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过了三四天，在雪山旁巡逻的骑士们替阿贝多带了他重新调整过的稳定剂给苏。用量和用法都写在纸条上，丽莎拿着一字一句读给她听：“隔天用一次，一次三毫升……”
“挺好，剂量少用法也简单，没事儿少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药水。”她把纸条和试管放在一块儿，转身功夫窗户外面乌云压到头上似的黑压压一片。
尖叫和呼喊的声音大作，一张报纸横着被风拍到玻璃上，木质窗框都推得嗡嗡作响。
风魔龙又来了。
“声音不太对，起风了吗？”苏侧耳倾听，如果不是眼睛不方便这会儿已经扶着床走下来了，“丽莎，离窗户远一些。”
“额……我得去琴那里一趟，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丽莎还在看天，“需要人帮忙就摇铃铛，在右边床头柜的把手上挂着。”
“好的，我没问题。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苏这份猜测并非无的放矢，她沉默的时间太长，重新开口时又太急促，像是看到了计划外的惊喜。
“没什么，额，也许有什么吧，不过还要再等等。”丽莎收回视线，心情随着逐渐远去的乌云变得明亮起来。
还真是，意外之喜来得猝不及防，真希望这就是传说中带来转机的微风。
既然丽莎说“没什么”，苏就不再多问，安静靠着枕头听好友匆忙离去。室内恢复寂静，她偏过头正对着窗户的方向——虽然是“暂时”失去视力，谁也不知道这个暂时会持续多久，必须做好长期不能视物的准备。毕竟自己不能白白占人家蒙德的便宜，无论骑士团还是教会，或者冒险家协会，它们都没有必须养着她的义务。
千风神殿的地下遗迹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她全然没有记忆，班尼特少年哭着说她是在救了他之后被他的坏运气连累才坠落摔伤……姑且就先这样认为吧。苏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她摸索着找到床沿，慢吞吞一点一点挪过去，整个过程中不断调整身体姿势，更换发力的肌肉群以维持平衡。先是脚尖碰到地上铺设的厚实毛毯，紧接着将脚掌踩实，最后缓慢但稳妥的站起来。
一片黑暗中想要维持平衡是件很困难的事，前几天她偷偷练习时要不是有地毯垫着指不定得摔成什么样，到今天总算能稳当站住。
能够站起来，接下来就要想想该如何行走。
苏侧耳仔细听，失去视觉后听觉和触觉因为专注的缘故变得异常灵敏，几乎能听到风是如何从窗户透入室内，又是如何沿着墙壁转了一圈从门风里透进走廊。
外面传来金属摩擦的簌簌声，是骑士们在执行守卫任务，两个声音，一左一右，右边的声音重左边的声音轻，右边的人体重更大……
她慢慢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站定了才再迈一步，不紧不慢不宽不窄，就按照自己平日里的步幅，走过几步察觉到前面的风流动时拐了个弯，停下脚步伸手向前轻轻碰触，果然摸到厚实的书桌。
书桌在这里，方凳应该在桌下的空间中。苏摸着桌沿弯腰往低处碰碰，皮革特殊的质感擦过指尖。
是一张牛皮面的雕花硬木方凳，西风骑士团内的家具多采用柚木原色，那么这张牛皮多半也保持着与原本差不多的颜色，不是棕红就是棕黄。
她贴着家具和墙壁在休息室内走了一圈又一圈，从头适应新的感官。
走廊外的脚步声很急切，跑了几步又停下，应该是骑士们聚在挑空的围栏旁向楼下张望。
不危险，如果危险就会有武器出鞘的声音。
苏摸到门板上的圆形把手轻轻拧动，风的流速发生了变化，气味也与室内有所不同。楼下隐隐约约传来连绵赞叹，她认真听了一会儿，大家议论纷纷的中心是个金发少年。
“真是勇敢，身手也好，有几个人被狂风卷上天还能保持冷静用风之翼和风龙周旋呢？反正我是不行，只要想想那么高，我腿都软了。”
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热闹散场，守卫的骑士们回来了。
“哦，苏小姐，您怎么出来啦？”
青年欢快的打了个招呼，苏笑起来，她知道这是谁：“埃德蒙，原来是你呀。”
年轻骑士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看搭档，后者伸手在苏面前晃晃。
她察觉到温度和气流的变化，嘴角弧度大了些：“我确实看不见，吓到你们了？”
“没没，我们还以为您眼睛好了呢！”
埃德蒙遗憾不已：“需要为您做什么吗？”
她安静的站在走廊靠墙的一侧，身形挺拔姿态舒展，表情和语气一如往日温和从容，真的让人很容易忘记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除了毫无焦距外仍旧清澈透明，阳光照射下仿佛有细碎的金点撒在其中。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只是出来听听热闹。”
说完她流露出期待的表情，两位西风骑士不用催就起头开始描述。
“侦察骑士带回来的金发异乡人，身边飘着一只罕见的白发小精灵。”
“刚进城就倒霉催的撞上风魔龙发神经。”
“他把发疯的风魔龙赶跑了！”
两人一人一句，末了遗憾不已：“可惜凯亚队长直接把他请进了琴团长的办公室，不然我就趁着刚才那股热乎劲挤上去请他签名了。”
埃德蒙的眼神逐渐迷离：“您说我要是请他签在盔甲上，究竟哪个部位比较好？”
要是其他人听到这种无厘头问题最好的反应大约是笑笑然后就当翻过去了假装没听见，苏却认真思考片刻，慎重给出建议：“肩甲上吧，极容易给人看见又不会轻易碰到。”
TO签这种东西，不亮出来犹如锦衣夜行！
“啊！早知道我今天就换班去广场上执勤了！”埃德蒙扼腕叹息，苏侧头笑笑，单手触着墙向前走：“我习惯一下，你们忙吧。”
两位骑士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站好，眼睛盯着暂居的须弥姑娘来来回回走动。一开始她走得很慢，手还要扶着墙，慢慢慢慢她逐渐脱离墙壁的辅助，走动起来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眼看她越来越接近楼梯口，埃德蒙忍不住出声提醒：“苏小姐，再向前就是台阶了，有危险！”
“好的，我会小心。”
苏慢慢转身应答，然后又慢慢转回去——因为慢，动作看上去特别稳定沉静，倒是多添了丝从容。
她摸到了栏杆扶手，凉凉的，握紧它站在台阶前仔细感受，然后记住这种感觉。
楼下聚集的骑士们已经散开了，办公室的木门发出沙沙摩擦声，几人边交谈边走出来。
丽莎的脚步声，琴团长的脚步声，凯亚的脚步声，安柏的脚步声，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听上去身量不高，身形也不是很宽阔，为人不太爱说话，总是由身旁的小精灵代为发言。
苏向走廊内退了两步，一行人等很快离开驻地。
刚才丽莎一直在看的就是那个少年吧，初来乍到一个身手很好的异乡人，总要试试成色才能放心。
她转身走回休息室，考虑起搬回点心店的事。
远征队带走了骑士团的主要战斗力，眼下正处于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候，苏不想平白给人添乱。
经过这几天反复实践，她已经可以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来回走动。慢是慢了点，总比卧床不起要强，想来今后也会不断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浪费骑士团的人手了，平时也没见驻地二楼有人守着……
现在打好说辞的腹稿，她躺回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又起身不停绕着室内走动，室内走腻了就去走廊上练习，来来回回一整天时间差不多都花在这件事上。
丽莎过了五六天才从野外返回驻地，混乱的地脉在旅行者帮助下重新梳理通畅，相处过后骑兵队长也认可了异乡来的少年。
“苏？人呢？”她一回到驻地就先去看好友的情况，结果扑了个空，休息室里没有人。
不等发问，二楼的守卫指指一楼图书馆：“苏小姐去图书馆替您值班了。”
丽莎：“……她眼睛好了？”
埃德蒙：“没有，但是就像好了一样。”
丽莎：“……”
好就是好，没好就是没好，什么叫“就像好了一样”？
“谢了。”她留下一句尾音，以闪现般的速度赶到图书馆。
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苏很有特点的声音悠悠传来。
“虽然但是，这本书已经超过借阅期了哦。鉴于你至少记得主动把它还回来，我可以原谅一次，下回不可以再逾期，否则图书馆有权拒绝向你提供服务至少一个月。”
被她抓到借书超期的蒙德居民低头期期艾艾：“好的，谢谢您啊！”
办完手续后他跟活见鬼似的走去书架上挑选，苏低下头扶着手边的纸做记录。
丽莎实在是太好奇了，如果苏的眼睛没有恢复，她又是怎样分辨书籍和记录日期的呢？
第52章
“丽莎，你回来了？”
整理书籍的女子听见脚步声便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管理员小姐上前仔细看看她的眼睛，略有几分泄气，“我还以为你痊愈了呢。”
“怎么会？如果痊愈你今天就能吃到新鲜烤面包了。”
苏笑着打趣，丽莎转转眼睛：“看你这么精神，我总算放心，想出去转转吗？”
“正有这个打算，我准备等你回来就搬去面包店住。你看……”
她展示了一番练习的结果——细长手指拂过书籍烫金的封面：“《清泉之心》第二册，《蒙德旧贵族史考》，《果酒湖鱼类分布》。”
一个都没说错，本本都对得上。
她又绕开书桌以及满地堆放的待整理书籍走到丽莎面前，除了微微有点慢以外全程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我可以独立生活，放心。”
丽莎惊喜的看她走来走去走了好几遍：“风神在上！我的大慈树王啊，苏你真的太让我吃惊了。”
但是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不意味着危险就不会出现，尤其她现在正被一个愚人众执行官盯着，搬出去也是酒庄雪山二选一……教堂也行。
总之得待在人们视线能够覆盖到的地方。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不遗余力的偷偷给愚人众添乱，阿贝多更是直接以“礼物”的形式送了他们一个单位计量的新型稳定剂。
学者之间这么干就跟当面从别人论文里挑出错别字一样，半分脸面也不给留。这段日子赞迪克医生都没有出现过，想来是被气得够呛。
出于分散风险考虑，苏还是去晨曦酒庄更安全，毕竟整个蒙德目前与【博士】对峙过的只有酒庄主人。虽说很大可能打不过，到底也比对此一无所知的其他人强。
“月底前卡维还不来你就死心乖乖去璃月治眼睛，其他的都不必管了，骑士团会派人给你解决。”丽莎没好气的把后面那些话咽回去，“不要觉得这是在添麻烦，保护每一个守法居民的人身安全是西风骑士团的责任，哪怕中途退团的人也一样。”
“这样啊……”苏轻触手边的书籍缓缓摩挲，看来蒙德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危急，“我明白了，就按照大家的安排做吧。”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只要能让丽莎和琴安心就行，她们每天操心风魔龙的事就够累的了。
“你愿意配合就最好了，”总算说服这个顽固的家伙，丽莎松了口气：“迪卢克那边都做好准备就等你搬家了，在酒庄也方便随时跟着商队出发。”
“欸？可是迪卢克先生来借书时并未提及此事？”苏一脸空白，宛如一只被RUA懵了的猫。
丽莎：“……”
