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叫了外卖早餐,昨晚剩下的生饺子放在冷冻室里放了隔夜。
秦南的律师林英杰派了助手亲自把法院的传票交到我手上,我反射性地问了一句:“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
那个还很年轻的男孩微微一愣,脸微微有些泛红,古怪地看我一眼,说:“你这人还真怪。”
怪么?我可能只是不想一个人吃饭吧。
我认真地看传票,上面有秦南和他的律师收集的对我不利的起诉相关证据。那些照片也在内。
我给庄非打了一个电话,想把这些东西给他看,但是他没有接。
反倒是我接了一个来自梁秘书的电话,要我今天照常去上班。
我没有打车,大年初一,公交车空荡荡的。
进了新锐的大厦,上到顶楼,一路上都没什么人,电梯里电梯员也没有来上班。
我裹着深棕色的驼绒围巾,手插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电梯门打开,外面站着梁秘书。
“齐先生。”梁秘书点了下头,侧身让我出来,自己进了电梯。他穿着外套,深蓝色,衬得脸色很干净,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出门。我看了一眼表,十点钟,他这么早下班么?
可是听他刚才叫我齐先生,感觉有点生疏的称呼,平时都是叫我小朗的,我也就没开口问。
电梯门关上,我才注意到,整层楼空无一人。
原本新锐的顶层就是给高层办公的,全部都是封闭式的办公室,只是根据个人喜好,有的会装上正面玻璃落地阔窗。可是现在,整层楼悄无声息,也没有人往来送文件。本来,大年初一,也是不应该上班的,但是秦南不管什么节假日总会让人事部门安排好值班,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
秦南的办公室传出来一些声音,我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他既然叫我来上班,总是有事情要我做的。何况,我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室之内。出于礼貌,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男音:“进来。”秦南平静看着我推开门,一点不意外见到我。
我低着头,慢慢脱了外套,解下围巾,走到他面前:“秦总找我什么事?”
秦南看了我一会,低下头,扔给我一份财务报表:“办公。”
我捡起桌上的报表,一言不发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份报表是关系新锐人事统筹和财务运作的。我现在是他的被告,他这么做什么意思?
我想不明白,只是老老实实核对每一项账目,检查有没有账目的收支问题。
本来我也只是想专心工作,可是总是感觉有一道视线刺在我身上,让我坐立不安。我终于沉不住气,瓮声问道:“你干什么?”
秦南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坦然,好像看我是理所当然:“我没干什么。”
他语气平静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那你为什么总是看我!”我恼羞成怒。
“我只是发呆,没想到你自恋到以为我看你。”他还是一脸坦然。我咬唇:“你……”
知道说不过他,只能愤愤低下头,看着账目表,假装他的眼珠子不存在。
我尽量忽略,可是还是受了他的影响,效率直线下降,到下午一点的时候,第三页还没看完,可是自己已经头昏脑胀,沉不下心了。
“叩叩”有人敲门,秦南自己起身开门,是来送外卖的。
“秦总,您叫的便当。诶,怎么不是一个人?那这个……”
“恩,没事,我确实只叫了一份。今天还麻烦您工作,不好意思了。”“哪里,您是新锐的老总,职员都放假您还在工作,呃……还有那位,我这点辛苦算什么。”
“恩。那谢谢了。”“不客气,晚上还要么?”“看情况吧。”“好的。”“恩,再见。”
便当的香味很浓,是咖喱鸡翅的味道,还有番茄奶油烩饭,还有海苔的香气。
我的肚子咕噜咕噜运作起来。
秦南没有招呼我,自己坐在沙发上吃饭,他个子高,低头吃饭的时候身体有点蜷缩起来,看起来有点可怜。
呸,他只叫了自己的饭,完全没有管我,我现在饿着肚子,他怎么会可怜!而且……刚才听他和外卖员的谈话,今天……好像只有我和他上班。难怪刚才梁秘书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香味一阵一阵传过来,而我眼前只有密密麻麻的数字,恨不得让这些阿拉伯数字全都变成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秦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发我法院传票,又叫我大年初一跑出来工作,还不给我饭吃……“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一惊,居然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秦南抬头看着我,停了一会,扔下手里的筷子,用纸巾擦擦嘴角,拿起桌上的眼睛戴上,整个人立刻从刚才吃饭时候还有一丝亲切感的男人变成一个充满压迫感的头脑精明的商人。
“过来。”他的眼睛很深很黑,我最怕他这种眼神,即使是透过金丝边眼镜,也没法弱化其中的犀利很阴郁,好像再做出一点激怒他的反抗,我就会被他的利爪撕碎。
我的手脚不由自主,顺应着本能走到他面前。从来没有这样愤恨过自己的无能,我居然害怕得指尖微微发抖。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坐下。”
他看我没有反抗的举动,脸色没什么变化,用汤匙盛了一勺烩饭,送到我嘴巴前面。
“张嘴。”我机械地执行他的命令。
他把饭喂进去,舌头感觉到饭的酸甜味道的时候,只刺激的胃部更加不适了。
好不容易把这一口饭咽下去,我却出了一身冷汗。
秦南像是盯着一直垂死挣扎的动物一样盯着我:“庄非。”
“恩?”我有点紧张,想向后退,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沙发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下陷,我却只能庆幸着不是在办公室的休息套间里。“认错。”“啊?”他的话让我有丝茫然。
他搂住我,把我的头按在他右肩的位置,身体随着呼吸和他的说话而微微震动:“只要认错,我就原谅你。”我沉默。
秦南的呼吸有一点急促,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心底好像被一种坚硬却不锐利的东西慢慢地压迫,慢慢的,只有一点痛,不仔细感觉,没法发现。
“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