你知道小宝最近在和谁聊天吗？”
乔见川一愣，不确定地问：“是不是和他的室友在聊天？”
“你看你最近为了M家那个合同，忙得有多久都没关心小宝了？”
叶妧叹气：“小宝一向最黏你，什么事都和你说，结果连你也不知道……”
乔见川从厨房探出脑袋，正碰见乔荆桃盯着手机。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信息，乔荆桃弯了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又很快变成了一片愁容。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乔见川若有所思，出了厨房，将一盘果切摆在餐桌上，装作随意地问：“在看什么呢？”
乔荆桃嗖地收了手机，犹豫了下，乖乖回答：“有个朋友在下班路上碰到两只狗狗打架，给我拍了一段视频。”
“是室友？”
乔荆桃移开视线，很是心虚：“不是……”
见乔荆桃不想说，乔见川也没追问，半开玩笑：“小宝愁眉苦脸的，是和朋友闹矛盾了？”
“算是闹矛盾了。”乔荆桃声音沮丧，“我想拉黑他，但是做不到。”
不知怎的，指尖悬在拉黑按键上，迟迟落不下去。
偏生陆时野的消息时不时跳出来，他总是忍不住手快点开，刚凝聚好的一腔决心就又被打散了。
乔见川问：“很严重的矛盾？”
“算是……”
乔荆桃垂下眼睫，道：“他给我道过歉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别扭。”
乔见川轻轻地摸他的头，道：“再亲密的朋友也不可能每件事上都观念一致，只能尽量做到互相理解，求同存异。”
乔荆桃迟疑了。
那种事也能做到求同存异吗？
乔见川看乔荆桃依旧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转而道：“小宝这周末要不要和我去一家新开的水上乐园玩？”
乔荆桃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好啊，哥你都好久没和我一起出去玩了。”
见乔荆桃终于露了笑颜，乔见川也跟着轻松起来，道：“前段时间太忙了，这个周末我都陪你玩。”
他信心满满地打算。
去水上乐园玩个两天，再带小宝参加他的高中同学聚会，人多热闹，保准让小宝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第28章 报备
想到要和乔见川出去玩, 乔荆桃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起来。
吃完饭，他步伐轻快地上楼回了琴房。
钢琴旁的支架卡着另一台手机，屏幕显示一片漆黑, 底端时不时显示闪过一条条对话。
【刚看到小桃子开播了, 兴致冲冲点进来, 怎么是黑屏？】
【小桃子去吃饭啦, 吃完就回来继续直播[心]】
【不过小桃子好像心情不大好，比以前话少】
“我回来啦——”
玉石相击般的清凌凌少年音响起, 语调活泼, 透着烂漫桃花似的明耀笑意。
镜头被重新打开，画面的主体是黑白的钢琴按键, 左侧露出乔荆桃的小半个身形, 看不见他的脸。
家里的冷气开得足，他穿着一件粉色的薄薄V领针织衫，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锁骨，线条平直而精致。
乔荆桃微微侧身，对镜头友好地招了招手，指尖纤长细白，微微透粉。
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礼物特效，直播间的弹幕加快流动起来。
【小桃子回来了！！这个手绝美我舔舔舔舔[口水]】
【吃完饭，小桃子的心情变好了吗？】
【小桃子上了大学后就只在假期直播，呜呜呜呜怀念小桃子的高中生时期，那时候每天都在练琴每天都能看见ToT】
“谢谢大家, 不用送礼物的啦。”
乔荆桃读着弹幕, 挑挑拣拣地回复：“前段时间心情是有点差, 就不太想说话，但是刚刚哥哥说周末带我出去玩, 所以现在很开心！”
他又注意到后面的那条，歉意道：“抱歉哦，因为大学住学校宿舍，不方便开直播，我也不是每个周末都回家，所以直播的时间就减少了。”
【小桃子周末要出去玩，又有两天都不能直播了我爆哭】
【我才看到小桃子开播了！！不练琴来聊聊天也好呀，我给你刷礼物！！】
来的多是陪伴已久的粉丝，气氛其乐融融时，弹幕突然冒出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在那里阴阳怪气。
