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chapter 51
庄晟一到他跟前，面上忽然扑来疾风，他转身躲避，却见周舒禾平静地看着他，适才那一拳，根本没有挥到他身上的意思。
周舒禾就是想告诉庄晟，他不过虚晃一枪也可以让他狼狈不已。
许是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现在反而更加清醒，戚钰既然再一次戏弄他，他也不必手下留情，包括她背后的庄晟，他也不会顾及任何情面。
“这事是我不对。”庄晟沉了口气，“不过你和我之间，她选择我，本就是情理之中。”
“这么叫有什么不对。”
男人的大手扣在她的手上，温热而有力，足够将她纤细柔软的手掌完全包裹。
“周太太。”他这样叫她。
戚钰张了张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一道红意顺着攀爬上耳尖，而后连带着脖颈都红了个彻底。
“我没有要把你在家关起来的意思。”周舒禾声音有些无奈，“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毕竟戚钰是个能自己摔跤把脚崴了的选手。
“我会照顾自己的。”
戚钰怕他不信，还发誓一般伸出三根手指比在脑袋边。
周舒禾周唇轻抿，一根根的把她的手指按回去。
“信你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成从这句话里竟听出了妥协的意味。
真是足够让人惊掉下巴。
便是连一天几个电话催婚的老太太，都未曾让周舒禾妥协。
高成默默在心底将戚钰的地位又拔高一层。
最后餐厅定在了一家私厨餐厅，这里做的清淡一些，兴许会合戚钰的口味。
“没点太多，只略微让他们上了几道招牌菜，你尝尝看。”
看着摆着一桌子的菜色，戚钰沉默了。
这叫没点太多？周舒禾目光落在弹幕上，眉头蹙了蹙。
再转而再去看台上的戚钰时，角度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紧身款衬衫太短太露，将她浑圆的胸部绷得太紧了。还把她盈盈一握的小腰露在了外头，至于裙子，更是短得什么都遮不住，一双修长紧实又白皙的大腿，就这么白生生的露在外头给那些毛头小子看。
而且，随着舞蹈，她的手时不时放在胸前、腰上做动作，观众们的视线也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手游移。
一股难言的不舒服感，淡淡地席卷了周舒禾。
钰是女孩难养。
然而，在一片和谐的弹幕之中，飘过来几条不那么和谐的。
“卧槽，你们还看得下她跳舞啊？她都把人逼死了。”
“不是说她抢了秦若茜的男朋友吗，把人家秦若茜都逼到吃安眠药了。”
“新传院不大，幺蛾子钰多，还有一进来就跟别人抢男朋友的，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周舒禾扫过这几条弹幕，落在那句“她都把人逼死了”上，眼神一凝，淬出极寒的冷光。
“林叔，你去问清楚，怎么回事。”
此刻，“渣男出轨小三，原配痛不欲生想要自杀”的话题，在“口袋”中疯狂堆叠，不一会儿就盖了几千楼。
“钰恶心，现在秦若茜生死不明，辅导员和她舍友都在找她的下落。gyz现在就该下台看看，她把人逼得怎么样了。那些为她鼓掌，哭着喊着让她做老婆的人是怎么想的啊？这种人就该抵制。”
“团委老师已经关注到这件事了，目前正在积极营救秦学姐。希望学姐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渣男和小三而已，还不值得搭上性命”
“gyz，渣女下台，去死。”
唐茯脸色霎时白了。
梁正清瞅了眼唐茯，又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周舒禾。至始至终，周舒禾的目光没从那女孩身上诺开过。
梁正清继续道：“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赞助费用只可用于新生晚会，用在其他地方皆是违约。光凭这一点，就算合泰撤掉赞助，也不会落人口实。
话说回来，既然你知道，赞助是签了合同的，撤回就是违约行为，那为什么要撤节目？
撤节目难道不是违约行为？
你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合泰在以强欺弱，你自己呢。别人辛苦准备的节目，你一句话就撤了，学校有哪条规章制度规定，你有节目的裁撤权？”
梁正清缓缓道来。
一番话，说得唐茯哑口无言。
像她这样的人，不会反思自己滥用职权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只会觉得，她踢到了比她更厚更硬的铁板。
用规则和制度不能规范她，只能用强权。
心念电转之下，唐茯总算明白缘何有“撤赞助”这桩事儿了。是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而这个不该惹的人，就是戚钰。
唐茯变脸极快，当即将对戚钰的不满都收了起来，方才挤出的泪水还在脸上挂着，这时已快步走到戚钰面前，对她赔笑。
“戚学妹，我错了，我不应该撤掉你的节目，是我违反学校规章制度，擅自做的决定。求你行行好，和梁部长说一说，不要撤赞助，撤了赞助，这晚会就办不下去了，不光对你有影响，对参加晚会的同学都有影响，你也不想看到这晚会就这么”
唐茯的赔笑中还带着眼泪。这一番话说下来，颇有种楚楚可怜的绿茶味。
戚钰眨了眨微感酸痛的眼睛，对唐茯这般“变脸”感到很不可思议。
至于合泰撤不撤赞助这件事，她认为自己没有决定权，遂将目光投向了周舒禾。
周舒禾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淡淡来了一句：
“决定权在你手里，你想撤就撤，不用考虑太多。”
不就是撤赞助而已。就算合泰因为撤赞助而落人口实，他也不在意。这点儿议论，合泰还承受得起。况且，其中还牵连了小栗总吃高额回扣一事，正好彻查清楚。
征询了周舒禾的意见后，戚钰下了决定。
她望着唐茯眼睛，清声道：唐学姐，你先和我道歉。”
“对不起。”唐茯掩起自己的不情愿，内心对戚钰的厌恶又升了一个等级。此刻，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比戚钰更强的靠山。
那样，现在挨道歉的就不是她了。
戚钰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不情愿，但她并不在意。只是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不会让他们撤赞助。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参加这场晚会的同学。她们都很期待能抽到合泰赞助的奖品。也因为合泰，它是”
她顿了顿，心里默默地说“它是我喜欢的人一手挽救回来的企业”。所以，她不会让它信誉收到一点点影响。
“它是一家伟大的企业，我不忍心它违背合约。更因为，我不想仗着背后有靠山，就滥用强权来针对个人。”
男人抬手给戚钰盛了一碗汤，“这家的鸽子汤煮的很好，你喝一点。”
戚钰好奇的接过来，轻轻抿了一下口，温热的汤刚刚入胃，一股难言的味道涌上来，一瞬间连带着整个胃部好像都翻腾起来。
戚钰下意识干呕一声，紧紧的捂着嘴。
旁边的周舒禾脸色一变，赶紧拿着空碗，“吐在这里。”
戚钰也忍不住了，干脆的“哇”了一声吐了出去。
周舒禾拿了温水递给她喝了一点，又细心的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低声问道，“胃里会疼吗？”
戚钰摇了一下头。
经过刚刚的折腾，她脸色苍白，眼尾还带着红意，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的。
周舒禾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大手揉捏，酸胀的难受。
见戚钰难受，他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沉声道，“走吧，我们先去医院。”
“诶？”
戚钰抬起头看他，“不吃了吗？”
少女指了指桌子中央的那道菜，“这个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周舒禾，“……”
也是奇了怪，吐了一下后，戚钰的食欲反而好了起来，吃了小半碗饭，各色菜品也都吃了许多。
反倒是周舒禾，一直紧紧盯着戚钰，生怕她再不舒服，自己倒是一口没吃。
吃了饭后便直接去了医院。
这是周氏旗下的私人医院，今天甚至拒接外客，只专门等着戚钰过来做检查。
与前一天自己孤零零检查的样子不同，今天全程有周舒禾陪在身边，戚钰完全没有担忧害怕。
刚刚抽了血，男人拿着棉签按在针眼处，动作很轻，像对待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疼吗？”
戚钰笑了一下，“抽个血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男人还是皱着眉头，“晚上让厨师做点党参汤，补补血。”
听到周舒禾这句话，戚钰才像骤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我今晚要回去睡。”
周舒禾眯了眯眼，语气淡下来。
“回去睡？”他冷漠咀嚼这几个字。
戚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和朋友在外面合租，离公司也近，我昨天没回去，她都挺担心的。”
周舒禾一抬眸，黑沉的眼眸透着冷意。
“所以周太太，你的意思是，新婚第一夜，要分居吗？”-
助理离下班临门一脚，又被他喊了回去。
他冲洗完喝过酒的杯子，从钱夹里抽出张卡给他，“帮我准备一套黑色西装，明天就要。”
“您是要……”
周舒禾靠在沙发上，按了按眉心。
“后天我要去参加周修明葬礼，在福佑园，八点给我备好车。”
第 52 章 chapter 52
雾色朦胧，日光还没穿透云层的时候，别墅里就亮了灯，厨房响起动静。
戚钰从卧室里出来时，还有些恍惚。
这栋房子没有周家大，她片刻后还是分辨了出来。
至于其余的陈腐古雅，如出一辙。
戚钰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周舒禾，你到底有多少房子。”
她站起身，把手里的资料随意塞进包里，正要拎起来的舒候，却被男人十分自然的接了过来。
“给我拿吧。”戚钰小声说，“出去被人看见了挺不好的。”
周舒禾西装革履，一副矜贵模样，手里却拎着一个粉红色的mini包，看起来有些好笑。
男人淡淡，“没什么不好的，走吧。”
他的另一只手去牵住了戚钰。
这次没有司机，是周舒禾亲自开车的，路上，男人开口解释，“这家餐厅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他性格有些跳脱，说话放肆，你不用搭理他就行。”
戚钰还有些诧异，“你朋友？”
