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赌命
“尾巴怎么搞的?我怎么感觉他更疯了?该不会是放出了什么内心的野兽吧?”
五条悟那一米八的大身板儿缩在椅子后面, 悄悄话道。
整个机舱都因为劫匪歇斯底里宛如末日狂欢的宣言而躁动不安起来,一些胆小的乘客已经双手合十默念圣经,祈求上帝保佑。
劫匪高兴地哼起了歌, 五音不全难听至极的歌声回响在机舱内,和乘客们叽里咕噜的祈祷声混在一起,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五条悟不爽的啧了一声:“还不如让我去给这神经病的脑袋开个洞,帮他冷静冷静。”
周围一圈儿人都齐齐按住了他,先帮怒极反笑的五条大爷冷静冷静。
当你身处险境的时候, 最危险的可能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同伴。
【捉鬼小队Pro Max】
芥麦面天下第一:先不要轻举妄动,说的就是你,悟。
老子天下第二(对练不小心输给小灰毛被迫改名一个月版):知道了知道了, 我没这么傻, 难怪穹老是背地里喊你夏油妈妈, 你就是个老妈子
芥麦面天下第一:……
芥麦面天下第一:下飞机之后,我俩在高专操场切磋切磋吧。
垃圾桶のking:你们都别吵了, 要吵出去吵
芥麦面天下第一:你也是。@垃圾桶のking
垃圾桶のking:你来真的?
芥麦面天下第一:……还是算了,我不想被迫失去网名。
老子天下第二(对练不小心输给小灰毛被迫改名一个月版):(帕姆生气)
看到我请叫我去学习:所以大家商量出了什么对策吗?
小桂子Guinevere:没, 只有先等尾巴大爷的消息了
劫匪唱够了, 胡乱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 非常不卫生的直接抹在了布质座椅靠背上,座位上的金发女士敢怒不敢言。
“各位, 刚才我的心灵世界不知道为何, 好像经受了一遍圣光的洗涤,往事如同走马灯一样, 在我的脑中是那么的清晰,我终于发现了那些模糊记忆中隐藏的疑点——原来我的前半生原来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就连我在那一天意外落败之后被扫出家门,也在某人的计划之中。”
劫匪首领带着哀婉的语气,娓娓陈述道。
“后来,我沦为了一个街上乞讨的乞丐,我没有任何筹码,不得已将自己的器官连同身家性命抵押给了赌场,只为求得那万里挑一、绝处逢生的机会。”
黑泽阵双手抱胸,不合时宜地出声问道:“你成功了吗?”
“不,如果你成功了,也不会站在这里。”他又接着讽刺道。
在场的所有人质都为他这段大胆的发言而捏了一把汗。
劫匪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喜,兴奋地说道:“看来是同道中人!你能体会我的感觉吧?匍匐在幸运女神的裙摆之下,等待着奇迹降临的孤注一掷……结果,结果!满盘皆输……!”
黑泽阵只是淡淡说道:“我没输。”
他还活着,没有和昔日的同僚一起葬身【毁灭】的火海,甚至从组织的泥潭里成功抽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啧,这么一想,自己现在走的这条路,还真的和黑天鹅那个女人预言的一模一样。
劫匪耸耸肩:“那我们就不是一路人。赌桌之上,像我这样的输家还不甘心就此下桌,像个疯子上蹿下跳,企图吸引你们的注意,不是笑话是什么?”
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好像很清醒,但是为什么……”
和他心有灵犀的搭档也点了点头,补充道:“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或者说,他只能这么做。”
素裳:“清醒着,痛苦着,沉沦着……是这么说的吧?呃,你们别这么看我,这句话不是我原创的,是从话本上看的,觉得很酷就记下来了,用在这儿,应该没用错吧?”
劫匪平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发难,拉过一个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用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低声问道:“你觉得我像一个笑话吗?”
可怜的上班族含泪摇摇头,“大哥,你不是笑话,凌晨三点还在给甲方改方案的我才是笑话啊!”
此言字字珠玑,发自肺腑,闻之男默女泪。
石头心肠的劫匪不为所动:“那么,你用什么来换你的命?”
上班族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绳索,语无伦次道:“钱!我有很多钱,我的工资卡,信用卡都给你,都给你!不要杀我!”
“财富?财富很好,没了财富,我们这些人只有捡垃圾的份儿。”
劫匪微笑着,话音一转,语气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但是我不需要钱,我在赌马场赌钱赌够了,后来我发现,如果我不使用它,财富永远都是银行卡上的一串数字而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却要被一串没有生命的死物牵动心绪,数字上涨的时候春风得意,数字下跌的时候心如死灰……可悲,太可悲了!”
他说着说着,猛地面露狰狞:“你是拿钱在侮辱我吗?”
眼见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马上就要按下去,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男音制止了他:
“你好,朋友,我对你口中的赌局很有兴趣,不巧,我刚在拉斯维加斯小赌了一把。怎么样,要和我赌一局吗?不赌钱,只赌命。我赢了,你就要拆掉炸弹,放过整座飞机上的人。”
灰发金眼的混血年轻人举着双手站起了身,面带和熙的微笑,好似不知道自己嘴里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在他人眼中,青年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逞英雄来了。
劫匪眼睛一亮:“好啊,我很欣赏你,小子,玩什么?”
穹提议道:“俄罗斯转盘,怎么样?”
劫匪颇为纠结的看了眼手里的自动步枪,抬头,对着整座车厢的乘客,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得就像在借水:“你们有谁有左轮手枪吗?玩俄罗斯转盘,还是左轮更带劲吧?”
伏黑甚尔的眼神悠悠的转向自己的邻座。
他的鼻子灵的很,可是闻到了隔壁身上带着不小的硝烟味。
黑泽阵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
银河大E人·穹已经像幽灵一样凑到两人身边。
按照剧本,他没见过亲眼这位黑衣组织的昔日王牌,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信地打起了招呼:“嘿,两位朋友,看你们的气势,你们是不是干这行的?可不可以借我们用一下道具?”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我不用热武器,你问问我身边这位吧。”
黑泽阵:……
他从堪称小型武器库的大衣里扔出了一把保养得当的左轮手枪,穹稳稳接住,激起了其他乘客的一阵惊恐尖叫。
有一个恐怖分子就算了,怎么这飞机里还有这么多恐怖分子?
“我借到了!”
开拓者兴高采烈地挥舞了一下手枪,劫匪也高兴地笑了起来,活像两个拿到玩具的一米八高的孩子。
他啪啪丢出五颗子弹,只剩下一颗留在弹夹里:“话不多说,咱们开始游戏吧。”
机舱前半截相谈甚欢,后半截愁眉苦脸。
夏油杰低下脑袋,严肃问道:“我知道穹的脑袋金刚不坏,悟的苍都拿他没办法,但是,一会儿要是子弹卡在他脑门儿里,那岂不是太尴尬了……而且,要是劫匪反应过来穹在作弊,飞机上的这些普通人就危险了。”
“你说的有道理……”
素裳抬头,舱门口那两个人影还在就左轮手枪的子弹是9mm还是8mm扯皮。
“不过,我觉得穹这是在给咱们拖延时间,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咱们还在等着尾巴大爷回来呢。”
说尾巴尾巴到,众望所归的岁阳终于从座位下方冒出了头,用鼻子呼出一口浊气,一开口就是一句*岁阳粗口*。
“这小子的内心世界可真是混乱,跟劣质的拼贴画一样,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记忆所在,正准备找出炸弹的具体位置,结果没想到一个红鼻子的小丑面具蹦了出来,吓了老子一跳!定眼一瞧,面具上还写着四个大字儿:禁止剧透。哼,哪儿来的小鬼,竟敢耍老子!”
尾巴气得眉毛倒竖:“要不是担心地球人的身体太过脆弱,生怕不小心把他给玩儿坏了,老子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出来!”
藿藿担任起了翻译官:“尾巴大爷,你的意思是……你失败了……?”
“老子都说了,这小子不是个随随便便的普通杂鱼,他体内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提前布下了局,一上来就先薅了老子一把,不是,真把岁阳当尾巴了?!”
他破口大骂,扫了一眼藿藿红红的眼圈,不自在地止住了话头,姑且承认了自己的失利:“偏偏那面具还真有两下子……攻心计这招没用,你们另外想办法吧。”
他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藿藿的尾巴上,任小判官怎么喊都不出来了。
“看来那个面具带给尾巴大爷的阴影确实挺大的。”
“这也说明,劫匪不是无端想报复社会才来劫机的,估计也是被人指使,而且幕后黑手力量不弱,可以拦住岁阳的心灵攻击……”
夏油杰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怀疑……该不会那个幕后之人,也是跟你们一样的外来者吧?”
桂乃芬疑惑道:“不知道啊,来地球的除了列车组和罗浮特派人士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吗?”
五条悟:“这破星球,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夏油杰手里掐了个咒,放出了数十只实力强劲的咒灵,乌泱泱一片,甚是壮观。
坐在前排的伏黑甚尔偏了偏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如今之计,只有趁穹帮我们拖延时间的这段功夫,我派咒灵去找到5颗炸弹的所在地,至于拆除……我没什么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们全部带到飞机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好了。”
对炸弹外形大小一窍不通的咒灵操使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第52章 赌运
【寰宇星神一家人】
一天前
(提示:“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已加入群聊)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星核小子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我从博识尊那里听说, 你最近很缺人手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实不相瞒,阿哈最爱帮助有困难的凡人了!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帕姆比心)
垃圾桶のking:比心也没用,你以为你是药师?
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晚了,我已经到了
垃圾桶のking:???
垃圾桶のking:不是,你不要过来呀!!!
垃圾桶のking:@智识—博识尊@猫猫大人万岁
猫猫大人万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宇宙融合度上升到一定某个节点后, 星神这个级别的存在, 已经可以来到异世界了。
猫猫大人万岁:不过你放心, 博识尊的演算告诉我,目前异世界顶多容得下阿哈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力量, 祂不敢蹦跶太狠,不然宇宙意识会降下天雷把祂劈死。乐子神, 这样的乐子可没什么意思。
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哎呦, 小猫猫,我好怕怕哟!
垃圾桶のking:猫帮宿主说话, 猫好;星神只会添乱, 神坏!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帕姆哭泣)
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你的朋友!阿哈太伤心了!比贡多拉的小哭包们还要伤心!
(提示:“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将群昵称改为“今夜的宇宙又多了一个伤心神”)
(提示:“今夜的宇宙又多了一个伤心神”发送的99+条群消息已折叠)
垃圾桶のking:……算了, 你可以来,只要不带着其他愚者来搞事就行,还有,我需要你在此承诺,来到异世界后,一言一行遵守我大导演的规则和安排行事
猫猫大人万岁:倒反天罡。
(提示:“今夜的宇宙又多了一个伤心神”将群昵称改为“副导演阿哈酱”)
副导演阿哈酱:只要你给足了乐子,阿哈就是你最好的帮手!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放弃你~
(提示:“智识—博识尊”已将“副导演阿哈酱”踢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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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世界,穹掐着秒表,和劫匪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左轮到底是米国发明的还是英国发明的”这类没营养的话题,终于正式开始了押上性命的轮盘赌局。
“我先来。”
穹随便拨动了一下手枪的轮盘,唯一填充了实弹的枪膛在这般快速的旋转下无从捕捉,二人便失去了作弊的可能。
他淡然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一眨也不眨,姿态从容轻松,劫匪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赞叹道:“你是个好赌徒。”
穹刚想呛两句,刹那间,一股突如其来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手枪的分量好像变得有些不对。
本来是由再普通不过的地球火药制成的子弹,莫名其妙附上了一团令人感到心悸的熟悉力量。
穹:“我真傻,真的,我就知道阿哈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普通火药确实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但添加了星神力量的子弹可是能直接打碎克里珀的护盾。虽然距离给他扣血还差了点力道,可是欢愉星神这动不动就给游戏上难度的作风真是符合他对愚者的刻板印象。
整了这一出,本来还有些松懈的穹瞬间变得正色,角色代入感拉满。
随时关注着开拓者那边动静的五条悟注意到了他周身气质的变化:“怎么感觉穹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了?”
桂乃芬随口应付道:“嗨,也许是进入了状态,玩游戏不就是讲究一个状态吗?”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劫匪宣布道。
“开始吧。”
完全进入状态的开拓者眉目低垂,柔顺的灰色发丝垂在脸侧,一向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年轻人突然变得安静专注,还让人有点觉得不适应。
开拓者背对着乘客站立在机舱门前,半边身形挡住了面目可憎的劫匪,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清他宽阔的后背,一米八的年轻人身材并不魁梧,但是他站在那里,就如磐石般傲然,如铭碑般瞩目。
唯一一个面对着他的劫匪却是微微一愣。
“你……”
当开拓者不笑不张嘴的时候,五官端放在那张雕塑般标致精美的脸庞上,旁人才会恍然发觉——俊朗的无名客那一双鎏金色的眸子是如此神采奕奕,夺走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万物黯然失色,眼底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和冷彻,超然世外,庄重静穆。
骨节分明的玉白手指和漆黑的手枪形成了鲜明的色差,他不带丝毫犹豫地按动扳机,一声闷响。
“砰。”
一些胆小的乘客捂住耳朵,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个挺身而出的年轻人,依然完好无损地伫立在他们的身前。
第一枪,打空。
专心看好戏的伏黑甚尔吹了声表示庆贺的口哨。
劫匪热烈鼓掌,乘客们提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该你了。”
穹歪歪头,示意道,扔出手枪,劫匪笑着接过,对着保养得当的左轮一阵感慨。
“轮到我了。唉,赌盘是这个世界最为公平的存在,它从来不看你的出身,你的经历,你的能力……得命运女神垂青者,得到一切。”
他没有选择对准太阳穴,而是颤颤巍巍地举枪,放在了自己右眼前。
湛蓝色的瞳孔正视着黑漆漆的枪口,就好像在直面自己扭曲阴暗的恐惧。
“砰!”
他用口型模仿了一下开枪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恶作剧成功的劫匪像个小鬼一样大笑不止:“你们该不会被我吓到了吧?”
穹:“吓倒是没吓到……只是你让我想起了某位故人。”
阿哈派来的这位帮手,成分也太复杂了吧?
伏黑甚尔的赌马爱好,和琴酒类似的童年经历,砂金的赌徒性格,假面愚者的既疯癫又清醒……这是缝了多少人啊?
