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都下班了,单位的人怎么会跑来家里找她。
等她出去一看,还真是胡东,他站在院子里正往里张望,见她出来就说:
“小许,出了点情况,宁队让我通知你,可你们这儿电话打不通啊。我正好在附近,就过来看看。走吧,车在外边等着呢。”
许天答应着,正要回头跟何桂花说一声,就见何桂花沉着脸说:“这又是谁用门房的电话聊起来了?不然怎么会打不通。”
显然她不想让许天单位的人到家里来,许天也没辙,看来还是得早点去住宿舍,有什么事找她也方便。
何桂花虽然不喜欢女儿的工作,但对胡东很热情,“辛苦了,这么晚还加班,要不进来坐坐。”
胡东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阿姨,我们忙着呢。您放心,等忙完了,我就把小许送回来。”
“那行,你们路上小心点。”
隔壁吴婶子听见动静,又探头出来,见许天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出去了,就跑过来问何桂花:“怎么小许又换对象了?”
何桂花恨不得把她嘴堵上,怎么这么烦人呢。
胡东已经走远了,但还是听见了个话音,他更不好意思了,“小许,不会给你添麻烦吧。也是我欠考虑,主要事出的急,我也没顾上多想。”
许天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吴婶子这人,大院的人都不怎么待见她,可她脸皮够厚,根本不在意别人的嫌弃,一直行走在八卦第一线。
没八卦,她自己也恨不得创造点八卦出来,所以她的话也没几个人信,再说信了又如何,她这都是工作上的事,又没做出格。
“没事,那位阿姨就是碎嘴,不用理会。胡队,出什么事了?案子有进展?”
胡东叹口气:“找到米凤仙的尸体了,情况有点复杂,宁队叫你过去看看。”
两人上了车,胡东开车直接去殡仪馆。
许天好奇问道:“复杂是什么意思?她的尸体在同一个抛尸地吗?昨天怎么没找到?”
“也是在河边但不是绿营公园,在小庄村那边,都快出市了。死者虽然衣服整齐,但捞上来的时候肚子还是露了出来,我们发现死者腹部做过手术,不清楚是生前还是死后做的,这才大晚上把你叫过去。”
许天傻了,“米凤仙不是怀孕了吗?腹部做过手术是什么意思?她装怀孕?”
“肚子上有缝线!”
“啊?她的肚子被人剖开又缝上了?”
胡东微微点头:“应该是这样!”
许天真想破口大骂,“看来这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杀人狂,也就是说米凤仙掉水里可能没死,被人救起来后又被折磨残死,再接着扔到水里?”
胡东苦着脸道:“就怕是这样,现在案情越来越复杂了。而且米凤仙应该是今天被杀害抛尸的,这简直是在挑衅。”
殡仪馆这次换了上次的李叔接待,他很专业,还跟许天吐槽道:“其实我早发现小周有问题,之前有个死者家属说忘了摘她妈手上的戒指,想留个纪念,结果尸体手上已经没了。我当时还有印象,是个挺薄的金戒指,也值不了几个钱,这事我帮的忙,但是周州处理的,按规定他要问一下家属,衣服要不要换,身上的东西是要一起烧还是留下来。既然人家找过来了,那他肯定没问啊,还说是搬尸体的时候丢了,家属也没办法。”
许天没想到周州居然还手脚不干净,“确定是他吗?是不是不小心掉在哪里了?”