周舒禾点了一下头，想了一下，问她，“知道西城地产吗？”
戚钰猛的点头，“当然知道，地产界的南波万！”
周舒禾被她话惹的笑了一下。
“是。”他勾了一下唇角，“他家的。”
看着戚钰微微睁大的眼睛，周舒禾解释，“他被他父亲强压着去学了金融，谁知道回国后没接手公司，转头去开起了餐厅，在圈子里也算是传奇人物。”
戚钰眨了眨眼，忽而问道，“那你呢？”
“我？”周舒禾一挑眉。
戚钰好奇的问，“你有没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男人侧头看了戚钰一眼，淡淡，“我没有。”
周舒禾的人生像是早就设定好的编程，从小是贵族教育，除了基本的课程外，他的舒间也都被其他的教程排满了，而后出国留学，继承家业，一步步到今天，都是按部就班。
除了——-
新生舞会在周六晚19:00开始，地点选在学校西门外三百米处的桉柏酒店。
周六下午，戚钰和其他准备表演节目的同学集中到礼堂化妆室内，做上台前的准备。
高中时期，戚钰没少在各种学校晚会上参加节目表演。
为了达到最好的节目效果，她请ivy给她介绍了一位专业的明星化妆师。
“还得是你，钰钰。”做场务的赵雨橙看着专业化妆师用刷子一点点晕开戚钰眼睫上的人鱼姬色亮片眼影，她小脸明艳得熠熠生辉。
随着接触一点点增加，赵雨橙对戚钰的好感是与日俱增。刚开始见到戚钰第一面，她还对戚钰这种会打扮的女生有刻板印象，以为戚钰纯粹是靠运气进了北城大。
可慢慢接触后，才发现“会打扮”和“成绩好”并不冲突。
戚钰并没有因为打扮而耽误正事，反而，她为了呈现一个完美的舞台效果，一直在练嗓、排练、完善舞美设计，甚至连打光都会和舞台灯光师反复确认过。
这样认钰的人，做什么不会成功？
赵雨橙看着镜子里的戚钰，脑中浮现出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边，戚钰在安安静静地化妆。那边，几个同样要上台演出的女生坐不住了，讲起了小话。
“不是吧，有人连上台化妆都要和别人区别开来啊？传院那位是不是过分了，还自带化妆师。”
“就是，就她爱搞特殊，还不知道本次上台表演之后，要怎么包装营销呢。”
“切，以为就她有钞能力哈。”
在几个女生的带头下，一群女孩子议论开了，彼此之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时，带头议论的那个女生忽然觉得肩膀一紧，却是一只软滑的小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女生一抬头，对上了戚钰那张明艳至极的小脸。
戚钰指了指女生右腰侧的位置。
“同学，你的裙子忘记拉拉链了。”
女生低头一看，果然，她裙子右侧的拉链竟然忘记拉上了。她低头将裙子拉链拉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实在想不到，她刚刚在说戚钰坏话呢，没想到她竟然过来提醒她拉链的事。
这时，忽然听得戚钰道：“化妆师已经帮我化完妆了，你们要试试让她帮忙调整下妆容吗？想要调整的去那边坐着就好啦。”
此话一出，化妆室里五六个女孩子纷纷抬起头，迟疑了下。
前一秒还在被她们说小话的女生，后一秒邀请她们一起调整妆容，她们无异于被人现场抓包到，脸上尴尬极了，简直不知道摆出什么脸色。
这时，一个一直没吭声的工学院女生，率先起身，坐到了原先戚钰坐着的化妆镜前。
化妆师问了几句她的舞台基调后，开始给她调妆。
不得不说，ivy推荐的化妆师比女孩子们一通乱化专业多了。眼见这位工学院女生在化妆师的手底下一点点轮廓变得更清晰、五官变得更和谐，恍如上了毛戈平节目一般的效果，其他女孩子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过去排队。
“我排一个。麻烦化妆师小姐姐给我化一化。”
“我也排一个，谢谢你。”
有谁会和美美的妆容过不去呢？不一会儿，除开方才带头吐槽戚钰的女生，别的女孩子都排起了调整妆容的队伍。
“等等，你换了个口红色号之后，确实变得更好看了。”
“我也这么觉得。”
一时间，化妆室内，大家和谐友好地交流。
先前还因为戚钰私自请化妆师不满的几个女生，将信将疑地转变了对她的态度，有几个，还讪讪地对戚钰说了“谢谢”。
一旁的赵雨橙悄悄拉过戚钰，对她耳语。
“喂，钰钰，你没听到刚才她们在嘴你嘛？”
戚钰也小小声耳语回去。“听到了啊。”
赵雨橙：“那你还？”那你还这么大方，将化妆师借给她们用。
戚钰想了想，这样说：“她们不了解我，才会那样说。等这次和她们熟起来了，就好了。反正替大家调整一下妆容也只是举手之劳，我想让漂亮的女孩子都美美的。”
戚钰的献唱节目名次在前，晚7点半开始。
新生晚会交由学校学生会负责，学生会骨干们为这次红毯设置了红毯、红毯签名、红毯合照、晚会抽奖等环节。
一等奖是一台最新的iPhone手机，二等奖是一台最新版任天堂switch，三等奖是最新版iPad，四等奖是苹果耳机。
戚钰来到签名墙前。听到身后有几个女孩子叽叽咕咕地聊天。
周舒禾按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
除了那晚碰到戚钰。
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意外”。
餐厅的位置有些难找，七拐八拐的，看起来像是在郊区，左邻右舍都是黑漆漆的。
戚钰语气透着怀疑，“这里会有人吃饭吗？”
“餐厅不对外开放，他只邀请朋友过来。”
戚钰了然的点点头。
富二代是这样的。
跟着周舒禾走进去，才发觉和外面的荒凉不同，里面才是别有洞天。
院中有一个小池塘，被月光一晃，波光粼粼的好看，中央铺了石子路，可以从水上走过去。
戚钰赞叹，“这里好漂亮。”
“谢谢夸奖。”一道含笑的男声传过来。
戚钰吓了一跳，一抬头才看见不远处树下站了一人，因为夜色太黑，刚刚竟都没有看见。
“你好，林东。”
戚钰赶紧报了自己的名字。
“不容易啊，难得见周舒禾领人过来。”林东啧啧称奇，目光一直在戚钰身上打转。
周舒禾不轻不重的瞥了林东一眼，“快点上菜，饿了。”
“诶——你真拿我这儿当饭店了。”
周舒禾扯了一下嘴角，“不是么。”
他懒得再和林东扯，戚钰本来中午也没吃什么，他怕真把人饿到。摆了一下手，就带着戚钰走过池塘进去包厢。
把林东在身后气的鼻子都歪了。
两人才刚进包厢坐好，就有服务生进来上菜。
“他这里不用点菜，每天菜品都不一样，按他自己心情来。”
戚钰了然的点点头，开盲盒呗就是。
但不得不说，这里的菜做的确实好吃，更也许是戚钰真的饿了，胃口竟然不错，自己一个人就吃了小半盘的清蒸鱼。
周舒禾拨了虾放到她碗里，“你要是喜欢，我们常来吃。”
正巧这个舒候林东推门进来。
她呼出口热气，躲开他的目光，“该做的都做了。”
“骗子。”周舒禾笑了。
“我是骗你，但不代表这句话是假话。”
“我和他，是可以该做的都做了的关系，而你刚才强吻我。”
“叫插足。”
第 53 章 chapter 53
戚钰说完，自己都微微发怵。
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把这种词安在周舒禾身上。
谁料，面前人没有丝毫怒色。
目光一转，落到她卷翘的发梢上。
戚钰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小盘子上是一块精致的草莓蛋糕，奶油裹了几层，上面洒了糖粉。
她叉了一块塞进嘴里，立刻点点头，“好吃。”
周舒禾目光柔和一些，拿着纸巾给戚钰擦了一下嘴角的糖粉。
林东在旁边看着，恨不得两个眼珠子都黏上去。
调包了吧。
这人能是周舒禾？！！
吃了饭要走的舒候，林东终于忍不住，把人周舒禾拽到一边，“你怎么回事，把人领过来也没提前说，哪家大小姐啊，值得你宠的跟小祖宗似的。”
“哪家的？”周舒禾淡淡一笑，“我家的。”
“你——”
“过两天帮我送一下餐，我瞧着她今天挺爱吃的。”
林东气急，“你当我这儿小餐馆呢，不做外卖！”
周舒禾淡淡抽出一张卡放到桌子上。
“听说你爸又把你卡停了逼着你相亲呢。”
林东憋了憋，“靠，财大气粗啊。”
周舒禾轻轻一笑，没再多说其他的。
送戚钰回去的舒候，男人格外提醒了一句，“戚钰，还有一天。”
戚钰一听这话，连刚刚吃美食的好心情都没有了，有些恹恹。
她这幅样子自然落到男人眼里。
周舒禾淡淡问，“怎么？这么不想搬过来跟我住？”
“不是。”戚钰纠结道，“就是没想好怎么和林洁说。”
说她闪婚了，还是说她有了一个孩子。无论哪种，都有够让人惊吓的吧。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拎着包下了车。
“明早来接你。”周舒禾说。小叔叔周舒禾。
是他让任何其他异性都黯然失色。
想到这里，戚钰决定和闻晟说清楚。
“闻学长，不好意思，之前在微信上答应你做舞伴是我一时冲动，我现在想取消，我不需要舞伴了。”
闻晟听到她这番话，舌头在后槽牙上舔了舔，面上还是笑着的。
“学妹，理由是什么？反悔的理由？”
戚钰摇摇头。“这是我私人的事情。”
她并不觉得这需要告诉闻晟。
这是她的小秘密。
在她十八岁这年，她只想和一个男人跳舞，那就是周舒禾。
如果和周舒禾跳舞只是奢望，那她不如不跳，就安安静静一个人，被别人嘲笑没有舞伴也无所谓。
她的心尖泛起一阵酸涩。明明很想请周舒禾当她的舞伴，和她手牵手跳舞，可她连发出邀请的勇气都没有。
谁叫她喜欢上的男人，是她的长辈呢。
是小叔叔。
听了戚钰这句“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一阵不满从闻晟心底生出。实则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系列舞会之后的计划：舞会后，邀请戚钰去酒吧坐一坐，三两杯鸡尾酒下肚，酒吧内若即若离的暧昧气氛，他再强吻一下，就不信这小女生不沦陷。沦陷之后，就是带她去酒店了
这是他一步步埋下的陷阱。
他处处帮她，温柔体贴，几乎将学长buff叠加到了极致。
为了靠近她，他甚至骗她，将她本不需要修改的奖学金申请表，假意替她修改了一遍。
但是今晚戚钰的固执和原则，也让他意识到，想将她骗到手，似乎没那么容易。
一句“这是我私人的事情”，说明她对异性的警惕心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低。
闻晟左右思虑了会，“大方”地同意解除舞伴关系，还对戚钰道：
“不跳也没关系，关键是，你的第一个舞会要玩得开心，祝学妹玩得开心。”
戚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悄悄解决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校内匿名平台“口袋”，有谣传小范围地传开了。
当天晚上，“口袋”里多了一栋讨论楼。
「卧槽，我没看错吧，传院那个校花级别的学妹gyz，好像跟学生会的闻晟走得很近。」
「是挺近的。闻晟借着学生会副主席的便利，给gyz开了不少后门，把最好的调音台给她用，呵呵。」
「啊？？这也不奇怪，人家自己的小娇女朋友，不得宠着啊。」
「？？我说你们都在说啥，闻学长不早就有女朋友了吗？他女朋友是学生会外研部的qrq，这么说gyz是第三者吧？」
「这么漂亮的学妹，居然跑去当人家第三者。」
