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私心太重
刘挽知道刘彻痛心, 痛心各家够狠,妥妥要亡大汉的前奏。
可同样,刘彻要是下狠心整治,与之而来要面临的何尝不是须得接受天下动/乱的可能。
既然如此, 想个折中的办法, 不必一口气解决, 一个一个的解决。她提出的所谓民不告则官不究, 未必不是惑敌之策。
刘彻目光闪烁着精光,“民不举则官不究。办法不是不可以, 有一个问题同样不能忽视。他们会变得越发精明, 倘若将来想查时, 未必能查得出来。”
“事情做了, 必有痕迹。”刘挽觉得再聪明的人,无论他们用多少办法,都无法完全抹去所有的痕迹。况且,现如今的人都捏着免死金牌。
对的, 没错, 大汉的律法对于官勋贵族都有特权,那才是满天下的士绅贵族有恃无恐的根本所在。告了,他们捏着特权,也并不会因此伤筋动骨。故,民告又有何用?
大汉的律法,大汉的律法
刘挽捏紧手, 有些话属实不适合说出口, 然不吐亦不快。
“有别的话不妨直说。”刘彻半响没有听见刘挽说话, 又问上一句, 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 不曾错过刘挽流露出的那份踟蹰。
刘挽偷瞄刘彻一眼,刘彻挥气道:“说,朕听着。”
“先说好,我胡乱想的,要是父皇觉得不舒服大可改了。别骂我。”刘挽赶紧解释一番,她知道律法是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发展,和政策一样,都在不断的改进,她现在算是在有意的推动发展,但落在别人的耳朵里,都得觉得她脑子有病。
刘彻道:“再异想天开的事朕都听你提过了,用不着你提醒,你只管说,朕听着自会辨别你的主意到底好不好。”
行,刘彻知道决定权在自己的身上,别把刘挽当成敌人,让刘挽说什么都没问题。
“大汉给官绅士族的特权是不是稍微太多了。律法管的是人性之恶,寻常百姓的恶要管,官员的恶也得管。之前父皇总觉得我给各家的人太多,让他们敢骑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同样的话我也想还给父皇,大汉给他们的太多,多得他们眼里都没有大汉,更没有您这个大汉皇帝。”刘挽小声的点出问题所在,请刘彻想想他之前教给她的道理。教刘挽的时候刘彻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事到临头,刘彻总不能丢得一干二净的吧。
忘,刘彻是不可能忘记的,然而刘挽提出的律法问题,刘彻同样得在想后果。
早有念头却不敢把话说出口的刘挽,考虑的是后果,刘彻又怎么可能不考虑后果?
“大汉律法由当年的开国功臣所定,想改律法”刘彻凝望着刘挽一顿,刘挽提醒道:“法从有到无,从不为天下人所知,到告知天下人,法在变,人也在变。如何变法,在人,不在律法的本身。法为人所创,自当因时因势而变。”
刘挽是在提醒刘彻,别忘了法是为何而存在的,那是由人们来创造的。既然是由人创造出来的,该怎么变,变与不变,都应该由人来决定。刘彻须要考虑的后果是,推行变法之后,是否让大汉更好,不断壮大的官绅士族,他们的权利是否受到约束,从此,大汉朝廷可以更加的稳定?
“父皇既容不得墨家的壮大,必也是容不得旁人权力凌驾于父皇之上。墨家的侠士眼里没有法该管,大汉朝的官员们眼里没有大汉,更应该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好言相劝既无用,不如执法严明。”刘挽认为天下间最最应该管的恰恰是一个个都盘算如何让自己更加壮大的士绅豪强,正因为他们算着自己的那点私利,不断压榨百姓,才会造就大汉朝的百姓越来越苦。
他们胆敢不给百姓活路,为了大汉,刘彻更应该想法子让他们把吃过界的东西吐出来。但凡刘彻不出手管,瞧着吧,往后这天下指不定由谁说了算。
不得不说,刘挽说到刘彻的心坎上。
一些问题的存在,并非刘彻没有意识到,而是刘彻不得不考虑,究竟他该用哪一种的方式才能把问题解决得更好。
“想要堵住他们的嘴,须得用他们的人堵住他们的嘴。反正都要修史了,顺便把律法也改上一改,有何不可?”刘挽小声的补上一句,提醒刘彻其实他们有现成的人选,制定律法不能由一人来制定,修史召集来多少的人,这些人到底是修史亦或者修律法,还不是刘彻一句话的事?
刘彻睁大眼睛,不难看出他眼中的震惊,刘挽反倒眨眨眼睛,似在无声的说,爹啊,您看我给您准备的礼物行吧?
“悄悄的办,不必大张旗鼓。”刘彻有什么理由拒绝,问题存在,刘挽脑子好使,该准备的她都给刘彻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事,等着结果,瞧那些群人把史书和律法修得怎么样。修得好,刘彻大可用之,修得不好,刘彻不用,对刘彻并没有过多的负面影响。
刘挽脆声答应。
“你平阳姑姑这些年借安容处收养不少的女孩你知道。”刘彻话锋一转问起。
刘挽不以为然的答道:“多年来平阳姑姑一直在寻各种各样的美人。”
针对此事,刘彻不由干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平阳长公主寻美为何,难道刘彻能不知道吗?
刘彻不怎么想跟刘挽讨论此事,只道:“朕会让你平阳姑姑往后不再管安容处的事。”
引得刘挽困惑的看过去,刘挽当初请几位姑姑们出面,目的在于平衡,怎么现在刘彻觉得平衡不妥?
啊,不对,是平阳长公主做得不好。
“你平阳姑姑所为,你当真不知?”刘彻没能忍住问上刘挽一句,不喜于刘挽的装傻。
刘挽眼神有些飘的道:“我又不能管。总跟父皇告状,岂不是让父皇觉得我过于小气,或者是心里那口恶气没散呢。正好,我也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这其中透露出多少的无奈,想来刘彻不会听不懂。
听懂的刘彻狠狠的瞪刘挽一眼,“朕记得你当初设安容处时说过,安容处是为大汉收拢人心所设,你要给大汉朝兜底。怎么?当年夸下海口,如今反而不想作为了?”
“父皇明知道根本所在。我当年想把事情办得更好,堵住朝堂上好些人的嘴,把姑姑们和姑祖母们都叫上,本意是要她们的势,有利有弊,如何能想到,最最聪明,最该顾忌父皇的平阳姑姑,竟然会只借助安容处达到私欲的目的。”刘挽还委屈着呢,平阳长公主做的事但凡换成旁人,刘挽早把人换了。偏刘彻在上头,刘挽不得不忍着让着。底下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告状,刘挽一次一次的压下,闹到如今都对刘挽生出不信任了。
刘彻听着刘挽小声嘀咕,瞥过刘挽道:“朕会出面,无论是安容处,亦或者是药坊,由你来全权负责,从今往后,谁若处事不公,不守规矩,你该换则换,无一例外。”
这话刘挽爱听,重重点头道:“是。父皇放心,我一定安排好的。”
此非虚言,刘彻看着刘挽铺下的摊子越来越大,但凡没有刘家人掺和其中的摊子,至今没有一个出过乱子。
安容处的事,刘彻先前以为也是不错的,结果这一回刘彻生出查查之心,不查不知道,一查刘彻才发现,平阳长公主在其中动了不少的手脚,将长安的安容处弄得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刘彻在知晓平阳长公主的手企图伸往药坊时,当下决定再不能容忍。
药坊是刘挽针对前线战士,为他们准备救命的药包而设的,其中关系着前线战士的性命,刘挽对药包的制作要求极高。前线的将士一回一回的肯定刘挽的付出,没少夸赞多亏刘挽的药包,才让他们的人得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对此,朝中的大臣不少人都想插手,可惜,刘彻信不过别人,眼看刘挽纵然远在朔方,药坊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刘彻更不会把关系前线的事交由旁人来办。
偏偏平阳长公主又露出搅和药坊的心思,甚至以势压人的将人塞进去了。
不错,刘彻不可否认平阳长公主懂得他的心思,总能投其所好。赏赐金银,刘彻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平阳长公主。然从盐务一事上,刘彻也算瞧明白刘挽和平阳长公主的差距。
平阳长公主私心太重,全然不顾大局,更没有刘挽那一份为国为君分忧的心境。
刘挽可以做的很多事,独独不能交给平阳长公主去做。
事情谈完,父女达成共识,刘彻既问晚膳备得如何,饭很快摆上,刘挽顺势提道:“我身体都好了,明天我要去上林苑练兵。”
“不行。”两道声音响起,一道出自刘彻,一道出自卫子夫。
夫妻二人都觉得刘挽练兵的事可以再放一放,刘彻道:“初十我们去上林苑,你到时候再去练兵。”
咦,刘挽好奇刘彻怎么会正月都没出要去上林苑?刘彻像是知道刘挽所想,答道:“宫里得让人好好的查一查,朕走了方便他们查。”
好吧,刘挽把行刺一事忘了,哪怕查出所谓的幕后指使者,并不代表其他的同党全都揪出来了。
第322章 布局
不用想都知道, 刘彻定是要查到底的,但凡想到宫里诸多不太平,刘彻如何能安心。
若非大过年,刘彻不能立刻离开汉宫, 否则刘彻早往上林苑去了。
刘挽确实把这桩事忘了。果然酒不是好东西, 看把她脑子给喝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儿, 刘挽敲了敲脑袋, 刘彻瞧得乐了,“怎么, 不高兴?”
“变笨了。”刘挽语气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嫌弃, 刘彻无奈的道:“满天下自诩聪明的人知道你干过的事, 听到你说这句话, 怕是以为你在骂他们。”
刘嘉在一旁认同无比的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对,自诩聪明的人,刘嘉从来没有自诩聪明啊!
卫长公主看到刘嘉想收回点头的动作, 又想着不应该, 低下头一笑。
刘据神色复杂的望着刘挽,刘挽嫌弃是真。正因如此才让刘据心情更加复杂,聪明成这般模样的刘挽都觉得自己变笨了,他在刘挽眼里得是有多笨?
不能去上林苑,刘挽抽时间出了一趟宫。刘彻管不住人,叮嘱她好生照顾自己, 且由着刘挽吧。
刘挽直奔藏书楼, 待看到大过年的藏书楼依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刘挽的眼中流露出满意。寒风都挡不住人们好学之心, 何愁大汉无才, 何愁大汉不兴。
“长公主。”花禄本来正打算跟人上楼,走过门口时一眼瞥到刘挽,连忙将手中的书本塞到旁边的人手中,上前迎刘挽。
刘挽同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意示不必惊动旁人。
花禄自懂,“不若到书院小坐?”
藏书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想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旁人或许不识刘挽,但识得花禄,花禄亲自招待的人,谁人不懂此人身份非等闲之辈。尤其刘挽如此年轻,既非名家大儒,定只能是创办藏书楼的泰永长公主。
花禄既知刘挽无意为他人察觉身份,立刻请刘挽往书院去。
刘挽颔首,几人都往书院去。
藏书楼开门迎众人,书院有对外开放的,也有不对外开放的,刘挽虽然隔了几年没来,大概的格局都记得,也不必旁人引路。
“陛下遇刺,闻长公主为救陛下命悬一线,我等皆惶恐,得见长公主无恙,我们都放心了。”花禄所言皆发自肺腑,刘挽存在的意义太重,没有人会希望刘挽出事。哪怕宫中传出消息道刘挽无恙,也不及花禄亲眼看见心下才能真正落定。
“多亏医家们出手相救。”刘挽想往上林苑,何尝不是要去感激他们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受人恩情,之前没醒可以不去,醒了不亲自上门道谢一番说不过去。
“何尝不是长公主自己攒下来的福气。”花禄侧过头带着几分俏皮的答来。
若非刘挽召集百家,多年来扶持百家各扬所长,怎么可能有医家救刘挽性命的机会。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刘挽积攒的功德。
刘挽一顿,“若非他们心存仁爱,有救济天下之心,又怎么会有救我的法子。非我之功,他们的恩情抹不去。不说这些了。我来寻你另有要事。”
既然刘彻点头同意可以暗中推行修法一事,怎么能不干。律法完善关乎社会的稳定,刘挽提出来,断没有不落实的道理。
花禄听完刘挽提及的暗中收集律法条文,针对大汉的律法进行改革,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陛下之意?”
“莫非父皇有意,如此大事,岂敢为之。”刘挽这怂认得半点压力都没有。大汉朝的情况聪明人都心里有数。有些人认为制度不错,可以让他们从中得利,有那忧国忧民的人未必不想改变某些制度。
总之,想法都不少,到底谁能付之行动,将事情办好,各凭本事。
“对外只称你对律法有兴趣,收集先前的各国条文,志同道合者,不妨让他们说出自身的见解,大汉的律法,不能只管普通人,管不了偌大的官绅士族。犯上作乱,目无王法者,皆出自这些人。”刘挽不想忧。其实认真追究刘彻后期发生的祸事,不难看出大汉朝在刘彻和官绅斗得不可开交。
单刘彻所看到的大汉官绅士族,他们无一不思发展壮大,不想在自己的地盘里作威作福。
值得注意的一件事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事刘彻推行不过短短十数年,并没有深入人心。且现在的人经历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见证刘邦从一个小小的亭长成为开国皇帝这些历史,再有大汉朝臣怎么样颠倒黑白的把皇帝年幼儿子的否认,扶持另一个皇帝上位的种种先例,他们都萌生出效仿先人,成就的霸业,尝到大权在握,俯视天下的滋味。
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想控制人的思想,想让世人忠君爱国。
但说句不好听的话,世族大家,有多少人真正忠于刘彻?
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不得不选择蛰伏,一但他们发现刘彻可欺,亦或者刘彻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办法铲除异己,以达到权利顶峰的目的,他们绝不会放过。
更值得一说的是,因刘挽之故,盐利被朝廷几乎垄断,再加上刘彻因为马具出现在匈奴大营一事,更对各地的铁矿实施管控,那更是夺各家的利。故,各家瞅着刘彻和刘挽,恨不得把他们父女生吞活剥了。可惜,没能。
所以,在将来,为了争权争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在刘挽看来都不值奇怪。利益相争,本就是不是你压我,便是我压你。
如果可以,刘挽并不想太急,她可以放一放,先把匈奴解决,再推行内部的事。她都被人宣告死期,她不得不把种子种下。想必刘彻不会不明白,底下的臣子没有一个好相与,刘彻对付臣子用的法子多了去,但有时候为了钱他不得不给到人更多的权利。现在刘挽把钱给他都弄到手,不缺钱的刘彻要说不想把底下的臣子治得服服帖帖,多取走他们的特权,刘挽不信。
花禄的神色有些复杂,“长公主可知,倘若律法一改,那将对整个大汉带来多大的影响,官绅士族,他们都会恼怒长公主破坏他们的利益,来日,来日”
“我曾听人说起过这样的四句话,在很多人看来十分可笑又显得空洞的话。因为连说出这四句话的人都没能做到的事,谁听着去做,显得很傻。但,我一直在努力,今日与夫人说起,望夫人共勉。”刘挽眼中含笑,目光坚定无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有人不懂,我为何要读书,身为皇帝之女,我不安分,诸多布局。所为之何?将来我又将要落得一个怎么样的结局。我不知道,也管不着,我只知道,我要朝着那四句话去做,哪怕我为之奋斗一生都不一定能做到,我都要去做。”
其实,不可否认的一点,刘挽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觉得,很多事都是被人设下了限制,认为可能永远都做不到,但她依然想去试一试。因为在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人在挣扎地活着。
在朔方城里,一片草原里,拔地而起一座城,并非一个人能做到。那些愿意去到朔方的人,视之为未来。
再苦再难,没人放弃过,刘挽能比他们连温饱都难的人更难吗?
既如此,她为何不能去试一试?成也罢,败也好,她须得一试,才不枉来大汉一场。
花禄在听到刘挽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几句话时,看向刘挽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不错,谁清楚想做到这四句不容易,可是刘挽选择迎万难而上。刘挽都有这样的信心,为何她不能?
“愿与长公主同行。”花禄郑重的向刘挽行礼,同刘挽承诺,这条件或许千难万难,她愿意陪刘挽走下去,明知不可为亦当为之。
“多谢。”刘挽想寻志同道合的人,得之她幸,不得是她的命。
花禄本为士族之后,留侯的后人,纵然她的丈夫早逝,并不代表她没有一定的影响力。花禄该清楚,律法一改,针对的既是官绅士族,她也会受到影响,因此,花禄如果拒绝帮刘挽,刘挽不会意外。听到花禄答应下,刘挽甚喜之。
细节上的事刘挽娓娓道来,饶是花禄知道刘挽涉及甚广,听刘挽论起对改律法的看法,花禄依然为之震惊。
法不可一味严,法的意义在于约束人性之恶,是为让人知道做下恶事后须得承担的后果。但针对定罪,刘挽认同一直以来大汉的执法标准,疑罪从无,一应定罪讲究的是人证物证确凿,缺一不可,不能枉杀。
花禄听完后不得不提起一个人,张汤。
“陛下借张汤之手大行冤狱,长公主是否要劝一劝?”花禄更想说的是,张汤实施的方针闹得长安上下人心惶惶,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死在张汤手里的人。
“夫人关注过张汤下狱的人都是什么人吗?”刘挽平和的反问,刘挽道:“纵然张汤实施严刑,不为我等所能容忍,但那些被朝廷下令所杀的人,他们死得不冤。改日,我让人给夫人送几份他们的口供和人证供词给夫人瞧瞧。”
第323章 扫兴
花禄意识到, 刘挽哪怕不在长安,并不代表长安内发生的事刘挽不知,恰恰相反,刘挽对朝堂诸事非常的清楚, 更有她的判断。
从刘挽的话里, 不难听出刘挽对张汤的维护, 想到关于张汤的种种流言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见的, 那些别人,都是官绅士族, 不巧, 又是平日仗着特权行事的人。花禄突然意识到她提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说来也是审案不够公开透明, 以至于世人都觉得张汤施以酷刑, 罪不可赦。是该跟他提一提,改一改他审案的规矩。”刘挽不能说对张汤完全满意,查案一事上,作为刘彻用得相对顺手的一把刀, 执法如山, 刘挽是认同无比的。不过,用刑逼供一事,刘挽是不太认同的。毕竟一个不慎很容易造成冤案。
嗯,改日要是有机会,须得跟张汤提一提。不落于柄,张汤, 可以一直好用下去。
刘挽心中自有计较。从藏书楼出来, 乐奴等着, 看到刘挽的那一刻, 乐奴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长公主安好,甚幸之。”
刘挽有些惭愧,看她多让人担心。
“河东传来一些消息,奴以为长公主知道得越早越好。”乐奴高兴之余,连忙将刚刚从河东传来的消息给刘挽奉上,刘挽迅速阅览,末了道:“大可助张廷尉一臂之力。”
乐奴得令答应得分外爽快。
“接下来该会是谁出面呢?”刘挽好奇于河东大过年的都不得安宁,长安内不可能没有人出手想法子脱身,第一个人会是谁呢?
很快刘挽便知道了。
刘彻在初十前往上林苑,臣子们都习惯刘彻喜欢上林苑的事,加之初三刘彻遇刺一事,人人都知晓刘彻心情不好,没敢用理由拦着刘彻。反正刘彻去哪儿都能处理政事,别给心情不好的皇帝添堵为妙。
然后,刘挽单纯是练完兵后,拿着墨家刚出来的新奇玩意去寻刘彻,不巧的看到一个绝色美人在刘彻的院中翩翩起舞。刘挽本能想要后退,一看对方的容貌,加之那曼妙的舞姿,好看是真的好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怎么就不能陪着自家的父亲一道欣赏舞蹈了呢?
对,刘挽站定,瞧着那么一个美人舞起曼妙的舞姿,刘挽感慨,美人起舞,确实能色令智昏。
在她感慨时,一舞毕,美人盈盈朝刘彻拜下道:“陛下。”
刘彻作为一个看脸的人,冲美人招招手,华刻赶紧上前禀告道:“陛下,小公主来了。”
急得小公主都出来了,也是生怕刘挽看见少儿不宜的场面。
刘彻一听立刻转过头,好嘛,刘彻是在廊下欣赏了一场绝美的舞姿,刘挽在通往他宫殿的一处,怀里抱着一个大盒子,显然是又得了好东西来寻他了。
“父皇。”刘彻都转头了,刘挽赶紧福身见礼,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刘彻则不动声色的收回想拉过美人的手。
“我是不是明日再来比较好?”刘挽的视线落在那位美人身上。肤如凝脂,面若芙蓉,刘挽饶是见过无数的美人也不得不肯定一番,眼前这一位美人美得难得一见,尤其是那舞动时的勾人,刘挽能够体会刘彻为何喜欢美人了。
刘彻尴尬啊,干咳一声道:“不必。”
一个眼神瞥过华刻,华刻待要上前将那跳舞的女子带下去。
刘挽一脸遗憾的道:“她舞跳得很好,我还想再看她舞上一舞呢。”
那刘彻用得着想吗?立刻吩咐道:“给长公主再舞一曲。”
哎哟,刘挽赶紧摆手道:“别别别,她是专门为父皇起舞的,我刚刚看了一支都算未禀于君父之前,有些坏事。不过,孩儿也想走的,实在是人美舞美,孩儿一时没舍得走,父皇莫怪。”
“你不过是想让人跳一支舞罢了,你喜欢看是她的福分。”刘彻眉宇皆是不以为然,并不觉得刘挽想看人跳一支舞有何不可。献舞之人,能跳给他看,也能跳给刘挽看。
华刻不吱声,见一旁的女子一脸的呆滞,似乎也是没有想到事情怎么跟她设想的完全不同,催促道:“陛下命你献舞,还不快跳。”
别管是不是刘挽爱看,刘彻下令,此人只能跳。
美人欲泣,楚楚可怜的望向刘彻,小声的道:“奴遵命。”
额,刘挽观对方不高兴的态度,单纯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情变了,摆手道:“父皇让她别跳,她给我跳舞委屈了?别跳了,影响心情。我缺愿意跳舞给我看的人吗?扫兴。”
刘挽说着扫兴,立刻将礼塞到刘彻手里道:“墨家刚让人做出来的琉璃杯,流光溢彩,甚是漂亮,葡萄美酒夜光杯,给父皇喝葡萄酒用的,礼送到了,孩儿告退。”
言罢福身退去,连看都不看那一位舞女一眼地走了。
刘彻的视线落在怀里的盒子上,华刻上前接过,赶紧给刘彻打开,里面果然是各色的琉璃杯,大的小的,一套齐全。
刘彻高兴之余,望向一旁的舞女道:“让她继续跳舞,什么时候动弹不得再抬回。另,挑几个会跳舞的宫人,教好规矩再送到甘泉宫中,让她们专门为泰永跳舞。”
华刻恭敬答应下,转头望向那吓得颤抖的,终于懂得害怕的宫女时,给某位默哀。
想当年那想坑刘挽的梁美人没把刘挽坑着,反而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怎么又来一个敢不把刘挽放在眼里的?她莫不是觉得自己长得美,刘彻看中她,她便可胡作非为?也不想想她不过刚入刘彻的眼而已,刘挽一个愿意为刘彻豁出性命的女儿想看她跳支舞,连这点事刘彻都没能让刘挽如愿,那不是让刘彻在刘挽的面前没脸?