【点进来这么久也没听到弹琴，这也能被评成音乐区Top10人气主播？怎么不转型当陪聊主播？】
【一个男的取名什么小桃子恶不恶心，不出镜肯定长得巨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捧他】
乔荆桃眉尖轻蹙，有点恼：“我就叫小桃子怎么了？我喜欢我的名字。”
当初一时兴起上传了练琴视频火了以后，乔荆桃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开直播练琴，练累了就和直播间聊天，也会碰到莫名其妙散发敌意的弹幕。
好在直播间的观众帮忙怼回去和管理员禁言拉黑，乔荆桃一向不怎么在意那些言论。
但是说他名字不行！
这可是妈妈怀着爱意给他取的桃字！
弹幕最上方飘过一个加金光的名字。
【0043送出闪耀星海×10】
【0043：别生气。】
【0043：小桃子这个名字很可爱。】
一大片绚烂的星光特效闪过直播间，弹幕激动地刷了起来。
【43老板来了！！】
【谢谢43老板我抢到红包了嘿嘿嘿】
【老板说的对！小桃子这个名字就是很可爱！】
【给老板和小桃子打call！！\43/\小桃子/\43/\小桃子/】
评论区的话题一下子带了过去。
乔荆桃的气焰一下子消了，有点不好意思道：“四三你怎么又给我刷这么多礼物啊……”
在乔荆桃的记忆里，他在高中刚开播的时候，0043就出现在直播间里。
风格也独特，平时不怎么说话，要是碰到有人在弹幕里吵架，0043就送一通礼物压评。
大家急着抢礼物掉落的红包，那几个挑事的账号静悄悄地被直播间管理员禁言拉黑，骂战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被揭过。
久而久之，0043就成了乔荆桃直播间的榜一。
乔荆桃私下还找到0043，想退钱给他，但是被拒绝了，0043只说让他有空的话多直播。
高中的乔荆桃长时间待在家练琴补课，索性把直播间一直挂着了。
几个小时反复练同一首曲子，枯燥无趣，很容易听烦，观众来来去去，只有0043会全天候地陪着他。
乔荆桃记得自己有次一个人待在家，半夜害怕得睡不着，凌晨四点开了直播，发现进来的观众名字依旧有0043，忍不住私发了消息。
小桃子：【你怎么这个点也在啊？】
0043：【工作。】
小桃子：【我以为你是大学生呢，所以每天都有时间来我的直播间！四三居然是工作党！O口O】
0043：【是大学生，但也在工作。】
0043：【工作的时间就会来听你弹琴。】
原来0043是把他当工作的陪伴背景音啊。
他恍然大悟。
0043：【你为什么没睡？快考试了，睡不着吗？】
小桃子：【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害怕得睡不着T^T】
也就从那时候起，他们俩后台的聊天渐渐变多。
乔荆桃想到过去，忍不住笑起来，声音也变得雀跃：“好久没看到你啦，四三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我弹给你听！”
0043：【你经常弹的那首吧。】
乔荆桃积极地应：“《Tassel》吗？好的哦。”
他又想起什么，有些羞赧地补了句：“我前段时间弹了这首给一个朋友听，结果第一个音就弹错了，还被发现了，好丢脸哦。”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乔荆桃不再言语，转而面对钢琴，落下纤细的指尖。
琴声空灵悠扬，似林间泉水叮咚响动，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魔法。
乔荆桃弹完一曲找到了状态，又接连弹了好几首自己喜欢的曲子。
他无意间一偏头，见到直播间上方挂着0043送出的醒目礼物特效，里面还有一条弹幕。
【该睡觉了。】
乔荆桃一怔，才注意到已经十点半了。
“确实很晚啦，那我先下播了，下次见——”
弹幕排队刷屏打卡拜拜晚安。
0043：【下次见。】
到了周六，乔荆桃收拾了行李，跟着乔见川屁颠屁颠地去了水上乐园。
白天在游乐设施里疯玩，晚上碰上一个水上电音节，乔荆桃挥着荧光棒跟着蹦蹦跳跳，嗓子都快喊哑了。
等看完最终的烟花秀，乔荆桃跟着乔见川回了度假酒店。
水上乐园多是家庭出游，临时订房间时套房没有了，乔见川最后选了个双人间。
乔荆桃先去洗漱，回来后趴床上整理今晚上拍的照片。
乔见川后一步进浴室洗澡，洗完才发现没拿睡衣，裹了一条浴巾，拿毛巾擦着头发就出来了。
乔荆桃抬了眼，看到他哥的赤.裸上身，上面八块腹肌块垒分明，下意识道：“哥你也有腹肌啊。”
“当然有了！”乔见川臭屁道，“你哥有时间都去泡健身房的。”