真正按动扳机的声响紧随其后。
第二发也同样打空,两人回到同一条线上。
而另一边,夏油杰派出来的咒灵分散到飞机各处,寻找着可能的炸弹埋藏点。
一只朝着驾驶舱方向的咒灵在舱门外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慢悠悠地穿过门飘到天花板上。
拥有咒灵视野的夏油杰于是清晰的看清了驾驶舱内正在发生的一幕。
三个带着黑色头套,身材彪悍的劫匪手握枪支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嘴里谈论着等到飞机撞上东京塔后,在万万人的生命殉道中,就像头领所说,他们的灵魂将会如何升上天国,享受极乐。
墙角边上,机长和乘务人员昏倒在地,生死未卜。
劫匪们一开始就没有想让整座飞机的人活下来,包括他们自己。
这才是现实主义恐怖分子的一般画风,经济舱还在沉迷于玩死亡游戏的这位仿佛是跑错片场了。
“他们口中压根没有提到过炸弹……也对,他们绑架了机组人员,目标直指东京塔,本来也不需要通知乘客,那样只会徒添麻烦,他们只需要享受飞机即将毁灭之前、乘客们后知后觉的惊声尖叫就够了。”
如果不是他们恰好在这一趟航班上,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一场多么恐怖的灾难。
在这个生来就不公平的世界上,意外发生的概率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分摊到每一个不幸的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夏油杰不傻,前后逻辑关系一理清,他便发现其中必有端倪。
冰凉的眼神扫向了舱门前端,他抿唇道:“驾驶舱的劫匪,和我们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一伙儿的,我们都被他骗了。”
五条悟当即问道:“杰,你要杀了那三个家伙吗?”
在无关咒灵和咒术界恩怨的私人场合,他还是愿意先询问搭档的判断。
捉鬼小队的两个女孩儿彼此对视一眼,素裳摸摸不太聪明的脑袋,小声提议道:“我不排斥惩罚恶人,但是放在你们星球,这种事情应该最好交给警察来解决吧?就算是我和云骑军的弟兄们在罗浮找到了药王秘传的逃犯,虽然也恨得牙痒痒,但是第一时间还是得通知十王司,把犯人捉拿进幽囚狱,反正关进监狱后,有他们好果子吃!”
“裳裳,这个俗语好像用错了吧……”
桂乃芬碰了碰咒术操使的胳膊:“夏油,你觉得呢?”
最终决定权在他身上。
“嗯,你说的对。”
惨剧尚未发生,17岁的少年还能保持理性和冷静,他点点头,“如果我们仗着力量,肆意对犯罪的同类施加暴力的话,那就和咒术界那些擅自施加私刑的老东西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的三观还挺正的嘛,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夏油杰按照他所说的,埋伏在驾驶舱的咒灵三两下就将只是普通人的劫匪们打晕在地,确保他们能晕个一天一夜,一觉醒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法院的审判,以及无尽的牢狱之灾。
只是机组人员的情况有些不妙。
他们还活着,但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们之中没人会开飞机,驾驶舱也没有配备说明书,夏油杰对着一墙的复杂英文按钮没了辙,要是不尽快解决飞机航线的大问题,这趟航班开到海里都不意外。
“咱记得藿藿的灵符有救人的作用!”
素裳刚激动地说完,扭头一看,却发现绿头发的十王司见习判官不知何时已经仰躺在座位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半条魂都从嘴里吐了出来。
大意了的夏油杰:“糟糕……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放出咒灵。”
国外的咒灵很少见,不像日本一样满大街都能看见。夏油杰也知道藿藿胆小怕鬼,所以每次释放咒灵的时候都是刻意避着她。这回由于事发突然,他没能考虑周全,十几只张牙舞爪的掉san怪物一出来,把小姑娘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没事,我有办法!”
桂乃芬双手合十,低声下气地祈求道:“尾巴大爷?你还在吗?拜托了,咱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
过了半分钟,一条碧绿的尾巴才卷着一叠黄纸现出真身,粗犷的声线带着些许不屑:“藿藿的灵符都在这儿了,你们先拿去用,服了,老子真是一条劳碌命。”
“谢谢尾巴大爷!”
桂乃芬小心翼翼地捧着半个脑袋高的灵符塔,数了数数目:“好多呀,藿藿的储备还真是丰富,这一座飞机上的人应该都够用了。”
“她这个胆小鬼,灵符全都是用来保命的。不过这灵符的符文有驱除邪祟的功能,对任何灵体都有作用,我和丸子头小子的咒灵没办法携带灵符过去,只能由人类带在身上。”
危机当头,尾巴大爷也没了先前的脾气,絮絮叨道:“如果那几个开飞机的人类伤势太重,岁阳也没法附身,只有等你们把他们救活了,老子才有办法套到驾驶员的记忆。”
众人下意识看向通往驾驶舱的唯一一扇门,此时此刻,劫匪和穹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赌盘。
“不知名的朋友,你之前说,你因为陷入绝境而不得不前往赌场,然后呢?你还没告诉我们,然后发生了什么?”
劫匪无所谓地摊手:“还能发生什么?不就是因为想要逆风翻盘,结果非但没赢,还欠下了巨额的血债,被迫给人打工,然后就出现在了这艘飞机上……唉,就是一个身世背景,你听听得了,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想套我的话,但事实上,我这里也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因为……它们都是【虚构】出来的,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你看,直到现在,作者都还没有给我起名字呢。”
穹:嗯……阿哈绝对又给你加了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选择继续下去呢?”
“因为……乐子?”
劫匪和开拓者相视一笑。
第三发,一枪下去,分毫未伤。
“真是好运啊,我当年,要是也有你这样的好运的话……”
他说到一半又卡了壳,晃了晃脑袋,像个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
“当年,我真的有当年吗?”
“还剩下三发,我们不如玩儿点儿刺激的吧。”
他语速飞快地说着,然后做出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举动——男人干脆利落地把枪口含在了自己的嘴里,乘客们只听见两声接连响起的闷声,而后,劫匪将只剩下一发的手枪递给了穹。
他幽幽道:“该你了,朋友,你会怎么做呢?面对这必定打出的一枪……”
“你是继续对准自己,亦或者……对准我?”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皆是被他的疯狂所震撼,陷入一片混乱和惶惑,神色麻木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跌破认知下限的一幕幕。
欲言又止的穹:“……呃,枪管上是不是沾了你的口水呀?我有点儿嫌恶心。”
左轮的真正主人黑泽阵平静地想:这枪不能要了。
五条悟扭头,唏嘘道:“和这个家伙比起来,我觉得咱们咒术师也能划分到正常人范围。”
夏油杰扶额,“先不管穹那边了……我本来以为劫匪嘴里没一句真话,结果居然真的发现了炸弹的踪迹……我刚才派出去的咒灵找到了一个小丑模样的布娃娃,应该和尾巴提到的小丑面具是同一种类型。”
他一边操纵咒灵翻开小丑玩偶的背面,语气猛然变得飘忽不确定起来:
“距离爆炸时间还有——1分钟?!”
“等等,娃娃长腿跑了!”
第53章 赌你的未来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60秒。
夏油杰猛然站起身, 高高瘦瘦的丸子头少年矗立在座位上,在所有人都不安地蜷缩成一团的时候,他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来不及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紧急时刻,紧急对策,咒术师的大脑疯狂运转,连带着咒力都不自觉燃烧了起来,他迅速在一秒钟的时间内理清了思路, 三两下就对身边的同伴做好了安排。
“我和悟去抓炸弹娃娃,小桂子和素裳,你们拿着藿藿的灵符分发给每一个乘客,从经济舱一直到头等舱, 再到驾驶舱, 确保每个人手一张灵符保命!”
“至于藿藿……尾巴你确保她的安全。”
虽然嘴皮子快起了火, 他仍然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五条悟嘟囔道:“杰,这个样子的你, 我姑且承认,还有点儿小帅嘛。”
夏油杰剜了他一眼:“*日本粗口*!还不快点儿去!”
“哼, 本大爷就允许你指挥我这一次!”
五条悟明智地住了口, 迈着长腿从座位中直接跳了出来, 头也不回地朝着后舱门飞奔而去,乘客只感觉有一阵劲风吹过, 白毛男高就已经打开门不见了踪影。
“什么?他们什么意思?”
“炸弹要爆炸了?”
这个不幸的突发消息宛如是落入了湖面的一颗巨石, 瞬间砸起了无数溅射的水花。
所有乘客反应过来,尖叫几乎蹿出喉咙管, 脸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绝望和无助,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掺杂着阵阵哀伤和痛苦的呜咽声四处响起。
劫匪抬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径直看向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的黑发年轻人:“看来你们背着我,做了很多事。”
穹用身体挡住二人针锋相对的视线碰撞,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来拖住劫匪,让夏油杰尽管放手去做。
“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先往后缓一缓?我实在不想用沾了别人口水的手枪戳自己的脑门儿。”
劫匪噗嗤一笑:“你还挺挑。”
开拓者却在这时突然换了个话题:“炸弹遥控不在你手里吧。”
“显而易见,我只是个【虚构造物】,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辅助’你们,推动剧情的关键,当然不会由我掌控啦。”
劫匪哀怨地叹了口气,而后又释怀道:“不过我倒是挺感谢你的那位绿色朋友,要不是他帮我醒了醒脑子,我恐怕临死之前都不知道我是假的。”
素裳已经拔出了她的银色大剑,一手捏出几个剑诀,两脚轻盈地踩在悬浮的飞剑之上,另一只手拉着小桂子也爬了上来,直指驾驶舱的方向,投入任务的御剑少女便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白嫩的脸蛋因为激动而发红。
“这种救人的事情我最擅长了!尽管交给我吧!”
桂乃芬匆忙低下脑袋免得撞头,摸向怀里的一沓灵符,纷纷扬扬撒在空中:
“大家都接好了!这可是十王司最厉害的判官藿藿大人出品的正版保命符!人手一个,绝对管用!”
“一张黄纸真的有用吗?不会是骗我们的东西吧?”
一位女士崩溃的大喊道,她身边坐着的朋友则是完全呆住了,戳了戳女士的胳膊,张着嘴往空中看去。
女士好似也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僵硬地抬起头,从头到脚升起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本来还一切正常的白色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漂浮着一只地毯模样的黑色粘稠生物,密密麻麻的人状眼睛覆盖其上,不时眨两下,像是科幻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外星生物。
这是夏油杰操纵的一只一级咒灵,放在经济舱用来保护乘客。
一般情况下,咒力低微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咒灵,但是如今炸弹即将爆炸,万念俱灰之下,众人的情绪陷入了最极端的状态,自然也就能看见咒灵这种里世界的存在。
无论他们的三观、出身、国籍、接受的教育如何不同,这足以惊掉眼球的一幕,平等地向一辈子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残酷地撕开了世界的一角。
女士恍然惊醒,如同溺水之人窒息前的求救一般,死死捏住了手中的黄纸,即使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条条血印,也不愿意松开。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也把灵符塞到了裤兜里,站起了身。
虽然计划被打乱有点儿不爽,但现在也到了该干活了的时候了。
4000万美金的尾款还在等着他呢。
暗网顶级术师杀手悠哉悠哉地伸了个大懒腰,不忘向着刚认识的同行问了一句:“喂,你一会儿打算怎么办?”
黑泽阵依然端坐在座位上,回以冷漠的神色:“我似乎没有和你交代的义务。”
“都这个时候了,还拽什么拽。”
伏黑甚尔从丑宝体内掏出咒具【天逆鉾】,嘴角一抹象征着暴力的浅色刀疤好像在他咧开的笑容中活了过来,引得黑泽阵警惕地掏出武器,起身和他近距离对峙。
“场面彻底乱起来,才更适合我们这些亡命徒从中浑水摸鱼,不是吗?”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40秒。
经济舱分发完毕,素裳操纵着大剑,歪歪扭扭地朝着其他舱室的方向飞过去。
商务舱和头等舱内,本来安逸得快要睡着的乘客们听见舱门被重重打开,还没来得及发火,便看见了两个破门而入的小姑娘飞在半空中,柳眉星眸,秀发飞舞,仙衣翩翩,赫然一副御剑飞行的修士模样。
“各位看官甭生气,危机当头须留意!”
桂乃芬敲了一声震天响的铜锣,扯着大嗓门宣布了炸弹的消息,不知所措的人群才如同炸开了的锅,坐立不安。
“大家不要慌,有咱们的保命符在,一定会没事的!”桂乃芬刚照旧发完灵符,身形一闪,差点掉下去:“哎呀,裳裳,你能不能开稳一点呀?”
“不好意思,小桂子,我还不太熟练呢,等我练熟了,下次再带你去兜风!”
身兼重任的云骑少女眼神明亮,始终坚定地看着前方,“咱们马上就要到驾驶舱了!”
而在飞机的另一头,两个同样任务不轻的咒术师紧锣密鼓地跟在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丑玩偶的屁股后面,场面看上去如戏剧般颇为滑稽,但两个当事人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纵然有擅长飞行的咒灵作载具,但奈何那玩偶的速度太快,躲避动作实在过于刁钻,竟没让他们的指尖碰到过一次。
“这样不行,杰,太浪费时间了,劫匪不是说飞机上还有另外4个炸弹吗?万一这个炸弹是假的怎么办?”
五条悟的眸底冷得瘆人,牙齿更是咬得咔咔作响。
自从出生下来,六眼的神子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30秒。
“喂,你们两个小子!不用担心,我把剩下的4个都排除了!”
熟悉的一道声音好似雪中送炭,尾巴大爷那小小的却令人莫名感到安心的火焰状魂魄从墙壁中穿过来,嘴里叼着四副小丑面具,呸了一声吐在地上。
“还好老子刚才想起来了,我在那个劣质人造人的体内沾染过一点儿这种力量,稍加吸收运用,炸弹的位置在老子心里面就跟探照灯似的,一下子就抓住了4个!不过这4个都是假的,你们追的那个破玩偶,才是真的炸弹!”
目标瞬间变得清晰,夏油杰匆匆道谢,而后不再迟疑,全神贯注朝着娃娃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一个拐角,娃娃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夏油杰心中一喜,用咒灵作为障眼法,拦住了去路,实则伸出两只手,两腿后蹬,一个迅猛的前扑,将娃娃压在身下,连忙招呼同伴:
“快过来,我抓到它了!”
