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原始-
Chapter 71-
隔着舞台的对视让人心跳紊乱,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如潮水般褪去,唯有他们之间的眼神静得没有声音。
她愣神的时间稍微久了点,主持人以为她是拿到金奖过于激动而失语,为避免冷场,赶忙收回了麦克风,圆起了场子,“那么我们本届的‘流芳杯’也是人才济济,让我们再次恭喜获得古典舞青年女子组奖项的选手们……”
蹲守比赛直播的舞迷观众里不乏火眼金睛:
“我怎么觉得刚才桃桃好像是在台下看到什么了呢?那个表情好生动,一下从激动到惊讶,惊喜……好像还有一咪咪的心虚?!”
“我也发现了!!直播这个固定机位我也是醉了,就不能给台下一个镜头嘛!!让我康康我老婆看到什么/谁了!!”
“之前不是有人说遇到过桃桃和她男朋友吗?不过无图无真相,我们妹宝还这么小,不用这么早谈恋爱吧~~”
“不装了,摊牌了,我在现场,她看的就是我(~ ̄▽ ̄) ~”
“直播什么时候有回放啊,好想再看一遍这支上春赋啊啊啊”
……
颁奖环节结束,选手和评委们在台上合影留念完,在掌声中依次谢幕下了台。
观众席第二排的女生戳了戳身边的朋友,指着前排那个身材颀长气质优雅矜贵、从座椅上站起身迈开长腿离席的男人,“快快看,前面那个,哇靠好帅啊!!”
朋友疯狂点头,“他刚才中途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巨帅好吗!肩宽腿长的,光看背影都巨有气场,不知道是何方大佬……”
“刚才桃桃突然看这边,是不是就是在看他啊,你说会不会是……”
“啊啊啊!!”朋友捧着脸尖叫,又伸长脖子想看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那他现在是去找桃桃了吗?!”
……
姬桃在后台跟其他选手寒暄道别,心里犹豫着是先找个地方等司某人呢,还是先去卸妆换衣服?
早知道他会来,她就不在上台前玩那一出了……
“小……桃桃。”谢嘉澍在走廊那边冲她招手,手指着某个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眉毛扬了扬,嘴朝那边一努。
——意思传达得十分到位,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独立的化妆间和演员休息室,尽头是贵宾厅。姬桃抱着奖杯走过去,贵宾厅厚重的木门虚掩着。
她推开门,刚走进去,迎面一只手臂将她的腰肢扣住,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拉入男性气息浓郁的怀抱。
“哎呀,小心点,别戳到你……”姬桃赶忙移开手里的奖杯。
“流芳杯”的奖杯造型是一个裙摆飘逸的女舞者,后腿高抬,舞姿舒展,金灿灿的线条修长优雅。但是那条纤细的后腿要是不留神戳到人的话,肯定也是蛮痛的。
男人低低的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抬脚随意一勾将门关上,单手托着臀把她抱起来,顺势将她抵在了门背上。
姬桃单手握着奖杯,另一条手臂下意识的圈住他的脖子,睁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还不待她做任何反应,他的薄唇便重重的压了下来。
“唔……”
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着她的呼吸,轻易令心头窒息,勾起心底最深刻的想念。
想念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怀抱。她搂紧了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
贵宾厅里冷气开得很足,空气却仿佛被点燃,深长的热吻让她几乎失了力气,手里的奖杯也险些拿不稳脱手。幸而被男人的大手接住,薄唇稍微离了她的唇,目光扫视过金灿灿的奖杯,漾着笑意的嗓音低低的,“祝贺小桃子,实至名归。”
“那是!”姬桃犹带着喘息,有几分小得意,又疑惑,“你不是说来不了吗?”
司绍廷将奖杯放在一旁的矮柜上,黑眸注视着她染着红晕的脸蛋,“本来是来不了,可是——”
他唇角意味深长,“谁让司太太那么急不可耐,需要老公帮忙呢?”
桃花般的绯色迅速从耳根到脖颈一路蔓延开,姬桃辩解,“都说了是帮我上台比,人家就是赛前紧张……啊!”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肆意,面上却好整以暇,“哦?可是我怎么觉得,小桃子现在,”指尖摩擦着小巧的宝珠,“……好像很需要帮忙?”
好似在神经末梢炸开一朵朵焰火,焰火的尽头,潮热濡湿的花朵酝酿开来。姬桃紧咬着唇瓣,不敢开口,怕出口是糟糕的音节,更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门外,谢嘉澍面色如常的跟经过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心里跟猫抓似的。
小别胜新婚,幺叔一回来,就把小婶婶叫来关进了小黑屋。虽然大剧院整体都是隔音设计,在外面听不见什么动静,可这天雷勾动地火起来,怕是要没完没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吧……
一门之隔。
炎夏潮热的雨落下,海棠绽放,花叶不住的颤动。
姬桃腿软得站不住,全靠男人支撑着,低哑的轻笑贴着她的耳畔,“我就碰了一下,这么快,看来是真的很需要……”
目之所及处,男人骨节如玉的手指上沾染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一双黑眸就这么瞧着她,动作优雅的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衣衫整齐衣冠楚楚的模样,更衬托出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
姬桃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羞恼的闭上了眼睛,“你闭嘴!不许说!”