他的话锋一转，好奇问：“不过小宝，你为什么要说也？你也有腹肌？”
乔荆桃的耳根飞快蹿红，不怎么自在道：“我没有，就见过……一个朋友有过。”
“哦哦。”
乔见川没在意，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
乔荆桃想起另一件事：“哥，你下面有多少厘米啊？”
乔见川虽然诧异，但也一边擦头发一边回了：“平时状态有16.73，起立后19.89。怎么啦？”
乔荆桃惊叹：“哥你的数据好精确。”
乔见川得意道：“大学时我们进行寝室长度大比拼，毫米是兵家必争之地——主要是他们几个14、15厘米的手下败将争第二，你哥断层第一。”
乔荆桃道：“我们寝室还没比过。”
乔见川问：“你们寝室没一起看过片？”
乔荆桃诚实摇头。
何止没一起看过片，他就没看过。
乔荆桃只在高中的生理课堂上学到了一些男女知识，以及从女孩子们的偷笑议论中知道男生与男生之间也可以做那些事。
乔见川安慰道：“没事，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要是你有室友发动这样的活动，还美名其曰增进寝室感情，小宝你就拒绝掉。”
他们家小宝这么乖，可千万不能被带坏了！
乔荆桃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室友会举报这样的友谊活动，但也听话地应了。
乔见川问：“小宝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乔荆桃含糊地回：“就是突然想到了，随便问问。”
乔见川眉宇一皱，感觉并不简单，稍加分析，瞬间顿悟，自信地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情况。
年轻人谈了恋爱，如胶似漆、你侬我侬时难免会滑向危险的边缘话题。
小宝又是第一次谈恋爱，难免会担心自己的尺寸拿不出手，脸皮薄，不好意思去问朋友，只好求助他这个一向信任的哥哥。
怪不得这段时间愁眉叹气，原来是焦虑这个！
乔见川目露深沉：“其实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长度宽度根本不重要。”
乔荆桃歪头：“啊？”
乔见川把毛巾甩脖子上，开始讲课：“谈恋爱那要讲究一个心意相通，身体的互相吸引只是一时的，如果没有稳定的感情做支撑，肉.体之间的激情总有一天会褪去，所以啊什么数据都是次要的，不用看得太重。”
乔荆桃很是疑惑，不知道乔见川明明也是个恋爱经验0的初哥处男，怎么突然开始给他上课。
但从小到大的信任与崇拜让他无条件地选择支持：“有道理！哥说的对！”
乔见川循循善诱：“小宝你现在年纪还小，没进社会，现在正可以考虑一下校园的纯纯恋爱，拉拉小手最多亲个嘴，那些成年人的活动等婚后再尝试也不迟。”
什么婚后，照他对朋友们谈恋爱的观察，三个月不分手就算佼佼者了。
小宝这么单纯，千万得教好，不能让他被外面的坏女孩随意地哄上床！
乔见川的目光透出坚定。
乔荆桃整张脸都红了，抗议：“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对，我没想要谈恋爱，也没想过尝试那些事！”
在乔见川的眼里，乔荆桃永远是那个追在他后面跑的小豆丁，一边惋惜弟大跟人跑，一边给他找补面子，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随便问问。”
乔荆桃不知道乔见川想到哪里去了，往下一躺裹进被子里，闷闷道：“我不要和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好好好，睡觉。”
乔见川的声音带着了然笑意，听得乔荆桃愈发羞恼。
什么啊，他怎么可能想和陆时野做那些事……！
房间的主灯熄灭，变得黑暗，只余几盏壁灯洒下朦胧光亮。
乔荆桃躲在被子里，悄悄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小号。
和陆时野的对话框，右侧显示未读消息的小红点。
数字37。
他一天没看手机，陆时野发来了三十七条消息。
乔荆桃打开对话页面，点了直达未读消息顶端的箭头，从头开始看。
陆时野平时的话就简短，更不擅长分享日常。
单方面的聊天，也只会一些【今日升温，天气晒】【我到公司了】【看文件】【新买的咖啡豆酸味重】【我去开会了】【下班了】这种干巴巴的报备。
又因为往返公司和公寓的两点一线，能够分享的照片主题也相当单调。
食堂供应的餐食、光线变化的天空、每日咖啡……
