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德晚上窜进唐放家时像做贼似的,光着膀子,上衣甩在肩膀上,火急火燎的闯进房里。
一遇到凉风,他发出喟叹:“啊!还是放哥你这里凉快,我在家都快热死了!”
陈牧德大字躺在地板上,地板由木板铺成,为了防爬虫距离地面有些距离,躺在上面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你是不知道,我爸那家伙,今天可得劲儿了,”陈牧德想到就嘎嘎乐,“约了几个老爷们打牌,我妈让他去菜园子摘辣椒,他听都没听清楚。”
“跑过去摘了把葱回来哈哈哈哈哈哈”陈牧德想起自己老妈那发黑的脸就忍不住发笑。
为了避免殃及鱼池,他及时的在吃完饭后跑出来。
说着,陈牧德又说了几个老父亲刚才的糗事,边说边乐。
乐完了,发现不对劲儿了,陈牧德看向双手枕在后脑勺,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人,摸摸鼻子。
“放哥,想什么呢?”
唐放这次听到自己名字,瞥了陈牧德一眼,没说话。
陈牧德更好奇了,一只手扒上床沿,凑过去,像只闻着骚味儿的狗,挤眉弄眼贱兮兮的。
“想啥呢?说说呗,又掉不了两块肉,说出来我还能帮你分析分析。”
唐放又瞥了他一眼,他视力很好,陈牧德臂膀上的汗珠还没被风吹干,正挂在身上,要掉不掉。
唐放:“……”
这忍不了了,他脚作势要蹬过去,陈牧德反应速度极快,身体向后仰,瞬间脱离床沿。
完美达成任务,唐放慢吞吞收回脚,瞥了陈牧德一眼,眼中威胁不言而喻,“别扒在我床上,脏。”
陈牧德:“……”你自己都没洗澡,怎么好意思嫌弃我身上有汗?
不过他不敢怼唐放,只能委委屈屈再度躺木板上。
回想着白天他爸做的事儿,越想越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牧德看着那昏黄的灯泡,即将昏昏欲睡时,唐放说话了。
“周佳佳那边儿的装修,过两天你和另外两个人去做,我看过了,按照原先的设计刚刚好。”
陈牧德抹了把淌下嘴角的口水,“好。”
又过了一会儿,唐放像憋不住了似的。
“你说,怎么会有个人,做个事儿,都能让人移不开眼呢?啧!”
陈牧德来精神了:“……”
“……谁啊?”
唐放坐起身,灯泡在头顶晃荡,刺眼得让陈牧德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模糊看见他抿着要弯不弯的嘴角。
“嗤,我问你,你要是意外发现老婆出轨,肚子里不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陈牧德大概知道是谁了。
“这不可能!再说我都没结婚,谁给我带绿帽子啊?”
“周梅。”
陈牧德:“……”
“……放哥,你这有点过分了奥,笑话?我能娶到周梅?”
唐放没想到,这时候这小子对自己竟然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我是说假如!”
“那没可能!李丽华怎么能和周梅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闻言陈牧德更是不屑。
陈牧德坚决不承认自己会有被带绿帽子的可能,并单方面终止这个话题。
得。
唐放又站起身,踢踢陈牧德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的腿,下巴扬了扬。
“走。”
“干嘛?”
“洗澡。”
陈牧德后知后觉跟上唐放的脚步,他觉着今天的放哥状态特别像村头那个三十年没讨到老婆的老拐杖,神经兮兮的。
谁大晚上去河里头洗澡?
但凡早点儿,下午太阳晒得你头昏脑胀的时候过去,他都没意见。
河不是大河,只是几米宽的溪,和李家湾门口流的那条是同一条,一个算是上游,一个是下游。
这时候溪里最深的地方,不过刚沒过成年男性的膝盖。
“放哥我给你说,白天不少小孩子在水里游泳洗澡呢!”
“?”
“我看见好几个遛鸟,在岸上撒水,比谁撒的远,你说咱这不会碰上吧。”
“……滚。”
感情这尿是石头,沉水底了还冲不走的?唐放觉着陈牧德能问出这个问题,也是个傻|逼。
有时候身边傻|逼多了,遇见个不是傻|逼的,就显得那么惊艳。
晚上的水吸了白天的热,泼在身上,很快风一吹又把热意带走,又热又凉。
夜晚蚊子多,陈牧德把整个身体蜷缩在水里,就露出个脑袋,他放哥也真是不怕蚊子,光秃秃的肌肉就这样露出来了。
要是放白天,有姑娘经过,他铁定要离人远远的。
自己这三两肉,不成了陪衬吗!
