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031章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东河曦没去搭理那几个拿长辈血缘多嘴的人,重新将视线落在东河威身上,“事情是你挑起来的, 不认错?”

    东河威仗着自己爹娘在身边,鼻子朝天的看了眼东河曦,那眼神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何花一手叉腰, 冲着东河曦大声嚷道:“凭啥子让我家阿威认错, 不就是逗了几下那个傻子,又没有动手打他。要我说该道歉的是博程那个死小子才是,看给我家阿威脸上都打成啥样了, 我没让他家给药钱就不错了, 还想着让我家阿威道歉, 曦哥儿你这是明摆着偏心,他是你堂哥,我家阿威可也是你堂哥。”

    何花将东河威拉到自己身边, 一只手扒拉着他的脸,一边看一边心疼,“大家伙瞧瞧,都给我家阿威打成啥样了, 这还叫我家阿威过两日如何去说亲。”

    东河威很懂自家娘, 适时的在一边不时嘶几声。

    东河曦都想给两人翻个白眼,这两人是个会演戏的。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可别在那里叫唤了, 就他那张脸,不打他也不好说亲, 自己长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敢拿鼻孔看他。

    怕不是欠揍。

    听到东河曦的话, 围观的有几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东河威那长相,只能说比歪瓜裂枣好点。

    何花母子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东河丰瞪向东河曦,“你一个赔钱的小哥儿凭啥子这么说我家阿威?”

    这不是说他长得难看吗?

    东河曦可不是来跟这些人打嘴仗的,不耐烦的道:“行了闭嘴吧,不道歉是吧,不道歉就滚,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家几尊大佛,别再给我大声嚷嚷,趁我没生气前赶紧滚,不然就别走了。”

    大热天的谁愿意来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河曦起身,扫了眼那边乖觉的东河扬一家子人,对方婶子说道:“将方才拿着长辈血缘说话的那几个请走,长辈就该回家好好享清福,大热天跑我这小辈这里来做事,若是出事了就是我的不是了。”

    东河曦扫了眼在场的人,“来我这里干活就好好干活别给我惹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干活只有勤快跟偷懒两种人,你们若是不想干,这十里八乡的有的是人想干。”

    说完也没去理会那几个脸色难看的人,转头神色温和的跟村长与几位族老说道:“麻烦村长爷爷与几位族老多费点心。”

    老村长几位笑着摇头,尤其是老村长,声音微微提高说道:“这费啥子心,大家伙还得谢谢你出银钱让他们这么近干活,这工钱跟镇上一样不说,中午的饭食还有荤食,这可是在镇上找不着的。”

    老村长的话成功让有些人闭了嘴。

    经他这么一提醒,不少人才醒过神来,对啊,在小哥儿这里干活工钱跟镇上一样不说,中午的饭食还有荤食,这可是去镇上找不到的好工作,他们竟然还在这里说话得罪人小哥儿。

    谁出银钱了还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搁他们也不乐意啊。

    这一想通,大家面面相觑的闭了嘴,尤其是那些在这里干活的,可不敢再开口,这么好的工作若是丢了,那才是亏了。

    东河曦挑了挑眉,老村长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他这也是没办法,还是得顾着点自己村子里人,若是当真让小哥儿生气了去别村找人干活,到时他们东河村可没脸。

    东河曦没说什么,他多少理解老村长,大热天的也愿意给老人一个面子,冲人点点头,便带着墨书墨琪准备去小山头那边看看。

    人多力量大,不过几日的时间,小山头这边已经收拾出了大半的地方。

    尤其是外围,一些他说了需要砍伐掉的树木已经被连根拔起,杂草枯枝败叶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露出了新鲜的泥土,再看不见草叶。

    东河曦并没准备将小山头这边的树都砍了,只是划分了数个区域,让人将这些区域里的树全部连根拔起,并将它们周围没有被砍伐的树木的树枝好好修剪一下。

    若是有人从上空俯瞰的话便就能发现,他利用小山头剩下的树做了几道天然的不规则木质隔断墙。

    区域大的地方,东河曦拿来种各种果树,区域小的,便就种各种草药。

    就连那些没有被砍伐的树木也是大有用处,毕竟草药里也是有爬藤的,刚好就可以种在树根旁边,利用它们爬藤生长。

    看完小山头,东河曦对一边的墨书墨砚说道:“收拾完小山头这边之后便就找人来打几口井,这边离东河近,应该是可以打水井的。”

    小山头这边并没有天然的泉眼,只能让人来这里打井,不然日后浇水是个麻烦。

    “好的小公子。”墨砚在一边应下。

    又对一边的墨书吩咐道:“最近天热,记得让负责吃食的阿平跟小乐每日的凉茶与绿豆汤别落下。”虽然他对喜欢惹事的不留情,也跟这些人没什么情面可讲,但他也不是个周扒皮,只要老实干活,大热天的他也不会吝啬那点茶水。

    墨书点头,“知道了小公子。”

    ***

    东河曦这边刚离开,老宅空地这边便就闹开了,尤其是那些不让在这里继续干活的人,其中也包括东河丰一家子。

    不包吃一天一人就20文,一家子壮劳力多的能有四五人可以在这里干活,那可就是一百文银钱。

    若是在这里中午吃一顿午食,虽只有17文可拿,但有大片的肉,这可是肉啊,平日里他们可舍不得用那么多肉炒菜,还费那么多油。

    常去镇上打短工的最是知道,镇上那些有钱的贵人老爷,可没谁舍得出这么多银钱还给这么多肉给他们吃的。

    不找各种理由扣他们的银钱就不错了。

    因此不少人都庆幸方才没多嘴多舌,不然要是被小哥儿请走不让干活那才是亏了,没看那几个已经围在老村长身边求情了吗?

    老村长被围着心烦,跺了跺手上的锄头,“现在知道上我这里来求情了,方才干啥去了?就你们长嘴了,就你们会说?人小哥儿出钱是请你们来干活的,可不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们在镇上做工的时候咋不长嘴?被人扣工钱的时候咋不知道说?咋地,看人小哥儿辈分小就以为能拿捏人家?都走开,我没脸去跟人说,要不是我舍下这张老脸,你以为小哥儿会由得这么多活让我们村里人干?”

    没看边上的丽水村人多羡慕他们农闲了还能在家就找到活干吗?

    还不知道珍惜,多嘴多舌的。

    “都走开,该干活干活去。”老村长懒得搭理这几个人,人小哥儿都说了,没吃大家的米,也不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除了那点血缘,有啥情面可讲,说穿了,跟他们这些人除了那点血缘,跟陌生人有啥子区别。

    说那么清楚了还在那里多嘴多舌。

    不让干活的几人神色颓败,看着大家伙拿着工具散开去干活自己却只能看着,别提心里多后悔了。

    他们不过就是说了那么几句,也没想着真的拿着血缘长辈身份说事。

    但现在说再多都没用,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东河丰一家人比他们更难受,他们可都是东河曦的嫡亲长辈,竟然说不让他们干就不让他们干。

    凭啥子东河扬一家子都能留下来,凭啥子就不让他们干?

    他们想闹,但几位族老还在那里看着。

    “爹,我们就这么算了?那个傻子都能留下来干活。”东河威最气的就是这个,东河博翰那个傻子都能留下来干活,他竟然不能,这不是说他连个傻子都不如?

    何花也气的很,“你倒是说话,我们可是他嫡亲的亲人,不行你去大槐镇将在老二那里的老爷子叫回来,我就不信老爷子回来了,他一个小哥儿还能当真不顾身份。”

    东河威等人眼睛一亮,“对对,爹,去把爷爷奶奶叫回来,就不信他还敢真的不念血缘。”

    ***

    东河曦可不知道东河丰一家子人打算给他来一出走了小的去请老的后续,这会儿他人正在小山头靠近丽水村这边的地界站着,这边还没收拾,周围杂草荆棘丛生,连条路都没有,可见平日里村人是不到这边来的。

    原本他是打算精神力扫一下有没有毒蛇之类的,以免到时候人干活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了,没成想精神力扫过来时,在这边发现一个比较隐蔽的崖壁裂缝,裂缝里,长着一株上百年的人参。

    第032章 第032章

    墨书墨砚站在下面有些紧张的抬头朝上看着, 崖壁裂缝距离地面大约有三米左右的高度,那里向外支出一个由石块搭成的石台,石台面积不足一平方米, 从下面往上看,石台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安全,总觉着随时能随着那些松软的泥土掉下来。

    墨书握着拳头, 小声嘱咐, “小公子,你小心着点。”

    墨砚没出声,但眼神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两人都知道自家小公子的武力值,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两人此时的紧张担忧。

    东河曦双脚稳稳的站在石台上, 纤白的手指轻握住人参的一截枝干, 木系异能经由两者相握之处传到人参根部,便见其周围覆着的泥土缓缓的松动滑落,人参就像是有人拉扯似的慢慢的自己往外钻。

    不多时, 一株完整的人参便就出现在东河曦的手中,其根须完整干净得不沾半点泥土。

    东河曦打量了一眼,若是只从根须来看的话,应有两百多年的参龄了。但木系异能却告诉了他准确的数字, 这株人参已经有298年的参龄。

    啧, 还差两年就到300年了。

    要知道200年与300年,人参的价值那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一般人只看得出200多年, 不知具体数字,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东河曦盯着人参, 眼珠转了一圈, 木系异能便毫不客气的输向人参。

    只见人参其中一根参须的边上缓慢的又长出了一根来,且因着木系异能的原因, 每一根参须都圆润灵动,气味芳香。

    东河曦满意的拎着人参跳下平台,随手将之丢给墨砚拿着。

    墨砚小心的捧着人参,“小公子,这人参味道可真好闻。”

    墨书在一边小狗似的耸了耸鼻子,“啊,我们以前买的人参可没有这样的味道。”

    东河曦没理会两人在那里盯着人参看,而是探头看了下与丽水村相邻的一面,“咦,界碑边上那家回来人了?”