二人终于联合制服了手里的娃娃,夏油杰抓着娃娃的两只胖手,五条悟卡着它的脖子和双腿,以五马分尸的姿势,彻底断送了对方妄图逃跑的想法。
那小丑娃娃挣扎了几下,发出桀桀的笑声,好像在尖声嘲讽着他们。
“笑什么笑,一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五条悟愤愤威胁道。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15秒。
“你看,悟,娃娃的背面多了行小字!”
两人凝神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超小型中微子辐射炸弹,威力经过无限稀释,可以把方圆三公里的所有物质炸成灰烬。】
这玩意儿已经堪比小型核弹了吧?还是无限稀释后的结果?
夏油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该死的,舱门在哪里?得快点儿把它丢出去!”
“不好,我们的手好像粘在上面撕不下来了!”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敌人还给他们来了这一招。
两个DK手忙脚乱地调整了姿势,像个螃蟹一样迈开了四条大长腿,手里护着中微子炸弹,坐上瑟瑟发抖的飞行咒灵,高速朝着安全出口的位置移动。
“这用的是什么胶水,怎么这么牢固?”
五条悟觉得自己手上的肉好像和娃娃的皮肤长在了一起,怎么撕也撕不下来。更重要的是,他的双手被限制住后,咒力运转出了故障,虽说还能勉强保持无下限,可是术式却是发不出来了。
“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
夏油杰干燥的嘴唇上已经咬出了深深的痕迹,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衣领上。
“悟,一会儿你撤掉无下限,我用咒灵把我们两个人的手掌砍掉,然后咒灵再把炸弹带到三公里以外的半空中。”
他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声线发着抖,嗫嚅道:“手掌没了,还可以用灵符保命,下飞机后,硝子还能帮我们复原;炸弹要是在附近爆炸了,一座飞机上的上百条人命可都没了。”
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瘪。
五条悟还想反驳,但自己也给不出更好的方法。
“要是让老子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要把他剁成肉酱!”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7秒。
就在整座飞机陷入混乱之时,穹和劫匪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挪动一步。
和来来往往惊恐不安的周围世界比起来,他们这里的场景好像被拉了慢速。
穹纠结地握着手里的手枪,虽说刚才对方已经用消毒液把手枪里里外外外外都擦了一遍,但他觉得还是不放心。
“真不是我磨叽,朋友,你刚才张口塞枪的事情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太不明智了。”
劫匪充耳不闻,又问道:“你会把枪对准我,还是对准你自己?现在手枪在你的手里,决定权在你。”
开拓者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决定权在我?那我选择——暂时将这一颗子弹悬置。”
“没有这个选项……”
劫匪的话没说完,而后身形一震,颤抖着低下了头。
一杆燃烧着炽热烈焰的飒沓炎枪戳穿了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
“我听说【虚构史学家】的造物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穹摸了摸下巴。
果然,被贯穿的伤口中,没有丝毫鲜血流出来,反而是劫匪整个人的面貌就像是故障了的机器一样抽搐闪动了片刻,而后整个人变得模糊不清。
穹一把抓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劫匪,像拉橡皮一样把对方扯了回来,皮笑肉不笑道:
“既然你是被人缝合而成的【虚构造物】,那么我也缝点儿东西进去,应该也不介意吧。”
就在兴致大发的开拓者正在折腾这一团糊了吧唧的玩意儿时,距离炸弹爆炸只剩下5秒钟。
五条悟和夏游杰带着那颗威力恐怖的中微子炸弹及时赶到了舱门,再往外走一步就是万丈无垠的高空,底下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
“悟,你准备好了吗?”
鼓噪的风从舱门外挤了进来,他们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连身边之人的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
五条悟加大了音量,回应道:
“我什么时候怕过!”
心有灵犀的好友组默契一笑。
“不就是断个手吗?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他撤掉了无下限,暴露在强风下的单薄身形难免摇晃了一瞬。
“来吧,杰,痛快点儿!”
五条悟肆意张扬的笑容定格在了夏油杰的视网膜上,下一秒,鲜血纷飞。
……?
……怎么回事?
他的咒灵明明还没有……
夏油杰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停止了工作,只剩下一颗心脏在孤独而强烈的跳动。
……悟?
伏黑甚尔从五条悟的身后现身,完成了一次极限击杀的顶级咒具【天逆鉾】还插在白发男高的头颅骨中,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将五条神子的大脑彻底碾成了粉碎。
罪魁祸首只是指尖夹着那张属于五条悟的灵符,施施然撂下一句:“真抱歉,打扰了你们温情脉脉的场合,我也是受人所托。”
此时,距离炸弹爆炸,还剩1秒。
第54章 赌你的过去
“总算把所有灵符都发放到位了。”
驾驶舱内, 素裳抹了一把头上细细密密的热汗,站在操纵台前,只随便扫了扫, 就头晕眼花地犯了难。
刚刚苏醒的副机长脑门上贴着一张黄符,脸上的斑斑血迹没时间擦拭,活像一只从地里爬出来的僵尸。
他检查完表盘,不禁欣喜若狂:“信号恢复了!我们有救了!”
“炸弹还没解决呢,救援人员来的再多也是白搭啊。”素裳敛着眉, 感慨道:“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感觉到1分钟竟然能这么漫长……”
桂乃芬掏出手机,犹豫着开口说:“裳裳,好像已经过了1分钟了唉。”
“诶?炸弹好像没有爆炸?还是说, 夏油和五条已经把炸弹转移出去了?”
小桂子若有所感地抬头,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气息已经微不可感, 就连他派出去保护普通人的咒灵也没了动静。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夏油那边该不会出事了吧?”
惨剧, 往往只发生在倏忽之间。
1秒,就只差1秒。
夏油杰对自己说, 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黑发的杀手就不会趁五条悟撤掉无下限的短短一刹那,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刺杀。
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时间仿佛放慢了, 在这1秒时间内, 17岁的少年想了很多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极度的惊愕和震颤之下, 咒力都停止了运转,释放的咒灵全部回到了主人的身体内, 血气上涌,就像一个被压抑堵塞的活火山,翻滚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只等待一个契机尽数喷发,誓要把仇人一同拉下地狱。
伏黑甚尔手腕微动,身法熟练的杀手迅速抽出了武器,就像他出刀时那样诡谲决然,刀把带出一大滩红白混合的浓稠液体,在他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绽开朵朵血花。
男人将五条悟的尸体往前轻轻一推,栽入了身体僵硬的夏油杰的怀中。
他还有点儿良心,舱门还未关闭,失去生命的五条悟随时都可能被吸出飞机,掉落海洋,被深海的食肉动物们分食殆尽,那时候,估计连骨灰都很难剩下。
他看着陷入魔怔状态的夏油杰,又补充道:“小子,你现在最好不要动用咒力,看看你手里的炸弹吧,1秒时间已经过去了,倒计时还在转吗?”
闻言,夏油杰愣愣低下头,果然,那小丑娃娃的倒计时定格在了最后的0.1秒,迟迟没有闪动。
他试着动了动手,发现手掌不再和之前一样粘在炸弹娃娃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原理很简单,只不过你们两个阅历太少,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来罢了。”
伏黑甚尔虽然不想像个老婆婆一样啰里吧嗦,但他那只剩下废料的大脑好歹想起了自己离开经济舱前灰毛开拓者对他的再三嘱托,忍下了这股不悦,继续解释道:“炸弹娃娃在你们捉到它的那一瞬间,倒计时启动,为什么?因为咒力就是它的启动器,而现在,五条家的小子已经死了,他的咒力消散,而你也因为刚才的……嗯,惊喜,忘记了运转咒力,所以,炸弹的倒计时就这样停止了。”
幕后之人不会留下一个无解的死局。
只是他们太傻,太天真,太愚蠢。
夏油杰抱着身体瘫软的挚友,容色凄然的神子没了气息,唯有一双苍天色的眸子依旧清澈,还残存着生前的一丝鲜活感。又好像只是夏油杰的错觉,他分明看见挚友苍白的嘴唇涂着刺眼的红,好似被打碎的纯白瓷器,下一刻就要随风消散。
他声音极低,似乎生怕吵醒了怀里安睡的友人:“所以,我要是想操纵咒灵杀死你,炸弹就会重新开始倒计时。”
“没错,小子,你最好想清楚了,我是天与咒缚,用所有咒力换了一副强悍的身体,凭你的体术,你打不过我,更别提杀了我。当然,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那一袋子的咒灵要是失控了的话,对我也确实很麻烦,但是……我有上百种方式,可以让你失去反抗之力。”
伏黑甚尔吊儿郎当地靠着墙站立,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记得穹说,你是杀手,你叫什么名字?”夏油杰顿了顿,一字一句都用上了十足的戾气:“罕见的天与咒缚,黑发,刀疤脸……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拼尽全力杀了你。”
伏黑甚尔抬了抬嘴角:“那么,我就等着你来杀我了。”
他松开手指,象征着五条悟生命的那张灵符随风飘逝,薄薄的一张纸被强劲的风流裹挟,转眼间迷失在漫漫云海之中。
他无所顾忌地转身就走,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
“走了,祝你们好运。”
徒留夏油杰抱着五条悟的尸体,跌坐在地,无法起身。
汩汩混杂着脑浆的鲜血从挚友脑袋上的空洞中汹涌而出,他用手想要抹掉,却越抹越脏,越抹越多。
“悟……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的话,如果我能提高警惕不让他得手的话……”
“我曾以为我能保护好你们,保护好没有力量的普通人,但是,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啊。”
他自嘲道。
没有了咒力,没有了咒灵操术,我还剩下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
我一无所有。
他像一个满盘皆输的赌徒,后悔着,懊恼着,挣扎着,喃喃质问着自己1分钟前做下的决定。
尾巴咋咋呼呼的嗓门儿从身后传来:“喂,丸子头小子,怎么了?你们成功了吗?那两个小丫头刚才救活了驾驶员,老子顺利附身套到了记忆,只等她们开飞机降落到安全地带……”
他突然怔住,又很快镇定下来:“他……白毛小子,死了吗?”
尾巴即使再不擅人类的社交,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随便开玩笑。
夏油杰明明没哭,但他的表情却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呼吸都没了,一击致命……藿藿的灵符也很难起作用。”
岁阳不懂怎么安慰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这个炸弹娃娃,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夏油杰这才有了些许反应:“炸弹不能接触到任何咒力,我现在已经压制住了我体内的咒力运转,但是保不准它遇到了残存的咒力,还会随时启动……”
“所以,我想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释放咒力,把它引爆。”
尾巴竖起了耳朵,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你要独自带着炸弹?你疯了?”
夏油杰痛苦的闭上了眼,狂风拍打着他的面颊,汗水和长发丝丝缕缕黏在一起,就如同他此刻的思绪,凌乱不堪。
“我决定了……尾巴大爷,我要从这里跳下去,这里距离海面还有数十千米的高度,炸弹的爆炸范围波及不了飞机,也波及不到海洋生态。”
到底该怎么祈祷,才能让灾难过去?
到底该怎样卑微入泥土,才能让神明看到你的虔诚?
到底该怎样献出自己,才能换来祂的一次不经意的回眸?
神明……会回应你吗?
宇宙浩瀚无垠,星辰冰冷似铁。
黑塔空间站里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天才俱乐部83席有一项发明,名叫【福灵胶】,这项天才的发明就和她的主人一样传奇,只要将【福灵胶】涂抹在眼皮上,就足以带给人24系统时的好运。科员们喜形于色地参与实验,本以为这一天能够撞上改变人生的好运,结果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在危机四伏的漆黑宇宙之中,凡人能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夏油杰脚踩在舱门边上,低头俯瞰。
深海旷荡无边,仿佛有未知的巨兽潜伏其中,永不停歇地淙淙骚动,把平静的海面染得壮观瑰丽,令人目眩神迷。
他阖上了眼睑,面朝着深海,身躯倾斜。
身后,带着沙哑的咳嗽声,一道恍若梦中的熟悉声线开口道:
“杰……你在做什么蠢事?”
驾驶舱。
素裳的眼睛都快花了:“哎,不对,这个怎么跟我记忆里面的不一样?到底该按哪个?”
“那个!那个!你右手边的那个!fuxk!”
如果眼神能杀人,因为重伤而无法继续开飞机的机长恐怕已经将李大枕头烧成灰了。
“裳裳,让我来!”
“等等,小桂子,你按错了!那个是迫降按钮!”
“什么?”
两个忙手忙脚的糊涂蛋冒出了蚊香眼。
陷入混乱的乘客们在藿藿举着小白旗的指挥,以及黑泽阵冰冷的枪械威胁下,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抱着自己的亲人,或是埋头痛哭,或是双手合十念诵圣经,祈求着万里挑一的奇迹降临。
昔日的回忆犹如走马灯,密密麻麻充斥了空间,快乐的,悲伤的,镇定的,愤怒的,五色瓶一般的【忆质】,尽数被打翻在空气中。
在所有人的感知中,飞机头在一点一点朝下行驶,他们的命运将会驶向何方?
假如死亡是惩罚,那么死亡之前的煎熬等待,又是哪种比死亡还要过分的刑罚?
亦或者……
——把死亡前的等待,当做一次全新的生命吧。
穿着棕红色西装外套,不修边幅的大叔翘起一条腿坐在桌上,耷拉着困倦的眼皮,给继承了老友意志的无名客递出一瓶【经典苏乐达】。
“这里没有调饮,那就暂时喝这个吧。”
他说:
“敬,来之不易的重逢。”
一只形体怪异的黑色怪物从飞机底部一跃而起,它没有鲸鱼一般流畅的身形,温顺的外表,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狰狞的眼睛,它的轮廓在不停地变换,就像宇宙中的所有噩梦在时时刻刻重塑着它*。
但就是这样一只来自深渊的恐怖怪物,以自己的庞大身躯托起了即将贴到海面的飞机底部,从胸腔中发出象征着自由和喜悦的空灵鸣叫,与白浪交缠,与海鸟共奏。
“挲——”
开拓者躺在座位上,哼哼唧唧不满道:“我刚才为了捏你,还动用了记忆的祝福,把眠眠从匹诺康尼的梦境边缘拉了过来,虽然说只是个暂时的虚影载体……但是我的手指都麻了!你倒是好,你就坐在那儿喝饮料,现在才想起我!”
