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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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以来, 江湖之上,还有谁能比欢乐谷主更出风头?
她的来历是这么这么的神秘,五岳之中势力最强的嵩山派都无法查清她的来历。只依稀从只言片语之中, 分析出那快活王昔日或许虎踞在玉门关外……
她的武力又是那么的强大!先灭青城派、后杀嵩山人, 全然不畏惧五岳联盟的报复。那一面高高扬起的酒旗, 仿佛一柄耀武扬威的利剑, 直插在回雁峰下、衡山城中。
莫大先生这团软面没有意见,嵩山派的意见可大了去了!
但问题又来了,她杀嵩山第二、第三、第四太保, 真的是暗中埋伏?还是随性而为?
别看钟镇方才说得那样信誓旦旦,直指定逸师太与欢乐谷合谋埋伏……这只是他们为了逼死定逸的说辞罢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逃出来的嵩山弟子们已说得非常详细了。
嵩山十三太保, 在欢乐谷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而此刻……而此刻……
那女孩子就盘踞在屋脊之上, 好似一只确认了领地,轻盈而傲慢的狸花猫咪。她单手托腮、面带笑容,杏眼既圆且大,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与她身边那冷漠的狼剑客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区别,显得又可爱、又娇俏。
然而……
整个院子,都被一种肃杀之气所笼罩了。
她的娇妍可爱, 只为这肃杀可怕的气氛更增添了一丝威慑。
定逸师太不可置信地瞧着乔茜,口中喃喃道:“你……你们怎么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瞧见了站在楚留香身后的仪清,仪清低垂着眉目,双手合十,静静地站着。
定逸师太全明白了。
一时之间,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着, 令她的心里酸酸涩涩,她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怪罪仪清,只是对乔茜道:“乔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该来的。”
她只是不想让乔茜与嵩山派死战。
说到底,刘正风的事,是五岳剑派内部的事情,乔茜不过是帮了个忙,就把自己帮成了左冷禅的眼中钉肉中刺……定逸师太这些天来没有同酒馆接触,心中却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件事,只等着她的两个师姐到了,同她们商量怎么化解。
乔茜也叹了一口气。
定逸师太的确是个好人,性格钢直、内心柔和,只是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少,根本玩不过嵩山派这群狗。
这其实是个悖论……因为只有好人才会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抱有希望的,好人总不愿意去相信,有些人的底线会那么那么低。
能守得住原则底线的人,往往更容易被人害。
乔茜似乎能够理解“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①这句话了。
可是,如果高尚者只留下了墓志铭,那岂非把这世界全让给了卑鄙者?这世上若是没有了高尚的人们,岂非会变成地狱?
她道:“师太,你死了,五岳只会更快的并派。”
定逸师太怔了一怔,下意识道:“……什么?”
乔茜慢慢地自屋顶上站了起来。
今夜的风有些大,她嫩色的裙摆被吹得像是一朵摇摆的喇叭菌。
她居高临下地瞧着被团团围住的嵩山三人,脸上的笑容忽然完全消失了,冷冷道:“如果师太死了就能阻止五岳并派,那这三人为什么还要巴巴地上门来告诉你?难道他们是左冷禅门下的叛徒,一点儿也不希望五岳并派么?”
高克新当即起跳,厉声道:“此乃五岳剑派内部事务,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乔茜才不跟他废话。
她看也没看高克新一眼,厉声道:“杀了!”
她身边那如狼般狠恶的剑客已握住了他的剑柄!
高克新大怒:“好哇!我倒要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回答他的,是一点红掌中那一口青光莹莹的剑!
一人动手,他人岂有干看着的道理?
钟镇与滕八公怒吼一声,各自掏出了兵刃——钟镇号称“九曲剑”,用的自然是五岳剑派中最常见的兵刃;而那滕八公的外号却叫“神鞭”,兵器是缠在腰间的一条九尺软鞭。
软鞭这样兵器,乔茜还没瞧过呢。
她只笑道:“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厉害!”
说罢一跃而下,豹般敏捷、猫般轻盈。
柳叶刀锋映照出甘甜月光,又在一瞬间凝成极细的杀气,裂影似得直冲滕八公而去!
滕八公的长鞭已甩了起来!
这是一柄长达九尺的软鞭,却并非牛皮编织所制,而是一节节的细铁以钩相连,沉重异常,一鞭子抽到人的身上,莫说皮开肉绽了,简直就连骨头都可被打断三根!
软兵器比硬家伙难控制,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
初学者练棍棒,很难打到自己,但要是练什么双节棍、九节鞭之类的,不把自己打成猪头都不算练过……正是因为这道理。
因而,使软兵器的高手,需要“留力”,也就是说一鞭挥出时,不能把浑身的力量全用了,还需得留一部分力用于控制兵刃的走向。
滕八公这条九尺软钢鞭既长且沉,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不仅拒敌范围广,还为钟镇、高克新二人提供了掩护。一时之间,三人竟结成了一个小而奇妙的阵法,一鞭两剑,鞭拖慢对手反应,剑收割敌人性命。
一点红一剑戮出,快逾闪电!
剑风就在高克新的咽喉之前突刺而来,杀意汹涌尖锐,有搅海翻天之势!
高克新的瞳孔都在此刻缩小如针尖!他“啊”的怪叫一声,手上的反应同他瞧不起的青城派余沧海一模一样,胡乱地撩了好几剑,企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杀手的脸上全无表情,绿眸中闪出极尖锐的光。
长鞭破空而来,横扫他的腰侧!
沉重的长鞭,有如一条巨蟒的尾巴,一扫之下,风声都裂了开去,这一鞭若砸结实了,一点红的肝都得吐出来半块!
但他居然不退!
他的双眸紧紧盯着高克新,那双透出冷冷绿光的眼睛里,除了要他去死之外,绝没有半分别的意思!就算他被长鞭打得皮开肉绽,他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月光般的长刀疾追而来,裂空般的一斩——
高克新只听见了压缩到极致的风声,以及——长鞭断成两截的声音!
紧接着,他脖颈上的皮肤被冷厉的剑风所刺激,浮起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的皮肉被刺开了……一种尖锐的刺痛被他咽了下去,令他的脊背、腰腹、手臂,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生出了剧烈的颤抖!!
死亡!这是死亡的味道!
剑锋还在往前,深入他的血肉。
有的时候,人会陷入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之内,会突然觉得周边的一切都变得很慢,感官被无限放大,一切细微的行为都会感知得清清楚楚……习武之人在比武时,经常会进入这种如有神助的境界。
高克新此刻正进入了这种极其玄妙的境界……他能看清楚这杀手的手臂肌肉是如何紧绷的,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肉,都如捕猎的黑豹般隆起,被黑色的劲装紧紧地裹住,却依旧散发着一种热血与硝烟的可怕味道……这正是属于杀人者的味道!
而他的手臂发力,极为精准,高克新简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准的发力……既快且准,高克新咽喉里的血泡在这延长的时间里冒出来,他能感觉到……对手只想刺进三分,因为三分就足以杀人了!
不!我不想死!!!
高克新在心底呐喊,目眦欲裂!
这一刻,对于死亡的恐惧已超越了一切……他痛苦恐惧仇恨,却完全没有想起方才他逼死定逸师太时他心头涌上的快意!
好在,还是有人救了他。
不,救他的不是人,是滕八公那条失控的长鞭。
长鞭横扫一点红时,乔茜疾追而上,一刀斩下!
她的柳叶刀初看之时不觉有什么,后来才发觉此刀真乃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刀脊虽薄,但无论与什么兵刃对上,都不会落於下风。
这就是「2B@中华绘图铅笔」的神威!
滕八公的长鞭登时被她斩为两半,下半截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东厢房的大窗之上,令木窗被砸出了个大洞。而握在手里的前半截,则因为在运动的过程被削去一半而失去了控制,反朝高克新重重打去。
高克新马上就要被一点红戳死了,这一鞭正好重重击打在他的胸腹之上,直接把高克新“日”的一声给抽飞出去了!
一点红:“…………”
滕八公:“…………”
一点红从来没有因为这么离谱的原因失手过……
他脸上的表情更阴森了,就欲追上去把高克新给杀咯!
乔茜轻轻道:“红大爷,等一等。”
一点红停住脚步,扫了乔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收剑入鞘。
另一头,那钟镇自然也不是楚留香的对手。
楚留香手中一柄折扇,就可完全压制住这“九曲剑”,他生得高大、膂力过人,武功不只精细、内功也浑厚得很,找准时机,“啪!”的在钟镇剑身上一敲,钟镇的长剑应声而断!
刀光剑影,只在一瞬。
小院儿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高克新跌在地上,捂着脖子发出悲惨的叫声,两条腿在地上蹬来蹬去,好像个秋天的蚂蚱一样,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更多的鲜血,则来自于他队友的痛击,高克新身上血肉模糊,一道可怕的鞭痕,自胸膛一直延伸到了腹部。更可怕的是,这鞭子分量太重,而抽得又太是地方,胸腹上有两排肋骨排列,这一鞭子下去,也不知道打断了几根。
胸腹处的肋骨断了,十分危险,因为断掉的骨头很有可能刺破内脏……高克新挣扎之间,十分倒霉地迎来了这后果,双眼陡然睁大,惨叫一声,咽喉咕嘟咕嘟冒出血泡,脖子一歪,死不瞑目。
乔茜“哧”的笑了一声,评价道:“这就叫现世报!”
钟镇与滕八公的身体都僵硬了。
只一个照面……他们三人结成的那精妙阵法,居然就被破了……三去其一,这简直,这简直就是……
滕八公的长鞭乃是用精铁所制、足有一根手指那么粗,这么粗的鞭身,能被一刀砍断,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手里那把刀的威力,绝对不下于她那可怕的青魔手!
还有这个姓楚的,和这杀手头领,他们每一个人的功夫,竟然都在嵩山十三太保之上!
或许,只有左师兄出面,才能不落于下风。
可是左师兄只有一个!而欢乐谷中却有如此之多的高手!
欢乐谷,欢乐谷,好可怕的欢乐谷!
定逸师太瞧也没瞧那死去的高克新一眼,问道:“乔姑娘,你说他们要逼死我,却是为何?”
钟镇心头一沉,忙上前一步,道:“师太,我们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
他方才抬了一下手,一柄利剑就抵住了他的咽喉,纹丝不动。
动手的是六钧弓。
二月霜也同时出手,长剑抵住了滕八公的咽喉。
乔茜笑眯眯地道:“不准动哦。”
她忽然踮起脚尖,往钟镇与滕八公的头上放了什么东西,二人一动不敢动,借着余光往对方头顶上去看,才发现那是一枚被晒干了的莲子。
乔茜负着手道:“你们知不知道规矩?”
钟镇脖颈僵硬,顶着那枚莲子……习武之人当然下盘都很稳,但是一颗莲子显然比一个装满了水的碗更难顶,后者有重量,而前者嘛……又轻又圆,稍不注意,就要咕噜噜滚下去。
但钟镇有一种预感……如果这莲子掉了,他会遇到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乔茜却没有说话,她只是抄起了滕八公的长鞭,一鞭子就抽在了滕八公身上,滕八公身上登时皮开肉绽,肋骨应声而断,他发出凄惨的叫声,脑袋一晃,莲子落地!
乔茜说:“欢乐豆落,人头不保!杀了!”
二月霜手起刀落,一剑抹了滕八公的脖子。
滕八公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钟镇简直骇得面无人色!!
从来只有他们嵩山派的人目中无人、说杀就杀……他哪里见过别人这样对他们!滕八公的死,比高克新的死更令他心中恐惧,此时此刻,他才突然发觉腥风血雨的江湖……腥风血雨的江湖究竟是多么的可怕!
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只准他们去欺负别人,却不准别人欺负回来?
乔茜微笑着看他,道:“你瞧明白了么?”
她掂了掂手里的半截鞭子。
钟镇的头一动都不敢动,浑身僵硬,,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
欢乐豆落,人头不保……人头不保!
那一粒轻巧圆润的莲子……啊不,欢乐豆顶在他的头上,简直好像重逾千斤!
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钟镇的脖子往下流。
他的声音发着抖,像是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声音又尖又抖:“瞧……瞧明白了……”
而此时,一点红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乔茜,心里想道:她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胡诌的词……
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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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 对于嵩山派这种小人群聚的门派来说,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好声好气地讲道理,他们反而会认为你好欺负、好拿捏, 于是就要把你永永远远地踩在地上, 永世不得翻身——刘正风与定逸师太, 无疑已经尝过了这滋味。
乔茜选择武力威慑!
左冷禅意在五岳并派、宏图大业, 他为了达成这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只要阻拦他的人, 都要被他除去。这是一种原则上、本质上的分歧,绝无调和的可能。
当然了, 乔茜对调和五岳矛盾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只是单纯看不管嵩山派的做派……另外加上要护着她喜欢的恒山群尼而已。
眼瞧着钟镇两股战战、满头冷汗地顶着那颗欢乐……莲子, 乔茜觉得快意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还问他:“方才给师太身上泼脏水的时候,很熟练嘛, 如今要不要我也给你头上泼一盆水?”
钟镇一句话也不敢说。
乔茜的鼻子翘起来,发出一声很不屑的“哼”。
随即,她不再理会钟镇, 转向了定逸师太,郑重道:“师太,千万不可以做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定逸师太神色复杂地瞧着她,又看了钟镇一眼,忽然握紧了手中的剑,对着钟镇怒目而视,厉声道:“左冷禅说要五岳并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
谁都晓得,乔茜留下钟镇的活口,就是为了审问他。
钟镇的脸色变了又变,怕死的情绪与对嵩山派的忠诚激烈地对抗着……他没有犹豫很久,很快就垂着眼睛,开口道:“左……左师兄早已筹备多年并派……”
定逸师太长眉一竖,厉声道:“多年?什么意思?!”
钟镇只好从头讲起。
其实,从头讲起也不复杂。
五岳剑派互为犄角、结成联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左冷禅乃是嵩山派内的第一高手,更是五岳剑派中的第一高手,他继任掌门之后,着手改进了嵩山的那“快慢一十七路剑法”,使其成为了五岳当之无愧的第一剑法。
如此天才人物,有此雄才大略,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过,合并就必定有反抗,在正式提出合并之前,需得先削弱其余四派的实力,令其内部四分五裂、消灭无法合作的顽固之人,方能毕其功于一役,成就霸业!
刘正风正是拿来祭旗的人!
按照嵩山派的设想来说,那日刘正风无论如何选择,其结果对于嵩山派都有利。
若刘正风这样的人物都当场屈服,那江湖上谁还敢不服嵩山派?嵩山的威势得以彰显、影响力也得以扩大。且这与魔教勾结的帽子若是给他带死了,衡山颜面尽失、威信全无,不可能成为并派的威胁。
若刘正风不屈服,哼哼,那就怪不得他们了,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削弱衡山派的实力!
却没想到,因乔茜横插一杠子,两条路都没行得通,反倒让嵩山派损失了三大太保,叫江湖人看了笑话。
不过,刘正风逃了,衡山派的话语权被削弱了,左冷禅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于要逼死定逸师太的事情……这就更简单了。
恒山三定,全是左冷禅的眼中钉!
于是,嵩山派就盯上了定逸师太。他们掌握了定逸师太与酒馆来往的秘密,欲先用此秘密逼死定逸师太,再反过来倒打一耙,宣称定逸师太是被欢乐谷主弄死的,引定静定闲二人对付乔茜,互相削弱。
恒山三定若是全死了,恒山派就只剩一群还未成长起来的仪字辈弟子,这还不好拿捏?嵩山派内部,已开始猜测,左掌门将会派哪一位太保前去执掌恒山了!