偶尔也会像上次狗狗打架的视频那样，出现一些生活里的新细节。
今天的新照片，是便利店里趴在饮料冰柜底下懒洋洋的小黑猫。
【很聪明的小猫，呆在这里，可以趁大家开冰柜取饮料时蹭冷气。】
乔荆桃盯着可爱的小猫照片，眼眸忍不住弯了弯。
37条未读消息，一会儿就全部读完了。
他又倒回去，从最开始的消息重新看陆时野发来的那些话。
寥寥话语，可窥得陆时野简单的一天。
无聊，枯燥，寻常。
毫无吸引力。
乔荆桃抿了唇，心底酸酸胀胀，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
陆时野，真的……好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会聊天的人？
第29章 聚会
周日下午, 乔荆桃跟着乔见川坐上回家的车。
疯玩了两天，乔荆桃还没缓过神来，没骨头似的, 懒洋洋地窝在副驾里拿switch打游戏。
屏幕上的小人跑跑跳跳, 一头扎进冒泡泡的沼泽里。
【Game Over】
乔荆桃接连失败, 气哼哼地收了游戏机不想玩了, 看了眼窗外，神色闪过诧异, 隐约觉得外面看起来不像是回家的路。
乔荆桃转头问：“哥, 我们这是回家还是去哪儿啊？”
乔见川哦一声：“忘了给你说了，今天晚上我带你在外面吃, 我给爸妈也说过了。”
“好啊好啊。”
乔荆桃语气期待：“那我们去吃什么呀？”
“我们高中的班长接手了家里的五星级酒店, 办了个高中同学聚会，我带你过去玩玩。”
乔荆桃脸上的笑意僵住：“……高中聚会？”
“嗯呢。”
乔荆桃如坐针毡：“我、不是，我……”
乔见川在开车的间隙里，投来疑惑的视线：“怎么了？”
乔荆桃犹豫起来。
以前乔见川和高中朋友出去玩的时候，经常带上他，他每次都乐颠颠地跟着跑。
这次他都坐在车上了，要是突然说不想去，肯定会显得异常。
乔荆桃搅着手指，犹犹豫豫地问：“哥，这个高中聚会，你们班的同学都会去吗？”
陆时野一天到晚待在公司, 看起来这么忙, 应该不会来的吧？
“班长在群里艾特全员发的通知, 我没仔细看具体会有哪些人参加。不过和我玩得最好的那几个朋友——小宝你也认识的，他们都去。”
乔荆桃愈发不安, 问：“酒店离得远吗？”
“不远，就市中心那边，很快就到了。”
那岂不是离韬业的总部也很近？
乔荆桃的心跳逐渐乱了节奏，砰咚砰咚直蹦，像找不到出路的慌乱兔子。
他鼓起勇气，问：“哥，那你知道陆时野会去吗？”
恰好碰上红灯，乔见川停稳了车，闻言目光奇异地看来：“小宝怎么问起他？”
“韬业和我们不是对家吗？而且哥你也和陆时野不对付，我就想先问问，做个准备……”
乔见川笑：“你做什么准备啊？小宝你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用管这些。”
乔荆桃有点着急，追着问：“那他到底去不去啊？”
“我没注意，但应该不会去。”乔见川想了想，“毕竟班长和他在高中的时候有点过节。”
乔荆桃一怔：“什么过节？”
乔见川随口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班长是那种做面子功夫的假好人，看起来和气，其实搞捧高踩低那一套。”
乔荆桃的指尖微微蜷缩。
“陆时野他虽然成绩不错，但是平时不怎么和人来往，食堂吃饭都是点最便宜的菜，家境一看就不怎么好，班长就当全班人的面催他交钱，故意叨叨他每次都最后一个交。”
高中时期，正是少年人脸皮薄，好面子的时候。
乔荆桃难以想象那种情形下的陆时野会是什么反应。
会觉得难堪吗？
乔荆桃忍不住问：“你们学校不是免了陆时野的学费和住宿费吗？还要交什么钱？”
“什么校服、运动会的班服，班会活动、有些老师要求统一买的辅导书……费用还挺多的。”
乔见川回忆道：“郝时本来和陆时野没交情，本身看不惯班长那个做派，帮忙怼了几次，一来二去就和陆时野熟了。”
“其实我刚开始私底下找过陆时野，想替他出，想着同学一场顺手帮个忙的事，结果这小子说句不用，冷着脸直接就走了，他什么态度啊！我算看清楚了，陆时野不识好人心，就一个捂不暖的破石头。”
乔见川悻悻道：“不过他一般在老师要求的期限内，还是会凑够钱交上去。”
乔荆桃很轻地抿了唇。
乔见川看来一眼，大概知道乔荆桃在想什么。
“小宝在可怜陆时野？”
乔荆桃小声道：“也不是……”
乔见川知道他心软，笑了笑，也不揭穿。
“放心好了，陆时野的苦日子也没过多久。他在高二参加了一个竞赛，拿到A大的保送名额就不怎么参加班级活动了。到了大二，陆时野又有了郝时给的三十万去创业，没用多久就把韬业给打出了名声，身价像坐了火箭一样噌噌地涨。”