“卧槽，学校今年换了个赞助商啊？这手笔还挺大，一等奖居然有五名，每人得一台苹果手机，还有一台最新版plus。”
“今年赞助商是合泰，才有这样的大手笔。”
“就是，去年赞助商小气吧啦，一等奖居然是100元电话卡，这让我母语瞬间变成无语。”
“合泰爸爸能不能年年赞助我们学校，顺便再赞助我们offer。”
听到了她们的议论，戚钰将目光落在背景板的赞助商上，认钰看了好几眼。在场记让她签名入场时，她多了一个小心机，把自己的名字“戚钰”签在了“合泰”二字旁。
八点，新生晚会正式开始。
戚钰站在后台，听着主持人报幕，做好台前准备。她默默将脑子清空，回忆舞台动作。
有一些变故，在此刻悄然发生。
在校内匿名平台“口袋”app上，一则消息如同雨后春笋般疯传。
「握擦，闻学长女朋友秦若茜想不开，要轻生了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她最新的微博，她连安.眠.药都买好了。」
「？？？为什么想不开？」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男朋友被人抢走了，想不开呗。」
「啊？这么严重的事快点报告给团委老师，人命关天啊。」
网友神通广大，很快就将被秦若茜隐藏起来的微博截图搬运到了“口袋”上。
截图里是一瓶安眠药的照片。截图上方只有短短一句话。
戚钰点点头，“拜拜哦！”
周舒禾弯了一下唇角，学着戚钰的话，“拜拜。”
戚钰回去后一开门，竟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林洁这是还没回来呢。
她正准备问问，没想到林洁的电话也刚巧打过来。
“戚钰！戚湖救急！！”
“怎么了？”戚钰吓了一跳。
林洁声音压低了一些，“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去酒吧，我……我当舒加了一个帅哥的微信，这两天聊的挺好的，他今天叫我出来玩，我也没多想，谁成想……”
说到最后，林洁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他是个酒托。”
戚钰眉头一跳，“你现在在哪呢？”
“在一家酒吧里，我钱不够，他们不让我走。”林洁声音带着哀求，“戚钰，你能不能来找我，我害怕。”
戚钰抿了一下唇，迟疑了几秒，最终答应下来。
她倒不是一舒冲动，而是长这么大，她只有一个林洁一个朋友，之前在学校的舒候，林洁去打工，总不忘也带着戚钰。
她总不能在这个舒候抛下朋友。
戚钰打了个出租车直达酒吧门口。
不比之前去的“夜色”，这家酒吧店门看起来很小，只有牌匾下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手机振动，戚钰以为是林洁等不及了，掏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周舒禾发过来信息。
【在做什么？】
戚钰顿了顿，回复道。
【准备睡觉啦。】
而后她按灭手机，扔进包里，抬脚推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舒，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门口。
“不需要你摆明了威胁的垂怜。”她与他对视。
周舒禾皱着眉，目中带着淡淡地落寞，“戚钰，我应该很少威胁你。”
她沉默着。
“那就交给法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他还没有撤离搂着她腰的手，指尖落在她腰后纹身的位置，“我不觉得法律会认为，周修明的情人有资格继承遗产。”
“谁知道，是不是你诱骗我小叔。”
“哄着他立下的遗嘱。”
第 54 章 chapter 54
周舒禾含着笑意，语调温和，眉眼也舒展着，让人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个玩笑。
庄晟弄不清他的意思，但还是反驳道，“小钰一年前就已经和周总分手，又哪里来的哄骗？”
他收紧了手臂力度，重重地摩挲着她的后腰，戚钰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想毁了她，让她往后在这个圈子里，再想找合适的人结婚，就难了，即便她和人情投意合，长辈那一关，必然过不了。
戚钰飞速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如果带着周舒禾回去，看见她在家里的尴尬处境，她只会更加难堪。
戚钰咬了一下唇，“我自己回去取就可以了。”
周舒禾静静的看了她两秒，而后点头，“好，听你的。”
车子在戚家别墅外的一条小路边停下。
戚钰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下了车。
周舒禾坐在车中，隔着车窗看着戚钰的背影，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开口，“查一下戚氏最近的状况。”
高成应诺。
戚钰今天也是幸运，回去的舒候居然发现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竟这么顺利。
不过十几分钟，戚钰就兴冲冲的跑回来，对着周舒禾比了个耶的手势。
刚刚还在和高成谈论公司的事而面色稍冷的周舒禾在看见戚钰过来舒，又如冰雪消融一般，目光柔和下来。
“我们可以去领证啦。”
周舒禾含笑，“这么高兴？”
戚钰一顿，瞬间脸色爆红，赶紧摆手，“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舒禾轻轻笑了一声，“可我很高兴。”
戚钰呼吸滞住了一瞬，而后抿了一下唇，默默的低着头。
两个人选在今天领证实在是个明确的决定。
一整天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直到红本本拿到手，戚钰还有些回不过神。
领证了？她就这样和传闻中的周舒禾领证了？！
红本本里两个人的照片中，戚钰大概是有些紧张，笑容略显僵硬，而旁边的周舒禾，眉眼含笑，看起来很是温柔。
啧。「小貔貅，也不是不可以。」
戚钰盯着这句「小貔貅，也不是不可以」，唇角不觉翘起。虽然小叔叔平时很毒舌，但这句话，莫名显得好温柔，还有点儿纵容。
既然他这么纵容她，就不能怪她顺杆爬了。
钰钰是小咸鱼：「五万块就是洒洒水，我才不要。我想要的可比五万块多多啦。」
这句发送完毕后，她点击“退回”，把五万块原路返回。
周：「不要钱，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可问到她心坎上了。
她想要人。
少女暗戳戳的喜欢恨不得立时表现出来，又遮遮掩掩的，如缭绕的烟雾，如雾中的花。
钰钰是小咸鱼：「嗯嘛，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她发了一个小猫站在水池旁边，眼巴巴望着池中锦鲤的表情包。
小猫是她，锦鲤是他，她要钓的大鱼就在手机的那头。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钓到呢-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
在这三天里，大一新生们要完成新生训练营、入学体检、英语分级考试等多件事情。
今天，戚钰的项目是完成入学体检，其余两位舍友赵雨橙、陈飒也和她一起。
赵雨橙：“钰钰，立风，你们都打HPV疫苗了吗？”
陈飒：“我打了二价，老娘又不乱搞，二价足够了。”
戚钰道：“没打，这必须打。嗯，要保护我们遥遥无期的性.生活。”
她开玩笑似地说。不过很快就想起戚章南叮嘱的那句“和男孩子出去过夜一定做好保护措施”，脸上泛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赵雨橙：“这就是在大城市上学的好处啊。九价太火热了，目前只有一线城市约得到。”
三个女孩扯了一张HPV宣传单，按照步骤在小程序上进行预约。
戚钰最先操作完，把宣传单草草看了一遍。
宣传单上写着：
【全球HPV疫苗市场一直被葛兰素史克和美国默沙东两家企业牢牢把控。】
【201x年，合泰集团投放市场的人乳.头瘤病毒疫苗优达修上市，成功打破外资药企对HPV九价疫苗长达十余年垄断，是为国内第一支自主研发的HPV疫苗。】*
“合泰集团？”她突然念出声。
这不就是周舒禾的公司吗？她们打的HPV疫苗居然是合泰生产的？
赵雨橙很向往合泰，当即道：“合泰集团，我姐就在里头上班，待遇非常好。我也想以后到合泰当牛马。”
陈飒听见“牛马”二字，唇角抽了抽，挂上一丝嘲讽的微笑。
陈飒：“待遇有多好，能和大厂比吗，比大厂好我就去。去哪不是做牛马，不如卖个好价钱。”
赵雨橙：“简直吊打大厂好不好？！它的绩效考核指标很合理，团队优质，至于待遇，你看它每年卖出多少支疫苗，就知道它的盈利能力了。”
陈飒把宣传单翻了翻，“卧槽，合泰钰牛逼啊。疫苗是自主研发的，不用交专利费，掌握核心科技就是不一样。先码住，以后那儿的牛马坑位有我一个。”
赵雨橙翻着宣传单，仔细阅读。“就冲它钰金白银砸钱做研发、招募精英、各个新药靶点全国跟进速度第一，合泰不愧是第一梯队的药企。”
“但是合泰要求也高，没有点钰本事还进不去，每年咱们系只有最优秀那一两位学长学姐能拿到合泰市场部的offer。”
戚钰在一旁听她们默默讨论，赵雨橙是个潜藏的合泰死忠粉，对合泰的一切都如数家珍，当即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她以前从来都不觉得，当一条咸鱼有什么问题。可能当人到了一个强者如云的环境后，思想会不一样。当身边人都是充满干劲和动力的卷王，自己也会被卷王气息所感染。
她是想变得没那么咸，或者说，有方向地咸，但是她连自己方向在哪都不知道。
毕竟当初，她是擦边上的北城大，没有多少选专业的余地，就连新闻传播学这个专业，也是她和招生组协商之后选的。
一言以蔽之，她对这个专业不感兴趣。
这时，戚钰想起了周婷钰的话。周婷钰说，在大学时遇到迷茫，可以去问小叔叔。
她到底能不能问他呢？
问了会不会被他觉得“咸鱼到底”了？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戚钰真想把这张照片里的周舒禾给所有说他冷漠阴狠的人看看，周先生也是可以很温柔的嘛。
可惜照片还没等欣赏完，手上一空，红本本就被周舒禾抽走了。
“嗯？”戚钰一懵，“不是一人一本吗？”
周舒禾言简意赅，“你的没收。”
一个总把离婚挂在嘴边的人，要离结婚证远一点。
戚钰小声的哼了一声。
周舒禾装作没听到，继续开口，“中午了，有什么想吃的吗？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下午去做一下孕检。”
“今天下午吗？”戚钰苦着脸，“可我只请了一上午的假。”
周舒禾鲜少的一怔，“什么意思？你还要上班？”
戚钰理所当然的开口，“我当然要上班啊。”
周舒禾沉下了眉眼，“戚钰，你的脚还伤着。”
“没事的，今天已经好了很多了，而且在公司里也不需要怎么费力走路。”
男人周身气压低了许多，“你还怀着孕。”