不错!嵩山派如此齐心协力地跟着左冷禅打天下,自然是因为嵩山的版图越大,嵩山弟子们分得的利益就越多。嵩山派内部,早就把五岳的每一个门派、每一个山头都划归到自己的盘子里,不知私底下分配了多少回了!
这还了得?!
定逸师太大怒,反手一掌,重重掴在了钟镇的脸上,厉声道:“左冷禅,你好狗胆!”
她这一出手,当然既重且快,“啪”的一声,把钟镇那张狗脸给打得直接偏了过去。钟镇猝不及防,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又红又肿的手印立即浮起。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顶在他头上的那一颗要命的欢乐豆,哒吧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点红倏地抬眸,冷冷地盯着钟镇。
钟镇的脸色立刻变了!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定逸师太因为愤怒而显得过重的呼吸声在响起,恒山派的尼姑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出现了。
与定逸师太性格最像的仪和已怒发冲……好吧她没有头发,已怒不可赦,恶狠狠地瞪着钟镇!
其余诸人,也都冷冷地盯着钟镇。
仪清长长地呼吸着,吐出了一口浊气,却连“阿弥陀佛”四个字都说不出。佛祖要她们慈悲为怀——可是倘若对手已将她们视为鱼肉,慈悲为怀还有什么意义?
钟镇却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些尼姑们的想法,此刻,他只在乎乔茜的想法!
乔茜拉了拉一点红的袖子。
一点红:“…………”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扭头、低头,看她。
乔茜催促道:“说词,说词儿啊!”
一点红继续:“…………”
他一点一点、面无表情地把头给扭回来了,瞧着钟镇的眼神愈发冰冷刺骨……似乎还有点迁怒的味道。
他冷冷道:“你刚才没听清楚规矩?”
这声音嘶哑、低沉而冷酷,绝无半点可通融之处,彰显着此人如铁石般的内心,令人绝不会忘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钟镇身子一震,吞了吞口水,道:“我……我不是故意要……!乔……乔谷主,请饶过我这一回吧!”
一点红闭上了嘴,不肯说话了……反正他求得是乔谷主,又不是他。
乔茜故作深沉、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这样做,我也很为难啊,哎……规矩就是规矩,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呢?”
一点红:“…………”
楚留香:“…………”
楚留香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乔茜,总觉得她这语气有点熟悉。
就莫名很像那种县城小恶吏运用手中的小小权力勒索的场面……一般来说,这种时刻,被勒索的对象应该立即从兜里掏出钱悄悄塞过来……
这样才比较对味儿嘛!
楚留香出名的时间,比乔乔酒馆所有人都要早很多,他年少成名早在十年之前,就在江湖上留下了“花香满人间”的美称。如此,他自然有非常丰富的江湖经验,与京城的世家公子也见得、与乡下务农的老人也见得,这用言语暗示勒索的小吏,自然也见过许多回。
那时候他觉得这种人很可恶,常常在暗中教训,把他们的家底都给偷空了,还给被勒索的人。
可是今天见乔茜有模有样地学那种语气说话,他居然觉得十分可爱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钟镇显然不是那种有眼力见的人……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简直连面皮都在颤抖,十个冷冰冰的杀手,已全部抬起了头,冷冷地瞧着他……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决定杀掉他!
什么欢乐豆落、人头不保,天底下哪有这样奇怪的规矩!想出这种规矩的人脑子就有问题!打从一开始,她说这话,就是为了玩弄他们、折磨他们、令他们丑态百出后,再杀死他们!
钟镇仰天长啸,整张脸都因为仇恨与愤怒而扭曲起来,厉声道:“死又如何!!左师兄,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说罢,钟镇一跃而起!
他的手中没有剑,那剑方才已经被楚留香给打成两半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只凭借一双肉掌,却突然豪迈了起来,想为自己求得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
真可笑。
一点红冷笑着握住了剑柄。
然而,定逸师太却厉喝一声,先行出手!
长剑飞出,月光下闪过一道冷厉的剑光,只听“哧”的一声,长剑已没入了钟镇的心口!
钟镇的掌风停了下来,他双目暴突,充满仇恨地盯着定逸师太,恶狠狠道:“恒山定逸,你这般……造杀孽,……佛祖……不会饶……饶恕你的……!”
恶人就是这般,就连死之前,也不忘记倒打一耙,把罪孽扣在别人的身上。
永远也不要幻想他们会悔改、永远也不要妄想他们会悔改。
定逸师太骂道:“你懂个屁!”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方能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①
这帮不学无术的狗贼,懂个狗屁佛法,瞧见她们是一群尼姑,就觉得她们好拿捏么,哈!可笑!
她一脚就把钟镇踢了出去!
钟镇心脏被刺穿,被高高踢起之时,就只剩下半口气,重重落地时,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在地上滚了两个圈儿,不动了。
定逸师太还不解恨似得,重重一口啐在了钟镇的尸体上,大骂:“嵩山狗贼!不得好死!”
乔茜:O-O
啊!定逸师太大发神威啦!
定逸师太又怒气冲冲地骂了几句,什么土狗活猪、蛆虫狗屁之类的,一口气还不带重样的,发泄了几句后神清气爽,一回头,就瞧见乔茜和弟子们闪亮亮的大眼睛!
乔茜若有所思:“师太,你还挺会骂人的嘛……”
仪和:“师父好厉害,弟子已全记下了,下次咱们再碰到嵩山群蛆,弟子就这么叫骂着打头阵!”
仪琳:“师父,没卵子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仪清:“……仪琳,不要问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因为他的确没见过会说这么多脏话的尼姑,况且定逸师太现在的表情的确很复杂,她方才只顾骂得爽快,大约没想到这群纯真的小尼姑们会把她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的脸色精彩纷呈,又气又好笑。半晌,她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道:“也好,看清了嵩山派的真面目,以后就不会对他们放松警惕了!”
乔茜埋怨道:“师太也太冲动了!若不是仪清去叫我,恐怕这几个狗贼就要得逞了!”
定逸师太叹了口气,瞧着这孩子,又见仪和、仪琳等弟子听了这话后,立即红了眼睛。她的心中马上刺痛了起来,道:“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居然叫孩子们担心了……哎!”
仪和带着哭腔:“师父!”
她方才给钟镇三人送完茶后,就听从师父的吩咐,与仪琳一道儿下去了,师父险些被逼死,她居然是事后才晓得的,如今一想,若不是仪清机灵、乔茜果决,那她……那她就要没有师父了!
后怕的情绪登时涌上,仪和忍不住扑进了定逸师太的怀里抽泣起来,仪琳也钻了进去,师徒三人虽然没有抱头痛哭,但那感觉,也差不了多少了。
乔茜心里一酸。
说实话,定逸师太与她两个弟子的相处,让她觉得像母女。
心里的酸意一下子就扩散开来,涌上了鼻尖、也涌上了眼眶,让她的眼眶有点红红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又很不好意思也钻进定逸师太怀里去哭——她还是有点羞涩、有点看重面子的。
楚留香笑道:“乔乔也想抱一下?”
乔茜:“…………”
被当场揭穿地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我想用头锤你。”
楚留香挑了挑眉,散漫地道:“可以啊。”
他张开双臂,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好整以暇地等着。
乔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化身狸花旋涡大炮!
头!槌!攻!击!
楚留香差点被撞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乔茜板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脑袋,钻进了一点红身后,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
另一头,定逸师太和弟子们的感情已差不多发泄好了,定逸师太一抹脸,笑道:“今日让你们这些孩子受惊了,虽然时候晚了,今日却也不必遵守戒律,佛经就不要念了,咱们到城里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仪光问:“定逸师叔,可以吃卤粉么?”
定逸师太笑道:“可以!师叔给你出钱,放心吃吧!”
仪和问:“师父,能多踢这三个狗贼几脚么?”
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行吧。”
眼见定逸师太有求必应,尼姑们活跃了起来,纷纷提出了自己想做的事。有人说想穿一下俗家衣裳、有人说想在屋顶跑酷、有人说想去城中一户作恶多端的狗大户家里去化银子……定逸师太听得满头黑线,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此弟子这劫富济贫的心愿。
有人说:“可以尝尝酒是什么味道么?”
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眉毛一竖:“你说什么?!”
那弟子垂下了头:“……师叔对不起,我胡说的。”
定逸师太这才满意,扭过了头去。
满血复活的乔茜从一点红身后一跃而出,振臂一呼:“让她喝~让她喝~!”
定逸师太立刻转身。
乔茜又“呲溜”一声,躲回一点红身后了。
一点红:“…………”
第133章
***
意图逼死定逸师太的恶人死得不能再死, 尼姑们都很开心。
定逸师太今天放开了让她们玩,干什么都行,尼姑们就更开心了。
一时之间, 叽叽喳喳声响成了一片, 乔茜心情也很好, 于是邀请群尼去酒馆里坐一坐、玩乐一番。定逸师太本来不想再叨扰乔茜, 却抵不过两个徒弟一左一右地摇晃她的手臂……只得无奈同意。
尼姑们一阵欢呼!
或许是因为今天太兴奋了,尼姑们并没有欢呼到一半突然开始阿弥陀佛,乔茜其实还挺想再看一次这场面的, 因为实在是又好笑、又可爱的。
去酒馆的提议于是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走之前,定逸师太欲把嵩山三死人的尸首给收敛了, 乔茜却说不必, 就让他们这么死着吧, 还正好能再扬一扬他们欢乐谷这充沛的武德!
十白菜:“…………”
到底为什么要叫欢乐谷呢?
那日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十白菜一个也没被主人带上,自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只知道那天回来他们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欢乐谷麾下谷众……
二月霜:“…………”
二月霜瞧了一眼他们家冷酷无情的大师兄,看到他一点异议都没有的样子, 面无表情地扭回了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乔茜自然不知道自家的十颗冷酷大白菜心里都在吐槽什么……吐槽了也无所谓,因为她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尤其是嵩山弟子一听“欢乐谷”三个字哦, 就露出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骇得面无人色的……就更好笑了啊哈哈哈哈哈。
让他们再吓个大的!
乔茜吩咐:“去拿青魔手,照着这三头死猪脸上抽。”
二月霜应声而去,面无表情,一一执行。
钟镇、滕八公、高克新这三具死尸,立刻就膨胀成了紫红色的史莱姆泥怪,不过这一次没人给他们戳气球了, 等明日里这尸体被发现了,左冷禅的脸面可又得掉一次咯。
人心是非常奇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都存在,而且至关重要。
上位者必须稳定人心,或施加以铁腕手段让人畏惧、或以超群的个人魅力叫人信服……左冷禅无疑选择了前者,而乔茜一次次随意杀害嵩山太保,就是在一层层地削弱他在五岳之中的威慑力。
你嵩山派真的有那么强大么?
倘若你强大,为什么被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压着打?难不成,你左冷禅五岳第一高手的地位,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那可是很难被压下去的。
要知道,五岳剑派里,可是有岳不群那样的人物的,此刻岳不群还没有获得辟邪剑谱……当然啦,他这辈子也得不到剑谱了,因为三尺剑与四张机已秘密地取回了辟邪剑谱,此刻,剑谱正收录在乔茜的「功法学习」模块中。
不过处于永久锁定状态——这玩意儿还真就只能给太监学。
不过……岳不群想获得一个变成岳不举的机会,似乎还是可以的嘛……
乔茜:陷入沉思.jpg
扯远了,说回五岳局势。
此刻,岳不群的武功还远远不如左冷禅,因此他绝无可能支持五岳并派。左冷禅的影响力被乔茜层层削弱、五岳剑派内人心浮动时,岳不群若不给左冷禅找麻烦,那他就不是岳不群了。
这样正好,左冷禅越焦头烂额,越没空抽出手去暗害定静与定闲二位师太。
不过,提前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起来,起码在消息上,必须互通有无。
定逸师太只是性子比较直率,但为人并不鲁莽,事关恒山派的存亡,更是心细如发。她一刻也没有停歇地写了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又拜托乔茜送信。
——恒山派的尼姑们都是有数的,嵩山派连她做主邀请乔茜去金盆洗手大会都知道,肯定早就清楚了究竟有多少人在她身边,派恒山弟子去送信,实在是太显眼了。
乔茜答应了,派三尺剑与四张机这两个出差专业户去走一趟。
三尺剑、四张机没有异议——在薛笑人手下时,他们也经常走南闯北地去执行杀人任务,比主人给的任务凶险多了。
他们拿着密信与定逸师太的信物,悄无声息地消失。
做完这一切后,总算可以歇一歇、放松放松了。
众弟子们小小声欢呼着出了院子,一块儿往酒馆的方向去。仪和路过钟镇的尸首,本想踢一脚解解恨的,结果一瞧,这人的脸肿的像个紫红色的猪头……她又默默地把脚缩回去了。
下了山进了城,今夜自然是别想睡了,尼姑们都兴奋得很,乔茜也兴奋得很,上蹿下跳的。
尼姑们提到的狗大户是衡山城中的一位富户,应当是手中的地不少,连年压榨佃农,之所以被尼姑们惦记上,就是因为那日恒山弟子在城外,见他们一家对佃农非打即骂,仪敏看不过去,上前劝阻,这人却口出狂言、辱骂她们。
最后,在剑的威逼下,富户当然还是灰溜溜地走了。可那佃农却坐在地上大哭,说是明年姚老爷一定不会把田佃给他了,一家人难道要喝西北风吗?
尼姑们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这也很难怪,毕竟她们不是很有劫富济贫的经验。
乔茜于是拉着楚留香的胳膊把他拉过来,请经验丰富的他来讲讲怎么偷东西!
仪和狐疑:“楚大哥么?”
他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优雅神秘地像个世家公子呢……尼姑们有时候谈到他,都猜测他或许是什么王府世子之类的人呢。
乔茜胸脯一挺、双手一叉腰,相当骄傲地说:“其实也和王府世子差不多啦!我们楚哥经常去王府呢,跟进自己家一样,一点儿不客气,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你说是吧,楚哥!”
楚留香:“…………”
楚留香摸摸鼻子,纠正道:“我没有经常去。”
乔茜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歪歪头:“这样么?”
楚留香摊开手,无奈地道:“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宝物我能瞧的上眼,去那么多次干什么?”
仪清:“!!!”
仪和:=口=!!!
仪琳:O-O
乔茜:“…………”
乔茜倒吸了一口冷气:“楚老兄,你……!”
真是轻描淡写啊!
俗话说得好,无形XX,最为致命。
当然啦,他的偷盗经验的确相当丰富,对于劫富济贫也很有一手,既然姑娘们想听,他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不过他偷东西的经验尼姑们大概是用不上的,毕竟他爱偷的都是顶级宝物,这种宝物在他手上一般也不会欣赏超过两个月,转手就卖了——他做盗帅十多年,手中捏着很多秘密的渠道。
如果没有这销赃的能力,宝物什么的还是算了。
楚留香建议她们直接去化缘现银,不过不要抢,最好偷偷化过来。因为那富户已见过了尼姑们,晓得尼姑们是为了佃农出头,若是光明正大地去,难免这狗大户事后要去佃农那里泄愤。
化到银子,就可去分给穷苦百姓了,不过切记要不可给大量金银,否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守不住的钱财反而会是灾祸。
另外,也可给狗大户再找麻烦,这种狗大户家里那藏着的事儿可多了去了,找到了罪证,便可一绳绑了,牵到衙门里去,绳之以法,那就最好。
他细细地讲了,尼姑们听得十分兴奋,立刻前去实践一番,从姚老爷的宅邸中化缘化出了几千两,又因为她们暂且还不离开衡山,便打算天天去姚老爷府中,闹一闹鬼、找一找罪证什么的。
仪和兴奋地道:“这是我第一次穿夜行衣!”