“前段时间我在一个宴会上还碰到班长了，他去找陆时野敬酒，陆时野半点面子都不给，当没看见他，直接走了，和高中一样，拽着呢。”
乔荆桃道：“这样啊……”
他的心思飘浮。
这么说来，陆时野和班长关系这么差，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乔荆桃悄悄地揪了下胸口前的衣襟，感觉这里空落落的，像有个小破口，呼呼地漏着风。
不过……
乔荆桃又问：“班长这么坏，那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去参加他办的高中聚会啊？”
交通灯转绿，乔见川看向前方，启动车辆。
他道：“在商言商，乔家需要有长期合作的酒店资源，接待来考察的潜在客户。现在公司里负责这方面的人一直在拿酒店方的回扣，我想尽早换人换合作酒店，今天也是来探探口风，看看是否合适。”
乔荆桃长睫垂落，有点失落道：“我都不知道这些，也帮不上哥哥的忙。”
乔见川不赞同地立刻道：“小宝别想那么多，你负责开开心心，每天好吃好玩，其他的事都交给哥哥，知道吗？”
乔荆桃浅浅地展露笑颜，轻嗯一声。
车辆行驶到了酒店门口，有乔见川玩得好的朋友提前收到消息出来等人。
朋友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车，在那儿招手。
乔见川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工作人员，带着乔荆桃一起下了车，直奔站在门口的年轻男性。
那人染一头金发，打扮得格外hiphop，过来锤了拳乔见川的肩，笑骂：“现在是小乔总了，出场就这么大牌，最后几个到！”
“滚远点，我来得晚又不是去工作，是带着我家小宝出去玩了，少扯有的没的。”
乔见川笑着一拳打回去，又看向乔荆桃，介绍道：“小宝还记得这傻屌吗？涂邡，高中经常和我一起打球，大学去了国外那个。”
乔荆桃很乖地打招呼：“记得的，邡哥好。”
涂邡笑得爽朗：“好久都没看到桃桃了！你哥托我给你买的彩胶唱片喜欢吗？”
“喜欢的！”乔荆桃赶紧点头，“谢谢邡哥帮我找唱片。”
“嗨客气了，都是小事。”
涂邡伸手搭上乔见川的肩，道：“走了走了，里面都坐上了，就差你们。”
乔见川和涂邡走前面开路，乔荆桃像个小尾巴缀在后面。
他们俩在前面东拉西扯地闲聊几句，涂邡一拍脑袋，突然道：“啊忘了给你说了，陆时野今天也来了。”
乔见川讶异：“他也来了？班长请的？”
乔荆桃的脚步停了下。
涂邡道：“是啊！可惜你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陆时野到的时候，班长那可是亲自去门口迎接的，还去帮忙开车门，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高中时期他们俩交情有多好呢。”
乔见川嗤笑一声：“看人下菜碟罢了。看陆时野现在发达了，就赶着凑上来了。”
“那可不，陆时野现在名气大着呢，我家里长辈也拿他当例子教育我。”
涂邡按下电梯键。
叮的一声，电梯达到，轿厢门徐徐打开。
乔见川和涂邡进了电梯，却见到乔荆桃脸色煞白地站在外面。
乔见川吓一跳：“小宝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乔荆桃视线闪避，讷讷道：“我、我肚子不舒服，好像吃坏肚子了，想去找卫生间。要不你们先去参加聚会吧。”
乔见川面露担心：“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乔荆桃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我去趟卫生间就能好。”
涂邡热心提议：“要不去八楼宴会厅的卫生间吧？今天一整层都被班长包下来了，那儿人少，你来找我们也方便。”
乔见川立即接话：“对，先跟着我们一起上去。要是去了卫生间还是觉得不舒服，你给我发消息，我带你去医院。”
乔荆桃实在拗不过，只好跟着一起上了楼，一路祈祷自己的运气不要那么坏。
电梯到达八楼，外面安静无人。
涂邡道：“卫生间在走廊右边尽头，我们在走廊左边最大的那个玫瑰宴会厅那儿，桃桃你要是出来了，找不到我们，就问侍应生。”
乔荆桃一通嗯嗯点头：“我知道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说完就赶紧跑了。
乔见川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睁睁看着乔荆桃像个兔子似的飞快跑远，消失在视线里。
他愣住了：“跑这么快，不像身体不舒服啊？”
