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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05

    醉酒过后,顾雯生了场病,病毒性风寒。

    恰逢她的生理期,抵抗力变弱,吃了药,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浑身虚汗。

    那几天她在跟蒋漓冷战。

    蒋漓等了她几个小时被放鸽子,一气之下,隔天就飞了马尔代夫。他身边的人多到一呼百应,跟女朋友吵架不开心了,叫上朋友说走就走,能立马陪他出国。

    顾雯在凌晨三点醒来,刷手机看见他在社媒上发的动态,果真去玩潜水了。

    她脱掉汗湿的睡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厨房找水喝。

    这段时间太忙,都没发现家里没有瓶装水了,渴到等不及烧开水,对着水龙头探头喝几口自来水,顺便洗了个脸。她想给自己弄点吃的,但身体实在发虚,懒到外卖都不想点,干脆又回到床上躺着。

    这一觉睡了很久,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有人用钥匙开了她家的门,开窗通风,打扫卫生,烧水做饭。

    饭香味通过门缝儿溜进卧室,有人给她擦脸,顾雯却在鬼压床,下意识喊了声妈。

    “妈妈在的。”那人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宝贝儿,起床吗?”

    顾雯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年轻又欠揍的脸。

    “你想死吗?”

    覃惟哈哈大笑,给她背后塞了只枕头,昨天晚上给顾雯打电话,听着声音含含混混的。今天休息便过来一趟,果然看见她可怜巴巴的,跟枯死的韭菜一样长床上了。

    “你要是实在想,可以把我当成你妈。”覃惟说。

    “你真是,放屁不怕喇嗓子啊。”顾雯尽管虚弱,还是努力翻出一个白眼来。

    覃惟端来水喂她喝下去,“我做了点儿饭,你现在饿吗?”

    “做的啥?”

    “鱼汤面。”

    “又是鱼汤面?!”

    “有的吃就不错了。”

    说起来,顾雯的几个朋友都神神叨叨的,各有各的魔怔,没一个正常人。

    覃惟和鱼汤面的渊源就深得很。

    以前她家小区门口有家面馆,她天天去吃,忽然有一天关门了。

    这对她来说简直五雷轰顶,比失恋还严重。

    吃不到鱼汤面的覃惟坚持给老板写小作文:“新店还开不开了?”、“开在哪里?”、“革命尚未成功,老板你不能放弃啊!”,锲而不舍地问上十遍八遍。

    力道拿捏好,烦人不伤脑,老板从没见过如此执着的大馋丫头,就丢了个教程给她。

    还真被她给复刻出来一比一的味道,不比饭店差,从此人称“鱼汤面教母”

    “你是想我给你端进来,还是出去吃?”

    “出去吧。”她在床上躺了几十个小时骨头都稣了。

    鱼汤又浓又白像牛奶,撒了提味的白胡椒,闻着特别香。

    午后太阳很好,清凌凌的落在地板上,阳台上的花都更明媚了。顾雯吃完了饭精神头好很多,鱼汤面教母给她洗了头,敷了张面膜,拉上纱帘,空调的温度开得低的要死,两人裹在一张羊毛毯子里看恐怖电影,说些闺蜜间的悄悄话,毯子里时不时传出不可言说的笑声。

    晚上,蒋漓给她发了条微信,若无其事地问她在做什么。顾雯知道他过分傲娇,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限度的服软。

    顾雯不想回,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需要男朋友了,幽幽来了句:“要不,我把男朋友换成女朋友得了?”

    覃惟深深地看她一眼,起身去房间,出来的时候丢给她一个小玩具,坏笑道:“生病还挺有精力折腾。”

    顾雯的衣柜里有两箱小玩具,各式各样,吮吸、纳入、互动、创意……

    “我不是想要这个!”顾雯纠正她。

    覃惟不明白:“你不是想要了?”

    顾雯拿起来眼前的玩意儿,看了一会儿,大彻大悟:“原来,蒋漓的作用只抵得上这一根……”

    “厉害!”覃惟佩服得五体投地。

    *

    越宁这天被叫到梁晔办公室。

    嘉丽柏公司高层内斗由来已久,结果出来了——宋世明出局,会不会进去未可知。

    这件事的牵扯面很广,梁晔不关心老同学要不要坐牢,但是需要知道自己公司的人有没有牵扯其中。

    合作双方必然有灰色地带,这是默认的,梁晔再次问越宁:“你确定,和对方没有利益传送?”

    “我确定没有。”

    “你手下的人呢?”

    他指顾雯,那晚梁晔亲眼看见宋世明和顾雯两人搂搂抱抱,越宁也很干脆地回答:“也没有,我保证。”

    “你凭什么帮她保证?”梁晔的眼神犀利起来。

    “她不会做出有损公司利益的事。”

    梁晔并不相信,“你很维护她,你们什么关系?”