    小山头这边往下看就是一座呈品字形的三进四合院,此时四合院里人头攒动。

    墨书闻言跟着走过来探头往下面看,“听阿平说,好像是昨日才到的。”

    东河曦想到手里那块玉佩,又探着头看了一眼。“走吧。”

    ***

    而被东河曦看的四合院主院里,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厮眉飞色舞的跟坐在书桌边,正手拿一本书的男子说着方才自己看来的八卦,“少爷,真的,那位小公子可厉害了,那几个原本还要闹的人就被他几句话给说得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小厮晃了晃脑袋,“要我说就该得那样才对,那些人也不想想那小公子是出银钱来请他们干活的,可不是来听他们拿捏身份的。”

    顾君谦无奈的放下手中正看的书,一双深邃的黑眸好似含着无尽的神秘,声音温润,“笔润,你已夸了那位小公子半盏茶的时间。”

    笔润笑嘻嘻的道:“少爷,那位小公子该就是另外半块玉佩的后人。”

    顾君谦点点头,想到祖母临走时对他说的话,眼里都是无奈,“你先下去吧。”

    笔润心下叹息,但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知道了少爷,我这几日都去那边看看,若是有我们帮得上的,我会适当的帮一下。”

    “嗯。”顾君谦重新拿起书,却是再看不进去半个字。

    ***

    又过了几日,东河曦算着手中的药材种子与果苗,让在一边侍候的墨书去将雷疏朗叫来。

    “小公子你叫我。”半柱香的功夫,雷疏朗大汗淋漓的赶了过来。

    东河曦见他这样子,好奇,“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雷疏朗不好意思的拿着袖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公子见谅,我爹回来了,我正在帮着卸货。”

    “嗯?雷叔回来了?”东河曦来了兴趣,起身朝外走,“走,我也去看看,算着时间他也该回来了,你爹是弄了许多货回来?”

    雷疏朗落后一步跟在后面,“对,车队正在杂货铺那边,小公子得去那里。”

    东河曦点头。

    杂货铺离得住的宅院并不多远,驾着马车来回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东河曦过来的时候,这边的货已经卸得差不多。

    雷冲正坐在后堂喝茶,边上一个汉子正在跟他说着什么,见他过来,赶紧起身,“小公子。”

    “雷叔。”东河曦来到主位坐下,“雷叔这趟可还顺利?”

    雷冲与雷疏朗及那位大汉都站在堂中,雷冲回道:“谢小公子关心,这趟很是顺利,我们车队去到安庆府城时,恰好遇到一个番邦的商队从上京过来,我从他们手上买了不少好的香料与毛皮。”

    “番邦的商队,都有些什么香料?可有什么稀罕的种子。”

    “有的。”雷冲看向一边的大汉,大汉赶紧往外走。“只买得几样种子,其中还有一样是香料种子。”

    等大汉的功夫,雷冲又与他说了一些这一趟沿途遇到的人事,以及这趟所得的利润。

    东河曦点头,“那些银钱你就先收着以作之后所用便成,先不用给我。”

    “好的小公子。”雷冲道:“小公子,有些皮毛很是好,我给你选了几块留下,这边虽说冬日不比海安府城寒冷,但这边冬日的气候却是湿冷得紧,让风夫郎与琪哥儿给你看着做几身皮衣。”

    “雷叔费心了。”东河曦问道:“雷叔这次待多久?”

    “先歇半月时间,我听那些番邦的人说,再过得两月时间,他们部落会有使者队伍来向太后庆贺生辰,届时想必会有不少好东西。我想等着那时再过去安庆府城那边。”

    东河曦点头,“若是银钱不够便与我说。”安庆府城往西正是西夷诸部落。

    “好的。”

    大汉动作很快,不多时手中就拿着一个木质雕花盒子走了进来,“小公子。”

    “嗯。”东河曦伸手接过来,尚未打开盒子,便就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而随着盒子打开,那股味道便就更加浓郁了。

    盒子分为上下两层,每层都有四个小分格。

    上面的四格里都放着种子,其中一样种子看着有些眼熟,东河曦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而让他熟悉的味道则放在下面一层。

    下面一层只有两格放着种子,其中一格就是让他觉得味道熟悉的种子。

    见自家小公子盯着那传来刺鼻味道的种子,雷冲说道:“这种子味道太过刺鼻,我便放在下面一层,他们管它叫安息茴香。”

    安息茴香,不就是孜然。

    看着有些熟悉的种子形状,东河曦才知道那股味道怎么那么熟悉了。

    孜然在末世也是有的,只是那味道可比这还要浓郁刺鼻,只一粒便就能作用在一斤肉上,使其腌上这股味道。

    种子的形状与这也有些出入,上面的棱角更凸出一些。

    但将眼前的种子放大,也就跟末世的孜然种子一般了。

    “这东西买了多少?”关上盒子,东河曦看向雷冲。

    孜然可是烤肉的神器,不知道原汁原味的孜然烤肉与末世的变异孜然味道相较如何。

    见他感兴趣,雷冲回道:“买了大约五斤左右,这东西他们也带得不多,说是一路过来有些人出于好奇买了一些,剩下的便都卖予我了。”

    “都留下吧。”东河曦想起原叫雷疏朗的事来,“雷叔歇息的这些时日,便再替我去周边寻些药材种子与果苗。对了,枫树苗也帮我买一些。”

    “好的小公子。”

    东河曦起身拿着盒子往外走,“这几日雷叔便就先歇歇,我那里不着急。”

    “好,多谢小公子。”

    第033章 第033章

    东河曦满意的拿着装了种子的盒子出了杂货铺, 墨书手上拎着剩下的那五斤左右的孜然。

    “小公子,这东西有何用,味道可真重。”墨书还从未闻过这样的味道, 倒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味太重。

    东河曦卖了个关子,“晚上你就知道了。”今天晚上他就准备弄点孜然烤肉来吃。

    东河镇不大, 东河曦并没有什么兴趣逛街, 便径直带着墨书往家走。

    到家,东河曦便让墨书拿了一些孜然去厨房,“让他们将这些孜然磨成粉, 再问问厨房那边家里可有羊肉, 若是没有便去买一些回来。”

    “好的小公子。”墨书拿着一斤左右的孜然去了厨房。

    东河曦打开盒子, 将里面的种子都拿了出来,孜然种子暂时没动,其余五种种子他仔细辨认, 其中四种应是花种,剩下的一种让他熟悉的种子,他拿着端详了一眼,还是没能想起来, 总觉着有些眼熟。

    “小公子, 我回来了。”墨砚手中拿着几张图纸走了进来,“镇上寻不到能造船的人, 我特意去县里问的,那边倒是有人说能造, 但只能造小商船, 大一些的便就不成了,得去府城的造船行, 我给那人说了下我们要造的船大小,那人说县里造船行做不了,得去府城大的造船行。”

    “行,雷叔回来了,此事届时便就交给他去做,他跑商这段时间,对这些应该更熟悉一些。”东河曦点头,“先去洗漱一下吧。”

    “好的。”墨砚放下手里的图纸便走了出去。

    东河曦点了点图纸,他买东河边上那一溜地并不是拿来种东西,而是准备将那里改成一个小型的码头。

    沿村的东河宽度只比镇上这边的东河支流窄上不过两米左右,七八米宽的河流,足够船只穿梭了。

    早前才进村时,他原是想着将村路修一修,如此也好方便马车来回。

    老宅建起来后,他大概也不会常去镇上,但路的好坏却会影响他以后要做的事。

    日后水果出来了,总是要卖的,还有以后长成的药材,若是路不好,药材尚且还好,只要不遇上雨天,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水果就不成了,路太颠簸,一些脆皮的水果就容易被颠坏。

    还有那四十亩田地里种出的粮食,总不能全都留给自家吃,那也吃不完。

    不过后来在看过田地之后,他便暂时打消了修路的想法。

    当时老爷子买田地的时候大概也是想过日后运输的问题,因此绝大部分的田地都是在村口这边,有那离得远的,也不是修路能解决的。

    既然老宅在村口,买的山头也在村口这边,那修路的事倒是也并不是太过必要。

    反倒是水运更方便快捷一些。

    沿村的东河并没有修桥,两岸的村子想要接触,必须得绕一段路去到镇上那边绕过去才行。

    第一次进村时他还在想这些人竟是连个简单的石桥都不修,两边村子绕这远一段路,何苦来哉。

    但后来他便就在心里庆幸这些人没修桥了,正好方便他造船来回进村。

    上午他让墨砚便就是去问造船的事情,他要造的船其实并不大,毕竟村子那边的东河也不允许过太大的船只。

    墨书带着一身的孜然味走进来,“小公子,那孜然我让他们磨出来了,家里没有羊肉,得去买。”

    “嗯。”东河曦拿笔画了一个烤架出来,“你让人去铁匠铺将这图纸上的东西打出来,顺便再买一块铁板回来。”烤架估计今日是打不好的,但铁板烤肉可以有。

    “好。”

    旁晚,方婶子照例过来对东河曦汇报每日村子那边的事情,“小山头那边看进度再有几日应当就能完全收拾出来,倒是河边那一片地今日却是已经收拾干净,村长让我带信问小公子一声,那地是否要再平整一下。还有从小山头收拾出来的一批木头,请来的木匠师傅说,有些适合拿来打造柜子这些,问小公子是要留着打造柜子还是全都用来建房子。”

    “还有界碑边上那家,这几日都有人过来帮手,倒是没说旁的,只是安静的帮着干活。”

    方婶子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回事,因此只是简单带过。

    东河曦闻言说道:“河边那片地暂时就那样,你让村长将人都弄去帮着收拾小山头,至于那些木头,若是好的便就先留下。还有老宅这边,村子里人应当只能帮着建一部分,剩下的你让雷叔去府城请人来。”

    他虽然建的不是什么雕梁画栋的宅子,但也有许多地方并不是村子里人的手艺就能做出来的。

    再有就是界碑边上那家,东河曦也不知道那家人是如何想的,至今他也没与那边的主人家打过照面,倒是那边的下人每日都有那么一两个过来帮着干活。

    还不吃饭,也不要工钱。

    初时方婶子还想着留下吃饭并给工钱,但人说什么也不要,强留还留不住,一个个跑得贼快。

    东河曦后来便就让方婶子不用管了。

    说完那些之后,方婶子突然想起什么,道:“小公子,今日来了个老头,非吵着让我允许东河威等人回来继续干活,我没答应。”

    东河曦挑眉,“是东河威的爷爷?”