“好了,无名客,别在意这些小细节。我也是第一次到匹诺康尼之外的地方,眠眠也是第一次,你看,它玩的多开心呀。”
加拉赫长叹了一口气,眉眼带笑:“虽然只是虚构出来的身体,维持不了太久,一会儿还得帮你模糊乘客们的记忆……但能在名为【加拉赫】的个体存在里,留下属于【无名客】的冒险经历,也算是独有一份了,米哈伊尔……你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他和穹碰杯,杯子的碰撞声清脆入耳。
“还有,谢谢你。”
第55章 后续
“各位观众朋友们, 下午好,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上午11点,一艘由米国拉斯维加斯开往日本东京的航班中途不幸遭遇了三名歹徒劫机……最终, 这艘本来飞往东京机场的飞机被迫停在横滨市一处港口附近。”
“目前,机上243位乘客没有人员伤亡记录,但是由于歹徒似乎采用了某种致幻药剂致使全体乘客一度昏迷不醒,现所有涉事人员已有序安排进入东京市立医院进行检查,后续消息仍在关注中。本台记者……”
眠眠驮着飞机在海面上飞行了好长一阵子, 直到陆地的边缘若隐若现,再不隐藏身形就要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中,它这才在主人的呼唤声中尾巴一翘,将飞机抛向高空, 念念不舍地回到主人身边。
而白色的流线型大飞机有了强大的初始力, 实习驾驶员桂乃芬和素裳也在经历了来自机长长达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之后, 终于将脑子里多出来的那点儿记忆融会贯通,顺利操纵飞机一路滑翔, 紧急迫降到了横滨港口的地面上。
虽说轮子都被磨得没了半截,机身也险些撞上集装箱, 一番乒乒乓乓磕磕碰碰下来, 飞机的质量竟然还不错, 起码撑到了所有人安然无恙的走下飞机,救援人员赶到现场。
一直在叠盾的火主:累死我了。
加拉赫也没忘记开拓者的请求, 使用他作为【虚构史学家】的能力覆盖了整座航班,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之外,其他乘客的记忆全都悄无声息的发生了置换。
不管是赌徒般疯狂的劫匪, 御剑飞行的少女,还是漫天飘洒的灵符, 亦或者是飞机经历坠崖后猛然升空,飞机底部来自异兽的古怪鸣叫,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经过虚构的“正常”记忆。
午后的日光明黄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就像上帝对苦尽甘来之人的恩赐。
人群陆续迈下楼梯,一位金发的女士和她的朋友互相搀扶着,双脚终于踩上了踏实的地面,脸上还带着没有抹干的泪。
“我们这是活下来了吗?”
“活下来了,我们都活下来了!这还得多亏了……”
女士说到一半,那股死里逃生的喜悦之情陡然转为疑惑:“多亏了……谁?”
“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因为劫匪内讧,才让我们得以幸存下来。”
“……真是这样吗?”
女士懵懵懂懂朝四周探头望去,白衣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步子急促,身穿警服的警察也是忙忙碌碌,救护车和警车的响声连绵不断,所有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本该是其中的一员,但是此刻,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膜,看不真切。
“我一定经历了一场足够光怪陆离的梦,所以一朝回到平凡的现实中,才会这样怅然若失吧。”她开玩笑着说。
女士正要向某个医护人员招手,猛然惊觉,自己的手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小人状黄符。
FBI高级探员赤井秀一因为这几天一直都待在横滨,所以赶来的十分迅速。
他默默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发现情报里所说的那个疑似组织代号人员的熟悉身影。
也许是他多虑了。
耳麦一边,同事正在和他聊着天。
“赤井,你之前果然说的没错。乘客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苦了我们,还得给这场恐怖袭击事件做好公关……嘶,也不知道GUEST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模糊所有人的记忆,真是可怕的能力。”
“别紧张,经过这一次事件,你还没看出来吗?根据我的判断,GUEST的外表性格千奇百怪,但无一不是守序阵营的好人。告诉头儿,千万别因为过度操心而早早成了光头,毕竟——FBI不是神盾局。”
“赤井探员,我都听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别以为我不看超英电影!”
头儿气急败坏的怒声从那边传来。
赤井秀一哈哈大笑。
“这对我们而言反而是一场好事,省了我们一个个找人签保密合同的时间。对了,记得通知航空公司,尽快给每个机组人员和乘客发放抚恤金和精神损失费,让这次事故在大众视野里逐渐淡去。”
“放心,我们已经有人去做了。”
赤井秀一挂断了通话,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AAA青雀(仙舟罗浮)(欠36300日元,周六还)】
赤井秀一:谢谢你的告知,我已经到港口这里看到飞机了。
青雀没有马上回复,估计还在打牌打得正热闹。
“你来这里干什么?FBI,这里是日本的国土。”
降谷零不善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赤井秀一转过身,无害地笑了笑。
“怎么没关系?这趟飞机上坐的大多数都是米国公民,连公司都是米国的航空公司,我来这边看看,应该不算僭越职权吧?”
降谷零只是哼了哼,他不是不明白其中事理,说这话也只不过是想恶心一下对方。
“捉鬼小队和那两位咒术师呢?”
赤井秀一早就看到了浩浩荡荡的那群人,没办法,他们的发色太过显眼。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喏。”
三月七踮起脚,兴奋地朝那边挥了挥手。
“大家!我们来给你们接机了!”
粉发少女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高挑青年,后者一脸无奈,但还是纵容地接过了三月七递过来的红色横幅。
两人往两边一拉,一行白色的大字瞬间让几人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热烈欢迎捉鬼小队Pro Max全员集合!】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
“捉鬼小队Pro Max?这名字怎么又东又西的?”
“感觉是小学生才喜欢起的名字,比如像什么少年侦探团之类的。”
丢不起这个人的日本公安:“三月,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吧。”
三月七嘿嘿道:“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让你的朋友社死的100种方法之一’!我和丹恒本来想在机场弄的,没想到临时变了地方,好在效果也不错!”
“你的朋友倒是没社死,先让我这个无辜路人要社死了。”
赤井秀一头疼的捂住脑袋,识趣地准备先走一步,扭头不忘对昔日同僚说:“我最近在青雀自家开的棋牌室里打牌,有什么情况欢迎来和我联系,毕竟……我们总有一天要放下隔阂,和平共处,不是吗?”
降谷零没有正面给出回应,而是冷笑道:“FBI王牌探员,也终究堕落了啊。”
刚从飞机下来的这群人簇拥在一起,老远就看到了像企鹅一样上下扑通的三月七。
以及她身边那条惹眼的红底白字的大横幅。
“不错不错,这就是捉鬼小队的排面!”
两个外向的活宝少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始作俑者穹的表情自然没什么变化,加拉赫见多识广,两个咒术师经历了一场大难,情绪都被掏空,也懒得做出反应。所以,整个小队里,只有藿藿一人顶着旁人复杂的目光,尴尬地站在原地,脚趾蜷缩。
“我,我想念我的围巾了……啊!尾巴大爷!你不要推我……!”
降谷零示意丹恒把横幅快点收起来,纠结的看向来人。
他来此接机,除了迎接好朋友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和两位年轻一代咒术师的中流砥柱,就咒术界的现状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然而,除了捉鬼小队之外的三人中,其中一人的脑袋上绑了十几条绷带,脸缠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两个英俊的鼻孔在外面。
降谷零勉强从白花花的发色认出了对方应该就是五条家的那位天才咒术师。
“你是穹提到的五条悟吗?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受了好严重的伤。”
三月七有些担心地问道。
夏油杰摇了摇头:“悟他身体没问题,之前受的重伤都已经被他自己用反转术式治好了,只是因为墨镜碎了,他嫌眼睛不舒服,所以就先用绷带遮一会儿。”
神秘绷带男摸了摸下巴,清亮的少年音因为绷带阻隔而显得有些低沉:“杰,我觉得穹的提议不错嘛,脸上缠绷带确实还挺酷的,要不我以后再买件栗色风衣……”
“你就消停会儿吧,顶着这个样子出门,你是想当大街上的显眼包吗?一会儿我再重新给你买一副。”
看出他们二人没有大碍,降谷零把视线投向队伍中唯一一个陌生的棕发大叔。
“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胡子拉碴的西装大叔礼貌地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加拉赫,是穹的朋友,照他的话说,我目前姑且算是个候补无名客,很高兴认识你。”
素裳在一旁兴冲冲的补充道:“就是加拉赫先生带来的帮手眠眠帮我们解决了炸弹!”
在加拉赫的肩头,一只奇形怪状、像领带一样的黑色小不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主人蓬松的棕发下探出了头,缩小了无数倍的诡谲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颇为得意。
候补无名客……之前好像没听列车组的其他人提到过。
降谷零心想,但既然是开拓者亲口承认了的朋友,还救下了航班所有人的性命,应该也是个可靠的盟友了。
五条悟看向加拉赫的肩头,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的眠眠也看了过来,困惑地歪了歪头,好像在问他要干什么。
有主人作伴的【迷因】性格温顺,脾气和正常宠物无异,旁人甚至可以上手摸摸它的小尾巴。
五条悟收回视线,想,不知道这小东西喜欢吃什么,下次多给它买点儿吧。
就当是……他的谢礼。
如果因为他们二人的失误,让一整座飞机的普通人来给他们造成的恶果买单,高傲的咒术师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走上前,大力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语气颇为欠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不会真跳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夏油杰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笑笑,没有和往常一样与他互怼起来。
尾巴趴在藿藿身上,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白毛小子之前差点儿死了,丸子头小子当时都快吓哭了,现在估计还没回过神呢。”
降谷零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凝重,他先是对着两位特级咒术师自我介绍一番,而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是谁重伤了你们?据我所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中,能伤到二位的少之又少。”
“这颗星球上能伤到我们的人确实不多,巧合的是,飞机上就正好有一个。”
夏油杰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拳头。
五条悟一手玩着绷带,也冷冷的说:“我当时被他偷袭得逞,后来杰和我描述了他的生理特征,我努力去翻我的记忆,终于从记忆的旮旯里想起来了。那个刺杀我的男人,就是禅院家的那个天与咒缚,名字应该叫做——禅院甚尔。哼,听说他后来离开了禅院家,现在又做起杀手来了。”
“虽然知道他是接了任务单子才来刺杀悟,但是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夏油杰仿佛还记得好友的鲜血溅在脸上那温热的感觉,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刚才下飞机时,我特意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却没有看到他下飞机,估计是从其他出口逃走了。”
“悟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儿,他的任务应该算是宣告失败了。”
丹恒从始至终扮演一个沉默的倾听者,只在最后说道:“委托他的人知晓你们坐的是哪一趟航班,他一定和咒术界内部,特别是五条家族内部有所勾结。所以,我合理怀疑,他和我们遇到的那个伪装成咒术界高层的幕后黑手八成脱不了干系。”
——————
任务失败了。
伏黑甚尔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小区街道上,双手插兜,按照肌肉记忆,脚步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房子外的门牌写着——“伏黑家”。
家……他现在真的有家吗?
男人正想掏钥匙打开家门,往裤兜里一摸,只摸出了一张干巴巴的黄色灵符。
忘记带钥匙了。
他疲惫地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于是,身材健硕的男人就像一只落水的黑狗,瘫坐在了家门旁边,等人回来。
手机传来震动,中介孔时雨给他打来了电话。
“甚尔,任务怎么样?”
“失败了,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失败了?这不可能吧?听说那一趟航班出了不小的事故,对你来说,任务应该更轻松了才对。”
“我确实杀死了那个小子,但是他死了又活了,甚至掌握了反转术式,气势汹汹地要找我索命……我上去,那不是找死吗?”
“你竟然还会怕死?好吧,雇主那边说尽量让你在下飞机之前杀死五条,现在下了飞机之后,虽然任务难度会急剧升高,但是金额翻倍,你还打算继续接下去吗?”
“没兴趣,退了吧。”他犹豫了一瞬,“那1000万美元的定金,也都退给他吧。”
忍痛割钱的伏黑甚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生怕自己会反悔。
发着颤的手指点开了另一个页面,最近的一则消息显示在一个多小时前,刚好是他在飞机上的那段时间。
【穹】
……
穹:和我合作吧,朋友,你不会亏本的
穹:你尽管继续你的任务,我唯一的要求是你要告诉夏油杰关于炸弹的启动原理,不让炸弹提前爆炸
穹:合作愉快
穹:(帕姆比心)
他盯着那个可爱的黑色兔子表情包盯了很久,隐约觉得有点儿眼熟。
像谁呢?
他缓缓抬头,一道双手叉腰、显得气势凌人的小小身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又没带钥匙?”
哦,原来是像这个小鬼啊。
第56章 高专生活的一天
夕阳的余晖泄了一地橙黄, 众人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DK组口中有重重结界保护的安全大本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这就是你们的学校吗?真气派!”
开拓者站在校门口,忍不住左顾右盼。
加拉赫背着软哒哒的绿毛小狐狸, 一口气爬了上百台阶的结实身板依旧气息从容,步伐稳若泰山,他从后面走过来,薅了一把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快进去吧,别站在这里摆pose了。”
“喂, 加拉赫,你说,咱们现在也算是进入高专的插班生了,要是成功毕业, 能不能给我个文凭?”
从小到大没上过学的开拓者阿巴阿巴说。
站在正门负责迎接的夜蛾老师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解释解释:“很抱歉, 插班生拿不到毕业证, 而且咱们高专还没有插班生的先例,更何况……以你们几位的情况, 也很难称作‘插班生’。”
穹的嘴角一下子撇了下来。
家入硝子双手抱胸,望着热热闹闹的一大波人涌入门口, 这大概是高专成立起都难得一见的场景。
她微微出神, 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抽根烟, 发现自家班主任还站在一边,啧了一声, 好心提醒道:“另外, 咱们在政府那边的注册名是‘高等专业宗教学校’,就算你毕业了, 顶多也能拿个专科文凭。”
不由自主带入到长辈视角的夜蛾正道也点了点头,他早早听闻了开拓者的“辉煌战绩”, 可不想学校再多出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学生。
“这年头,专科文凭可不值钱呀,我建议你去大学读本科。”他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加拉赫笑了笑,主动帮神色紧绷的夜蛾正道解围道:“这不正好吗?穹,匹诺康尼在【太阳的时刻】就有一座传承了无数个琥珀纪的著名学府——折纸大学,知更鸟小姐就是匹诺康尼的知名校友。以后要是有时间回了匹诺康尼,不妨去那边看看吧,就凭你大股东的身份,让校方给你安排一个旁听生应该也没问题。”
“加拉赫,你提醒了我,第一学位确实很重要!”