明明是因为太紧张,刺激来得格外极致,她才……才……
软绵绵变了味道的嗓音全无气势,倒更像是撒娇。司绍廷低笑着低头轻啄她的睫毛,“好,不说。”
大手滑落,攥住她纤细的膝窝抬起,沉入的同时薄唇堵住了她的唇。
“只做。”
…………
贵宾厅的门打开,外面的谢嘉澍闻声回头,看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小婶婶软绵绵的靠在高大的男人身侧,被他搂着腰走了出来。
脸颊到脖颈的白皙肌肤透着一层嫣红,仿佛涂了水胭脂一般,笔墨无法形容的媚。
那尊珍贵的奖杯握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谢嘉澍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糟糕的念头。
……咳,应该不会的吧。
外面还有媒体在等着采访,好在有卸妆换衣服这个幌子,虽然耽搁的时间比寻常久了不少,可是刚刚拿下金奖,需要时间平复心情,和家人通报喜讯,也不是太不能理解的事情。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采访应该不会花太久的。”姬桃理了理头发,努力恢复平常,“结束后这边就没什么事情了,我们直接回沐城?”
司绍廷低眸看了她一眼,似乎只是不经意的道,“你不想让人看见跟我在一起?”
“啊?”姬桃愣了一下,“我没有……”
他的身份太显赫,而她好像又是个挺招黑的体质。
她只想纯粹的跳舞,舞蹈以外的私生活,她不想暴露在大众的眼中,被人八卦来八卦去的。
况且他不是也不喜欢在媒体中露面吗?之前环球慈善基金的颁奖典礼,媒体稿件发出来无一例外,都没有出现他的照片。
她拉着男人的手晃了晃,眼睛眨巴,“我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奖诶,要是让人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公,搞不好要说我走了什么后门,多冤枉啊。”
司绍廷盯着她的脸瞧了十几秒,掀起唇角,“你知道进化心理学吗?”
这话题的转折太突兀,姬桃满头雾水,“啊?还有这种心理学?”
“人类的心理机制是在漫长历史的进化过程中由自然选择形成的,而我们的祖先99%的进化历史发生在狩猎采集时代。”
司绍廷嗓音沉稳,不紧不慢,“那时候的人类都是部落群居,一辈子能接触到的只有本部落里的那一小撮人,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对生存是有利的,在群体中获得更高的评价,能得到更多的生存资源,被排挤意味着死路一条,从自然竞争中被淘汰掉。”
“作为生存者的后代,这套心理机制镌刻在基因里。”他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即便现在科技发达,每天接触到的不再只是身边对自己的生存至关重要的同伴,足不出户也可以欣赏到全天下的蠢货,这颗原始的大脑却还是被基因驱使着,本能的在意遥远的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蠢货们不值钱的看法。”
姬桃揉了揉额心,愣愣的似懂非懂。
……他是不是在嘲讽她长了一颗原始人的大脑?
所以她不该在意别人会怎么八卦她吗……
可是不待她捋清楚,男人揽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向,大手轻拍了拍她的臀,语气很温和。
“去吧,采访完我们直接回家。”
…………
“流芳杯”之行圆满结束,当日姬桃就跟司绍廷一道飞回了沐城。
她和潘老师通了电话,潘老师看了比赛直播,见证她拿下金奖,高兴又欣慰。
当然也有遗憾,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没能亲身到场支持她。
姬桃安慰她,“老师你好好休养,未来我还会拿很多很多奖的。”
这口气着实不小,但潘老师毫不怀疑她的能力,笑着道,“好,下回我一定到场。”
听到潘老师的声音积极乐观,自然是一件好事。正如专家所说,抗癌的过程中,好的心态能起到巨大的积极作用。
只是想到妈妈没能看到这一天,心下又忍不住黯然。
挂断电话前,姬桃听见背景里有周恒的声音,好像是在提醒潘老师该吃药了。
眼下正值暑假,他不需要回去上学,况且潘老师需要人照顾,他作为潘老师唯一的儿子,留在国内也不奇怪。
左右周恒都早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姬桃很快将他抛到了脑后。
“流芳杯”之后,那支灵动欢快的《上春赋》火出了圈,在网上掀起了一波翻跳热潮。
只是因为舞蹈的难度太大,让各路舞蹈网红吃尽了苦头,有人发了自己的翻车集锦和姬桃原跳的对比,自我吐槽:
“看桃桃跳:娇俏桃花小公主
我自己跳:四肢乱飞大吗喽”
这条视频又搞笑又心酸,被点了几百万赞。更多的网红们看准了流量密码,将翻跳《上春赋》又带上了一波更高的热潮。
姬桃也是看得哭笑不得,留言鼓励她:“你跳得很好啊!这支舞比较需要功底,练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勉强自己。”
她自己为了排练这支舞,手肘和膝盖都淤青的惨不忍睹,脚背也磨得伤痕累累。当天换衣服的时候让司绍廷看见,顿时脸色就黑了又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回到沐城之后,更是强行要求她休息两天,再继续参与排练。
姬桃现在觉得自己强得可怕,根本不想休息。可是这暴君男人居然不惜拿封杀舞剧作威胁,强行压着她做了个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发现她的肩膀有轻微的韧带拉伤,这下可好,她被强制待在家里疗养休息了一周,才允许她继续去排练。
“流芳杯”出圈的光环加持下,姬桃在业内业外更加名声大噪。
她趁着休息的那一周,接受了几家媒体的采访邀约。与此同时,还有好几家时尚杂志向她发出了拍摄邀请。
“RIZZ杂志……这个是时尚顶刊吧?”姬桃记得三五不时的就会看到一些流量小花的粉丝们晒实绩,RIZZ杂志的封面属于可以置顶的时尚实绩,值得大吹特吹。
她问谢嘉澍,“拍这个给钱吗?”