    “是。”

    “行,明日我回去一趟。”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晚上,厨房按照东河曦说的切了羊肉片,猪肉片,鱼肉片,全都用孜然配着别的香料腌渍好,还凉拌了几个蔬菜解腻。

    东河曦这边久违的吃到孜然烤肉,一时没注意吃得有些多。

    原汁原味的孜然与末世变异的孜然,两者在味道上的可比性并不大,都很好吃,区别只在于一个只能填肚子,一个多少带着点对人体质好的微弱能量。

    墨书等人开始还嫌弃孜然味重,但在吃下第一口烤肉之后便就觉得孜然烤肉比那炙猪肉可好吃太多了。

    ***

    转天,难得天阴了下来,空气也微微有些凉爽。

    “看这天气,今日怕是要下雨。”墨砚套好马车,墨书看了眼天,又转身去拿了几把油纸伞放进马车里。

    时隔几日再来东河村,这里又是一番变化。

    河边那片地收拾得干干净净,抬眼就能见到清澈的东河水。

    老宅这边的地基已经挖好,与小山头接壤的地方也按照他的要求在修建阶梯。

    小山头外面部分已经全部收拾了出来,就差最深处那一小部分,按这进度,也就几日应当就能完工。

    下了马车,东河曦就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跟个大爷似的坐在老宅边上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喝着茶。

    东河曦抬脚走过去,墨书紧跟其后,小声问道:“小公子,这老头是老太爷那三弟?”

    “嗯。”东河曦人还没到草棚,坐着喝茶的小老头就先发现了他,当即便就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一双苍老的眼睛锐利的盯着他。

    第034章 第034章

    草棚周围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木料,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更大一些的草棚里还有人坐着歇息,方婶子在大锅边与人说着什么。

    东河曦过来的动静并不大,但此时这边人来人往都是干活的人, 不少人都看见了他,一些想看热闹的人干活的动作便就有意放慢了下来。

    东河曦没管他们,径自走进草棚里, 同样无视了老人的视线在一边空着的凳子上坐下, 也没有想要开口打招呼的意思,方婶子同样发现了他们,端了一杯凉茶走了过来, “小公子。”

    “嗯。”东河曦环视了一眼四周, 老宅这边正在按照他的图纸慢慢修建地基, 一些不那么复杂的房屋已经在开始打木桩。

    “你就是这么当小辈的。”老人没想到东河曦进来竟是连招呼都不打,全把他当空气,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苍老的手掌啪的一下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抖了抖,可见老人身体健朗得很。

    东河曦闻声这才将视线放到他身上,“三爷爷。”

    老人哼了一声, “看来你是知道我的。”

    “自然, 回来时,爷爷与我说起过你们。”东河曦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是沁凉的金银花薄荷凉茶,还带着微微的甜, 很适合这样的天气喝。

    老人闻言脸色滞了一下, 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旋即又恢复了过来, 又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知道我今天找你是干啥的。”

    东河曦点头。

    老人很是不满他的态度,“那明儿个就让你威堂哥与四堂伯过来干活,都是一家人,一点小事闹得这么难看。”

    “不行。”虽然知道这位三爷爷今日来的目的,东河曦也没有不礼貌的连人开口的机会都没给,等从人嘴里听到了确切的目的后,他这才伸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有些岁月的泛黄纸张放在桌上干净的地方。

    “想必三爷爷应该是认字的,那么想必也认得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内容。”

    老人目光一顿,原要开口说的话吞了下去,眼睛看向桌上的纸,他自然是认字的,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

    他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小时候也是跟着丽水村老秀才学过字的,只不过他不是个念书的料,学会认字之后就没再继续念了。

    桌上这张纸上的字,还是他当年亲手写的。

    他又怎么可能不认得。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白芷也看向桌上的纸,一双苍老的眼睛有些怔怔的。

    另一边的东河全老爷子也有些怔愣的看着桌上的纸。

    边上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想起当年的事情,叹了口气。

    小辈的不知道老一辈的事情,便就小声向边上的老人打听,但没人说。

    老村长也闻声从小山头那边赶了过来,从人群外走进来,一眼便就见到了桌上放着的纸,他是识字的,离得近了,便就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个全。

    “你爷爷把分家书给你了?”老人抬头看向东河曦,目光复杂,眼前好像闪过了三十几年前的画面。

    “自然。”东河曦将纸收了起来,意有所指的道:“爷爷就是担心我一个小辈回来会如他与奶奶当年那般受尽委屈被人欺负,才将这份分家书让我带了回来。”

    无视掉老人难看的脸色,东河曦笑着看向老人,“看来我爷爷很是有先见之明,或者说,是被欺负出了经验?瞧,今儿个我就正好用上了不是?”

    东河曦脸上的笑容一收,“只要不给我惹事,乖乖干活,不偷奸耍滑,谁来我都不会阻止。你看博翰表哥,他虽然干活慢一些,但人从不偷懒,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干活,我就照样给予他工钱,没有嫌弃半分。三爷爷与其来找我,何不回家好好找找是不是威堂哥哪里做得不对?博翰表哥都能留在我这里,他却是被我给赶走了,应该从自身找找问题,看看是不是他只会惹事,而不是做错了事连个道歉的勇气都没有,还这般热的天气将三爷爷你从大槐镇叫回来。”

    东河曦说完起身,自认自己已经很有礼貌了。并没有将此事交给墨书他们来处理,而是以一个小辈的身份亲自来。

    他看向另一边的老妇人,“三奶奶,奶奶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白芷回神,一双眼里沁着泪花,听到他的话,赶紧擦了擦眼睛,颤着声音道:“我,你奶奶她还好吗?”

    东河曦过来扶着她坐下,全然没有了面对东河贤老爷子的冷淡,“我奶奶很好,身体健朗。”

    白芷闻言笑着点点头,连道:“好就好,好就好。”说完便一时无言,又低头抹了抹眼角。

    东河曦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老人,招手让方婶子再端了杯凉茶过来,“三奶奶您喝点茶。”

    本来有不少人对东河曦方才的态度还有点意见,但见他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一时无言。

    老一辈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重重叹息了一声,转身将周围看热闹的小辈拉走了。

    老村长也没过来,将周围还想留下来的人全部打发走。

    ***

    送走了三奶奶几人,东河曦摇摇头,老一辈的恩怨并不是他这个小辈该去置喙的。

    抛开这些事情,东河曦带着墨书墨砚围着小山头转了一圈,尤其是在面临丽水村这边,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又丈量了一下,对一边的墨砚道:“墨砚,小山头这边是木头跟小冬在跟着吗?”

    “对,地种完之后,木头与小冬便配合着老村长负责盯着小山头这边。”

    东河曦道:“那你待会儿记得与他们说,届时砌围墙的时候这边小心着点,不要扰着顾家这边。一会儿你们与我去顾家宅院一趟,我去跟人打声招呼,日后这边砌墙了,让他们多担待一下。”

    靠丽水村这边的小山头与顾家宅院离得不远,到时搬搬抬抬的小心着点肯定是不会碰着人家院墙的,但也得以防万一,且多少会扰了人家,他怎么也得提前去与人说一声。

    “好。”

    从小山头回来,这边也没什么事,方婶子做事认真负责,加上还有老村长在一边盯着,他也没什么要嘱咐的,便带着墨书墨砚往顾家宅院那边去。

    两家其实离得并不远,目测也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等到他这边新房子建成,这点距离还会拉近。

    沿着这段时日修出来的小路,再路过一块界碑,便就是顾家宅院了。

    墨砚正要去敲门,突然不远传来一个女人带着哭声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飞儿飞儿,快来人救命啊。”

    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东河曦的精神力就扫了过去,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色一变,“快过去。”人也快速的朝丽水村堰塘那边掠去。

    与此同时,丽水村另一头,一行三人也同样闻声朝那边跑过去。

    “飞儿飞儿呜呜呜呜。”女人苍白着脸抱着自家儿子,神色凄惶,不敢有半点动作。

    东河曦来到两人面前,见女人怀里的小孩脸色青紫,呼吸微弱,露出来的脚踝上几个孔洞已经呈现黑紫色,其周围更是黑得吓人。他也没跟女人说话,一手快速捏住小孩的脚踝阻止血液继续流动,一手摁在小孩的心脏位置,木系异能源源不断的涌入小孩已经微弱跳动的心脏护住其心脉。同时朝墨书墨砚快速吩咐道:“墨砚划开他的伤口,用力往外挤,一直到血红为止。墨书去丽水村找罗大夫。”

    “是。”

    “让砚安去,他轻功快。”一道温润的嗓音恰在此时插进来。

    东河曦抬头,视线在来人完好的半张脸上定了一瞬,心思微动,完全无视了另半张可怖的脸,“好。”回完便又低头看着墨砚的动作,右手始终没从小孩的心脏位置移开。

    不多时,周围干活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跟着跑了过来。

    “是被毒蛇咬了?”