我亲爱的朋友，你猜晨曦酒庄有没有藏书室？
说人人到，图书馆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红发青年稳步走进来，苏侧过头微笑：“日安，迪卢克先生。”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令人感到神奇，她一点也不像个盲人。
“日安，苏小姐，丽莎小姐。”冷冰冰的礼貌也是礼貌，迪卢克走到书桌前将手中书籍放在苏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我来还书。”
看到书籍封面的丽莎：“……”
《蒙德主要葡萄品种名录》
她嗔了某个暗夜英雄一眼，你家没有这本书？糊弄谁呢！
商业巨子与普通人大约是不一样的，迪卢克无视了正牌图书管理员犀利的视线，清清嗓子：“是这样的，苏小姐，葡萄园有片区域最近出了点问题，希望你能拨冗前去帮忙检查一二。”
丽莎：“……”
所以借书只是展开话题的前置环节么？妙啊！
苏：“……”
你看我现在还信不信？
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对方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的自尊，苏也不会去戳破这个台阶上的漂亮装饰让大家都尴尬。再说了，就算失去神之眼她也有信心教会迪卢克先生家的雇工如何更高效的改良葡萄品种，相当于以劳动换取报酬，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迪卢克先生表示葡萄园等不得，最好现在就能动身。苏还在奇怪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急迫，丽莎却已经嗅到其中不同寻常之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她上前直接将好友推到青年身旁：“劳烦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朋友，谢谢。”
火焰中夹杂着冰霜的气息，还有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像是在哪里沾染上的，比如说走过葡萄藤时毫不留情踩扁正在吮吸汁液的蝽象。
“您遇到什么了，嗯……冰系的丘丘法师？”
迪卢克的停顿让苏意识到她猜对了。
丽莎摊开手——看吧，瞒不住她的。
“出发吗？”青年选择错开话题，既然意见已经统一，那就尽快付诸行动。
苏倒是无所谓，不过她刚担心存放在点心店里的资料和未完成的稿子：“我需要先回去把文献和手稿整理一下，不然丽莎会在这个月月底因为逾期不还的书籍向我发起决斗邀请。”
想想她之前借走的数量，丽莎不由跟着点头：“没错。”
居民们忘记还故事书都会让她心情糟糕，禁书区可是被苏借走了半壁江山，这要是不赶紧还……丽莎不保证蒙德上空的雷光落在何处。
“我安排几个骑士和你一起，论文素材？”这是个问题，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和砂糖还有个合作课题。
“论文素材本就处理完毕，找个地方存放就可以了。手稿我要带着，对了，还有和砂糖小姐的合作……”
苏努力回忆还有什么待完成的事，想来想去只剩这个：“迪卢克先生，我可以邀请砂糖小姐在您家里小聚吗？”
甜甜花的培育……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心得体会。
“你随意。”
迪卢克知道她一直在帮助附近的城镇居民改良作物品种，砂糖在生物炼金方面的造诣他也同样有所耳闻，这两位姑娘聚在一起讨论的事只会对蒙德有益，只为了这个，难道偌大的晨曦酒庄还供不起几顿下午茶和点心么！
丽莎马上喊了埃德蒙和劳伦斯来，一行人走在苏身边陪她去点心店。
两个愚人众鬼鬼祟祟的站在不远处窥探，别说耳聪目明的几位，就连苏都听出来些异样的响动。
一个多月没有回家洒扫，店铺里处处都蒙着细细的灰尘。苏按照记忆先拜托骑士们将图书馆的书都清理出来送回驻地，确认无误后由丽莎配合她确认每一份论文素材的摆放位置以及具体内容。整齐严谨的各色标本，完整的文字记录，包括一些逼真的手绘稿，画在专用纸张上的动植物栩栩如生，某些特别的部位还被专门放大了细细描绘。单只看着这张纸就能想象出原本的生物该是什么模样，怪不得需要好生保管，残了损了哪怕一丁点都是笔难以估量的损失。
骑士们跑了好几趟才把所有的书都还完，又借来两只大木箱将需要保存的资料一一妥善放进去。等将来苏从璃月返回就取出还她，由她自行决定如何安排去留。
这么大的动静，房东自然很快就得到消息赶来。听说须弥姑娘要去远方医治眼睛，他痛快按照事先说好的退了房租和押金。
在街坊邻里们看来她迟早还要回蒙德的，基本上算是自己人。
“苏，书籍和论文都打包好了，来。”
丽莎站在卧房门口出声提醒，被众人安排坐在椅子上的苏立刻起身慢慢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劳伦斯好奇的盯着她，年轻人性子活泼，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忽然跳到丽莎身前不远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带来甜酒和谷物的香味。苏笑着停下脚步直摇头，劳伦斯则在刚刚落地的同时被一直保持沉默的迪卢克先生给拎了起来——身穿盔甲携带武器的西风骑士，被酒庄老板拎猫仔一样单手拎着摇摇晃晃，埃德蒙和房东闷闷吃笑。
“欸？诶诶？”劳伦斯瞪大眼睛挣扎，迪卢克拎着他换了个方向放下：“……”
留在蒙德守备的后辈不是缺心眼就是缺力气，或者二者都缺，真让人无法放心。堵在一个盲人的必经之路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人都在笑话劳伦斯活该，丽莎拉了苏就进卧房给她收拾私人物品。
旧衣物，被褥，还有些年轻姑娘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统统放进另一只藤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给你去璃月时带上，现在你眼睛不方便，去了陌生的国度切记自己要多加小心。璃月多山岩，没事少往危险的地方去。”
她一面叠一面塞一面不停地交代，人前那份儿高雅端庄早就不翼而飞，仿佛又回到在教令院求学时期的模样。
“是是是，好好好……”苏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娴静的气质也跟着扔到九霄云外，就差翘起二郎腿嗑瓜子，被丽莎捉住一顿猛RUA，“有没有听进去啊？有没有？”
收拾东西打扫屋子花了大半天时间，最后苏只带了一只随身的藤箱。迪卢克先生邀请房东和两位出了力气的骑士去酒馆喝一杯，丽莎则返回骑士团驻地去清点书籍。
数量当然对得上，但那些禁书要归位也少不了管理员盯着。
好在天使的馈赠就在点心店斜对面，走不了几步就是。
“晚些时候酒庄会有马车来接，您先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想喝什么千万别客气。”
酒保查尔斯把苏安排在酒馆二层又暖和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没一会儿又端来一大杯葡萄汁给她解渴顺便打发时间：“遇到麻烦一定大声喊，我们会好好和那些喝昏头的酒鬼讲道理的。”
轻笑声意味深长。
苏：“……”
你确定是讲道理而不是讲物理吗？
风的温度逐渐下降，想来天色也跟着慢慢暗淡，酒馆里越来越热闹，然后又越来越安静。
“咦？这么巧呀点心小姐，要一起干一杯吗？”
细细碎碎的琴弦拨弄出风的形状，微醺的吟游诗人像是从窗外飘进来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第53章
天使的馈赠·酒馆二层
不得不说，蒙德人杯子里的饮料要么是掺了水的酒，要么是掺了酒的水，基本上不存在第三种可能。夜越深酒馆里赖着不走的奇葩就越多，光听他们出丑就足够苏打发时间了。
她抱着酸酸甜甜的葡萄汁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直到楼下传来两道不同的脚步。
声音有两道，人却是三个。
她放下杯子侧身倾向声音传来的位置，来者之一略带些夸张的语气压得低低的：“咦？这么巧呀点心小姐，要一起干一杯吗？”
旅行者和飞在他身边的小精灵停下脚步，巴巴托斯的……朋友？
二楼昏暗的光线仿佛全都集中在身穿绿色衣裙的年轻姑娘身上，她安静的坐在方桌旁，一只手压在桌面上，慢吞吞抬起眼睛。
“是你呀，流浪的诗人，还有……荣誉骑士，以及骑士的向导小姐？”她举起还剩大半葡萄汁的酒杯：“今夜的风很柔和，希望今后也能这样。”
楼下适时传来迪卢克与西风骑士们的对话，派蒙趁机和空咬耳朵：“你说她是不是话里有话？如果温迪是巴巴托斯，那她是谁？风神的朋友，难道也是位神明吗！”
苏一面留心听楼下传上来的声音，一面一心二用为自己正名：“只是很普通的祝酒词而已，巴巴托斯是谁？”
“噗！苏小姐是须弥人，她不信仰风神呦。”温迪托着下巴同样看向楼下。
空和派蒙：“……”不信仰风神的风神的朋友？蒙德真神奇。
“……迪卢克老爷没听说吗？有两个小偷，居然打起天空之琴的主意……”*
偷天空之琴？那件放在蒙德大教堂里的教会文物？
苏抬手揉揉耳朵：“啊……我眼睛不大好，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自顾自就和别人结成好友的吟游诗人笑嘻嘻拨动琴弦发出细微的声音：“我是说，能让我们在你这里躲一会儿吗？哎呀真不好意思，明明天空之琴近在眼前，居然被愚人众抢先一步。”
苏：“……如果你能闭上嘴，可以。”
温迪立刻安静下来，琴弦也不拨了。
“……怎么会有人傻到偷一件卖不出去的东西，还不如偷我家酒窖划算……”*迪卢克先生的嘲讽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紧接着他胡乱给进来询问的两为骑士指了个方向打发他们走人。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着松了口气，紧接着听到温迪的低语：“你以为我不想吗？晨曦酒庄的安保级别比西风大教堂还要高！真过分……”
居然还好意思嫌弃别人合理合法保护私有财产的正当举措！
所以你只是因为偷不到，才放了自己的子民一马吗？
这都是什么恶魔的低语！
但是！
他不但这么说了，还偷偷从二楼跳下去从别人展示柜里顺手牵羊摸出一瓶酒：“哎呀！今天想喝……”*
金发少年紧跟着跳下去，迪卢克先生及时转身把这两个偷琴不成的家伙堵在柜台边上——也有可能是这两人故意想要引起酒庄老板的注意。
苏换了个姿势靠在桌边认真听，迪卢克先生说话还……挺有趣的，只要不是被他喷的那个人就好。
迪卢克的视线落在金发少年身上，他穿着很有特色但一看就知道不是蒙德风格的深色衣装，金色眼睛里满满全是吐槽。
“当红新人……？啊，原来就是你啊。”好吧，他必须承认，这小子有点意思，“怎么，你和那个吟游诗人是熟人吗？”*
被这样一位很有气势的成年男性盯着，是个人都会有些压力，空看了眼还在不死心盯着别人酒柜的温迪：“……其实也没有那么熟。”*
就，只是听了一场露天演奏曲而已，他连摩拉都没付，应该算不上多么亲密？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酒馆老板相信，千万别让他替吟游诗人垫付酒钱……
“……”