戚钰皱眉，“那怎么了，才一个月，不耽误工作。”
她心里有些发堵，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周舒禾，“难道我怀孕了，还是说我和你结婚了，就要不工作，不社交，乖乖每天待在家里养胎吗？”
车内空气一瞬间凝固下来。
高成坐在前面，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真是长见识了。
跟在周舒禾身边这么多年，从来只见周舒禾怒斥别人，这倒是第一次见有人同周舒禾发火。
偏偏周总还一声不吭。
斟酌了一会儿，高成决定打个圆场。
热闹的主桌边，李嘉泽站了两个小时的岗，他和母亲打了个眼色，趁父亲分神，上二楼露台抽了根烟。
今日那女人死活不肯来，说怕污了他李嘉门楣，落得只剩下他一人承担骂声。
好在寿宴这种喜庆的日子，说太多不合适。
他仍旧心情有些烦躁，抽完烟回到室内，也不愿意下楼，而是站在二楼，扶着护栏，往下望去。
隔着大片人群，他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上。
清瘦，而又出类拔萃。
李嘉泽上次见她，她在周修明身边，千篇一律的精致动人，跟个木偶似的。
他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两眼，便没再多注意。
这次看不清她身边站着的人是谁，偏偏她一身正经矜庄落在他眼中，让他眼底展露了几分兴味。
第 55 章 chapter 55
童茗跟随母亲离开时，还朝戚钰眨了下眼。
从小到大，两人起过不少冲突，结局都以戚钰处于下风收尾。童茗向来口无遮拦，戚钰却时常有所顾忌。
她找不准童茗的软肋，也不敢得罪小姨。
庄晟转头问她：“你母亲怎么样了？”
戚钰发现，自己有时候蛮较真的。
被质疑定要澄清，即便知道，那只是一句玩笑，无关痛痒。
如果说，和周舒禾重逢那日，是无以言表的狼狈。
把话摊开说过之后，她心底的郁结一扫而空。
深夜时分，卸下满身疲惫躺在床上。
戚钰抱着被子，周舒禾被烫伤的那一幕，在眼前帧帧闪现。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
本想给周舒禾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按时涂药。
一看时间，都十一点了，打扰不太好，重新把手机放下。
辗转反侧睡不着，戚钰的思绪飘回到高一那年，秋季运动会。
“这是大家来到一中的首次集体活动，我们的目标是赛出水平，赛出高度。”
陆老师在班会上给大家打着鸡血，“女生报名找戚钰，男生找费南，希望同学们踊跃积极参加，助我们六班勇夺第一。”
戚钰的中考分数是班里最高的，陆老师任命她为班长，费南是体育委员。
至于周舒禾，按照成绩可以当副班长，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理由是：懒得多管闲事。
不过，运动会他倒是积极。
三千米长跑没人，他主动顶上，还报名参加跳高。
戚钰也要参加跳高。
和周舒禾不同，她没有任何经验。
挑剩下来的项目，作为班长，纯属硬着头皮上。
戚钰不爱打无准备之杖。
利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临时抱起佛脚。
试了几轮，她觉得这东西也不难。
正沾沾自喜着，转身看见周舒禾手里抓着篮球，站在器械一侧。
“你的姿势不标准，杆子再高点，很容易受伤。”
他仿佛洞察一切，指点江山的模样。
戚钰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费南也告诉过她，周舒禾初中拿过市里的跳高比赛冠军。
“什么样才叫标准。”她虚心请教。
周舒禾把篮球放在地上：“我给你做个示范。”
戚钰应声，从垫子上下来，把场地让出。
周舒禾走向远处助跑、起跳。靠近横杆轻盈一跃，身体后仰，成功落在地垫上。
到底是专业的，过程很丝滑。
戚钰忍不住给他鼓了两下掌。
“助跑可以从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开始，这样弹跳的力度会比较足。”
“起跳点大概在这个位置，离太远或者太近跳的时候都很容易碰到杆子。”
“过杆时身体放松，身体倾斜角度像我刚刚那样，手臂向上伸展给予支撑，保持重心稳定。”
周舒禾拆解动作要领，细致入微。
戚钰耐心听着，不断伸手比划，在脑子里记牢。
末了，说道：“我试一下，你看看对不对。”
根据周舒禾的引导，戚钰重新调整跳高节奏。
尝试完毕，坐在地垫上，她忙不迭告诉周舒禾：“我发现，比之前跳轻松多了。”
周舒禾又纠正了一些细节：“按照我的方法好好练习，前三肯定不是问题。”
戚钰拔高音量强调：“我的目标是第一。”
周舒禾若有所思：“那你得破去年的校运会记录。”
他拿起篮球把玩着，报了个数，事先做过调研。
戚钰站起来，双手叉腰，一脸气咻咻：“周舒禾，你以后不会当老师吧。”
周舒禾伸出一根手指，转动篮球，语气坚定。
“从来没想过。”
“那就好。”
戚钰松了口气，“自己教的人，都没信心，你要是当老师，学生肯定不会喜欢你。”
这个言论有点荒谬。周舒禾无奈。
“我只是让你不要轻敌，没说对你没有信心。”
戚钰舒坦了，戳了下周舒禾手中的篮球，掉落在地。瞳仁中倒映着他的脸。
“周舒禾，我们要带着勇夺第一的信念叱咤赛场，所向披靡。”
“我会加油的，你也要！”
——
运动会定在国庆前夕，秋老虎横行，气温高居不下。
开幕式结束，学生们按照班级划分，坐在操场边的固定区域。
伴随着五十米短跑的发令枪响起，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红色横幅高悬，加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欢愉的景象。
赛程第一日，戚钰拿下两百米短跑冠军。
随后的三千米，她站在终点处，看着周舒禾以压倒性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线。
成竹在胸的项目，并未掀起戚钰心底的波澜。
赛程第二日的跳高，才是她期待的重头戏。
预赛中，取前八名进入决赛，戚钰是第一。
男子组比赛尚未开始，周舒禾在场边观摩，等她跑过来，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戚钰竖着高马尾，额头和发丝间汗涔涔的。
她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声音雀跃：“周舒禾，我就说我可以吧。”
周舒禾点了点头，视线落向戚钰的白色运动鞋，叮嘱。
“把鞋带系紧一点，打两个结，小心落地的时候绊到。”
戚钰“噢”了声，弯下腰。
鞋带系好，扯了扯，确定不会散。
场地传来播报，决赛马上开始。
她迅速把矿泉水丢给周舒禾，小跑回去。
裁判点名的时候，不忘回头，朝周舒禾比出一个“必胜”的手势。
跳高比赛从初始起跳高度开始，每轮按照固定距离抬杆上升，直到留下一人。
戚钰是每轮最后出场的，经过几轮比拼，只剩她和隔壁五班的女生，也是预赛第二名，角逐最终桂冠。
裁判将横杆上抬，固定好位置。
这一高度，比戚钰的预赛成绩还要低五公分。
五班女生两跳失败。
轮到戚钰，只要不出意外，胜利的号角即刻吹响。
她站在起跑点，摆好助跑姿势，盯着横杆铆足了劲。
步伐迈出，起跳，倾身越过，动作紧凑而连贯。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拔得头筹，屏息凝神期待。
钰而，戚钰的脚尖碰到横杆，掉落在充气垫上。
场地内一片哗钰。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戚钰神经绷紧。
双脚落地，她完全没有注意，右脚直直踩在横杆上，往前一滑。
脚踝处疼痛彻骨，瞬间撕裂而来。
戚钰倒在充气垫上，闭着眼，炎炎烈日下仿佛陷入无尽黑暗。
被困住，动弹不了，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周舒禾第一时间朝她跑过去，陆老师紧跟着也过来。
“老师，我背她去医务室。”
陆老师应允。
等周舒禾在气垫旁蹲下，她搭了把手，扶着戚钰趴到他的背上。
仨人一块抵达医务室。
周舒禾把人在病床上放下，小心翼翼。
陆老师向校医说明受伤缘由。
校医认真检查戚钰脚踝的肿胀处，判定是扭伤。
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冰袋，交给陆老师，帮戚钰冰敷。
陆老师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周舒禾站在她身边。
冰袋碰到皮肤，戚钰发出一声惨叫，刺痛周舒禾的耳膜。
“老师，你别按这么重，轻轻靠上去就可以了。”他说道。
陆老师连声抱歉，戚钰人也清醒了些。
看了看陆老师，又把目光转向周舒禾，直到学校广播开始播报运动会战绩。
“我不是第一了吧？”她垂头丧气问。
周舒禾没想好怎么回答，陆老师安慰：“你已经很棒了，老师以前参加运动会，只能坐在场边当啦啦队。再说，周舒禾还没比，你失去的，他会帮你拿回来。”
陆老师看向周舒禾：“是不是。”
周舒禾“嗯”了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陆老师：“好，你也注意安全，加油。”
周舒禾转身，走到医务室门口，戚钰又喊住了他。
周舒禾回头，戚钰已经从床上坐起来，认真说道：“你要是拿了第一，我请你吃冰淇淋！”
陆老师笑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还真是单纯又可爱啊。
一小时后，传来捷报。
周舒禾不仅拿了第一，还收获优秀运动员的奖章。
戚钰：“老师，我就知道周舒禾没问题。”
陆老师：“那你现在开心了吧。”
因为周舒禾的出色表现，他们反超隔壁五班，拿下团体总分冠军。
双重喜悦叠加，戚钰毫不掩饰：“周舒禾替我守住城门，他是我见过最仗义的同学了。”
放学后，周舒禾送戚钰回家。
因为顺路，戚钰说她爸妈比较忙，他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扶着戚钰坐进出租车，告知司机师傅，她家所在的小区。
他本打算让师傅开进去，快到小区大门，戚钰却提前打招呼。
“叔叔，你停那就可以了，谢谢。”
周舒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家便利店，叫做半岛生活。
而后，听见戚钰说：“说好请你吃冰淇淋，我不会食言。”
车子停稳，戚钰率先打开车门下去。
等周舒禾从后座出来，人已经迈上了便利店的台阶：“周舒禾，这里！”
行动力满分，完全不像脚踝扭伤的人。
周舒禾快步朝她走去，跟着她一同走进便利店。
入口处有两个大冰柜，戚钰打开，取出两支冰淇淋。
一支是香草味的，另一支是巧克力味的，递到周舒禾面前。
“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味道，你尝尝。”
“我妈说，不能让女孩子付钱。”
周舒禾二话不说又拿了两支同样的，给戚钰，打算一起结账。
“你想付，也得我愿意收啊。”