区区一个舞女,怎么认为大汉的长公主不配看她跳舞?
“听不见吗?”刘彻没有听到华刻的回答,以为华刻也想糊弄人了,华刻连忙回过神应下,刘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华刻送走刘彻,走到某个舞女面前道:“好好的一个美人,何以自视甚高,连泰永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呢?平阳长公主没有教过你,进了宫想要讨好陛下,更得要努力讨好另一个人吗?”
不错,舞女正是平阳长公主送进宫的人。可惜啊,凭她的这张脸,刘彻是喜欢的,舞跳得这般的好,也足够让刘彻心动,偏偏有人不识趣,以为入了刘彻的眼就可以不把全天下的人放在眼里?
别的人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独独刘挽,绝不是她可以轻视怠慢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该是她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时候。
“华公公,华公公,求你救救奴婢,求你救救奴婢。”这时候此女终于知道怕了,但是华刻并不打算帮忙。一个蠢得连刘挽都不知道不能得罪的人,帮这样的人上位,将来她也未必会把他放在眼里。况且帮着一个蠢人,第一个惹怒的是刘彻,没准连刘挽都得罪上,华刻岂能做出这等愚不可及的事。
从来华刻都按刘彻的命令行事,至于事后刘彻要如何的处置眼前的这一位,并不是华刻该管的。
“陛下有令,让你一直跳舞,你若是不跳,怕是以后都跳不了了。”华刻并非威胁人,正月未过,站在刘彻的立场是不愿意见血,但此女不把刘挽放在眼里一事,何尝不让刘彻不满。
宫里的人有眼力的不在少数,但好像平阳长公主送进宫来的人,都有一种看不上刘挽的意思,落在刘彻眼里,那意味着什么?
华刻都不禁在想,平阳长公主莫不是糊涂了,从前的聪明劲到底都哪儿去了,要投刘彻所好,难道她不知道该把刘挽也一并捧了?
不管不管,他管不了许多,催促眼前的女子跳吧,赶紧的舞起来。
刘彻处的事,既没有特意掩饰,很快传得人尽皆知,刘挽正让刘据背着大汉的律法,卫子夫是不明白的,为何刘挽教刘据的课会是律法,但并不妨碍卫子夫听刘挽教刘据。
刘据背得磕磕绊绊,一般的书他都觉得很难,律法更难了。无奈刘挽坚持让他背,没办法,刘据老实的背,背下来呢,刘据并不能领会其中意思。
“错了一个字。”刘挽等刘据背完之后,拿着大汉的律法摆在刘据跟前,指着刘据错的那个字让他知道他错哪儿了。
刘嘉一听赶紧的道:“不过是错一个字,差不多就行了,二姐未免太严苛了。”
“一字之差,天渊之别。律法之慎,关乎国之尊严,法若不存,国亦不存,不能差不多。错字的一段抄五十遍。倘若下次再有错,抄五百遍。”刘挽板起脸反驳,视线落在刘据身上,刘据没有犹豫的应下道:“是。”
刘嘉难得见刘挽板脸,一脸懵的望向卫子夫和卫长公主道:“二姐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教书育人岂能差不多。你啊,以后少插嘴。”卫长公主是不认同刘嘉的,岂能差不多。
刘嘉吐了吐舌头,她觉得以后她别插嘴的好。
“要给你讲讲律法的起源吗?”刘挽没管刘嘉,反而试探的问起刘据,讲来源,那等于要讲故事,刘据连连点头道:“要,二姐快讲。”
刘嘉这时候也掺和的道:“律法的起源,我也要听,二姐快讲。”
卫子夫的人就在这时候小步走进来,在卫子夫的耳边说起刘彻处发生的事儿,卫子夫听得一愣,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难为刘挽回来绝口不提。
第324章 平阳长公主的怨
刘挽全然不觉卫子夫的眼神, 专心说起律法的来源,“刑起于兵,礼源于祭祀。便有了我们现在所知的法与礼。再说礼和法的关系,引用一句话, 礼者禁于将然之前, 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下面这句话你要记住, 对讲自我约束, 守礼的人讲理,无/耻之人须得用法。”
不得不说, 饶是卫子夫已是成人, 对于礼与法, 她从未意识到有这样的关系。
刘据听得入神, 对刘挽的叮嘱重重点头,刘挽继续的道:“其实上古之时,律法并不为人所知,《春秋》用来总结的话是, 刑不可知, 则威不可测。直到春秋之际,郑国执政子产“铸刑书于鼎,以为国之常法”。从此,律法成文开始接二连三的公告于天下,接着晋国在执政赵鞅和荀寅铸刑鼎以天下知法,还有郑国邓析在竹简上铸刑, 故称竹刑。刑法开始变成公开, 并以教化万民知何当为, 何当不为。有意思的一条你得记住, 晋国“铸刑鼎”也遭到鲁国孔子的责难,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了他的非议:“贵贱不愆”宗法等级制度的根本原则,也是“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的“礼治”社会的立国之本。这一点,直到现在为止,依然为准。但针对的并不是法,而是地位。在孔子看来,晋国背弃这一原则,“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何业之守?贵贱无序,何以为国?”公布法律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会动摇宗主贵族的权威地位,瓦解贵贱尊卑的宗法等级秩序的。所以,孔子发出了“晋其亡乎,失其度矣”的声讨。你觉得,孔子所言是对是错?”
一瞬间刘据的脑子卡住了,没办法不步住,听听刘挽的话中所透露的信息,刘据捉住一条,“父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是孔子,为儒家学子所推崇。”
点点头,刘挽道:“没错,正是这一件孔子。”
刘据倒抽一口冷气,他二姐让他评判孔子是对是错,那是他可以评判的吗?
“二姐。”刘据唤一声,这个问题太为难人了。
“这算是我留给你的作业,你可以自己找答案,也可以问别人,总之,十天之后我要知道你的看法。你认为孔子的指责是对是错?对在哪里,错又在哪里?”刘挽是随便给人讲小故事的吗?律法的起源,今天讲的内容够刘据消化好些天了。
刘据傻眼了,自己去找答案,或者问人。嘶,确定刘挽是在给他指一条明路?
“你的脑子得多动动,这些年让你在父皇那儿听得够多了,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对与错都没有关系,重点是动。”刘挽指着脑袋的位置让刘据别丧气,话要听,重点更是要多动脑子,别成了一个不会思考的木头人。
刘据想啊,对,他要多动脑,他要是不多想想,怎么能知道谁对谁错。
倒是刘嘉在一旁听到刘挽一堆的引用,小声跟卫长公主道:“大姐,你说二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怎么记得下那么多内容?”
这个问题引得卫长公主侧目以对,“大概是她经常用,用得多越来越好,用得不多,大概跟你差不多。”
刘嘉用不用时常的打击她呢?她是不聪明,不用老提醒她吧。
比起刘挽好像啥事没有的给刘据上课讲法的源头,听闻刘彻处的消息,平阳长公主捏在手里的杯子放了拿,拿了放,眼中隐含着滔天的怒意,然平阳长公主知道,她不能发作出来。
上林苑不是她的平阳公主府,更不是卫青的大将军府,任何消息都有可能传扬出去,一但为刘彻所知,原来她在私底下竟然如此不服不愤,于平阳长公主而言不是好事。
如今的平阳长公主本身正因为有大麻烦,故而才会千方百计的要讨刘彻的欢心,不达目的也就罢了,倘若适得其反,才是平阳长公主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事情发展何尝不是完全偏离平阳长公主的掌控之中。
那样一个精心准备多年的美人,平阳长公主料定她一定会成为刘彻的新宠。红颜未老恩先断,卫子夫若非生下三女一子,早已失宠,刘彻对宫中的美人是不满意的,并没有一个能得刘彻的欢喜,平阳长公主了解刘彻,知道他的寂寞,知道他有多想得一个像从前的卫子夫一般让他心动的女人。
可是,一切都安排得很不错,谁承想又是刘挽坏事。
刘挽,刘挽。
多少年了,平阳长公主所求无有不成,独独在和刘挽碰上之后,一回一回的吃亏。她向刘挽低头,因那是刘彻所求,但平阳长公主从来不是真正要和刘挽低头,示好只为了如刘彻所愿,示好之后,私底下她们姑侄如何较量,但凡不像因为盐务的事闹到明面上,刘彻是不会管的。
吐一口气,平阳长公主知道生气亦是无用,她须考虑另一个问题,眼下该如何收场。
是她的失误,她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挽能为刘彻豁出性命,从此,刘挽在刘彻心中的地位成了无人可及。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在刘彻的面前流露出对刘挽的不恭,都会让刘彻生出不悦。
怪她不谨慎,竟然忘记叮嘱送到刘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得罪的人之一是刘挽。
可是,可是,谁能料到刘挽竟然会出现!
平阳长公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派人去打听过,得知刘挽在墨家处,不过是一支舞的功夫,怎么恰好碰上!
每每想到这儿,平阳长公主心里的那口气是怎么都下不来。
而事至于此,她怪自己不谨慎,怪刘挽一个坏她事的人,都于事无补,她该想想如何补救。
平阳长公主是不可能去寻刘彻的。大冬天,那样一个美人跳了一晚上的舞,最后实在累得受不了倒下了,才被人送回去。平阳长公主当即去寻卫子夫。
那么大的事,说来跟刘挽也是有关系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刘挽耳中。刘挽算不上一个多厚道的人,断不可能对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生出多少怜悯。况且,刘彻为刘挽立威,刘挽要是不懂感谢刘彻的一番心意,为那么一个人求情,她才是真蠢。
刘挽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事情过去便过去吧,不过一个舞女而已,谁送的人谁着急,她一点都不用为别人操心。
卫子夫何尝不是得了消息,知晓那样一个女子得到的惩罚,在卫子夫看来,这样很好,刘挽所求苛刻吗?身为舞女,能为刘彻献舞,再跳一支有何不可?刘彻亲自发的话,纵然是刘挽提出的想看,下令的是刘彻,一个舞女敢悖刘彻之命,那才是刘彻所不能容忍的事。
平阳长公主来时,卫子夫客气相迎。
再过不久,卫长公主将要嫁给曹襄,卫子夫满意于曹襄,一个能文能武的孩子,他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孩子,至于刘挽和平阳长公主之间的事,更多难道不是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挑事,闹得刘挽对她这位姑姑越来越生疏,越来越客气?
卫子夫不会与平阳长公主交恶,为了卫长公主。但要说和平阳长公主继续交心,亦无可能。她们之间,早已不是一路人。作为平阳长公主的棋子,卫子夫随着她的失宠,在平阳长公主那儿失去一定的价值,不能说卫子夫对平阳长公主无用,只不过平阳长公主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卫子夫的身上。作为一个投资者的平阳长公主,她须得费心收获比她付出更多的利益,她才会满足,这恰好是如今的卫子夫所不能满足她的。
“长公主请座。”无论两人如何藏着各自心中的不满,面上装着温和,该客气相互都是要客气的。
平阳长公主面带笑容的入座,一眼扫过周围问:“孩子们呢?”
“泰永给据儿讲课。她说由她教着据儿,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说起此事,卫子夫是半真半假的愁,观刘挽跟刘据讲的课,有别于其他先生的照本宣科不错,但卫子夫拿不准听着刘挽课长大的刘据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但不难从刘彻的反应里看出,刘彻对刘挽教的刘据的满意。
平阳长公主不确定,卫子夫提及此事,是在向平阳长公主提醒刘挽在刘彻心中的位置,亦或者卫子夫仅不过随口一说。
不过,平阳长公主奉承道:“陛下对泰永的满意从来不加以掩饰,想来是盼着据儿能跟泰永一般。想是陛下觉得让泰永亲自教导据儿,只要据儿能学得泰永的本事,日后必可无忧。”
嫡长子,又是一个出色的嫡长子,必然是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而在大汉,想要坐稳太子之位,只凭嫡长之制远远不够,须得有能力。
刘挽的本事,平阳长公主没能在刘挽身上占更多的便宜,同样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挽能够担得起天下。可惜她是女子。那么,刘据只要能学到刘挽身上的本事,足以保证他能够安然继位。
第325章 提醒
有时候的平阳长公主是妒忌刘挽的, 但又不得不认可刘挽的能力。
盐务的事,过去这些年,多少人暗怀心思的想跟刘挽夺盐利,过程不必说, 只论结果, 大汉的所有盐利都被刘挽牢牢的握在手里, 眼下的盐, 她想把盐利给到谁就能给谁。刘挽约束得了手下,能够让人明明对她不满却又无计可施, 由不得平阳长公主不服。
卫子夫谦虚的道:“长公主说的哪里话, 连陛下都偶尔对泰永不满, 据儿并无泰永的聪明, 无忧二字,言之过早了。”
平阳长公主收回思绪,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卫子夫是极其谨慎的人。不, 应该说卫子夫和卫青一样, 算是卫家人中极其聪明的存在。聪明的知道何事当为,何当不为。纵然贵为皇后,大将军之尊,他们从来不炫耀,依然谦卑,好像他们得到的位置不过如此, 值不得他们引以为傲。
明明那是无数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呢!
“有一事, 请皇后相助。”言尽于此, 平阳长公主明白, 想让卫子夫帮她, 她得开门见山,否则卫子夫不会接过她的话头。
卫子夫和平阳长公主客气这么半天,岂不明白平阳长公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脸上的笑意不变的问:“长公主说笑了,有话不妨直说。”
平阳长公主道:“昨日的舞女是我的人。”
能够坦率的告诉卫子夫,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卫子夫接过话道:“此事我是知晓的。长公主从前对我们一向叮嘱不可拂陛下之意,怎么如今却”
话说到这儿,卫子夫何尝不是存了提醒平阳长公主之意,“陛下的性子长公主做姐姐的最是清楚不过,他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愿。昨夜之事,究其根本在于那女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无视陛下的诏令。”
事因刘挽而起,但非刘挽之过。明明是某个蠢货自个儿蠢得以为刘挽想看她跳舞,最后在刘彻下令时,她以为她拒绝的是刘挽,却不知她拒绝的是刘彻。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陛下一向不喜欢旁人罔顾他意,这一点,我当年在平阳府上记得长公主的叮嘱,直到现在依然牢记。不知长公主还记得吗?”卫子夫声音轻柔,如百灵鸟般悦耳动听,可惜,内容并不是平阳长公主愿意听见的,或许在平阳长公主听来,更叫她不满。
平阳长公主蹙紧眉头,抬眸与卫子夫对视,卫子夫无奈的道:“长公主,我和卫青都觉得,我们今日所得皆是陛下所赐,故,不敢贪图。陛下不给的,我们绝不伸手。”
伸手两个字一出来,平阳长公主在那一刻懂了。
“长公主为何送人入宫,无非希望此女得宠,能为长公主分忧。实则比起旁人,难道不是长公主亲自出马,更能迅速解决问题?”卫子夫知晓平阳长公主为何要继续送美入宫,河东平阳,张汤在那儿到底查出多少事,平阳长公主到底瞒了多少事,其实才是关键。
比起让人帮着平阳长公主在刘彻那儿说话,倒不如请平阳长公主想想,究竟该用哪一种方式更能让刘彻放心,而不会纠结于平阳长公主犯下的错。
“前几日馆陶大长公主入宫,平阳长公主不曾耳闻?”卫子夫看着平阳长公主挺直了腰板,知晓她说的话平阳长公主听进去的,可远远的不够,卫子夫不得不继续点醒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并不以为然的道:“大过年的,姑姑不过是进宫来看阿娇罢了。”
“虽然这是常事,但在见陈氏之前,馆陶大长公主去未央宫见了陛下。多少年了,馆陶大长公主许久没有这般正式的前往未央宫拜见。”卫子夫并没有打听过任何消息,但宫里的事,有心都能看出端倪,刘彻和刘挽说过什么,卫子夫从来不跟刘挽打听,刘彻给刘挽看了什么东西,卫子夫更不会问,却并不妨碍卫子夫由此得到一些结论,尤其是关系前朝的结论。
平阳长公主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
卫子夫的声音轻柔的响起,“比起长公主,大长公主同样也懂得陛下的心。而且大长公主在很多事情上更果断。”
此言不虚,陈皇后被废,谁不觉得陈家败了,馆陶大长公主也定要自此失势。实则不然。
这些年馆陶大长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想何时去见陈氏就何时去,要见刘彻也可以随时见。
刘彻每回对各家赏赐,馆陶大长公主府上永远是最丰厚的那一份。
馆陶大长公主比起平阳长公主来,更懂得帝王的心思,故,观馆陶大长公主的行事,或许能让平阳长公主有所启发。
平阳长公主坐不住了,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层。
视线落在卫子夫的身上,平阳长公主想知道的是馆陶大长公主进宫见刘彻到底说了什么。卫子夫抬眼同平阳长公主对视道:“那是陛下,打探陛下的消息,实乃大忌。”
算是在提醒平阳长公主,她能猜到馆陶大长公主入宫并非小事,具体何事,她不知。
“你不知,想是泰永定然知晓的。”平阳长公主需要知道馆陶大长公主见刘彻到底做了什么事,她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
可是,平阳长公主把主意打到刘挽的身上,卫子夫的眉眼瞬间笼上了一层寒意,“长公主不知陛下最不喜欢的正是旁人对他的窥探?该说的陛下自会说,不该说的让泰永告诉长公主,长公主想过泰永将要承受陛下多大的怒火吗?况且,我从未与泰永打听陛下之事,长公主以为你该和泰永打听?长公主是太着急,失了分寸了吗?”
随着卫子夫一番质问落下,让平阳长公主得以清醒过来,是啊,她怎么会觉得刘挽知晓馆陶大长公主入宫所为何事,就一定会告诉她了?
刘挽的嘴但凡不够严,刘彻会信得过她?
“你猜到馆陶大长公主入宫所为何事?”平阳长公主终是问出这句话。
卫子夫反问:“长公主猜不到?”
不是猜不到,不过是平阳长公主不愿意去相信,执意觉得她可以用别的方式达到目的罢了。
卫子夫不想管平阳长公主到底舍得舍不得,她只知道,平阳长公主的算盘打得太精,却只能止于她。
卫家受平阳长公主的恩情,有些事不得不为平阳长公主提个醒。但只限于她。刘挽那儿纵然平阳长公主有这个脸去问,卫子夫都不想让平阳长公主离得刘挽太近。算计太多,贪得无厌的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的让刘挽不痛快,但凡不是顾念卫长公主和刘彻,卫子夫都不想给平阳长公主好脸色。
真以为她卫子夫没有半分气性吗?
不错,卫子夫能忍,也不得不忍。可是在她心里如今重要的是孩子,其次才是刘彻,偏偏平阳长公主挑着刘挽非让她不痛快,刘挽从来没有亏待平阳长公主半点,平阳长公主要得太多,刘挽不给,倒都成刘挽的错了?
卫子夫不算一个太贪心的人,素来也都教着孩子们切不可贪,刘挽看似拥有很大的权利,其实算是一众儿女里最不贪的那一个。
不说刘挽挣来的钱大部分都由刘彻处置,一应宝物,刘挽对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大方得很。对姐妹兄弟和所有人,刘挽从来都没有因为得宠而仗势欺人。
不怪刘彻喜欢刘挽,刘挽的性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所以,对于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的让刘挽不痛快的事,卫子夫心存芥蒂,偏偏卫长公主和曹襄的亲事又早早定下,卫子夫不得不忍下心中的不满,只愿将来女儿能够和曹襄鸾凤和鸣,琴瑟和谐。
平阳长公主迅速起身,有些事她岂是没有猜到,不过是不甘心的挣扎,企图用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罢了,从卫子夫的话中她得出结论,她的盘算不可行,她便只能正面相迎。
“我有事先行一步。今日多谢皇后提醒。”平阳长公主道一声谢,卫子夫起身相送。大汉的长公主,刘挽值得别人敬之礼遇之,同理,卫子夫对平阳长公主无论有多少不满,也当礼待之。别人犯的错,卫子夫不会让自己犯的。
平阳长公主一走,卫子夫也不管她去做什么,华刻倒是来了,领了好几个美人过来,卫子夫一脸的莫名,华刻堆着笑脸解释道:“陛下说长公主既喜欢美人起舞,特意命奴挑选几个舞跳得不错的送过来,以供长公主赏玩。”
额,因舞而惑人的舞女因刘挽之故而直接被刘彻所抛弃,刘彻无非觉得有人不识抬举,自有愿意为刘挽起舞的人,宫里最不缺的是人。
“有劳华公公。”卫子夫断不可能拒绝,颔首收下。
“皇后放心,人都是奴仔细查查过的,家世清白。”华刻补充上一句,毕竟前几日刚发生行刺事件,谁心里都没落定,这种情况下该让卫子夫安心就得让卫子夫安心。
卫子夫再一次感谢,送走华刻,看了看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们,卫子夫和蔼的开口道:“你们既是善舞,往后长公主想要赏舞的时候你们跳就是。宫里的规矩自有人教你们。”
八位舞女低下头应着一声是,心下稍定。
而此时的平阳长公主望着摆在她面前的账本,终是下定决心。
第326章 我之过也
刘挽得闲后领着刘据来见刘彻, 刘彻案几上正摆着刘挽昨夜送的琉璃杯,个个流光溢彩,瞧着刘彻心情大好。见到刘挽和刘据一道行来,当爹的招手道:“过来仔细说说。”
玻璃是好东西, 不过现在成品都没能做到透明, 刘挽让人继续再接再厉的研究, 毕竟透明玻璃要是做成了, 望远镜还会远吗?
刘挽和刘据上前同刘彻见礼,刘挽回刘彻道:“好看吗父皇, 您觉得这样的好东西能卖出怎样的价位?”
这个问题问得刘彻笑意加深了, 赚钱赚钱, 亏得刘挽生财有道, 否则也撑不起大汉的军队继续出击匈奴。
“生意是你做的,你有数,安排就是。”对啊,在赚钱的事情上刘挽从来不跟人含糊, 能多赚的钱刘挽断不会少赚, 尤其是针对一群有钱有势的人。
刘彻心情很好的打算把他们姐弟叫上前来,结果这时候华刻来禀,平阳长公主求见。
几乎第一时间刘彻望向刘挽,刘挽一脸的无辜,“父皇何意?”