温迪很快说服了迪卢克去找个帮手一同解决风魔龙的问题，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趁着老板出门的时间，吟游诗人果断拎起刚才被拦下的酒瓶蹿上二楼：“亲爱的点心小姐，咱们有一个多月时间没见面了呀，我听说你在冒险活动中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故？”
“您这是在收集诗歌的素材？”苏再次举起酒杯，诗人打开酒瓶碰了一下，顿顿顿灌下去三分之一，“哈”的叹出好长一口气，“哪有吟游诗人会嫌自己的故事多呢？”
温雅的女子放下酒杯失笑，她移向刚刚走上来的金发少年：“不好意思，请坐。”
“没事啦，你和温迪是老朋友，老朋友见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用费心招呼我们。”小姑娘清脆稚嫩的声音从斜侧面传来，苏借着它再次调整朝向，“但也不能冷落新朋友，对吧？”
她没有否认“老朋友”这三个字，虽然和温迪之间本也没有过什么太多的来往。
单凭“巴巴托斯”这四个字就足够刷爆她的好感值了，不不不，并非为了风神本神或是别的什么，单纯出于论文角度考虑……和一本活着的史籍搞好关系是什么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吗？
派蒙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她很喜欢须弥姑娘这句“新朋友”，所有见到她的人第一句话都是猜测，什么“宠物”啊，“机械”啊，“漂浮物”啊，甚至还有说她是“气球”的，真是不知所谓。这个时候她的旅伴忽然开始左右移动身体，随着他的移动小精灵诧异的叉腰：“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呀？”
“额……”空有些疑惑，对面的女子似乎在“看”自己，但是她的双眼没有焦距，就像是个……盲人？可是她却能毫无阻碍的拿起手边酒杯，眼睛不方便的人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大喇喇询问别人身体上的缺陷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苏意识到了对方的为难，眯起眼睛笑笑：“是的，一个月前我在千风神殿的遗迹探险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眼下正处于暂时失明的状态，希望没有吓到你。”
啊，果然眼睛看不见吗，那样漂亮的绿眼睛，真可惜。
空立刻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继续看她：“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派蒙的反应比他要激烈多了，“欸——！你看不见？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你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真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谢谢。啊……迪卢克先生和琴团长回来了，你们不下去？”
苏准确的指指酒馆正门，温迪拨了两下琴弦：“这就去，至于故事，嗯，只好下次再讲啦。”
空随着温迪走回一楼，抬头扫了眼藏在阴影中的绿色裙角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无论他还是派蒙，好像都没有向那位姑娘介绍过自己，她是怎么知道“荣誉骑士”这个称号的呢？还有，她是如何感知……
迪卢克和琴一前一后从后巷推门而入，琴几乎瞬间就相信了温迪给出的解释，她一直都想不通特瓦林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受到毒血侵蚀神智失常是个解释得通的合理缘由。
几人超有行动力的决心立刻追踪元素痕迹去把天空之琴从愚人众手中抢回来，坐在二楼听热闹的苏不由扼腕叹息——如果她的神之眼没有消失，大概也会参与这件有趣的冒险活动。
时间已经很晚了，温迪、迪卢克先生和琴以及旅行者另有要事，护送苏出发去往晨曦酒庄的重任就托付给了酒保查尔斯。
苏对此表示理解，事关东风之龙特瓦林，连风神都不辞劳苦半夜亲自动手，她一个在蒙德游历暂居的须弥人又有什么怨言？
就好比她回到须弥后也一定会把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看得比异乡人更重一样。
查尔斯是个稳重又细心的好人，庄园的马车从蒙德城侧门驶入，静悄悄停在酒馆后门的位置上。他先是帮苏把她的藤箱搬上去放好，转头就看到须弥姑娘步履从容的走到马车旁。
“您扶着我的胳膊，这几级台阶有些陡。”酒保伸出左手，苏结结实实撑了一把，在他的帮助下进入马车车厢坐好。
其他酒馆伙计按照平日里打烊时的习惯送了几只空桶在后面码整齐又固定住，另一架装饰一模一样的空马车大摇大摆从蒙德城正门兜了一圈，它还在原地转悠，侧门的马车不声不响全速离开。
“苏小姐，请您务必扶好坐稳，路上有什么需要随时告知我，千万别客气。”
查尔斯坐在车夫身侧瞭望前后，应对万一被识破后随时可能出现的愚人众士兵，所幸运气不错，他们平安抵达庄园。酒保将苏交给女仆长照顾，匆匆忙忙骑着马返回城中要去接应老板。
爱德琳小姐在晨曦酒庄已经服务了很久，她是位严谨但不失慈爱的女士，苏被她送进一间铺设有厚实绒毯的温暖房间，几乎连手指都没动就舒舒服服躺在被褥间等着入睡。
“您辛苦了，请好好休息，您的东西我们放在这里，不必担心。”
藤箱被人轻轻拍响，紧接着是房门开合的声音。
第54章
“也就是说，你们傻乎乎的就像群没脑子的丘丘人一样追着马车跑到天快亮才发现上当受骗，真正的目标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青年手里把玩着装有亮蓝色液体的透彻方块，似笑非笑一一看过站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手下。液面起伏波动，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别样光泽。
鸟嘴面具下透出一声嗤笑，愚人众们齐刷刷矮下去一片。
“嗯……愚蠢是一种根深蒂固的顽疾。”他将盛装着药液的方块抛起又接住，如此反复数次，眯起眼睛，“而你们，无药可救。”
苏已经离开西风骑士团驻地，眼下会在什么地方是个几乎不用思考的问题。
跑得还挺快。
博士将“礼物”扔在自己斜倚着的桌子上，那颜色，那声音，无一不令他深恶痛绝。
不管怎么样，愚人众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蒙德的土地上，随便想带走什么人就带走什么人。这儿可不是至冬，作为外交使团的他们既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又被这个身份束缚着不得不注意些原先根本不会去注意的东西。
他扫了眼同样躺在桌子上的公函，在要不要违抗女王命令这个问题上认真思考了一分钟——还是得听令，不然丑角会给他添很多麻烦。
让其他切片去履行职责不行吗？可恶。
“就让咱们在实验室相见吧，除非你们能展现出比耗材更高的价值。”青年拿起公函漫不经心悠了两下，目光撇过那份过于天才的新型稳定剂，又是一阵郁闷。
啧。
【黄金】莱茵多特的造物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
如果在至冬，什么富商政要在他面前都没用，“征召”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没有哪个科研人员会认为自己的实验素材够用，尤其是种类特别罕见的那种，结果出现之前她的存在比什么都重要。
“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或许是件好事？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多了，持续时间长一些……也不错。”
几句话的功夫，他面前那些排排站的愚人众们出了一身冷汗，就见二席【博士】暴露在面具外的嘴角高高勾起：“备车，我要回去见伟大的女王陛下。”
谢天谢地他马上就走，比起这位喜欢做实验的学者，罗莎琳小姐简直就是人畜无害的小可爱。大家宁可吃【女士】的鞭子也不想面对【博士】的试管。
别说蒙德小心翼翼不想和至冬撕破脸，至冬难道就愿意在冬季以外的季节招惹邻居吗？对于执行官们来说只是一句话一声吩咐，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付出多少根本无人在意。
士兵们是为了女王的宏大理想才应征入伍，不是为了给人当炮灰而跑去异乡做尽招人讨厌的事。
“给我盯紧龙脊雪山，还有晨曦酒庄。”
唯一一次掳人的机会被蠢货们给浪费掉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还没从教令院彻底毕业那就总有再见的时候。
“我那生论派的可爱学妹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用一种近乎于慈爱的语气提起苏，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愚人众们纷纷在面具下露出看变态的表情。
噫！
“哈湫！哈湫！！哈湫——！！！”
苏裹了裹身上的羊毛毯，一连打了三个打喷嚏，差点栽进葡萄园的排水沟。负责跟着她的女仆海丽慌慌张张伸手想要去扶：“苏小姐，您要不要先回房间去喝些热甜汤缓缓？”
虽然已经进入夏天蒙德清晨的微风还是比较凉的，姑娘们薄薄的亚麻裙子根本挡不住这股寒意。
“不，不用，谢谢你。”苏慢慢站稳脚步，揉揉鼻子，“大概是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花粉吧，只要不起疹子问题就不大。”
工人正蹲在地上往砧木和接穗的开口上涂抹特制敷料，头也不回跟着劝：“您是客人，这样起早贪黑把看家本事教给我们，如果因为这个再让您着凉生病的话风神大人也不会原谅的。”
苏：“……”
你们蒙德人对风神的滤镜是不是稍微厚了点？
你给他一瓶酒，他什么都能原谅，真的。如果是酒窖里的蒲公英酒，他甚至可以站在大教堂外专门为你唱上一整天！
“我现在眼睛不方便，只能用口述的方式告诉你们怎么做，效果本来就要打个折扣，要是不在场及时回答问题万一语言传达出现谬误将来影响的可不是一年两年。”
她高一脚低一脚慢慢走到采下接穗的葡萄藤旁，轻轻抚摸它的一片叶子，“梅尔诺的李子味和蓝莓味比较重，果味浓郁，我想在保证这个的基础上加强它的甜味，这样一来万一年景不好它可以直接转为果汁或水果用，酒庄的抗风险能力会大大提升。”
葡萄酒的好坏极度仰赖采收当年的葡萄状态，遇上坏年景哪怕丰收也不能硬着头皮什么东西都往发酵桶里塞。那么多的葡萄摘下来也是需要人工和仓储的，能有其他出路怎么不好呢？
工人憨厚的笑笑：“唉，我们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了，别说师徒，亲父子也没有您这样事无巨细倾囊相授的。这年头谁不给自己留上一两手压箱底的本事啊，您对我们实在没得说！”
当然了，大家都明白苏小姐究竟是对谁好，年轻姑娘脸皮薄需要多加照顾，因此都用了然的语气绕过庄园的主人。
苏：“额……”
不，我其实是在用知识交换住宿费、伙食费外加将来的车马费而已，别把学者们都想得那样高尚，学者也是人。
两边想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从清晨到午前，她一直和工人们在葡萄园忙碌，等到下午砂糖会从城内赶来，同样只能以思考——假设——计算的办法一项一项讨论课题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动脑这部分苏自认责无旁贷，动手就……只能交给砂糖。为了保证实验进度，她绞尽脑汁连鼠害虫害都给考虑进去了。