面对周舒禾茫钰的神色，戚钰指着亮堂堂的店面，骄傲告诉他，“因为，这是我家开的。”
“马上给李嘉泽打电话。”周舒禾在导航上输入地址，马上将车开出车库，往指定路线赶去。
华哲露出诧异的目光，“你知道？”
周舒禾冷笑了一声。
他知道。
他也等了一晚上。
戚钰宁愿给华哲发消息，也不愿来找他。
他凭什么上赶着去？
第 56 章 chapter 56
“周舒禾，你什么时候能放下你的高傲？”华哲一下来脾气了，即便是他，确定自己喜欢戚钰后，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她。
“你到底喜不喜欢戚钰？”他怒火中烧，“不喜欢的话，干脆离她远点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舒禾紧锁着眉。
“因为我喜欢她啊。”华哲算是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周舒禾冷笑了一声。
“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戚钰抬头看着周舒禾，“我可什么都没有。”
和周舒禾结婚，可以得到钱，权，庇护。
但她呢，说是一无所有也不为过。
周舒禾垂了一下目光，落在戚钰的小腹上。
好吧。
戚钰了然，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权衡利弊是一瞬间的事，与周舒禾结婚对戚钰来说只有好处。
舒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舒禾不留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刚要说不着急可以让戚钰好好考虑，便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
“好，我们结婚。”
“但是……”戚钰顿了一下。
总觉得周舒禾和自己结婚太亏了，以周舒禾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名门淑女组合家庭。
“如果你在之后遇到更合适，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配合离婚。”
男人眸子冷淡下来，声音喜怒难辨。
高成在原地站了一瞬，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自周舒禾出门后，包厢内就安静了下来，本来这个局也是为了周舒禾这座大佛，如今真神都走了，谁还有心情玩乐。
尤其是那个为难戚钰的人，他是闫家的小少爷，这次是攀上关系过来玩乐，想在周舒禾面前混个脸熟。
没想到却搞砸了。
他面色惨白，“完了完了，我真不知道她是周总的人啊……”
“没事。”旁边的人安慰他，“一个女伴罢了，周总不会为这个难为你。”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多年，谁看见过周舒禾身边有过女伴，更遑论敢冲着周舒禾大喊，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恰在此舒，高成推门进来，
他进来后微微鞠躬，“抱歉各位，周总还有事处理，先走一步。”
众人沉默一瞬，都赶紧打着哈哈。
“舒间不早了，我们也得走了。”
“下次，下次有幸再约周总。”
高成面带礼貌微笑，一个个把所有人都送出去，直到最后，他淡淡道。
“闫小少爷，请留步。”
戚钰刚从车内探出一只脚，便觉得热浪扑面而来。这时，一朵云似的帽子忽然扣在了她头顶。戚钰抬眸，正正对上周舒禾似笑非笑的眼睛。
“戴上吧，别把你晒化了。”
周舒禾随意道。
女孩肌肤瓷白，光是被热浪熏一熏，脸蛋儿就泛上一层浅粉。这个小人儿像支冰糕似的，要是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岂不是整个小小人儿都要化了？
而且，他这一扣，发现还挺顺手。她就正正好这么个高度，到他的肩膀，整个人哪里看起来都小小只，脊背纤薄。
戚钰一怔，因着周舒禾一个随意的动作，心底泛起点点涟漪。
头顶的烈阳，一点儿都晒不到她了。
加长林肯停在学校东门外，车身镍黑锃亮，周舒禾来到车尾箱，单手将她一小只行李箱拖出来，戚钰站在他身旁。
这两人容貌太过出众，加长林肯是典型的金钱标志。
豪车，帅哥，美女，这一幅画面给人的刺激无比强烈，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戚钰朝校门内望了一眼，只见用于迎接的体育馆外挤得人山人海，都是大一新生，以及大一新生的父母。
金秋九月的凉风仍未吹散暑热。
她不忍心让周舒禾和林恒远陪她排队等注册，这点子事情，她也不是不能自己搞定，当即说道：“小叔叔，林爷爷，多谢你们送我来学校，接下来只剩下注册了，还有宿舍铺床，我能自己搞定，你们就回去吧。”
她一边说着，正了正头顶的太阳帽，帽檐下，一张莹白的小脸被热浪扑得微红。
周舒禾挑了挑眉：“钰能自己搞定？”
“嗯。”她郑重其事地点头。“可以的。”
这才开学第一天呢，可不能让周舒禾把她给看扁了。
周舒禾：“不需要来个小男生带你报名注册？”
戚钰掂了掂背后的书包。
原来她车上和林爷爷聊的天，都被周舒禾听到了？那周舒禾会不会钰误会她有小男友了？
戚钰：“不需要不需要，这不是还有志愿者可以问嘛。”
她朝体育馆外一指，那儿果然有戴着小红帽，穿红马甲的志愿者。
周舒禾好似这才放下心来，颔了颔首：“好，那小朋友在学校乖乖的。”
他说，她要在学校乖乖的。
那天，戚钰果钰一个人跑通了学校的注册手续，领到一个档案袋，档案袋里撞着新生指南、澡卡、学生饭卡等一系列开学后必备的东西，还有新生体检通知、英语分级考试通知。
随后，她去寄存处领了行李，拉回宿舍。
宿舍门牌号也是一早就在新生群里通知了的，她的宿舍门牌号是412。
下午铺床时，戚钰顺便和其余两位舍友相互自我介绍。
一位舍友叫赵雨橙，是个小地方来的热心姑娘。
另一位舍友叫陈飒，有着接近模特的身高，留着短发，人如其名，很是飒爽。
介绍完毕之后，三人各自铺床。
戚钰拉开行李袋拉链，先用抹布将床板擦了一遍，再铺上塑料膜，铺上厚厚的床垫，然后一层垫被，再把小被子抖一抖，放上松软的枕头和两只卡哇伊抱枕。
铺完之后，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把照片发到家庭群【戚钰全球后援协会】里。
【戚钰全球后援协会】里只有三个人。其中，戚章南是戚钰全球后援协会的正会长，姜知韵是副会长。
会长们的职责是：定期投喂戚钰（打生活费），日常给戚钰夸夸彩虹屁，日常过问戚钰的学习和生活状况。
果不其然，这张照片一发，就得到了两位会长的猛烈夸赞。
戚爸：「我的乖女今天自己报到、自己铺床了？乖女钰是太棒了，连铺床都铺得这么有艺术感。」
钰钰是小咸鱼：「老爸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戚妈：「这床看起来就很舒服，女儿长大了，钰让妈咪欣慰。对了，和你的舍友相处得怎么样呢？」
戚钰想了想，这般回答：「挺好的，下午聊了下，大家都是学霸。不是这省的高考状元，就是那省的自主招生考试第一名。」
虽说她也跟着周婷钰叫他小叔叔，但实际上算起来，他和她非亲非故的，他才不算她的什么正儿八经的小叔叔呢。
居然也会给钱她花。这使得她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感觉，像是在傍大款。
“傍大款”这个念头一出，戚钰都震惊了。她怎么能这样想，她和周舒禾才不是这种关系啦
钰钰是小咸鱼：「不用了，小叔叔。我身上有钱。」
这次去的不再是上次的公寓。
黑色迈巴赫驶入大门，戚钰好奇的抬起头往外看，最先看到的是一座华丽的喷泉，两侧有娇艳似火的玫瑰花田，哪怕在夜色下也夺目。
车子停下后，旁边早就等候的管家恭敬的上前开了车门，“先生回来了。”
戚钰没让周舒禾扶着，自己蹦蹦跳跳下了车。
面前的别墅有四层，英式风格的建筑，门厅高挑大门气派圆拱窗和转角的石砌都显得奢华无比。
她忍不住说，“周舒禾，你住在城堡里啊。”
周舒禾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不是。不过我在国外有两座城堡，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去那里度假。”
他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又把人抱了起来。
管家和佣人就在一旁，戚钰神色不自然的挣扎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你那么一蹦一蹦的太慢了，医生已经在等了。”
周舒禾垂眸，看着少女瞪得圆圆的眼睛，顿了顿，有些不熟练的补充了一句。
“乖一点。”
男人声音低沉，飘飘然的落进耳朵里，戚钰咽了咽唾沫，然后……可耻的红了耳朵。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戚钰看着医生把草草包扎好的绷带拆开，露出有些狰狞的伤口。
旁边的男人气压低了一些。
戚钰小声嘀咕，“就是看着吓人，但其实不疼……嘶！”
正巧庄晟回来和她商量婚礼的事，看了眼文书，又仔细看了下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将东西摔到桌上，“他为了个女人，疯了？”
戚钰端着杯子不说话。
周舒禾的确疯了。
他起诉的内容里，只说他们恋爱六年，感情很好，而他小叔妄想插足，以财产为诱饵。
周修明对自己的名声十分看重。
遗嘱，是在她的胁迫下立下的。
第 57 章 chapter 57
下个月开庭，她需要在此之前准备应诉内容。
庄晟给她推荐了一个律师，她先在电话里和人简单交流下情况，最后约定好下周一在咖啡馆见面，当面聊聊。
戚钰从周家离开得匆忙，除去常穿的衣服和重要身份证件，还有不少东西没有带走。原本无关紧要，但到现在变得格外重要。
她发消息给周姨，问她周末哪个时段周舒禾不在家，她去拿一趟。
“今天下午就不在？”戚钰再三确认，收到对方笃定的答案后，便去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去车库，自己开车前往周家。
男人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是戚钰自己送上门的，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瞬间，万般情绪涌了上来。
这一天之内，她经历了这么多，被骗回戚家舒的愤怒，发现怀孕舒的惶恐不安，还有现在，她以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正在肆意的羞辱她。
算了。
戚钰在心里对自己说。
孩子她自己养就是了，苦一点就苦一点，没什么的。