陈牧德一个不小心手一滑,喝了好几口有机水联想到白天的小孩,脸绿了。
夜色沉闷,树梢上是撕心裂肺的蝉鸣声。
陈牧德朝拿出来放岸上的香皂摸索着过去。
很快,再度回来的陈牧德溅起水花,他语气中带着兴奋,不忘收敛声音。
“卧槽!放哥,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子运气在上面的啊!大爷的又给我碰着了!”
“?”
“就是李丽华和周博文,这俩在上面的马路上说话呢!”
有时候吧,你就算不想听,人也逼着你不得不听。
唐放:“说什么呢?”
陈牧德:“那这我不知道,我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有点震惊,就过来了!放哥,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听听他们说啥!”
好半响儿后,陈牧德回来了。
“卧槽!这周文博牛逼啊!没想到这人这么狠,让李丽华去打胎!那可是他的孩子啊!”
陈牧德一回来,就是震惊加佩服好半天,完全没说到重点。
唐放不耐烦打断他,“说重点!”
对上唐放眉间的川字,以及眯着的眼睛,陈牧德咽了咽口水,很识时务。
兴奋没过去,他开始一边学着周文博说话,一边学着李丽华。
很快,唐放搞明白了事情经过。
大概意思就是,周文博劝李丽华打掉孩子,他觉着去一趟医院就发现了,大概率是孩子出了问题,只要解决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
李丽华则是不同意,估摸着是哭了,说这个是她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怎么可以打掉。
一边儿是极力劝解,一边儿是不肯打孩子。
周文博作为一个男人,面善心黑,一张嘴能把女人捧得东南西北都找不见,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算得了什么?
又不是他生,更不是他孕育,有没有毫无感觉。
李丽华作为一个女人,一名母亲,更感性一些,怀孕几个月,她真真正正期待着孩子的降临,怎么会同意。
双方出现偏差,自然而然吵了起来,陈牧德在底下听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唐放沉默片刻,“陈浪还在县里吧?”
陈牧德面色一凝,“他还在,咋了?”
唐放将湿哒哒的上衣拧干,“给他说声,让帮忙教训个人。”
“……周文博?”
唐放没说话,丹凤眼看向陈牧德,意思很明显。
陈牧德咽咽口水:“好。”
陈浪是谁?他有所耳闻,这人在以前在道儿上混的,认识很多朋友,后来国家对这类人打击的很厉害,也就慢慢的散了。
现在人在小学门口开店,卖小学生文具,别看看上去普通老实一人,放哥之前那些个极品亲戚,私底下都有他收拾的影子,说实话,陈牧德挺怕他的。
他默默为周文博默哀一分钟,咋就得罪了放哥呢?
放哥收拾人可有一百种办法,还让你挑不出错处。
“走吧。”
陈牧德伸手挠挠后背,跟在唐放身后走了。
穿过马路,漆黑的一片让偷|情的男女影藏在夜色中,不见一丝身影。
黑暗中,周文博此时对一直哭个不停的李丽华也有些不耐烦了。
不就是打个孩子吗?怎么就那么难了?
要不是这事儿要是捅出来,他那边儿就黄了,他可不会大晚上还出来想办法解决这事儿!
“你!”
心中就算如何不耐烦,周文博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女人就是这种生物,稍微大点声儿就觉着你凶她,要是还不耐烦,她能转头就跟别人哭诉,把事儿给捅出来!
深谙和女人的交流之道,周文博放软声音。
“你别哭了,丽华,你再哭我心都要碎了!”
周文博本身长得就好,气质又像那种女人最喜欢的知识分子,一顿输出加表态后,终于把李丽华哄好了。
李丽华最后还在犹豫,不死心道:“就不能把这个孩子留下吗?一定要打?”
周文博快要被这个蠢女人气死了。
很明显人都知道了,哪个男人受的了这样的委屈?到时候身败名裂她是一点都不考虑啊!
周文博脸皮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笑容,带色些苦涩:“丽华,我知道你也很舍不得这个孩子,但你要知道,现在不丢掉这个孩子,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相信我,我们未来还有很多个孩子!”
李丽华掩面而泣。
周山妹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两个出去半天没回来,先是侄子回来了,她想问丽华去哪儿了,却得到侄子的安抚,让她先去休息。
可她怎么睡得着啊!
怀着孕的人没回来,她怎么睡得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周山妹再也忍不住的坐起身。
她摸索着开灯,轻声打开门,正巧碰上红着眼眶回来的李丽华。
周山妹松口气,赶紧上前:“哎哟!丽华,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这一上去,周山妹就见到了李丽华红着的眼眶,以及她眼里触目惊心的恨意。
吓得她一哆嗦。
“这,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李丽华的眼眶更红了,她咬牙,怒气喷泄而出。
“想知道,问你侄子去吧!这都是你侄子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