“咱们先把需要论证的理论部分整合完毕，这样我就算是去璃月也不会耽误你这边的实验，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有好消息传出来。”
她一手摸着纸张一手尽量慢慢将字写得工整，砂糖专注地看着纸张上不断列出的算式：“一定！”
抱着托盘站在旁边的海丽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几乎瞪成正圆形——苏小姐真的看不见吗？
她看不见时写的字比我能看见写得还好……啊，看来爱德琳小姐说的没错，我长了眼睛就和没长的区别不太大。
嘤！
隔了小一周之后的某个早上，晨曦酒庄的主人从愚人众藏身的地下遗迹平安归来。天空之琴安全回收，经过风神的加持与旅行者的努力，它似乎完全被修好了。
出于礼貌，迪卢克先生百忙之中抽出十分钟时间想要见见贵客，酿酒师康纳却告诉他苏小姐和工人们在葡萄园忙碌。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她真是太可爱了！让人打从心底又敬重又喜爱。老爷，我们真的不能留下这位姑娘吗？”
康纳家世世代代都是晨曦酒庄的酿造师，对庄园和酿酒的重视程度超过对他自己的在意，由他问出这个问题再正常不过。
如果凯亚能靠谱些的话，迪卢克立刻联想到那个糟心的弟弟，他不介意招待弟妹经常来玩，小住也可以，前提是那家伙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有在认真追求女孩子。
“看情况吧。”他一边想着深渊教团和风龙发狂之间的关联一边冷淡的回应了一句，就像被一只冰史莱姆追着一样赶忙回到庄园门口去与其他人汇合，完全没注意康纳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什么情况啊大少爷？遇到好姑娘如果不赶紧把握的话谁知道最终花落谁家呢！
然后他就眼睁睁瞧着庄园主人又跟着琴团长、绿衣服怪人，以及金发的荣誉骑士出门去了。
“唉……”午餐时康纳忧心忡忡的拉住爱德琳小姐，“老爷最近都在忙什么？”
女仆长刚打发海丽去给客人送餐，面对酿造师毫无缘由的唉声叹气满脸不解：“你很闲吗？”
庄园主人的行踪是你一个雇员能随便打听的事情？
“不，不是，我就是看苏小姐好可怜啊。贴心贴肺的对老爷那样真诚，结果老爷回来一圈只问了一声就走了。没有礼物，没有关怀，没有问候，比对待咱们这些人还要冷淡，我真怕他把苏小姐气走了打一辈子光棍。”
康纳忧伤的抬头望天花板，仿佛想象中的可怕前景都已经刻在那上面了。
爱德琳只觉这位同事病得不轻。
老爷是不太像其他年轻人那么活泼，但也不至于糟糕到“打一辈子光棍”的地步好吧！作为看着两位少爷长大的元老，爱德琳小姐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会不受人欢迎。
蒙德城大门口念念有词的花店售货员都快成一道特色景观了，期待和骑兵队长共进晚餐的姑娘能从骑士团驻地门口一路排到庄园外……
“你要是很闲不如来厨房帮女仆们洗碗，老爷的私事用不着我们胡乱掺和。”她转头就走，坚决不给康纳继续发挥的空间。
但是酿造师的忧虑似乎也并非无的放矢……女仆长顿了顿，若无其事走进厨房动手做了份甜品。添加糖霜时她下意识在原有配方的基础上增添了百分之五十。年轻姑娘大多喜欢甜蜜蜜的味道，尤其须弥人，对甜味的追求就是三个字——“致死量”，前几年商队带回来的巴克拉瓦更是属于看一眼血糖就会骤升的存在。
所以哪怕看在充足的甜食份儿上，苏小姐至少会对晨曦酒庄留下个好印象……对吧？
“海丽你回来了吗？请把这份葡萄蛋糕端去给苏小姐招待下午的客人，她们用脑强度大，需要更多糖分。”
第55章
苏在晨曦酒庄度过了颇为愉快的半个月，虽然庄园的主人神出鬼没不晓得在搞些什么，但是庄园中工作的女仆和雇员们都是一等一的友好。除去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几天后大家就完全把她失明这件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就和对待一个普通正常人那样来往。
这种态度很容易就能让人放松下来，搭配着户外坡地上欣欣向荣的葡萄树以及远处的风景，不得不叫她感叹此处果真人杰地灵。
反复督促指导工人们进行足够练习后苏就不再去打扰他们的正常工作。园艺也是需要练的，并不仅限于培育新种，排水、追肥、间作套种，这些都需要建立在大量实践积累上才能在出现新问题时快速做出应对。
行走在满是葡萄味的庄园小路上，她忽然从风里听到了些……类似新芽抽条的声音。
“爱德琳小姐！爱德琳小姐在吗？”苏尽快回到庄园内，海丽和摩可正在大厅打扫卫生，听到她的呼唤上前回应：“发生什么事了苏小姐？”
“麻烦帮我找到爱德琳小姐，我有急事。十万火急！”晨曦酒庄北偏西方向是明冠山地，群山与高地环绕着的地方如今被人称作风龙废墟，古早时期正是蒙德上一位风神“迭卡拉庇安”的居所，现今被东风之龙占据。
苏是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虽然迪卢克先生并没有刻意交代过，但是他和琴团长、旅行者，还有温迪的行动既然没有全部向骑士团报备就说明不宜外泄，她这个客居的闲人自然不会多嘴多舌。
然而眼下风龙废墟异变迭出，庄园以及居住在蒙德城内的人们多少还是需要做点防备。
爱德琳小姐在楼上整理房间，听说客人有要紧事赶忙下来。苏和她走到大厅一侧的角落郑重嘱托：“我听到了风龙的哀鸣，请尽快派人去城里向查尔斯和骑士团报告，还有清泉镇，务必提醒大家做好防灾准备。庄园里也要及时搭起挡风遮雨的棚子，不然才坐果的葡萄恐怕保不住。”
她从来不说负不了责任的话，因此爱德琳听完立刻调配人手安排各项工作，整座晨曦酒庄像是烧开的热水一样沸腾起来。
“雇工们去仓库领物资，一定要赶在风势变大前完成！”
托风魔龙越来越疯的“福”，大家在扎草棚这件事上已经熟到不能更熟，半个丘陵坡地上处处都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苏又提醒爱德琳小姐多关照一下庄园附近居住的长工和短工。
“对，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件事忘掉！”她转身去找了酒业行会的负责人，这家伙也在帮忙扎草棚呢，“酿酒工人家里需要有人去看看，如果太破旧就让他们先过来庄园落脚，等风小了再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说话间北偏西方向的乌云就已经蔓延到头顶，风还没有变烈，但温度直接从夏季降到了寒冬的程度，一看就不是个好势头。
“我骑马去通知一圈！”青年戴上帽子，立刻从马厩里牵了胆子最大的公马骑着就向外跑。
嗷——
痛苦的哀嚎穿透云层，风开始变得不近人情。
眼看保护葡萄的草棚都已经搭建妥当，爱德琳打开庄园大门放所有滞留的工人进到室内躲避。海丽、摩可和苏三个人一起用胶带把高大的落地窗都给贴成米字格，外面的百叶也放下来挡住昂贵的玻璃，这会儿正逐一点亮蜡烛好叫避难的人心里更好受些。
苏看不见，她负责举备用烛台，两位年轻的女仆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点亮所有的蜡烛后又急忙进去厨房烧水打算熬些甜姜茶。
“您来这里坐一会儿吧，”爱德琳小姐感激的看着苏，“如果不是您当机立断提醒，这会儿大家都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苏慢慢放好手里的烛台，走到长桌前坐下：“放心吧，坏天气一定会过去。”
室外的风一阵比一阵猛，狂风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坐在桌前的苏忽然再次提醒：“风里有马蹄声，谁能帮帮忙开门关门？”
风太大了，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操作，但是也不能把求助的人关在外面。
避难的雇员纷纷站出来七嘴八舌：“不用您说我们也会出力的，您坐稳了。”
同样被风吹得颤抖的木门被人合力顶住缓缓开启，之前去通知远近村民的酒业行会负责人刚好停在门外。他先是一连推了好几个上年龄的老人家进来，最后自己几乎滚进门缝，木门瞬间被推上，推门的雇员们累得龇牙咧嘴。
“这么大的风，这辈子大概也就见上一回吧！”
葡萄和其他果树只能听天由命了，好在提前扎了棚子，应该不至于团灭。
众人上前帮忙扶人的扶人让座的让座，负责人边喘边摇头：“风太大了，倒着往鼻子里灌！”
和他急促的喘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声比一声紧的痛苦哀鸣，风龙在哀嚎。
狂风和闪电宛如世界末日，雨水说落就落，瓢泼一般砸得水面发白，最后连地面也跟着发出可怕的共鸣。一般来说遇到地震是要躲到户外去的，可是户外的风已经大到会把苏这种体重轻松卷上天的地步了，出去比躲在室内危险性更大。
雇工们很害怕，他们都是有生活经验的人却也架不住这种两边都不能选的窘况。
“风神在上，救救我们吧……”
苏离开椅子趴在地面上，侧耳紧贴着认真倾听——大地深处没有破碎与滑动的声音。
“不要动！不会发生地震，大家觉得脚下震动只是因为风太大了，庄园被高速气流撞击后微微震动，和窗户的情况一样。”
她扶着地板慢条斯理站起来，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沉稳的放在身前：“爱德琳小姐，厨房里的甜姜茶煮好了吗？”
按道理讲这也是她头一次遇上这样可怕的狂风，但不知道为什么，类似防灾抗灾的经历好像已经遇到过无数次。
“哦哦，好了的，我这就去分发餐具，都坐下喝点热饮定定心神吧。苏小姐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大家要相信她的判断。”
女仆长深吸一口气缓缓，领着女仆和愿意帮忙的人忙活起来。
等热热辣辣的甜姜茶下肚，人们的心情也平稳不少，一些老人家甚至点评起这一生遇到过的所有灾难——雪灾、水灾、火灾，还有一位年轻时差点被雷劈中，好在当时他离树木比较远。
比起独自滞留在狂风骤雨电闪雷鸣的户外，至少眼下大家都能安全待在温暖干燥的室内喝饮料，该做的应急防灾准备也都做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有年长者的安抚大家更是放心不少，也许祈祷终于产生效果了吧，风势似乎有了收敛的迹象，天边也微微透出一丝亮色。
“看来灾难马上就能过去了，等会儿谁愿意去挖排水沟？谁会用风之翼能上去房顶？谁可以清理垃圾？”
一味等待只会让人重新变得焦躁，风向发生变化时苏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聊起灾后重建的工作内容。
工作固然讨厌，但也没有什么更能比它具备转移注意力的效果。
雇工们的心思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如果庄园因为这场风灾损失惨重，今年所有人的收入也将受到影响。再说了，他们才刚喝过迪卢克老爷家的热姜茶，谁也说不出“不关我事”这四个字。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纷纷举手报名，不一会儿各项工作就提前安排妥当。
天色真的一点一点亮起来，乌云从几乎压在人心头慢慢变得稀稀拉拉最终变成一层苍白，雨水渐停，幸运躲过一劫的鸟雀开始呼朋引伴寻找族群。
“不知道城里又是一副什么样子……”
老特纳想起在骑士团服役的儿子，眉头皱得比核桃皮还崎岖。海丽笑着安慰他：“您放心吧，盖伊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一定像个英雄一样在城里忙碌。”