    “看样子是的呐,你看飞小子脚上那几个洞,不正正好就是蛇牙的位置。”

    “这被毒蛇咬了还能救活?我听说对面西源村就有个小子头前在山里被毒蛇给咬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

    “你快闭嘴吧,没看人飞小子还活着呢吗?你说的那是啥话。”

    “咋啦咋啦,我就是说说而已。”

    “行了你俩别在这里吵吵,快看飞小子那血是不是变红了?”

    “哎哟,还真的是,这,这被毒蛇咬了还能救活?”

    “这血不是变红了,你瞅瞅。”

    顾君谦无视了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一双黑眸落在半跪在地上的小哥儿身上。

    第035章 第035章

    无视了四周吵吵嚷嚷的声音, 见小孩的脚踝流出的血液变成了红色,东河曦松开了双手。“行了,先不着急移动, 等罗大夫来了看看再说。”

    东河曦起身,“墨砚去洗洗手。”

    “好的小公子。”

    听见东河曦的话,女人感激的连连道谢, 抱着孩子泪流满面, “谢谢,谢谢。”

    东河曦摆摆手,看向边上的堰塘。

    这个堰塘是属于丽水村的, 原是承包给人养鱼, 但边上就是东河, 前面还有个明水村卖藕的同时也在卖鱼,这堰塘就闲置了下来,再无人承包。

    堰塘四周草木茂盛, 最高的能有一人高。

    边上有人问女人,“樱子,飞小子是在这里被毒蛇咬的?”

    被叫做樱子的女人还没有回答,边上的人就议论开了:

    “不能吧, 水蛇可没有毒。”

    “那这在堰塘边还能有别的蛇?”

    “咋没有呢, 边上东河村那里不是在祸祸,说不得那蛇就是从那边山林子跑过来的。”

    刚赶过来的两男一女就听到了这一句话, 那女的赶紧挤进人群,干嚎道:“我的乖孙啊, 你怎么就被蛇给咬了。”

    一老一少两男的也跟着挤了进来, 稍年轻的男的看了一眼儿子,便就问自己媳妇, “樱子,飞儿是被毒蛇咬的?”

    “可不是,我们方才看得真真的,你看看那地上,那血还在呢。”边上有人热心的指给他看地上那滩血迹。

    年长的那男的与地上干嚎的妇人对视了一眼,“水蛇可是没毒的,这血黑得,只能是毒蛇了。”

    墨砚在堰塘边洗了手过来,就听到男人的话,看了他一眼,来到东河曦身后站着。

    顾君谦微微蹙眉,听着这些人一言一语的,眼睛看向边上的东河曦。

    东河曦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边上这些人说的话他也没放心里,而是将精神力覆着在周围的草木之上寻找那条毒蛇。

    等在一处树根处发现一条小儿手臂粗的五步蛇时,异能狠狠压过去,将其定在了原地。周围再无其他毒蛇,这才将注意力挪回来。

    “爹,我们这边可没有毒蛇。”年轻男人看了一眼东河曦。

    年长的男人点头,“那蛇定然是从别处跑过来的。”

    边上有人道:“是从那边山林子过来的吧,我们这边都好些年没有见着毒蛇了。”

    “应当是了。”

    老妇人又嚎道:“我可怜的乖孙啊,这么小就差点被毒蛇咬到丢了命。”

    墨书与砚安带着罗大夫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快让开,罗大夫过来了。”

    人群赶紧让开一条道让人进来。

    罗大夫急急的过来,“快让我看看。”

    “小公子。”墨书来到东河曦身边。

    “嗯。”东河曦看着罗大夫给小孩查看伤口。

    “罗大夫,飞小子没事了吧,我看那血都是红色的了。”

    “罗大夫,我家飞儿可还有事?”樱子神色紧张的看着罗大夫。

    罗大夫仔细看过伤口之后,从身边的药箱里拿出药粉倒上去,又拿出药布缠上,“放心,无事了,蛇毒已然清理干净,只是到底年纪尚小,失了这般多的血,日后多补补便无大碍了。”

    老妇人闻言急急问道:“这补药可不便宜,咱家哪里有银钱给他买补药。都怪那天杀的毒蛇。”

    樱子抱着儿子,看了眼自己婆母,想张嘴说家里还有老母鸡跟鸡蛋,被掐得嘶了声茫然的闭了嘴。

    罗大夫起身,“多吃些鸡蛋便成,用不着啥补药。”

    “那鸡蛋不也得要银钱买。”老妇人边说这话边看一边的东河曦。

    年长的男人也在一边道:“可不是,咱家就一只鸡下蛋,哪里有银钱给孩子补身子。”

    年轻男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要我说还是要怪那毒蛇,好好的怎么会跑来村子这边,不然飞儿也不会被咬了。”

    罗大夫皱眉,这天有毒蛇不是很正常。

    东河曦没搭理这些人的戏,抬腿想去将那条毒蛇给弄过来,便被老妇人叫住,“你是东河村口那家人吧,你家可是在弄你们村口的那小山头,说不得那毒蛇就是从你们那里过来的,不然我家乖孙也不会好好的被毒蛇咬了。”

    东河曦挑眉,铺垫了那么多可算是说出目的了,也真是难为这些人。

    边上有的人看了一眼东河曦,好像明白了什么。

    樱子看向东河曦,张张嘴,但想到什么,又赶紧低头。

    墨书墨砚没吱声,皆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对方——真是会作死呐。

    顾君谦在一开始便就明白了几人的目的,此时便开口道:“蛇又不是死物,既是活物,自然会四处去,且你们又如何证明那蛇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此处草木茂盛,又鲜少有人来,最是容易滋生蛇虫鼠蚁,为何就认定那毒蛇是从那边过来?”

    东河曦闻言朝对方看去,笑道:“说得好,既然你们要说那毒蛇是从我那小山头过来的,那便证明给我看,若是能证明,你们想如何我便如何。”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听见两人的话,有些人嘀咕出声:“这要怎么证明,那蛇到处跑,咋证明。”

    “可不是,这是明着为难人。”

    “就是啊,我们村子可是好些年没有见到毒蛇了,那毒蛇肯定是从那边山头过来的啊。”

    有人反驳,“话也不能这么说,堰塘这边都几年没人用了,说不得早就有毒蛇在这边了。”

    “就是,说不得就是早就有的,只是飞小子倒霉刚巧遇上了而已。”

    “可不是,人方才还救了飞小子呢,要不是那小哥儿,飞小子指不定就跟西源村那人一样死了。”

    “就是。”

    老妇人闻言瞪大眼,“那蛇咋就不是从你们那边过来的,这边堰塘咱家离得不远,可没少来这边,从没见到过这边有蛇,你那边一动土我家乖孙就被毒蛇咬了,还说不是你那边过来的?”

    东河曦被这霸王的说法逗笑,“所以呢?想让我出银钱?你乖孙的命是我救的,先不说那蛇是从哪里来的,救命之恩大过天。就算那蛇是从那边来的,那蛇一不是我养的,二不是我赶过来让他咬的你乖孙,你乖孙被蛇咬只能说是他倒霉,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硬要银钱也简单,我去弄条毒蛇来再咬他一次,你想要多少银钱我都给,如何?”

    周围人被他说的话震得愣住,立马就有人嚷嚷,“这咋能这么说,那孩子被蛇咬就已经很可怜了,咋还能让蛇再咬一次?”

    “可不是,这毒蛇是能随便拿来咬人的,万一咬死了咋整。”

    “你这小哥儿心可真毒。”

    好些人不认同这些人说的,人小哥儿说得很明白,先不说那毒蛇是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就算是又如何,那蛇又不是人小哥儿养的,也不是小哥儿赶过来的,飞小子被咬是可怜,但与那小哥儿有啥子关系?

    顾君谦皱眉,觉着这些村民当真是蛮不讲理,张嘴,却被东河曦开口打断,“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看热闹就闭嘴。”说完又转头看向老妇人一家,“你们也别想着在我这里赖银钱,要么闭嘴,救命之恩我都不跟你们算了,想要银钱就按我说的,我去捉条毒蛇咬这小孩一口,该赔多少银钱我赔,至于他的死活,那就要看命了。”

    樱子焦急的看向自家男人,年轻男人愤怒的看着东河曦,“我儿子分明就是被你那边过来的毒蛇咬的,你赔点银钱咋了?就算命是你救的,可要不是你那边的蛇咬了他,哪里又会有后面的事情?”

    东河曦赞赏的看他一眼,逻辑很不错。“那又如何?我也说了,想要银钱很简单,我去捉条毒蛇再咬那孩子一口。”

    说完东河曦就不再开口,而是抬腿往那五步蛇的位置过去,把蛇捉过来,看他们是要命还是要钱。

    以为他要走,边上年长的男人伸手想要拉住他,东河曦侧身躲开,同时伸手使劲捏住他的手,冷下脸,“手不想要了?”