乔见川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我还是过去看看。”
“你弟去卫生间，你也跟？你有病吧。”
涂邡很是无语，翻个白眼：“高中的时候你就把合照放桌上炫耀，每次球场上新认识一个别班的朋友，就掏出手机给别人看桃桃的照片，夸你弟有多可爱，几年不见，你的变态程度怎么有增无减啊？”
乔见川冷笑：“你是嫉妒我有这么乖的弟弟。”
“是是是，我嫉妒。”
涂邡强行揽着乔见川的肩往宴会厅的方向走：“求求你了，给你弟留点空间吧。”
乔荆桃蹿到卫生间里去，进了最里面的隔间，锁了门。
他跑得气喘吁吁，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烧出一片烫灼，胸腔里的心脏加快跳动，快得似要蹦出来。
不是说陆时野和班长有过节，不会来的吗！
他拿出手机，才发现陆时野在两分钟前报备了自己要参加高中聚会。
不是，你都到了才报备算怎么回事！就不能提前个十分钟吗！
乔荆桃无暇细思，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直接走，他哥肯定会追过来，洽谈酒店合作商这事被拖累泡汤。
要是去宴会，陆时野认出了他，再结合他的身份，网骗计划就会立刻暴露。
乔荆桃大脑成了一锅凝固的浆糊，根本运转不动。
正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时候，外间突然响起一阵推门的动静。
乔荆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像是硬质的皮鞋底落在深灰色的大理石砖面上。
——哒、哒、哒。
似雨点叩窗，颇有存在感地回响在安静空旷的空间里。
步伐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有节奏地由远及近响起，一下一下，仿佛踏在了人的心尖上。
声音传递的信息，透露着好整以暇的姿态，好似一个从容不迫、守株待兔的耐心猎人。
乔荆桃的神经如弦绷紧，莫名地有些慌，贝齿在粉润的唇瓣咬出一点凹陷。
不是说这一层都被包下来了吗？
来的是如果是哥哥的同学，会不会有可能是……
乔荆桃遏制住发散的思维，开始自我安慰。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他的运气不至于差到自投罗网的地步吧！
外面代表自动感应的水龙头嗡嗡出水，溅落着细碎的哗啦水流声。
好像只是来洗个手。
乔荆桃缓慢地放松下来，等着外面的陌生人洗完手离开，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下一刻，卫生间厚重的门却被猛地推开。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怒不可遏的嗓音响起：“陆时野，你什么意思！”
流水声关闭，而后响起乔荆桃熟悉的声线。
冷静、淡漠，似一池波澜不惊的沉静深潭。
——“找我有事？”
好似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乔荆桃被吓得一抖，手机没拿住，直直往下坠去。
乔荆桃简直用尽了平生能有的所有反应力，迅速出手接住了滑落的手机。
他拿着手机的手腕都在抖，背后渗出冷汗，三魂吓走七魄，心脏如擂鼓般砰砰直跳。
乔荆桃面露呆滞，内心绝望哀嚎。
不是吧！？
第30章 对峙
里间的乔荆桃缩得像鹌鹑, 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外面的气氛紧绷，愈发剑拔弩张。
“我好声好气地请你过来参加同学聚会, 行, 你是上来了, 露个面就要走！来参加的那么多家里有钱有权有势的, 谁像你这样不给我面子？”
陆时野的声音淡淡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我会参加这个聚会。”
对面的人明显不信：“你不参加，那把车停在酒店外面干什么？不就等着我三催四请, 把你请上楼吗？装什么装！”
“你的酒店自带地下停车场, 而我的车停在外面的林荫路下，那一段是公众停车场, 我的车为什么停在哪里, 和你无关。”
陆时野补充：“其次，你的面子还没大到把我请上来的地步，是你说蒋老师和班主任也来了聚会，我上楼是为了几位老师打声招呼，既然招呼打完了，那我也该走了。”
乔荆桃眨眨眼。
他记得这家酒店是外面有个天使雕塑喷水池，前往酒店的车辆会绕过喷水池，走一条弧形的路停留在内部的酒店门口，再进入地下停车场。