别管平阳长公主为何而来,刘彻看她是何意?
“请。”刘彻没有回应刘挽, 只让人把平阳长公主请进来。
平阳长公主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有了馆陶大长公主的事情在前, 刘彻和刘挽眉心都一跳。刘挽和刘据都与平阳长公主见礼。平阳长公主在看到刘挽和刘据那一刻脚步稍滞, 随后又迅速反应过来, 同两人露出笑容道:“你们也在。”
刘据答道:“二姐说父皇处有几本藏书值得一看,特意带我过来。”
字刘据写得不怎么样,但认得的字必须是不少的,能看书了。
“陛下。”平阳长公主也得向刘彻问候。刘挽相当自觉的道:“我和据儿先行告退。”
便要退下去,不料刘彻伸手拦下,指向一旁道:“你自己找书看去。泰永留下。接过你姑姑手里的盒子,越大越没眼力劲了?”
刘彻嗔怪一声,刘据退出去,刘挽连忙赔罪道:“父皇教训得是。”
言罢上前同平阳长公主伸出双手,不难看出平阳长公主的迟疑,刘彻在一旁补充道:“姐姐放心,泰永最大的好处是嘴严。”
平阳长公主明白,刘彻相信刘挽,并不认为有事不能让刘挽知道。既如此,平阳长公主想跟刘彻说的,刘挽能听得。她要给刘彻看的东西,刘挽也能看得。
“陛下所言甚是。”平阳长公主无论心里是认可亦或者不认可,都只能将手中的盒子交到刘挽的手中。这一切,往隔间走的刘据听见了,回头正好也看到平阳长公主将盒子交到刘挽手中的一幕。
刘据知道,刘彻对刘挽的信任,非他人所能及。后来,刘据也问自己,为何刘彻能那样的相信刘挽,却无法信任他这个当儿子的?
此时,殿内没有外人,除了一个华刻,余下的宫人都被华刻唤出去。
刘彻坐在上方的软榻上,刘挽捧着盒子走到刘彻的跟前,平阳长公主站着。
“姐姐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刘彻并没有直接打开,仅是询问。
平阳长公主既然连盒子都交出去了,没有打算再瞒人,如实道:“是这些年平阳侯府和平阳长公主府的一应账目,包括强买强卖的民田数目。”
刘彻和刘挽对视一眼,刘挽在刘彻的示意下打开盒子,给刘彻送上账本,刘彻没有接过的意思,“你看看。”
额,刘挽不想说话,不得不乖乖的翻看账本。
“朕一直在等姐姐把账本交上来,毕竟,张汤那里也查到不少事,既然姐姐来了,也请姐姐看上一看。”刘彻意示一旁的华刻将张汤送来的东西给平阳长公主送上。
平阳长公主听得心惊不已,在看清刘彻让人送上来的一应人证物证后,惊得连忙唤道:“陛下,此事,此事是我的罪过。”
刘挽瞥见平阳长公主低下头,认错的态度非常的好。
是啊,连证据都摆上了,再矢口否认只会显得平阳长公主没有诚意。
都来认错的人,最不缺的正是诚意。
忽略平阳长公主太过贪心,刘挽一直觉得她是相当识时务的人。
这时候,刘挽想起一件事,昨晚的舞女莫不是平阳长公主送来的?
嘶!刘挽突然想到这一层,立刻看向刘彻,刘彻观刘挽眼孔突然放大,以为刘挽发现大事,立刻从刘挽手中拿过账本一看,只见上面都是一些数据罢了,并不算大事。
“昨天晚上的舞女是平阳姑姑送的?”眼看刘彻一脸不认同的瞪了刘挽,刘挽低声和刘彻咬耳朵,刘彻!!!
刘挽才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不能现在才反应过来?谁会专门告诉她,人是平阳长公主送的?亦或者刘挽去查查那样一个人是谁送的?
刘挽能有这份闲心?
刘彻收到刘挽抗议的眼神,他得意识到一点,他有多少女人这件事,从来不在刘挽关注范围内。要不是刚好碰上,刘挽欣赏了一回绝妙的舞姿,估计连看刘挽都懒得看上那谁一眼。
“此事朕会再议。”刘挽低声的问题只有刘彻听见,刘彻为掩饰尴尬,冲平阳长公主发话。
平阳长公主抬头,刘彻道:“安容处的事务,往后姐姐莫再插手。”
此话落下,平阳长公主汗流浃背,不说河东的事,单安容处的事刘彻都出言告诫,可见很多事情刘彻并非不知,不说只是在等着平阳长公主自己说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平阳长公主想问问刘挽手里揽了许多的事,刘彻倒是放心得很?
终究理智占胜心中的恐惧,平阳长公主应下一声是。
“姐姐放心,有姐姐亲自交上的账本,姐姐依然是大汉的长公主,无人可欺。”像是明白平阳长公主内心的恐惧,刘彻出言宽慰,让平阳长公主大可放下心,一切不会有事。
这算是对平阳长公主的宽慰吧。
虽然平阳长公主强占民田之事不为刘彻所能容,刘彻顾念平阳长公主多年对他这个弟弟的情谊,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更不想完全落平阳长公主的脸。因此才特意给平阳长公主一句准话。
平阳长公主可见松一口气,与刘彻一拜道:“多谢陛下。”
刘彻挥手道:“姐姐回去吧。”
平阳长公主再谢之,这才起身退出去,余光扫到刘挽在刘彻的跟前正翻看她送上的账本,平阳长公主突然生出恶念,她不信刘挽手里没有任何的把柄。
几乎在她一闪而过这个念头时,看账本的刘挽骤然抬头和平阳长公主对视上,惊得平阳长公主脚下不稳。可是刘挽并没有别的举动,确定是平阳长公主后,没有犹豫的别过头,丝毫没有因为和平阳长公主对视而生出半点慌乱或者不适。
平阳长公主转过身时紧紧的握住拳头,从前,她以为她是执棋者,但在刚刚和刘挽对视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刘挽才是执棋者!
“看看这些账本,父皇,我不明白,您给到姑姑的依然不够多吗?为何她还要私下如此敛财?”刘挽等平阳长公主走远,没能忍住的问刘彻。
不怪刘挽问,但凡看到平阳长公主账本上所记录的田地数目,没有人能不惊。没有人不在想,莫不是她以一己之力,想把天底下的田地全都抢来归她所有?那也不可能。
刘彻笑了,“你不缺钱,那你还挣钱?”
这话刘挽马上表示她能反驳的,“只要父皇一声令下,我一定绝不再挣钱。”
刘挽挣来的钱再多,用的人是谁,刘彻心里没点数?好意思让刘挽不挣钱?
“钱是要挣的,大汉用钱的地方多着。既然挣钱的事不能让你明白你姑姑的心境,想想你的封地,你是喜欢你的封地里的一切都属于你,还是和无数人共享?”刘彻想到刘挽虽有封地,但刘挽从来没有想过去她的封地看看,这个例子也不太适合。
“朔方城不比我的封地大吗?我看着朔方城都没有想让人把开出的田地归我。我对现在拥有的一切很满意。衣食无忧,荣华富贵。我不需要与民争利。百姓要田地,因为那是他们活命的根本。夺民之根本,只会让天下大乱。我要是想后半辈子继续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当着我的大汉公主,我不仅不会跟民争,还不能让别人抢他们活命的根本。”刘挽不算一个贪心的人,对眼下她所拥有的一切,刘挽承认自己是很满足的。正因为满足,她不会去争那些只能靠着田地生存的人的田和地。
说到这里,刘挽昂头和刘彻对视道:“这个问题很多年前我告诉过父皇的。”
刘彻记得的,刘挽和馆陶大长公主、平阳长公主都不一样。她们为权利只为满足私欲,想要更多的赏赐,金银田地,而刘挽对这些都不在意,她有理想,她的心里有大汉,她认为成为大汉公主的她也该回报大汉,才不负她生来得到的这些尊荣。
有时候刘彻看着刘挽会觉得,这样一个孩子真是他们老刘家的吗?仁慈宽厚无私得都不像刘家的人。但,刘彻是真喜欢。
第327章 该如何处置
心里感慨的刘彻对刘挽露出笑容, 瞥过平阳长公主送上来的盒子,“你说现在当如何?”
“父皇是皇帝,有事该召朝臣共议,哪能您一个人忧心, 那岂不是显得朝臣太过无用。”刘挽眨眨眼睛回答, 明摆着要搞事。
刘彻岂不知刘挽的心思, 刘彻很是以为不错。
“来人, 召丞相、御史大夫、大将军,九卿觐见。”刘彻一声令下, 不用考虑, 父女同心搞事。
很快, 一个个被刘彻下令叫来的人迅速到齐。
刘挽眼看人到齐了, 冲一旁的刘彻询问:“父皇,让据儿一道听听?他不小了,更应该长见识。”
刘彻没有异议,想刘挽自小跟在他的左右, 刘挽对朝局的了解, 针对大汉的问题提出解决的办法,都是多年积攒下来的结果。
小小年纪的刘据也在刘彻的身边听了几年政务,刘彻虽不满意他没有刘挽的聪明,倒不至于认为刘据无能。
眼下刘彻答应刘挽教导刘据,想怎么教都由着刘挽,当爹的同意刘挽提议的态度算是对刘挽教导刘据的支持, 必须得有。
正在看书看得头皮发麻的刘据, 被华刻请出, 面上一僵,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 并没有细问又有何事,起身走出来。
待看到丞相、御史大夫,自家的舅舅大将军,九卿都到了,刘挽的身侧有两个盒子,两个都挺熟悉的。一个是前几天刘彻特意让人拿到甘泉宫让刘挽看的,另一个是刚刚平阳长公主亲自拿进来的。
刘据见礼,一众人对这位皇子亦是客气,观刘据自然而然的居于刘挽之下,一个个都不吱声。毕竟刘据并未被封为太子,论嫡论长,刘挽在前头没问题。况且,刘据明摆着是凑数的。
“这两样东西你们先看看,看完之后我们再议。”刘彻不绕弯子,人到齐了,该让他们知晓究竟出了何事,接下来才好让他们发表各自的看法。
公孙弘上前接过,汲黯取过另一个,打开盒子看到账本二字,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待看到平阳侯府,平阳长公主府的内容时,都不动声色的瞥过卫青一眼。
卫青不至于察觉不到他们一扫而过的眼神,但卫青依然装作不知。
很快众人将盒子里的账本分别看完,不看还好,看完之后都变了脸,包括卫青。
他知道各家为了占田占地无所不用其极,小小一个郑家都敢打长安田地的主意,为此不惜威胁卫家人,有权有势的人,没有一个会控制自己的私欲,不希望能在自家的手中发展壮大家族。苦的,从来都是那些普通的人。
“你们怎么想的。”刘彻等他们传阅完毕,盒子和账本都交上来,刘挽往刘据的跟前一推,让他也看看,别一会儿压根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刘据老实听话的拿起账本看起来,底下的臣子相互对视一眼,公孙弘作为丞相,不得不先开口,“馆陶大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府上都出了强占民田的事,传扬出去,有损皇家威严。”
等于说了一句废话,刘挽瞅着公孙弘半响没有移开眼睛。
公孙弘低下头道:“臣现在最担心的是河东平阳的局面。陛下派张廷尉前往河东查查河东内强占民田之人,河东平阳内的人会不会认为陛下有意将他们赶尽杀绝,因此做出反抗。”
“河东聚众闹事,亦或者谋反?”刘挽将公孙弘不敢明说的话道破。
一众人没能忍住瞅了刘挽,这位公主是什么话都敢说。
“按丞相之意,倘若他们如此行事,当如何?”刘彻提出问题,等着公孙弘主意。
公孙弘察觉刘彻的语气平静,像是完全没把这个可能当回事。
“陛下,怕只怕乱不会只有一个河东乱。倘若各地连成一体,彼时大汉危矣。”公孙弘最担心的并非一个小小的河东,而是整个天下。一但河东的豪强士绅出手,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刘彻容不下他们,那乱的将是天下。
“你的意思,朕该把张汤叫回来,查查河东强占民田之事就此罢了,再也不提?”刘彻只问公孙弘的言外之意,公孙弘连忙道:“查也并非只有一种办法查。陛下。”
明查和暗查都能达到一定的目的,端看刘彻愿意与否。
刘彻扫过刘挽问,“你怎么说?”
刘挽道:“我时常在想,为何秦始皇能灭六国。六国合力,果真无法对抗秦国?后来我渐渐长大后明白,不是他们六国不是秦国的对手,而是他们认为,啊,别的国灭了与我何干,我也想灭那一个国呢。袖手旁观,借力打力在六国王侯百官眼中,何尝不是强大自身之道。区区一个河东平阳的事,若是有聪明人,他们不会敢正面和大汉亮刀剑,也不必担心其他人有样学样的起兵反叛。毕竟,大汉并没有亮出刀剑跟他们说,大汉容不得他们。不入穷巷,过早把底牌亮出来,分明是给朝廷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借口。丞相多虑了。比起亮明刀剑,站在豪强士绅的角度,我只会想办法让朝廷陷入两难决择之境,让河东查查强占良田一事不了了之。”
听到刘挽的话,多少人再一次失礼的望向刘挽,他们能说刘挽说得不对吗?
不错,各家都有自己的底牌,以前的各国王侯公子有门客三千,他们但凡有点家底的人手里也是不缺人的。
问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隐户啊,自己收拢的各能人异士啊。
别问大汉朝的律法如何,有句话叫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说得更直白一些,想往各家拿人,各家豪强士绅要是不愿意,只凭各地官员手底下的几个衙役,绝无捉人的可能。
门客三千以前觉得不少,大汉建朝几十年,至今依然存在的人家,谁手里没有点私兵。
有兵,朝廷想拿人,更不容易。
公孙弘怕引起大波动,刘挽以秦灭六国的例子是在向公孙弘陈明,人都自私,河东平阳的事既然只在河东发生,要是别处的人真和河东的人勾结起来闹,妥妥让他们自行暴露在刘彻面前,等同于跟刘彻直接叫嚣,对,我是强占田地,怎么的,有本事来捉我啊!
他们不会那么蠢。
且世间最难得的正是同心。从前六国不能同心,如今各家大户又怎么可能同心。他们无法同心,断不可能发生齐齐动/乱之事,公孙弘有些危言耸听。
“依二姐所见,河东的人会如何行事?”惊叹刘挽言之有理之余,一旁无须顾忌的人独刘据罢了,好奇的问上一句,刘挽认为河东的人会怎么做。
刘挽的视线落在一干臣子们的头上,“这个问题不妨问问诸公。毕竟,为了保全家业到底诸公都能怎么做,我也好奇。”
话听得人一颤,保全家业,多好的词,他们哪一个爬上来的人不是挣下不少的家业,为了避免朝廷夺去,他们能想出多少的法子,那真是说不清。
“朕也想知道,你们认为河东内的豪强士绅接下来会如何?”刘彻目光一敛,瞥过众臣透着不善。天下是大汉的天下,是他的天下,家业也是大汉的家业,他们护着的所谓家业,是要将大汉百姓的田地尽都据为己有,连一丁点活路都不给百姓留。
不,也不能说他们不留。
把百姓的田地给占了,再让百姓为他们耕种,他们得六成甚至更多,让百姓活着,却只依附他们而活,而非朝廷。
刘彻懂得其中的道道,多年没有管,皆因没到管的时候。
“平阳长公主。”眼看刘彻半点没有打算给他们转寰的余地,主父偃道出。
身为刘彻的姐姐,大汉的长公主,她都强占民田,刘彻想查清所有强占民田之人,并将他们全都绳之于法,第一个该处置的人是平阳长公主。因此,河东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平阳长仅推出来。
如果刘彻不处置,那最好不过,河东的人都可以逃过一劫。处置,怎么处置?请刘彻按着处置平阳长公主的法子来。
众人都觉得没错。刘彻想查清河东的事情可以,须得想清楚如何处置平阳长公主。如果只是损失一些田地,伤了些根基,都在各家的接受范围内。
这一点,刘彻清楚。冷哼一声道:“怕是他们都在看朕的笑话呢。大汉的公主,强占民田,夺民之利。你们所有人是不是都觉得,朕连刘家都管不好,竟然企图管天下人?”
众臣谁敢接这个话,低下头都不敢吱声。
“正是。”偏刘挽认可无比的附和,卫青在听到刘挽的声音时,恨不得把某个外甥女的嘴堵起来,这是她该应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孟子说过的。其身不修,谈何以身作则。治家不严,无法约束自家人,又谈何治人治国平天下。刘家的人该管管的。”刘挽感慨无比,要说刘家人的问题少吗?刘挽扎心的提醒,“父皇莫忘了前几日行刺的事件。”
一般挑大事的都是刘家人,刘彻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刘彻被刘挽的附和噎住了,听完刘挽的补充后,刘彻捉住的重点必须是管管刘家的人。是啊,刘家的人要是再不管,他们都得翻天了。
第328章 此时不宜
这一刻的刘彻似是下定决心, 道:“传朕诏令,平阳长公主强买民田,着以一倍之数皆归于民,河东平阳县令立刻统计平阳长公主所占的田地数量, 之后立刻将所有田归还原主或其家人。”
一个个不敢提出让刘彻如何处置平阳长公主, 闻刘彻下令, 众人听着都认同无比刘彻的处置方法, 既把田夺回给百姓,又不会生出太大的乱子, 甚好。
“区区一个县令想办好此事很难。”众臣待要附议, 以为刘彻的主意甚好时, 刘挽提出问题所在, 那也是实话。
“这可不仅是一家之事,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河东的情况顺势而为,想来能查出不少仗势欺人, 强占民田者。”刘挽绝不认为张汤是无能之辈, 在她都给出许多的线索之下,张汤但凡依然揪不出众多的蛀虫,该查的人是张汤了。
刘彻必须听刘挽建议的,“你有何主意?”
“汲中大夫走一趟,配合张廷尉一道彻查,正好也能让汲中大夫监督, 张廷尉有没有造成冤假错案。名声在外的张廷尉, 让很多人都不放心的。有汲中大夫在, 案子不管办成什么样子, 都能堵住悠悠众口。”刘挽必须肯定汲黯的人品, 他在,谁都得敬他三分,绝不敢乱来。
刘彻莞尔,不错,汲黯是得这样的用,一个聪明又公平公正的人,适合派去主管将田地归还百姓的事,更不怕后续有人抗议。
“长公主。”汲黯倒不是说这样的事情他办不好。和张汤配合,汲黯是不太乐意。
“依丞相所言,关系河东乃至整个大汉安宁之事,汲中大大夫不愿意前往,岂不是更由着张廷尉肆意行事?”刘挽惊叹的张大嘴,很是以为要是汲黯不去,瞧着吧,张汤会把案子办成何等模样,谁都不敢保证的哦!
汲黯不行,转头冲刘彻唤一声陛下。
“旁的人朕未必信得过,汲爱卿此去,定能为朕安定河东,朕等你的好消息。”刘彻表示出对汲黯的信任,汲黯性子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错,但人品能力从来不缺。刘彻对汲黯最大的不满在于这样一个人有时候说话太难听,敢指着刘彻的鼻子骂,可刘彻对汲黯必须是信得过的,不放心的事交给汲黯去办,刘彻可以无忧。
得,汲黯明白,这件事必须得落在他的头上。
“臣领命。”河东一事,在汲黯看来算不得最大的关键,怕只怕刘彻另有后手,刚刚他们看到盒子里的账本,刘彻没说馆陶大长公主那一份如何处置。
虽然按刘彻处置平阳长公主的结果来说,河东平阳各家但凡老实的把账本交出来,由着朝廷处置,不会有别的事,架不住谁敢保证那些人会配合。
“丞相提醒得没有错,不怕一万总怕万一,朕会安排一万兵马随你走一趟。沈宾。”刘彻似想起这回事,立刻把沈宾叫来,沈宾应声而入。
刘彻直接把汲黯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汲黯哪能再寻借口,唯有应下一声是。
“汲中大夫此去我送你一个人吧。一个非常了解河东的人,待中大夫回来时,记得把人带回来。”刘挽想了想,不明情况的人要是进了河东,极是容易被人带歪。话说着同刘彻道:“大年初二,我在河东的人回来跟我说,河东相当的热闹,大过年的搬家的人不少,搬哪儿去了,须得好好找上一找。”
此话既是解释刘挽从哪里来的熟悉河东的人,生意做得极大的刘挽,各州各县能没有几个人手?想把生意做大,岂有不熟悉地方的道理。而刘挽提及河东各家都有搬家,大过年的搬家,几乎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隐户。
汲黯都不知道该说刘挽是怕事呢还是不怕事儿呢。
有发现,这种事可以私下说的对吧。偏刘挽公之于众,谁都知道刘挽发现他们各家搬家的事,岂不是让人有机会再收拾首尾?
不,不一定。
人越多,想藏越难。
打草惊蛇的目的在于引蛇出动。
汲黯方才有些埋怨刘挽,结果一想通,眼睛都亮了,朝刘挽道:“多谢长公主为老臣操心。”
此去的汲黯想办好事儿不容易,再不容易又不能说不。既如此,得刘挽送人。一个对河东了解的人助之一臂之力,汲黯当谢之。
刘挽垂首道:“皆为大汉,谈何谢之。”
身为大汉的公主,刘挽该做的本应该更多,汲黯一声谢确定不是在打她的脸。
汲黯对刘挽相当的满意,尤其是在和馆陶大长公主、平阳长公主对比之后,那是更满意。那两位仗着皇帝的宠爱如何行事,再比对刘挽,大汉多几个像刘挽一样的公主就好了。
事情算是定下。没有人问起馆陶大长公主的事又该如何处置,但想想大汉的公主们,要说刘彻在意的没有几个,她们若都识趣,刘彻不会亏待她们。反之,为大汉江山,他们的陛下能做出什么事,他们也不敢保证。
等外人不在,刘据问:“平阳姑姑的事情解决,那馆陶姑祖母的事?”