乔茜把蒙在脸上的面巾给拉下来,双眼亮晶晶地道:“我也第一次穿!”
衣服是从十白菜的衣柜里扒拉出来的……红大爷的衣柜已经千疮百孔了,不可以再扒拉了。
而且他太高了,宽肩窄腰的,乔茜要是穿他的衣裳,一定会把劲装给穿成大褂……好滑稽。
来了也已经一个多月了,白菜们都是爱干净的白菜,刚来时兵荒马乱的没有衣裳穿,如今已准备好了许多换洗的衣物……他们师兄弟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十白菜的衣柜和一点红一模一样,清一色的粗布黑衣劲装。
只可惜并不是谁的衣服都可以,乔茜选择了看起来和阿飞差不多大的十二旒的衣裳!
十二旒:“…………”
他的衣柜,空了。
……之后可以要回来么?
……好像不太好,算了。
十二旒垂下了头。
乔茜却很高兴,因为她发觉穿着夜行衣的确很有那种“我自黑暗中走来”的神秘感觉,令她联想到了刺客信条……
兴奋的暗黑乔狸花在屋顶上嗖嗖地跳,从这头跑到那头,刷的一下消失然后刷的一下出现,嘴里还说着什么“最好的暗杀就是把看到我的人全杀咯!”之类的怪话。
一点红:“…………”
白菜们:“…………”
真正的杀手们显然并不怎么苟同。
楚留香的嘴角今天晚上勾上去之后就一直没下来过,此时意义不明地上来拍一点红的肩膀,杀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楚留香一掌拍空,依然笑容满面。
一点红:“…………”
一点红瞪了一眼楚留香。
有病。
在屋顶上cos了半小时刺客信条,乔茜笑容满面地跳下来,又拉着尼姑们去酒馆里玩……要说小酒馆里现在什么最好玩,那当然就是温泉啦!
露天的温泉小院!铺了蔺席的古朴茶室!咕嘟咕嘟的温泉水!随意分布的石子小路与周围盛开的绣球花~~
而且自有了这温泉小院儿之后,乔茜还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泡过呢!
黑夜之中,她的眼睛简直闪闪发亮,拉着尼姑们就去看温泉小院——她们上回来的时候可都没有见着!
这小院儿清幽雅致、风景极好,尼姑们见了,果然齐齐发出了“哇~~”的一声,十分惊叹。
乔茜:(* ̄︶ ̄)
恒山派的姐妹们真给面子,她感觉自己又飘飘然地膨胀了起来。
乔茜极力劝说她们试一试:“来嘛来嘛,泡这个可舒服啦,缓解疲劳、对皮肤好……”
但是尼姑们还是比较羞涩,似乎不大能接受大家一起坦诚相待泡大澡的感觉……
乔茜早有准备,殷勤地抱出一堆泳衣——当然不是分体式啦,都还蛮保守的。
尼姑们:“…………”
尼姑们心动了。
而且乔茜正眼巴巴地望着她们呢……讲道理,这种眼神让人真的很难拒绝。
于是她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定逸师太。
师太摆摆手,道:“去吧。”
乔茜拉过师太的胳膊:“师太,你也来吧!”
定逸师太惊了,道:“我?”
乔茜道:“来嘛来嘛~~”
定逸师太就露出了一种其实很常见的表情,有点感动、又十分的不好意思。
最后她还是克服不了,摆摆手坚决拒绝:“你们年轻人去玩就是了,我一个老尼姑,像什么样子,快去玩吧,快去快去。”
乔茜只好道:“那好吧。”
过了一会儿,温泉里就长出了很多……卤蛋来,乔茜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发觉自己是卤蛋们中间唯一一只海藻妖怪。
第134章
***
氤氲温暖的水雾之下, 透着乳白的淡蓝泉水好像……一锅卤蛋海藻汤,海藻在卤蛋们之间游来游去、游来游去……
过了一会儿,她把头往下一沉, 半张脸都沉在水里, 长长的头发张牙舞爪地飘散在水中, 这又令她感觉自己是一只暗黑章鱼怪……一只阴暗跳进卤蛋锅里准备开吃的坏猫!
总而言之, 今天这锅温泉汤看起来实在很黑暗。
乔茜半沉在水里,她面前的水面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说实话,现在这么个场景, 让她真的蛮想吃温泉蛋的……不过,尼姑自然是不能吃鸡蛋的, 乔茜只想了一想, 就把这念头熄灭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吃, 那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呀。
不过,她准备了惊喜。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觉得身上泡得很舒服,有一种晕晕乎乎的幸福感觉, 于是三三两两地自温泉池中出来,裹了软乎乎的大浴巾,钻进茶室之中去换衣裳。
尼姑们没有包头发的烦恼, 只有乔茜,又把自己包成了个印度人,晃着脑袋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提了食盒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刚刚煮好的、撒了一点糖桂花的酒酿小圆子。
酒酿的味道飘了出来,甜丝丝的, 带着一丁点的酒精香气。
乔茜道:“这个是给我吃的,你们不可以吃。”
尼姑们:“…………”
乔茜笑容满面地道:“给你们准备的是它!锵锵锵锵~”
她像是拿着举着一把锤子一样,高高地举起了什么东西,众尼一看,是个形状十分优美的琉璃长瓶,里头装着淡粉色的液体。
仪和问:“这是什么?”
乔茜道:“莓果酒。”
仪和一呆:“啊……!”
乔茜笑眯眯地把酒放在小茶几上,又从食盒里拎出了一整套的小酒杯,一边摆出来,一边道:“信佛之人不喝酒,乃是因为粮食乃人之口粮,自口中夺食,也算杀生,可此物不是用粮食晾的,是用山里生长的野莓果酿的,是素酒,定逸师太已同意你们尝一尝了。”
其实不是野莓果酒,是草莓酒,是在系统商城中买的——好歹也是小酒馆啊,酒的种类不多,还叫什么小酒馆?
她话中的道理说得很对,一时之间,尼姑们都略有些心动,却又不太敢擅动,犹犹豫豫,连主意一向最大的仪和都不敢动。
乔茜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把定逸师太也拉进来了。
定逸师太瞧了那果酒一眼,无奈地道:“一人饮一杯尝尝味道也就是了。”
尼姑们又欢呼起来,各自饮了一杯,在嘴中咂么咂么,只觉得这酒甜丝丝、冰莹莹,酒精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儿,立刻进到了肚子里,只余下一点蒸得热热的微醺,令她们的脸上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红霞。
说实话,这酒虽说是果酒,但度数却实在不低,从没喝过酒的尼姑们只饮了一杯,便都觉得有些微醺,时候也都不早了,乔茜本想把她们安排在酒馆里住……大不了就苦一苦阿飞和一点红,把他们都赶进陆小凤花满楼的房间嘛!
楚老兄也可以苦一苦,反正他一开始是睡酒馆沙发的,现在就睡回去吧!
结果,定逸师太方才已在外头定了客栈了,客栈就在小酒馆边儿上不远处。
乔茜也只好随她们了。
尼姑们换好了僧衣僧帽,又一一同乔茜告别,仪和与仪琳借着那股微醺的劲儿,又一左一右抱住了定逸师太的胳膊。
定逸师太:“去!去!这是做什么?多大的人了都!”
仪和道:“不管多大,您都是我师父呀。”
仪琳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本就生得秀丽绝伦,月光落在她洁白的脸上,只令她瞧起来如玉人一般,一丝瑕疵都无。这样一笑,更是令人心生怜惜珍爱之情,只盼着这样的幸福生活,永永远远地能够伴着她。
——若没有嵩山派害死定逸师太,当然可以。
乔茜又与定逸师太约好明日一早商讨下一步行事,约定好后,乔茜将她们送到了门口,瞧着她们走进了客栈之中,直到客栈二楼的灯火熄灭了。
月光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一切喧闹,又归于寂静。
乔茜转身回去,拆下了包在头上的吸水毛巾,头发一绺一绺的垂下来,湿润的水汽黏在她的后脖颈上。
以这样的状态,当然不好睡觉。最好的做法是现在就用新毛巾大力搓揉到半干。
乔茜却没有这样做,她一向都很不喜欢搓头发的步骤。
她伸了个懒腰,回了自己的正屋,却没有回卧室里头,反而坐在了客厅里头,方才那一瓶草莓酒还剩了大半瓶——尼姑们只是浅浅尝了一点点而已。
正好,剩下半瓶就便宜她咯。
她把淡粉色的酒液倒进了杯子里,大大地喝了一口,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整个人像是融化了一样,瘫在了沙发上。
今夜的月亮,的确很像一颗莲子呢,很洁白。
……是不是因为最近莲子吃多了呢?
其实乔茜穿越之前,很少吃新鲜的莲子,她是北方人,哪里在菜市场见过许多水生植物呢?家里买的都是去芯的干莲子,夏天拿来煮绿豆银耳汤喝的。
她最喜欢喝这个了,她妈妈会煮一大锅来放进冰箱里,第二天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特别爽快!
妈妈……
哎,其实定逸师太和妈妈一点儿也不一样。
定逸师太的性子火爆,乔茜的妈妈人很温柔的,很少非常大声的呵斥人,也基本不会反问“你说什么?!”这样的话。
可是,有的时候,乔茜却又会觉得熟悉——比如说定逸师太看见温泉之后,摆着手说不去的模样,乔茜想到自己突发奇想想带妈妈出门去温泉山庄度假的时候,她的妈妈也是这样的,又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不去了不去了,给你省一点钱。”
但是事后她还是会很开心和自己的麻将搭子炫耀一番,女儿带着我去泡温泉了呢!
不知道定逸师太会不会和定闲、定静二位师太炫耀呢?
乔茜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一滴沉甸甸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落下,“哒吧”一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热热烫烫的。
她盯着自己的手背。
陆小凤忽然从窗口外冒出来了:“哟,乔老板,喝酒也不叫我!”
乔茜怔怔地抬起头去看他,满脸都是泪痕。
陆小凤吓了一跳。
他嗖的一声,直接从窗户上跳进来了,围着她转了两圈,伸出手来、却又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样,最后只好在怀里摸了一摸,摸出一块手帕来,胡乱地往她脸上揉,道:“擦擦,擦擦。”
说实话,他一点儿也不擅长面对这种场景。
他似乎总是在欢笑、总是在与人举杯欢畅,天下快乐的人、快乐的事那样的多,陆小凤的红披风会自他们之间走过,与他们一同分享快乐,顺便分享一下他那如大叫驴一般的歌声。
可是,人类就是这么奇妙。
他和所有人都能分享欢乐,却从来不肯同任何一个人分享眼泪,包括花满楼。
说实话,他真的还挺害怕这种场面的……方才瞧见乔茜满脸都是眼泪,简直把他吓得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就跳进来了。
陆小凤的手帕糊在乔茜脸上,乔茜还没反应过来呢,一阵温热的熏香味道就冲撞上来了……当即,陆小凤就看见乔茜整个人如一条猫猫虫一样抖动了起来,好像极不舒服的样子。
陆小凤:“……乔乔?”
乔茜:“……”
乔茜:“…………”
乔茜:“阿嚏!!!!!”
乔茜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泪花都打飞了,整个人简直七荤八素、像是浑身毛毛都炸开的猫咪。
陆小凤:“…………”
陆小凤:“…………噗。”
乔茜大怒:“你还笑!你还笑!”
她跳起来就打!
陆小凤:“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啊哈哈哈哈,你别拽我胡子啊啊啊!”
乔茜才不管,乔茜跳起来拽陆小凤的胡子,拽得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又化身狸花旋风头槌大炮,一头撞在陆小凤的胸膛上……陆小凤可没楚留香那么高大的身板,正常人都没有楚留香那么高大的身板。
陆小凤被撞得眼前一黑:“谋杀啊你!!你杀了我以后还苦一苦谁去啊!!”
乔茜的动作停下来。
乔茜:(个_个)
陆小凤:(个_个)
乔茜狐疑地道:“你今天这觉悟高得有点过分了呀……”
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显然是刚才哭得太伤心了。
陆小凤道:“不难受啦?”
乔茜:“……”
乔茜:“…………”
乔茜的鼻子慢慢地皱起来,嘴角往下拉,眼眶里慢慢、慢慢地涌出了眼泪……
陆小凤:“…………”
陆小凤冷静地伸手,照着自己的脸抽了一下,恨恨地说:“我就多余说这话!”
乔茜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陆小凤:“姑奶奶,我给你做个鬼脸怎么样?”
然后他真的冲乔茜做了个斗鸡眼。
乔茜“噗嗤”一声就笑了。
陆小凤心下松了口气。
乔茜笑容一收,嚎啕大哭!
陆小凤:“…………”
陆小凤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桌上抽纸盒里抽了十来张纸巾,准备开始今天的长期战斗。
乔茜嗷嗷哭,一边哭还要一边说“才不要你管”、“呜呜呜不许看我”之类的话,陆小凤从左边转到右边,见缝插针地给她擦眼泪,乔茜烦他烦得不行,伸出爪子就挠。
陆小凤“噌”的一声收回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啊!”
乔茜一边哭得直抖一边大怒着扑上来打他。
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楚留香、一点红、阿飞、花满楼都站在门口。
厮打的两人动作停下来,同时回头。
陆小凤的胡子被拔掉几根,乔茜还一抽一抽地哭着。
楚留香还尚且惊讶:“怎么了乔乔?”
一点红已用杀人般的眼神盯住了陆小凤……
陆小凤:“…………”
陆小凤瞬间崩溃:“……我冤枉!我冤枉!我不是变态,我真不是变态啊!”
第135章
***
陆小凤很倒霉……是真的很倒霉……
大半夜不睡觉到处溜达, 发现乔乔缩在屋子里头偷偷喝酒,自己的酒瘾也犯了,想要吓她一吓, 结果……结果……结果……
结果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是头发也歪了、衣服也乱了, 心爱的小胡子被拽掉几根……天啊, 上唇的胡子被拽掉是真的很痛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还有被爪子挠出的红痕。
……你是猫么!脾气超坏的那种!吱哇乱叫着就扑上来了啊!
陆小凤简直在心底呐喊!他悔不当初……他就不该大半夜起来溜达……如果他不溜达, 现在别提睡得有多舒服了……
……结果现在还被人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了啊!
陆小凤:“…………”
陆小凤当场崩溃,乔茜当场就笑……没办法,陆小凤倒霉时候的那种衰衰的表情, 是真的很滑稽很可爱,和他的斗鸡眼一样可爱。
陆小凤继续:“…………”
陆小凤气得跳了起来:“你还笑!你还笑!”
乔茜脖子一缩, 委屈地呜咽一声, 把自己缩进沙发深处, 团起来了。
一点红那杀人般的目光,都已经开始变成钢针嗖嗖地往他身上扎了。
陆小凤:“…………”
陆小凤恨恨地说:“你就宠她吧!”