盖伊？
苏可疑的沉默了一下，跟着点头。
蒙德城的侧门怎么就不重要了呢，要不是有个侧门，她怕是没法子平安从城内搬到庄园里。
整场风暴持续了一整个下午，迪卢克午夜时分才从外面赶回自己家，他都已经想好灾后赈济的事儿了，没想到山丘上的葡萄藤都还好好的，雇工们乱中有序各有各的事做，看不到任何受惊吓或是发生过坏事的痕迹。
“哦？老爷您从外面回来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康纳扔下铲子上前围着他左三圈右三圈的转——他的年龄差不多也是看着迪卢克长大的人，一整个下午不见这孩子身影，他想的全是他有没有在风灾中受伤。
“我很好，庄园怎么样，有人受伤吗？谁家屋子倒了需要帮忙？”红发青年稍稍躲了一下，康纳只顾着高兴没注意到，让开路跟在他身边感叹：“多亏了苏小姐，她及时听到风声发生改变，不但庄园做了充足准备，还有余力去通知清泉镇和城里的骑士团。葡萄都没事，重新扶起来培土就能活，房子不太稳当的那些老人都被接来庄园里避难了，人都好好的，具体损失还在清点。”
只要人还在，生活总会变得越来越好。
迪卢克边走边听他一项一项说，走进庄园康纳也说完了，他看看左右，鬼鬼祟祟用胳膊肘给了老板一下：“苏小姐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啊！”
漂不漂亮都不重要了，或者说那是最不重要的因素，以至于康纳这样的老雇员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件事。
“我知道了，很抱歉这段时间怠慢了客人。”
虽然凯亚为人轻浮油嘴滑舌常年不靠谱，但是他的眼光一直都没问题。
庄园主人平安归来，女仆长爱德琳小姐喜出望外。这会儿雇工们都还在忙，她只好上前略微问候几句，紧接着就把招待客人的重要工作推给他：“出于礼貌，您真得替大家谢谢苏小姐，她一个眼睛不方便的年轻姑娘，遇到这种情况反而保护了所有人，真是值得敬佩。”
迪卢克：“……”
好的，知道了，我已经知道大家更喜欢苏小姐了呢！
第56章
承载着整个庄园期盼的眼神，迪卢克先生硬着头皮大半夜敲响了二楼一扇客房的门——如果无人应答就可以若无其事走掉，也算是种交代吧。
飓风停息之后苏就默默穿过人群回房间去了，剩下的事儿用不着她，她在大厅待着反而会因为视物不便给人添乱，索性回房间记录下这场罕见的元素暴动。
将来如果哪个素论派的同学想要研究这个，她不介意提供一手资料。
元素龙对元素的掌控力度之强似乎超出了人类现有的认知，所以这世上是先有元素龙王还是先有的元素七神呢？为什么刚好七个龙王七个神明七个国家，祂们的元素属性又恰好一一对应……这世上绝没有如此凑巧的事，背后必有原因。
“笃，笃笃……”
房门被人敲响，她停下笔摸索着起身应答：“我在，请进。”
火焰里有风的味道，还有点沙土和血腥味。
“夜安迪卢克先生，您从明冠峡回来了？”
不管遇到多少次这都是会令人感到惊讶的场景。迪卢克简单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说漏嘴的时候……不，他根本就没有私下和她讨论过这种事，也从来没有过和苏“私下”讨论任何事情的行为。考虑到凯亚正在积极（也许）追求这位异国来的姑娘，作为兄长他下意识里会主动和她保持亲戚间应有的距离。
虽然之前就请她帮忙调整过葡萄园，但是两人之间实在没有过什么来往，不存在非常熟悉以至于非常了解的可能。
庄园的主人在迟疑，苏笑了笑：“我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比较敏锐，刚才从您身上嗅到了特别的气息。”
原来如此吗？
“……咳咳，嗯，很抱歉这段时间怠慢你了。无论是葡萄品种改良，还是传授工人们技巧的事，还有今天，非常感谢，你永远是莱艮芬德家的贵客。”他想说今后任何莱艮芬德名下的产业都乐于免费招待，但是想到自家主营业务，这个好消息还是等送她去璃月时再说吧，不然某个和弟弟一样不靠谱的神明会天天缠着她泡酒馆。
大好时光喝得醉醺醺，像什么样子！
话题一时陷入艰难的泥泞之中，苏努力想要活跃气氛，她真的很努力：“可以问一下东风之龙长什么样子吗？”
“……你是怎么确定我见到了特瓦林的呢？”能够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他对她的思路感到十分好奇。
啊，大慈树王在上，终于找到可以展开的聊天话题了！
“是温迪，他曾经放了个风场帮我完成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当时他释放元素力的频率与刚才的元素暴动几乎一致。嗯……后来我意外知晓他就是巴巴托斯，那么风神现身此行目的一定是为了元素龙王而来，您与他同行，身上又沾染着同样的元素力，不难猜。”
迪卢克了然：“因为丽莎？”
苏笑了：“是的，我和丽莎是好友，所以素论派的课程也有所涉猎。不多，一点点。”
她抬起手比划了个会让盗宝团震怒的姿势。
所以须弥教令院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天才都是按打随意批发的吗？
“好吧，特瓦林的样子么……”迪卢克不喜欢说废话，但是不代表他在修辞领域毫无天赋，各种比喻之后苏根据描述大概弄明白了风龙的模样。
她抽出一张纸摸索着绘画，第一个特瓦林看上去就像是长着三对翅膀的四脚蜥蜴。
“没有这么胖，他会飞，飞得很高很好，尾巴比较长，鳞片之外还有一层类似羽毛的结构，颜色也……”
修改到第六版，纸上的特瓦林已经可以拿出去给人当参考了。得到迪卢克的肯定，苏停下笔，再自然不过的摇铃要海丽送个药箱来：“摸索着画总是很不方便，手腕会痛。”
迪卢克：“……”
一个看不见的人画画，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神奇了好吗！
女仆海丽笑嘻嘻的飞速送来药箱，为了避免被留下帮忙，她朝自己的老板一通挤眉弄眼后“哧溜”钻出门缝跑了，站在一楼和行会负责人一块统计损失的康纳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迪卢克先生再次陷入沉默，他看懂了年轻女仆的意思，也终于弄明白酿造师和女仆长的想法。
就……
有点难以评价。
我是做过什么需要消耗“崇高道德的赞许”的事情吗？
“伸手。”他上前把苏面前的纸张笔墨收起来，药箱放上去打开，须弥姑娘收回手阻止了下一步：“需要把爱德琳小姐请上来么？我只是手腕酸痛，用不上药箱，您身上才有血腥味。”
讲真，瞒过一整个庄园视力正常的人却没瞒过唯一个看不见的人，这其中的滋味……着实有趣。
苏只当他的沉默是贵族人家特有的矜持，慢吞吞转动身体面朝墙壁，想了想又撕下两张纸条团成团儿塞进耳朵里：“好了，我本来就看不见，现在也听不清楚了，如果您有保密的需要就在这里处理伤口吧。”
沉默的次数太多，迪卢克先生搬着药箱走到远离她的角落，解开衣服给伤口上药包扎。
须弥姑娘的体贴温润如水不会带来任何不适，别扭的是他自己。午夜已过，这种时候在一位年轻且未婚的小姐房间里……嗯，实在是有些尴尬。
他有点生凯亚的气，明明说要追求这个姑娘，做的事基本上和追求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他说了，当着他这个兄长以及其他骑士团成员的面那样大喇喇的说出来，整个蒙德城还会有谁怀抱着别样心思接近她呢？
红发青年板着脸打理好身上的伤，三下五除二用药包扎重新穿好衣服，转身看看，须弥姑娘一直背对着这边安静坐在凳子上。
耳朵红红的。
她听到声音了，在害羞。
确实有点可爱。
“咳咳，”迪卢克抽出药膏和绷带再次走近，这回他没有再询问苏的意见，直接拉过她的右臂要她把手腕亮出来，“别动。”
晨曦庄园为什么连药膏也一股葡萄味？
苏晕晕乎乎的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用力揉了几下，涂抹过药膏的位置先是一阵清凉，紧接着暖意慢慢从血肉中透出来。
“好了。”消毒水味的绷带三两下就把手腕裹得紧紧的，手被人轻轻放回桌面，“等你眼睛好些再画也来得及，晨曦庄园靠近明冠山地，总有机会亲眼看到在云层中飞舞的龙。”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且温暖，掌心和指根遍布着老茧与细碎伤痕，这双手像个久经沙场的战士而非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庄园的主人收拾好药箱，镇定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亲自送你去璃月不卜庐。”
风灾过去的第二天，琴团长代表骑士团向所有市民澄清了误会，蒙德人这才弄明白突然发疯的东风之龙并不是憎恨起自己守护了千百年的国度，而是受到毒血与深渊教团的影响才会陷入癫狂。现在骑士团已经和荣誉骑士一起帮助特瓦林摆脱了苦难，在此期间风神巴巴托斯也捎来了时隔久远的祝福……
总之风龙不疯了，事件解决了，日子凑合凑合还能继续往下过，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然须弥面包店的苏小姐及时通知大家躲避突如其来的风灾也是值得感谢的事，不过比起荣誉骑士惊心动魄的冒险之旅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容易被人关注到，正好苏也希望事情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出于对她个人意愿的尊重，琴并没有大张旗鼓宣扬此事，不过回头还是在奖金申请上多加了一个零。
璃月港是繁华的大都市，物价和消费水准就没有“低”的那一说。苏的眼睛不方便，此行出发前去医治，食宿药费这些事都不应该再让她自己操心了。
说那什么一点，总该让她支付得起送餐费吧！
接下来的时间骑士们集中精力抓住机会狠狠清理了一波蒙德城外的丘丘人营地，把那些动不动就“呀”的从草丛里蹦出来的黑皮小怪物赶得远远的，算是彻底挫败了深渊教团的计划。冒险家协会的冒险家们也加入进来出了大力气维护蒙德城的稳定，“稳中向好”不再只是用来安慰民众的空话。
就在这场热火朝天的清扫活动中，愚人众光天化日之下打伤一位无辜吟游诗人的事情突然就被曝了出来。普通人气愤于那些至冬蛮子不讲武德，欺负一个只会弹弹琴唱唱歌的艺术家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怎么不去和大团长法尔加掰掰腕子呢？
知道内情的人则无不震惊于至冬执行官的嚣张跋扈——在蒙德大教堂外袭击并打伤风神，至冬这是闪击蒙德打算掀起提瓦特世界大战吗？
遭受“重创”以至于失去了神之心的风神在风起地大树下忽悠了一通金发旅行者，转头就钻研起如何摸进晨曦酒庄的酒窖偷酒喝……其实是迪卢克不放心风神的神身生命安全，索性用酒窖把他引过来就地看管。
虽然但是……唉，摊上这么一个风神还能怎么办，不想法子养着他难道看他去死吗？
就那卖唱一天换来的仨核桃俩枣还想喝蒲公英酒？
我看你长得倒挺像个蒲公英酒瓶子！
第57章
“东西都备好了吗？”
算算日子，自打苏从昏迷中醒来已经一月有余，须弥的传信终于到了丽莎手里，苏也该出发前往璃月。
“准备好了哦。”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反复适应与调整，苏的行走速度只比正常人慢了那么一点点。
不疾不徐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雅——不是故意这样走，而是实在做不到快速行进，身体反应不及时的几次摔得可惨了。
平地趴，就像刚从烤炉里端出来的板鸭。
丽莎带着须弥的传信来看望她，算是提前送别。