穹锤了一下掌心,不由得开始幻想起了美好的未来:“只要在折纸大学拿到了学位,我就可以跳槽到第一真理大学找拉帝奥教授嘿嘿……”
折纸大学哪儿有真理好?
想一出是一出的开拓者又被加拉赫揉乱了一头毛。
由于目前形势的紧迫性,有一个潜藏在咒术界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虎视眈眈,因此,列车组、仙舟人士,日本公安官方,以及以夜蛾正道为首的东京咒术高专派,四股同仇敌忾的势力选择了高专作为据点,将重要人员集合在一起,不仅能方便彼此情报交流,还能以免被幕后之人趁机抓单击破。
此番前来,降谷零带上了曾正面对抗换脑怪的丹恒和三月七,希望能够就咒术界改革一事,与公正开明的高专改革派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为后续进一步合作做好准备。
夜蛾正道尽了地主之谊,然后和三人一同先行前往校长室,校长在那里等着他们。
家入硝子站在两个DK面前,以专业医生的眼光从头到脚扫视二人。
“你俩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硝子,我掌握了反转术式以后,你怕是在医务室见不到我喽,会不会想我想得偷哭出来?”
“我确实会哭,不过是开心得流眼泪——我终于可以摆脱你这个烦人精了!”
性格豪爽的女高给两个DK一人来了一脚,“快点滚去洗澡,一身臭味。”
她把目光转向几个漂漂亮亮、走路带着香气的女孩子,语气瞬间变得温柔了许多:“你们就是新入学的同学吗?”
“要不要让你们的家入学姐带你们逛逛校园?”臭烘烘的白毛男高双手枕在脑后,啧啧道。
桂乃芬和素裳求之不得:“好啊好啊,姐姐,带我们参观一下吧。”
“这个绿头发的小妹妹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加拉赫扭头看向后背上趴着的狐耳小姑娘,要不是对方的尾巴老是扫来扫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背着她。
双开门的肌肉大叔解释道:“不,藿藿只是胆子比较小,日本……嗯,她没有想到这里的咒灵会这么多。”
他顺着剧本台词说出了这番话,言语不太自然。
反观开拓者,几个马甲神态动作各不相同,演得惟妙惟俏,跟真人基本无异,就像一个天生的精分。
虚构史学家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尾巴粗犷的声音姗姗来迟:
“日本的咒灵又多又杂,刚才老子就张嘴吸了口气,就飞进去了一只苍蝇,恶心死了!”
“咒灵由人的负面情绪产生,蝇头是最弱小的咒灵之一,没有攻击力,没必要清理,但是又有很多,令人烦不胜烦。”
同样吃过咒灵球的夏油杰深有同感,和以情绪为食的岁阳不同,人类的胃就算吃了十几年,也不能适应咒灵那股恶心的抹布味。
“过几天我们去出任务,尾巴大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试试一级和特级咒灵的强度?保证让你吃的过瘾。”
“哈?老子才不要!这种恶心吧唧的玩意儿,老子吃下去都嫌膈应。”
尾巴果断拒绝给人类打白工。
他贱兮兮地挠了挠藿藿的后脖颈,恶魔似的狞笑道:“而且吃你们人类排出来的情绪垃圾,哪儿有逗这个小哭包好玩?藿藿,该起床了,老子要在你脖子后面吹气了~”
“什,什么?”
藿藿猛然惊醒,在加拉赫宽阔的后背上没趴稳,差点儿掉了下来。
尾巴扶住了她,思考了一会儿,看向夏油杰,改口道:“你的提议不错。藿藿,不如我们就跟着这两个小子一起出任务,虽然那些玩意儿老子一口都不会碰,但是如果能练练你的胆子,那也挺不错的。”
藿藿崩溃的大哭道:“不要哇!呜呜呜,尾巴大爷,放过我吧,我已经很惨了……”
加拉赫像是背着一颗泪水炸弹,后背很快湿了一片,他索性抱着小狐狸,手脚笨拙,连声带哄,而后意识到了这不过是穹的一场马甲表演,身体僵了僵。
想象开拓者本体大哭的模样,一米八的大汉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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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专生的一天,从早六开始。
桂乃芬第一个打开寝室门,精神抖擞,素裳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一把大剑跟在她屁股后面打哈欠。
“裳裳,我们的拍摄要开始了!”
隔壁的家入硝子抱着被子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没经历过学生生涯的外星人,精神状态就是好啊。
小桂子打开摄像头,朝着镜头打了个招呼,百万粉丝的职业主播正式上线。
“Hello,家人们早上好呀,这里是小桂子离开仙舟罗浮的第……第几天来着?哎呀,不重要!咳咳,每集观前声明,因为咱们来的这颗星球位置偏远,星网不能实时联通,所以咱们所有的地球vlog都是提前录制的形式,不能直播,还请大家见谅哦!”
“那有家人看到身后的这些古色古香的楼房,可能就要问了,小桂子现在在哪儿呢?嘿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捉鬼小队于昨日成功抵达日本东京,目前住宿于一所高等专校里!小桂子我呀,今天就要临时客串一把学生,所以,这一次的vlog名字就叫做——高专生小桂子的一天!”
两人来到了操场上,素裳在这个时候也醒的差不多了,挥舞着那把威风的大剑开始晨练,桂乃芬也哼哧哼哧在操场上跑了好几圈,跳绳俯卧撑一套做下来,在逐渐升起的日光照耀下,两个小姑娘都汗津津的。
补充完水分,又回寝室洗了个澡之后,两人准时出现在了高专食堂的门口。
“这里就是这所学校的食堂了,俗话说的好,要判断一个学校好不好,就要看食堂的饭菜妙不妙。小桂子现在就带大家来探一探,高专食堂到底为东京的咒术师学生们提供了哪些美味吧!”
坐在食堂内正在和灰原雄吃饭的七海建人看到了两个陌生的少女,先是一愣,然后回忆起这应该就是夜蛾老师提到的“盟友”了。
他放下勺子,站起身,给两个小姑娘鞠了一躬,郑重的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七海建人,这是灰原雄,我们是高专一年级生,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好你好,我叫桂乃芬,你叫我小桂子就好!就这是我的好姐妹裳裳。”桂乃芬连忙摆手,“我们不用这么客气啦,我看过你在电视上的表演,你可真厉害!难怪青雀这么欣赏你!”
七海建人稳重的外表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原来你们都看过了那档节目?”
完了,他的形象要毁于一旦了。
他面色阴沉的坐下来,手臂机械性地挥动勺子,素裳已经去窗口看了一圈儿,端了几盘小吃回来,对着镜头说:“高专食堂还挺有特色的,一大早供应这么多甜食。”
灰原雄笑嘻嘻的解释道:“这些都是五条学长的专属窗口,你们要是想吃好吃的,就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我碗里的这个,是……”
两个少女边吃边听,不知不觉,几人的话题就由食堂转向了其他地方。
一顿饭吃完,他们就掌握了高专的所有八卦:两位霸气侧漏的特级咒术师学长其实经常跪在办公室写检讨,夜蛾老师外表粗犷其实特别喜欢布娃娃,以及家入学姐背地里烟酒都来,抽烟抽得凶,喝酒也是,有一次甚至拿着酒瓶和七海学弟对瓶吹。
七海建人咳了一声:“这种事就不要提了。”
“七海,我记得你可是千杯不醉呢,上次把咱们几个都喝趴下了,”灰原雄心有余悸道,“不过五条学长发起酒疯来,那是真的不得了,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带他一起喝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奇了,五条悟发起酒疯来是什么样子?”
灰原雄挥舞着手臂,一连用了好几个形容词:
“那动静大可大了!简直是毁天灭地,万籁俱静,日月无光……”
随着他铿锵有力的控诉,不远处的操场轰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阵浑浊的气浪就像海啸般席卷了整座学校,为他的这番话做了最好的注释。
“喏,就是这种动静。”
操场上,刚刚结束切磋的两个DK一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夏油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自己不出意外又输了。
在那场飞机事故后,悟又变得更强了。
他心知拥有六眼、天赋卓越的同伴确实从很多方面强于自己,然而,眼睁睁目睹他们二人的差距越拉越开,夏油杰仍难以避免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
就好像,他被曾经并肩而行的挚友,远远抛下了。
伏黑甚尔的一击打破了他属于咒术师的自信狂傲,挚友差点死在眼前的事实更是让他见证了自己的弱小不堪。正论的信念一朝粉碎如泥,稍稍一碰,就能化作齑粉。如今这副谈笑自如的模样,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宇宙何其浩瀚,区区一介蜉蝣,何以践行“保护弱者”的誓言?
“哟,两位一大早上,兴致就这么好呀,我这才刚起床呢。”
青雀抱着一盘丸子,用命途力量在浓烟中护住了自己的早饭,她站在一片狼藉的操场边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夏油杰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围观他们的战斗,现在才停下来好好打量了一番来人,他很快认出了对方:“你是……那位精通占卜的青雀大师?”
“什么大师,青雀就是青雀,哪有那么多名讳。”
“你也搬来高专住了?”
“是啊,降谷说把我一个人留在横滨那边不放心,就让我一起搬过来了,刚好,我在那边的生活条件每况愈下,想打牌都得偷偷摸摸约人,咒术高专环境偏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只是可怜了赤井秀一,又被公安暗戳戳针对了。没了她这个情报来源,FBI想要勾搭下一个“GUEST”,不知道还得花上多少功夫呢。
五条悟还在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琢磨着刚才的那招怎么弄出来的,闻言随口提议道:“你要是想打牌,可以去找七海,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在食堂吃饭。”
“这两天打牌打的手麻了,歇两天。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躺在草坪上,看年轻人打架,看云卷云舒,也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青雀一口吞下美味的食物,一高兴就容易话多:“遥想当年,我也看过人打架,不过没你们这么花里胡哨的。他们两个,一个是巡海游侠,一个是纯美骑士,盔甲邦邦硬,敌人跳起来,只能够到他们的膝盖。后来我被领导指挥不能反抗时,就会把这段记忆拿出来回想回想,比如我的领导也够不到他们的膝盖什么的……哎嘿,心情立马舒畅了!”
“和我们比起来怎么样?”
战力党五条率先发问。
“嗯……”
青雀斟酌了一番用词,像是在想怎么说才能既不违背事实,又不伤害到了两个年轻男高的自尊心。
“【巡海游侠】波提欧是全宇宙惩奸除恶的大通缉犯,【纯美骑士】银枝,据开拓者所说,他曾经一个人单挑了一只体积足以囊括一个星系的巨真蛰虫……你们二位,目前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战绩,我不太好比较呀。”
她含糊其辞道。
没有踏上命途的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夏油杰叹了口气,说:“你不用这么想尽办法安慰我们,我和悟对自己在宇宙中的实力档位,还是心里有数的。”
“你们就非得纠结于实力吗?看我,我虽然弱不禁风的,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
“性格和责任使然吧,我和悟没办法做到青雀你这样洒脱自在。”
“我曾经以为我能拯救别人,到头来,连自己都救不了。”
夏油杰抬头望天,一手遮住晃眼的阳光,紫色的眼睛眯了眯,视线仿佛穿透了碧蓝的天际,径直指向死寂冰冷的宇宙深处。
在那里,群星翻涌,天才踱步,凡人禁足。
他的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容:
“在这个残酷的宇宙中,资质平平的【庸人】注定可有可无,我惊恐地发现,曾经被人视作天才的我也是其中一员……庸人啊,又该如何度过自己注定没有结果的碌碌一生呢?”
第57章 人生导师
【维里塔斯·拉帝奥】
垃圾桶のking:教授, 我有一个朋友
垃圾桶のking:他之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现在却说自己是个庸人,我该怎么办?
垃圾桶のking:(帕姆烦恼)
维里塔斯·拉帝奥:你在发问之前似乎从不思考, 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垃圾桶のking:好吧教授,事情是这样的:我的这位朋友曾经抱着拯救弱者的正论,身体力行,而今他引以为豪的实力遭到碾压,初尝败绩, 理想和现实出现了鸿沟,症状表现为情绪闪回,低沉压抑。我和我的其他朋友都觉得这样不行,正在想办法帮助他走出当下的困境
维里塔斯·拉帝奥:不错, 事实描述还算清晰。
维里塔斯·拉帝奥:我的评价是, 愚不可及。
维里塔斯·拉帝奥:我推测他陷入了社达的窠臼。即使学术界早已公认——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不适用于文明社会, 但仍然阻止不了一些蠢材继续跳进坑里。
垃圾桶のking:教授,该怎么治呀?
维里塔斯·拉帝奥:很抱歉, 我无法给出我的解答。
维里塔斯·拉帝奥:你对他的病症描述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尝试针对问题描述给出了一位学者的粗浅分析, 然而, 在真正见到本人之前, 我永远不会妄下药方,那是对他人的不负责。
维里塔斯·拉帝奥:比起我, 你更适合去当他的医生, 开拓者。
垃圾桶のking:!我吗?
维里塔斯·拉帝奥:你虽然口才一般,心智幼稚, 思想简单,但是胜在头脑活泛, 感染力强。
维里塔斯·拉帝奥:对于这种钻牛角尖的人来说,你作为医生,最合适不过。
垃圾桶のking:……教授,我确实不如你聪明,但不代表着我听不懂你的话
维里塔斯·拉帝奥:废话少说。砂金说你去了异世界,还玩起了角色扮演。
维里塔斯·拉帝奥:我本来不抱有希望,不过你的表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维里塔斯·拉帝奥:博识学会星空生态学派的寰宇观测系统9.0基本恢复对外使用,我弄到了最近的一手观测数据。数据报告很有意思,听说天才俱乐部的几位天才也对此很感兴趣。
垃圾桶のking:我就说我能拯救世界吧!可是你上一条消息至今还没回我(帕姆委屈)
垃圾桶のking:教授,说不定哪一天我也有机会扮演你呢,你也不想我……
(提示:您的好友“维里塔斯·拉帝奥”已下线)
——————
“杰,你的话好奇怪啊。要是连你都是庸人,那这个世界上成千上万连咒灵都看不见的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
五条悟的粗线条大脑终于智商上线,挚友往日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也有了答案。他还是没搞懂杰到底在纠结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尽快纠正的话,夏油杰的情况会很危险。
但他又不是一个会灌心灵鸡汤的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恨不得把杰拽起来再打一顿,帮他醒醒脑子。
这样当然不行,反而会加重病情。
青雀礼貌地制止了他的不礼貌行为,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飞机上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那事儿怪不了你们,你们都才17岁,还没我年龄大。我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怎么考上太卜司的铁饭碗呢。”
青雀比他们年纪大。
只有最基本的宇宙常识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皆是一愣。
五条悟问:“青雀,你今年多少岁?”