他身子一瘫,也把自己瘫平在沙发上,成了一张扁扁的鸡仔饼, 这鸡仔饼长出了手脚,顺手捞过酒杯,把喝了一半的草莓酒一饮而尽。
酒液微甜、醺意涌了上来, 陆小凤咂咂嘴,略一品味,道:“这酒劲儿还挺大。”
怪不得这死丫头喝完秒变流泪猫猫头啊。
楚留香走进来,负着双手,弯下腰去看乔茜,脸上还带着一惯的微笑表情,温声道:“让我来看看, 是谁惹我们好姑娘不开心了。”
乔茜眼泪汪汪:“我现在是不是脏兮兮的……”
楚留香笑道:“没有啊,很干净的。”
乔茜怔了一怔,嗫嚅道:“真……真的么……”
楚留香一本正经地道:“嗯,很干净的一只大花猫。”
乔茜:“…………”
乔茜的眼泪又开始积蓄……
一点红斜眼扫了阿飞一眼,道:“去弄块热毛巾来。”
阿飞本来正有点手足无措地瞧着乔茜,听闻此言,倏地抬头,漆黑的瞳仁与中原一点红那双狼一样的绿眸对上。年长些的杀手不闪不避,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说实话,阿飞和一点红的关系很不好。
他们的关系就好不了,阿飞与乔茜相识时,刀光剑影甚是危险,阿飞天生就有一种野性的直觉,能精准地识别对手的要害,驯服这头小凶兽十分危险,乔茜与他的那一架,真可谓是惊险刺激,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乔茜虽然大度的原谅了阿飞,但一点红却并不,怎么看这臭小子都不顺眼。
再说阿飞。
乔茜那时候非常想叫阿飞留下当个帮手,一点红一句话没说,就已瞧出她的意图。刚好那时,他又认为自己命不久矣,迟早要被师父处决了……于是便主动唱起了白脸,当了好一阵子的恶人,叫乔茜出来解围。
阿飞能看他顺眼那才怪了……
好在这两个人个性其实还有点相似,都是闷葫芦一样的人物,看不顺眼那不看就行了,平日里,这两个人鲜少能有交流的时候。
结果现在……
阿飞冷冷地盯着一点红,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他没有服从的习惯,更没有服从自己讨厌的人的习惯……不过今天,暂且算了,他不欲与他计较。
花满楼道:“我去煮些杏皮茶来。”
乔茜最喜欢喝那个了,冷的热的都好喝,这样子伤心的时候,喝上一杯热热的杏皮茶,酸酸甜甜,最是抚慰人心的好东西。
阿飞进了内室,去拧了一块热毛巾出来,默默无言地递给了乔茜,乔茜一把抓过来,把自己的脸蒙在了热毛巾里面。
滚烫的热气带着干净水雾的味道,蒸腾在她的脸上。流了很多眼泪,她的眼睛红红肿肿的,被热毛巾一敷,还有些刺痛的感觉,乔茜用力揉了揉眼睛,心想:明天可不能是肿眼泡呀,要是肿眼泡了,去见定逸师太岂不是很丢脸。
可恶,今天真是不争气,怎么就哭了呢?
可是……
可是人好像就是这样的古怪。
她一个人的时候,流两滴眼泪矫情一下可能也就好了,可是陆小凤却突然出现了,他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真奇怪,他居然会因为看到别人哭而手足无措么?
他的斗鸡眼……其实还挺好笑的哈哈哈。
乔茜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关心、有人着急的感觉实在太好,她的心里酸酸的、有点一收一缩的疼痛着,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涌,简直就好像人来疯一样,想叫所有人都看见她的委屈、伤心、难过。
现在也是一样。
大家都围绕在她身边。
滚烫蒸腾的水汽之中,她依稀闻到了一点郁金香的花香,楚留香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一拍她的背,乔茜靠过去了一点,吸了吸鼻子,默默无言地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半晌,毛巾凉了,她把毛巾从脸上撤下来,阿飞问:“还要么?”
乔茜点点头。
阿飞拿着毛巾再去拧一次,乔茜的手指尖红红的,脸上也红红的,默不作声地接过了毛巾,把脸埋进去,揉一揉眼睛。
一点红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沉默地瞧着她。
过了一会儿,乔茜瓮声瓮气地道:“我好了。”
楚留香笑道:“真的么?”
他说:“想哭就哭吧,我在这儿呢。”
这才是浪子标准情商的做法嘛!陆小凤那是什么啊,上来就用手帕攻击,香气扑鼻,搞得她更狼狈了!
乔茜把毛巾往下移,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悄咪咪地观察陆小凤。
陆小凤吊儿郎当地歪在沙发上喝酒,眉毛一挑,冲她一笑,道:“乔老板,好点没啊?”
他一点儿没生气呢……
陆小凤的脾气就是这么好……但这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胡子被拔出了个明显的豁牙缺口……?
乔茜:“…………”
乔茜略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陆小凤不免觉得好笑,凑过来挑眉道:“现在知道错了,嗯?”
以后要督促乔乔每天剪指甲!不然下次发疯倒霉的绝对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如此坚信着……这大概就是苦一苦,苦习惯了吧。
眼见乔茜这心虚委屈的小眼神,他不免又觉得她很可爱,于是非常大度的原谅了她,爽朗地笑道:“不要哭啦……你看我被你抓了这么多道,还不是好好的不哭?只不过下次可不要再抓我的胡子了……哎哟,得亏胡子好好的。”
乔茜:“…………”
乔茜身子缩了缩,悄悄咪咪、悄悄咪咪地挪动,准备往楚留香身后躲。
楚留香含笑瞧着陆小凤,笑容中透露出了一丝同情、一丝悲哀。
一点红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瞧着陆小凤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讥诮。
阿飞漠然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皱了一下眉,扭过了头不肯再看。
陆小凤:“……”
陆小凤:“…………”
陆小凤:“我的胡子没事……对吧?”
一点红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冷笑来——他这个人就是有这种天赋,不经意间,就能露出这么能刺激得人发疯的表情。
陆小凤一跃而起,冲进内室去照镜子!
乔茜也一跃而起,疯狂扒拉一点红:“红大爷给我地方让我躲躲躲躲躲躲躲躲嗷——!”
一点红:“…………”
一点红侧了侧身子,乔茜“呲溜”一声就钻过去了,安安心心地躲在他背后等着。
果然,内室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陆小凤冲了出来,气势汹汹、气急败坏:“你好狠啊!你好狠哇!乔乔呢,出来!”
乔茜自一点红背后发出细细的、弱弱的声音:“对、对不起嘛……”
乔茜:(>人<;)
陆小凤:“…………”
陆小凤:“………………”
他还等着和乔茜大战三百回合呢,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迅速滑跪,认错态度又可怜、又心酸的。
陆小凤突然有点别扭了起来。
他摸了摸胡子……摸到了一个豁口,心中又是一痛,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道:“你先出来。”
乔茜探出了一个头,可怜巴巴:“我帮你刮胡子嘛……”
陆小凤嘿嘿冷笑:“刮胡子事儿就玩了么,我跟你说,这事儿……还真就这么完了!”
乔茜:“…………”
一点红:“…………”
楚留香:“哈哈哈哈哈。”
阿飞看了一眼乔茜、又看了一眼陆小凤,觉得这两个人怕不是比他还小……皱了皱眉,走开了。
乔茜得到了气势汹汹的原谅,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从一点红身后“唰”的一下就跳出来了,道:“来!我给你刮胡子!”
陆小凤:“…………”
……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这么激动,还真让人觉得心里发毛,总觉得她心里又琢磨着什么坏主意呢……
不过,算了,就这样吧。
陆小凤挑了挑眉:“还不过来伺候你们家陆少爷?”
乔茜殷勤地跳了过去,推着陆小凤的背,把他推进了浴室镜子前头,又拉了把椅子要他坐下来,有模有样地给他身上系了一块布。
不过,她这里可没有刮胡子的用具,也懒得再买,就去了一趟陆小凤的房间,把他的剃须泡与刮胡刀拿过来。
陆小凤乖乖坐在椅子上,瞧着她回来了,对着镜子里的她扬唇一笑,做出一个“任君动作”的邀请来。
乔茜用剃须泡在他下巴上抹了个山羊胡出来。
陆小凤:“…………”
她又在他上唇上加了两撇,让陆小凤变成了个雪白八字胡的怪老头。
陆小凤挑眉:“……你还知道挺多种胡子的嘛。”
乔茜在他嘴唇上面点了一颗雪白的媒婆痣。
陆小凤大怒,拍案而起:“你玩够了没有!”
乔茜乖乖的:“玩够了,陆少爷。”
陆大少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这次,他就享受到了乔茜的刮胡子服务,剃须泡的味道很好闻,乔茜的手指尖像是肉笋一般,白里透出一点红色来。
使得一手好刀法的乔茜,自然不可能握不稳一把小小的剃须刀,陆小凤精心修剪维护的小胡子这下又全都被刮掉了,从明天开始,他就会变成一个更显年轻英俊的美男子……
半个月后,他就会开始进入不太美貌的尴尬期……
啊!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这么喜欢留小胡子啊!就不能当个清清爽爽、英俊可爱的美男子么!你究竟为什么要执着于四条眉毛这个外号啊!
乔茜忽然瞪了他一眼,大声骂道:“变态!”
陆小凤:“…………”
陆小凤:“……啊?”
为什么又骂我!
第136章
***
本来, 钟镇三人来找定逸师太时就是晚上,乔茜上山处理了这事儿,又和尼姑们一起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劫富济贫。之后又是洗温泉、又是打陆小凤的, 等她哭哭抽抽完, 天都快亮了。
真是闹闹腾腾的一个晚上啊……
而且一大清早还和定逸师太约好了呢。
乔茜干脆不打算睡了。
她不打算睡, 陆小凤也不要打算睡了。
挂完胡子, 陆小凤对着镜子照了一照,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上唇,忧郁地叹了口气。
陆小凤:“哎……”
乔小茜:期待.jpg
陆小凤一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在这里期待个什么劲儿啊?!”
乔茜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陪我打扑克嘛~~”
陆小凤:“…………”
陆小凤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你把我胡子都弄成这样了, 还要我陪你打扑克?”
乔茜羞涩地点了点头,晃着他的胳膊:“走嘛走嘛走嘛~~”
陆小凤散漫地哼了一声, 挑眉道:“叫声少爷来听听?”
乔茜:“陆少爷~~陆大少~~陆大爷~~你真好呀, 你最好啦。”
乔茜撒娇大概很少有人能顶得住。
陆小凤听了, 只觉得耳朵里都酥酥麻麻的,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很是受用。
况且这死丫头刚刚哭到看起来要抽过去了……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果然, 每个人都藏着秘密啊。
好不容易哄好了,再把她惹哭了可不好不好。
陆小凤道:“好啦好啦,打扑克就打扑克, 另外一个人叫谁?”
乔茜头都没回,就喊:“红大爷,打不打扑克?”
还坐在客厅里没走的一点红挑了一下眉,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三个人于是窝在一起打扑克。
如果十白菜们瞧见了这样的大师兄,说不定会震惊一下呢。
一点红自律克制,他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都不感兴趣,包括这种玩乐的东西。
不过, 一点红其实之前就陪乔茜一起打过扑克了。
那时候还是在风雪交加的保定,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风声呼啸,窗户上结满了冰花。里面却是暖暖和和的,乔茜坐在沙发上,盖着一条珊瑚绒的小毯子,炉子上咕嘟咕嘟地煮着杏皮水,黄杏子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酸甜。
乔茜扑上去就挠他的门,求他出来陪她一起游戏。
一点红岂能拒绝呢?
那个时候,他只认为自己一回了秦岭就要离开了,从此……或许再活着同她见面的机会了。
所以对于乔茜的要求,他基本上从不拒绝。
况且扑克牌也没什么难度的东西……一点红想不明白为什么乔茜可以输那么多次。
然后,他就发现,其实如何悄无声息、天衣无缝的让牌还是很难的。
那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而已。
但现在回想起来,一点红却只觉得恍如隔世,好似隔了生与死的距离,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一起经历过了许多事情。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年里的季节变化实在太乱了……秋天刚过完又来过夏天什么的……
杀手的嘴唇轻轻地勾了一勾,露出一个一闪而过的浅淡笑容。
乔茜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他道:“……赢我一把有那么开心么?”
对,她刚才,又输了!
不过不要紧!
乔茜快乐地挺起了胸脯,道:“哼,刚开始赢算什么呢?看我不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受死吧!”
一点红:“…………”
一点红有点无奈地抿了抿唇,决定要对她稍微放一放水。
他们三个人,就像是那个在保定的温暖夜晚一样,一边喝着杏皮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扑克,乔茜又输了一把,陆小凤报了胡子之仇,快乐地吹了个口哨。
然后就看到了中原一点红那双没有情绪的绿色瞳孔。
陆小凤:“…………”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就是让牌嘛……混迹赌场多年、十七岁就能赢遍天下无敌手的陆小凤,反向出老千有什么不会的?只不过之前没拿出这本领来罢了。
于是,乔茜时来运转。
第二天清晨,赢了一晚上的乔茜满面红光,双眸晶亮,完全看不出一点儿通宵不睡的颓势,真可谓是红气养人。
眼看到了时间,她就钻进厨房去,很殷勤地给两个输了一晚上的扑克搭子一起煮了早饭,早饭是冻在冰箱里的手打牛肉丸,直接煮了一斤,三个人吃,不算很多。
牛肉丸浮起来,汤汁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油花,稍微加一点薄盐去激发味道,那一股鱼露与炸蒜酥的奇妙香气就更浓了一点。另外一只锅子里煮了鲜米粉和生菜。
米粉就是在衡山城的市场里买的,本来呢,吃牛肉丸最好是吃粿条,但没那个条件嘛。
牛肉丸与带着淡淡咸鲜滋味的汤头,捞上一筷子米粉,盖上几片青翠欲滴的生菜,又热乎又简单,滋味还很鲜美。
乔茜吃了喝了,就去寻定逸师太密谈。
今早,流言又已经悄悄地传开了。
钟镇三人是死在衡山上的,莫大先生只是消极避世,却并不是嵩山派的走狗,他不可能会去帮助左冷禅封锁消息。
衡山弟子们发现了钟镇三人的死状,欢乐谷的传说自然会再添上一笔,左冷禅无法控制——这是在乔茜的意料之中的。
但是今日,流言之中还有一些更微妙的地方——里面居然涉及到了恒山派,只说恒山派定逸师太被欢乐谷所控制,妖女在嵩山三长老的保护下将恒山弟子掳下山去,逼得她们喝酒吃肉、抢钱杀人。
喝酒吃肉,抢钱杀人……
昨夜她们在屋顶上跑酷跑了很久,被人瞧见其实并不奇怪,不过这流言绝不可能是自然散发的……一定是嵩山派的弟子炮制出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炮制这样的流言呢?
定逸师太又生气了,横眉冷对,道:“嵩山派那群狗贼,倒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还意思说钟镇那王八羔子是来保护我们的,哼!不是想给我头上泼脏水么,怎地如今,又换了个说法!”
乔茜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道:“或许是左冷禅目前情况不大妙呢?”
定逸师太挑眉:“哦?”
乔茜道:“左冷禅不欲再得罪恒山派,才会出此下策,否则,嵩山派绝对会说师太与我们同谋的。”
所以,嵩山派如今这个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岳不群真的在很积极地给他找事。
岳不群此人,武功或许并不咋样,但心思之深沉、手段之毒辣,却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左冷禅雄心勃勃意图五岳并派,嵩山十三太保齐齐出动、到处搞事,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
可谁知,在五岳大会上,最后的胜利果实,却被岳不群所攫取了。
这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岳不群,已自林平之的祖宅中获得了辟邪剑谱,一刀给自己割了,练成了绝世的武功。
这阴险的伪君子,练成辟邪剑法之后,一面故意让嵩山派潜伏在华山的二弟子劳德诺假的辟邪剑谱,一面在左冷禅面前佯装弱势、制造自己水平低微的错觉,一面还暗中扫除着五岳并派的反对势力——定逸、定闲二位师太,其实是死在岳不群手中的!