尸体僵硬时往裹尸袋里装很费劲,还真有可能碰掉。
李叔哼了一声:“人家那女的手上都戴出印子来了,又不是松松垮垮的,怎么可能随便就掉了。不过当时糊弄过去了,不提也罢。小许啊,你这事干得漂亮,就得举报他,什么东西。”
许天想到拦路的郑小冬,觉得他们应该是臭味相投,只是不知道周州会不会也把这事记恨到她头上。
李叔以后负责跟刑侦队这边联系,他干脆给了许天一套钥匙,“以后来了在门口给我打声招呼就行,你该往这儿放的东西就存到柜子里,当自己办公室吧。”
许天道过谢,进了解剖室,就见宁越在外边的隔间里眉头紧锁,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墙,像是在发呆。
她刚要说话,胡东跟在后边进来,伸手在宁越眼前挥了挥:“老大,入定了?小许来了,咱们一起看看尸体吧。”
宁越回过神来,冲许天笑笑:“来了?我想案子呢,目前看来张猛的话可能是真的,真凶另有其人,绿营公园那具尸体应该也是被害人。”
许天一边穿白大褂,一边往里看:“这具是谁发现的?是咱们局里的,还是巡逻的民警?不会又是钓鱼的吧。”
“队里的刑侦员发现的,我让他们领着河工带着潜水员,坐小船顺着河往下找,结果在小庄村桥洞下边浮着呢,身上有绳子。看痕迹应该是被绑了石头,凶手想把尸体沉下去,结果绑得太松,石头沉了,人浮了上来。”
许天突然想到之前的那两具上肢骨,“如果沉下去了,大概等白骨化才有可能被发现,甚至可能永远不见天日。”
胡东无奈道:“这河虽然不宽,但想整个搜查一遍也有难度。”
宁越说:“说句实话,要是把尸体沉到河底,十几年二十几年后再发现,也没法查了啊。不过咱们刚在河里发现了尸体,这人还敢往里扔,胆子也是够肥的。”
三人进了里间,宁越看着解剖床上的尸体叹口气:“这位虽然品行上有些问题,可也不是坏人,太惨了!我怕她是被活生生掏了孩子。”
许天皱眉:“她才怀孕几个月?孩子恐怕还没成形吧。”
胡东指指尸体,“肚子挺大的。”
许天揭开盖尸布,果真发现尸体腹部隆起,像是怀了四五个月,可她褪下死者衣服,发现她腹部皮肤光滑紧致,肚子正中间一条长长的缝线像是要裂开来,而且这长度居然从胸窝到耻骨附近。
她不由皱眉:“凶手如果是为了孩子,那他肯定没有医学常识,根本不知道子宫在哪个位置。从刀口痕迹看,他先划开了上腹部。”
宁越看着长长的刀口无奈道:“如果真是想找孩子,那他不只没有医学常识,智商还可能有问题,一般人都知道那里是胃吧。”
许天戴好手套开始拆线,宁越在一边打下手:“是鱼线,我看到时就让大家去查附近的钓鱼佬,尤其是之前发现尸体的那位,不过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刀口缝得粗糙,很容易拆下来,但给死者开刀的人不够专业,刀口乱七八糟。
许天轻手轻脚,像是生怕惊扰了死者。
宁越跟胡东也不由肃穆起来。
线拆到一半,许天已经看到了里边的东西,她倒吸一口冷气,“宁队,这人绝对是个变态,也许是反社会人格。拿人命取乐,会用活人研究人体构造的那种变态。”
她说得咬牙切齿,宁越探身往里看了眼,不由愣住:“那是个玩偶吗?”
胡东傻了眼:“什么东西?把孩子掏出来,塞了个玩偶进去?我的天哪,这凶手恐怕是个精神病吧,怎么想的?”
宁越冷然道:“别侮辱精神病,大部分精神病只会伤害自己,他就算有精神疾病也不是主因,小许说得对,这人绝对是反社会人格。”
那玩偶是只灰色的小熊,取出来有上臂那么长,胡乱被塞进米凤仙肚子里,屋里三人都被这种变态程度震惊。
本来可爱的小熊玩偶在这样的氛围下都带着一股子阴森劲,让人感觉瘆得慌。
许天把玩偶取出来,又认真帮着死者把内脏复位,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等她检查到骨盆时,不由傻了,“孩子还在,他划开了子宫,但没取走孩子。”
宁越拿着相机的手都颤了颤,许天也觉得太残忍了,改口道:“不是孩子,是三个月左右的胎儿。”
她尽量把子宫展示出来,“这是胎盘这是脐带,这团血肉就是胎儿。”
胡东忍住恶心,皱眉道:“凶手这是想干什么?强行给孩子送了个玩具?”
许天一愣,这脑回路也太惊悚了。
她见宁越拍好了照片,又把器官复位,忍不住猜测道:“也许他听说米凤仙是孕妇,就想找到胎儿,可他根本不知道三个月的胎儿只有这么小,在肚子里没找到孩子,于是就恼羞成怒给死者塞了个玩偶。”
宁越面色沉重:“我从警七年,还以为自己见多识广,果然只有更变态没有最变态。”
他说着放下相机,一边摘口罩一边说:“小许,你跟胡东先验尸,我得去找贺局长,今晚就得发协查令,豫北市公安系统都得动起来,必须尽快找到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