刘据想到所有人都看过馆陶大长公主送上来的账本,却无人提及,他们会把这件事忘记?不,并没有,不过是没有提而已。
“不急。”刘挽按下刘据,刘彻冷笑道:“朕倒想知道河东那些人会翻出何等的风浪。”
“那父皇该放一放再告诉他们如何处置姑姑。”平阳长公主作为刘彻的亲姐姐,在很多人看来是他们的榜样,有事儿他们也会把平阳长公主推在最前面,无非想用平阳长公主来堵住刘彻的嘴,朝廷的嘴。
平阳长公主为何敢在河东平阳大肆强占田地,正是倚仗刘彻宠爱。
刘彻曾经给过平阳长公主多少特权,多少赏赐,怕是刘彻都记不住的吧。
想查清河东平阳豪强士绅强占民田的事有多少。可以。先把平阳长公主处置再拿他们。
刘挽知道,刘彻没有对外宣称对平阳长公主的处置,那些人会以为刘彻将会偏袒平阳长公主,他们会千方百计把事情往平阳长公主的头上扣,那才是河东最热闹的时候。结果刘彻先一步处置平阳长公主,也让河东平阳的人明白,把田地还上去,他们依然可以在河东好好的过日子,不过是脱层皮罢了,他们脱得起。豪强士绅中聪明人不在少数,未必没有算到会是这般结局。
“公孙弘所言不是不可能。一但天下动/乱,绝非玩笑。”刘彻道出他之所以会同意某些事情的原因,提醒刘挽不可掉以轻心。
刘挽不以为然的道:“天下乱不乱只在于父皇想不想。”
这话逗得刘彻笑了,“你倒是比朕更有信心。”
刘挽撇撇嘴,本来就是。诸侯都被刘彻的推恩令阳谋重创,再加上淮南王闹出的事,刘彻又收拾不少的诸侯,剩下的根本空有其号,早非汉初时军强马壮的诸侯。任由他们再怎么联合都翻不出任何的风浪。
不想闹腾的刘彻,也想给豪强士绅们一记警告,凡事不可太过,真要是闹得大汉不得安宁,百姓反了,莫怪他手下不留情。
刘彻冲刘挽挑挑眉问:“河东诸事因你而起,按你原本的意思,你意何为?”
刘据亦分外好奇的望向刘挽,刘挽昂首挺胸道:“由河东之始,彻查各州县田地,推行田地改革,查隐户,砍豪强。至少,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危及大汉的可能。”
砍豪强三个字把刘据惊得不轻。砍啊?
“想法不错,不是时候。”刘彻一听既知刘挽的本意,不能说不好,但此时不合适?
“那要何时?”刘挽比较想知道刘彻认为何时合适。
刘彻眼中闪烁光芒而答,“平定匈奴之时。这会儿需要他们打下手,不好挑事。”
人在有用的时候,由他贪一点,多取一些,刘彻能够接受。
“好,知道,平定匈奴再说。”刘挽无奈一叹,她把借口给刘彻想好,刘彻认为不是时候,不得不放一放吧。
“郑家的人不能放过。他们敢威胁舅舅。想让舅舅帮他们强占民田,借舅舅的势胡作非为。我都不敢有这个心,他们好大的胆子。”刘挽没有忘记另一回事,大问题没法儿解决,小问题必须要解决。郑家想咬上卫青,吸卫青的血?门都没有。瞧她的。
刘彻一笑道:“这点小事你吩咐张汤即可。”
“那也得父皇同意,张廷尉是大汉的廷尉,听的是父皇的吩咐,我也得跟父皇争取同意后才好张这个口。”事情刘挽不是不能直接让张汤办。凡不怕刘彻知道的,为何要背着刘彻去吩咐?不过是徒让刘彻心生疙瘩。
“知道你懂事谨慎。你馆陶姑祖母的事先放一放。待到哪一日合适出手时,再把它拿出来。”刘彻肯定刘挽事事以他为先,不私下胡来,和朝中的官员有过密的往来很好。馆陶大长公主送来的账目,刘彻让华刻收好。
刘挽起身道:“父皇,没有别的事我们回去了。我看到上林苑的桃花开得极好,我想给娘摘些梅花回去。”
“去吧。”刘彻挥手,刘挽同刘据起身告退,刘挽不忘把刘据先前看的书带上。
目送刘挽和刘据远去的身影,刘彻道:“把昨日的舞女唤来。”
第329章 将心比心
华刻微微一顿, 应下一声退出去。
很快那楚楚可怜的少女便伏身跪在刘彻的跟前,颤声唤了陛下,刘彻扫过她道:“传达宫中,从今日起她是宫中美人。”
华刻这回没有任何迟疑的应下一声是, 刘彻继续道:“另, 好好的教教她宫中的规矩。”
“是。”华刻再应下。
刘彻伸手道:“过来。”
昨夜的事对眼前的女子来说如同噩梦, 听到刘彻的声音, 女子不得不乖乖靠前。
“叫什么名字?”刘彻端详着女子的脸,美人如泣更美了。
“奴婢李灼华。取自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说出名字的那一刻, 李灼华垂下眼眸, 被迫和刘彻对视, 更让她止不住的害怕。
“平阳长公主为你取的名?”名字取得不错,刘彻取其一缕青丝把玩于手中,似不经意的问起,李灼华摇头道:“是家父所取。家父也曾读过几本书, 识得一些字。”
声音中带着的颤抖, 让刘彻觉得有些好玩,“带下去洗漱。”
此言何意,旁人不知,华刻清楚的。
刘挽不管许多,此时领着刘据摘梅花呢,上林苑的梅花开得比宫里的好多了, 刘挽同刘据低声道:“娘喜欢花, 我以前总会给娘摘花, 你以后也记得时不时给娘送花。欣赏绽放的花朵, 闻着花的香气, 能让人心情愉悦。你别的人可以不哄,父皇和娘你得学着哄。”
刘据眨了眨眼睛,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要哄父母的。
“你想不想让人哄?既然你都想让人哄你,又有谁不喜欢被人哄着?”一眼刘挽即懂刘据想的什么,立刻让刘据换位思考思考。
这回刘据无话可说了,他也喜欢被人哄着。
“待人须以诚,尤其是对咱们的父母,他们爱惜我们,我们也很是爱惜他们,不要觉得父皇似乎很可怕,高处不胜寒,你也要懂得照顾父皇,一如对娘一样,多一些亲近,而不是处处客套。”刘挽教着刘据日常该怎么样和刘彻相处,看得出来刘据相当的怕刘彻,在刘彻的跟前连话都不敢多说。
威严的皇帝是刘彻所需要的形象,再威严,他也希望儿女能够亲近他,多哄哄他。
女人要哄,男人同样也得哄。
刘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父皇威严,我怕父皇。”
“不用怕,我还是那句话,父皇不会吃人,尤其不会吃你我。”刘挽道来,将刚摘下的梅花递到刘据的手里。刘据接过顺口问:“大姐和三姐也喜欢梅花,二姐我们多摘些。”
“行。”刘挽并不介意多摘点,房间里放上几株,屋里的味道会很好闻。
刘挽不喜欢熏香,但喜欢花的自然香味。
等刘挽和刘据抱着满怀的梅花回到宫殿时,卫家的舅母和外祖母都在,刘挽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卫子夫提醒道:“泰永回来后,一句关于卫家的事都不许提。”
刘据同样听见了,回头打量刘挽,刘挽置若罔闻的迈进屋,“娘,我摘了些梅花,你闻闻香不香。”
卫子夫方才听到外头传来叫唤长公主的声音,既知道是刘挽回来了,当即不让母亲和嫂嫂再提卫家的事。
刘挽捧着梅花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神色自若的冲他们颔首,一众人都起身见礼。
抬起手,刘挽让他们免礼,将梅花捧到卫子夫的面前,让卫子夫闻闻香不香。
卫子夫这辈子得到的花不多,不巧都是刘挽给她摘的,每一年梅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刘挽都会给她摘下开得最好的,送给她。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花。
“香。”卫子夫眼中尽是笑意的告诉刘挽,刘挽的心情愉悦道:“我告诉据儿了,以后让他记得常给娘摘花。娘喜欢花,尤其喜欢开得漂亮的花,我们给娘摘下送给娘,娘会很高兴的。”
刘据手里同样拿着花儿,听罢点头附和道:“据儿记下了。”
卫子夫显得有些无奈的道:“据儿毕竟是男儿。”
“男儿怎么了。那同样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连给娘摘花逗娘一乐都做不好,要他何用。”刘挽才不觉得刘据摘花有何不妥之处,谁规定的男人不可以摘花。
“冠军侯。”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叫唤声,只见一身素白曲袍暗纹长袍的霍去病一手抱着一只火狐狸,一手拿着几株梅花走进来。
“姨母,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几株梅花开得极好,特意为姨母摘来。”霍去病一脸笑意的走进来,嘴里说话,抬头一看满屋子的人,嘴角的笑意敛去,逐个见礼,“外祖母,母亲,舅母。”
卫少儿看到霍去病怀里的狐狸和梅花,只觉得分外的刺眼。儿子,那是她的儿子吗?他给谁摘的花。
刘挽察觉气氛有异,第一时间上前从霍去病的手里接过梅花和狐狸,花递给乔娘,搂着狐狸道:“我都快把它忘了,表哥把它养得真漂亮。”
霍去病倒是神色如常的道:“若不听话只管教训。”
刘挽再问:“表哥怎么回来了?”
“陛下让我回来的,说是要带你去选兵。你那女兵扩张成了三千,远远不够。”霍去病回来定是有要事的,同刘挽说起选兵的事,卫子夫即问:“陛下当真?”
“是我无用,输给泰永,陛下”卫子夫脸色稍变问出的问题霍去病知何意,都是自家人,倒不必瞒着,霍去病自我检讨,怪他一时不备输给刘挽。既然输了,刘彻自不能不管刘挽,该让她领的兵马得她领。
刘挽反应过来却问:“不是舅舅给我吗?”
对此,霍去病问:“我给你不一样吗?”
霍去病直勾勾的望向刘挽,刘挽心下一跳,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舅舅手中的兵马比你多。真要给我选兵也该从舅舅那儿。”
霍去病一听不是嫌弃他的兵马,收回迫人的视线道:“我的兵你知道,比舅舅的要快,跟着你更妥当。”
“行行行,你们哪个把兵给我都行。”刘挽不过是觉得卫青手里的兵要多一些,并不在意谁给她,谁给都一样,她有兵就行。
“你一直没跟我说,你是怎么寻到匈奴的位置,这回我在上林苑,有的是时间听你仔细说说,我好跟你学。”刘挽忙得团团转,霍去病也好不到哪儿去,都各忙各的,哪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的聊聊霍去病的首胜。
更别说一过年刘挽接二连三的出状况,好在人没事,可喜可贺。
霍去病这几天也收拾了心情,听到刘挽的话立刻道:“准备美味佳肴,我一五一十告诉你,好让你知道,我身上也有你要学的本事。”
刘挽重重点头,“准备准备,西域带回来了几样调料,今天让人给你用上尝尝鲜。”
要论嘴刁,整个宫里都知道非刘挽和霍去病莫属,两人自小一般无二,整日让人捣鼓美味,但凡味道不好的,一概入不了他们的口。
被刘挽抱在怀里的火狐狸一听也来精神了,不过刘挽忙着要听霍去病这一场仗怎么打的,干脆躲到一旁让人给霍去病端来茶水,不忘摆上零嘴。
霍去病相当满意,知他者,刘挽也。
与其让他们两个在那儿跟一群亲戚论及家常里短,两人不自在,旁人也不自在,还不如他们两个聊自己的人。
卫少儿本来妒忌的,想霍去病从小到大没给她这个当娘的摘过一株梅花,倒是记得卫子夫喜欢。
卫子夫哪里会不知道卫少儿想什么,只是有些话卫子夫是不好说的,她不好说,卫长公主没有顾忌的道:“难为表哥记得母亲喜欢梅花,我记得表哥刚进宫不久,夜里突然发热,当时是母亲把我和泰永丢下去照顾的表哥。表哥身上的衣裳也是年前母亲特意为表哥做的。”
此话落下,卫少儿一僵,霍去病待卫子夫好,给卫子夫摘梅花,难道不是因为卫子夫尽心尽力的照顾霍去病吗?
这些年霍去病在宫里得宠不假,卫子夫待霍去病何尝不是视如己出,但凡卫长公主她们姐妹有的,从来没有缺过霍去病的。
看看连过年霍去病都宁可在宫中或者军中,卫少儿为人母亲的,曾经为霍去病做过什么,她有何资格要求霍去病待她如同卫子夫?
在卫少儿身后的男孩扯了扯卫少儿的衣袖,无声的唤道:“母亲,父亲的叮嘱万万不能忘。”
陈掌最怕他们进宫一不小心得罪刘挽,那样的一位不是开玩笑,真把她惹急了,观郑家的下场。再说卫家的长子卫时又如何,刘挽该把人送入大牢,都不带一点犹豫的。因此,别犯错,别惹刘挽。
卫少儿虽然被陈掌哄得听话,心底其实同样怕陈掌。陈掌叮嘱她不敢不听。
“让人多备饭,都在上林苑,隔得不远,都用了饭再回去吧。”卫子夫满意女儿为她争气,但并不想让自家的姐姐过于难堪,岔开话题。
“皇后姑姑,能不能让长公主带我们放烟花,除夕那夜我们都没有看到,好些人都说那夜的烟花极美!”留下归留下,聪明的孩子得活跃气氛,急忙问上一句,视线落在一旁的刘挽身上,刘挽非常大气的道:“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放烟花。”
一群孩子都欢呼着,霍去病瞅了刘挽一眼,刘挽立刻道:“早有准备。”
第330章 霍去病之威
想后世过年放烟花都成习惯了, 小朋友们最高兴的一项节目,饶是刘挽都是老阿姨了,依然喜欢过年热闹的时候看烟花,放烟花。
刘挽瞥过一旁的华柬, 华柬马上安排。
一群激动的孩子实在没能忍住的往刘挽的跟前凑, “长公主, 可不可以多拿一些?”
敢这样说话的是卫青最小的儿子卫登, 七八岁的年纪,最是活泼好动, 胆子也相当的大。
一门五侯啊!卫青的三个儿子, 连同卫登都被封为发干侯。好在卫青聪明, 万不会把卫家架在火上烤, 纵然他功劳立得再大,也不能让卫家因他而满门封侯。
况且,独他一人得封,其他随他一道出战的将士却没有一个得封, 那不妥妥招人恨?
好在卫青当时聪明, 当即请辞,同时请刘彻论功行赏,否则单这件事,完全可以让卫家成为众矢之的。虽然卫家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至少能减少不必要的针对,百利而无一害。
“好啊。”在外头卫青对儿子们也是要求苛刻的, 不许他们仗势欺人, 没有母亲的孩子, 平阳长公主的心思在哪儿, 谁也不敢评价。好在卫青也不傻, 大好的藏书楼,刘挽给天下人备的学习的地方,他定然得让儿子们过去多读些书,能学点是一点。
所以,卫青家的三个儿子对刘挽的佩服自不必说,看他们对刘挽恭敬的态度便可知。
“长公主,我们也想听去病表哥怎么出击匈奴的。表哥打得比我爹都要厉害。”卫登一看刘挽好说话,立刻上赶子想跟刘挽一起听霍去病的英勇事迹。
刘挽刚要开口,霍去病眼神扫过去,卫登刚伸出来的一脚瞬间被吓得缩回去,脸上的笑容都僵了。真以为霍去病是多和善的人,真要是和善,他们直接缠上霍去病,让霍去病给他们讲即可,哪里用得着找刘挽?
别说卫登了,哪怕是刘挽抱在怀里的狐狸,刘挽当着暖手的暖炉,一个姿式躺久的狐狸想着动一动,霍去病有所察觉的眼神一瞟过,某只狐狸乖乖的继续躺在刘挽的怀里,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刘挽很是惊奇的问:“表哥在他们眼里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一个人敢回应刘挽。霍去病这个人,聪明孤傲,桀骜不驯,偏偏刘彻最喜欢的正是他这一份桀骜不驯,以至于最有可能把霍去病的性子掰一掰的卫青都没办法对霍去病提出任何要求。只能由着霍去病野蛮生长。
不过,卫青也得说,若非刘挽影响着霍去病,卫青都不知道霍去病会是什么模样。大概京中那些权贵所有的毛病都会在霍去病的身上得到体现。他的眼里只有匈奴,不会懂得百姓之苦,更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没有人敢作声,霍去病道:“我们说话,他们听不懂。”
不是,刘挽反驳道:“不懂可以教。”
霍去病一副轻蔑的态度道:“教不会。”
额,有些人确实怎么教都教不会,那不能连教都不教。
“我在想当年我小的时候表哥有没有嫌弃我笨。”刘挽注意到霍去病看向一旁的表弟们的眼神,透着不掩饰的嫌弃,故而,刘挽不得开始反省,当年她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被霍去病嫌弃过?认为她不配跟他在一块。
霍去病理所当然的道:“你自小聪慧,非他们可比。”
谢谢夸赞,但大可不必踩着别人来夸她好吧。
霍去病正色的告诫刘挽道:“不要和蠢人呆得太多,会变笨。”
刘挽完全可以感受到一众表兄弟们的心情,他们在霍去病的眼里恰好是笨人的存在,连话霍去病都不怎么想跟他们说。这,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表哥,世间的聪明人很少,不聪明的人有不聪明的活法。”刘挽干咳一声,想着帮他们说说话。霍去病不眨眼的瞅着刘挽看,像是在无声的告诉刘挽,他管他们怎么活了吗?他从来只管自己怎么活。
算了,被刘彻宠着长大的霍去病,从来不受框束,肆意行事,他生来是这样的人,不像她纯纯一个俗人。她又怎么问企图影响霍去病呢。
刘挽没有继续揪着刚刚的话题,反而道:“我想吃烤鱼,我们去捉鱼吧。”
坐着太尴尬了,尤其霍去病又一副不肯跟其他表弟们多说话的意思,刘挽果断把霍去病拉走,霍去病想了想道:“冰下垂钓,也好。”
“娘,我和表哥出去。”刘挽想着把狐狸留下的,结果霍去病道:“带上它,让它捉鱼。”
某狐狸!!想吃鱼你们自己捉。
刘挽诧异的询问:“它可以?”
狐狸抬头,在那一刻刘挽分明从某只狐狸的眼中看到了抗议。
“连鱼都捉不到,我怎么会送你。它能养活自己,不必照看。”霍去病告诉刘挽,他给刘挽送来的狐狸不是让某只狐狸当刘挽的宠物,让刘挽伺候它的,而是某只狐狸有一点点的用处。
实用性在霍去病看来尤其的重要,除此之外都可以不用理会。
刘挽露出笑容道:“那我要把它关起来吗?它会自己跑吗?”
霍去病轻描淡写的道:“它要是跑了,我能找到它,到时候它也不必活着了。”
跟一只狐狸放狠话,霍去病半点压力都没有。
刘挽低头看了某只狐狸越发的老实,不禁笑了,“它听懂了。”
霍去病自傲的道:“蠢货我怎么会送给你。”
此时的刘挽不想再评价,霍去病对蠢货是有多不喜欢,处处嫌弃。
“我们走。”霍去病完全不想跟一屋子的人呆在一起,连跟刘挽说话都有人打扰,太闹心了好吧!
卫子夫提醒道:“你们小心些,别着凉了。”
“好。”能给卫子夫回应的除了刘挽再无旁人。
一个个孩子等着霍去病一走,都不约而同的吐一口气。
“你们有那么怕吗?”卫子夫很是无奈,霍去病不是一个和善的人不假,但绝不是一个多会为难人的人。
“去病表哥只须板起一张脸足够吓人。”卫登说出众人不敢说的话,一个个都认可无比的点头。
霍去病在刘挽跟前都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私底下看着他们的眼神,真让他们没有办法靠近霍去病,更别说像刘挽一样和霍去病有说有笑了!
“长公主最厉害,既不怕陛下,也不怕表哥,还不怕我爹。”卫登想起刘彻,霍去病,以及自家的父亲卫青,好像没有一个人是刘挽所怕的,卫登很是新奇,末了对卫子夫道:“皇后姑姑,长公主一直都对我们十分和善,要不是去病表哥,我们都想跟长公主一道钓鱼。”
卫子夫道:“你们现在也可以去。”
卫登摇头如实的道:“不了,表哥肯定不乐意。我们刚刚不过是想听听他是怎么寻到匈奴人的大营所在,表哥都不肯,让表哥带我们钓鱼,他更不乐意了。”
“陛下到底何意?”霍去病和刘挽这样的亲近,观刘挽和霍去病之间的相处,谁不觉得他们两个甚好,但怎么到现在都不把他们两个的事定下。卫老夫人不想提别的事,这个事儿她不提不快。
卫少儿气道:“都是去病那小子,要不是因为他,有些事早定下来了。”
气归气,卫少儿拿霍去病半点法子都没有,更不可能逼迫霍去病做任何事。
现如今的情况是僵持不下,卫少儿想着刘挽渐大了,也不得不问问卫子夫,“泰永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思?”
“姐姐看他们两人的相处,从小到大不都是如此吗?泰永一心扑在国事,尚未开窍。”卫子夫有时候觉得刘挽不开窍挺好的,霍去病说出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话,可见他的心思也都在出击匈奴上,要是喜欢上霍去病,日子不定要怎么过。
刘挽不懂挺好!
“先前泰永也说了,去病以灭匈奴为己任,她也是从小想要灭匈奴的人,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如何比得上国事,不急。”刘挽的不急卫子夫看得真切,真是半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恨不得谁都别提。
卫少儿道:“莫不是借口。”
此话落下,卫子夫的视线不善的落在卫少儿的身上,提醒道:“大汉的公主不愁嫁。尤其是泰永。”
一个生财有道,又能镇守一方,安民建城,得皇帝宠爱的长公主,若非刘挽不想,刘彻舍不得,她想要嫁给谁都可以。何须寻借口。
卫少儿莫不是以为刘挽非要嫁给霍去病不可?
卫子夫虽然看重霍去病,刘彻同样也看重,并不代表在他们的心中,谁能由此伤害刘挽。哪怕这个是卫子夫的亲姐姐都不可以。
在卫少儿身后的孩子赶紧拉卫少儿衣裳,无奈的道:“母亲别说了。”
末了不忘起身同卫子夫见礼赔罪道:“皇后恕罪,母亲一时失言,并无他意。泰永长公主运筹帷幄,有安定天下之能,容貌秀丽,性格直率,深得陛下宠爱,冠盖京华,凡公主所想,陛下必许之,何以寻借口。长公主出口之言,定是心中所想。父亲曾说过,长公主是心怀天下之人,冠军侯有灭匈奴之志,长公主亦然。志同道合,才是冠军侯与长公主多年相处融洽,各自相知的根本所在。得冠军侯与长公主,大汉之幸也。”
第331章 凑热闹
瞧这话说的, 谁听了心里不高兴。
哪怕是卫子夫在方才对卫少儿生出诸多的不满,都随着这样一个孩子对刘挽的肯定烟消云散。
这正是陈掌和卫少儿的长子陈谦。有幸见识霍去病和刘挽厉害的陈掌对儿子的期许也是极高的,不说要求儿子能比得上霍去病和刘挽,怎么着也得像点样, 比如对朝局的了解, 对人心的体会。
陈掌通过自身的情况, 意识到他和卫青的差距, 明白要是按他的本事,他绝教不出一个能撑起陈家门户的儿子。
这种情况下, 刘挽建藏书楼, 别的不用说, 观刘挽这个人, 陈掌作为一个信服刘挽,一心追随刘挽脚步行事的人,能不听从刘挽的安排。
刘挽提醒过陈掌,想把儿女培养成才, 让他们往藏书楼去, 陈掌更不曾迟疑,迅速把儿女都送往藏书楼去,一去数年,陈掌瞅着儿子是越看越满意,毕竟好些事情儿子都能给陈掌出主意了。近些年陈掌在儿子的指点下,做事接连得到刘挽的夸赞和肯定, 也有幸得到刘彻好几次的赞许, 陈掌心里乐开了花, 对上卫少儿, 算了, 不指望一母所出的卫少儿能像卫青和卫子夫,让儿子多看着点,别在外头给他惹事,一切都好说。
瞧,关键时候得儿子靠谱,卫少儿那副刘挽和霍去病如此亲密,偏一直没有定下婚事,外头都不知道怎么论道刘挽,卫子夫和刘彻倒是一点都不着急,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语气。笑话,这是卫少儿该说的?