“卡维进了大赤沙海做工程，我说他怎么连个消息都没，大概送信的人估计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他的人影，还是他室友给的回信。另外赛诺证实了赞迪克就是愚人众执行官二席【博士】，今后你都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她把信纸展开读给苏听，读完后恨不得马上就打包把她送出门。璃月人多，只要别自己作死往野外去……话说她现在这个状态，应该不至于没事往野外跑。
“麻烦你拜托赛诺帮我注意一下须弥的房价，主要是我家那栋。唉……但愿它别转上好几道手，那样的话想再重新买回来就难了。”苏开始评估自己的财务状况——出售高级论文材料外加冒险家协会的高危委托，这两项是她的主要进账来源。
面包店营收主要用于供应日常需要和一些基本的零花钱，盈余并不多。
加加减减算下来比起当初卡维卖掉房子时的价格大约还缺了两三成的口子。
丽莎：“……”
她其实可以当做那栋房子已经不存在的，法拉娜女士的亲儿子为了追逐梦想咬牙将它卖掉，苏作为养女没必要给卡维收拾这个烂摊子。
同为学者，丽莎能理解卡维追逐梦想时无与伦比的才华与勇气，但是作为苏的好友，很多时候她都挺想打那个建筑设计师一顿。
“不用你说赛诺也会多放一只眼睛盯着，他才是卡维的朋友不是么，”除了传信她多递了个信封给苏，“里面是教会支付给你的任务金，以及一份意外补偿。你们带出来的文献用处很大。加上这个差得应该不多了，剩下那一点点等你恢复视力以后再说。”
苏没有拒绝这份应得的摩拉，她也没说想要买回被卖掉的、有纪念意义的房子恐怕得加价百分之十到二十，如果那位愚人众执行官明码标价问她愿不愿意配合实验她大概率会点头。
嗯，只要价码给的合适。
她捏捏信封感受了一下厚度，立刻明白里面塞的是张支票。
“是北国银行的支票，他们在璃月开了分行可以随时兑换，比让你背着一包又一包摩拉出门要轻便多了。等到了地方会有人去帮你安排这些，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照顾好自己，乖乖接受治疗。”
丽莎把信封从她手里抽出来塞进藤箱底层：“我把它和你的笔记本放在一起了，能找到吗？”
“那必须能找到，无论哪个找不到我都会哭出来的。”苏和她开了句玩笑，丽莎不舍的摸摸她的头发，“白术大夫是个好医生，如果有空我会去璃月看望你。”
人还没出发呢，伤感的气氛倒是差不多烘托到位。
“放心吧，我一定老实待在药庐里哪儿也不去。”
此前还没有去过璃月，到了这个时候苏反而很有些跃跃欲试，甚至可以说是盼着启程——好意太多太深沉，难免让人感到压力山大。
丽莎一点蔷薇魔女形象也无的翻了个白眼笑骂：“没良心的家伙！”
最终出发的日子定在八月下旬，比原本的计划又晚了半个月。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蒙德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流星雨，加上旅行者也有前往璃月寻求面见岩之神的打算，考虑到一路上的安全问题，迪卢克先生最终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布置。
说老实话，去冒险家协会下个订单，花上万八摩拉就能雇佣到能在风神加持下与风龙正面一战的高手，怎么想都跟捡了大便宜一样。再者旅行者自己也想找个靠谱商队跟着好省点力气，两边算得上一拍即合，因此哪怕临出发前他才知道队伍里多了个成员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八月下旬某个微凉的清晨，一支队伍安静的离开晨曦酒庄。
为了尽量避开愚人众的视线，这支商队就是平时酒庄向各处运送酒水的队伍。从晨曦酒庄出发朝西南方向行进，穿过峡谷再走过石门就进入璃月境内。总体来说路途算不上遥远，不过从石门一路南行再到璃月港就有点距离了。
蒙德的酒水在整个提瓦特大陆首屈一指，其中翘楚便是晨曦酒庄的蒲公英酒。每个季度都会有来自各地的队伍慕名前来，如果是关系密切的商业伙伴庄园主人偶尔也会亲自走一趟以维护彼此间的好感，送远送近主要看双方的亲密程度，具体表现在订单的长度与定金的多寡上。
璃月的飞云商会便是个拿出来就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好朋友，迪卢克先生用得一点也不心虚。
苏随身只带了一只藤箱，迪卢克单手夹起来把它放在马车车厢后面特制的行李槽内捆好，这会儿功夫须弥姑娘便已经凭借神奇的感知自行扶着把手坐进马车车厢里了，甚至还非常懂事的主动把车窗关上一边窝进去藏好。
一肚子注意事项没能交代出去的红发青年：“……”
是不是太乖巧了些？他并不漫长的人生中没有太多与陌生年轻女士来往的经历，这里特指苏这种蜜糖酥一样人畜无害的姑娘，而不是惯常碰到的商场对手。
也许丽莎可以算上一个吧，如果她能在心情不好时控制住聚集雷元素的手……
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把迟疑藏在行动中，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大功夫才下定决心选择须弥姑娘对面的座位而不是像平时那样骑马出行。
她曾经是草元素的神之眼持有者，从《高等元素论》的角度看确实是个杀伤力十足的组合。
“我们会在西面的峡湾处与旅行者汇合，队伍里有两个能够使用元素力战斗的人安全系数总算让人放心。现在先忍一忍，过了峡湾你就可以坐在运送酒桶的敞篷车上透透气。”
他打开另一侧窗户把自己亮出去，出于长久以来的自我认知……这么做了之后大概是不会有人认为车里还坐着另外一个年轻女士了。
“好的。”苏简单回应了两个字，垂下眼睑靠在车厢上。
前一天刚下过场阵雨，清晨的空气冷冽里透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目不能视的状态下呼吸些新鲜空气能有效降低眩晕感，可惜为了安全起见靠近的这半扇窗户必须关上，她只好这样尽量靠近缝隙，贪婪地嗅着。
她在想什么？
坐在马车里不方便阅读，无论阅读物是书籍或是公务。尤其对面还有位蔷薇一样娇贵的客人，没人愿意把她当做空气似的怠慢。教养和礼貌让迪卢克很难保持他长久以来的惜字如金，但是……还是那句话，他没有多少和年轻姑娘独处的经验，有心打破寂静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聊葡萄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聊生意又显得太过张扬，聊各地风物容易勾起她眼盲的伤怀，总不能聊凯亚吧！就算他也不觉得那会是个好主意。
说人人到，车队刚刚驶出葡萄藤遍布的丘陵就见骑兵队长靠在一颗苹果树下，正在百无聊赖的抛硬币打发时间。骑兵队伍都跟着法尔加大团长远征去了，“骑兵队长”手下别说骑兵，他自己都不怎么骑马。凯亚每天忙着闪现于蒙德大街小巷收集情报，刷新点主要设置在各处酒馆，换张地图能让人直呼不愧“奇兵队长”……
稍微年长些的酒庄伙计都认识这位喜欢蒙着只眼睛的二少爷，马上就有人调转马头赶到车边及时报告。
迪卢克：“……知道了。”
啧，一只挡路的冰史莱姆。
马车在经过苹果树时戛然停止，拉车的马儿不大高兴，不停甩头喷响鼻，前蹄来回原地踏着小碎步。车夫挽紧缰绳生怕它赏二少爷一蹄子，以二少爷的身手他肯定不会有事，但自己的老伙计肯定跑不了要吃顿鞭子。
凯亚收起被捂热了的摩拉，视线划过好像被人欠了八百万的兄长落在只露出一绺亚麻色的位置上：“我听说你前段日子在千风神殿出了点意外，现在好些了吗？”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有点离谱。
千风神殿的深入探索是教会发起的大型活动，班尼冒险团又是个“声名斐然”的特殊团体，团队里的任何人发生任何事都不奇怪，出事当天消息基本上就传遍了城内大小各个角落。都快两个月过去了他这专门做情报的人才出现慰问，放在别人身上凯亚觉得能当成笑话讲到八十岁。
青年摸摸鼻子笑得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回蒙德？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苏的脸红了，她悄悄往车厢里又躲了躲，把那绺调皮的发丝抓回来挽到耳后：“不，不知道呢。”
“那我抽空过去看你好吗？”凯亚扣着窗户，在兄长生吞冰史莱姆一样的嫌恶眼神中硬是探头进去朝她笑：“到时候你可别把我锁在门外。”
第58章
“亚尔伯里奇先生，您开玩笑开得太过分啦！”
苏很想把那个一点也不在乎行车安全的脑袋推出去，如果这是面包店的窗户，她一准儿已经那么干了。
凯亚笑眯眯的赶在兄长抬起手臂前缩回去——开什么玩笑，义兄他能把双手大剑当成单手剑挥舞，挨上一掌大概会听到颅骨破碎的声音……
“好了好了，咱们的荣誉骑士已经在峡湾入口等着了，赶紧过去吧，让人久等可就失礼啦。”
他抱着胳膊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路，迪卢克没好气的嫌弃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就是因为你才多停了一会儿。”
“话不能这么说嘛！”凯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揶揄他的机会，“也许是酒庄的马车需要更新换代了？”
他刻意扫了一遍挂着家徽的复古款马车车厢，犀利的嘲讽感扑面而来。
“谢谢凯亚少爷关怀，目前状况良好。”车夫可不想卷入这对兄弟之间别别扭扭的日常，赶忙出声把自己摘出去。
青年挑起嘴角向看不见的车厢角落挥手：“一路平安。”
车夫朝凯亚笑笑，把帽子重新戴回去，松开缰绳上下抖动，马儿迈开四蹄哒哒哒向前行进。车队再次行动起来，长长一条走向西北部峡湾通道。
“嗯。”
苏闷闷的回了一句，兴致不是太高的样子。
她不喜欢离别，长愿花开不落欢宴不散。理智上固然明白这只是种孩子气的奢望，感情上却总会下意识逃避道别。
——天下哪可能有不散的宴席呢？不可能的，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苏窝在马车车厢里朝自己摇头，因为不想道别而巴不得早点出发这究竟是种什么别扭心态？就像个因为太过怕死又明知无法逃离索性紧闭双眼拼命冲向战场的傻瓜。
人各有其愚蠢之处，谁都逃不脱，我也不例外。
她在心里反复把自己骂了好几遍，靠在车厢壁上低着头，看上去蔫哒哒的。迪卢克一边看风景一边关注着客人的一举一动……还没有放弃寻找话题的努力。
凯亚出现过后她低落了太多，周身闪闪发光的喜悦仿佛被云层遮蔽的月亮一样消失不见，有点可怜。
他有点针对弟弟的小埋怨，一定是那家伙的坏毛病又犯了吧。围着年轻姑娘尽说些轻浮俏皮话，等谈到实际问题立刻就顾左右而言他。兄弟之间谁还不知道谁了，他总是那样既不给人切实的承诺让人安心，又非要若即若离吊着人家，迟早报应临头。
苏小姐是个好姑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个结论，这样的姑娘就该离凯亚远远的，别把时间浪费在和他纠缠拉扯上。
“咳咳，”红发青年看似镇定的找了个对自己比较有利的开场话题，“听说须弥流行一种冷浸蛇酒？”
不要在学者面前谈论理论的内容，她能比你谈得更理论，也别在聪明人面前卖弄自己的聪明，那会显得非常浅薄可笑。他从马车座位下的空间里掏出一瓶葡萄汁打开放在桌面，清甜芬芳的果香驱除了夏季特有的烦闷。
苏意识到自己情绪低落的样子容易引发误会而且非常不礼貌，强打起精神点头回应：“啊啊，是，但我不建议饮用。”
“为什么？听上去很有特色，那基本上算是种国家名片了，至少在酒水这个行当里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听迪卢克就事论事谈起这个，苏露出个非常纠结的表情：“额……您在商业领域的见识一定比我广博得多，肯定知晓出口生意嘛，货物的样子有时候比口感更重要。”