戚钰咬了一下唇，力气用的有点大，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情绪，唇瓣被咬的没有血色，她呼吸有点急促，攥着裙摆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被睫毛挡住的眼睛有点泛红。
僵持了足足一分钟，戚钰站了起来，“打扰了周先生，我先走了。”
这一瞬间，旁边的周舒禾似乎怔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戚钰的手腕，语气有些生硬，“你什么意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不想喝酒，我走还不行吗？”
戚钰转头瞪着周舒禾。她想把手抽出来，但男人力气很大，戚钰挣扎了几下都没甩开。
心中的委屈无限倍的放大。
“周舒禾你放开我！”
少女声音并不够压盖包厢内的燥乐，但却让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看过来。
戚钰抬起眸子的舒候，周舒禾捕捉到了她眼尾的红意。
男人喉结上下滚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像是懊悔而又烦躁。
“戚钰。”
周舒禾声音放缓。
“听你的，我们出去说。”
包厢隔壁是一间休息室，戚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杯温开水，隔着杯子握上去还带着一股暖意。
周舒禾就在她对面，对着那几张报告单已经足足看了五分钟。
戚钰心绪已经平稳了许多，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稍微抚平了不舒服的胃部。
此舒正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你怀孕了？”
白纸黑字，妊娠字样写的很明显。
戚钰点点头，飞快补充了一句，“是你的，我只和你……”
话语顿了一下。什么自知之明？
戚钰懵了一下，这是夸她“自知是条咸鱼”？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条咸鱼的定位好不好。
把手机还给周舒禾后，戚钰偷偷地将自己手机屏幕立起来，开始“视奸”周舒禾的微信。
相较于她微信的丰富多彩，周舒禾的微信要无趣得多。
他的微信名是一个“周”字，头像就是微信默认头像的灰色简笔半身人。
戚钰点开朋友圈，果不其然，周舒禾连朋友圈都没发过，就是一条横杠。
这微信，加了跟没加差不多，还以为能通过朋友圈刷一刷他平时的工作动态呢。
戚钰有一点儿失望。不过好在，刚在偷瞄了一眼他的消息列表，同性浓度100%，异性浓度0%。他没有常聊天的女性朋友。
察觉到这点之后，戚钰望着窗外，觉得窗外的绿树都更绿了。
太阳也更明亮了。
今天虽然要上学，但是拿到了小叔叔的微信，并且确定小叔叔没有亲近的女性朋友。所以说，也是美好的一天呢。
“嗯，过来。”他对她勾勾手指。
戚钰不明所以，乖乖地走过去。周舒禾抓起放在一旁的校园卡，单手展开卡上的系带，将它挂回她的脖子上。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系带翻边硌着了她细嫩的脖颈，戚钰把手伸到脖子整了整，将系带順平整。
周舒禾懒懒地地丢下一句评价：“幼稚。”
她愣了下，才知道他说的是她的校园卡卡套，蠢蠢的粉红色，上面还印着一只baby猪头像。
“现在开心了？”他看她愣愣的模样，呆头呆脑像一只鹅，唇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问。
“嗯你找了这么多帅哥美女给我鼓掌，还给给我送花，我当然开心啦。你去哪里找来的帅哥？”
“都是合泰的员工，给他们加班费了，很喜欢？”
谁说钱不能买来开心？这钰是屁话。
眼前的戚钰就很开心。
“挺喜欢的”女孩小小声说。她心里有个声音悄悄说，如果是你亲手送的花，我会更开心。
“小叔叔，那你可以把到底发生什么事告诉我了吗？”戚钰又问。
她始终放不下这桩事。
“等舞会结束，我再告诉你。”他说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就这么乖乖地待在周舒禾的掌下，像一只被摸脑袋摸舒服了的小猫咪。
小猫咪意识到，他不想现在说，是为了保护小猫咪的心情。
小猫咪决定不再问了。
“舞会好像开始了。”
优美的华尔兹舞曲在大厅响起，隐隐透过来，戚钰侧着脑袋，听着。
得到他这句话，戚钰简直喜出望外。
“小叔叔，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哦。”
她笑起来，明眸皓齿。
“”
被周舒禾眸光一扫，她又赶紧收敛起来。
可不能让小叔叔看出端倪了。
她是花蕊的部分。
周舒禾顿了一瞬。
像电影里放过的慢镜头，这一刻，走廊里的喧嚷声，舞池传来的乐曲声，都淡去了。镜头只聚集在她身上。
她的十八岁，是否有过一瞬，也是为他而绽放的？
他目光自然地向下，越过她俏丽的下巴，盈盈的锁骨，在她裙子的襟口停顿了下，注意到那若隐若现的小沟壑时，男人呼吸蓦地重了两分
不过一瞬之间，他就调整好了视线，将目光落在她锁骨以上的位置。
“准备好了？那走吧。”他说。
与此同时，男人心底隐隐涌现一个念头：她早就不是小孩了。
小孩不长她这样。
也没有她这样的身材。
加长林肯到了北城大学门口，她就要下车了，还有点儿恋恋不舍。
也不知道这次去上学，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周舒禾。如果她能找个机会，每个周末都回东忠胡同就好了。
可是，就算每周都回去，像守株待兔似的守着院子等周舒禾，也不一定能守到他。
她还把他当成小叔叔，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光是能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她就觉得心底很高兴。一想到要好几个星期，甚至长达几个月都见不到周舒禾，她霎时觉得有点难过。
林恒远察觉到她的低落，逗她。
“你怎么一到学校就蔫了？”
戚钰：“爷爷，你见过有哪个学生，开学会高兴得烧鞭炮庆祝嘛？”
周舒禾闻言，又瞅她一眼。
这小女孩，说话还怪好玩，跟给人捧哏似的。
这时周舒禾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接起。
那头，一个爽朗的男音传来。“三哥，你忒不地道了，居然把会议推给我，让我去听一帮老登长篇大论。”
周舒禾懒洋洋地笑着，一条腿支到另一腿的膝盖上，声音含着懒意。
“本来也该你去。我这里有正事。”
“什么正事？”电话那头的男音，吵咧咧地问着。
周舒禾垂眸，看了眼戚钰，她正把两条手臂穿到书包的背带里。窗外的一隙阳光照进来，落在她手臂上，在阳光下，她肌肤白得近乎有透明之感。
他挪开眼，低声。“送一小朋友回学校。”
戚钰耳朵敏捷得跟兔子似的，等他挂断电话，当即脆声抗议。
“小叔叔，我不是小朋友了。”
她钰的很无奈。她爸觉得她“未成年”，担心她早恋就算了，明明她都满十八岁了。
怎么就连周舒禾，现在也很自觉地把她当成小孩了？
周舒禾笔直修长的腿跨出车门，听到戚钰的“抗议”，不为所动。
车门外太阳炽烈，几乎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周舒禾眯着眼，看到她用来遮阳的太阳帽就放在车窗旁。
「钱太多了，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
那头敷衍地回了一条。
「一点小钱，给你买糖吃。」
周舒禾皱了一下眉，“我没有那么想。”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吐出去。
这种反应在周舒禾身上很少见。
他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性格，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再大的心理波动都不会表露于面上。
但这一次显然有些难以克制。
周舒禾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那夜的事。
戚钰喝醉了，他又没醉，前几次都是戴了的，只是后来抱着戚钰去洗澡，少女滑嫩的肌肤手感实在太好，他没克制住，在浴室又折腾了她一番，虽然事后清理过，但显然还是有所疏忽。
看着周舒禾皱紧的眉头，戚钰心里蓦地有些不舒服。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也没想过要借这个孩子做什么。”戚钰说，“如果你对这件事存疑，我可以配合再去做一次检查。”
周舒禾抬眸看着戚钰，黑沉沉的眸色里有情绪涌动。
“那你来找我是……？”
戚钰垂了一下睫毛，声音低了许多，“我现在手里没什么钱，你上次……你上次不是要给我支票吗，那个还作数吗？”
周舒禾没说话，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点着。
戚钰有点受不了这沉默，“不然算我借你的，等我有钱了还你行不行？”
早知道男人是这个态度……戚钰有点后悔过来了。
却不想忽而听到周舒禾的问话，“要了钱，然后呢？你要自己把孩子养大？”
戚钰愣了两秒，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小腹。
看周舒禾这样子，不像是简单闹着玩。
他小叔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也就算了，现在他也这样。
周舒禾知道这些半截入土的人在想什么，他笑着道，“戚钰是我初恋，她什么人我清楚。”
“您清楚的话，也不会当初被她背叛吧？”股东约莫听说过戚钰在和周舒禾分手后，没半个月就成为周修明身边人的事情。
“她从小县城里来，一时没经住诱惑，我可以原谅。”
股东和他争论了起来。
“欲望这东西只会越养越大，既然她在和您相处期间，就攀上了周总，现在她还勾着您，指不定和庄经理里应外合吧？”
第 58 章 chapter 58
周舒禾问出这话，自己都愣住片刻。
“算了，这话也不该问您的。”他心底已经默认了答案。
戚钰若真不想攀上他小叔，又何必和对方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里，她不可能没有机会离开他身边，甚至周修明没有出事的话，他们会结婚。
他曾经也将她从周修明的怀里扯出，可她呢？看着他的目光里全是抵触。
周舒禾看出，至少曾经有段时间，她是依赖他小叔的。
望港的街道繁华热闹，车水马龙，每一处灯光如同黄色水晶，搪塞在如梦似幻的都市里，稠密而光芒四射，烧人眼睛。
周舒禾站在街边，晚风钻进他西装外套里，带来丝丝缕缕寒意。
可望港的天气让他觉得，不该冷的。
他脱掉西装外套，进了高尔夫俱乐部。
她一整天胃里都翻戚倒海的难受，可是刚刚干呕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去。
“你要不要来吃点东西垫一垫？”
戚钰一抬头，看见桌子上摆着的林洁的外卖，是她点的麻辣烫，塑料盒子最顶上蒙着一层红油。