有时候陈谦何尝不在想,自家的母亲怎么不明白一个道理,卫子夫这位姨母,卫青舅舅是他们的底气所在,不,刘挽这位长公主也是他们卫家的底气所在,看他们的笑话,只会让他们全都变成笑话。对刘挽,自该恭敬客气,万万不能讨她不喜。
霍去病和刘挽的事,诚然卫少儿是作为霍去病的母亲,霍去病的事没有一样是卫少儿可以插嘴的,既如此,急可以暗暗着急,当着别人的面急,尤其是想让卫子夫施加压力,逼刘挽和霍去病的亲事早成,绝不可为之。
陈谦恭顺的迎向卫子夫,姿态摆得很正,对刘氏皇族,对刘挽,陈家自上而下都十分恭敬,绝无半点要看谁人笑话之意。卫少儿脑子不好使这一点,想必卫子夫这个当妹妹的相对清楚,多少年了,不是他们不想改一改她的脾气性子,无奈改不了,因此只能请卫子夫对卫少儿多加包容。
她们是亲姐妹,有些难听的话她们可以说得,卫子夫再生气总不会对卫少儿如何。
急于将陈家的态度表明的陈谦,并不想让陈家成为被迁怒的那一个对象而已。
“你如今很不错。泰永也常跟我夸你,说你在藏书楼学得很好,不少先生都对你赞许有加。好好学,学好本事,才是你一辈子最大的底气。”卫子夫如果有心要跟卫少儿计较,连见都可能不会再见卫少儿一面,卫少儿说的话她不喜欢听,恨不得把卫少儿的嘴缝上,陈谦这个孩子都出面道歉了,卫子夫便按下心中的那点不喜,掀过不提。
陈谦一听他能得刘挽赞许,心下暗喜。但凡听过刘挽事迹的人,很难不对刘挽生出钦佩之心,也不会不希望得到这样一个人的肯定。
得尝所愿的陈谦高兴之余,更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做得更好!
“谦谨记皇后教诲。”陈谦在卫子夫的跟前恭敬的应下。
外头传来一阵欢喜的笑声,一道道唤着长公主的声音传来,却是南宫长公主和隆虑长公主。大家都不算是不熟,但这两位不仅来了,更领着各家的孩子都过来,难免让卫子夫诧异。
礼毕后,南宫长公主无奈的道:“他们一个个瞧见华柬让人搬来烟花,知道泰永要带人一起放烟花,都闹着要来凑热闹。我们在路上碰上,便一道过来了。泰永呢?”
一听都是为了烟花,卫子夫稍松一口气,刚要答来,隆虑长公主补一句,“去告诉你们长公主,今儿个的烟花须得管够,否则怕是都要不消停了。”
“姑姑放心,何止烟花管够,烤鱼也管够。虽说天冷,不如我们尝试在外面烤鱼,我有一个新吃法,请大家一道品尝。”南宫长公主和隆虑长公主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谁能无视,刘挽和霍去病钓鱼回来了,招呼人准备烤起来。
神仙烤活鱼,嗯,虽然没有辣椒,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一番 ,吃起来想是味道不会太差。
在刘挽的身后鹿竹和乔娘都拎着鱼,鹿竹同刘挽道:“说好的给我先吃个够。”
刘挽出品的美味绝不会太差,毕竟她本身对吃食要求极高。
鹿竹得到刘挽一记肯定的眼神,别一副生怕刘挽把她们坑得不轻的样儿好不好。她从来都不骗人的,又不是不知道!
“那敢情好。”南宫长公主感慨的道:“你不在宫里的这几年,宫里冷清许多。”
此言不虚,没有刘挽一个闹腾的人想出各种各样的新花样娱乐,又没有人捣鼓吃食,不管是汉宫之内亦或者来到上林苑,总觉得差点意思。
如今看着刘挽指使人捣鼓吃食的捣鼓吃食,带人玩闹的带人玩闹,南宫长公主才觉得宫里像家,有人气儿。
“姐姐也这般觉得,我也总觉得回宫不太对。”隆虑长公主附和的点头,宫里的规矩多,人人都守规矩,又都害怕刘彻,刘彻如今越发的喜怒无常,敢在宫里戏闹玩乐人大概只有刘挽一个。哪怕是刘据都被约束得不能乱动。
还是得刘挽在,敢闹敢玩的刘挽,更有办法哄刘彻高兴。
“姑姑,正所谓不可说。”刘挽被说得很是汗颜,她不过是觉得人多凑在一起,该玩得玩,哪有一味读书守规矩,不懂得玩乐的道理。
“据儿,过来,学着杀鱼烤鱼。”刘挽侧过头,一眼扫过缩在一旁和卫长公主在那儿嘀咕的刘据,七八岁的年纪,该学着动手了。凡事得自己多动手,断不能成了只长嘴连做一顿吃的本事都没有的人的道理。
刘据??杀鱼吗?
卫老夫人马上道:“宫里不缺会杀鱼的人,怎么让你弟弟动这个手。”
“宫里是不缺会杀鱼的人,但他不会他得学。过来。”刘挽回一句,冲刘据招手,刘据不敢抗议,乖乖走过去。
刘挽把人扒拉赤,亲自上手的教刘据怎么杀鱼,刮鳞,开膛剖腹,得将里面的内脏取出来。
刘据看着脸色有些发白,刘挽道:“人得有自保的能力,生存能力同样重要。谁都不敢保证将来一辈子能够一帆风顺,落于绝境时,才是体现你学到的东西有没有用的时候。你啊,要学的东西多着。别信所谓君子远庖厨这话,毕竟读书不能断章取义,把前面连上一起的听。人家孟子分明是劝齐宣王施仁政才说的话。有人拿来作为不下厨的理由,何其可笑。对你,连一口吃的都解决不了,难道你要在饥饿的情况下啃树皮还是吃干草?”
得,刘据明白了,刘挽教他的这一切是要让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二姐,我一定好好学。”刘据认同刘挽的想法,很是以为当如此。居安思危这句话没有错,生存的技能哪怕他是皇子也不代表不用学。看看他姐,都是公主呢,他都没有见过刘挽不会的东西。额,他要向刘挽看齐。
刘挽在教刘据杀鱼,凑过来看的人不少,瞧刘挽熟练的手法,刘嘉问:“二姐,朔方有鱼吗?”
她记得朔方城一片草原,草原上的水很少,鱼应该更少。
“有,但极少,不过我让人养了,鱼卖得不错。”刘挽作为一个脑子活络的人,想吃的东西得想办法弄,正好可以改善朔方的情况。
匈奴人很少吃到鱼,鱼的做法,刘挽在朔方一推广,很是得人喜爱。
刘嘉指着刘挽又杀完一条鱼道:“二姐,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你到朔方杀鱼去了。”
杀得如此之快,看看一旁的厨子们动作都没有刘挽快。
“找准角度,拿捏力道,事半功倍。”刘挽随口而答,刘嘉的视线在她的刀和一旁的厨子的刀上来回,刘挽速度是真快,而一旁的霍去病让人备上火,已经开始烤鱼。
大汉朝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呢,此时正捋起袍子在那儿亲自烤鱼。
没有见过这样霍去病的人,哪一个不为之惊叹,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偏霍去病神情自若的烤鱼,上调料,如何腌制,霍去病都清清楚楚,指使人下调料时,更是精准的让人放到几勺。
刘嘉看了看杀鱼的刘挽,又瞄瞄烤鱼的霍去病,很是以为眼前的场景如同梦幻。
一群孩子一看刘挽和霍去病都各自的动手,都兴致勃勃的抢过来,也要学着点,刘挽叮嘱他们小心,鱼鳞很锋利,别伤着。
南宫长公主道:“你能让据儿学,谁还能不学。”
刘挽同刘据说的一番话,南宫长公主很是认同,人该多学本事,方能真正于绝境中立于不败之地。
第332章 事因她而起
真, 刘挽想让刘据知民之苦,学了生存的技能,万一要是将来有些事不可避免,他不是不能躲进深山老林里。有生存的能力, 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人但凡活着既有希望, 刘挽不希望有那样的一回事, 也不得不防着这样的可能发生。
“尝尝。”刘挽想得入神, 霍去病的鱼烤出来了,第一时间拿来让刘挽尝尝。
“给姨母先送过去。”刘挽提醒。霍去病给卫子夫送花的事儿卫少儿看得都快要妒忌发狂, 霍去病再无所顾忌的把鱼往她跟前放, 考虑过卫少儿能不能忍?
“不用, 陈谦烤了送过去了。”霍去病不吱声, 不跟一群孩子闹腾,不代表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
眼观六面,耳听八方是最基本的技能,霍去病提醒刘挽道:“你想得太多。”
得了刘挽一记白眼, 对喽, 霍去病正是从来不考虑,只管按心意行事,故而才会被人认为狂妄。
“吃。”霍去病催促刘挽,刘挽抬起手道:“我手脏。容我洗干净再说。”
霍去病收回鱼,意示刘挽赶紧。
刘挽无奈的洗手去,待看到刘挽手里拿的香胰子, 一旁一个小姑娘立刻问:“长公主, 这是何物?好香。”
问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怯意的小姑娘, 和刘挽差不多的年纪, 但刘挽并无印象, 听到问题只答道:“香胰子。用来洗手会有香味。”
刘挽既然手握各家能动手的人物,该弄出来方便使用的东西必须得用。香胰之物,不得不说医家在这方面才是真正的行家,既能洗干净手,又留有余香不伤手,刘挽当时听着医家的人说出种种好处时,想都不想,立刻推行。
不过,长安应该各家都有吧。能出现在上林苑的人,连香胰子都没有见过吗?
刘挽好奇此女的身份,一旁的南宫长公主唤道:“泰永,你来一来。”
啊,刘挽听着一唤,赶紧走到南宫长公主的身边,南宫长公主无奈的道:“你表妹念叨着想学刺绣,你瞧瞧能不能寻一个人教教她。”
对啊,刺绣,刘挽对后世的双面绣、苏绣等工艺从来都垂涎三尺,故而肯定得给建议让人研究。双面绣等叹为观止的艺术品,大汉也是有呢。卖出的价格,高得让刘彻都不禁感慨大汉有钱的人属实不少。
南宫长公主膝下三子一女,最小的女儿比刘挽小三岁,和刘嘉同年,平日和刘嘉玩得最好,听南宫长公主所言,刘挽点头道:“姑姑放心,我给寻一个愿意教表妹的。不过,既然教,姑姑不想多教几个?您府上若是有人想学,不妨一道。”
双面绣的工艺既令大汉朝的士族豪强官绅所推崇,谁都想学,但并不是谁都能学。
刘挽提出可以让南宫长公主府上想学的人学,这相当于将手艺给到南宫长公主。
“那我也得安排几个人过去学。”隆虑长公主第一个开了口,南宫长公主扫过卫家一干人同样灼热的眼神,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即道:“各家要是都有想学的,不妨都派到我府上,一起学。”
刘挽的眼中流露出赞许,让刘挽一家派一个人过去是不可能的事,刘挽都大方的表示让南宫长公主府上想学的人都可以学,南宫长公主不会不懂双面绣的珍贵,刘挽不吝啬让人教,她也该有几分见识,懂得如何让卫家的人都因此分一杯羹,算是谢过刘挽愿意分享。
“依姑姑的。烦请娘出个面,来日告诉姑姑一声。”刘挽一看有人想立刻抢答,先一步把话题止住,谁去谁不去,大可私下讨论,眼下不必定下。
南宫长公主眼中笑意加深,各家对各家的情况虽有耳闻,并不算非常的了解,既如此,倒不如让卫子夫出面,谁要去南宫长公主府上学,要不要让这个人去,卫家商量好告诉南宫长公主既是。
卫子夫也觉得这样再好不过。
“快用膳,用完了膳我带你们放烟花。”刘挽即冲众人喊上一句,引得一阵孩子的欢呼声,也将想开口提出不同意见的人他们的话堵回去。
今天晚上是大家玩玩闹闹的时候,扫兴的话大可不必说。
烤鱼的味道甚好,刘挽更是感慨霍去病的手艺又进步了,引得刘嘉都想尝尝,可惜霍去病是个小气的,他烤的鱼除了他自己,独刘挽能分得一半。
见刘挽吃了一整条鱼,霍去病相对满意的道:“还行,养得胖一些了。你在朔方出了何事,几个月的时间瘦成这般模样。”
霍去病没有忘记他和卫青打完匈奴回来路过朔方城见刘挽时,刘挽那时候身上都有肉,几个月的时间瘦得都快不成人样,霍去病先前不说,现在是不吐不快。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刘挽能说吗?说是不能说的,岔开话题的道:“我现在不是养回来了吗?我一个孩子,胖点瘦点都正常。表哥别纠结。你要是吃完了,我们放烟花去。”
霍去病不吱声,刘挽但凡不想说的事儿,逼是逼问不出来的,罢了!
“走。”霍去病招呼刘挽走,那一群早蠢蠢欲动的孩子们见刘挽和霍去病一动,迅速狼吞虎咽的吃饭,跟着霍去病和刘挽一道去。
刘挽把人叫齐来,告诫他们都得守规矩,烟花好看也危险,一不小心会伤人,所以要是不能听话照做的人,不如不玩。
霍去病配合的在一旁补上一句谁要是不听话,丢出去。纷纷乖乖的听刘挽说起烟花到底要怎么放。
总之不能对人,得对天,手拿的时候得注意,别连头尾都不分。
教完之后,刘挽即让人玩去,很快上林苑的宫中绽放了各种各样的烟花,一群惊喜的欢呼声响彻整个院落。
周围的人们都欢喜的欣赏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对于美好的事物,都心之向往。
平阳长公主和卫青并没有出现,此时的他们为平阳长公主的事心情低落,在卫青看来,刘彻对平阳长公主的处置并不算重,然平阳长公主才得知刘彻并没有处理馆陶大长公主的事情时,问了一句,“泰永没有提吗?”
卫青像是听不出平阳长公主言语中对刘挽所藏的怨气,“陛下怕是另有安排。”
在都知道刘彻另有安排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会主动去问及刘彻有何其他安排,刘挽不傻,更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平阳长公主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泰永处处针对,是因为我过于狭隘?”
“长公主。”卫青唤一声,“泰永并无错。”
从始至终如果不是平阳长公主太贪,如果不是平阳长公主咄咄逼人,将自己逼入绝境,刘挽从未主动做过任何不利平阳长公主的事。
哪怕是现如今的事,在卫青看来,有错的人是平阳长公主,怎么平阳长公主认为依然是刘挽的错?
“事因她而起。若非她在其中推动,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平阳长公主脸上露出愠意。
“强占民田,关乎国本。长公主难道以为此事不应该有人管,有人问?”卫青沉着的问。刘挽何错之有?有错的明明是平阳长公主他们这些人。是他们太贪,不满足朝廷所赐于他们的,因而想方设法的夺取百姓生存的根本。最终,披露这一事实的刘挽成了最错的人?
“如果长公主认为泰永有错,是不是也认为陛下有错?”卫青并不想和平阳长公主起争执,然到了如今,平阳长公主眼看入魔障,认为所有的错都在刘挽头上,如何使得。
刘挽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平阳长公主否认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卫青长叹道:“事起之因在我。”
郑家是想逼迫的卫青,刘挽仅不过是要解决郑家才出手,连带着把河东都搅得天翻地覆。
倘若平阳公主要怪,大可怪他。
卫青想到这里,突然起身单膝跪下,跪在平阳长公主的面前,平阳长公主大惊,起身扶起卫青,卫青阻止道:“长公主与陛下是卫青的恩人,卫青此生无以为报。长公主若因河东事宜怪罪于泰永,既因我而起,一切罪过由我来承担。长公主要如何处置我,我在这儿,听凭长公主安排。”
平阳长公主的脸色算不上好,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丈夫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她的处置。
“在你的心中,卫家和我,哪一个更重?”平阳长公主突然问出这一句。
“没有长公主便没有卫家。卫家上下皆感激长公主的恩德。”卫青所言皆出自肺腑。
“那泰永呢?在我和泰永之间,你们会选哪一个?”平阳长公主问到这个地步,必须要再问下去,刨根问底。
卫青抬眼和平阳长公主对视,“泰永身后是陛下。长公主既知陛下有雄心壮志,又明陛下不愿意受制于人,与其说是泰永能够对付长公主,不妨说是陛下有心出手清理障碍。”
障碍二字,透露出的意思很多,平阳长公主稍稍一顿,很快懂了。
是啊,障碍,从来都是障碍,妨碍刘彻掌握大汉的存在,人与物,刘彻在想办法铲除。
第333章 玩
看着陷入沉思的平阳长公主, 卫青心下稍定,他不能让刘挽和平阳长公主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
平阳长公主将刘挽视为坏她好事的人,实则呢?一切何尝不是因为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的触及刘彻的底线,是刘彻选择约束平阳长公主, 收回倒平阳长公主的权利。
刘挽在其中针对的从来不是平阳长公主, 却是大多数的人在利益受到威胁时, 一致决定将平阳长公主推出去, 为的是让平阳长公主出面对付刘彻,改变刘彻的一些决定。
将一切过错推在刘挽身上的平阳长公主, 当真决定以后事事和刘挽为敌?与刘挽为敌, 最让平阳长公主不能忽视的一个原因莫过于, 她是不是要跟刘彻为敌。
“外面挺热闹的, 孩子们都去了皇后处,我们也去吧。”平阳长公主不知是不是在最后听进卫青的话,想通关键所在,不再一味将过错归于刘挽, 上前扶起卫青的平阳长公主和卫青轻声细语的道:“我想让我们都能好好的。”
“卫青亦然。”行至今日的卫青, 太清楚有多少人想将他拉下马,纵然是刘彻心里都未必没有别的盘算。卫青不敢出错,也不能出错。平阳长公主是他的妻,他们利益结合,本该相互约束,荣辱与共, 河东平阳之事, 平阳长公主不提, 卫青不问刘挽, 亦不敢问平阳长公主。在刘彻那儿看到平阳长公主送上去的一应账目, 卫青松了一口气。
平阳长公主主动交上去,和张汤查出来之后平阳长公主再决定认罪与不认罪,意义大不相同。现在刘彻可以借此偏袒平阳长公主,又能借机让天下人看到,愿意配合朝廷的人,刘彻会包容,反之,执意强占民田,一回一回继续吸大汉百姓血的人,莫怪刘彻手下无情。
卫子夫处热闹得很,大大小小的孩子拿着烟花在那儿放得甚是开心,你追我赶的玩闹,满堂都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哪怕天冷,依然不能削减他们玩闹的热情。
论起玩,刘挽领着一群人都快玩出花儿来。
雪啊,冰啊,独属于冬天的浪漫,可以在冰里放烟花,隔着冰看到的是全然不同的美景。再有闪烁一点点星光的烟花和泡泡的结合,这些新奇的玩法,饶一群都算见过世面的孩子,依然被刘挽拿出来的新奇玩法震惊得哇哇尖叫。
不仅如此,刘挽把不少的奇人异士弄过来,让他们表演杂耍,喷火,跳绳,踢键子,打铁花,还有幻术。
画地为川,聚石为山,吞刀吐火,各显身手,孩子们看得尽兴,一旁的大人也不会无聊。
刘嘉和刘据兴奋的追在刘挽身后,当看到有人变出一朵朵花,两人急切追问那是怎么回事,刘挽一一跟他们解释,这比的无非是速度,手比眼睛快。
都是第一回得见的两人闹着让刘挽给他们变一个,好让他们知道其中的道理。
刘挽莫可奈何的上手给刘嘉和刘据变一个夜明珠,闪闪亮亮的珠子足够引人注意吧,刘挽让他们看清她的双手,啥也没有对不对,拿在手上的帕子也没有东西,等刘嘉和刘据再掀开帕子,耀眼的明珠在刘挽手里了。
刘嘉激动的追问,刘挽解释珠子早在她把帕子盖上的时候已经在她手掌中,刘嘉和刘据看不到而已,真以为能凭空变出来?
障眼法妙得很,是利用人视线的盲角,骗过所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
“二姐,把他们留下来,我想看,天天看。”刘嘉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刘挽说明其中的要点在于快,有人找着其中规律,知道怎么样才能骗过人,刘嘉喜欢看,不得不向刘挽发出恳请。
“那不是我能做主的,得问父皇。”刘挽把人弄进来玩个一天半天可以,把人留下不经过刘彻同意怎么可能。刘嘉萎了。
刘据同刘嘉道:“三姐,先把今天的看完吧,他们又表演新节目了。”
以后的事说不准,重点是眼下,要是再不过去看,怕是要错过。
刘嘉很是认同,拉过刘挽想让她一起去,刘挽道:“你们看去吧。我看过了。”
人都是刘挽弄进来的,刘挽必须是第一个看过这些表演的人,不像刘嘉他们第一次见的激动。
刘嘉一听立刻和刘据往杂耍表演那去。
刘挽回头注意到一旁的霍去病显得有些百无聊赖,“表哥不好奇?”
“你都能懂得其中的道道,我不知?”霍去病全然是都懂得其中关键,无意为他们惊叹的态度,行吧,刘挽看了看一旁的雪,冲霍去病道:“那咱们来玩点不一样的呗。”
霍去病立刻来兴趣,“玩什么?”
刘挽到一旁捉起一把雪道:“玩雪。”
“只我们两个不够,得再喊多几个人。乔娘,鹿竹,华柬,你们都过来。”刘挽想尝试尝试集体的表演,对他们几个练家子来说不算事儿。
戈央小声的问:“奴不能参与吗?”