冷浸蛇酒这种东西……就是活蛇抓来丢进酒罐子泡着，卖给外国人的自然都经过精挑细选，看上去一副很可靠的样子。可要是你关注过它的制作流程么，但凡是个还有一点点良知与责任心的医生都不会支持任何人不经处理就把它喝下去。
蛇身上的寄生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吗？还是说谁愿意在打开盖子想给自己来一杯时和里面幽幽爬行的活蛇交换眼神？
须弥所产的酒通常度数不怎么高，根本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消毒标准，哪怕蒸馏过的酒也就那样。市场上甚至还混杂着拿工业酒精兑水冒充饮用酒的奸商败类，健康之家每天都会收下三五个不幸中招的病人。这种情况下活蛇浸泡出的液体是可以想也不想就往嘴里送的么……
迪卢克当然了解过冷浸蛇酒，不光这种酒，一切酒业行当中的竞品他都认真研究过，庄园里甚至收藏得有——那条蛇很漂亮，生猛灵动，有种一口气能喷死十个人的凶悍。
“就像您所担心的那样，它在观赏性上确实独辟蹊径。”他嘴角的像素点大概向上动了十五度，“我更好奇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须弥的勇士们酿造出这种，额，嗯……这种让人印象深刻的酒。”
迪卢克先生尽力了，尽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会使人感到不舒服的冷嘲热讽。
“这个原因倒不是太复杂，”苏的话慢慢多了起来，须弥确实存在很多其他国家难以理解的特殊情节，那都是有原因的，漫长的历史与地理环境造就了现今人们的生活习惯，人类在改造自然，人类也在不断适应自然，冷浸蛇酒的出现就是个别样的例子。
“须弥气候温暖湿润，东南以及东北部地区被大片雨林覆盖。迪卢克先生，雨林里的生物是非常活跃的，单位面积内动植物的种类和密度都是外国人很难想象的程度，许多物种为了自保进化出各种各样的手段，带毒并不是其中之一但却是最神奇的。”
“爬行动物、节肢动物、两栖动物，以及昆虫中有毒的种类尤其多，相对的它们个体娇小，喜欢藏在草丛和叶片间，一不小心就会与涉足其中的人类发生冲突。制作得当的冷浸蛇酒可以有效缓解被蛰被叮被咬后的不适感，对于在雨林中讨生活的人来说是种比去寻找医生求救更快的解决方案。”
严格来讲冷浸蛇酒是一种“药”，而不是让人变得飘飘然的饮料。
“原来如此。”迪卢克想到璃月人也经常会在酒水中浸泡各种动物植物，“甚至包含了一定的猛兽崇拜心理？”
“没错，”苏坐直身体向前微微倾斜过去，看得出她喜欢讨论这样的话题，“要不然为什么非得把活蛇直接丢进去呢？给它一个痛快很难么？靠北一些的山民还会酒泡大蜈蚣，大约有成年男子手指粗细，二三十公分长，能轻易咬死一头牛。”
这确实有些过于生猛了，更像是人类借着驯服猛兽的手段在向自然示威。
有话题时间就不显得那样漫长，转眼峡湾近在眼前，金发少年和他的精灵向导坐在路边石头上擦拭剑刃——他来得有点早，没什么事情可做的情况下顺手把河边的冰史莱姆、风史莱姆、黑铁矿、风晶蝶甚至小灯草薄荷甜甜花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晨曦酒庄的车队再不来他可能就要掏出鱼竿了。
“迪卢克老爷，还有苏，你们早呀。”派蒙飘在车窗外向内打招呼，车门处震动了三下，前两下轻最后一下重，苏笑着点头：“早，小派蒙，还有旅行者，早上好。你们等了这么久，吃过早饭了吗？”
“嘿嘿，还没有！”小精灵的眼睛盯着葡萄汁一动不动，旅行者抬手捂住脸，“你还记得那份渔人吐司去哪儿了不？”
当然是进了派蒙的肚子，但是现在派蒙想喝晨曦酒庄特制的限量款葡萄汁，特别想！
迪卢克先生示意旅行者让让，从座位下的收纳空间里又提出一只野餐篮子。那是爱德琳小姐赶早制作出的丰盛早餐，正合适搭配清爽适口的甜葡萄汁。
“哇——这也太棒了吧！真的可以吃吗？”小精灵随着手指笑得心虚，空没好气的逗弄她：“如果说不可以，你能当做没看见么？”
“当然没办法啦！”她跺跺脚，苏从气流的微小变化中想象可爱小精灵攥紧拳头的模样：“噗！”
“请用。”迪卢克先生将果汁倒进杯子里推给旅行者和派蒙，“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也没有太久，湖边能玩的东西还挺多。不信你问问他，他和仙灵玩得可开心啦！”
派蒙指指空，后者弯起眼睛笑笑。
仙灵们给了他一只大宝箱，谁会不高兴呢。
金发少年在主人的盛情邀请下拿了一份早餐，一边欣赏窗外风景一边享用。峡湾靠北这一段还是蒙德的地貌，渐渐的，具有璃月特色的植物零星出现于河流与山岩一侧。
“那是什么？”派蒙指着水中，少年“唰”的跳下车，像一只轻巧的雨燕碰碰湖面又转身旋翅“飞”回来，“给，鲜嫩的莲子。好像是甜的，你吃不吃？”
他摘了好几个莲蓬，逐一放在迪卢克、苏，还有派蒙面前。
“是莲蓬？听上去还很嫩，应该是甜的，怕苦可以提前把莲心抽掉。”苏拿起自己面前的莲蓬撕了颗莲子剥皮去芯递给小精灵：“尝尝看？”
莲子在她手心里显得颜色微微有些偏黄，派蒙用一种空见都没见过的文雅动作接过莲子放进嘴里轻轻嚼。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希望今后她和他抢烤鱼时也能这样。
“嗯……味道很淡，有股荷花的清香，甜味若有若无，就像，就像，就像……”
就像月光在云层中穿行，朦胧的光时有时无的照射在荷塘上，小派蒙这样想。
第59章
穿过峡湾走到尽头就是蒙德与璃月的第一个商旅中转点，因为头顶上有两座山崖相接就像道大门而被称为“石门”，作为陆上交通的南北要道，它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浑气势。
风从峡湾中“呼啦”一下子猛得穿出去，投入广袤的水泽平原。
商队途径此处一定要在石门补给，否则直到荻花洲中心的望舒客栈这一线几乎都没有什么人烟。
此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小派蒙早就坐不住了，催着空带她出去转转。迪卢克看向苏：“要出去透透气吗？”
除去那位嚣张跋扈到不知敬畏为何物的【女士】，愚人众尚且不敢在蒙德大街上随意掳人，璃月他们就更不敢了。岩之神可没有风神巴巴托斯的好脾气，真要是惹怒了他……看看直到现在还泡了三分之二在水里的荻花洲吧，据说上古时期此地才是璃月的主要人口聚居处。
如今却一片荒芜，只留下衰草寒烟以及密密麻麻的遗址群落。
“不给大家添麻烦了，玩得开心些哈。”苏稍微把窗户开了条缝，眯着眼睛感受与蒙德完全不同的风。
这里有水的味道、荻花的味道，山岩的味道。
迪卢克问了一句就出去指挥工人采购补给，后面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不可不上心。
过了不多时他提着一只铸铁大茶壶回到车上，这只茶壶真的很大，一般人都得用双手拎着才能摇摇晃晃走动。
“热茶？”苏在发呆，车厢底板的震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红发青年把茶水倒在杯子里推给她：“石门特色的大碗茶，据说有提神的用处。”
桌子上只有葡萄汁，种类过于单一了。
空和派蒙都不到能喝酒的年龄，他自己不喜欢喝酒，苏……虽然她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但确实是个被庸医耽误了的倒霉伤员，谁会给伤员喝酒？
所以晨曦酒庄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儿根本排不上用场，迪卢克老爷的面子很受伤。
苏立刻两只手围在杯子上，慢慢抿了口烫得人一哆嗦的茶水。
现在是夏天，正常人不需要用热水暖手。
迪卢克先生嘴角上的像素点回到原位，他把茶壶递出去交给伙计们。马车四周人不多，车夫也去搬草料了，周围很安静。
“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青年开门见山提出疑惑，他自认绝不是个刻薄的人，对于苏这种强忍不适的行为极不欣赏。
同行之人彼此守望相助再正常不过，遇到困难开口求助也不羞耻，病痛之事是能忍得住的吗？强行压制或许可保一时得过且过，等到压不住爆发出来恐怕别人想帮也帮不上忙。
握着杯子的手指一顿，苏垂下眼睛：“抱歉，商队远行辛苦得很，我不想再给您添乱。”
“那你有没有想过……假设我们忽略掉你的异常，放任你一路忍耐着抵达璃月港以至于病情恶化，琴和丽莎协调资源送你去不卜庐求医的初衷究竟是被谁辜负了呢？”
迪卢克先生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苏涨红了脸，羞愧得努力缩小自己，活像个被人撒了盐的蜗牛。
“对不起。”她几乎把头低垂到胸口，就听对面的青年喷出口粗气，“还要出去透气吗？”
“哦，好的，谢谢。”
那姑娘的额头红到发亮，迪卢克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太重。
也许是重了些，可即便如此，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说。
苏逃跑似的低头挪到马车门边，谢过他后踩着梯子下到地面，因为看不见而紧贴在马车车厢外侧站着。
理直气壮向人提出要求……这种事只有在爱意包围中长大的孩子才会觉得理所当然。对于在须弥城流浪过相当时日的孤儿来说，求告是最没用的举措。没谁有义务去关照别人的孩子，“忍耐”才是孤儿们活下去的法宝。苏深切记得自己被法拉娜收养前的日子，脾气倔强敢于向不公露出牙齿咆哮的幼年猛兽死得最早最惨，一百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能成为故事的主角。
聚集在圣树根下的流浪儿在流浪的第一个月里就能迅速学会弓起肩膀减轻疼痛，就算你给他一脚或者一掌他也只会嬉皮笑脸缠上来继续讨要好处，最大的反抗大约是等你转身离开后朝地面吐的口水。
她早已习惯强行忍耐，这个坏毛病法拉娜女士和卡维都批评过许多次，但它真的很难改，就像那段苦涩的时光，难以忘怀。
“苏你从马车里出来了呀？上面有个风场，可好玩了，咱们一起去玩呗！”小派蒙隔着老远挥手，苏看不见她的动作，却能将她语气里的快乐听得一清二楚。
派蒙怕她误会，快快乐乐飞下来绕着来回转：“空飞上去看过了，气流平稳，离开风场范围后保持风之翼的角度慢慢落下来会很安全，试试嘛！”
迪卢克听到小派蒙的邀请，从车厢里走出来站在苏身旁。经过反思他觉得自己应当表现得更温和些才好，她是那么年轻，刚刚脱离“少女”范畴没有多久的样子……姑娘家有点小毛病也要被宽容对待的，退上一万步讲也不能是他去蛮横指正，她又不是晨曦酒庄的雇工。
他既不是她的长辈也不是她的恋人，硬要算也只能说是勉强脱离陌生人范畴的泛泛之交，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没有立场。
红发青年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日是如何对待雇工们的，他从来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最多也就帮他们处理些生活上的难题或是解决经济上的窘况。雇工只要有个人形，只要能保证人的最低道德底线就行了，性格上的缺陷关他什么事？至于他们挨训以后心情好不好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心理阴影是啥？能喂给派蒙吃掉吗？
“想去玩吗？我记得你在冒险家协会有注册，是位高等级的丛林探索专家。”