“年龄是女人的秘密。”
外表极具欺骗性的仙舟天人种嘟囔了一句,然后拉住两人的衣服,不到1米5的小矮子把两个人高马大的男高拉得身体一晃。
“哎呀,想这么多干嘛?要我说,心情不好,纯属于内耗导致的,不如打一把帝垣琼玉,没有什么是帝垣琼玉解决不了的内耗!”
从来擅长逃避问题的摸鱼达人顿时手也不麻了,筋也不酸了,秉持着友好互助的原则,将两个正在思考人生大事的DK拉去打牌。
自从帝垣琼玉火起来后,高专也与时俱进,用空教室建了一个棋牌室,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这里摸一局。
不光是学生背着老师,老师也背着学生。
面对青雀的盛情邀请,棋牌室的老熟人七海建人摇了摇头:“我下午还有事情……”
青雀在后面推他:“现在不才中午吗?工作上的事,就要在期限之前匀速完成,千万不要提前交付,这才是快乐工作的重要法则。七海,你还有的学呀。”
“原来是这样吗?”
七海建人自从上次见识到青雀的真本事之后,就对她产生了极强的信任和敬畏,就像第二个夜蛾老师一般,所以他对青雀口中说出来的每句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快步走到牌桌前坐下,撸起整齐的袖子,看向两位高年级学长。
七海建人平日里沉稳低调,只有在战斗场合以及牌桌上,才能看得出金发年轻人身上有着不输给任何同龄人的锋芒和锐气。
五条悟被他的眼神激起了火气:“呦,翅膀硬了啊七海,谁怕谁?我有六眼,难道还打不赢你们?”
他当即取下墨镜,露出漂亮的天空之瞳,一屁股坐在胆敢下克上的学弟对面。
“五条学长,使用六眼属于作弊行为。”
“可笑,就你们那一场节目,除了你这个老实人之外,谁没作弊?我的眼睛又关不掉,这是先天优势,不算作弊。”
夏油杰也有些犹豫,但之前他老早就好奇帝垣琼玉为什么能成为一项全民娱乐活动,一直没试过,现在牌桌上正好三缺一,要是再推脱,未免显得太过扫兴。
于是,他暂时抛掉心中那些黑泥杂念,拿起桌面上的一张帝垣琼玉牌。
手感温凉,四四方方,正适合一把握住。
一股之前从未有过的感受涌上心头,他抓住了某些东西,就好像重新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掌控感。
他也许有点理解,为什么帝垣琼玉会如此受到中老年群体的热烈欢迎了。
“开始吧。”
青雀手法熟练的码好了牌,嘴上也没闲着:“你们咒术师还真是一年全年无休啊。”
“是啊,毕竟咒灵可不会听人话,等到工作日的时候才出现。”
“真惨,换我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你是什么工作都不想干吧。”
“你说对了,我早就想从太卜司辞职了,但是我爸妈不肯,领导也不肯。要是哪天领导突发奇想炒了我,我情愿相信她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牌桌上,聊天往往是水到渠成,打开了话匣子,这手里的牌更是越看越顺眼,不到两局,三人就已经尽情沉浸在指尖这一寸魔法的无限乐趣中,时间静悄悄流逝。
另一边,正在忙于拍摄的桂乃芬和素裳刚从家入硝子的医疗室走出来,转头就进了棋牌室,镜头一闪,正在激烈打牌的众人映入画面中。
“哎,这不巧了吗?刚好有素材可以拍摄,各位,看镜头!”
牌桌上,青雀淡定自如的朝着镜头挥了挥手。
对于上过电视的青雀大师来说,这点镜头前的表演再简单不过。
桂乃芬递来话筒:“青雀,听说你把仙舟的帝垣琼玉带到了地球,迅速风靡整座岛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日本民间已经流传起了一句谚语——日本人可以没有榻榻米,但是不能没有帝垣琼玉。”
“太夸张了,这句谚语该不会是你临时瞎编的吧?”
正在进行堪比超级计算机的高强度计算,五条悟头也不抬的说。
素裳在摄像机后探头:“小桂子,这段儿要不要剪掉?”
“后期再剪!我们继续采访……五条大爷,拜托了,给我一个面子。”
桂乃芬小声哀求道,话筒和一包巧克力一起递给了五条悟。
“五条同学,是第一次打帝垣琼玉吗?你的感受如何?”
五条悟接过贿赂,一口咬断巧克力棒,味道还行,实话实说道:“嗯……脑子要烧坏了。”
帝垣琼玉,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在小孩子手中,它们可以成为最简单的益智玩具,但是在强者的手中,帝垣琼玉却是比魔方还要烧脑的牌戏,短短几局,就已经燃尽了五条悟体内的糖分储备。
“哇,是很高的评价呢。夏油同学,你的感受是?”
夏油杰神色凝重,什么社会达尔文主义,什么优胜劣汰,此刻通通忘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只知道,要是这把再不听牌,他就要三连败了。
学长的颜面何存?
“看来这位同学很忙呀,哈哈,那我们就来采访最后一位吧。”
桂乃芬干笑着移开了镜头,画面怼上了七海建人的脸。
“这位是我们帝垣琼玉的老人了,七海同学曾经在第一届帝垣琼玉争霸赛中力压青雀大师,一举夺魁,现在又和昔日的手下败将坐在同一张牌桌上,不知道你想对她说些什么?”
青雀:“小桂子,你很会煽风点火嘛。”
“嘿嘿,媒体人的职业素养。”
七海建人给出了完美的官方回答:“我很感谢青雀大师在比赛中对我的提拔和教导,如果没有那场比赛,我就到达不了现在的高度,所以我认为,我们既是对手,也是朋友。”
桂乃芬激动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终于有一个好好接受采访的了!后期,这段记得高亮!”
素裳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今日的拍摄指标圆满结束!”
她关掉了摄像机,甩了甩酸痛的肩膀。
桂乃芬凑过来看录像,不时琢磨着:“这段剪掉,这段开个特效……”
五条悟:“你的视频拍了真的有人看吗?我觉得内容好无聊啊。”
“五条大爷,话不能这么说。仙舟人岁数长,有些人就是喜欢看点平淡的。小桂子我在网上好歹也是个百万博主,突然宣布断更好几个月,嗷嗷待哺的粉丝不得急了眼?所以我每天都得拍点东西,做好后期剪辑,等到咱正式回归时,带着成百上千的视频存货,也对咱的粉丝有个交代。”
桂乃芬的耳朵微微发红,小声说:“咱虽然在网上的影响力不大,但等到地球正式进入宇宙文明体系后,我的这些视频也能加深大家对地球人文化生活的认识和了解,说不定能带动一下地球的旅游业?嘿嘿,我不擅长武艺,就只有通过其他方式帮你们啦。”
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桂乃芬竟然有这层考虑,夏油杰手上码牌的动作不禁顿了顿。
小桂子……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胡。”
冷酷无情的青雀大师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此刻温馨的氛围。
一把也没赢过的五条有些不敢置信:“我有六眼都打不过你?”
新手保护期失效的七海建人默默掏出了钱包,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糟糕,现在已经下午7点了!”七海建人大惊失色:“我该不会要加班了吧?”
夏油杰:……已经完全变成青雀的形状了啊,七海。
——————
向来寂静的一处烂尾楼里,此时此刻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藏头露尾,还不快点给老子现身?”
“尾巴大爷……你可不可以声音小一点儿……呜……!”
尾巴变本加厉:“喂,听得到吗?你是聋子吗~”
灰原雄站在一边无措的摸了摸头:“呃,我们咒术师一般不用这种方法祓除咒灵的。”
这栋烂尾楼早年间出过工程事故,砸死了不少工人,被老板用金钱压了下去,大楼因此废弃。因为地处偏僻,阴暗潮湿,少有人途经此处,便诞生了不少污秽之物。
每年来这个地方清理咒灵,已经是他们的日常任务了。
高专改革派还没和咒术界高层彻底撕破脸皮,祓除咒灵的任务还是要接的,更何况,咒灵还和普通人的性命安危息息相关,要是因为担心被幕后之人下黑手而放任它们祸害人间,绝对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但是单人行动风险极大,因此,夜蛾正道规定每个学生在执行任务时都要至少有一个实力较强的人员陪同,灰原雄此次能从高专跑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还得多亏了尾巴大爷。
不,应该是多亏了藿藿。
他看向几乎要吓得掉色的狐人少女,心里为她点了一支蜡烛。
“我们进去吧,我能感受得到,那只三级咒灵就在顶楼。”
第58章 我打宿傩?
“妖魔鬼怪快离开, 妖魔鬼怪快离开……”
“你自个儿念叨些什么?”
“这,这是开拓者教我的咒语,据说是一位传奇气魔法大师的口头禅, 只要念出了这句咒语,各路邪祟都会落荒而逃,什么都不怕了……”
“哈?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
“呜呜,我当然不信……你不还在我身边吗……”
藿藿被全场最危险的绿色邪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嗷呜了一声,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只是……我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恐怖片里,只要周围没有声音了,往往都意味着, 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大鬼要登场了……”
灰原雄在一边适时出声说:“放心吧, 藿藿, 我可以陪你聊天!”
“你,你不要突然说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 破旧的楼房附近没有灯光,或许是咒灵所滋生的阴暗使然, 周围黑漆漆的, 藿藿险些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
“尾巴, 尾巴大爷,要不我们先走吧?明天白天再来……”
“来都来了, 哪儿能半路回去?”
藿藿举着一只小旗, 双腿抖的跟筛子一样。半天才挪动一步台阶,因恐惧而不听使唤的牙齿上下发颤。
“明明练胆有很多方法, 我,我更想看恐怖片……!要不我们换一种方法……”
“看恐怖片?你熬夜看了那么多恐怖片, 除了多出两只黑眼圈,最后不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吗?”
灰原雄放任藿藿拉着自己的衣角,也大声说话给小女孩壮胆:“藿藿,你也喜欢看恐怖片吗?哈哈哈,好巧!我也看过很多经典恐怖片,比如从录像带里从井口爬出来的贞子……”
他本意是想分享一下自己看过的影片内容来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藿藿还没听到一半儿就哇哇哇叫了起来:“别说了别说了……我头发动了!”
尾巴无语了:“老子在你身后,哪个妖魔鬼怪敢靠近?”
“……呜呜,尾巴大爷,你会保护我的吧……”
藿藿吸了两下鼻子,眼眶红红的。
“不就是几只小杂碎吗?你身上一堆符箓,还有老子看着,难道还怕它不成?”尾巴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也是个判官,老子虽然看不起十王司的判官,但他们好歹各个都有两把刷子。你曾经跟着那几个小丫头捉拿了那么多老子的同类,怎么到现在,本事还是不见长?”
“那能一样吗?穹他们在前方打得虎虎生风,我就是在后面举旗呐喊助威的。”
哭花了脸的藿藿朝灰原雄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一会儿要是遇见了咒灵,就由你来吧,我会在后面给你加油的……!”
尾巴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阴阳怪气道:“你这小怂包,真是白瞎了老子的一番苦心,想带你出来长长胆子。让老子帮你回忆回忆,是谁离开罗浮之前,和十王司的那两个判官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这番游历回来,一定会成长到独当一面’。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我只是……谁能想到,地球上的咒灵比岁阳还可怕……”
藿藿不说话了,局促不安掐着手指头。
灰原雄见气氛有些低沉,连忙拉住藿藿湿哒哒的手心,迈步往楼上爬,招呼着:“哎呀,不说了,咱们快点儿上去吧!我们还没吃晚饭呢!藿藿,等解决了这一次的咒灵,我带你出去买点儿好吃的,这附近有一家店,五条学长经常让我给他买。”
“……真的吗?真的很好吃吗?”
“那是当然,五条学长嘴可叼了,他亲口认证的美食,没有不好吃的。”
他们两人脚踩着痕迹斑驳的楼梯,没过半分钟就来到了最顶层。
果然,咒灵出现的地方,温度骤然下降,仿佛进入了冰天雪地之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楼梯口正对面的窗户上,一道怨念颇深的漆黑不明粘稠状生物在地上蠕行爬动着,朝外界散发着无边无尽的恶意。
“为什么推我……”
“老板……你为什么还不发工资……”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们把死人融进了水泥墙里……”
藿藿喉咙一噎,觉得水泥制成的地板哪儿哪儿都烫脚,恨不得飘在空中。
灰原雄见多了这类场面,已经能够做到耳朵和眼睛适应良好,他挥了挥拳头:“很好,速战速决吧。”
急着完成任务给狐人买小蛋糕的咒术师刚凝聚起咒力想要冲上去,却没想,身侧一道绿色的矮小身影比他更快。
“哇哇哇!尾巴大爷,你干什么?!”
“藿藿,走你!”
“不要啊,不要啊!”
藿藿被尾巴推在身后,两条小短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跑,霎时间涕泪横飞,晶莹的液体挥洒在半空中。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举出小白旗,朝着恐怖的外星生物疯狂挥动!
没有章法,全靠本能。
藿藿打出了狐狐连环拳!
小白旗打上的第一下,咒灵有了反应,刚想回击,又被旗子呼了一脸。
咒灵速度下降了!
藿藿继续使用普攻!
劈头盖脸的一顿挠痒痒攻击下来,咒灵宛如被丢进了洗衣机里,偏偏藿藿的攻击一直没有停止,灰原雄站在后面,无措的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告诉藿藿,咒灵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还是尾巴大爷提醒道:“藿藿呀,可以停止了吧?你就给他一个痛快。”
藿藿紧闭的双眼这才试探着崩开了一条缝,谨慎的看向眼前的一摊烂泥,片刻后反应过来,带着点儿惊喜的说道:“我打败它了吗?我,我赢了?”