刘挽身边跟着四个人,独把她排除在外,她抗议。
“你来也行。不用你动武,动手即好。”刘挽觉得可以的,赶紧把人喊过来,把他们每个人的动作说道说道,霍去病听完挑挑眉头问:“可。”
行,最怕的是霍去病不配合,恰好这位肯配合,准备好了。
刘挽几个人凑在一块,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好的呢,华柬第一个先从正面出来,连翻着几个跟斗落定,乔娘和鹿竹从左往右同样翻着跟斗出来,接着是霍去病一个后翻好几个跟斗,刚站定刘挽朝他迎面跑来跃起,霍去病将她撑起,往上一扔,刘挽在空中翻起跟斗,随后撒开手中的雪,和在他们身后一道撒雪的戈央相晖映,烟花绽放之下,星星雪花落下,唯美之极。
“哦!”刘挽落地后看着雪花洒在空中落下,带着点点的冰凉,落在脸上,刘挽高兴的发出欢呼,再一次捧起雪洒向天空。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不同的美。
“要说一群孩子里,文武双全的当属冠军侯和泰永,会玩的偏也是他们两个。瞧瞧他们连雪都玩上的。”刘挽能想出各种各样不同的玩法,也有注意到的人。隆虑长公主和南宫长公主笑着咬耳朵,孩子们玩得开心,她们为人母亲的看着何尝不是高兴,但纵然一群十几个孩子里头,霍去病和刘挽无疑是他们之中的头头。
无论比他们年长亦或者比他们小的人,刚开始都围在他们身边,跟他们学着玩。刘挽比较好说话,谁问都教,这会儿才把刘嘉和刘据打发走,自个儿玩去。这一玩,看看,又玩得让几个孩子都想学,但没有功底的人,想玩,谁也不一定敢让他们玩。
隆虑长公主感慨道:“怎么能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文武双全不说,连玩都比别人会玩。”
刘挽玩得乐呵,对他们要求学习刚刚的玩法这事,万万不能答应,为了转移注意力,刘挽拿着冰块教他们冰雕,霍去病在一旁也刻出梅花,一旁的孩子都发出惊叹声音,可见对他们两个人是怎样的佩服。
南宫长公主听出隆虑长公主言语中的妒忌道:“得天独厚的孩子,哪里是我们能懂的。陛下能看上的人,若非有些特别之处,能让陛下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他们会玩,陛下何尝不会。”
姐妹看着孩子们玩闹,说着一些开心的话,心情越发的好。最让刘彻喜欢的霍去病和刘挽,既聪明也最能干。刘彻对他们很是用心。
远远的瞧见灯笼亮了,本以为来的是一波人,结果发现是两波人。
“陛下。”听到有人叫唤,本来坐着看孩子玩的人们都纷纷站起,当然不会错过在刘彻身侧的平阳长公主、卫青及曹襄。
刘彻的视线落在一群孩子们的身上,人手各拿了小小烟花轻轻的挥动,一闪一闪的小烟花,并不算太亮,若隐若现映着人的面容那叫一个好看。旁边表演的人依然在继续,该见礼的都连忙见礼。
“又是你折腾的?”刘彻都不用问,能让人在上林苑玩得尽兴的非刘挽无疑。
刘挽笑眯眯道:“过年得高兴。表哥,父皇来了,把最大的烟花放了。”
见到刘彻过来,刘挽催促霍去病过去点火,把最大的烟花给放了,刘彻即问:“还有给朕准备的?”
“那是自然。我们玩的动静那么大,父皇能坐得住。表哥快放。”能使唤得动霍去病的独刘挽一人而已,霍去病跑过去,点了火又跑回来。
烟花燃起的声音,随着一声巨响在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的烟花如同流星一般逝落,又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看过的烟花。
“好漂亮。”一阵阵的欢呼声,刘彻探头瞧得亦是满意,一眼扫过还呆在一旁的曹襄,“不用陪着我们,去跟他们玩吧。”
曹襄恭敬应下一声,往孩子们那儿去。
“泰永让阴阳家没有弄出想要的东西,倒是把烟花弄出来了。”刘彻是知道烟花这回事儿的,无非是刘挽要的武器阴阳家的人一直在研究,可惜一直做不出来,意外所得算是烟花吧。
结果刘挽又把烟花玩出花儿了!
卫青大抵清楚怎么回事,“或许是泰永长公主异想天开,并没有那样的武器。”
“这话你信?”刘彻走到卫子夫的身边,谁不后退一步。卫青低下头,“毕竟按泰永长公主所言,足以撼动天地之物,臣从未想过会能有这样的武器。”
第334章 表哥你上
卫子夫退居一处, 让刘彻坐在正座,刘彻道:“泰永让人做出的东西有多少是我们从前想到过的?她这会儿的心思不在墨家,也不在阴阳家。”
显然刘彻看出来了,刘挽但凡想干的事, 费尽心思都会做到, 她怕是没有这个心。
“陛下也该心疼心疼泰永, 多少年了, 她肩上担的事太多,怎么阴阳家和墨家他们做事, 还得让泰永盯着不成?”平阳长公主和卫青一道入座, 轻声的接过话, 浑然看不出她方才和卫青有过争执, 夫妻二人都对视一眼,卫青明白,平阳长公主当真想通了。
刘彻不认,“朕哪里是不心疼她, 朕盼着她能打消上战场的念头, 她非不肯。”
此话,卫青算是比较清楚刘彻心理的变化,让刘彻同意此事不容易。
南宫长公主先一步问出众人心中想法,“陛下当真放泰永上战场?”
“君无戏言,她赢了去病,要是卫青能赢得了她, 应该能把人拦住。卫青, 和泰永斗上一场?”刘彻看似将希望寄托在卫青身上, 实则卫青清楚, 刘彻在让卫青给刘挽练兵那一刻起, 早下定心让刘挽上战场,对外,该做的样子得做,否则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非臣不能敌于泰永,泰永的性子,一但交手过程中臣因顾念泰永性命,不忍伤之,必败于泰永之手。臣赢不了。”霍去病都输在刘挽的手里,吃准的正是他舍不得伤刘挽,到卫青这儿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卫青不得不承认。
刘彻无奈的长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朕能如何?既是朕宠出来的,朕只能随她去。”
这话听着很无奈,更多是得意吧。
得意养出刘挽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
卫子夫忧愁无比,刘彻的视线落在一群孩子身上,“再过几个月,我们琦儿要嫁给襄儿了。”
随着刘彻的话,众人都望着一群孩子,随着曹襄加入,一群人在那儿起哄,刘嘉尤其,推着卫长公主往前,和曹襄站在一块,曹襄和卫长公主被他们闹得面红耳赤,极是不自然。
刘挽在一旁感慨道:“襄表哥都被我们打趣多少年了,怎么还害羞。”
刘嘉补充道:“大姐也是。”
卫长公主又瞪了刘嘉一眼,会不会说话?
“襄表哥,给。”刘挽递出一个烟花,“大姐一直看我们玩,不如,你们一道去放烟花。”
刘嘉立刻附和道:“去吧去吧。快去。”
不由分说的将卫长公主和曹襄一道推出去,请他们两个一道放烟花。
卫长公主推辞着,不太乐意。
刘嘉一本正经的道:“等到六月你们成亲,夫妻一体,现在怎么不能一起放烟花。良辰美景,正是让你们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嘉儿。”卫长公主嗔怪一声,刘嘉是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闲话少说,襄表哥你倒是动啊。”刘挽无奈,都给曹襄制造机会了,怎么曹襄不懂得把握,不知道赶紧带上卫长公主往一边去,他们玩他们的,两人该培养感情即培养感情。
卫长公主无奈的再唤,“泰永,你也跟着嘉儿胡闹。”
刘挽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没有胡闹,你们总得学着相处吧。多少年了,你们见面相互看一眼,你唤我一声表哥,你叫我一声公主。哦,以后你们成亲也这样?”
“你倒是说得条条是道,你呢?”卫长公主羞得脸都红了,不禁反问刘挽一句,刘挽摊手道:“我挺好啊,不用想。”
不用想还是不想?
卫长公主偷偷瞄了刘挽身边的霍去病一眼,可惜霍去病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像是全然听不懂卫长公主话中之意。
刘挽操心卫长公主和曹襄将来怎么相处,卫长公主何尝不禁思虑,刘挽和霍去病到底怎么才好?刘挽为了霍去病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这样的一份感情代表什么?
而霍去病和刘挽从小一起长大,说出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霍去病到底把刘挽放在哪个位置。是表兄妹的情谊?亦或者其他?
卫长公主满心的疑惑,偏一句都问不出来。没法子问。
“我们下象棋。”霍去病总得寻他想玩的,恰好这个时候刘彻招呼道:“去病,泰永,过来陪朕下象棋。”
象棋呢,虽然大汉有一定的娱乐,刘挽觉得没有象棋不成,况且都有象棋的雏形六搏了,刘挽顺势捣鼓一番既成了象棋。如今大汉朝很是流行象棋呢。
刘彻和霍去病想到一处,刘挽侧过头小声问:“我好些年没陪父皇玩,父皇还耍赖吗?”
“耍赖也不能不玩。”霍去病如是答,刘挽马上道:“我不玩。你上。”
收获霍去病不善的眼神,刘彻的声音响起道:“你们过来。”
不去都不行,刘挽推着霍去病往前,果断的把霍去病卖了道:“父皇先和表哥来。”
刘彻挑挑眉,“不乐意陪朕玩?”
“谁让父皇耍无赖。”对喽,谁能喜欢和耍无赖的人一块玩?刘挽毫不掩饰的立刻抖落出刘彻是个输不起的人。
“朕觉得可以让你们两个下一局象棋,再决定你上不上战场一事。”刘彻偏过头一本正经的提议,霍去病附议道:“陛下所言甚是。”
“不,不用,表哥你在旁边等着,我陪父皇玩,不劳你费心。”刘挽二话不说的把霍去病推到后头,无视霍去病控诉的眼神,不忘堵住霍去病的嘴道:“输了得认,哪有之前输了后面找回场子的道理。表哥别忘了,你输了我两回。”
霍去病反驳道:“你使诈。”
刘挽撇撇嘴道:“说得好像你出击匈奴的时候不是打得匈奴一个措不及防一样。匈奴跟表哥说,你不讲武德,该正面跟我打,你得听?”
几乎没有迟疑,霍去病道:“自然不能听。”
刘彻都笑了,其他人见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争论,刘彻一脸不在意的随他们怎么闹,两人还敢跟刘彻说不,心中有数,都跟着陪起笑脸。
华刻非常自觉的将象棋的一应工具拿上来,刘挽一看摆好了,瞥到一旁的刘据,“父皇,我教据儿跟您下?”
刘彻一听即寻着刘据,刘据被点到名字立刻正经的站起来,动都不敢动,“你教?”
“我教,我教。让您教您倒是乐意教。”刘挽吐槽一句,刘彻补上一句道:“你和去病当年玩六搏朕都没有教过。你们一个两个算计得朕十局都赢不得一局。象棋还是你折腾出来的,这些年跟你们下,哼。”
刘彻论起此忍不住的磨牙,当他为何跟霍去病和刘挽耍无赖,正是因为输给两人了啊!
“据儿,来来来。”刘挽只管将刘据叫过来。刘据感受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在没有露怯的走上前。
刘挽把人按坐下,“没事,不过是个游戏,输了也无妨。你的对手是大汉皇帝,输了赢了你都倍有面子。”
南宫长公主忍俊不禁,“每回听咱们泰永说话,总觉得世上没有事难得住她。”
刘挽汗颜的接过话,“姑姑,莫夸,千万别夸。夸得我都羞愧了。”
南宫长公主更笑了,刘挽这样事事有回应的人尤其让人喜欢。
“我给你讲讲,象棋用方形格状棋盘,圆形棋子共有三十二枚,红黑二色各有十六枚棋子,摆放和活动在交叉点上。比赛双方轮流走子,以把对方的将或帅“将死”或“困毙”为胜。”刘挽给刘据解释完毕,刘据点点头表示明白。
女儿教儿子,刘彻虽然想玩,也是有耐心等着的。
“父皇,据儿第一回玩,该让据儿先落子对吧。”刘挽顺势开口,刘彻立刻道:“你是摆设?掷单双。老规矩。”
让是不可能让刘据的,谁让刘据背后的人是刘挽。
刘挽咦的一声,甚是嫌弃,霍去病在旁边道:“能让陛下不让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
哈,刘挽愉悦地道:“表哥言之有理。”
刘彻指着刘挽,又指了指霍去病。霍去病道:“陛下赞我与泰永不负陛下用心教导,难道陛下最高兴的不是看到我们两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世人皆赞我们是陛下的高徒。陛下不仅是雄才伟略的一代明君,更是教徒有方的良师。”
听听,听听,谁能不喜欢一个聪明又会说话的人。
“正是,大汉仗打得最好的人都是父皇教出来的,舅舅如是,表哥如是,我将来也会是。父皇难道没有成就感吗?”刘挽在一旁附和,夸刘彻,必须夸。
刘彻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视线在卫青、霍去病、刘挽的身上划过,卫青低下头,霍去病反而张扬的昂起下巴,冲刘彻笑了,旁边的刘挽补上一句道:“舅舅以战场扬大汉之威,匈奴无人不知舅舅善战。表哥一战成名,此时的匈奴大单于但凡想起祖父被表哥砍了,叔父相国被捉,定是咬牙切齿。就差我无寸功,没能让父皇锦上添花。”
听听刘挽这话,在场的人谁不觉得牙酸。
平阳长公主道:“你怎么会是无寸功。以盐惠天下,兴百家以富强大汉,朔方城内平乱安匈奴,以令朔方城稳如泰山。你之功虽不如你舅舅表哥扬大汉之威名,在你的年纪,世人若能有你之功,堪为宰辅。”
哎哟,平阳长公主多少年没夸刘挽了,听到她的夸赞,多少人意外。
观刘彻的神色便可知,刘彻认同刘挽,绝无半点的不满。
“朕只盼着据儿将来能有泰永一半。”刘彻望着刘挽冒出一句。他别的都没有奢望,独在对待刘据上,从始至终都这样盼着。
第335章 混合出击
卫子夫不禁抿住唇, 刘据更不敢动了。哪怕坐在刘彻的对面,刘据此刻都有一种恨不得缩到角落上的冲动,别让人注意到他。
刘挽对此很是不乐意的道:“父皇总说这样的话,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据儿没有任何优点, 须得像我才能让父皇高兴。”
“像你不好?”刘彻很是无奈, 刘挽反问:“像我很好?从小到大您和娘为我操心多少?每回我想上战场的时候您怎么总拦着?我的缺点和优点都很突出。父皇确定让据儿学我?像现在, 您说一句话, 我有理有据的反驳,确定父皇这时候挺高兴?”
真是把刘彻堵得半响说不上话, 能道刘挽说得不对?刘彻一个当爹的, 更是大汉的皇帝, 有时候都得避着点刘挽的锋芒, 谁都知道刘挽是个硬脾气的,打定主意的事,纵然他是当爹的,又是父皇, 原则上的事, 刘挽说不让就不让。刘彻都奈何不得刘挽。
“咳咳,好的像你,不好的别学你了。”刘彻干咳的解释。
刘挽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父皇真敢说,不如您去求求天地神灵,要不然祖宗显灵也成, 让他们按着您的意思, 给您送来一个合您心意的儿子。真要是可以, 那怎么能只求儿子合您心意呢?该让满天下的臣子他们都按着您的心意, 事事都能听您的话, 愿意配合您所有才行。”
谁听不出刘挽话中的嘲讽之意。
“父皇觉得可能吗?我有我的优点,正好符合父皇的要求,才得父皇满意。据儿并无不好,况且他年纪尚幼,比起您总让他像我,挑着他的不是,我更希望您无论他是什么模样,您能对他满意。一口一个像我就好,像我一半就好。我有什么好的?我觉得我这样很不好,总让父皇和娘担心,有时候还惹父皇生气。当儿女的,帮父皇办事须得干得漂亮,等闲时候,不管父皇想要做甚,我们都应该配合,绝对不能说出半个不字?父皇要的是这样的儿女和臣子?”刘挽瞧着刘彻着实没能忍住,有他这样的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让刘据学她,敢情刘挽一回一回劝刘彻的话,刘彻是半句听不进去,只我行我素是吧。
在场的人听着刘挽一句一句的怼刘彻,都能感受到刘彻上散发的怒意,一时间都不禁屏住呼吸,半响没敢动弹。
刘彻挑挑眉,“听听着冤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挑的是她的刺。朕方才是在夸她吧?”
此时平阳长公主轻笑打趣道:“在这一点上,泰永最像陛下。当年父皇在的时候,陛下不也总和父皇争论?”
这话成功逗乐刘彻,刘挽像他,从来都是刘彻最高兴最欣慰的事儿。
“眼里不容沙子这一点尤其的像。”南宫长公主在一旁补上一句。隆虑长公主附和道:“长得也像。鼻子眼睛,最是相像。”
有了三位长公主肯定刘挽这一副眼里不容沙子,不依不饶的样子像刘彻,那让刘彻本来心里也没有多少的不满,剩下的只是高兴。
盼着刘据像刘挽的刘彻,更希望的是刘据能够像他,那是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皇帝的期许。
刘据望着刘彻眼里藏不住的欢喜,明白这个道理的。
“陛下还玩吗?不玩咱们玩别的去。”霍去病在关键时候出面,提醒刘彻是不是忘记要下象棋的事儿了?要是不想玩挺好。他们玩别的去。
刘彻瞥过刘据一眼道:“玩。来。”
说罢要拿过一旁的骰子,刘挽抢先一步道:“父皇要单要双。”
刘挽手里拿的是一个多面骰子,且等着刘彻先说出他要的。
“双。”刘彻挥手补上一句。
刘挽将骰子交到刘据的手里道:“既然是掷骰子,将来肯定父皇要你跟他玩六博,顺便教你了。骰子扔出去,注意扔骰子的力道和落骰子的位置,刚开始没有经验,你只需记住用的是几分力,再记住这份力能让你扔出几点骰子。”
“等等,你教如此仔细?”刘彻一听既明白刘挽是要倾囊相授于刘据。
“不然呢?教一半留一半?据儿别怕,你是新手,不必在意输赢,只须记住这个决定胜负的骰子扔出去的力道让你得到几点。等你完全掌握,玩六博的时候不怕你赢不了父皇。”刘挽一边解释,也让刘据放心大胆的扔出骰子,刘彻耐心的等着。
刘据心下稍松,对,他不必害怕,有刘挽在。
轻轻一用力,刘据看着落在搏板上的骰子,本来定下的骰子是双数,突然一晃,骰子变成了单数,刘彻无奈的道:“据儿先手。”
要先手的刘据第一时间看向刘挽,结果霍去病接过话道:“象棋并不难,象飞田,马走日,你放心大胆的走,须得布局。”
刘挽一听赶紧道:“表哥,还是我来,据儿初学。你记住,你是初学者,你不需要一上战场既考虑怎么吃掉父皇的棋子,而是先想办法保全自身,不让父皇吃到你的棋子最重要。”
额,刘彻挑挑眉,明显并不太同意刘挽的说辞,结果刘挽一眼扫过他,“要不父皇来。”
明显刘彻不想,把嘴闭上吧。
见此幕,几个作为刘彻姐姐的掩口而笑,难得一见刘彻说不上话的样子。
“瞧着很是费脑子。”有那不懂得象棋的人小声的开口,何止是要费脑子,那是相当的费脑子,能让刘彻都斗不过的人,刘挽和霍去病,他们站在刘据的身后能不能赢刘彻呢?
很快他们知道结果。
刘彻一个老手,哪怕刘据再怎么努力学着保全,不能纵观全局,棋被吃得很惨,眼看剩下的棋子不多了。
“你要是再不教,朕要赢了。”刘彻很是得意,毕竟眼下棋盘上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他的棋子,刘挽一直没有教刘据呢。
“对啊,父皇您还没赢。”结果刘挽回一句,一个个都没能忍住的闷笑。
这会儿到刘据了,结果霍去病指了一旁的象发话道:“前马进七。”
刘据啊的张大嘴,让这一步棋走好,怕是没有机会,送过去让刘彻吃吗?刘挽道:“听表哥的。”
行吧,刘据推一推霍去病说的那颗棋,前马进七,刘彻吃下一子,结果刘挽和霍去病异口同声道:“后车来四。”
这些话,刘据纵然第一次下,也找到规律了,刘彻一看行啊,两人一道出手,好,且让他看看两人的棋艺长进没有。
刘挽和霍去病无声交换一个眼神,接下来热闹了,刘挽和霍去病开始教刘据下,“炮二平五。”
然后,没有然后,明明眼看要赢的刘彻,反而帅都要被将。
“你们两个一起来?”刘彻此刻不期待了,他何止是在跟刘挽下,完全是在跟霍去病和刘挽下。一个他都得耍赖,何况他们两个一起上。
“陛下没说我不能教据皇子。”霍去病补上一句。
刘彻乐了,他确实没有说过,霍去病侧过头俏皮的道:“陛下,您输了。您的帅不管您想怎么走,都必将无疑。”
“看出来了。一个绕到朕的后头把朕的路都堵了,算得挺准。”刘彻后知后觉的发现。
“谁让父皇您太得意。据儿你看,表哥让你走的几步棋,是让你直接将父皇的棋局破了,然后又利用车,兵,一步一步的将父皇困住,让他走不出来,这是兵法中的瓮中捉鳖。父皇您是开局求胜心切,结果表哥看不惯父皇欺负孩子,既让父皇输上一输。”刘挽给出总结,肯定霍去病的本事。
“你这一颗小卒子更是意外之喜。”刘挽在分析霍去病的打法,霍去病何尝不为刘挽一颗小卒而惊。卒将军,要不是刘挽早早布下这一局,未必见得能把刘彻完全困住。
刘挽摇头道:“还得是表哥胆子大,一招绕后直逼父皇的将,让父皇不得不回防,一回防,我的小卒子才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卒子呢,谁都能踩上一脚吃掉它,在多少人看来不值一提。
“我是第一回知道,一个小卒子也能这般有用。”霍去病针对刘挽今晚的布局受到最大的震撼莫过于此。
“此言差矣,小卒子也有大用处,小看小卒子是要吃大亏的。”刘挽捏着小棋子如是道。
刘彻不甚高兴的道:“你们现在厉害了,连悔棋的资格都不给朕。”
“亏吃多了,总是要学乖的。”作为女儿的刘挽必须给出刘彻一个答案,好让刘彻知道,在某些事情上他们也在不断成长。
刘彻认了,冲刘据道:“知道你是怎么赢的吗?朕给你讲讲你表哥和你二姐都是怎么做的。免得你二姐总说朕不教你。”
“那您教。您教了我肯定不说。”刘彻作为一个当局者,输了才反应过来他到底怎么输的。输,刘彻输得起,重点是让刘据知道霍去病和刘挽的一番筹谋计划。
刘据重重点头,他现在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刘挽一句话解释他听了大概,并不算完全领会,从何时开始霍去病布局的,那一颗小卒子怎么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说】
自觉加更的我~
第336章 礼物
某个当皇帝的父亲, 为了堵住刘挽这个女儿的嘴,道:“从你表哥让你走的第一步棋,他就已经算到朕要走的棋,一步一步的逼朕走入圈套, 这一招”
刘彻仔细的讲解起来, 连同后续影响刘彻的每一步走棋, 都娓娓同刘据道来, 最后总结道:“你表哥走棋如同他的为人,出其不意, 攻其不备, 拼的是速度, 打的是没有防备。他的打法, 世间怕是无人能复制,你可以听,要说学,还得寻你二姐。你二姐既有你舅舅总揽全局的气魄, 偶尔也会出其不意, 又像你表哥,要说她的好,是灵活善变,只要能赢,她是谁的招式都学。倒也不怕一样都学不精。”
霍去病莞尔道:“陛下数臣的缺点,臣都知道, 是以臣从来不教据皇子, 还是让泰永费心。”
有自知之明的霍去病不想让刘据学他, 因为霍去病连最后自己会如何他都不敢保证。让别人来学, 学坏了怎么办?那可是陛下的长子。
“行, 冲你这一句话,许你偷个懒,让泰永费这个心吧。”刘彻乐得让刘挽教刘据,而此刻的刘据脑子尚未完全消化刘彻方才论及棋盘上的布局,更让刘据意识到他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不用想,把今晚的棋记下,你只须吃透今夜这一盘棋,朕可无忧。”刘彻注意到刘据在那儿发怔,像是在回想刘彻说的棋,又问华刻:“谱都打好了?”