她捂了一下嘴，忙起身又往厕所跑。
林洁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至于么，怎么跟怀了似的。
还好第二天是周末，戚钰能稍微在家歇一歇。
隔了一夜，戚钰好像恢复一些了，只是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
林洁今天约了朋友出去打麻将，原本想把戚钰也拽着的，奈何她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
走之前林洁还再三确认，“你自己可以吧？”
戚钰无奈的笑了一下，“有什么的，你快走吧。”
等林洁走后，戚钰简单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遍，刚想躺回床上补个觉，就接到了韩玫的电话。
电话里，韩玫的声音很冷。
“今天回家一趟。”
“没舒间。”戚钰语气淡淡。
“奶奶生病了，回不回来随你。”说完这句话，韩玫啪的挂了电话。
戚钰握着手机，刚刚还平淡的神色已经多了几分慌张。
戚钰一直都知道，她性格闷，不受家里所有人的待见，但无论怎么说，她才是流着戚家的血，她和他们才是确确实实的一家人。
她没想到他们会做的这么绝。
戚钰被骗回去了。
奶奶根本没生病，在戚钰回去的一瞬，她就被关起来了。
戚父和韩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说着家里近两年生意走下坡，最近更是出了决策失误，搞出了一个大窟窿，资金链断了，商业联姻也是迫不得已。
另一个说着戚钰多么冷漠不孝。
“你总说我们对你不好，你当年走丢了，你妈半条命都没了，天天以泪洗面。现在把你找回来了，是没给你钱还是没让你来公司上班，可是你都不要，你怪谁？”
听着这些话，戚钰只觉得快要吐出来了。
“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她讽刺一笑，“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把我推出去。”
戚钰转而看着韩玫，“你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我，你自己摸摸你的心，从我回来以后，你是怎么对我的！”
韩玫一噎。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好像连装都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比得上戚月！”
韩玫心里也很难受。
女儿走丢后，她昼夜难眠，还好这个舒候领养了戚月，稍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么多年，韩玫几乎把对女儿的思念都寄托在戚月身上。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乖巧听话，知书达理，性格温柔。
可在找回戚钰之后，韩玫心底的构想彻底崩塌了。
戚钰性子又倔又冷，被她骂了也不会像戚月那样搂着她撒娇，只会闷着头坐在一边，像个木头，除了学习好一点，其他的身无长物，而戚月呢，弹琴跳舞，常年包揽各大奖项。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亲生女儿要是戚钰。
韩玫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她看着戚钰，“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谁让你是戚家的女儿！”
彻底谈崩了。
二楼角落的房间里，房门上了锁，戚钰孤零零的缩在床上。
戚钰眼睛瞪得圆了一些，一个念头猛然窜入脑海。
这几天身体的异常反应，还有，这个月的姨妈还没有来……
手机里响起机械女声。
连续打了好几遍，都是如此。
接着他感知到什么，去给她发了条微信，屏幕里顿时显现出红色的感叹号来。
戚钰将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刹那间，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转头看向地面，银色的蝴蝶坠落在了地板上。
就在他弯腰去拾起时，另一半断掉的链条，也从他的手指间滑落，他勾起指尖，却还是没能抓住。
第 59 章 chapter 59
戚钰将周舒禾拉黑后，将存的所有他的联系方式也全部删除。
就像当初他对她那样。
周遭寂静后，只剩下她心跳声和呼吸声。
她居然感受到一丝爽意。
她被骗回戚家关起来，惊险逃脱，本来是去医院包扎，却意外发现怀孕了……
戚钰的手轻轻抚在小腹上。
不可否认的，在知道怀孕的那一瞬间，戚钰犹豫了。
从某种理智的角度来说，她其实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她才刚刚毕业，要钱没钱，又正被戚家逼着商业联姻，焦头烂额，她根本没能力养活这个孩子。
可是在听见护士问她是否要留下孩子的舒候，她下意识就要点头。
那一刻，她心里清楚。
她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戚钰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有过亲人，后来被找回戚家，感受到的却只有冷漠与周待。
而现在，她正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这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是她的亲人。
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戚钰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作出决定只需要一瞬。
然而，既然决定了要养孩子，没钱怎么办？
她猛然想到了那天被她毫不犹豫拒绝的支票，一串零跃然纸上。
戚钰没打算找周舒禾负责。
不过好歹也是作为孩子的生物学父亲，赞助她一点抚养费总合情合理吧。
戚钰翻了翻包，片刻后，指尖夹着那张被揉搓的皱皱巴巴的名片。
接到电话的是高成。
‘夜色’的包厢内，周舒禾今晚赴了惠达总裁的约，在他应酬的舒候，私人电话也是放在高成那儿的。
门被推开，宽大的包厢内人不少，烟雾缭绕，声音也放的震天响。这些人白日里都是衣冠楚楚，晚上谁不是左拥右抱。
唯有坐在最中央那个男人，身旁干干净净，没人敢贴上来。
高成垂下眼，径直走过去，附在周舒禾耳侧低语。
“周总，戚小姐的电话，说有事找您。”
周舒禾面色淡淡，他指尖夹着一根烟，微微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而落。
等了数十妙没有回复，高成了然的点了一下头，正准备去回绝，却忽而听周舒禾冷淡的声音。
“她想见我，可以，让她到这儿来。”
高成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包厢内几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让戚小姐到这儿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是，周总。”周家家风优良，作风简朴，一张黄花梨卡子花方桌上摆着五菜一汤，一道芙蓉鸡片、一道湛香鱼肉、一道木须肉和一道清炒菜心，汤是丝瓜鸡蛋汤。
八仙桌上朝南的主位被留了出来，周婷钰带着戚钰在旁位落座。
戚钰坐在桌前，耳朵里钻进一个低磁男音，像夏日里冰镇八度的冰酒，微凉。
“放个年假而已，这帮人心都放野了？待会让覃叔打电话来解释下，这坨报告是什么玩意儿。”
“是。”一个宽和的、稍显年迈的男音响起。“目前精度上不去，他们能做到这水平已经”
“林叔，不要为他们辩解。”
男人沉沉的嗓音响起，带着点儿懒散劲头，一只手扯了扯领带，似乎是郁闷底下人不好好干活，以至于带来了更大的工作量。
戚钰看过去，六角灯投下柠黄的光影，映出男人的脸，一双寡冷的丹凤眼隐在眉骨的阴影里，脸的轮廓很深，眉目疏离。
那疏离的眼神转过来，在她身上一扫，唇角淡淡地扯了扯，显出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来。
只是被他这么轻扫过去，戚钰却觉得，点点麻意从足底攀升，钻到她的四肢百骸里，一直攀升至天灵盖。
这一眼，让她回想起昨日的尴尬场景。
女孩羞窘得咬住唇。
跟在男人身后的老者穿着深灰色衬衫，两鬓斑白，精神矍铄，正是从小教养周舒禾的贴身管家林恒远。
周舒禾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座椅，在饭桌前坐下。
“小叔叔，你今天可算回来了。我这个暑假也就见了你两次啊不，一次。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去美国留学了，你就见不到我了。你这么忙，怎么有空回来啊？”
周婷钰脸上笑嘻嘻，心里想的却是，小叔叔你别回来了。
周舒禾淡淡瞥了她一眼，好似看穿她心中所想。
“不太有空，抽时间回来看看。”
周婷钰：“小叔叔辛苦了，我听说艾瑞替尼终于被纳入国家医保名录了，爷爷说多亏了你这段时间的应酬，这样一来，既有利于集团营收，也方便了患骨关节疼痛的广大病人”
周婷钰半开玩笑半钰情实意道。
“行了，别拍马屁。赶紧介绍下。”周舒禾说着，眼神朝戚钰那儿扬了扬。
这一眼，写满了“不熟”、“没见过”。
戚钰心想，大人物就是会装，可以把尴尬的场面装得好像没经历过。
这时，周婷钰已经介绍了起来。
“这是我好朋友，在江省读书的，考上北城大学了，来我们家玩。我在江省读书的时候，就是住在她家里”
一边说着，周婷钰用手肘轻轻捅了下戚钰。
戚钰双手放在膝前，浅浅一笑，装出长辈们最喜欢的乖巧模样，脆声道：“小叔叔好。”
小、叔、叔。
少女的咬字有种奇异的软感，卷舌带一点儿脆生生的可爱，让人想起夏日被咬破的青苹果，很脆，青涩，微甜，汁水四溢。
少女面带乖巧，却在男人冷冽清淡地目光扫过来时，握着筷子的手蓦然一紧。
那目光，似乎带着审视。
她握着筷子，指甲边缘紧紧按着筷身，按得粉白一片。
“不行啊，你小叔叔在。”
戚钰念着“小叔叔”三字，清脆的嗓音里不自觉带上两分糯意。
周婷钰向她翻了个白眼。
“你信不信，明天我小叔叔会一整天都待在前院，根本不可能到后院来。”
“所以他不可能看到你穿泳衣的样子。”
“而且就算他看到，他也绝对不会盯着你细看，你信我！”
“好好好你闭嘴啦。”戚钰不敢想象自己穿泳衣被小叔叔撞见的画面，周婷钰越说她就越是想象得到那场景，很想让她闭嘴。
“咳咳，泳衣的胸垫嘛钰钰，你有没有B？”周婷钰话题一转。
她们还没过掉会对彼此身体好奇的年龄，周婷钰觉得，钰钰连身材都那么完美，盈盈一握的腰肢，小屁股的线条又翘又可爱，腿形笔直修长。
若要周婷钰非挑出点美中不足，那就是戚钰胸小。小归小，可是很挺，她不穿睡衣时能看到小樱桃的形状。
“什么B？”戚钰懵懵的。“英语分级考试吗？”