而后,在五岳大会上,岳不群刺瞎了左冷禅的眼睛,成为了五岳派的掌门人。
此时,因为乔茜的出现,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岳不群没能获得辟邪剑谱,现在他不可能帮助左冷禅扫清并派障碍。
左冷禅经营多年,在各派之中都埋下了钉子。华山派有内应劳德诺,当年华山气宗剑宗之争,左冷禅还收留了几个被迫远走的华山剑宗弟子,时机得当,就要与岳不群争夺掌门之位!
而泰山派中,他则收拢了天门道人的几个师叔,这些人早就觊觎掌门之位,要他们去架空天门道人这个耿直傻子,也是一门划算的生意。
这些势力,这个月都要联系起来。
可惜,左冷禅的影响力被乔茜一刀一刀地削下来,他的棋子们真的会这么听话么?人心浮动之下,会出现什么事情都是很随机的。
左冷禅此刻必定焦头烂额,因此不欲再竖恒山强敌,但又想埋个钉子,因此才如此炮制流言。
这是一个好的象征。
定逸师太听了,面色稍霁,点点头道:“无妨,咱们的人马已经出去了,我的二位师姐不日便能知道真相,不会上了他的当!”
若无乔茜,她现在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试想她若死了,左冷禅会说什么?会不会撺掇着恒山派先与欢乐谷开战?欺负死人不会说话,黑白颠倒,早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了!
想到这里,定逸师太不禁一阵后怕,后悔于昨夜自己的冲动。
她叹了口气,道:“若没有你,恒山真不知会如何,你这孩子的心真是太好了,我、我真不晓得如何谢你……”
乔茜也不推辞,她想了想,道:“我想要贵派的天香断续胶的方子。”
这是她来到「衡山夜雨」这个副本世界中的主要目的之一。
天香断续胶,乃是恒山派的外用良药,治疗刀剑伤的效果极好,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从开头一直吐血到结尾的令狐少侠,可没少敷这东西。
乔茜来到这个副本,还没见过令狐少侠呢……
不过她也不关心什么令狐少侠。那一次对战完薛笑人后,她就决心一定要弄到效果非常好的内外伤伤药了。
红大爷血淋淋的身子、几乎被开膛破肚的惨状她忘不了。那时候乔茜被折断了手腕,痛得满眼都是泪花,心里惶恐的不得了——本来是为了保护他的呀!怎么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那么多血!右臂几乎被完全破坏了……红大爷要是以后提不起剑,他会不会很痛苦?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剑客?!薛笑人,你好狠!
好在,一点红身子骨好得惊人,恢复得比乔茜快多了。
但乔茜还是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江湖很危险的,她希望她的朋友们都能健健康康地好好活着,主世界中都没有什么有名的良药呢……而且阿飞还快要离开,他要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去了。
哎……没有傍身的伤药怎么行呢?
生活不易,只能靠猫猫养家这样子。
乔狸花叹气。
天香断续胶乃是恒山派的不传名药,给人用用可以,可方子却不能随意给人。
定逸师太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道:“你这孩子行事鲁莽,手上也该备些好药,天香断续胶是治外伤的,我看还需备上一味白云熊胆丸,治内伤的好物,方子给你,你要认真去学,多备一些带在身上才好!”
定逸师太不是掌门人,按理来说,她无权决定传授与否。但她心里很明白,乔茜对恒山派的恩情,绝不是两副药方就可以还清的,掌门师姐一定不会怪她做出这个决定的。
于是乔茜顺利获得了「天香断续胶」与「白云熊胆丸」的药方,与「丹心术」一起,被记录在了「功法学习」模块之中。
来到「衡山夜雨」副本一个多月,乔茜做了许多事、杀了许多人,模块之中,也记录下了更多的武功。
其一,是青城派余沧海的「松风剑法」。
余沧海不是被她所杀,因而这一门记录的并不是武功,而是当日一点红与余沧海的决战,只要乔茜想看,就能一遍遍的回味其中的细节。
不过,余沧海的剑法其实没什么好欣赏的,乔茜打开来看的时候,都在欣赏红大爷利落的剑法与身法。
好像红大爷也变得更厉害了呢……杀死薛笑人后,他心灵上的桎梏枷锁好像被解除了一样,剑法动作愈发流畅圆融,与那日同薛笑人比武时的水平不可同日而语。
此外,由于乔茜直接杀死了费彬,他身上完整的掉落出了「大嵩阳手」、「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法」两门武功,只不过大嵩阳手需要至阳的内力,并不适合乔茜学习,处于锁定状态,只能看看招式。
乔茜便从「大嵩阳掌」中琢磨掌法这一门类的特点。
掌法、拳法、腿法,这都属于白打,赤手空拳,也属十八般武艺之一。
乔茜只对付过一个白打高手,那就是伊哭。
伊哭有青魔手,攻守兼备,袖中又可喷出带毒的青雾来,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棘手可怕到了极点。
而费彬的大嵩阳手则是靠猛烈至阳的真气一掌拍入敌人要害,一掌致命的。
这其中的问题还是攻击距离的问题——只靠一双肉掌,旁人的剑能撩到你的时候,你连人家衣服角都碰不到,还说什么一掌拍入敌人要害呢?
所以,大嵩阳掌虽有名,却不是拿来直接用的,而且拿来配合剑招。
前头说过,使剑之人,持械手握剑,辅助手多捏剑诀,也就是俗称的剑指,剑指可在近身时戳击敌人要害,又可抵住持械手手腕,增加剑的稳定,各家剑诀都不大一样。
而这“大嵩阳掌”,其本质好似就是捏起的剑诀,只不过寻常人用剑,辅助手只为辅助一二,而费彬用剑,他的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法才是迷惑人用的,真正的杀招在左手掌心。
嵩山剑法,旨在破坏敌人的阵脚。阵脚若坏了,敌人的呼吸、节奏,出招自然也被带着走,此时,费彬左手一掌击出,对手自然立刻毙命。
这也是一种武学上的策略。
正所谓兵不厌诈,武者的策略,就是“骗”。
不过这也说明,纯粹的白打,在势均力敌之时并不占优势。
伊哭需有青魔手与毒雾的辅助、费彬也需要以剑招先行带乱对手的节奏。
但或许更顶级的高手,会有更顶级的解法呢?
乔茜细细思量着。
此外,她的「功法学习」模块中,还收录了刘正风所使出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与「松风剑法」一样,由于她没杀掉刘正风,刘正风展示的时候也没抱着“让我来教教你”的想法,所以这功夫只是一段可以随时回溯的视频。
乔茜也看了几遍,咂么着其中的味道。
同样都是剑法,策略与出招,却完全不同,她沉浸其中,只觉得十分好玩,那「小李飞刀」与「灵犀一指」的学习进度,也在缓慢地增加着。
左冷禅还没来,五岳大会且有的等,乔茜窝在家里,白天就对照着药方去熬天香断续胶,没事的时候去与定逸师太讨教讨教剑法,又学了一些恒山派绵里藏针的功夫。
莲子完全晒干了,她一一收集起来,放在罐子里煮糖水喝。
青梅露也做好了。
青梅是脆脆的绿色,一层青梅一层冰糖的铺好,就等待着冰糖化去,青梅渐渐皱缩、变成朦胧的淡黄色,跃动柔和的梅子味道就被封存在了这蜜露之中,小心地取出几勺,与气泡水一起喝,就是这个夏天最好的饮料啦!
乔茜很兴奋,一口气做了很多,等回了秦岭的山窝窝,她还要接着喝呢。
她还学会了做火焙虾,买了一些小鱼小虾,和橘皮、橙皮一起,放在炉子上、用柴火慢慢地烤,烤得酥酥脆脆的,咬一口,咔哧咔哧,大家一起围坐炉边,这也算“围炉煮茶”吧!
日子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一个月。
乔茜的小酒馆门前,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本以为来的可能会是嵩山派的人,却没想到,来人属于本世界之内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江湖势力。
日月神教。
第137章
***
这是一个雾水潋滟的早晨。
乔茜破天荒起得很早, 她是个感情非常充沛的人,今早起来,心里不知为何, 充满了对朋友们的爱与眷恋, 于是“呼”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钻进厨房呼哧呼哧的忙活, 做了一顿很好很好的早餐。
粥煮的是绿豆白粥。夏天是吃绿豆的好时节,乔茜买了不少存储起来,除却拿来煮粥外, 煮些绿豆莲子银耳汤也很好的,加上一点□□糖, 不需要太甜, 放到透心凉, 就是最好的消暑饮品了。
还可以打成绿豆沙,这之后的花样就很多了,什么绿豆冰棍、绿豆沙牛乳、绿豆拿铁什么的,变着法来吃, 十天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呢。
乔茜也弄了绿豆沙牛乳,因为有破壁机,所以不必苦一苦陆小凤, 不然得话,想把绿豆沙碾成细细的沙,那得借用一下卤粉店门口的石磨……还得配头驴!
绿豆煮开了花,米粥粘稠可挂勺,喝起来有淡淡的绿豆清甜与米香,糖就不加了,放到一边, 随个人的口味。
再蒸三笼玉米鲜肉的蒸饺——这个可不是乔茜现包的哦,而且她觉得自己现包的蒸饺没有外头买的好吃呢。蒸饺蒸好之后,外层的皮薄而韧亮,透出里头的肉馅来,用筷子夹起来,两口正好一个,吃一口,蘸一下料汁。
小菜也可以来一点,乔茜迅速弄了个小凉菜,龙口粉丝来一点、黄豆豆芽来一点、土豆丝来一点,全部焯水后用扔一起就一大盆了,上头来点葱花椒辣椒粉,用热油一泼!
哇~~~
这料儿,蘸拖鞋都好吃。
乔茜上蹿下跳地在厨房里好一顿忙活,此刻粥也好了、菜也好了,她双手叉腰,满意地瞧着自己的工作成果,心里开始脑补大家吃到好吃的早餐时的表情。
越脑补,心里就越感动……人还没叫呢,先把自己感动得浑身发麻。
一点红在她背后莫名地道:“你起这么早?”
一点红的生物钟非常准时,他是最克制自律的人,需要的睡眠时间也比其他人都少,时至今日都没有被酒馆的舒适生活腐蚀了,每天都早起练剑。
近日因为有了白菜们住的后院,他就换了地方晨练……顺带终结了白菜们的快乐懒觉。
正因为他总是起这么早,所以酒馆的早饭渐渐就落到了他手里。
谁知道今天乔茜居然起得这样早。
乔茜转过头。
乔茜:眼泪汪汪蛋花眼.jpg
一点红:“…………”
一点红:“…………?”
大清早的这是又在犯什么病?
乔茜跳起来:“我去叫大家起来吃早饭!”
然后就跳出去开始挠门……
获得了一只不知醒来多久、神态清明的飞狼崽。
获得了一只勤快异常、已换好衣裳准备去玻璃温室看望草莓们的风流盲侠。
获得了一只一脸衰相、死鱼眼瞪人的陆小鸡。
获得了一只坦然精赤上身,浑身散发着慵懒与阳光味道的楚美人鱼。
乔茜:(⊙▽⊙)
乔茜:(*/ω\*)
乔茜捂着脸,悄悄咪咪从张得老大的手指缝里偷看,口中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噫~~!”
楚留香略微带卷曲的长发落在肩头,潋滟雾气之中,阳光也迷迷蒙蒙的轻盈着。这时候落在他的身上,便不像蜂蜜流淌了,像是昨夜喝得梅子蜜露气泡水,又香又甜又跳跃。
一只肥美的珍珠斑鸠发出了智慧的叫声,俯冲过来,想要用鸟喙啄一啄他的胸膛……当然啦,鸟是不可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斑鸠喜欢这样做,大约同乔茜好几次把米洒在他胸膛上有关。
散漫的男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腰侧的线条紧实有力,人鱼线一路往下,消失在了他五色丝绦的腰带之下。
楚留香脾气是很好的,但他显然也不想大清早的就被斑鸠狂叨一通,于是随意一伸手,斑鸠就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上。男人的手修长而有力,握着斑鸠的劲道却很温柔。珍珠斑鸠毛茸茸的胸脯一鼓一鼓,发出了一声不大满意的叫声。
“咕↑呜~~咕↓~~”
斑鸠:(⊙T⊙)
乔茜:(⊙▽⊙)
楚留香评价:“你们两个的眼神有点像。”
斑鸠:(⊙T⊙)
乔茜:(个_个)
乔茜不满意地说:“怎么可能!胡说八道!”
珍珠斑鸠的眼神是很呆的!一副被饿傻了的模样,乔茜每天都能吃好饱的,眼神灵动、一看就是聪明人!
楚留香伸出双手,做了个“我投降”的手势,道:“乔女侠,今日有何吩咐啊?”
乔茜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出扒拉:“我做了绿豆沙牛乳!快来吃早餐!”
楚留香哭笑不得:“等我穿衣裳……”
乔茜:o(*////▽////*)q
衣裳这二字,又戳中了乔茜对于古希腊垂感长袍半遮半掩的想象,她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扭扭捏捏很不像话。
楚留香:“?”
楚留香无奈摇头。
……乔茜的脑子里经常有些很难懂的想法呢,而且一会儿跳出来一个、一会儿跳出来一个的。
他回屋去换了身衣裳,速度还挺快,等再出来的时候,就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楚香帅了……不过是一棵强壮的玉树。
众人一齐吃了喝了,都很捧场地将乔茜大夸一通。
陆小凤似乎有个爱甜的小孩嘴巴,他很喜欢绿豆沙牛乳,加了一勺糖桂花后,味道更好,二五八叉地坐在酒馆沙发上,一边喝、一边邀请乔茜来打扑克。
天才刚刚亮起。
雾水潋滟,翠嶂奇秀,这坐落于南岳衡山之下的小城正在逐渐的活过来,卤粉店的男老板早开始呼哧呼哧地磨米浆了——其实,这一家子的后院是养了头驴的,但是女老板说,驴不能多使、害怕累坏了。
所以就只能苦一苦她男人了。
男老板:“…………”
女老板:“他要累了还可以在眼上蒙块布,瞧不见就不累了。”
男老板继续:“…………”
乔茜也:“…………”
这样的小店一个两个都开了门,衡山人早上都习惯吃粉儿的。
手捧荷花的小姑娘们也出现了,沿街叫卖,新鲜的花瓣之上,露珠轻颤、阳光照射下来,好似一粒粒大洋深处的金珠,闪闪地发着光。
不速之客就是在这时来到的。
来人有二,皆是老者,一个白袍一个青袍,那白袍老者面容清癯、身材高瘦,跟在那青袍老者的身后半步,与他说话时十分恭敬,应当在地位上低于那青袍老者。
而那青袍老者,长长的一张脸,年轻时应该也是英俊潇洒之辈,只是他看起来一副几辈子都没有见着阳光的模样,一张脸孔白惨惨的,连一分血色都无。
这二人来自日月神教,只是同如今的日月神教关系复杂。
白袍老者为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名为向问天,而那青袍老者的身份,便是日月神教的前任教主——失踪多年的任我行!