华刻连忙道:“陛下放心,都打好了,奴明日给据皇子送一份。”
刘彻起身道:“都散了吧。”
纷纷恭送刘彻,众人也都各自散去,这一晚上,玩得不错,都挺高兴的,除了卫家的人。
不过,走回自家寝殿的刘彻吩咐道:“杀鸡儆猴,明日让人把卫时放了,关了这些日子够了。”
华刻听着即明白,今晚的刘彻很是高兴,即应下一声是。
毕竟是过年,大家都高兴,刘挽听说刘彻下令把卫时给放了,行吧,这回卫老夫人该开心了。
“长公主。”正好打算出去骑马的刘挽看到华柬捧着一个盒子走过来,刘挽一看问:“何物?”
“长公主画图特意让各家赶出来的东西。”华柬答来,刘挽一听高兴了,连忙接过走到卫子夫的寝殿,谁都不在,独卫子夫在一旁看着账本,听到动静抬头,放下账本问:“怎么这时候过来?”
“我给娘准备的礼物做好了。”刘挽高兴于礼物做好,赶紧给卫子夫送过来。
“本该在年前送给娘,不过做出来的我不满意,后来我重新给他们画了图,勒令他们尽快赶出来,急赶慢赶还是过了年才做好。”刘挽本想在年前送上,回来一看之前让人备的礼不太行,她是重新画图,并且让他们用上新的工艺,才重新打造的。
卫子夫笑道:“不妨事。泰永有心。”
说话间视线落在刘挽捧着的盒子,刘挽连忙打开,盒子中竟然装的是二十四支金银两色不同款式的步摇和珠簪,一眼望去,周围的宫女皆发出一阵惊叹。
“这是我刚让人试做的步摇,分别用金银两种工艺,金的是以十二花,银用的是十二种树木的形状。花草树木,各显其美。一月红梅,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芍药,六月石榴,七月荷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水仙花。眼下是一月,一月梅,我给娘戴上。”刘挽取过那支黄金梅花步摇,将盒子交给身后的乔娘,待要插在卫子夫的头上。卫子夫有些抗拒的道:“这么好看的首饰,我就不要了吧,你留给你自己戴。”
刘挽不满的道:“这是什么话,我能缺首饰。我给娘做的,娘只管戴。我看娘戴起来是不是更好看,要是没能锦上添花,我让他们重做。”
卫子夫无奈,长长一叹道:“为娘都老了,再戴这些鲜丽的首饰,容易落人口舌。”
言外之意刘挽既懂了,“世人总说女为悦己者容,在我看来,我们女子修饰容貌,戴好看的首饰,穿精美的衣物,不为旁人,只为自己。人皆有爱美之心,爱人爱物更应该爱自己。娘以后的人生并非只能为父皇而活,娘的美丽也并非要为父皇而修饰。”
话说着,刘挽将那梅花藤曼步摇插入卫子夫的发间,认真的端详,笑得眉眼弯弯的道:“娘真好看。”
被夸的卫子夫脸都红了,抚过头不自在的道:“你们都长大了,我都老了,怎么会好看?”
刘挽瞪眼气呼呼的道:“谁说老了不好看。在我的心里,娘永远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看的人。我想多给您送首饰,衣裳,手镯等等我认为好看的东西,因为我觉得娘戴上穿上后一定会更好看。我希望娘到了一百岁,依然能够精心描眉,穿我送你的华服,戴上这些首饰,高高兴兴的过每一天。别人看不看,喜不喜欢都不重要,您高兴最重要。娘在我这儿,永远都最美。”
说到这里,刘挽抱住卫子夫,更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一口道:“谁要是敢说我娘老了,不好看,看我不揍他。”
宫人们都掩口而笑,见刘挽哄着卫子夫,再看她送上的礼物,听她的一番话,无一人不倍受震撼和羡慕。
女为悦己者容,世间女子好像都得围得男人们转,想让喜欢的男人更喜欢自己,但其实,女子装扮并不全然是为了男人,更该为自己,难道谁不喜欢看到好看的自己?
卫子夫的处境,大家并非不清楚,曾经刘彻宠爱,但这些年刘彻纳的女子不少,平阳长公主昨日刚送了一个人进刘彻的床榻呢。
色衰而爱竭,于帝王而言天经地义,对太多数的女人是隐忍,是退让,是不得不接受。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刘挽继续的哄着卫子夫道:“金子做成步摇,银饰是树木的形状,这树枝的模样吧,虽不及花朵夺目,也算精致。日常娘戴着玩,以后我会给娘送更多好东西。”
卫子夫拉着刘挽的手道:“你不必事事想着为娘。”
刘挽立刻回道:“我不想您那得想谁?您可是我娘。在我的心里,您和父皇一样重要,我哄父皇高兴,也希望娘高兴。娘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我看着给您备。”
“够了够了,宫里都不缺东西,你啊,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你长得多好看,平日总往军营去,也不打扮。”卫子夫考虑的是,也该教刘挽打扮了吧,总不能连这点不会。
“娘,我这个年纪需要打扮吗?正是最好的年华。对我来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打扮上,倒不如多练会儿功,或者多想出几样好东西,能够让大汉更上一层楼的好东西。”刘挽眼下最没有时间管的是自己,尤其是梳妆打扮这样的事。
“您留着,也得用着。要是您不戴,我把它们全扔了。”刘挽故作凶恶的冲卫子夫放话。
卫子夫岂不明白刘挽是给她一个美丽自己的理由,也对,纵然旁人认为她老了,她难道不能再梳妆打扮,把此时最美丽的自己展示出去吗?不为让谁看,只为她自己。
刘挽起身道:“礼送到,娘我走了。”
卫子夫立刻问:“又去哪儿?”
“去军中。父皇给我拨了一批人,我得过去看看人到得如何。”刘挽去办的是正事儿,卫子夫更没办法阻止刘挽,只能叮嘱她万事小心。
刘挽一心扑在兵马上,朝堂之上有刘彻下令处置平阳长公主的事,朝中大臣都明白刘彻的态度了,汲黯往河东平阳去,传达刘彻的诏令,河东平阳内的人,但凡能像平阳长公主一般将强占之民田上交朝廷,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可惜这样的诏令下达并没有得到很多人的配合,汲黯明白,刘彻给他们一个台阶,这些人不懂得珍惜,以为法不责众,行吧,汲黯好言相劝过了,他们既然不当一回事,非要作死的,汲黯拦不住。
接下来是张汤的主场,既然他们都不相信朝廷敢跟他们动手,第一个该拿郑家开刀,事起之因正是因为郑家,刘彻也让人传达意思,郑家该解决解决,不必顾念任何人。
张汤觉得,郑家人做事不厚道,如今看着卫青成为大汉的大将军,又想攀上卫青,真以为世间所有便宜都能让他们占了。
大抵他们以为卫青不会敢跟他们计较,可惜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在卫青的身后有的不仅是大汉皇帝,更有那一位大汉的长公主。
刘挽这一位本事了得,得宠是得宠,行事皆以刘彻为准,有时候张汤觉得跟刘挽算得上同道中人,他们对律法的态度是一样的,并不想给人太多宽恕,从而让世间的人认为,哦,律法,形成虚设。
因此,如果有办法让世人知道,大汉的律法存在管的是人性之恶,张汤愿意不厌其烦的告诉天下的所有人。
河东平阳,郑家,拿他们来开刀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又来了
第337章 交易亦或者安抚?
长安最后得到的消息是, 河东平阳之士族豪强,无视大汉律法,强占民田,一应人证物证俱在, 人皆已捉拿归案, 一应田地皆以充公, 河东平阳内的田地, 重新分到那些从前为他们各家耕种的农户手中。而郑氏不仅强占民田,更杀人害命, 张汤在河东平阳, 已将他们就地处决。
平阳长公主同卫青得到消息后, 夫妻对坐, 平阳长公主道:“陛下亲自出手为你绝后患。”
卫青应一声,明白此事都变成这般结局,多亏刘挽。
但凡不是刘挽向刘彻申请,刘彻绝不可能把区区郑家的人放在心上。
有些话, 不必说得太透, 卫青考虑的是,平阳长公主和平阳侯府都算损失惨重,该怎么补?
平阳长公主心情不悦卫青自知,但要说能够补上平阳长公主所有的损失,断不可能。
“长公主,大将军, 泰永长公主递帖拜见。”结果这时候门卫来报。刘挽拜来所为何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都从两人的眼中看到困惑。
平阳长公主收回视线道:“来寻你的吧。”
自打因为盐务的事情闹翻后, 刘挽再没有上过平阳长公主的门。平阳长公主多年来也在心里攒着一口恶气, 她倒要看看刘挽有没有求到她的一天。
可惜, 没有等到这一天,反倒是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的自断其臂,河东平阳占民田为己所有这个事儿,平阳长公主很清楚自己触及的是刘彻的底线,刘挽,不过是先一步将事情推动,让刘彻尽早不得不解决此事。
想想郑家的结局,平阳长公主不得不承认,先一步将账目交上,于她有利。
卫青想了想道:“昨日在军中见过。”
换句话来说,卫青觉得刘挽并非来寻他的。
“有请。”平阳长公主自知,刘挽上门,无论冲他们谁来,都得把人请进门。
刘挽被人请进门,看到平阳长公主和卫青跽坐于正堂之上,见着她都起身,刘挽连忙同他们福福身,“姑姑,舅舅。”
“大冷的天,正月都未过,你倒是一点都不怕冷,终日在外面跑。”平阳长公主声音温和的开口,好像他们之间从无芥蒂。
冲平阳长公主露齿一笑,刘挽神情自若的道:“比起朔方,长安这点冷不算什么。我是来寻姑姑的。”
哎哟,平阳长公主明显一愣,绝想不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寻我何事?”平阳长公主虽然诧异,很快恢复平静问。刘挽道:“盐务诸事想请姑姑接手,不知姑姑有没有这份闲心?”
此话落下,卫青和平阳长公主都震惊无比。刘挽莫不是在说笑?
当年为了争盐务,平阳长公主才和刘挽起了间隙,如今刘挽竟然要将盐务交到平阳长公主的手里?
“当年不让姑姑接手盐务,姑姑以为我是舍不得权。这些年盐利尽付于军事,更多在于民生修筑,权与利,实则都在父皇那儿,我不过是担着名,任用的都是父皇指定的人。规矩立好,接下来不管谁接手盐务,父皇知晓盐利之丰,都有专门监管的人。如此,姑姑还会想接手吗?”刘挽算是解释当年她为何拒绝由平阳长公主接手盐利,平阳长公主有私心让刘挽不放心不假,更因为刘挽须得立好规矩。
将盐利全都握在手里,怎样保全盐利,如何分利,如何调和各方,又如何监督,刘挽自信,平阳长公主再聪明,再愿意配合刘彻,把盐利都给到刘彻,历史的局限性,让平阳长公主绝无法将盐务的机构创建,更别说在各地设置制衡监督,好让人纵然想吞盐利,再不是他们想便能做到。
平阳长公主望向刘挽,“掌天下盐利,决定各家谁来售盐,如此大的权利,你舍得?”
“我为何舍不得?只要姑姑与我约法三章,盐务我会移交姑姑。”刘挽有何舍不得的,要不是为了惠泽于民,为大汉收拢人心,对付官绅豪强,瓦解他们的经济体系,刘挽至于揽着权不放。
从根本上平阳长公主和刘挽要对付的官绅豪强并无区别,平阳长公主并不在意百姓的生死,她只要意自己得利几何。
“说。”平阳长公主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很少,刘挽偏又送上来,平阳长公主想到她在河东平阳损失的田地,尤其是威望,她需要盐务的所有权向天下人昭示,她依然是皇帝的姐姐,是皇帝所信任的那个人。
平阳长公主好权,刘挽并非今日才知道,听到平阳长公主带着迫切的语气,刘挽道:“盐务的所有规矩,一应机构,除非父皇认为要改,否则不能改。”
“可。”平阳长公主应得爽快。示意刘挽继续,刘挽也不含糊,继续道:“盐价只能降,绝不能提。这是大汉对百姓的承诺。”
平阳长公主道:“此事更由陛下做主。我敢提价?”
刘挽笑笑道:“明里暗里都得管,谁要是违背这一条,踢出盐务,永不复用。如今所有的盐商我和他们定下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考查他们是否合格,彼时我要参与,选出来的人须得和朝廷一条心。任何与姑姑有利益的人都须剔除。”
最后的条件落在平阳长公主的耳朵里,引得平阳长公主瞪大眼睛。
“没有利益在其中,长公主能更公正。”卫青道出刘挽的用心良苦。
平阳长公主问:“你能公正我不能?”
“姑姑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你有私心,私心比公心更重。一但不涉及姑姑自身的利益,姑姑会选择利于大汉。”刘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平阳长公主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私心,她的私心过重不假。她做的任何事都是为自身。然谁能不自私?
并不认为需要改的平阳长公主逼视刘挽,刘挽不受影响的道:“盐务之权关乎民生,关系大汉稳定。我给姑姑分了利,那一点对姑姑而言足够了。不够也只能够。如今姑姑要的不是利,而是权,想要权,姑姑须得守规矩,否则我不会将盐务交到姑姑手中。”
跟平阳长公主谈条件的刘挽分明是给平阳长公主送好处,故,她完全不需要低声下气,更不必被平阳长公主吓着。
“你做得主?”平阳长公主心动无比,盐务,天下皆知盐利之重,她要是接手盐务,河东让她遭受的非议便可烟消云散,她更能扬眉吐气。
“盐务的事一向由我做主。河东之事,姑姑如此识大局,父皇很是高兴姑姑以大汉为重,因而愿意让姑姑接手盐务,给我分担分担。自家人总是更能让父皇信得过。”刘挽在来之前必须跟刘彻讨过准话的,否则哪敢私下做主。
对这个事,刘彻道刘挽是早有准备。
准备必须是早的。一步一步,刘挽想看看平阳长公主有没有大局观,在最后是把大汉朝刘彻看得更重,亦或都是她自己。
好在,不管平阳长公主到底在最后是明白不亲自上交账本的结果,将是被刘彻狠狠的落脸,不得不为之,亦或者当真想通大汉好她才能好,最终决定把平阳长公主府和平阳侯府多年做下的强占民田一事捅破,到这一步,刘挽必须选择出面安抚,如果能够敲打敲打平阳长公主一番再好不过。
此时,刘挽正在做这件事。
平阳长公主和刘挽对视,许久没有说话,反而问:“如果我没有交上账本,你是不是绝不会把盐务交给我?”
刘挽如实答道:“对。”
答得天经地义,刘挽昂首道:“身为大汉的长公主,有私欲可以原谅,但不能不给大汉子民活路。在田地上姑姑不给,盐务上面,谁敢保证姑姑不会另有谋划,绝他们活路?”
卫青轻咳一声道:“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哦,卫青帮着平阳长公主说话,行,刘挽摊手道:“所以我很高兴。”
平阳长公主瞥过刘挽一眼如实道:“看不出你哪里高兴。”
刘挽挤出一个笑容道:“看我笑成这样,像高兴了吧。”
平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道:“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好。”刘挽料定平阳长公主一定会答应,“明日我会将盐务的相关账本全都送过来,对了,所有的账本一共有四份,我这儿一份,父皇有一份,各地府衙有一份,各家都各有一份他们的账本。”
四份账本,代表的是不同的位置,刘彻那里的一份,平阳长公主不得不说,刘挽在刘彻那儿显然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虽然有一句话不是很合听,希望姑姑听一听。”刘挽解释完,想了想不得不补上一句,平阳长公主意示刘挽只管说。再难听的话比起刘挽干的某些事都差得远了。
刘挽正色道:“无论姑姑在做下何种决定前,希望姑姑能够想想我父皇,想想大汉。我父皇这个人以江山为重,在他那儿,算计他可以,阳奉阴违也可以。独一样是父皇所不能容忍的。损及大汉的利益,他的利益。盐利,如今在父皇那儿是父皇的所有物。姑姑切莫过界。”
第338章 委屈舅舅
此话落下, 平阳长公主和卫青都打了一个冷颤,卫青感受更深刻,他清楚刘挽说的句句属实。刘彻是个霸道的性子,等闲之事刘彻可以容, 独独在关乎他的利益, 大汉的利益一事上, 看看在得知河东发生强占民田一事后刘彻出手。
对, 会有人说,强占民田之事刘彻绝不会不知, 那并不只限于河东, 怎么刘彻不顺势查下去, 反而只管一个河东而已?
没有打算顺势把大汉查个底朝天, 是刘彻暂时不想查,他认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比如出击匈奴。
莫要以为刘彻明面上不查,暗地里会不查。不动声色的刘彻更可怕。
盐利, 那是刘挽费尽心思给刘彻搞来的钱, 是支持他每年放心大胆的养军队,可劲造宫殿,修皇陵,甚至是修渠铺路造桥的来源。
田地被豪强官绅所谋,是大汉几十年造成的局面,刘彻看着国库的收入在不断的减少减少, 一时半会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心里愁得很。这种情况下, 刘挽将天下盐利尽揽, 是为刘彻解燃眉之急。
自刘挽改进制盐的法子, 这些年来小钱钱是不断的增加,从来没有减少过。刘挽提议交到平阳长公主的手里,在这之后,如果盐利减少,平阳长公主必须要有心理准备,她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平阳长公主道:“你是怕我无能,亦或者是怕我动手脚?”
刘挽坦率承认,“两者皆有。姑姑放心,我可以告诉姑姑对付他们的法子。至于另一个,姑姑如果不怕父皇出手,我既交给姑姑接手,督察的人看不住姑姑,我能杀鸡儆猴。姑姑还是交给父皇处置。”
不得不说,刘挽有这样的底气,而平阳长公主问:“你的人我不能换?”
“姑姑要弄清楚一点,负责盐务一应人员都是父皇的人,不是我的人。要不要换,盐务移交姑姑手中,姑姑自行处理。在姑姑没有出问题前,父皇不发话,我更不会管。”放权须得有放权的态度,刘挽摊手让平阳长公主只管放心。
平阳长公主一时无声。她终是明白她与刘挽的区别所在。
在刘挽心中,大汉最重,刘彻最重。利于大汉之事刘挽为之,不利于刘彻之事,刘挽必不为之。刘彻面对如此行事的刘挽,怎么可能舍得为难?
“姑姑想好了吗?”刘挽又问上一句,存在的问题刘挽说得足够清楚,于刘彻而言,其实他是不怎么想让平阳长公主接手盐务的,谁让刘挽把事情办得过于漂亮,又不需要刘挽费心。用得顺手的人突然一换,平阳长公主能像刘挽一般吗?
刘彻提出疑惑时,刘挽反而问刘彻,事事都推到她头上,长此以往刘挽都不敢说自己能不能撑得住。合不合用,用过才知道。河东平阳一事,平阳长公主能够先一步上交账本,向刘彻请罪,请刘彻处置,算是有功,也让刘彻免于两难之地。得利的朝廷,也该给平阳长公主一定的赔偿,好让天下人知道,跟刘彻办事,为刘彻着想的人,刘彻这个当皇帝的定然不会亏待,将来才能让更多的人为刘彻效力。
再者,平阳长公主经过河东一事应该有所长进的,知晓刘彻要安天下之心,盐务的一应章程刘挽早已定好,只要平阳长公主不改制度,一切会像以前的一般。
至于后续要是平阳长公主做得让刘彻不满意,刘彻再换人即是,到时候平阳长公主更没办法拒绝不是?
刘挽劝定了刘彻,为平阳长公主争取这一机会,如今且看平阳长公主敢不敢担起此事。平阳长公主确定做好准备了?
“我何畏之有?”平阳长公主纵然心下一惊,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哪怕有一定的风险,她相信她能办好。
“我明天让人把账本送过来,姑姑可以看看账本,看完账本后咱们再论?”刘挽确定平阳长公主无意退缩,行,都上手一试,谁怕的谁。
平阳长公主没有问题,可是,在送刘挽出府去时,卫青终是没能忍住问刘挽,“平阳长公主这里你送来盐务,那馆陶大长公主那儿呢?”
刘挽同卫青对视道:“舅舅是怕我分不好利?”
“我能不担心吗?”卫青越发觉得刘挽手里握着的事情太多,为刘彻分忧不容易,要安抚各方都不容易。一个平阳长公主为了盐务的事情,多少年没给刘挽好脸色。刘挽今天能提出让平阳长公主接手盐务,是本着怎么样的决心?
“保陈氏足矣。馆陶姑祖母不年轻了。”刘挽道来,请卫青安心。她和馆陶大长公主之间和平阳长公主有所不同,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平阳长公主还年轻,能活得很长,正因如此,将来可以影响朝堂,刘挽要给她送上一定的权利。而对于馆陶大长公主,馆陶大长公主不年轻了,她只怕一个不小心她没了,陈家也要没了。
“况且,你怕是忘了宫中的那一位。”
陈废后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不错,虽无皇后之名,除了不常出来,宫中一应供给都是按着皇后的身份配的,因此,这种时候馆陶大长公主所需要的和平阳长公主所求并不相同。
要让对方为己所用,当急对方所急。
馆陶大长公主不把自己现在做下的事全都捅到刘彻的跟前,她不得想想一但有一天她不在,陈家谁能为她撑起?