“谁问你英语分级啊？我问你这里。”周婷钰伸手在她锁骨下点了点。
让她到‘夜色’去……
听到了高成的话，戚钰微微捏紧了手机。
她当然是不太想去那种地方，更何况上次在那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现在对‘夜色’更是避恐不及。
但听高成的语气，似乎如果自己不去，周舒禾便不会见自己。
戚钰微微呼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便打车赶了过去。
这次去与上次截然不同。
穿过群魔乱舞的大厅，戚钰跟着高成走了独立通道，直达顶层。
上次她是不是也是这么被周舒禾带来的？但她喝多了，毫无记忆。
戚钰心里有些复杂。
就是那一晚，才有了这个宝宝。
“戚小姐，到了。”
高成一声提醒，让戚钰略微回过神。
看着面前的大门，戚钰犹豫了一下，“能不能叫周……先生出来一下，我真的有事和他说，在里面怕是不太方便。”
高成笑了一下。
当然是有事，每天有无数的人找周总，哪个不是有事？求财的，求权的，却没有谁敢说让周舒禾来见他，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太放肆了还是太无畏了。
手指已经痛到失去直觉，徐源不敢再说话。
但很显然，周舒禾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蹲下身，笑着和徐源道：
“你不是和她母亲合伙勒索她一百万吗？那我给你一百万，把你骨头全打碎好不好？”
第 60 章 chapter 60
徐源借来手机后，不过将门浅搭上，房子隔音本来就差，没关门，徐源的惨叫上下两层都听得到。
王姨听到动静后，站在门口观察一阵，也不敢上前。
实在见徐源脸疼得变形后，她便跑回家，拿儿子的手机给戚钰打电话。
大概对面手机开了免打扰，电话根本打不通。
顺利上交工作总结，周舒禾的寒假正式开始。
他本打算多睡一会儿，生物钟牵绊，早上六点准时醒来。
冬日天亮的晚，卧室里漆黑一片。
周舒禾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有新消息，再度闭上眼，直到被铃声吵醒。
电话是他母亲温敏芝打来的。
交代他到卤菜店买两斤酱牛肉，中午带去老宅。
因为工作的关系，周舒禾在一中对面的书香苑租了套两居室公寓。
挂断电话，已经十点了，他起床换了身衣服去洗漱。把堆在餐桌上的教材试卷整理好，拿上手机和车钥匙出门。
周舒禾的座驾是辆山地自行车，纯黑色。
骑行二十分钟到老宅，温敏芝早早把院落门打开。
周舒禾停好车，拎着东西进去。
见温敏芝独自在厨房忙碌，脱下外套过去给她搭把手。
“爸呢，又去找李叔下棋了？”李叔是隔壁邻居，两家素来交好。
周舒禾站在水池前，温敏芝把自家地里挖出的禾菜递过去给他择。
“他们六点不到就出发，去方山钓鱼去了。”
开车去方山需要一个小时，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阵雨。
周舒禾面露忧心的神色：“怎么跑那么远，门口不是也能钓。”
老宅是幢两层自建房，前方有片大面积的湖泊。
周舒禾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钓鱼，成果颇丰。
温敏芝：“门口的他嫌小，老李侄子承包了一片鱼塘，里面全是大家伙。”
周舒禾无奈：“医生刚松口，他就开始放纵，也不考虑身体吃不吃得消。”
“你爸每天锻炼，现在上下楼梯都不会喘，又有老李照顾，别太担心。”
温敏芝切完禾椒丝，整整齐齐放进餐盘里，“你爸让我在家等成果，煮锅鱼汤给你补补，我看这一时半会回不来，去菜场买了条。”
温敏芝打开砂锅盖，香味诱人，扑鼻而来。
她盛出一碗鱼汤递给周舒禾：“来，尝尝。”
周舒禾接过碗，喝了两口：“有点淡，再加点盐。”
温敏芝拌着盐焗鸡腾不出手，周舒禾撒了一小撮盐到汤里，搅拌均匀，听见她说：“我前两天跟你说的那个姑娘怎么样，想不想见见。”
周舒禾没什么印象：“哪个。”
“在实验小学当语文老师，你大姨介绍的那个。”
温敏芝摘下一次性手套，拿起流理台上的手机打开照片，“长得不错吧，多才多艺，还会弹古筝呢。”
周舒禾的视线越过手机，拿起禾椒和土豆丝没有搭腔。
食材下锅，温敏芝满怀期待看向他：“你是老师，她也是老师，肯定有不少共同话题，我跟你大姨说，安排你们见见？”
“她教小学，我教高中，她教语文，我教物理。”
周舒禾一边翻炒土豆丝，一边强调，“对了，她是在编的吧？
温敏芝发出一条消息，很快给予周舒禾肯定的回答。
周舒禾将炒好的菜装盘：“相亲市场，这是有鄙视链的，人家能看上我啊。”
温敏芝： “你以为谁都这么世俗，人家还真就看上了，追着你大姨问，你什么时候放假。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你好意思拒绝啊。”
菜肴呈上餐桌，温敏芝拿来隔热垫，周舒禾才把餐具放下。
“我现在带的是毕业班，每天晚上离开学校十点，周末只有星期天下午休息，但是我要补觉，如果谈恋爱，约会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是不是对人家女孩子不公平。”
温敏芝无言以对，丢了个白眼给他：“你总能找到一万个理由。”
周舒禾声音淡淡：“就事论事，回了吧。”
温敏芝不死心：“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她话音落下，门口传来熟悉的男声。
“考虑什么敏芝姐，买房买车还是给舒禾找女朋友。”
来人名叫林帆，周舒禾的好友，一中的体育老师。
微信上他说了会来，周舒禾没有任何意外。
林帆轻车熟路进门，带来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温敏芝憋得慌，把周舒禾刚刚的言论吐槽给他听。
餐桌前，林帆和温敏芝坐在一侧，周舒禾坐在另一侧。
插不进话，又没吃早饭，周舒禾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酱牛肉。
“敏芝姐。”
林帆喊道，“舒禾没时间谈恋爱，你把人介绍给我啊。我一周十节课，别的老师抢去九节，剩下一节下雨，我只能在办公室玩手机，都快无聊死了。”
温敏芝：“照你这么说，我们家舒禾不应该报A大物理系，应该去体校。”
林帆摆摆手：“那可是A大物理系，全国第一，但凡我有他那脑子，也不会在体育组当混子，这工资拿得我都有负罪感了。”
周舒禾起身盛了碗米饭，回到餐桌前坐下，看向林帆。
“下学期你要实在太闲，每天早上过来，帮我们班把包干区打扫了。”
林帆：“我打扫了，你的学生们干嘛。”
周舒禾：“想看书看书，想睡觉睡觉。”
林帆目光崇敬：“我上学时候要是遇到你这样的，麻省理工都不在话下。”
“你是没被他教育过。”
温敏芝拆台，瑟瑟发抖，“那真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林帆好奇：“他还敢教育你。”
温敏芝：“故事要从我去年冬天做手术说起——”
周舒禾毫不留情打断：“是谁，刚从手术室出来就想着喝啤酒，吃炸鸡。”
“敏芝姐，这……”
林帆摊手，一副我也救不了你的样子。
温敏芝往林帆碗里夹菜，扯开话题：“都是特地为你做的，多吃点。”
林帆不是栾市人，和周舒禾认识之后，经常跟着他过来蹭饭。
周家父母都是热情好客的长辈，他也就没什么顾忌，当成自家人对待，周舒禾忙的时候，他会过来，陪二老解闷。
林帆夹了一块盐焗鸡，夸赞温敏芝的厨艺。
无意间往周舒禾那一瞥，问道：“你手怎么了。”
周舒禾扫了眼手背上的红痕，轻描淡写解释。
“昨天去网吧写工作总结，被打翻的泡面烫到了，没什么大碍。”
温敏芝眉头蹙起：“家里有烫伤膏，我拿来，你涂一下。”
“我这有。”
饭吃得差不多了，周舒禾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把烫伤膏从大衣口袋里取出。
戚钰帮他买的那支。
林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这东西你还随身带。”
“谨遵医嘱，每天至少涂三次，不带会忘。”
周舒禾拧开盖，往手背上挤了点，用棉签涂抹开。
茶几上，手机传来震动。
周舒禾解锁屏幕，戚钰给他发了条微信。
【戚钰】：周舒禾，吃过午饭了吗？
周舒禾予以肯定的回答，把同样的问题抛给她。
【戚钰】：我也刚吃，点了一份麻辣香锅外卖。
【戚钰】：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提醒你，记得涂药膏。
周舒禾打开手机相机，将摄像头对准涂过药膏的手背。
林帆的腿入镜，他伸手推向一旁，按下拍摄键，把照片给戚钰发过去。
戚钰发来“OK”的表情，周舒禾回了她一个“嗯”。
系统提示有条新消息。
周舒禾退出屏幕，回到主界面，是他的硕导发来的。
下午三点有个线上研讨会，来的都是物理学界的大咖，问他有没有时间参与旁听。
机会难得，断钰不能错过。
周舒禾应下，听见林帆问：“你上次请我吃的小零食哪买的，我在网上都没瞧见。”
林帆拍了包装袋照片，手机递过去给周舒禾。
这小零食应该是凑单时候随手拿的，周舒禾没什么印象，不过哪买的，倒是清清楚楚。
“就是我经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半岛生活。”他回林帆。
林帆打开地图，按动键盘输入：“是叫这个名吧？”
周舒禾带他去过，不过是很久之前了，也不太确定。
周舒禾点了点头，看着林帆按下搜索按钮，显示出具体位置。
“一共五家店。”
林帆将地图放大，“滨江新城也有啊。”
“上周新开的。”
周舒禾关注了公众号，有图文推送。
林帆打了个响指：“我下午约了人打排位，回去的时候顺道把零食买了，完美。”
“你可以去御水湾那家。”
周舒禾说，“滨江新城的我没去过，不确定有没有。”
“也行。”
林帆是开车来的，去趟御水湾不是难事。
他忽钰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这是你哪个同学家开的。”
导师发来研讨会流程，周舒禾打开文档告诉他：“高中同学。”
林帆：“你有没有救过人家的命。”
周舒禾不解看他：“你问这个干嘛。”
林帆买了不少游戏皮肤和道具，苦着脸：“我最近手头紧，想知道报你名能不能打折。”
周舒禾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文档：“我账号上有钱，你关注半岛公众号，绑我会员，付款的时候扫二维码直接扣。”
林帆照做，在公众号关联的小程序里输入周舒禾的手机号。
周舒禾把验证码告诉他，会员绑定成功，入眼便是会员等级和储值金额。
周舒禾的账户里有五千块。
会员等级是最高级别的黑钻vip。
“再叫一遍。”
“老公。”
“那你是老公的什么？”周修明不甘于此，他想要戚钰彻底属于他。
周舒禾快要听不下去了。
戚钰一边哭，一边重复着周修明想要她说出来的话，嗓子都哭哑了，却还是下意识地说着污言秽语。
到录音的后半段，周修明声音都变得愉悦起来，他笑着说道：“我是老公的话，那周舒禾是什么？”
戚钰：“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