    “啊啊啊,痛痛痛,放手。”男人没想到他躲开不算,还这么用劲捏他手,一时痛得觉着手都要被捏断了。

    顾君谦迈出去的脚往回收,视线看向那只捏住人手臂的纤白手掌。

    东河曦将男人甩向边上年轻的男人,任两人摔作一团,冷声道:“我一个小哥儿,你好意思伸手拉住我?”

    他虽然不觉得被人拉一下会如何,但在这个世界以他的性别,若是任人拉扯住,指不定会被这些人背地里乱传出什么来,到时候恶心不死他。

    他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036章 第036章

    墨书墨砚同时站到东河曦身边, 双眼警惕而冷漠的盯着想要扑过来的老妇人。

    边上看热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愣住,有几个想开口说东河曦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的人被边上认识的人拉住。

    这个时候开口,怕不是傻了。

    东河曦冷着脸扫视了一圈, 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睛冷得让这些人在这处暑天里深深打了个哆嗦,“觉着我年少, 又是个小哥儿, 还与东河村里亲人不熟,便想着从我这里讹点银子?”

    末世里的人心人性比这些人还要恶,他即使很少出基地, 却也没少见, 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岂会不知?

    那些口口声声都在议论着毒蛇是从他那边小山头跑过来的人,无非就是想将此事盖棺定论,若是他今日当真如了他们的愿给了银钱, 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少。

    东河曦嘴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配上他这张漂亮精致的脸,原该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但在场的人在与他对上视线后, 却感觉不到这份好看, 只觉得好似被什么凶兽盯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清冷的声音落进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想要从我这里讹银钱,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花出去。”

    东河曦右手微微一动, 从地上摄入一颗石子, 再一挥手,石子激射而出, 碰擦一声,就见堰塘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树干从中断开,在所有人惊颤的视线下,就这么倒进了堰塘里,“砰”一声溅起两米多高的水花。

    一阵风吹来,吹过来一阵凉气。

    天空阴沉沉的酝酿着一场秋雨。

    东河曦鬓边的几缕发丝在风里轻轻晃动,一身月牙色的衣衫衬得他清冷矜贵。

    “如何?是否还想要银钱?”东河曦轻笑一声,双眼看向倒在地上的两父子。

    两人早被东河曦这一手惊吓得倒在地上没敢动一下,见他看向他们,连忙惶恐的使劲摇头,话都不敢说一句。

    东河曦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淡声道:“本公子虽不缺银钱,却也并不是年少可欺,想要银钱,那便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罗大夫摇了摇头,对最近村子里一些人私下里说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但他是个外来的大夫,虽因着医术让附近村人高看一眼,可他家人口简单,有些事也并不是能多管的。

    方才小哥儿那一手他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旋即便心下一松。

    没成想看着天仙似的小哥儿,性子却并不是个好欺的。

    顾君谦看着东河曦,双眼微微有些出神,回过神便垂下了眼睑。

    砚安与笔润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在心里叹了口气。

    东河曦抬腿往堰塘那边走去,还没等这群人回神离开,他便又回来了。

    “嘶”

    在见到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时,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五步蛇吧?”

    “好像是。”

    “罗大夫,你去看看?”

    对东河曦没啥歪心思的人这会儿最先回神,见他手上拎着的蛇,叫着一边的罗大夫。

    东河曦拎着毒蛇缓步走过来,墨书墨砚见怪不怪,“小公子,就是这条毒蛇咬的吗?”

    “嗯。”东河曦嗯了声,将死了的蛇递给墨砚拿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小孩是被什么毒蛇咬的了。

    罗大夫看着那条五步蛇有些意动,但没好意思开口,只是回了边上村民的话,“的确是五步蛇。”

    “嘶,还真是啊,这蛇可毒着呢。”

    “可不是,飞小子还能活着,可得感激人小哥儿才是。”

    “啧,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听人说过被这蛇咬了还能活着的人。”

    “可不是,有些人还不知道感激。”

    原就站在东河曦这一边的一些人都嘲讽的看了一眼老妇人一家,又扫了一眼方才话里话外都在说这蛇是从东河曦那边过来的那几人。

    东河曦没理会这群人,转身来到顾君谦身边,“顾少爷,多谢方才的仗义执言。”

    顾君谦收敛起心神,温声道:“不必道谢,我也并未帮到你什么。”

    东河曦看着他,笑道:“话不能如此说,良言一句三冬暖,并不是真的只有帮到忙才能得到感激。”

    良言一句三冬暖。

    顾君谦在心里细细咀嚼这一句话,半晌嘴角微弯,“是在下着相了。”

    东河曦眼带笑意,“不知顾少爷此时可有时间。”

    “自是有的。”

    东河曦看了一眼边上那些支棱着耳朵的人,在心里摇摇头,“顾少爷,不知可否移步到别处。”

    顾君谦微微颔首,“可以。”

    东河曦便抬步往前走,本来是想带着人往小山头靠着顾君谦家后院院墙的地方去,就地给人说一下之后他那边可能要打扰到他的事情,只是两人还没走呢,一哥儿一女便怒气冲冲的往两人走过来。

    顾君谦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不耐之色,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未将其表现在脸上。

    东河曦不认识两人,也没觉得两人是冲他来的,便还是准备带着人朝目的地去,眼看天色阴沉,怕是一会儿就该要下雨了。

    “君谦哥哥,你要与这个小哥儿去哪里。”两人在东河曦身前停下,阻了他的动作。

    为首长相清秀的小哥儿一副质问的语气,话虽是对顾君谦说的,视线却是一直看着东河曦,并未落在顾君谦身上。

    顾君谦淡声道:“宁哥儿,我与谁去哪里与你并无干系。”

    宁哥儿闻言微微扭头快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睛,带着些委屈的道:“君谦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爹爹已经在寻媒人准备前来说亲了,怎么能没有关系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眼睛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顾君谦神色虽然还算温和,但语气却微微有些冷淡,“宁哥儿慎言,我并未听闻此事。”

    宁哥儿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疼的眼眶一红,扭头瞪向东河曦,伸手将矛头指向了他,“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小哥儿了?是不是你勾引我君谦哥哥了,你,你真是不要脸。”

    东河曦本来还在一边看热闹吃瓜,没想到转眼瓜就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无语,然后毫不客气的伸手将人指着他的手啪的一下打下去,“说话就说话,再伸手指我,信不信我把你手给拧下来。”

    “你,你个野蛮哥儿。”宁哥儿这下是真的疼的眼泪下来了,捂着手往后退了一步。“君谦哥哥,这么野蛮的哥儿,你也能看上吗?”

    东河曦有点想翻个白眼,觉着这样不雅,啧了一声。

    顾君谦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东河曦,脸上的温和消失,双眼冷幽幽的看向对方,“宁哥儿,不要妄加揣测。我再说一遍,我与你并无干系。”对一个小哥儿,他并无法口吐恶言。

    宁哥儿抽泣了一声,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娘细声细气的开口了,“君谦哥哥,我哥哥只是心悦你而已。”

    顾君谦扯了扯嘴角,宁哥儿与那小女娘微微歪了下头不敢直视他,想到什么又赶紧看过来,但也只敢用眼角余光往这边看。

    两人这副神态,顾君谦看在眼里,眸内没有半点波动,淡声道:“是吗?可是为何他从始至终不敢直视我一眼?如此也算是心悦我?”就他如今这副面容,心悦他?莫不如说是心悦他的家世。

    东河曦微微侧头看向他,一双漂亮的黑眸正好落在半张布满交错狰狞疤痕的脸上。

    第037章 第037章

    此时的天色黑沉沉的, 仿似随时都能泼下一场雨水。

    风也不知何时微微变大了一些,吹得人发丝飞扬。

    从东河曦这个角度看过去,顾君谦这半张脸恰好处在阴影之下, 看着恍如鬼面,很是可怖,若是换个人来, 怕是要被惊吓得叫出声。

    不过这样的伤疤, 对于东河曦来说,连让他变脸色都不到的程度。

    末世里比这还要可怖的脸孔他都见过不知凡几,顾君谦这样的, 当真不算什么。

    周围听到顾君谦话的人, 不少人也都如宁哥儿兄妹一般, 快速看了一眼之后立马转开视线,眼里的嫌恶半分都不掩藏,若不是还顾忌着他的身份, 怕是都要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了。

    笔润与砚安冷着脸分站在自家少爷身边,对于周围人的视线习以为常却又含着一丝愤怒。

    宁哥儿兄妹两人被顾君谦说得脸色绯红,带着丝羞恼与被说穿的尴尬,宁哥儿微微偏了下头, 看了一眼他完好的那半张脸, 在扫到他另半张脸时立马扭开了头,还在强辩, “君谦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是一个尚未说人家的哥儿, 今儿个能这般大的胆子过来, 已经是极为出格的行为了,自然不能再做出更为出格的事情来。”

    东河曦挑眉, 这也是个诡辩高手。

    顾君谦神色淡淡,对于其的说辞未加多说,顺着对方的话道:“宁哥儿,你既是知晓自己是一个尚未说人家的哥儿,便也该知晓有些话不能随意说出口,更不能随意对旁人口出恶言,妄加揣测。今日之事我会当作未曾发生过,希望你们家人也不要做多余之事,我只是代替祖父回乡祭祖。”

    宁哥儿显然并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侧头将视线定在顾君谦那半张完好的脸上,偷偷舒了口气,一骨碌的说道:“君谦哥哥,这些都是你的借口,我已经从我爷爷那里听说了,你因着伤了脸与脚,被上京的未婚妻嫌弃,已与那人退亲。此次回乡来也不是你说的什么祭祖,而是特意回来躲避上京那些闲言闲语的。”

    边上的小女娘脸色难看,连扯了好几下身边兄长的衣摆都未能阻止他的话,嘴唇嗫嚅了一下,苍白着脸后退了一步。

    完了,这些都是他们偷听来的,若是被爷爷知道了,肯定会惩罚他们的。

    顾君谦再是被上京那些人嫌弃,人也是顾家的少爷,是他们惹不起的贵人。

    眼下他们将那些事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说了出来,小女娘已不敢想象接下来要面临的惩罚了。

    说完宁哥儿还有几分得意,也只有他们不嫌弃他了,还肯跟他说亲。虽然这人另外半张脸看着着实吓人了些,腿脚也有些不好使,但家里银钱多,就如他娘说的,男人看脸有何用,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这么想着,宁哥儿脸上得意的表情便有些没收住。

    周围听到他这番话的人一片哗然,忍不住窃窃私语:

    “原来顾家这位少爷是因着被人退亲才回来的?”