    “我认识她这么多年,能不了解吗。”越宁叹气:“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你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就她那个脑子,有无数次走捷径的机会。

    越宁和顾雯认识将近二十年,属于革命友情,也算是看着她走过来的,顾雯小时候没有妈妈,跟着不靠谱的爸爸,生活不算穷,但过得也不好。

    顾斌再婚给她生了个小弟弟,顾雯的生活被挤压到边缘,她跟继母相处不来,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顾斌不管她,连生活费都不给了。

    越宁每次回家,都听见他妈骂顾斌不是东西、对女儿不上心,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容易学坏。他不对闺女好,外面有的是黄毛觊觎,一拐一个准。

    顾雯的性格很张扬,但没消极堕落过,读书工作,一路过关斩将,后来越宁把她弄进了易星工作,从没给他丢过脸。

    *

    顾雯病好以后去外地见客户,两天几乎都在天上飞。这天回到北京,去她爸顾斌的火锅店,吃完饭在前台结账。

    收银小妹妹也是奇怪了,老板女儿在自家店里吃饭还得给钱,“你们家账分这么清楚啊?”

    “老板忒抠了,没办法。”顾雯笑说。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从操作间出来,是她弟顾杨,在店里打暑期工,“姐,你最近忙什么呢?”

    顾雯仰头看了看顾杨,屁大的男孩跟吃了有机化肥似的,窜得太高,“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问你呗。”顾杨斜眼瞅她,“也不回家,整天在外头逍遥。”

    顾雯在她爸家的房间早就变成了储物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放,根本没地下脚,她也懒得跟顾杨解释,“有时间再说。”

    “有时间再说的意思,就是没有时间。”顾杨算是看穿她了。

    顾雯抬手去抓小崽子的头发,乱得跟狗毛毯子似的,“给你个任务,搬两箱水放我车里。”

    顾杨立即开心地跑去了,中途路过问她:“后厨进了清补凉,我给你拿一箱?”

    “不用。”顾雯拿手机给顾杨转点辛苦费,被他拒绝了,不屑道:“我暑假挣了不老少零花钱,谁稀罕你这点儿啊。”

    “行,你想要什么再跟姐说。”

    顾雯下午还要上班,在门口被顾斌拦住,“那两箱矿泉水给钱了没?”

    顾雯翻白眼,“放心,我不占你的便宜。”

    顾斌说:“我好吃好喝供你长大,还不算占便宜啊?”

    顾雯实在跟她爸说不到一起去,“你要没营养的话说就歇着,我走了。”

    “急什么?”顾斌穿了件半旧的短袖,灰蒙蒙的,领口都洗变形了。天气热,他掀了衣摆袒着肚腩,大爷似的,“跟你那花孔雀男朋友吵架啦?”

    “你怎么知道?”

    “你把人拉黑了,昨儿来店里找你。”顾斌看着女儿,“要我说,你们能谈就谈不能谈分了得了,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结了婚也过不下去。”

    “跟你没关系,别瞎打听。”

    “要我说,漂亮男人没用,有钱的罪加一等。”顾斌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要你说,要你说,你是专家啊,一天到晚哪那么多废话?”顾雯懒得再理顾斌。

    生病三天耽误不少工作,销假以后顾雯一直在忙,她不想花太多精力在和蒋漓的拉扯上,没接他的电话,还顺便把他拉黑了。

    在公司对着电脑一下午,她的眼睛酸痛,准时下班了。

    车旁站了个人,正低头看手机。

    顾雯很想骂一句“滚开”,但是路过同事的好奇目光阻止了她。

    蒋漓手搭在她拉车门的手腕上,“我这么大人站这,你没看见?”

    顾雯甩开他。

    蒋漓又去抓她的手,这次多用了点力,一寸一寸把她抱进怀里,几天不见面,能感觉到她瘦了很多。

    拇指搓过她薄薄的眼皮,蒋漓心不知怎么就化成了一滩水。

    *

    梁晔下楼前,司机已经提前把车开出来,收拾座儿的时候才发现右边副驾驶下面掉了条羊绒披肩,还是个大牌。

    他有点印象,是顾雯落下的。

    于是司机小周把披肩捡了起来,给叠整齐了放在一边,在梁晔上车的时候解释给他听:“这个好像是顾小姐的。”

    梁晔很忌讳碰到那条披肩,眼神厌恶,他很反感这种行为——把私人物品落在男人车上。有时候是一只口红,有时候是一根发圈……是想发生什么呢?

    小周把车拐出来,远远就看见了顾雯从电梯里出来。原因无他,顾雯太白太漂亮了,像电灯泡一样。

    “梁总,顾小姐正好在那,我拿给她。”小周高兴地说。

    梁晔应了一声,但小周把车停下却迟迟不下去。

    “怎么不去?”

    小周支支吾吾,“现在好像,不太方便。”

    梁晔抬头,这条披肩的主人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的弟弟。

    他坐在车里,十指交叠,看着窗外。那双平静森冷的眼睛,其实也不是一直毫无情绪的,此时有些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