他努力收起不停想要向上斜飞的语音，苏本打算摇头的，小精灵的安利和迪卢克方才的忠告多少起了点作用，她依从本心点了下头，“好的，试试。”
能看出她答应得有些勉强，迪卢克在心底叹气，大概是被讨厌了吧。
也许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但不受欢迎肯定跑不了。被愚人众列为“不受欢迎的人”让他深感荣幸，要是被身边这位须弥姑娘回避……额，多少让人有点沮丧。
派蒙狐疑的歪头做思考状：“嗯？你们两个，刚才是吵架了吗？”
这小家伙还挺敏锐的嘛。
苏摇摇头，为酒庄老板正名：“首先呢，迪卢克先生是位绅士，他不会与我纠缠于口舌之争。其次呢，我们并没有吵架，是我单方面的问题，迪卢克先生好心指出而已。最后，就算偶有语言交锋那也不是吵架，只是朋友之间以较为激烈的方式交换意见而已。”
派蒙露出豆豆眼：“……啊？”
你是不是在驴我？我可是有证据的哦！
迪卢克：“你确定是自己想去风场玩而不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
没办法，她一定是那种被拜托了难题也不会拒绝的人，宁可为难自己也不向朋友们张嘴……需要有人在旁边不时敲打提醒。
曾经的弹跳菇大赛亚军头顶缓缓冒出一个绿色问号：“成年人不可以玩风场吗？”
当然可以，那真是太可以了。蒙德城里一大票幼稚到不行的成年人就喜欢借助风场胡闹，甚至还有专门打爆风史莱姆好借力窜上天的大聪明。
“你高兴就好，车队带足了跌打损伤药。”迪卢克先生面不改色偷偷吐槽——谁知道蒙德人都能整出些什么自由至极的活来？
“蒙德不养闲人”都快成提瓦特大陆的共识了。
“想去就去，不要勉强。”他语气淡淡的，注意到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脸红，心底低低叹了口气。
这个样子迟早要让凯亚那家伙吃得死死的，糟心弟弟怕不是会以把她惹哭为乐——回去就把那小子拎出来揍一顿！
补给还需要一些时间，苏跟着派蒙来到石门关口的风场旁。旅行者从山崖上跳下来，落到一半及时展开风之翼，慢吞吞落在人前。
“山崖顶上居然有几窝丘丘人，吓了我一跳。”金发少年手里拿着一支蒲公英递到女子面前：“送给你，吹口气毛茸茸的种子就会轻轻飘上天。”
蒲公英在蒙德有着特殊的意义，别看空才待在这里没几天，故事书他可没少读，各种花卉代表的寓意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也当得上一句“知之甚详”。
苏慢慢伸出手收下这份小礼物，如他所说的那样轻轻吹散毛球。
一顶又一顶小伞借着这股气流四散开来，石门关口吹出来的风顺势把它们带到更远的地方。
“空，我说了好久才说服苏一起来玩，你跟在她身边多看着点呀？”
派蒙自己就会飞，可是她太小了，就算能跟着飞也能注意到危险袭来的方向却无法提供有效帮助。
旅行者笑着点了头：“放心吧，站在风场上打开风之翼‘呜呼’一声就起飞了，山崖上的丘丘人已经被我赶走，四周安全得很。”
他大概又是连甜甜花都没放过，提起石门崖顶时别有深意的朝派蒙眨眨眼，小精灵看到了，话到嘴边又强行咽回去：“哦，好的，你辛苦了。”
也许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就会是他这样的吧，绝不放过视线范围内任何闪光的点位，哪怕翻出来的全都是番茄和包菜。
备注：如果该地区藏有隐藏宝箱，那么旅行者探索的效率将直接翻上好几倍。
蒲公英的种子全都飞走了，派蒙轻轻推了苏一下让她站在风场范围内，她打开随身携带的风之翼，轻轻松松悬停在风场正上方。
“哇！飞起来啦！”
派蒙鼓掌，派蒙握拳，派蒙原地转圈圈，“苏你太太太厉害了！”
第60章 番外
“听说了么，这次版本更新后，官方悄悄安排了很多能互动的新NPC！”
“不用听说，我遇到了！蒙德就有一个，就在天使的馈赠斜对面。”
“蒙德城里的须弥面包店，笑死，有种不顾旅行者死活的混乱美感。”
“这个面包店里的NPC长得一点也不像须弥人，某原现在是技术力外溢了吗？一个NPC建模也这么精细！”
【截图】
“哦豁！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就是说……？”
“会不会像辣个女人一样，NPC小姐最终会成为自机角色入池？”
“我觉得不会，应该是留给新人的引导角色，方便提前导出须弥的概念。”
“有没有人发现早晨路过这个地方派蒙会突然弹出对话？”
“哈？要不要这么写实？派蒙是闻到早上现烤面包的香味了吗？”
“派蒙那么可爱，她想吃什么都要给她买！必须买！”
“等我看看……为什么不能交易也不对话？不交易不对话的NPC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请注意，某原绝大多数NPC都是可以互动的，甚至猫狗鹈鹕八哥都可以对话，没道理人不说话。”
“……那个，萌新弱弱的说一句话，苏小姐是一整条世界任务链，她人很好的，给了很多摩拉和升级材料。”
“展开说说？”
“激活这个NPC有个前置，就是一定要排队找她购买任意商品，还得是面包店正常营业时间内才行……甜蜜的谁能想象法外狂徒旅行者想要买面包必须老老实实排队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向导打滚耍赖非要吃面包而不得？”
“喜大普奔！旅行者被制裁了！”
“可是苏小姐出售的面包和点心都有一个‘美味的’前缀，还有随机刷到菜谱的小彩蛋，对新人真的非常友好。”
“我本来就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在游戏里也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咳咳，别打岔！继续说任务链。”
“排队购买到随便什么食物后就可以和苏对话了，记住千万别离开队伍，不然又要重新排，加塞儿她不理你。”
“每次遇到人加队都会升高的血压表示很舒适。”
“你可以问她须弥什么样子，教令院的基本结构，非要皮一下的话选第三个对话项问她是不是在蒙德写论文。”
“笑鼠我了，提到论文苏小姐会多给你一份面包让你闭嘴。”
“这是什么蒙德爱尼拉，干脆摆烂改行开面包店了是吧？”
“我是萌新！我蒙德主线剧情刚做完，冒险家协会给了我一个委托，让我跟着晨曦酒庄的队伍护送面包店的苏前往璃月……任务终点在望舒客栈？”
“八级萌新即答——因为旅行者要在望舒客栈结识魈仙人，苏的具体情节在班尼特邀约任务和迪卢克个人任务中都有出现，一个告诉我们苏因为事故受伤失明，另一个么……须弥面包店老板为什么会出现在晨曦酒庄？卢老爷你人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摩拉和海丽四处找人讲鬼故事，苏从八个角度论证了世上没有鬼，别说庄园里的女仆，派蒙都听愣了。”
“一个随着剧情动态变化的新NPC？这是谁的复活赛？”
“不知道，目前排队的参赛选手太多，坐等大神分析。”
“呜呜呜，派蒙不爱我了，她竟然让我在开宝箱的百忙之中摘蒲公英给车队里的苏小姐……”
“我们当时可是凭着两条腿从蒙德跑去璃月的，一部分愣头青硬生生翻越了本不应该在此时进入的龙脊雪山，皑皑白雪中处处都是被冻死的旅行者的怨念。现在居然给萌新蹭卢老爷的车队？这待遇也太好了点吧！”
“三百六十度拍摄车厢中看风景的迪卢克。【图片】【图片】【图片】。”
“舔舔我卢老爷的盛世美颜！”
“迪奥娜的任务对话里也有苏的身影，小猫咪向我抱怨迪卢克的可恶，不仅卖那么多酒还把她喜欢的大姐姐关在庄园里……等等，这个描述……谁给迪奥娜看了不符合她年龄的小说？”
“你说的小说该不会是某些粉红小网站来的叭！”
“这合该是我读的书，一定是放错地方了！快给我还回来！”
“嗛，原来是苏在冒险意外中失明，蒙德教堂里的修女给了线索。教堂、西风骑士团和冒险家协会三方共同协商，由于晨曦酒庄那风神都无法突破的防御，伤患最终被放在晨曦酒庄休养。”
“……槽点太多，我嘴巴不够用了。”
“看似离谱，实则合理，妙啊！”
“不愧是蒙德，不愧是巴巴托斯，爱来自须弥，使我脖子旋转。”
“卢老爷承担了太多，没有他蒙德这个家迟早要散！”
“喷泉上方锚点的两个愚人众换词了！除了情报大放送外这两人会给一段抱怨，说是【博士】给的任务很难完成，跟着他来蒙德的同袍们都不见了。话说【博士】这么早就出现？”
“不仅给了【博士】的情报，歌德大饭店门口也多了两个愚人众，没做须弥主线的玩家对话会给【散兵】的消息，做过须弥主线的这两人会疑惑为什么六席空余了几百年也没人能晋升上去。”
“你们都是肝上长了个人吗？我冒险等级70级了，枫丹的锚点还没开完，你们就闲得开始挖NPC背景故事？”
“因为她好看啊（即答）。”
“因为她好看啊+1”
“因为她好看啊+2”
“……”
“【截图】”
“嘶……是有点好看，稍微再优化一下就可以直接进卡池了。”
“可是，但是，可但是，和骑士团门口那俩门神对话会得知最近凯亚经常授意路过须弥面包店的西风骑士替他订餐……以初代凝冰渡海真君的性格，越是别扭迂回就越意味着欲盖弥彰吧，明明他可以自己直接走过去买东西，偏要让其他人跑腿，幻视了某些傻乎乎的年轻人。”
“CP党圈地自萌谢谢，不磕。”
“那个早期活动任务里手欠把五星腐殖之剑给搞掉一颗星的NPC在我前面排队，笑发财了，不枉我开小号近距离吃瓜。”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瓜？”
“小瓜一枚，一个年轻冒险家试图约苏出去约会，被她给怼回去了。”
“NPC们的生活还挺丰富多彩，真羡慕不想写论文就真摆烂不写论文的人啊……”
“教令院学生哪有不写论文的？爱尼拉 is watching you！”
“破案了，用可莉和迪奥娜卡视角卡进面包店就能看到房间里哪儿哪儿都是的书籍和论文手稿，别人只是不在你面前学习，并不是不学习，OK？”
“论某原拿我们的手机内存都干了些什么。”
“蒂玛乌斯也有关于苏的对话，说她是教令院生论派的在读陀裟多，和丽莎关系很好。”
“全蒙德所有人都和苏小姐很熟，除了旅行者，为什么？”
“严谨些，除了那些早早杀去其他国家的旅行者。”
“所以，到底是复活赛还是新手引路NPC？”
“支持复活赛，新手指引有派蒙就够了，没必要再安排一个。或者就是个给萌新填补任务空白的长期大世界跑腿儿任务链，比如亲爱的爱尼拉，还有那四个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冒险家……”
“还在等长次的后续，执望三千里，小朋友在须弥找到妈妈了吗？”
“劝你别问，稻妻全是刀。”
“我倒是觉得复活赛可能性不大，提瓦特要是敢开复活赛，某原再来个卡池都不够。”
“请把我四个夜叉还有花散里小姐姐排进去。”
“巴巴托斯的挚友难道不该有一席之地吗？”
“风系少年的雷系成男友人们，没道理不给复活赛门票。”
“我是那个开小号的八级萌新……偷完琴跑酒馆才是新版本旅行者第一次真正认识苏的情节，某原给了个意义明显的特写，另外就是那个啥吧，苏不是个盲人？”
“有其他NPC对话佐证，意外失明。”
“可她走动也好拿东西也好看上去都很正常嘛，马哈鱼是不是偷懒了！”
“肯定的啦，一个NPC，你要花多少精力在上面？除非入池。”
“希望能入池，这个建模不能浪费！”
“风魔龙打完了，温迪放海送出神之心，城外丘丘人营地也收拾妥当，凯瑟琳终于给任务让我跟着酒庄商队去璃月。诶嘿，顺便赚一笔委托金。”
“我上车了！就坐在迪卢克老爷身边，马车很宽敞，老爷还给我们准备了早餐和葡萄汁，派蒙心心念念没买到的葡萄汁！【截图】【截图】【截图】”
“……”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部能尝到味道的手机。”
“仔细看看，这个须弥NPC莫名有点像璃月人啊，她和其他成女模型不一样，是个独立建模，不会真是谁的复活赛吧！”
“那就要看璃月出不出新活动了，版本下半要是赶上璃月活动把背景故事一讲，到时候自然知道是谁的复活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