    “应该是吧,宁哥儿爷爷可是顾家少爷太奶奶娘家哥哥的儿子,定是错不了。”

    “不过倒是也能理解。”

    “理解啥啊,不过就是伤了脸与脚,有银钱怕啥,那些贵人就是矫情。”

    周围的话声声落入东河曦的耳里,东河曦眨了眨眼,将视线往顾君谦的双腿上移,他方才没注意,好像也没瞧出这人腿脚不好使?

    笔润与砚安双双怒视对面的宁哥儿,若不是自家少爷尚未开口,他们都要越俎代庖了。

    顾君谦好似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惯,那些议论并未让他脸色有半分改变,眼里只是闪过一抹沉思,舅爷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他的事情,祖母定不会专程写信回来告知舅爷这边。

    顾君谦若有所思,淡淡道:“那又如何?就算如此,也并不表示我便要在丽水村与人定亲。”

    宁哥儿得意的神情在脸上僵了一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你不在丽水村与人定亲,难不成还想回上京与那些贵哥儿贵女定亲?人家可都嫌弃你现在毁了容还跛了脚,也只有我们不嫌弃你了。”

    说到我们时,宁哥儿还特意抬了抬下巴,不用说那个我们指的肯定是他。

    再三被人说到身上的痛处,顾君谦神色依然淡淡,知道今日怕是与这位小哥儿说不通,便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届时若真有人来说亲,他直接拒绝便成,再在这里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顾君谦转身想走,宁哥儿一见他这样,愣了一下,上前想来拉住人说个明白。

    今儿个他都这般大胆来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事了,那定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不然,不然日后他哪里还能说到好的亲事。

    这么一想,宁哥儿面上有了几分急色。

    顾君谦往左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宁哥儿请自重。”

    东河曦这下看清楚了,顾君谦的右脚好像有些不好使。

    “君谦哥哥你今儿个一定要与我说个清楚。”宁哥儿被躲开,急的跺脚。

    顾君谦看向他,“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宁哥儿,我若是你便会赶紧回家,而不是在这里继续与我说这些。”

    顾君谦想要说缠着他,但想到如此一说,对于小哥儿委实不好,便委婉的换了个说法。

    小女娘也伸手拉住自家兄长,只是向来被家人宠着的人又岂是这几句话就能劝住的。

    “不行,今儿个你要与我说清楚。我都不曾嫌弃你毁容还残废,你,你怎么能不在丽水村说亲,若是被人传了出去,我,我以后还怎么说亲。”宁哥儿颇有些胡搅蛮缠了,他今儿个听到爷爷说的事之后,就想起了自家爹娘的打算,这才想要过来找顾君谦处一处,结果半道遇到人说顾君谦竟然在帮另一个小哥儿说话,心里一来气就过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爹娘私底下的打算与从爷爷那里听来的话说了出来。

    这会儿他也寻思过来了,若是今儿个不能有个好的结果,他,他怕是要完了。

    这里这么多人,要是今儿个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他,他日后怕是没人要了。

    他最是知道这些村子里人传播流言的能力了。

    顾君谦良好的教养已然要告罄,他不知他何时沦落到了非要在这里与人说亲的地步,不是他看不起乡下人,而是这位小哥儿的言语,就好似他只能与他定亲似的。

    且他能与他定亲,他好似还得感激他?

    他堂堂顾家嫡少爷,就算脸毁容了,腿也残废了,那也不是能被人嫌弃至此的。

    顾君谦转身直视眼前的小哥儿,眼里再无半点温和之色。

    东河曦往前一步,轻笑出声,“怎么这话我就这么不爱听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先是来对着顾少爷与我一通指责?分明与顾少爷还不曾有半点关系,话里话外却都是在指责他辜负了你不说,还将人的私事拿出来说,还一副你能看上他,不嫌弃他,他便应该对你感激的语气?顾少爷一直好言语劝说你,最后你还想道德绑架他?”

    东河曦本来是没打算掺和进来的,但这位宁哥儿最后那句道德绑架的话着实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不想回忆的画面。

    “你,你,与你有什么干系,这是我与君谦哥哥的事情。”宁哥儿脸色一白,被说得心虚又难堪。

    东河曦挑眉,冷冷的看着对方,“怎么就与我没有干系了?”

    顾君谦在东河曦出声时就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眼下听他这么说,面色微微变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眸色幽深。

    宁哥儿睁大眼睛,不信的看着他,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干系的话来的表情。

    东河曦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玉佩来,纤白的食指挑着红绳,让其一晃一晃的吸引四周看热闹的人的视线,“可知道这枚玉佩?不知道吧,这是我与顾少爷的定亲玉佩,你也别说不信,不信你大可以回去问你爷爷,想来他都能知晓顾少爷在上京的私事,这枚玉佩的事情应是也该知道的。”

    东河曦后面的话不无嘲讽。

    他不知道这位宁哥儿的爷爷与顾君谦家是什么关系,但想来也该是有些亲缘关系在的。

    至于他手上这枚玉佩,自然就是他回来时,他祖父给他的那枚玉佩。

    当初他祖父救的那个顾姓秀才便就是顾君谦的祖父,也是因着他们两家离得近,他祖父与顾君谦的祖父才会认识,当初也才机缘救下对方。

    今早出门时,他拿了分家文书之后,鬼使神差的也将这枚玉佩顺便一起拿了出来。

    没成想,这会儿便就用上了。

    第038章 第038章

    玉佩是镂空的雕刻, 被一根有些上了年头的红绳吊着,在半空中泛着润泽的光芒。

    雕刻精美的玉佩在风中微微晃荡,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 也吸引着顾君谦的视线。

    在意识到东河曦可能说的是什么时,顾君谦就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直到真的见到那枚在祖母嘴里说的另半枚玉佩时, 漆黑如点墨般的眸子便一直落在东河曦身上。

    笔润与砚安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枚与自己少爷手中玉佩相似的玉佩, 他们身为少爷的心腹,自是知晓自家少爷手中有一枚玉佩的,那还是临走时老夫人给的。

    他们也同样知道那枚玉佩与自家少爷手中的玉佩代表着什么。

    原本他们不时去隔壁帮着东河家, 就是看在他是那玉佩后人的份上, 不曾想那玉佩竟是与自家少爷一般被老人传给了小辈, 且刚好手持另一枚玉佩的是位小哥儿。

    笔润与砚安对视一眼,同时想着——或许这就是天意!!

    但心里也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位小哥儿能不能看上他们眼下的少爷。

    虽然他们觉着自家少爷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顶顶好的, 可世人多爱重颜色,没见少爷之前的订亲对象便就在得知他毁了容,跛了脚之后,不顾救命之恩与世人的眼光也要退亲吗?

    眼下他们的少爷, 除了继承家业, 再无缘朝堂。

    这位小哥儿,能看上自家少爷吗?

    来看热闹的人大多数不知晓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但一些稍微上了年纪的人却还是记着的。

    “哎,当年东河民救了顾老爷之后, 顾老爷回来是不是就给了一枚玉佩给对方?是这样的吗?”

    “我记着好像是这个。”

    “应该就是了, 听说那玉佩原本是两枚相扣的,还是顾家祖上传下来的。我记着顾老爷当年去府城赶考被劫匪打劫, 东河民恰巧救了人不说,还给了盘缠顾老爷,这才让顾老爷不至于当年弃考,还成了举人老爷。”

    “对,回来后,为了感谢东河民的救命之恩与银钱,顾老爷就给了对方一块玉佩,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叔,后来呢?那玉佩给了有啥说头?”

    “对啊,就是感谢救命之恩吗?”