却说这向问天在任我行担任教主其间忠心不二,后来东方不败发动叛变、夺得教主之位后,依然以向问天作为光明左使。但向问天多年以来,依然对任我行念念不忘,他表面上臣服东方不败,私底下却多方调查任我行被关押的地点,也终于找见了那地方。
那地方便是杭州梅庄,梅庄之中,有梅庄四友守卫。
梅庄的地下,有长长的地牢通道,一路通到了西湖地底,而任我行便被关押在西湖地牢之中,至今已十多年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向问天也早就调查出了此事,正好这时候,他结识了华山弃徒令狐冲,便以令狐冲为诱饵,将西湖地牢之中的任我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出来。
此刻,由于乔茜出现的蝴蝶效应,林平之未曾拜入华山派门下,衡山的事情又迟迟无法结束,令狐冲还没有上山面壁、没有发觉五岳剑法的破除之法、也没有学会独孤九剑,引得岳不群忌讳,逐出门派去。
令狐冲自然还没能与向问天认得。
不过,向问天的计划之中,本就没有令狐冲,令狐冲的出现,只是给了向问天一个更好的灵感、更好的计划而已。
以向问天的聪明才智和武功水平,只要能查到任我行之所在,他就能把他给救出来。
——任我行已重见天日。
而他重见天日之后,必然要做的事情,就是复仇!
昔日东方不败的仇恨,如何能不报复?昔日手下的被判,如何能不报复?日月神教本是他的天下,他当然必要夺回这天下!一切阻挡他的人和事物,他都必将毫不留情地铲除掉!
重见天日的任我行,势必要在江湖上掀起一阵巨浪般的腥风血雨!至于五岳剑派嘛……五岳剑派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嘿,他已决心要让五岳剑派最起码死上一半的人!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任我行有这么多大事要干,他却只是一个光杆教主,身边唯有一个向问天忠心耿耿……可要杀这么多人,把向问天累死了也做不到啊?
当然,他还有女儿任盈盈。
不过现在,他暂且不欲去找女儿,他要先行寻找助力。
东方不败对于梅庄失守是非常敏感的,前一夜梅庄失守,隔不了几天,教内便震动起来,要清除任我行留在教中的余孽,从前任我行的铁杆支持者,都被一一连根拔起除掉。
更可笑的是,连东方不败的铁杆童百熊也被除掉了——只因他出言说话太放肆。
任我行对童百熊自然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免在心中纳罕:这东方不败居然连曾经救他性命的童百熊也不放过?哼,本教落在了他的手中,教众成天只会阿谀奉承,不会溜须拍马者,命都留不下,长此以往,日月神教岂不沦为了笑话?
这些日子以来,任我行制作了大量的三尸脑神丹,强迫了许多中层的教众服下,威逼他们从此只唯他是从。若有不肯服从的,他便命人剥去三尸脑神丹的外壳,只留下里头的三条尸虫,强逼对方服下,令别人瞧一瞧这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是怎么回事,如此数次,他收拢回了不少中下层教众。
只是东方不败在教中清洗杀人,还是给他的收拢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困难,那就是上层武功高强之辈,还没能收拢几个。
想要杀死东方不败,光靠这些个没有骨气的臭鱼烂虾,可不顶事。
要找谁来做帮手呢?
就在这时,任我行便听见了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的传闻。
据说此女美艳无双、极爱美色,手下有十剑客、五使者,均是英俊男子,从少男到熟男应有尽有,在她席中,只要长得稍微丑一点,就会立刻被五个欢乐使者赶走。
又说此女行事放浪形骸、夜夜笙歌,手下的欢乐使者、死士剑客简直任她采撷。还有说她练得是一种魔功,需得阴阳合欢才是——否则她这门派怎地会叫什么“欢乐谷”,如此之邪呢!
据说她手下还有个游乐场主,那“游戏人间、享乐无边”的八字真言,已早就传开了!
江湖上已有许多自诩长得不错的男人都往衡山去了——只想见一见这美艳无双的乔茜乔谷主。
任我行刚开始一听,还以为这欢乐谷也是日月神教手下的分支,毕竟听起来真的很邪门。
向问天却说:“教主容禀,这欢乐谷的确与黑木崖无关,极为神秘,乃是两个多月前突然出现在衡山城中的,一战成名。”
任我行这才细细问了,得知此女当众诛杀嵩山弟子,又当众放话瞧不起东方不败时,抚掌大笑,赞道:“少年英杰、少年英杰啊!”
又听闻她手下强者如云,不免心中一动,暗暗道:这等英才,若能到我麾下,东方不败未必不能强杀,她对五岳剑派也无甚好感,收拢过来,一齐杀穿五岳,岂不快哉?
向问天又说,她手中还有许多神兵利器,化尸水是极好的、更有那蹭着一点就得当即叫人中毒的青魔手!
任我行心中一动!
任我行的拿手功夫,乃是魔教历代教主传承下来的吸星大法,与人接触时,可将对方的内力吸过去,此功到了如今,可以说是人人畏惧,可若对手有青魔手呢……
他敢上去对掌么?
吸取对手内力还需要时间,可那青魔手杀人,可只在一瞬啊。
不行、不行,此物乃是吸星大法的天敌,决不能被别人持有!
任我行对未曾谋面的乔茜的感情,一下子就从欣赏变成了忌惮,由忌惮变成了恶意。
他心想,此人他必要收归麾下,只肖想法子喂她吃下三尸脑神丹,何愁她不听话?
第138章
***
任我行想得倒是挺美, 不过,这令欢乐谷主强行吃下三尸脑神丹的计划,又当如何实施呢?
要知道, 这三尸脑神丹可同寻常毒物不同。寻常毒物, 能做成药丸、就也能做成药粉, 只肖悄悄地往人吃的酒里一溶, 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达成目的。
可这三尸脑神丹,它的本质上是三条僵伏的尸虫, 外头包裹的那一层药皮是抑制尸虫活动的解药,二者缺一不可、无法分割, 更不可能磨成药粉——尸虫都成粉了, 难道还能起到什么控制于人的作用?
任我行当年还是教主时, 只以武力威逼,谁若不肯服药,就是不肯为任教主肝脑涂地,当即格杀便是了, 连用利益引诱都不必,更别提哄骗着别人服下了……
不过,他是教主, 是提出需求之人,至于具体的方法,自有忠心耿耿的向问天替他操心。
向问天本也觉得与欢乐谷结盟是个好法子,谁知任我行一开口,便是以三尸脑神丹收服之。
向问天:“…………”
向问天思量片刻,便立即明白了任我行的意思,恭敬道:“属下以为, 此事需以武力征服之,擒贼先擒王,速战速决为佳。”
任我行道:“哦?”
向问天道:“那欢乐谷主初出茅庐、根基尚浅,年轻人于武学一途上且还有的练。她近日来名声大噪,属下以为原因有二,其一是教主隐退江湖这十五年来,时无英雄,至竖子成名;其二却是因为,此人有神兵利器助阵,一双青魔手,可功可守,甚么大嵩阳手、大托塔手、大仙鹤手,对上了她,自然没了用武之处。”
任我行颔首,道:“此话在理。”
他本就是在忌惮青魔手,否则不至于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这般针对。
向问天又道:“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心高气傲,瞧不起东方不败那伪主也就罢了,只怕她有眼不识泰山,教主神隐多年,您叱咤江湖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小女娃娃,能懂个甚?咱们前去揽她入教,怕是她要不肯,不如便用老法子,先以武力征服之,强送她服下三尸脑神丹,如此生米煮成熟饭,从此也就是自家兄弟姐妹了。
“教主德心仁厚,难道还会亏待了她?只不过是怕她不识抬举、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以后日子长了,她自晓得加入咱们日月神教的好处。”
任我行继续颔首,道:“还有呢?”
此刻,便是说到重点了。
向问天继续道:“只是青魔手那样的东西,在那女娃娃手上,却是叫属下好生忌惮!教主有吸星大法,对付她自然易如反掌。只是收服一个女娃娃,绝不必教主您亲自出马。
“属下功夫不佳,自是要一照面就打她个措手不及,立求速战速决,决不能叫她把青魔手带上,若可立刻擒住她,她那些门徒属下、裙下之臣,自然也会乖乖服药。”
这向问天的情商奇高无比,任我行刚一露出忌惮之意,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在忌惮什么。却又绝口不提青魔手克制吸星大法的事情,只说是自己武艺不佳,害怕这神兵,因而才要如此出招。
这话简直是说到任我行的心坎里了!
任我行满意地道:“很好,就这样办,向右使,我们这就出发,去衡山会一会那女娃娃。”
向问天道:“属下遵命!”
这向问天对任我行多年来忠贞不二,是个顶级的忠诚之士。然而话又说回来,忠诚于任我行这样的魔头,他愈忠义,对这世界上的无辜之人造成的伤害,却反而愈大。
乔茜难道不是无辜之人?
只因身上带有青魔手这样的宝贝,就要服下三尸脑神丹,从此沦为任我行的傀儡,再无半点个人意志,这难道不算残害无辜?
可偏偏,虽然他一开始完全没有想要这样干,但任我行只稍微提了一嘴,他立刻尽职尽责地为他出主意。
有小忠而无大义,这就是向问天。
至于任我行……这残暴的魔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好评价的?
他们于是就这么朝着衡山城出发了,在这个水雾缭绕的美丽清晨,怀抱着最深沉的恶意,来到了小酒馆的门前。
酒旗在风中飘摇,沾染上了一点动人的水汽,好似连那个走笔龙蛇的“酒”字,也变得婉约了起来。
而此刻,乔茜什么都不知道。
她穿着如牵牛花儿一样清新可爱的衣裳,正蹲在酒馆门前的小花园里,掐下了几片薄荷的叶子,准备拿回去拍一拍,激发香味,与红茶一起冷泡,这样做,就是很好喝的薄荷红茶了,也是一味夏日佳饮呢。
她敏锐的发觉有人来了,抬头一瞧,便瞧见了一青一白两个老者,皆是呼吸充沛的习武之人,正立在酒馆门口。
乔茜自然不认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只是本能的在心底警惕起来,面色却是不变,脸上浮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来,继续摘香草叶子,放进自己左臂上挎着的小篮子里。
那白袍老者道:“请问姑娘,里头住的,可是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乔茜?”
乔茜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裙子,歪一歪头,露出十足天真烂漫的笑容,脆声道:“你是谁呀?”
那白袍老者微微一笑,忽然自袖中取出一对精细的银闹蛾来,在乔茜眼前晃了一晃,放在了她装着薄荷香草的小篮子里。
他不回答问题,只道:“小姑娘,烦请通传。”
这就是不认识她了。
乔茜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道:“好吧,那你们请先在这里等上一等。”
白袍老者道:“稍等,小姑娘。”
乔茜道:“嗯?还有事么?”
白袍老者道:“烦请直接禀告谷主,请她出来相见,就问她想不想知晓,那嵩山掌门左冷禅的死穴。”
他这样说着,手上又一晃,这一晃可不得了,乔茜的小挎篮中多了一对金闹蛾!
乔茜脸上的笑意愈发甜美可人,杏眼一闪一闪地发亮,像是个偷糖果吃的小姑娘一般,娇嗔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功劳收这样的东西……这样好啦,你们给了我金银锞子,我可得卖你们一些东西。”
说着,她忽然抓了一把香草,就塞进了白袍老者的怀中,吃吃笑着就跑进了门。
姑娘娇俏可人、如鲜花儿一般含苞待放,在这青翠山峦之中的小城里,仿佛一颗阳光照耀下的露珠。
两个老东西,瞧见这样年轻的姑娘,自然心情也是好的。
他们显然没认出来,她就是乔茜。
这其实也很难怪,因为乔茜的流言实在是太离谱了……
十个死士剑客!五个欢乐使者!均是俊美男子,丑的她不要!
从少男到熟男,应有尽有!
从冷漠剑客到风流浪子,任她采撷!
夜夜笙歌!享乐无边!
所以现在江湖盛传她是一代妖姬、美艳绝伦到了极致,天生尤物活色生香……光姘头就有十五个!
其实,见过乔茜的人并不太少,起码金盆洗手大会上,就有许多号人都见过她。
可是江湖上的流言却是不讲道理的,流言总是会往最下流、最极端的方向而去,总是会朝着人性最幽微之处而去。五六百号见过乔茜真人的英雄豪杰们,与千千万万闲着没事干只会喷口水的江湖人相比,声音简直是微乎其微。
任我行与向问天显然没有研究过女人的谣言传播问题,这是他们的知识盲区。
他们当然以为乔茜是个美艳的熟女,却在酒馆门口瞧见了个花骨朵一般杏眼汪汪的小美人,衣嫩人俏,但你要说颠倒众生,能交一连串的姘头……那真的完全不可能。
看这小姑娘智慧的眼神,就知道她于情爱一道儿,全然不开窍呢。
所以,他们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乔茜的小婢女,向问天当即便上前去,用言语哄骗于她、用金钱腐蚀于她。
乔茜的脸上带着笑容进了酒馆,一进门一转身,笑容立即就消失了。
方才她问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却不肯直说,这就是心中有鬼!
但不要紧,他们心中有鬼,乔茜却有法子试出他们的真身来。
白袍老者给了她一对金闹蛾、一对银闹蛾,乔茜反应极快,投桃报李,塞了一把薄荷香草给他。
这在系统那里,就算是完成了一次交易。
【恭喜您完成了本次交易!】
【-卖出:未加工的薄荷香草*5】
【-追单:无】
【-收入:金闹蛾*2、银闹蛾*2】
【-成本:0】
【-利润:金闹蛾*2、银闹蛾*2】
【-黑心度评级:☆☆☆☆☆】(你感觉你赚了,他感觉他赚了,这是一次双赢的交易,赢麻了!赢麻了!真是赢麻了!)
【「天王老子·向问天」冤大头评级:☆☆☆☆☆】(很明显,他与冤大头气质完全隔绝,与他做黑心交易并不是个好选择。)
不错,系统在完成交易之后,总是会弹出黑心度评级与冤大头评级两个维度的评价,而冤大头评级,就是自带看穿身份功能的,乔茜强行与那白袍老者交易一番,自然就晓得了他的身份。
向问天!
此人居然是日月神教的向问天!
他对身边的那青袍老者的态度十分恭敬,那么,那青袍老者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他就是日月神教的前教主任我行!
他们找上了门,神神秘秘,还强调他们晓得左冷禅的死穴,是个什么意思?
反正,没安好心是肯定的。
这个副本世界的男女主人公,便是令狐冲与任盈盈,任我行是任盈盈的父亲,但很可惜的是,这对男女主角,乔茜并不喜欢,连带着他们的亲人,她自然也全无好感。
光说日月神教用三尸脑神丹控制别人一件事,就只令乔茜恶心得想吐!她绝对无法苟同这样的行为,她也绝对无法对自己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即使是她的仇敌,她也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
所以,即使三尸脑神丹乃是此副本世界中顶级的药物,乔茜也从来没想过要获得它。
但现在,任我行与向问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乔茜并不想思索,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掉他们!
任我行有吸星大法,用刀剑等兵器与他打斗,会被吸走内力,所以不信……不如用青魔手?擦着一点就得要人命了,他任我行头铁,有种就上来吸啊?
等等!任我行不会正是听闻了青魔手的传闻,认为这很克制他的功法,所以才找上门来要消灭她吧!
这真的很有可能!
乔茜的双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她自然不必单打独斗,但是这一次,十白菜可不能出去送人头,万一叫任我行吸干一个,她心疼都要心疼死了。
阿飞与一点红也不合适,须知这吸星大法,也可从刀剑一类的兵器上传导……内力是什么电流之类的东西么?居然能通过金属传导到别人体内!真是不讲道理!
好吧,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总而言之,飞红二人使剑,任我行若用剑,与他们刀剑相击时,当即就要被吸附住,但是习剑之人,刀剑相击的攻击方式可是本能。
一点红练的内功,是从外功而起的。打熬身体、锻炼筋骨,要练出来可不容易呢,怎么可以被那死老汉子吸走一星半点!