而喷水池的左右两边，则是市中心有名的银杏大道，因着种着一排高大繁茂的多年银杏而闻名。
为漂亮的银杏街景, 来这儿附近散步的路人、拍照打卡的旅客也不少, 树下规划的一排停车位对公众开放。
陆时野这么有闲情逸致, 专程开车来银杏大道看风景？
可现在又不是秋天，没到银杏的最佳观赏期啊。
班长明显也不信：“你这借口也太烂了, 谁信啊？你把车特意停在路边靠近酒店的车位，摆明了就是等着同学认出了你的车，在群里吆喝一声，逼我下来亲自请你。”
陆时野道：“……多谢提醒，我回去就换车。”
乔荆桃没绷住，忍不住微微掀唇，笑了。
陆时野认真地问对面，语气彬彬有礼：“你说完了吗？”
再礼貌客气的语气，也掩饰不了想结束对话的赶人信息。
“你铁了心不留下，不给我面子是吧？”
班长像被陆时野的态度激怒了般，音量渐高：“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有韬业很了不起啊？高中三百块的教辅钱都要凑个一周的穷酸鬼，现在富了几天，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你拽什么”
“穷酸鬼？”
陆时野笑了下，道：“听上去好像比去偷期中考试卷的人要体面。”
“我就知道是你匿名举报的，就你还有另两个同学撞见我在办公室里，他们几个老老实实地收了钱，表示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你不收钱！”
班长恨恨道，声音带着一腔怒火，又很快变得释然：“不过举报给老师又怎么样？监控视频早就被我找人删了，根本没用。你认清楚吧，我们本来就是天壤之别。”
他的语气轻蔑：“就算你侥幸走到了风口上，坐到了现在的位置，当心哪天风停了，你就摔下去了。你要是又变成了三百块都拿不出来的穷酸鬼，可以来求求我，说不定我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施舍你一个工作。”
陆时野道：“我还是第一天知道，班长你有这么好心。”
班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面前的陆时野神色始终淡淡，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跳梁小丑，恼怒之余，又觉得很没意思。
“算了，和你这种人说话也是拉低我的身价。”
班长道：“我本来想着和韬业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我也懒得考虑了，还是直接和乔见川聊吧。”
陆时野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住，问：“你要和乔见川谈合作？”
班长见他终于有了波动，内心一阵畅快：“是啊，前几天乔见川就私底下问了我酒店能给的企业协议价，正好今天高中同学聚会，我们打算见个面详谈合作的事。”
陆时野若有所思，冷不丁问了句：“你是去北美留的学吧？”
班长有些不明白陆时野怎么突然对自己的学校感兴趣，但不影响他顺势捧己踩人。
“全球QS前五十的学校，酒店管理专业本加硕，你应该想象不了一年的学费会花多少吧？不过能进全球最顶级的酒店实习两年，学最新的管理方式，那点投资根本不算什么。”
陆时野道：“感觉到了，你确实在国外学到了一些新东西。”
班长没反应过来。
陆时野怎么突然一改态度，开始恭维他了？
难不成是想和乔见川竞争他家酒店的合作位置？
不过他没回国前，就已经听说了乔家和韬业的对家之名，连餐厅都不敢同时接下他们两家的订单。
两家关系居然差到这地步，陆时野听到乔家有可能和他们合作，就立刻急了。
班长飘飘然的，自觉拿捏了把柄，更加得意时，又听到陆时野语气冷淡的下一句。
“回国以后，找不到买叶子的渠道对你来说很困扰吧？”
外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隔间里的乔荆桃满脸茫然。
什么叶子？雪茄吗？
班长道：“……你在说什么？”
“不用装听不懂。我在酒吧打过工，负责带我的职工从不让我去最里面的包厢，但我遇到过从包厢里面出来的人，很年轻，精神疯疯癫癫的，他们身上沾染的气息和你现在的气味一模一样。”
“——腐烂，难闻，喷最多的香水也掩盖不了。”
“我看了班群消息，他们说你每隔半个月一个月就飞一趟国外去培训。”
陆时野低沉的声音带着嘲讽：“班长果然像我印象中的高中时期那样，学习还是那么努力。”
“你……！”
连乔荆桃也能听出对面班长的心虚。