卫青一听心下稍安,刘挽别把手里的底牌全都分出去才是。
“我啊,想着安排得多稳妥一些,也不确定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便至少总是要试一试。”刘挽感慨的接过话,落在卫青的耳朵里觉得不太对劲,“这是什么话?”
惊觉失言,刘挽道:“我不是准备和舅舅、表哥去打匈奴了吗?既然都去打匈奴了,大汉内的事情不安排妥当,他们不远千里的跑到漠北找我禀告事情,那都耽误了。”
哦,这个解释卫青算是接受。
“这战场你也不是非上不可。”卫青都到这个时候了,依然企图打消刘挽上战场的决心。刘挽道:“不,我非上不可。我那些女兵中有的跟我练了七八年的功,她们需要向世人证明,她们身为大汉一份子,从来不是无用之辈。世人,不该遇事弃她们。”
女子,从来都是被世人首选舍弃的那个人,刘挽收容下的女子,多少是被家人抛弃的,卫青当初亲自帮刘挽挑的人,他能不知道。
“她们辛苦多年,我想为她们争一个未来,哪怕或许不能长久,但如果能让多一个人过得更好,或许让人意识到她们纵然身为女子也可以很好,有何不可?”刘挽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她可以慢慢的,一步步的筹谋,无奈她得防着安夫人万一说的是真的,她会死在十八岁那一年,她便要为世间人都争一争,尤其是女子。女子太苦了。
卫青知晓刘挽并非那一个争功之人,她诸多经营所为的从来不仅仅是自己。
“罢了罢了。”刘挽有她要守护的人,刘彻需要刘挽有足够的功劳去镇住对刘挽手里握着的权利和利益太多而不满的人,父女二人既各有心思,只能是努力的融合。
刘挽望向卫青道:“舅舅得有准备,有我把盐务交给平阳姑姑一事,怕是下一回出击匈奴,您要留下了。”
对此刘挽有些愧疚,朝堂的事讲究平衡,刘彻不会接受大汉朝只有一个卫青,他要霍去病,更需要刘挽。一人大权在握,会让刘彻不安。如今刘挽又要将盐务交到平阳长公主的手里,刘彻怕是更要晾一晾卫青。
“无事。将来只要再有机会,我能再上战场即可。”卫青一顿,却知道很多事情并非刘挽能改变的,决定事情的那个人是刘彻,刘彻需要卫青时,卫青要上,如今,卫青的功劳太大了,大得让刘彻稍稍有些不安,卫青懂得要退一退。
“只是这样一来,你和去病让人发愁得很。”卫青打量刘挽,想着霍去病的打法,想不愁都不行。
“舅舅别这样,我挺好的,表哥打得也不错,放心,我会努力不坠您的名头。”刘挽需要上战场,更需要真真切切的战功,否则她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让跟着她辛苦多年的女兵们出头。
而不出刘挽所料,过完年,刘彻便开始准备出击匈奴,值得一说的是,刘彻决定启用霍去病为将军,让他带领兵马奇袭匈奴,以达到夺取整个河西的目的。
可是,千里奔袭,河西如今在匈奴的控制之内,想夺取整个河西,也要想办法牵制,以备霍去病正面迎对的压力。那,谁去吸引匈奴的兵马。既要能够吸引对方,又得达到牵制的效果。衡量之后,每个人都掂量没有这个能力。在没有拿定主意前,刘挽已然毛遂自荐。
一众将士看着刘挽,额头的汗珠不禁落下。为饵啊,引诱匈奴的大队人马,刘挽想过要是一个不慎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吗?
“想必赵信归于匈奴,定会告诉匈奴单于我的身份,我要上战场,他们会觉得大汉的公主会打仗的?怕是觉得父皇糊涂了,竟然让我一个小娘子都上战场。要的是他们对我的轻视,将我视之为囊中之物,彼时,手底下见真章。父皇可以放心,倘若我不敌于匈奴,必不会落于匈奴之手。我会以死谢罪。”刘挽指出她作为诱饵的可行性,也让在场的武将们知道,她敢上战场,是有必死的决心,用不着担心她不懂事才自告奋勇。
第339章 要不别嫁了?
刘彻既心疼, 又感慨无比的道:“好,是朕的好女儿。你既有心,这场战让你去。”
“陛下。”刘挽的理由听起来再好,谁都不觉得刘彻能点头答应, 结果他们听见啥?刘彻同意了?刘彻真要把刘挽放出当诱饵, 这可不是闹着玩。刘挽从未上过战场, 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强悍的匈奴。
匈奴善骑射, 草原上大汉的人们都不熟悉,既不识得路, 更容易迷路, 想想多少将士进了草原出不来的。刘彻确定把刘挽放进去, 不是送刘挽去死吗?
刘挽昂头挺胸的道:“诸位不必多言。我敢开这个口, 自有准备。我之生死由我决定,将来必不会牵连诸位将军,更不必诸位将军相救。”
“陛下,泰永有没有本事, 一试便知。”想劝刘挽改主意的人必须是有的, 霍去病在一旁反而站在刘挽一边。纵然他不想让刘挽上战场,因为战场上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可他知道刘挽在争取,如同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击溃匈奴,他们都想证明自己,证明他们有卫国之心, 也有卫国之能。
刘彻凝望着刘挽, 刘挽再一次开口, “父皇多年用心教导, 不是为了让我纸上谈兵。不试, 父皇怎么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用。所谓的凶险,战场之上刀光剑影,怕死就不该上战场。大汉的臣民能不畏死而卫我大汉,我身为大汉公主,难道连他们都不如?”
闻刘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刘彻终是下定决心道:“好,且让你做这个诱饵。”
一听刘彻下定决心,众人都明白这件事定下了。
剩下的是如何完善补充刘挽为饵,配合霍去病的打法,卫青在一旁,众将注意到的是,这一回刘彻竟然没有让卫青出战之意,一直跟卫青左右的将军虽然心存诧异,当面不敢问起,待议定此番的战略布局后,私底下见卫青的不在少数。卫青提醒他们一切既是刘彻制定的方案,他们为将者听命即是,多余的话不该问的不问。
卫青为人谨慎,性格谦和,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这些年追随卫青的人非常清楚卫青有能力,也知道卫青的个性,卫青不喜欢与人争,在军中不喜,对刘彻这个君王更不会争,刘彻用他也罢,不用他也罢,他都会听从刘彻的安排。
只是,卫青虽然心里有准备,此战刘彻要放一放他,对刘挽要成为诱饵,为霍去病进攻河西做准备,卫青心下难定。
再一次完善即将进击河西的方案时,提及刘挽要领的兵马数量,得知刘挽只要他的三千女兵后,卫青是不同意的,结果霍去病道:“陛下将军中最好的骑兵交由我,剩下的那些兵马,纵然是之前我给泰永挑过去的,没有能比得上泰永的三千女兵。其他人跟随泰永只会成为泰永的累赘,三千女兵,足以。”
卫青当年亲自为刘挽练过兵,这些年卫青也是看着霍去病和刘挽在他练过的兵基础上怎么练的兵。自知刘挽的三千女兵,精通骑术,和大汉最强悍的骑兵相比不遑多让。甚至刘挽的三千女兵手里握的武器,有一些都是大汉的骑兵所没有的。
“好,就这么定了。”刘彻见卫青亦无话可说,心下稍稍得定,刘挽手里的兵,从前五百,去朔方后刘挽挑挑捡捡凑成三千,后来刘彻又让刘挽挑了些,但显然短时间内没有达到刘挽要的效果,刘挽依然要领她的三千女兵出战。刘彻道:“得闲让朕看看你的三千女兵。”
他虽然定下此事,也得看看刘挽的兵到底行不行。
“好。”刘挽完全没有意思,她的兵,绝不逊于大汉的任何兵马。
大汉朝内,随刘彻定下针对匈奴的作战方针,开始为战前准备,而卫长公主出嫁的日子也到来了。
作为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出生让刘彻摆脱了无嗣的阴影,刘彻第一次当父亲。抱着卫长公主的时候,刘彻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一眨眼的功夫,卫长公主都十七岁,到了出嫁的年纪。刘彻早两年已然让人给卫长公主准备出嫁的一应物件,加之有刘挽在一旁添妆,卫长公主的嫁妆之丰厚,给卫长公主送嫁的人看到那一枱枱的嫁妆时,都不由感慨卫长公主的得宠。
卫长公主早早被人叫起梳妆打扮,连同刘挽在内都被拉到旁边被人一通捣鼓。待着一身鹅黄曲裾服,配色一套的绒花耳环给刘挽戴上,活泼而艳丽的少女从出现那一刻便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饶是身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卫长公主,见刘挽被专门梳妆打扮后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模样,高兴的拉着刘挽道:“我们泰永真好看。最该好好的打扮。”
刘挽汗颜,感觉卫子夫和卫长公主怕是想到一处吧,认为小娘子须得精心装扮才像样。但今天的主角明明是卫长公主。
“今天姐姐才是主角。”刘挽无奈提醒一句,卫长公主拿起扇面一挡道:“等一会儿这样一挡,谁看得见我。我喜欢我们泰永漂漂亮亮的。”
卫长公主才不会觉得刘挽打扮是抢她风头,她喜欢看刘挽漂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瞧卫长公主望着刘挽的神色透着满意,刘挽无奈,行吧,卫长公主都不在意,她说再多亦无用。且同卫长公主道:“我给姐姐准备几个人,各种手段都有,姐姐用起来。”
“你怕表哥欺负我?”卫长公主笑问,刘挽小拳头一挥道:“他敢。”
曹襄要是敢欺负卫长公主,刘挽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卫长公主握住刘挽的手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给人是让这些人护着卫长公主。不管对谁,刘挽希望卫长公主能过得逍遥快活。
刘挽握紧卫长公主的手,很是不舍,卫长公主一出嫁了,以后她们姐妹难在一块同室而卧,谈天说地。
“要不大姐别嫁了吧。”刘挽舍不得,在一旁的刘嘉直接将话说出口,引得一旁卫少儿赶紧抢道:“可不能。你们姐妹再舍不得,也没有留在家里一辈子的道理。”
刘嘉哭得泪眼婆娑,上去捉住卫长公主的另一只手道:“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们一辈子在一块不是挺好的?”
“行啊,将来你的婚事让父皇稍稍拖一拖。”卫长公主心下纵然不舍,也知道刘嘉单纯是在耍孩子气。
刘嘉念着萧家的那一位小郎君,恨不得现在抱在手里,岂有半点不想嫁的道理。
闻卫长公主所言,刘嘉立刻拭过泪水道:“别吧。”
卫长公主和刘挽都懂她那点心思,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迎亲的人快到甘泉宫,快准备准备。”门外传来声音,是南宫长公主和卫子夫走进来提醒。刘挽一听马上道:“哦,我去会会襄表哥。”
啊?众人一愣,刘挽解释道:“总得让襄表哥知道,我姐姐如珠如宝,想娶她得拿出十八般的武艺。要是过不了我这一关,他得再练着点。拦门是喜气,据儿还小,由我代劳。”
卫子夫一听立刻拉住刘挽,“你表哥岂是你的对手。”
开玩笑,刘挽的本事卫子夫听卫青说过,等闲的人完全不是对手,哪怕在大汉朝,能和刘挽斗得有来有回的都没有几个,曹襄纵然不是纨绔子弟,并不代表他能是刘挽的对手。
“那我来文的。”刘挽不动手,干脆来文。卫子夫如临大敌道:“不成,你安安分分呆在这儿,从现在开始哪儿也不许去。”
真让刘挽去拦一拦,出几个难题,那还得了。直接亲都不用成了。
“娘。”刘挽被卫子夫拉着不松手,想走都走不掉,心有不甘偏又莫可奈何,真真是气死个人。卫子夫不听,“你想想以后。”
刘挽一时没反应过来,刘嘉在一旁道:“以后等到二姐出嫁,襄表哥也是可以故伎重演,到时候二姐想过怎么办吗?”
额,考虑得真是长远,刘挽反而无所谓的道:“那活该他娶不到我。”
一阵笑声不断,卫子夫没能忍住弹了刘挽的脑门子,“不许胡说。”
刘挽痛得呲牙,很想告诉卫子夫,她一个没定亲的人,考虑嫁人的事略早。一想此言一出,怕是要论起她的婚事,明智的闭上嘴。她是不可能去拦门,一眼瞥过华柬,华柬非常自觉的退出去。
很快外面一阵阵的锣鼓声,卫子夫看着卫长公主,泪如雨落,拉着卫长公主叮嘱她出嫁之后定要孝顺公婆,关爱丈夫。
母女二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刘挽也是依依不舍,更让刘挽不能接受的是,饶是哭得再难过,卫子夫都没有松开捉住刘挽的手,这是有多防着刘挽呢?
好在,很快有人来禀,冠军侯霍去病在甘泉宫把迎亲的人拦下了,说是要拦门,新郎倌想娶走新娘子,该显露真本事,以示对新娘的看重,君子以六艺,且以六艺为关卡,全过,曹襄才能如愿的迎娶卫长公主。
卫子夫一听立刻将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眨眨眼睛理直气壮的道:“拦门的事我跟表哥说好的,我要是被娘扣在这儿,烦劳表哥出手。”
真真是样样都想到了。
反倒是南宫长公主在一旁笑道:“拦门之意挺好的,好叫襄儿知道,娶媳妇不容易,娶进门当好生对待。”
事至于此,卫子夫断不可能出面喝斥霍去病收手,放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能让人往前面看着点,告诫霍去病切不可误了吉时。
第340章 表态
刘挽诚恳的向卫子夫申请道:“指望表哥有分寸, 您不如放我往前去。表哥是个较真的人,我要是不在,襄表哥危矣。”
此言不虚,卫子夫更不可能不当回事。霍去病个性高傲, 平日里对谁都不留情面, 他要是较起真来, 君子六艺, 单一个投壶能难住多少人?
“你”卫子夫莫可奈何,刘挽赶紧打断道:“娘放心, 我有分寸, 我单纯想为难为难襄表哥, 好让襄表哥知道娶到我姐姐须得好好爱护她, 不能叫她伤心难过,又不是想搅黄襄表哥和姐姐的婚事。”
虽然刘挽很想,无奈这事真搅黄不得,除非她想以后都别在大汉朝混。况且, 纵然搅黄曹襄和卫长公主的婚事, 刘挽都不敢保证卫长公主下一个嫁的人会不属于三代近亲之列,那不纯纯白折腾?相比之下,同辈的表哥里,曹襄算数一数二的英俊有为青年,刘挽唯有认了。
卫子夫打量刘挽,“当真?”
刘挽无辜的道:“在娘心里, 我是不懂事的人?”
要搅黄婚事刘挽都不会等到今天, 她得有多傻才想让卫长公主没脸, 让刘家没脸。
卫子夫一想确实不是, 立刻松开刘挽的手, “快去盯着你表哥,别让他失了分寸。”
刘挽爽快的答应,麻利的跑了,刘嘉迅速的要跟上,卫子夫一把将人捉住,“你留下,不许跟着煽风点火。”
刘嘉
她怎么煽风点火了?
无奈卫子夫全然不打算理会她抗议的眼神,捉在手里的人从刘挽变成刘嘉,刘嘉道:“我去找据儿,我不跟二姐去。”
“据儿在你父皇处,用不着你找。”卫子夫其实挺头痛的,一个个女儿比儿子折腾,她要是不看着点,真怕出事。
此时的霍去病拦在门前,一身红衣的曹襄被一群同他年纪相仿,个个都是青年俊才簇拥着,倒是都想进门,无奈霍去病站在那儿,此时将两个手掌大小的球挂在门上,“君子六艺,考的是你们的射,箭射过双球者算你们过。”
哎哟,刘挽瞧着霍去病挂上的两个球,一摇一晃的,想要等到两个球重合,又不是固定的,真以为谁都能练到这神乎其技的箭术?
曹襄和身后的男子们都流露出难色,这确实考验本事,瞅啊瞅的,他们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射中。
“表哥,你说错了,是要让襄表哥他们射中双球不假,得定好。来,双球交凡在这儿,固定好了。”刘挽立刻招呼人上前,把两个晃动的球定下,且让曹襄动手。
一见刘挽的操作,谁不松口气,独霍去病瞥过刘挽,刘挽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表哥的本事。”
霍去病无声扫过刘挽一眼,刘挽补上一句道:“有你我的本事。闹腾闹腾让襄表哥知道要待我姐姐如珠如宝即可,不能把婚事搅了,那我们过错大了。”
对此,霍去病道:“你既然来了,你来。”
他的存在用于让卫子夫不得不把刘挽放出,现在刘挽出来了,接下来的事交给刘挽,这同样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
“我来我来。”刘挽笑眯眯的接手,一旁的曹襄已然拿起弓箭,曹襄动手,一箭既中,引得满堂喝彩,刘挽适时的道起吉祥话道:“一箭入君心,成双又成对。襄表哥好箭法。”
“长公主,该唤姐夫了。”下方一见刘挽很是亲和,对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无人能不喜欢,提醒刘挽今天过后曹襄将是她的姐夫。
“莫急莫急,姐夫是姐夫,表哥也对。不过,襄表哥箭术不凡,但不知襄表哥以为,今日是不是好日子呢?”话说着刘挽抬头望天,这考的是六艺之数,立刻有人道:“良辰吉日,宜嫁娶,实乃上上大吉。”
话接得如此之快,又引得一群人叫好。刘挽得说,不错嘛,曹襄身边的人。
重重的点头,刘挽道:“请襄表哥以诗一首,以表日后待我姐姐之心。女子出嫁,不知前事,离家前往一个陌生的环境,心下难免不安,不知襄表哥打算如何定我姐姐的心?”
这考的是诗,更是曹襄的态度。
曹襄几乎没有犹豫的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啊,刘挽在听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时一愣,随后郑重与曹襄道:“襄表哥切莫忘了方才所言,请。”
霍去病是知道刘挽准备了多少为难曹襄的考验,没有想到这才试了三关,刘挽即放行?
“多谢长公主。”曹襄喜上眉梢,毕竟看着刘挽站在这儿,他心里直发怵,很是担心刘挽会设限越来越高,考的都是他做不成的事。
“走走走,接新娘子喽。”刘挽一退让,一群人生怕刘挽反悔,赶紧推着曹襄进去。
霍去病站在刘挽的身边道:“还没为难够呢。”
“襄表哥既懂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必为难了。”刘挽愿意放过曹襄的理由是因为曹襄的态度,白头吟在此时的大汉流传甚广,能用这句话来表态,刘挽觉得曹襄会对卫长公主好的。他至少有尊重之心。
况且,这些年曹襄对卫长公主虽然守礼,从来不差的。有好的东西都记得给卫长公主送上,这也是为何他们总笑话曹襄和卫长公主明明相处不错,偏又总客气的原因。
屋里的人听着刘挽的为难,一箭射双球,来传话的人又是会说话的,绘声绘色的给屋里的众人比划那双球多小,双球交汇的点又只有那么大,曹襄一箭射中,可见其箭术了得。
一片夸曹襄好的话在屋里响起,卫长公主被人笑得羞红了脸,待听到刘挽为难曹襄,让曹襄聊表心意,听那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卫长公主眉宇间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女子嫁人,所求的无非是一心换一心,夫妻同甘共苦。卫长公主原本心下忐忑,此时算是得了一颗定心丸,刘挽懂得卫长公主。
刘挽那一闹,前头的刘彻又怎么会不知,乐得刘挽和霍去病闹腾。
曹襄进门,卫长公主出门,卫子夫泪如雨下,卫长公主何尝不是与父母姐妹依依不舍的拜别。
吉时至,刘据作为弟弟毕竟年幼,担不起送嫁的担子,事情落在霍去病的身上。
随着卫长公主在刘彻和卫子夫跟前辞别父母,刘彻叮嘱曹襄好好的对卫长公主,卫子夫叮嘱卫长公主相夫教子,卫长公主终是随着曹襄离开了甘泉宫,刘嘉哭得伤感,刘挽眼眶也微微泛红,却不似如刘嘉一般泪落不止。
皇帝之女大婚,本倍受瞩目,待看清卫长公主的嫁妆时,谁人不惊,那一箱箱的嫁妆往外抬,都进平阳侯府一半了,另一半依然没有出宫门。
谁人不羡慕,也有提到所谓的规定,大汉的公主嫁妆几何都有规定的,观这嫁妆数量,刘彻莫不是掏空国库给卫长公主备嫁妆了?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哪怕刘彻有这个心,真当满朝的大臣都是摆设?
马上有人提及,准备嫁妆何须国库,莫要忘了卫长公主的妹妹,泰永长公主如何生财有道。满大汉最赚钱的生意全都在刘挽手里。国库那两个歪瓜裂枣,人真看不上。
平阳长公主其实在看到卫长公主的嫁妆单时,除去刘彻定下的,刘挽补上的,比之刘彻那不过少一点点。但当妹妹的给姐姐备嫁妆只比皇帝爹少一点,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
想归想,平阳长公主自没这个福分。卫长公主这么多的嫁妆,与其全都搬入平阳侯府,以后还得搬,干脆让剩下没出来的拐个道都搬进卫长公主府。
对,卫长公主府。
曹襄将袭平阳侯府,平阳长公主也有自己的公主府,作为刘彻的长女,卫长公主也有属于自己的公主府,那是卫长公主刚出生刘彻即下令人专门为卫长公主备的。
住不住无所谓,卫长公主得有,当时刘彻表露的正是这个意思。
谁人不得道贺平阳长公主,以为平阳长公主娶了一个好媳妇。
平阳侯府热闹非凡,宫里在热闹之后,嗯,甘泉宫里,刘挽看着卫子夫,又看了看刘嘉,以及刚被刘彻打发回来的刘据,大眼瞪小眼,都显得有些心情低落。
卫子夫和刘嘉的眼睛都是肿的,刘据眼眶也泛红,要知道从小到大带刘据的大部分是卫长公主,刘据对卫长公主充满不舍,尤其想到自家的大姐往后都得住在别人家,想见面都不能。
观卫子夫又要落泪,刘挽道:“娘别难过,三朝姐姐回门,很快到了。”
她并非没有不舍,但分离一事是不可避免的,再难过又能如何。
卫子夫看着刘挽,又看看刘嘉,想的是以后她们姐妹一个个的嫁出去,不行,难过。
“要不我们去把大姐带回来吧。”刘嘉小声的提议,刘据一喜,随后又萎了,“不成。”
卫子夫瞪了刘嘉一眼,“你又胡说八道。”
额,刘嘉可怜兮兮的瞅着卫子夫道:“我舍不得大姐。”
本来心情稍能控制的卫子夫听到这儿眼眶又红了,抽泣的道:“我又何尝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