不允许!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所以……
乔茜道:“楚哥,咱们出门打架去!”
楚留香已感觉到门口有人且武功不低……一听这话,当即笑容一收,道:“好。”
乔茜道:“你不要从正门出去,悄悄地从侧边绕过去,不要被他们发觉了,只等我一动手,楚哥就出来帮我,对了,我的刀也请你带着,待会打将起来,再扔给我。”
楚留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乔茜于是又与他讲了这吸星大法的事情,叫他千万小心,楚留香听了,神态愈发严肃,悄然而去。
以他的轻功身法,足以瞒得过这世界中的任何一人。
一点红拦住了乔茜,皱眉道:“什么人?”
乔茜道:“红大爷不许出门,是坏人!”
一点红:“…………”
一点红无言地盯着她。
乔茜只好说:“那吸星大法可厉害着呢……红大爷为我掠阵,不要与他对上,我有青魔手,楚哥认穴打穴是好手,我们先上,大家在后接应!”
她无暇多说,左手上带上了青魔手,她的袖子本来就有点长,也能遮掩得住,如此拾掇一番,又满面笑容地出门去了。
任我行与向问天,自然还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笑呵呵地等在门口。
乔茜笑盈盈地上去,道:“我们家小姐说啦,可以出来见你们,不过,却有几句话,要我先说给你们听。”
任我行自然不屑于和一个丫鬟多说什么,负着双手,并不理会。
向问天笑道:“洗耳恭听。”
乔茜笑道:“她让我告诉你们呀……计谋想得很好,下辈子可别想了!”
说是迟那时快,掌风已朝向问天的脸上狠狠掴去!
这一掌又快又狠,向问天毫无防备,瞳孔骤然放大!
然而,他的反应却是极快的,在乔茜的掌风空挡里险之又险地来了半个铁板桥,又伸手一挡,青魔手擦过他的右臂——
向问天眼睛都没眨一下,左手抽刀,一刀剁下了自己的右臂!
血溅当场!
任我行厉声道:“你——!”
而此刻,楚留香将柳叶刀掷下,乔茜已一跃而起,抽刀断水!
柳叶刀的刀锋闪动着冷而薄的刀光。
而她的左手之上,那只青光粼粼的恶魔之手,正闪动着择人而噬的恶毒光芒!
第139章
***
谁能想到, 这衣着朴素、笑容烂漫的年轻姑娘,不是丫鬟,而是“美艳无双”乔谷主本人呢?
向问天没有想到, 于是他丢了一条胳膊。
不, 非也!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确的做法!只丢一条胳膊?想得倒美!
长剑雪亮、一抹阴森的青光在日光下一闪而过, 这剑又薄又窄, 仿佛以二指弹动就会微微发颤,森然的嗡鸣声已自剑身传来,向问天怒吼一声, 左手持刀、一刀斩下!
乔茜大喊:“小心他那‘吸功入地小法’!”
……这个世界的功法名也太抽象了!
不只功法名抽象,武功的效果也很抽象……向问天这“吸功入地小法”是一种借力打力、移花接木的功法。移花接木很常见, 接木就接木了, 可从没听说能把别人的内力导入地下的, 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功夫倒与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向问天无法吸取旁人内力为他所用。对手们初时发觉内力流失会大惊失色,但过后不多久,便能发现内力恢复了。
假如把内力比作游戏中的蓝条, 那么,向问天的功法是消耗对手的蓝,而任我行的吸星大法, 则是直接把蓝条的上限给削了!
所以,向问天格外在意对手被吸走内力、大惊失色的那一刻。
也就是“被唬住”的那一刻。
须知这比武斗殴,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哪里容得你怔上一怔、呆上一呆?向问天这借力打力的功夫只能吓唬人,他为何还修炼的如此到位?
其原因自然在于——武者,诡道也。
可是,倘若对手已知晓了他的底细呢?
可是, 倘若自己已陷入了极端的不利状况呢?
中原一点红那双冷绿瞳孔,冷静到了一种残酷的地步。
向问天一刀斩下时,他的身子已如轻烟般掠起,手腕稳如磐石,手指握剑有力,在瞬间已刺出了三剑!
这三剑快且狠、狠且准,快如闪电,又极其心机地将向问天与任我行逼得分开,不叫他们二人能有互相照应的可能性。
向问天怒发冲冠,厉声道:“狗贼,好胆!”
——迎接他的,是青年杀手冷静到残酷的剑。
而另一边,任我行也与乔茜打将起来。
青袍在阳光下翻飞!
只听任我行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一般变化莫测,一双肉掌如刀砍斧劈一般,绝不可以等闲视之!
但凡掌法,多以“截、切、劈”三字为诀。
由左至右、由右至左为横切,由上至下为劈,而截之一字,自然指的是截住对手兵刃的防守之势。不难看出,掌法三诀,与刀法的劈砍之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掌法同其他功夫一样,皆有内外功的区别,外家掌法多指铁砂掌一类的硬功夫,练出来后,一双手掌坚硬如铁,可以肉掌硬扛刀剑,这“截”字一诀,便是真的将手掌做刀斧般利用,与刀剑相截时,甚至能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
而内家掌法,则注重内功的修炼,主要在于一掌拍出时,掌心劲力一吐,震碎敌人心脉。这样的掌法不讲求刚硬,而在于其灵巧之势。其“截”字一诀,与外功亦有所不同,讲求的是空手夺白刃的擒拿功夫。
任我行自然走的是内家掌法。
他的身形的确灵巧如鬼魅!
青袍翻飞,任我行内息畅通,凌空劈出三掌!这三掌之中的劲力浑厚,乔茜这等内功不显的人,就算只是胳膊碰到一点儿,整条手臂的骨骼登时会如爆炒豆一般,从下至上完全碎裂!
粉碎性骨折——这是绝对治不好的,只要中招,那就是一辈子的残疾,有一万个「黑店经营系统」也不好使。
乔茜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诡秘的冷笑。
她的左臂不闪不躲,杏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右手柳叶刀迎风而上,就要斩出细细一线!
任我行心下一凛,忽然想道:这青魔手到底有多长?
乔茜的袖子很长,遮住了半只手,只露出了五指,青色的金属冰冷沉重,于手的指节之处,却用精密的机括节节连接,可供使用者做出抓、攫等动作。
如此精密的宝甲,也许肘部也有机关,可令人随意行动呢?
任我行掌风突变!
这一变化,简直有如羚羊挂角、全然无迹可寻。他的右掌本是拍向乔茜左臂的,然而此刻,却又悄无声息地变掌为抓,使出了擒拿手的功夫来,伸手要去攫乔茜的长刀。
而他的左掌之中,已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柄短剑,朝乔茜左臂削去!
原本,他的肉掌对阵青魔手,乃是他处于劣势,乔茜见状,自然高兴,不会变招。
却不想任我行忽然变招!以短剑对阵青魔手,青魔手之威胁立刻就被削弱,而另一只手变掌为爪,伸手去攫剑刃,只要这一下抓实在了,吸星大法立刻发动,这胆敢哄骗于他的女娃娃,立刻就得变成个废人!
他的变招果然比乔茜更快!这是习武路上几十年的客观差距、这也是内力深厚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乔茜却不闪不避,因为闪也没用、避也没用。
她那双大而明亮的杏眼之中闪出凶光,手中长刀斩出的痕迹动也不动——被攫住攫不住的,她根本不在意了,她的注意力放在青魔手上。
那青光闪闪的恶魔之手猛地一揸!
青魔手饱含机括之力,这一揸之下,任我行掌中短剑瞬间碎裂!飞起的剑刃上带上了一抹恶毒的青光——青魔手的毒,自然也在方才那一下交锋之中,抹在了剑刃之上!
任我行厉喝:“小毛孩子,找死!”
袖风在瞬间扇起,将所有的剑刃碎片同时卷入其中,好不叫他被这带毒的碎片擦中。而他的另一只手,已要攫住乔茜的刀刃!
他这空手夺白刃的功夫,与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不差什么了。
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郁金香的神秘香气。
与香气一起到来的,是迅疾的指风!
不,这不是指风,只是一柄纸折扇罢了,这柄折扇被牢牢的握在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中,以判官笔的点法,直冲任我行右手腕脉而去!
腕脉不算习武之人的死穴……但其实也差不多了,因为腕脉一旦被敌人擒住,内力一吐,即可逆流而上,冲击胸口膻中穴——膻中穴可是要害中的要害,一旦被破,当场筋脉尽断都算是轻的后果。
任我行自然是内力深厚之人,他的内劲充沛、于七经八络中流转不息,寻常人就算冲击他的穴道,在内力的比拼之中,也无法胜过他。
可是此人——!
这深蓝劲装的男人,内功却深不可测!
他以如此之雄浑精壮的身躯,却能做到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这神乎其神的轻身功夫,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的内功必定出于名门,而且是顶级之顶级!
任我行绝不可能知道楚留香的底细,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武功正是出自主世界中的神秘名门——铁血大旗门,他的内功流派,也正出于名侠铁中棠。
但是,高手之间,只打一个照面,自能摸清对手的大概斤称——任我行如果敢小看楚留香的这一截击,那他这条胳膊起码是别要了!
任我行只好缩手,疾退!
双方身形一闪而过,各自站定。
任我行脸色不好,缓缓转过身来,抬眸,瞧着对面的这一对年轻的男女——
高大的男人一袭黑衣、玉带金冠,右手折扇一下下敲击在左掌掌心,唇角含笑,一双锐眼却冷酷无比。
乔茜……那娇小的姑娘,右手柳叶刀、左臂青魔手,双手交叉,一青一白,在阳光下闪烁着冷而锋利的光芒!
她就立在这高大黑衣男人身边,与那男人的身形相比,玲珑得像一只小猫儿。她杏眼圆睁、双眸之中警惕满满——说实话,这样的表现,的确不像个老江湖,反倒像个初入江湖还不到一年的小毛孩子,把所有的警惕都写在脸上——
也难怪,他们会对她掉以轻心。
任我行冷笑道:“乔谷主,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这么个小丫头,便是那传说中能夜御数男、姘头无数的艳丽美人呢?
乔茜冷笑一声,道:“彼此彼此,任教主也是不可貌相啊,我还以为是从哪个坟墓里刚刨出来的活僵尸呢。”
任我行:“…………”
任我行面色一沉,显然被戳中了隐秘的痛点。
——一个中老年男性,自然不大在意容貌,但他被东方不败关在西湖地底十五年之久,乃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点,乔茜说他是个“从坟墓里刨出来的活僵尸”,岂不正中此痛?
任我行不理会她,目光又慢慢地移到了楚留香的身上,缓缓道:“你便是欢乐谷主手下的五个欢乐使者之一?”
乔茜倨傲地“哼”了一声,斥责道:“什么欢乐使者,哪里来的野人,给我们起的这样难听的称呼!此乃本座手下第一游乐场之场主,请尊称他一声,楚场主!”
楚留香:“…………”
楚留香默默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
他感觉尴尬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子,忍不住摸摸鼻子。
虽然什么“游戏人间、享乐无边”的话真的是他随口说的,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正经的叫他游乐场场主…………说起来,游乐场究竟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乔茜对他到底有什么误会!
哎……算了,打架要紧。
只听任我行道:“很好……很好,果然是英豪出少年,只不过,两个打一个,可不算英雄好汉之为!”
他说这话,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与向问天二人,欲强逼乔茜吞服三尸脑神丹时,怎地不想想这是不是英雄好汉之所为呢?如今眼见乔茜与楚留香配合的天衣无缝,倒是开始讲起比武的原则了!
乔茜眨眨眼,道:“可惜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汉。”
她伸出了左手,露出了那只青光闪闪的毒手,右手长刀自左手手心缓缓划过,冷月般的刀锋之上,便出现了一抹令人心寒的幽绿。
任我行的脸色愈发地差了。
吸星大法,乃是神教历代教主的不传之秘,江湖上此功名气很大,真正见识过的人却没多少,知道他如何吸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这女娃娃——
可这年轻的女娃娃,却好似早早就做好了对付他的准备!
青魔手、青魔手……难道此物,正是为了对付他任我行才打造的么?
这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难道是东方不败那厮暗地里设下,只为针对于他的陷阱么?!
任我行怒极反笑,忽厉声道:“好,就让我老头子来试试你们的水平!”
话语间,青袍又起,兔起鹘落!
以掌法见长的任我行,身法之快,是乔茜绝没有办法超越的!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纯粹的掌法在江湖中为什么那样少见——因为只有顶尖的高手,才有魄力使用这一门“白打”!
身法、魄力、胆气、擒拿、内功——想要用好掌法,这些缺一不可!
乔茜穿越此副本时,想得非常清楚,自认为不会有非常的危险——因为在金书的武侠世界中,年代愈久、武功愈高;年代愈近,武功愈低……此副本所处的世界,高级武功早已没落。
然而,这任我行毕竟是站在此世顶点级别的高手!
他发起怒来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那锐利的掌风与浑厚的内力,还是令人肝胆俱裂,清楚的感觉到来自顶尖武者的能量!
这是内力的威压,乔茜在本世界、在小李飞刀的世界中,其实都没有见过这种以内力见长的高手。
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黑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扬!
那郁金香的香气,已温温柔柔、游刃有余地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任我行掌中又多一柄长剑,冷光闪闪。楚留香掌中一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扇面上的金箔闪动着,照亮他带着狂野魅力的眉眼。
楚留香身形一闪,已挡在了乔茜身前,与任我行打将起来!
乔茜能看到,长剑被折扇的柔力所包裹化解时,楚留香脊背之上的肌肉瞬间隆起、血脉贲张!极其浓烈、极尽暴戾的张力自他身上爆发出来,好似一只雄虎的身躯被紧紧裹在属于人类的文雅衣衫之内——
而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以柔克刚,要求柔的一方,有更加骇人的劲力。
任我行的心中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游乐场主楚留香,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他的内力之深厚、认穴打穴的手法之准,已是天下罕见!什么五岳剑派——从前任我行与左冷禅也对上过,这小子的功夫之精深,恐怕还在当年的左冷禅之上!
然而,从他的招式上,却全然瞧不出半点他的出身与来历。
任我行狂气大发,剑势与掌势之中,皆有雷霆之威慑,这雷霆般的威压,简直已能令人当场跪倒!劲力吹起了楚留香额前的碎发,吹动了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之中,却依然冷静如水!
他的招式平平无奇。
只是身形一侧、又是一掌斜切任我行的手腕,任我行剑势被阻,左掌去抓,楚留香折扇突出,又是一招在剑法与判官笔法中,都十足常见的“点腕”之招。
他的招式平平无奇。
可是,正是这平平无奇的招式,却能与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打得难解难分,这难道还不可怕?!
楚留香,好厉害的楚留香!
楚留香,好可怕的楚留香!
而这样的场主,她手下还有四个。
任我行的心中由然生出一种极度震惊的感觉——他忽然意识到,这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其势力之大,只怕是连东方不败都赶不上!
东方不败纵然武功盖世,可是他手下有几个童百熊?他手下就是有十个童百熊,难道能比得上一个楚留香?
……更何况童百熊已经被他给清算了,呵呵。
一青一黑两个身影,快如闪电、迅疾如风的对招拆招,这动静可是在大街之上,衡山城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江湖高手,他们若发现不了这一出好戏,那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但凡是武者,谁想错过这么一场旷古烁今的伟大决斗?