像是作威作福的鹅被人卡住了脖子，嘎嘎叫着，却再没了任何的杀伤力。
陆时野道：“聚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你还打算和我耗在这里，不回去吗？”
班长也不想再纠缠，扔下句看在同学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匆匆离开了。
终于走了。
乔荆桃松口气，打算等着陆时野离开，却迟迟没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静音的手机顶端，倏地跳出一条新的消息通知。
来自陆时野。
【碰到了合不来的同学。】
【他好臭。】
乔荆桃盯着这条信息，奇奇怪怪地读出了一点委屈的意味。
乔荆桃鬼使神差地回复：【很臭吗？】
他在最里面的隔间，只能听见声音，什么都闻不到。
陆时野：【很难闻。隔很远我都闻到了，想立刻回去洗澡。】
乔荆桃有点想笑。
乔荆桃：【那别参加高中聚会了，回去吧。】
陆时野：【嗯。】
陆时野：【过来一趟，好在也算是见到了我想见的人。】
乔荆桃一怔。
想见的人？
陆时野刚开始说本来没想参加高中聚会，只是把车停在靠近酒店的外面。
难道就是为了见这个想见的人？
乔荆桃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指尖已按在屏幕上，飞快地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谁啊？你高中喜欢的人吗？初恋？】
【你就为了那个人来的高中聚会？】
【已经见过面了？聊得很开心？】
乔荆桃越问越生气。
不参加高中聚会，停车在酒店外面，一副远远地看一眼就行的样子。
被拽过来参加同学聚会，看起来不情不愿的，结果这么短时间里就已经和初恋见过面了？
既然对初恋这么念念不忘这么深情款款，那为什么还要和他在网上搞暧昧？
想脚踏两条船？
分明知道男人十有八九都是这德行，乔荆桃却不明不白地难受起来，鼻尖酸涩，咬着唇，差点想冲出去，指着外面的陆时野骂渣男骂垃圾。
陆时野：【你不是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乔荆桃愣了下，又倒回去重新看陆时野发来的话。
——过来一趟，好在也算是见到了想见的人。
——你不是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指的是他？
乔荆桃心头的怒气噗呲一下消失了，唇角翘起弧度。
【这算什么见面？我们隔着屏幕呢。】
陆时野：【你理我了。算。】
陆时野：【所以宝宝还在生我的气吗？】
一门之隔，两人各自盯着自己的手机，神色专注，眸中蕴着柔软笑意。
乔荆桃：【要是我说还在生气呢？】
屏幕一时没有出现回复，似是外面的人很是为难。
过了会儿，对话页面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陆时野：【（首项+末项）＊项数/2=？】
乔荆桃：【？】
陆时野：【等于求和。】
乔荆桃眸底盛着璀璨星河般的细碎笑意，满得快溢出来。
乔荆桃半点不信这是陆时野能自己想出来的。
【你从哪里学的这招？】
陆时野倒也诚实：【刚从网上学的。】
怎么这么傻？
乔荆桃：【不准网上搜，自己想。】
乔荆桃：【只有一次机会！答不出来我就继续不理你！o(｀^｀)o】
乔荆桃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而生气，为什么不理陆时野。
他眼眸亮晶晶的，唇角上扬，偏头盯着手机屏幕，敛神屏息，期待地等着对面的回复。
这回等待的时间更加的长，但乔荆桃没有分毫的不耐烦。
陆时野的回复姗姗来迟。
【理我吧。】
【我给宝宝买芝芝桃桃不加糖，可以吗？】
毫无来由的，乔荆桃升起一阵冲动。
想见他。
想看他的样子，想和他面对面地说话，想知道他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想让他露出平静之外的，更多的、更多的表情。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接连冒出，似一簇跃动的火焰，愈是压抑，愈是燃烧，生出将理智都吞噬的危险蔓延趋势。
乔荆桃明知故问：【你还在发的酒店定位那里吗？】
陆时野：【在。】
乔荆桃：【其实我也在附近。】
乔荆桃：【所以，要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