    “我想想啊,好像不止。”

    其中一个年纪更为大些的老叔回忆道:“我记着当年我也是跟着老村长去看热闹来着的,顾老爷当时将玉佩给东河民时,说的好像是,若是对方有困难,日后可以持这枚玉佩去寻他们解决。后来顾老爷见着东河民妻子白氏怀有身孕,还说,日后两家若是有缘,说不得还能结为姻亲,就算不成,两家的小辈要是性情相投,也能成为兄弟姐妹。之后好像又提了一嘴,看日后是谁持玉佩,又是什么想法,若是求帮助,那就解决困难,要是求姻缘,那就结姻亲。”

    老叔的话落,周围人看向东河曦与顾君谦的视线就有些不同了。

    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位东河民家的孙哥儿,摆明了就是持着玉佩求姻缘的。不然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将玉佩拿出来。

    有这么个事情在前,宁哥儿家哪怕是要提亲,也是要看人东河小哥儿是怎么想的。

    救命之恩大过天不说,老人定下的事情,在这个讲究孝道的时代,还是首先要遵循老辈的话。

    在场当年也有跟着去看热闹的人,听完那位老叔说的话也点头肯定了,“对,就是这样的。”

    若说开始见着东河曦拿出玉佩时,宁哥儿兄妹还不是很在意的话,那等听到后面的议论之后,尤其是那位老叔的话,两人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玉佩的事情,肯定是真的。

    宁哥儿脸色惨白而惶恐的看向东河曦与顾君谦,嘴唇蠕动了一下,这次是真的被吓哭了。

    东河曦可不觉得对方就应该被值得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晃动玉佩,东河曦侧头看向顾君谦,“你手里可有另外半枚玉佩?”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顾君谦肯定有的。

    不然也不会在他拿出玉佩时,顾君谦一点都不惊讶。

    宁哥儿双眼一亮,也有些期待的看向顾君谦,只要顾君谦手里没有另外半块玉佩,那老人说的事情就不会作数的。

    至少不一定会落在顾君谦身上,只要他今儿个回去让爹明儿个赶紧来提亲,村子里就不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

    只是让他失望了。

    顾君谦虽然没说话,却是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枚与东河曦手中雕刻很相似的另外一枚玉佩出来。

    东河曦伸手拿过来,将两枚玉佩上下一扣,两枚玉佩便就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不用怀疑,这就是一对的。

    边上人的议论东河曦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位老叔的话他更是听得清楚。

    前面跟他爷爷说的话差不多,后面那一句就跟他奶奶后来补充的差不多。

    总之就是,因着他们是救命恩人,所以玉佩的意义完全是根据他们这一方的需求来的。

    求帮助,那就帮他们解决困难,求姻缘,那就结为姻亲。端看手持玉佩之人的需求。

    东河曦握着两枚玉佩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宁哥儿,同样是小哥儿,他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方才那位大叔的话你应该也是听到了的对吧?我是手持玉佩的人,且我还是个小哥儿,顾君谦退了亲,男未婚,哥儿未嫁,我俩……”

    顾君谦出声打断他的话,“东河公子。”

    宁哥儿本来都要死心了,见顾君谦打断对方的话,双眼一亮,莫非君谦哥哥是不同意的?

    一边的笔润与砚安则是焦急的看向自家少爷。

    墨书墨砚自始至终在一边安静的围观,不是他们不帮忙,而是这一路过来的经历告诉他们,癔症一直不曾好的小公子要做的事情,他们只需要去执行便就成。

    因此从头到尾他们也没出声,就在一边看着。

    他们相信自家小公子。

    东河曦侧头看向顾君谦,视线落在对方完好的那半张脸上,又移到另外半张可怖的脸上。“顾少爷是有什么想说的?”

    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顾君谦抿了抿唇,“东河公子,不必如此。”

    东河曦看着他,半晌眉眼弯弯,笑得分外好看,让一众看热闹的年轻小郎们红了脸,“顾少爷,我觉着你人很好。”

    顾君谦闻言微怔,如墨般的眸子颤了颤,对上对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还不曾起来的涟漪深深被压下,“东河……”

    这回轮到东河曦打断他的话了,“好了顾少爷,玉佩是在我手上。”

    意思就是,根据老辈定下的话,手持玉佩之人有什么需求,顾家只需要答应便成。

    顾君谦看着他,东河曦却是转开了头,“宁哥儿,方才大叔的话你应是听得很清楚,你说,我与顾少爷可有干系?”

    宁哥儿脸色惨白,脸上的眼泪在意识到东河曦的意思时,就没有停下来过,眼下更是停不下来了,“东河小公子,我,我求求你,你是拿着玉佩的人,只要你不选君谦哥哥,你们就没有干系的,对。就是这样的,我记得君谦哥哥还有个弟弟叫顾君玉,你可以选他的。我求求你了。”

    宁哥儿边说着,便越觉着这个方法很好,赶紧哀求的看向东河曦。

    “你看你长得这般好看,君谦哥哥你肯定看不上的是不是,你选君谦哥哥的弟弟好不好?求求你了。若是你选君谦哥哥的话,我今后就要被人说三道四,再没人敢娶我了,要是这样,我,我干脆去死了算了。”

    说着宁哥儿作势就要往堰塘边跑,被一边的小女娘还有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婶子给拉住。

    一听他这道德绑架的话,东河曦没给周围人开口的机会,心里一股戾气骤起,唰的来到宁哥儿身前,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想死?我成全你。”

    说着手收紧,在周围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宁哥儿就已经快要被掐得翻白眼了。

    “小公子。”墨书墨砚一见自家小公子这样赶紧着急的跑过来,急急的劝道:“小公子,你快松手,为着这样的人不值得。”

    周围反应过来的人也都赶紧出声开始劝,他们同样被东河曦脸上那冷凛的表情吓得不轻,谁都没想到方才还言笑嘻嘻的漂亮小哥儿,说动手就动手。

    半点犹豫都没有。

    东河曦脑子里都是前世那些让他暴怒的画面,手上的力气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紧。

    明明自己做错事还想道德绑架的人,最是该死。

    “救……救救……”宁哥儿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边上的小女娘更是不堪,整个人都被吓得呆愣住。

    顾君谦来到东河曦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东河曦的,嗓音温润,“东河曦。”

    第039章 第039章

    响在耳边的嗓音温润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顾君谦的手指指腹有些粗糙, 掌心干燥而温暖,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并没有使力, 却成功让东河曦收紧的力道松了一些。

    墨书墨砚赶紧示意边上的人将宁哥儿拉走。

    “咳咳咳……”骤然得到呼吸,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挤进喉咙,换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宁哥儿此刻心脏怦怦怦跳得飞快, 还有空气挤进来压迫着胸腔的疼痛, 从死亡线上回来,眼里的惊恐还未来得及消散,眼泪哗啦啦的流。

    说到底也只是个柔弱的小哥儿, 骤然经历生死, 这会儿哭的直打嗝。

    周围人看向东河曦的眼神也有些惊惧, 原本还被他漂亮的脸孔吸引的小郎们,这会儿都自觉的往远了站。

    太可怕了,说动手就动手, 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再漂亮他们也不敢靠近了。

    东河曦松了力道之后,顾君谦便就放开了手且往后退了一步,歉然道:“抱歉,方才失礼了。”

    “无妨。”东河曦掏出一张洁白的绢帕来, 仔仔细细的将碰过宁哥儿的那只手擦得干干净净的, 完了将手帕丢给一边的墨书,侧头看向哭的不能自已的宁哥儿, 吓得周围人拉着人又往远了一点走,深怕他再伤人。

    东河曦呵的一声冷笑, 无视了这些人眼里的惊惧之色, 看着宁哥儿的眼神淡淡的没有半点情绪,好像方才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看着宁哥儿脖子上被掐出的五根手指印,大家又将宁哥儿再次拉远了一些。

    东河曦冷淡的声音响起,“既是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那便说你不再是玩泥巴不懂事的几岁稚儿,哪些话该说,哪些事该做,莫非不知道?做错事之后不思悔过,反倒要挟别人为你做错的事情负责,莫不是以为别人是你的父母家人,合该包容你?没人欠你的。”

    “今日你先是跑来对顾少爷一顿责问与嫌弃,八字都不曾有一撇的事情你闹得人尽皆知,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偏被你指责勾引外男,你没想过自己的后果?没想过我的结果?眼下事情难以收场还想以死要挟我,我没弄死你算你命大。”

    东河曦的话落在在场人的耳朵里,开始还怨他一个小哥儿下手太过的人,这会儿顺着他的话一寻思,才恍然惊觉事情好像一开始并不是人小哥儿的错。

    人小哥儿跑来救人,先是无端被人讹银钱不说,后又倒霉的被宁哥儿冤枉勾引人顾家少爷,人小哥儿拿出老一辈给的玉佩表示他与顾家少爷是有干系的,却又被宁哥儿以死要挟,让其弃了顾家少爷另选。

    这才惹得人小哥儿生气出手。

    说到底,今儿个最倒霉的怕就是这位东河小哥儿了。

    这事若是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是要生气的。

    大家一想明白,有些人看向东河曦的眼神就有些愧疚了,自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愧疚心思。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思想。

    东河曦也并不是好心,之所以说出那一番话来也不过是为了日后在村子里时少一些麻烦。

    他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改变心里的想法,只要不是所有人怜弱之下觉着是他的错就行。

    日后还要在村子里生活,他倒是不怕这些人找他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则,本就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将不好的流言落到自己身上?

    做错事的人就要承担后果。

    在场一部分人看向宁哥儿的眼神便就有些觉着他是该了,但见宁哥儿哭得那么伤心,倒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东河曦没再理会这群人,转身带着墨书墨砚,并示意一边的顾君谦走,“走吧,顾少爷。”

    顾君谦也没管身后的视线,带着笔润与砚安跟在了东河曦的身后。

    东河曦带着人来到顾宅的后院院墙处,指着前面不远的山壁对着跟过来的顾君谦说道:“顾少爷,你应该知道我买了这个小山头的事情?”

    “嗯。”顾君谦不是很明白他为何带自己来这里,心里还在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我准备日后沿着小山头建一道墙将其围起来,因此再过得一些时日怕是要打扰到你的安静了。”东河曦左手里还握着那两枚扣在一起的玉佩,红绳露在手掌外,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顾君谦难得失礼的没有专心听人说话,而是视线与心神都落在那两条缠在一起的红绳上。

    东河曦说完,也发现了某人的不专注,顺着人视线,眼里多了些笑意,他抬起手,含笑的看向顾君谦,“顾少爷,可是想要拿回玉佩?”