馄饨老汉何三七居然还没离开衡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扁担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地上,双眼紧盯那两条迅速闪过的身影,一动不动。
在他的身边,站着的是定逸师太。
何三七顺口就问:“师太,来碗馄饨么?十文一碗不赊账。”
定逸师太“锵”的一声,就拔出了长剑。
何三七:“…………”
……不至于吧?虽然他卖的是肉馄饨,那也不至于吧?
何三七:“师太,火气是否有点太大了?”
定逸师太骂道:“管你什么事!一边儿卖你的馄饨去!”
随即,她又喝道:“恒山弟子,警戒周围!”
恒山群尼齐齐抽出宝剑来,一齐道:“是!”
——要知这衡山城中,可不只有恒山派与衡山派之人,嵩山派已不知在此地埋伏了多久。
左冷禅欲将五岳合并,早不知图谋了多久。定逸师太差点被嵩山的狗贼逼死,对嵩山派的嘴脸清楚得很——他们是不择手段的,此刻在暗处,谁知道有没有嵩山派的狗东西,在等着暗箭伤人!
楚留香那孩子,与任我行缠斗,绝无法顾忌其他了,定逸师太自知无法在对决中帮上他,但谁若暗暗害他……哼哼!
这年过六十的老师太,双眼依然清明锐利,极其冷厉地自街上扫了一圈,手中长剑雪亮,大有“你们有胆子就动手试试”的意思。
而此时,十个死士剑客,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他们有的在屋顶上、有的在暗巷中,一身黑衣,双眸冷酷,也已暗暗地警戒了起来。
乔茜这一次并不欲十剑客出手,因为他们绝非任我行的对手,她无法想象,打了一辈子的剑客们若失去了内力和武功,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二月霜。
十杀手是死士,平日里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有的管乔茜叫“老板”、有的管乔茜叫“主人”,一副完全把自己当成趁手工具的模样……然而,人就是人,人有感情。
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
倘若今日是薛笑人与人缠斗的难分难解,二月霜绝不会做出护卫的决定。
但,今日是乔茜、是楚留香在与人决斗!
他们绝不会允许有人趁虚而入!
十杀手与恒山群尼们严阵以待,双双锐眼扫过每一个角落,拱卫得滴水不漏。
然而,这严阵以待的姿态,却正说明了此刻楚留香的情况不大好。
楚留香的身法与功夫虽然一流,但千万莫要忘了,任我行的拿手功夫,是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那是手掌只要沾着一点边儿,就能大吸特吸的,因有这一层的克制,楚留香出手自然无法尽力,他与任我行缠斗了四五十招,任我行无法制住他,他也无法制住任我行……而且还隐隐约约落在了下风。
可是乔茜还在!
乔茜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二人,青魔手与柳叶刀皆在她手,他们二人如轻烟般掠上屋顶时,乔茜也保持着同步掠上,他们二人落在地上,身形不住变化时,乔茜也随着二人身位的变化而变化。
她在观察角度!
他们的策略,从最一开始就是这样。
楚留香的灵活与内功,是乔茜所不具备的,因而缠住任我行,逼迫任我行露出破绽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乔茜只负责在露出破绽的那一个瞬间——斩!
在她说出这计划的时候,楚留香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她。
乔茜怔了一怔。
本来,她已经在心底拟好了很多说辞,希望楚留香能答应,但他真的这么答应下来,她却突然又开始觉得心虚了,忍不住问:“楚哥,你……你信我么?”
要知道,做前锋去拖延与控制,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他拼尽全力逼出的破绽,乔茜若是抓不住,那岂非会令他反落入了被废武功的危机之中?
楚留香勾唇一笑,温柔地瞧着她,问:“为什么不信你?我们乔乔女侠有勇有谋、武功盖世,难道我还信不过么?”
乔茜抬头,眼睛睁得圆圆地看他。
楚留香伸手,极随意地揉弄了一把她的头毛,洒脱笑道:“我比你年长这些岁,我来配合你,你只肖随心而动,便可以了。”
说罢,他已一跃而起,轻飘飘地跃起了四丈高,悄然埋伏去了。
随心而动……
随心,而动——
此时此刻,乔茜已屏蔽了一切干扰。
何三七的身影,乔茜看不见。
定逸师太的厉喝,乔茜听不见。
十白菜的警戒,她也没注意到。
她似乎已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境界之中,时间好似突然被拉长了,楚留香与任我行对战的每一个细节,她都好似完完全全地观测到了,任我行一掌拍出,楚留香身形巧妙的闪避,任我行的掌风跟了上去——
这二人的动作,都是非常圆融且巧妙的,似乎难解难分,而且楚留香还好似处于下风。
然而,乔茜的心中,却有了一种微妙的体悟。
任我行看似在攻势,可楚留香的身形一转,他的掌风到底是追上去的、还是被诱导着追上去的?
楚留香的动作,是这么的圆融微妙,任我行狂气大发,虽然在气势上胜过了楚留香,可是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好像被人带着走了?
这是“节奏”。
与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法那种明显带乱对手节奏的招式不同,楚留香是在用一种更加难以察觉、更加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去把对手拖入自己的节奏中,比起嵩山派,他无疑要更高明得多。
厉害,真厉害。
任我行的掌风追了上去,这时,他的腋下,一个小小的空门一闪而过——
就是此刻!
乔茜出刀!
纤薄的刀身,将杀气压缩到一种极其细小难辨的程度,融入到了二人呼呼的掌风中!
任我行的脑后忽然剧烈的发麻,一种对危险的野性感知,已在此刻被激活!激活!完全激活!
这一刀已犹如裂影般袭来!
任我行大怒:“竖子敢尔!!”
在这生死一瞬间,任我行体内的潜力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他的一双手掌忽然做出了极其复杂、极其快速的变化,谁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变化的,但下一个瞬间,他的擒拿手,已攫住了乔茜的刀锋!
一股巨大的吸力,已自刀锋上传来!
——吸星大法!
一个人一旦被吸星大法所控制住,浑身内力会迅速流失,且会感觉自己被旋涡卷住一样,全然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即使任我行当即放手,不去吸取很多内力,这样无法挣扎、力气全失的状态,也会持续一阵子。
这个时候,就是任我行动手杀人的时候!
可乔茜似乎早就想到了他能应付着一刀,她这一刀原来不是挥出的,而是掷出的?!
刀柄根本就没人握住!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只吸了个空气!
任我行的瞳孔骤然缩小如针孔!
下一个瞬间,乔茜与楚留香默契非凡、二拳齐出,带着十二分的劲力与气势,“砰!”的击中了任我行的胸口!
第140章
***
双拳齐出的动作, 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不,在任我行的感官之中,此时此刻, 周遭所有的一切, 全都被无限的放大、放慢, 令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受死的一切过程——
很多人的面目都是茫然的, 因为他们是庸才。
乔茜出刀、掷刀,刀风凝成一线。
任我行攫刀、发功、吸星大法吸空。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中。
这一刹那,是任我行被骗的这一刹那, 转瞬即逝,却也是生与死相隔的一刹那, 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是极其恐怖的一瞬。
——庸才, 甚至没有资格去体会这恐怖。
任我行不是庸才, 他在吸星大法吸空的一瞬间,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的身子用尽全力地回扭,掌势无法阻挡那二人的拳势, 便反手掷出了攫在他手中的柳叶刀——
然而此刻,却已太迟了!
柳叶刀打着旋儿飞过,划破了乔茜的衣衫, 令鲜血从中涌出。
血花飞溅的场景,也好似被放慢了无数、无数倍。
“砰!”
这是拳头砸实了的声音。
两只拳头,一大一小。大的那只是男人的拳头,指节分明有力,内劲骇人贲张;小的那只是姑娘的拳头,她的内力并算不得上佳,力气也不见得非常之大, 但她手上带着一只青光璨璨的恶魔之手。
——青魔手!
任我行听见了自己胸腔肋骨断裂的声音,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充血、缩紧,痛苦到了极致,这种痛苦与吸星大法的副作用发动时如出一辙……不,更可怕,因为这是死亡所带来的痛苦!
乔茜在最后时刻,变拳为爪,好似大猫挠人一般,在他胸口处重重挠了一下,五个青色的指尖尖顺利地划开了衣料,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划开了五道伤痕——
然后,这五道伤痕开始燃烧!有什么极可怕的东西在顺着伤口疯狂往他的血肉里头钻!他感觉到自己开始膨大,感觉到自己皮肤之下的组织液忽然疯狂地涌起,脏血沸腾着涌动,好似要冲破了他的皮肤!!
这就是青魔手,此世之间,最可怕、最叫人心惊胆战的神兵利器!
任我行的咽喉里终于发出了此世间最可怕的惨烈叫声!
“啊啊啊啊啊——!”
楚留香一拳击实在了,只听“日”的一声,基本上等同于死人的任我行就被打飞出去了。
他重重地砸在了街角的墙面上,又慢慢地滑落、跌在地上,背后的白墙留下了一道极为刺目可怖的紫黑色血刷,却连一声都没吭一下。
——他死了。
——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猝。
乔茜的青魔手,本该让他尝尽这世界上的一切可怖感觉再死,然而或许是因为楚留香的那一拳直接打断了他胸腔肋骨,而这胸腔肋骨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令他当即断气,没有多受什么苦。
无所谓,反正乔茜本来也没有折磨人的爱好。
她有点兴奋地喘息着。
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得非常快,咚咚咚、咚咚咚,她的血液简直好似已经沸腾,而她本来就晶晶亮的双眸,更是亮若天上的星辰一般,就连双颊之上,也飞上了两抹极其动人的红晕。
这却并不是因为杀死了任我行,而是因为楚留香所展现出的神技。
不……或者说,是因为她清清楚楚地悟到了楚留香的武技。
楚留香与薛笑人也打斗过,而且还是单打独斗,那时楚留香几乎与薛笑人缠斗了几百招。他是否也在刻意引导着薛笑人的节奏呢?他又是否成功了呢?——其实乔茜并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还看不出门道来呢。
可如今,她已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进阶!方才那种感觉——那种美妙的感觉,令人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心脏像是要膨胀起来一样开心高兴!
天下武功之美,她的的确确已领略到了更多。
而她也想要更多!更多!!此时此刻,什么「黑店经营系统」、什么习武自保,全都被她抛之脑后,她只是、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进步而雀跃着!
乔茜的双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扭头就去找楚留香,立刻就要听到他的夸奖!
楚留香却没有夸奖她。
他伸手就扶住了乔茜,乔茜只觉得一阵郁金香的香气在瞬间将她软软和和地包裹了起来,下一秒,她整个人已被这个极可靠、极温柔的大哥给拦腰抱了起来,快步往回走。
乔茜歪头:“嗷?!”
楚留香:“…………”
楚留香无奈地道:“小姑奶奶,你难道没发现你血流的有点多么?”
乔茜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身上有点疼……
他这一提醒,乔茜的前胸至腰侧立刻刺痛了起来——方才任我行临死时孤注一掷,将他手中的柳叶刀反掷了回来,乔茜那时凶性大发,来不及躲,只侧了一下身子堪堪避开。
柳叶刀可是系统所赠与的神兵,刀刃极其锋利,这样打着旋飞来,从乔茜心口擦过,又因角度问题,一路往下,伤口自侧腰方才收住。
……这刀锋还被青魔手擦过呢。
不过,给刀锋淬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般需得用毒膏、毒油之类的东西抹上。青魔手精铁所制、百毒淬炼,花了七年时间,才变成了毒中之毒的圣手。这毒已深入了金属深处,人的皮肤是脆弱的,稍微擦着一点,即有毒素可溶入血液,这叫见血封喉。
但金属对金属去抹,又没有溶剂,怎能附着其上?否则的话,岂不是与青魔手正面劈砍过的所有兵器,都成了新的神兵?怎么可能呢。
所以,方才乔茜对着任我行那一抹,纯粹就是为了叫他忌惮。
况且,她每次使用青魔手这样的毒物,都会事先服下记载在《青魔心经》中的解药,不然一下擦中自己可怎么办?
不过,任我行也是有够聪明的。
他最开始拿在手中的短剑,被青魔手揸碎之后,他畏惧中毒所以退开,却用衣袖卷起了碎片,反手随意掷出。
当时,已经有一些人远远地围观着。
以任我行的功力来说,他掷出碎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掷空,理所当然的,有人中了招,却活蹦乱跳地继续围观——任我行也就明白了被青魔手擦过的兵刃也无甚威力可言。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任我行敢来强行攫住她的刀刃。
乔茜当时心念转得没有这样快,这个细节,是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的。
她不由地心想:果然,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的,没一个是笨人,脑子都鬼精鬼精的。
但是……好痛哦……
乔茜:QAQ
一点红冷静的声音自旁边传来:“我去叫恒山派的人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打完了……当然了,对于一点红而言,赢只是时间问题,向问天毕竟自断手臂,且断的还是主力手。
他干脆利落地杀死了向问天,扭头就往回赶,却见此处打得正凶。
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动了。
恒山派记得她的好,为她警戒四周——这是应该的。
他那些没用的师弟们也算有眼力,知道他们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拱卫她、保护她——不然的话,要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林平之一家三口也出来了,他们神态紧张,可惜武功太差,估计连楚留香与任我行是怎么过招的都看不出来,真是没用。
至于陆小凤、花满楼和阿飞……他们和他都是一样的,只能观战,无法插手。
顶级的对决正是如此,并不是帮手越多越好,须知帮手越多,软肋与掣肘就越多。
当然了,如果不在意帮手性命的话,这倒不是问题。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
乔茜的心……很柔软。
她不愿意让每一个朋友出事,所以精挑细选自己的帮手,所以不愿让他与她一块儿并肩作战。
楚留香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兔起鹘落,几招之内,任我行落败,然而以一点红的眼力,又怎会瞧不出这其中的惊险与杀机?
她一击得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根本没发现她自己身上血淋淋的,一点红的眉头立刻皱起,脚下一踢一勾,将她的长刀收回,又立即上前要扶……但是楚留香快他一步。
一点红脚步一顿,打算回头去叫那定逸师太过来。
——皮外伤,不碍事,敷上一些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胶就是了。
但她伤在胸脯前,谁也不好为她裹伤……还是叫人来吧。
乔茜眼巴巴地望着他,说:“红大爷,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一点红低低道:“嗯,我没事,莫担心。”
乔茜又道:“那向问天厉不厉害?”
……他一开始就自断手臂了,还有什么厉不厉害可言?
一点红冷淡地道:“一般。”
乔茜还问:“红大爷,你……”
一点红:“…………”
一点红被她缠住了。
楚留香笑道:“你等会儿再说好不好?别捆着红兄去找人了,你的伤还要不要裹?”
乔茜:“哦!”
乔茜脖子一缩,乖咪咪地缩在楚留香的胸膛前,他根本没从正门走,足尖一点地,直接轻飘飘地掠起,自屋顶一掠而过!
乔茜忍不住那个兴奋的劲儿,又问:“楚哥,你瞧见我怎么骗那任老贼了么?”
楚留香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他垂下了头,含笑瞧着乔茜,乔茜小小一只,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
他勾唇一笑,柔声道:“瞧见了,我当然瞧见了乔女侠的英姿,真是多亏了咱们乔乔谷主,你若再晚来一时半刻,你楚哥真是性命难保,小姑奶奶,多谢你。”
乔茜的嘴角简直止不住地在上扬。
虽然什么性命不保,多半是他在胡说八道啦……
不过,乔茜的心还是止不住地膨胀雀跃了起来,握住拳头,虚弱地做出一个拳打脚踢的动作来,开心地宣布:“那当然啦!我就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