尾巴敷衍的回答道:“是是是,你赢了,这种玩意儿连给老子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你高兴成这样。”
“但是尾巴大爷,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打败恶心恐怖的咒灵……”藿藿破涕而笑:“我真的好高兴,我是不是成长了?雪衣大人会不会夸我?”
“你想多了,那个面瘫的人偶判官嘴里八成没好话。”
“才,才不是!雪衣大人只是性格比较冷酷,遇到什么情况都能面不改色,我真的好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别在老子面前提她,晦气。”
一人一岁阳还在斗着嘴,灰原雄干净利落解决了那只奄奄一息的三级咒灵,顶楼的阴森气氛一扫而空。
“搞定了,咱们现在就回去……”
他刚想扭头,本来一片祥和的顶楼,刹那间,有什么东西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仿佛坠入深坑,周围安静得只有自己那一道猛然急促的呼吸声。
每根汗毛都在尖叫着危险,鼻子间萦绕着裹尸布的恶臭,咒术师的战斗直觉让他瞬间明白——他们掉入了一只强大咒灵的领域中。
密密麻麻的惊悚感在脊背上炸开,他急忙高声呼喊自己的同伴:“藿藿,尾巴大爷!你们没事吧?”
“在这儿呢,小子,别喊了。”尾巴从他身后慢悠悠飘过来,“还好老子提前做了准备,在你身上塞了一道追踪灵符,不然我们就要被这东西给分开了。”
“这,这里是哪儿呀?”
才支棱不久的藿藿又缩回了壳里,耸着肩膀,战栗的双腿撇成了内八字。
尾巴哼了一声:“从进入这栋大楼起,老子就觉得有点儿隐隐的异样,肯定有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躲在楼里,而且远超灰原小子能对付的等级。我一直没找到它的具体位置,现在明白了,估计是因为——它的本体就是这栋楼。那只三级咒灵不过是障眼法。”
“原来你一开头在叫的,不是那只三级咒灵?”
灰原雄钦佩不已,尾巴大爷也太靠谱了吧?
“老子还能骗了你不成?它躲的再好,也躲不过你岁阳爷爷的鼻子。”
岁阳得意的翘起了尾巴。
听了这番话,知道自己早已暴露的特级咒灵彻底藏不住了。
他虽然有一些智商,懂得躲在猎物最松懈的时候再出手,但被人在家门口出言挑衅,这还能忍?
一只奇丑无比的人形生物愤怒的现出了真身,它的躯体由地面的缝隙中的股股液体凝结而成,浑身被银色的泥浆所覆盖,尸体的恶臭味混杂着钢筋混凝土的腥气,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里是它的领域,咒灵就是主宰。
尾巴嘲讽道:“哟,终于舍得出来了,难怪躲了这么久,原来是长得太丑,没法儿见人呢~”
被骑脸输出,泥头怪再也无法忍受,口齿不清地嘶吼一声,领域技能发动,结实的地面瞬间变成粘稠的水泥,像爬虫一样缠上了二人的双腿。
“噫!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沾染了水泥的双腿瞬间石化动弹不得,还有迅速往上攀爬的趋势,不出三分钟,他们就会因为水泥覆盖鼻腔而活活窒息而死。
那些惨死于此的工人,大概也是这样在痛苦的活埋中,灵与肉的怨恨达到了极致吧。
学会了领域的特级咒灵远远不是一个一年级生能对付的水平,灰原雄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尾巴大爷和藿藿身上。
“藿藿加油!我给你们呐喊助威!”
“不要哇……我们身份反了吧?”
“上吧你,这小子一会儿就要没命了,藿藿,拿出你的本事,救下你的同伴吧!”
“可是……”
藿藿咬紧了牙关。
水泥已经逐渐覆盖上了灰原雄的膝盖,后者面露挣扎,额角青筋暴起,满怀恶意的咒灵带给人类的折磨,显然不只是活埋而死这么简单。
“藿藿,没事,我还能坚持……”
灰原雄捂住越发呼吸困难的胸口,朝着单薄的小女孩勉强笑了笑,强装镇定地安慰道。
“灰原……”
她重重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哆嗦的双手高高抬起,令旗直指嚣张跋扈的敌人。
绿色的大眼睛还带着点点泪花,一股不甘屈服的强大气势从弱小的狐人小姑娘身上爆发出来,节节高涨。
“让我来……打败你!”
命途之力发动,瞬间扫清了脚底的一片污秽,将徒有虚表的怪物推得一个踉跄。
尾巴当起了评委:“气势不错嘛,继续保持。”
“我,我尽量……”
咒灵见一次攻击不成,张开了满口尖牙的大嘴,仰天长啸一声,差点儿震碎二人的耳膜。
“发工资……!”
我要把你们……砌进墙里!……”
怨恨有如实质,争先恐后钻进人类的脆弱身体里,灰原雄直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鲜红的血液从鼻子和耳朵里流了出来。
“藿藿!继续上啊!”
“不行啊,尾巴大爷!它的嘴好大,能吞下两个我……我实在是走不动路了……”
藿藿用完了所有力气,无助地看向还在置身事外的岁阳老大爷,“尾巴,救救,救救!”
“切,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起码没有举白旗投降,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剩下的,让老子来吧。”
尾巴看戏也看累了,打了个哈欠。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团还没有脑袋大的碧绿鬼火在眨眼间快速膨胀至数倍大小,在一片黑暗的领域中,好似地狱的鬼火降落人间,燃尽一切丑陋和罪恶。
灰原雄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生理性的眼泪哗哗流落,模糊了视线,但是他仍然强撑着睁开双眼,试图看清挡在二人身前的那道庞大的熟悉身影。
——那只似狼似犬的巨型生物就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远古仙兽,眼波闪烁着冷峻的光芒,不含一丝感情地注视着渺小的猎物。它用蓬松的尾巴将瘦弱的女孩紧紧包围,浑身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翡色烈焰,却没有伤害到女孩半分。
恢复了帅气的本体,尾巴大爷仰起高傲的头颅,星屑般细密的鬃毛飕动,强大的天外生物朝着不长眼的小杂碎,怒音十足地低吼一声:
“还不快给老子滚!”
身为“燎原”最强大的碎片之一,携带着岁阳本源力量的声波攻击如同一发迅猛的流星,直接掀开了咒灵的天灵盖,还不待有所反抗,后者浑身就像被打碎的玻璃般尽数破碎,整个领域也随之烟消云散。
两人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这就结束了……”灰原雄震惊地喃喃道,“尾巴大爷也太厉害了吧!”
“嗯,有尾巴大爷在,什么事情都有救了。”藿藿后怕的感慨道。
“等等,尾巴大爷呢?”
窗外繁星点点,两个脱离陷阱的年轻人一切安好,静谧的房间里,唯独少了那道狂妄的绿色火焰。
藿藿坐在地上左看右看,双手撑在地板上准备站起来,却没想到碰到了一截儿硬邦邦的东西,她手一滑,脑袋磕到地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哎呀!”,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灰原雄面色一沉,连忙跑过去,捡起那东西,惊愕地低呼道:
“这!怎么会……”
他不会认错的,此时正躺在他手心里的,指甲尖锐,表皮烫着黑色符文,正是被高专列为一类高危的极凶咒物——属于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
难怪这只咒灵变得如此强大,但是在他的认知中,二十根手指明明安稳地封印在其他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捡起那根手指,上面忽然冒出了几朵绿色的小火苗。
“这是尾巴大爷的火焰,它和藿藿……是被吸进手指里去了吗?”
“完了完了!”
灰原雄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联系帮手。
而在手指内部,坐在小山般的尸骸之上,一道穿着女士和服的四手身影察觉到外人的气息,猛然睁开了数只眼睛。
“真稀奇啊。”
他站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颈,撕扯开来的笑容带着一股嗜血的残忍。
“我闻到狐狸和女人的味道……”
第59章 实力至上主义
这里是诅咒之王的内心世界, 或者用一个更专业的名词来说,是他的生得领域。
苍白的巨大骨架直冲天际,男人的, 女人的,儿童的,还有不知名生物的骨架堆砌成一座小山,昭示着领域的主人血迹斑斑的杀戮一生。
地面上有一层水,颜色深黑, 像是浓稠的血液混在一起形成的极致暗色。
“不是意念或灵魂……而是活人?活的女人?”
不会反抗的人类是垃圾,略有实力的人类是玩具,而一个弱小的女人,对曾经生啖人肉的万恶祸首而言, 就是送上门来的美食。
两面宿傩从高高的骨架上一跃而起, 落在地上, 溅起漫天水花。
身材强壮的四手男人甩了甩肌肉虬结的手臂,瞳孔因为极度兴奋而紧缩成一个猩红的点, 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变换,唇瓣开裂, 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充斥着非人的诡异和疯癫。
“哈哈哈……让我好好享用你吧!希望你的味道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而站在他正对面, 低着头的狐女默不作声,过长的头发犹如绿色的藤萝垂落在脸颊两侧, 掩盖住了她的半边脸, 令人看不真切。
她对两面宿傩的恐怖发言没有丝毫反应,就像一具空洞洞的人偶。
“嗯?被吓傻了吗?”
两面宿傩保持着兴奋的笑容, 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紧不慢, 不慌不忙,就像肉食动物在打量着势在必得的猎物,思考着从哪块肉下口会比较合适。
是一咬就会泵出血色喷泉的纤细脖颈,还是轻轻一捏就会爆浆的眼球?
他心不在焉的想着,五指合拢作尖刀状,眨眼间便朝着猎物的胸口刺去。
决定了,先吃最鲜美的心脏吧——
千钧一发之间,锋利如刀的指尖马上就要戳穿狐女的胸口,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令外界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动作一顿,居然听见了一声满是轻蔑的嗤笑。
四只紧缩的瞳孔猛然聚向发声的方向,他以为被吓傻了的女人,此刻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白净圆润的脸蛋,看上去十分可口。
他探向对方心口的那只手,正稳稳被人抓握在半空中,不得再进分毫。
和那一看就是乖乖女的长相截然不同,狐女那双盛着黯光的杏眸中,燃烧着如雷般的怒意,脸色阴沉可怖,周身鼓噪升腾的威压比起杀人如麻的两面宿傩来说竟然不显弱势。
尾部本来空无一物的位置,瞬间攀升起一束璀璨的碧色火焰,照亮了整个浑浊的空间,就像主人心中蹿起的无名火,又似一头饥饿的野兽,咆哮着,狂舞着,盘旋着。
她手腕微微一抖,指尖便多出了数十道明黄色的符箓,其中一张不知何时贴在两面宿傩的胸口,将他定在原地。
“哪儿来的女装小鬼?胆子倒是不小!哼,还想吃老子的人?”
尾巴附身状态下的藿藿阴测测开口,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小心崩了你的牙!”
封印,解除。
——————
“两面宿傩的手指属于特级咒物,会对一般的咒灵产生很强的吸引力,要是有咒灵吞噬了它们,便会导致实力暴涨。因此,咒术界统一封印了这二十根手指,其中有一些作为镇压邪祟的咒物。二十根手指分散在日本全国的各个角落,由不同势力分别管辖。”
灰原雄快速给咒术界外行人士说明了所有情报,气都不带喘一口,生怕说晚了了半秒,困在手指里的队友就要没命了。
自从他在【捉鬼小队Pro Max】的群聊里发出了求救消息和定位之后,得到了所有人的火速响应,距离最近的穹和加拉赫马上赶了过来与他回合,商讨对策。
穹其实这一天一直带着加拉赫逛街,领略地球的风土人情,体验一个无名客的生活。看这边的剧本进行差不多了,才装作刚刚知晓的模样匆匆赶来。
历经多个马甲打磨的开拓者演技炉火纯青,表情严肃,连带着加拉赫都下意识挺直身板入了戏。
灰原雄自然看不出两人潇洒了一番,急忙问道:“穹,还有加拉赫大叔,藿藿和尾巴大爷到底为什么会进入手指?听说两面宿傩的手指里寄宿着他无法被彻底杀死的灵魂……他们进去后会不会很危险?”
“我个人推测,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个诅咒之王的灵魂分成了20份还活着的话,他的手指就是承载灵魂的容器。”
开拓者振振有词道:“而尾巴大爷作为灵体,本来就非常容易进入别人的内心世界,这次大概并非他的本意,很可能就是在攻击咒灵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就被吸进去了。而藿藿和他有非常紧密的关系,如果尾巴进去了,这个强大的领域估计也会连带着把藿藿拉进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是我太没用,藿藿就不会被困在里面……”
灰原雄满怀愧疚,以为一人一鬼以后就要彻底出不来了,自责的泪水萦绕在眼眶里打转。
穹的下一句话就成功地让他的满腔悲痛又憋了回去:“你别担心,我估摸了一下,根据这根手指的强度,我能直接打碎。”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棒。
“什,什么?”
灰原雄有点儿懵。
根据书上记载,两面宿傩的强壮肉|体可是百杀不死,最后咒术师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打败,但就算如此,两面宿傩还是留下了20根无法摧毁的手指咒物,残存至今,祸害人间。
如果换个人对他说这句话,他估计会以为对方在吹牛皮,毕竟这可是连强大的五条学长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回想到刚才尾巴大爷一声怒吼就将特级咒灵震得粉碎的震撼场景,日本男高对于外星人的战斗力水平有了全新的认识。
“但是如果直接打碎,还在手指里面的藿藿和尾巴大爷会不会受伤?”
穹点点头:“我也有这一层考虑,现在只有等藿藿和尾巴大爷离开手指,我才好下手了。灰原,你就放100个心吧,我敢保证,那什么蓝莓酸奶绝对打不过尾巴大爷。”
这不是开拓者胡说,此时的手指内部,加强版十王司判官MK尾巴型正在连连暴揍出言不逊的四手四眼怪人呢。
也许单纯的体术对抗确实拼不过身经百战的宿傩大爷,但是藿藿有十王司驱鬼灭邪的专属符咒和阵法,尾巴跟着她多年耳濡目染,一身专门对付阴间生物的本领,已经足够没见过世面的地球土包子狠狠吃一壶了。
其实还可以简单点,岁阳直接一口一个小饼干,但是尾巴有洁癖,不愿意吃这种腌臜玩意儿,不如直接灭了干脆。
加拉赫拍了拍灰原雄的肩膀,“好了,这种事情不如交给大家一起来解决。你的腿是不是受了伤?不如先回到高专,去找你的那位神医学姐治疗一下伤势吧。”
“好的,加拉赫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一点儿小伤而已,不算什么,此行要是没有藿藿和尾巴大爷,我可就惨了。”
灰原雄忍不住感慨道:“上次也是,我和七海能活下来,还要多亏了列车组的那位丹恒先生。他虽然看着冷冰冰的话不多,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好人呢!”