    顾君谦面色一僵,耳尖多了一抹绯色,不好说自己方才神思不属,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的道:“也可以。”

    东河曦笑出声,将两枚玉佩拆开,其中一枚递给他。

    玉佩上还有另一个人的温度,顾君谦紧了紧,压下了心里的那点涟漪,想到方才的事情,眼神晦涩,出口的声音却是一贯的温润,“东河公子,方才的事情你莫放在心上,你也并未说拿着玉佩具体是何意,都是在场之人的无端猜测,明日我会叫笔润去引导他们往旁的方向去想,届时大家便就不会再注意这件事。”

    一边的笔润与砚安暗自为自家少爷感到心急。

    少爷怎么能这般说,这,这……

    东河曦眼里的笑意加深,嘴角都忍不住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衬着他漂亮的脸孔更为吸引人,顾君谦微微偏开视线,眼里沉沉的。

    视线落在眼前人完好的半张脸上,惹得人不自在之后,才敛了敛眼里的笑意,正色道:“顾少爷,或者,顾君谦,我可以如此叫你吗?”

    压下那股被盯得不自在的情绪,顾君谦看向他,点头,“自然可以。”

    东河曦眼睛看着他,认真而直白的道:“顾君谦,玉佩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的无端猜测,我拿出来的确是为了与你定亲。”

    见人想说话,东河曦抬手阻止他,“你等我把话说完。”

    顾君谦抿了抿唇,双眸里情绪复杂。

    玉佩虽然是早上鬼使神差放在身上的,但拿出来却并不是一时冲动,东河曦看着他的眼睛,“外人只看到你另半张毁了容的脸,而我却看到了你这半张完好的脸。”

    东河曦伸手在他完好的半张脸上轻点了下,“我觉得很好。”

    从顾君谦这半张完好的脸不难看出这人没毁容前是生得怎样的俊美无俦,若是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或许也会与那些人一般只注意到另半张可怖的脸。

    对其嫌弃,害怕,不敢直视。

    可他是从末世来的,且,他还有变异的木系异能在手。

    半张脸就让他这么欢喜,治好了之后,那又是何等让人喜欢?

    东河曦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个注重颜色的人。

    但两世加起来,他也没有看上过谁,还是今日见到顾君谦才动了心思。

    这说明他也只是个俗人。

    第040章 第040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并不觉得对一个人见色起意有何不好。

    只要你的这份意并没有任何的狎念。

    世上一见钟情的喜欢, 大多来自于见色起意。

    毕竟对一个不相熟之人,你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亮点,才能叫别人在万千人当中一眼便就注意到你。

    无论是出众的容貌、不俗的谈吐、过人的气质、不凡的家世、引人的穿着……

    至于那些美好的内在与有趣的灵魂, 只有在相处当中才会去被人发现。

    你连让人注意到你的资本都不曾有,又何谈让人发现到你的内在与灵魂?

    别人只看见顾君谦毁容的那半张可怖的脸,可他偏生一眼便被另半张完好的脸所吸引。

    且这半张完好的脸恰好又引动了他的心思。

    今日即便没有玉佩在手, 他之后也是会去找机会与人相识的。

    眼下手里有玉佩, 不过是省了一些追人的步骤而已。

    东河曦眼含笑意的看着愣住的顾君谦,收回手捻了捻手指,“不要因别人的话而妄自菲薄, 真正喜欢你的人, 无论你变成何模样, 在他们眼里,你都是最好的。他们不会言语轻贱你,远离你, 恐惧你,只会更加怜惜你,爱你。反之,你又何必在意?”

    东河曦的话响在顾君谦耳边, 振聋发聩, 嘴里喃喃,“如此吗?”

    “自然。”东河曦肯定的点点头。

    顾君谦回忆着自打他出事后所发生的一幕幕, 被他救了一命的未婚妻不仅未对他心生感激,反嫌弃毁容残疾的他, 不顾世人言论也要执意退亲不说, 还言语里指责他应该在毁容后先开口退婚,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小哥儿来承受世人的讨伐;一些素日里往来的他以为的友人背地里也对他大肆言语抨击, 句句诛心嫌恶。

    市井里亦是有对他的诸多恶意言论传播。

    一瞬间,往日里那个人人称颂的世家公子顾君谦,跌落进尘埃,成了万人惧之人。

    日日前来相陪的友人,即使游学也不忘写信回来的师弟,明知他再无缘朝堂依然给他安排课业的先生,为了让他分散心情回祖籍,拖着病体对他多加嘱咐的祖母。

    沉淀在心头几月的阴霾一扫而空,晦涩的眼睛重新变得温润透亮,滞涩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对,我又何必在意。”顾君谦抬头看着东河曦,脸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半张完好的脸吸引人的眼睛,半张疤痕遍布的脸叫人恐惧。

    若是以往,顾君谦虽然脸上神色温润柔和,却是不会出现这般明显的表情的,因为他知道,这般明显的情绪,会让他看起来多可怖。

    自出事后,他再没有笑得这般肆意。

    哪怕他性情再豁达,被人议论得多了,也会产生一些怯懦的情绪。

    可今日东河曦的一番话,却让他明白了,将外人的言论放在心上,却无视了那些真正关心自己之人,那才是愚蠢至极。

    顾君谦郑重的双手抱拳对着东河曦一躬身,语气真诚恳切,“今日多谢东河公子点醒在下。”若是任他如此继续消沉下去,那些真正关心他之人该要如何失望伤心?

    幸好为时未晚。

    东河曦笑着承受了他的感谢,“你应该感谢自己,若不是你心中尚在意他们,任我如何说,该想不通还是会想不通。”

    只有心中真正心存情的人,才会被人言语点醒,不然就会像方才的那位宁哥儿那般,只会怨天尤人,从不会自省。

    顾君谦起身,漆黑的双眸看着他,嘴角的笑一直不曾消下去,“东河公子方才说,你日后要在此处修建一道围墙?”

    东河曦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也没在意,时日还长,有玉佩在手,像顾君谦这般性情之人,是绝不会食言的。

    大抵还是受到脸上伤势的影响。

    毕竟想通与放下并做到,那是两回事。

    东河曦便也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对,日后我买下的山头里会种植一些草药与果树,因此整个小山头我都会用围墙圈起来。”

    原本小山头他是准备拿来只种植药材的,但后来发现小山头面积大,只种植药材太过于浪费,因此便想再在里面穿插种植一些常吃的果树。

    顾君谦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一些失落,压下这股情绪,他道:“这小山头可并不小。”

    “三百七十三亩。”东河曦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来。

    “那上面的树木可是都要砍伐掉?”顾君谦抬头看向眼前树木参天的树林,眉峰微蹙。若当真如此,那可是个大工程。

    “不用。”东河曦笑道:“只需将一些无用的树木砍伐了便成,再将里面的草丛荆棘等清除干净,我便能用来种植草药与果树了。”

    顾君谦道:“如此,那到时只管让他们放心做工便成,后院这边并无人居住,打扰不到我们。”

    “那就好。”东河曦点头,事情说完,酝酿了一上午的雨水也开始淅淅沥沥的往下落,还不等几人反应过来,瓢泼的大雨便就骤然倾倒而下。

    瞬间就湿透了几人的衣衫。

    东河曦反应过来,揽着顾君谦的腰纵身一跃,便就跳过顾宅的围墙,进到了人后院,几个起跳便来到了屋檐下。

    紧随其后的是被笔润揽着的墨书,被砚安揽住的墨砚。

    顾君谦半晌才从东河曦突兀的举动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侧了侧身,对一边的笔润与砚安吩咐道:“先行去吩咐人烧些热水,再给东河公子三人寻三身干净的衣衫。”

    “是。”

    笔润砚安快速垂头离开。

    夏日衣衫轻薄,被雨水一打湿,身体线条清晰可见。

    加之东河曦与顾君谦今日所穿的都是浅色衣衫,湿透之后,便就出现了一些不雅观的轮廓。

    墨砚拎着五步蛇垂头站在一侧,墨书有些脸红的躲在墨砚身后,只有东河曦大大方方的站着,甚至还眼带欣赏的上下打量侧身避嫌的顾君谦,尤其在某个男人的尊严部位多停留了一瞬。

    顾君谦耳热的又侧了侧身,想出声打断东河曦的视线,却又想起两人眼下的境况,只得又赶紧转身。

    东河曦视线落在某个挺翘的地方,顾君谦再顾不得君子风仪,急急出声,“东河小公子。”那道落在他身后的视线委实太过炙热,叫他不得不出声。

    他属实未见过如此,如此豪放的小哥儿。

    “哧”东河曦笑出声,安抚道:“好了,你先走带路?”

    顾君谦无奈,只得暂时抛开眼下的失礼景态,走在前面给三人带路。

    索性先行离开的笔润与砚安办事细心,一路过来都不曾有下人出现在四人的眼前,倒是少了一些尴尬。

    天空并未因连天的大雨而变亮,依旧黑压压的好似傍晚的天色。

    雨势也有愈加变大的趋势。

    空气中遍布了湿气,院中大树的叶子被大雨打落,铺了满地。

    青石板上湿漉漉的聚了一层雨水,池塘里的荷叶被打得在雨中左摇右摆,有些甚至不堪雨水的重负而被打进了池水里。

    顾君谦将三人带到一间厢房外,微侧着视线道:“东河公子,你们先行在这里等待一会儿,我去叫下人往这里送些热水。”

    东河曦没再逗人,正经道:“好的,麻烦顾少爷了。”

    “不麻烦。”顾君谦说完,便赶紧转身离开了,好似后面有人追似的。

    此举又惹得东河曦笑出声,顾君谦听到这笑声,走得更快了。

    怎会有如此豪放的小哥儿。

    墨书墨砚对视一眼,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公子还是个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