回到了安全的高专内部,灰原雄前往医务室治好了伤,众人得到消息后聚集在会议室里,团团围坐。
五条悟假装吹口哨,正准备暗搓搓夺走灰原雄面前的另外一包甜品,却没想到学弟一个激灵躲了过去,“不行,五条学长,这是我留给藿藿的。”
经过捉鬼小队对尾巴大爷战力的统一肯定,灰原雄现在对藿藿能安全回来这件事深信不疑。
“切。”
五条悟偷袭失败,生气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大福,嘴巴一鼓一鼓,像一只不满投喂的大猫。
夜蛾正道重重咳了一声,提醒他的学生们:“会议要开始了,你们都正经点儿。”
会议桌正中间,摆放着那根这次会议的直接诱因,和他记忆中的特级咒物唯一不同的是,两面宿傩的手指被黄色的符箓层层包裹,没有泄露半分邪恶气息。
灰原雄主动解释道:“因为我刚拿到这根手指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没有封印的状态了,而特级咒物又容易吸引咒灵的觊觎,所以我当时灵机一动,用尾巴大爷塞给我的符箓把手指包起来,发现果然有用!”
夜蛾正道拿起手指检查了一番:“确实,我虽然不甚精通封印术,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张符纸的制作技艺十分高超,我认为已经超过了咒术界当前的平均水平。”
他犹豫着说:“如果可以的话……”
素裳接过话茬:“我们对符咒也不懂啦,您要是想要符箓,就去问藿藿吧,这些都是她一手做的,效果杠杠的!”
“嗯,我代表咒术师向你们表达由衷的感谢。不过,这件事可以留在以后再商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夜蛾正道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两面宿傩的手指会出现在一只咒灵的体内。”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完全可以怀疑,这一切又是那个幕后黑手搞的鬼。”
夏油杰已经受够了对方层出不穷的小把戏,先是刺杀悟,又是暗地里给咒灵动手脚。要不是高专对此早有警惕,恐怕学弟现在已经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骨了。
三月七不解的问道:“我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是强化了n倍的特级咒灵也打不过咱们,这不白白给我们送道具来吗?”
要是站在他们的视角,这件事确实很难理解。
“三月,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差距,叫做信息差。”
丹恒分析道:“雇佣杀手刺杀五条,可能是希望削弱咒术界的战斗力;放出手指残害普通人社会,转移我们的注意,杀害没有提前准备的咒术师。这些动作的背后都说明——对方正在布局着不为人知的大手笔。”
加拉赫身体后倾,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接着他的话说:“只是,他们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五条同学没有被杀手杀死,低年级的学生也安然无恙返回。就连据说无法摧毁的特级咒物,也被我们欣然笑纳。”
简而言之就是,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
“你也不过如此嘛,小子,一开始的气势到哪儿去了?”
尾巴附身状态下的藿藿双手合掌,道道符箓如弓箭般射出,沾附在空间各处,全力运转下的阵法将整个生得领域搅乱得一塌糊涂。
“记住,只有老子才能欺负她!”
伴随着一阵强光,会议室桌上的手指发出颤动,片刻后急速胀大,吐出一道小小的身影,而后便化为一堆粉末,邪恶的诅咒气息也随之逐渐消散。
“藿藿!太好了!你出来了!”
众人扑上去,最前面的桂乃芬更是连忙掐人中急救:“藿藿是昏迷了吗?让我来!”
尾巴大爷把所有关心则乱的人员都通通赶开:“去去去,她一点事都没有,这小怂包一进去就晕了,老子帮她代打了半天……啧,她倒好,现在睡得正起劲呢。”
第60章 金钱兜底主义
知道藿藿一点儿事都没有,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桂乃芬抱起酣睡的小狐狸,放在会议室的两个凳子上躺好,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女孩嘴角带着甜蜜的弧度, 像是做了个好梦。
尾巴大爷随便一瞅,就知道这小妞又梦见了什么东西:“八成是把老子代打的这段记忆代入成自己了,呵呵,傻妞。”
看来在每一只怂包小狐狸的心中,都有一个拳打恶鬼、脚踢大爷、大杀四方的梦想呢。
灰原雄小心翼翼地扫走桌上的一堆粉末, 倒进垃圾桶里,惊叹道:“尾巴大爷,你这是直接从里面打破了咒物?能让你这么生气,你在里面不会真遇到了两面宿傩的灵魂吧?”
“什么两面?哼, 不过是一个口出狂言的小鬼头, 脑子多少有点儿问题, 老子没拿尾巴抽他,那是嫌脏!”
在得知那个可恶的四手小子还有19个后, 心里还在窝火的尾巴主动揽下了活:“让藿藿和老子去收集那什么的手指吧,尾巴爷爷可不是吃素的, 不把他骨灰一把给扬了, 老子就和呜呜伯一个姓!”
“可是这对藿藿是不是太残忍了?毕竟, 封印手指的地方都比较偏僻阴暗,两面宿傩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心怀慈悲的夏油杰犹豫道。
“没事儿, 藿藿这一次进步挺大的, 再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判官, 她本人要是知道了这些好处,肯定不会拒绝。”尾巴飞到藿藿面部的正上方, 用绒毛扫了扫她的鼻子,激起小狐狸下意识皱紧眉心,连本来美好的梦境都变得恐怖不安起来,他发出恶作剧成功的奸笑:“而且论起对付灵魂体,全宇宙谁能比岁阳更擅长?”
这次没人提出异议。
桂乃芬和素裳高高举举起了自己的手:“我们两个也加入!总不能让藿藿和尾巴大爷单打独斗吧?”
“那么,摧毁手指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夜蛾正道鞠了一躬:“待会儿我会把封印的具体位置资料都交给你们。”
捉鬼小队,任务目标迎来第三次变动,这次的目标是——打败千年前的大魔头,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您太客气啦!”素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都是朋友,我和小桂子没别的本事,捉鬼灭邪算一个,能有我们发挥作用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夜蛾正道欣慰一笑,要是他的几个不省心的学生能有小姑娘这么善解人意,他的教师生涯该有多好呀。
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面临脱发危机了。
“对了,虽然有些封印不属于东京高专的管辖范围,不过我想,只要我把一根手指已经被毁灭的这件事上报,现在咒术界各大家族人人自危,只要不是心里有鬼,没有哪一家会提出反对意见,所以你们就尽管大胆去做就好了,出了事情我和校长来兜底。”
“没问题!”
听到可以不用负责,素裳头顶的呆毛激动的立起来了。
可怜的夜蛾老师,此时的他还并不清楚,把一张完全由地形地名和方向标构成的封印名册交给李大枕头,在未来导致的后果是什么。
五条悟凑到夜蛾老师身边,碎碎道:“夜蛾,你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族里有几个老东西催我这个家主马上回去,说是有外面的警察想要查他们……我这几天正忙着开发术式,哪有空理他们?那个,你要不帮我接洽接洽?”
“……悟,你该长大了,该学会独立行走了。”
“是日本公安的人?”三月七有点吃惊,“这才过了几天,降谷的行动效率也太快了吧?”
“你以为他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晋升成为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的?”穹转向一点也不顾家的五条家主,说:“安心,用不了几天,你耳边就清净了。”
何止是耳边清净,腰包也要干净一大半儿了。
消息没那么灵通的夏油杰好奇的问:“我之前拜托降谷先生帮我调查禅院甚尔的住处,但他说最近比较忙,过一阵子再回消息。所以,日本公安官方这几天在忙着干什么?”
坐在一边的虚构史学家干起了同行的活儿,出了一个谜语来回答了他的问题:“夏油同学,你知道对于阴沟里扎堆生活的老鼠和蟑螂们来说,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他低低笑了一声:“当然是陈年老旧的井盖被掀开,所有的污秽和肮脏都被迫暴露在阳光底下。”
——————
戴着大大的圆眼镜,扎着红领结的小学生将一沓厚厚的资料扔在桌面上,抱着胸说道:
“真没想到日本竟然还存在着这样腐朽落后的家族,政府是怎么容忍他们存活到现在的?嫡长子继承制,重男轻女,豢养家仆,还享受公务员的特权……噫,看完之后,我真想洗洗我的眼睛。”
不远处降谷零正在连绵不绝的书架里找资料,身强体壮的警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颜色之深就连他的肤色也遮不住。
“没办法,政府对他们有所求。咒灵一日不除,咒术界的各大家族制度哪怕再不合理,也有它存在的理由。”
“这次来当你的助手,我亏大了。”被邀请来打工的小学生侦探鼓起腮帮子说道。
“放心,公安不会亏待你。只要你能发挥聪明才智,帮我们挖出咒术界各大家族刻意隐藏的犯罪证据,我会走公账,给你支付应有的报酬。”
“这些倒是其次,要不是列车组的委托,我才不会答应你呢。”
工藤新一哼了一声,抱怨道:“之前嘲笑你一天要打四份工,现在好了,学校、公安总部,还有灰原的实验室,我得三头跑,一刻不消停。”
“哈哈哈,能者多劳嘛。”哪怕辞了三分工作,工作强度也丝毫不减的降谷零问:“小哀那边实验进展的如何了?”
“实验还在起步阶段。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解药不可能10天半个月就制造出来。”工藤新一回想起脾气平和的科学家因为毛手毛脚的实验员而暴跳如雷的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有政府下拨的资金,但灰原总是觉得钱根本不够,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们两个,就把给我的报酬直接打到她的账户上去吧。”
“我没那么抠门,你们两个的钱都少不了。”
降谷零抱着资料坐在他的对面,略显忧愁的神色远没有他语气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淡,正想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缓解压力,突然想到旁边还有小孩子,只能不得了之。
“这次的行动虽说有政府大部分高层官员的支持,但你知道,政客的秉性往往粗鄙而短视……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看到实际效果,但是我们最需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最近已经有不少人联系我施压,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你说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工藤新一翻了翻资料,指着其中一张纸:“那就先安抚好那些愚蠢的政客们吧。”
降谷零低头看去,上面写着:
《针对大家族偷税漏税情况的处理办法》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上个世纪,米国的黑|手|党势力一度如日中天,头领坐拥千万资产,帮派无数,枪|支泛滥。
然而,和犯罪片里的剧情截然不同,事实上,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头子们,最怕的其实不是和他们针锋相对、武装精密的FBI。
而是开着战斗机来敲门查税的联邦税务局。
因此同理,当传承了上千年,家底颇为雄厚的家族们得知了税务官前来的消息后,个个都慌了神。
武力威胁,自恃超凡的他们不怕;被政府明着针对,他们也不怕,反正家大业大,几百号人,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但就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朝看到补交税额的数目,个个瞪圆了眼睛,脑袋嗡地胀得斗大。
正愁着国库日益亏损、政府财政入不敷出,官员们面对这一块送上门来的大肥肉,岂有不吃之理?
遗产税,地产税……凡是这几百年欠下没交的,通通来要债了。
有句话说的好——债务只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正准备安享晚年的老家伙们看到账单上那一个个鲜红的零,血压飙升,差点儿当晚送走。
这一招,杀人诛心啊。
传承了上百年的家族们正疲于做账应付检查,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公安为他们安排的大杀器还留在最后面。
“甚尔,不是我不愿意收养惠,但是最近公家的资金有些不太宽裕,你那10亿日元的报价,能不能再给我打个8折,8.5折也行。”
禅院家主刻意卖惨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伏黑甚尔嘴角撇了撇,语气不善:
“我儿子可不是什么打折出售的商品,一口价,10亿。我记得你们主家不是很有钱的吗?怎么现在跟我哭起穷来了?”
禅院家主嘴硬道:“区区10亿日元,放在以前,我们肯定能拿出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国税厅盯我们的资金流动紧得很,我要是今天敢打给你,明天他们就能撬开我家的大门……”
家主大人已然是把离家出走的家族成员当成了倒苦水的垃圾站,他在族里没有知心人可以抱怨,妻子听不懂,孩子不懂事,想来想去,竟然只有再无利益瓜葛的伏黑甚尔一人能听他好好说话了。
懒得听男人发牢骚的伏黑甚尔索性把手机放在一边,躺在沙发上开始发呆。
“你说完了吗?”
“咳咳,失礼了。我说完了,8.7折,不能再低了。”
伏黑甚尔拿起电话,想起昨天开拓者发来的信誓旦旦的保证书,收在身侧的五指指节泛白。
他沉声回绝道:
“既然如此,我们的买卖也就可以终止了。”
“你……”
他当即挂断,嘟嘟的电话声回响在空旷的客厅里。
“是我,对,我回心转意了,老东西言而无信,我拒绝了和禅院家的交易。问问那个雇主,这单子他还要不要。不过……我的价钱可不低,五亿美元。”
“太高了?哼,现在的六眼可不是过去的毛头小子,要我舍命去刺杀他,就得出够买命钱。”
“算了,”伏黑甚尔装作十分纠结的样子:“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和他面谈,他最好还要有情报和道具支持,否则我不干。”
一个小时过后,孔时雨果然把面谈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了他。
“我看看,今晚8点,盘星教总部……呵,是那群私下信仰天元的疯子聚集地?”
男人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眼角下塌,像是还没睡醒,然而,只要看见他那衣服下鼓鼓囊囊的肌肉,就没人能忽视他那锋芒毕露的攻击性。
“你又要走了吗?”
他的继女站在卧室门口,轻声问他。
“走了,”他随口应付道,像是刚想起来:“你弟弟呢?”
“他玩累了,刚才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伏黑津美纪趴在门缝偷听了全程,他知道实力强劲的男人早已发现了她,不过是嘴上没说罢了。
女孩麻木的神情上闪过一丝挣扎,“你这次……会一去不复返吗?”
伏黑甚尔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留给继女一个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
“也许吧。”
【穹】
伏黑甚尔:我会兑现承诺。
伏黑甚尔:至于我的儿子和女儿,就交给你们了。
穹:放心吧,朋友。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