谢嘉澍一时无言,像这种顶刊的封面,多少艺人自掏腰包都愿意上,还得打破头。
“……这种一般就象征性的给点儿,不会很多。”
姬桃撇撇嘴,“还顶刊呢,真小气。”
嫌弃归嫌弃,姬桃还有很有劳模精神的能接就接了。
《爱莲》和《洛神》两个舞剧分别于八月底和九月开演,目前首演的门票都已经售罄,不过多一点曝光宣传,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
…………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蝉鸣声声中,炎热的夏季渐渐进入尾声。
转眼到了《爱莲》的首演的这一天。
虽然是重排,可毕竟是自己第一次负责制作的舞剧,直到前一天,姬桃还盯着彩排忙到很晚,认真细致的核对每一个环节,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好巧不巧,正好赶在同一天,RIZZ杂志金秋九月刊开始发售。
照片和采访的稿子姬桃早就提前看过了,因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眼下她最关心的是晚上《爱莲》的首演。
这段时间司绍廷也格外的忙,在外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前几天又出差去了。一大清早,姬桃起床下楼,曾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她坐在餐桌边,一边喝着香喷喷的粥,一边打开手机查看信息。
剧院那边一切妥当,只待今晚开演。姬桃微微放下心,刚夹起一个小笼包,谢嘉澍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要撕了RIZZ杂志社!”谢嘉澍的火气很大,“他们提都没提,金九封面原本定的是宋柳伊!”
“啊?”姬桃没懂,“什么意思,重了吗?”
这么大的杂志,不至于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宋柳伊的粉丝一直以为宋柳伊要上九月封,今天杂志出来炸了锅!”谢嘉澍火冒三丈,细究起来这算是她工作失误了,可是谁会想到一家顶刊杂志还能搞出这种飞机,“小婶婶你别上网看,她的粉丝普遍低龄,出了名的降智。”
……好家伙,现在还在放暑假呢。
姬桃揉了揉额角,听谢嘉澍继续道,“RIZZ那边的解释是本来九月封的意向是宋柳伊,不过编辑认为你这个古典舞新生代领军人物更合适,所以最终定的是你,宋柳伊的是十月刊的封面。”
粉圈最爱撕咖位撕含金量,即便是同一家杂志,封面的月份也有高低贵贱,金九银十,九月的含金量是最高的。
要拿出去吹,银十和金九不在一个level,会被对家嘲笑的。
姬桃不听劝的打开社交软件,快速的看了一眼。
用炸了锅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放暑假的低龄粉丝果然战斗力十足。
有冲杂志社的:“溜人有意思吗?我们伊宝给你脸了!”
“破杂志赶紧倒闭倒闭!遛人一时爽,全家火葬场凸^-^凸”
有骂她的:“亏伊宝那么欣赏你,每次都圈你,给你蹭热度,才红了一点就反水抢伊宝资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恩将仇报白眼狼!”
“封面穿的这件Valentino高定也是抢伊宝的吧?谁不知道我们伊宝是品牌大使,每次都是全球首穿!”
“这女的是不是跟杂志社领导有一腿啊,怎么什么都偷啊,偷感这么重一女的,改名叫姬偷得了!”
……
还有骂得更难听的,姬桃及时打住,不再往下看了。
……她哪里偷感重了啊,那条裙子明明是她自己的啊!
她有好大一个衣橱的高定裙子呢!
还有全球首穿又是什么鬼?一定要论的话,第一个穿的难道不是高定工作室的试衣模特吗?
“反正RIZZ杂志社甩锅,意思是宋柳伊的团队搞错了,宋柳伊在拍一个荒岛综艺,目前还没发声。”谢嘉澍顿了一下,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直接飙了一句脏话,“我叼!扑街冚家铲!”
她的难以置信和愤怒冲破听筒,“刚才只顾着封面,没来得及细看里面的内容——这个里面的采访稿,也跟之前发来审阅的样刊不一样啊!!”
“……啊?”
这一大清早的,惊喜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
挂了电话,姬桃很快收到谢嘉澍发来的电子版杂志,打开翻到内页里自己的专访部分。
这个专访主要就是讲述了一下她学舞的历程,对古典舞的理解,对兴起的国潮时尚的理解,顺便提了一下自己正在参与的两部舞剧,以及未来的一些规划。
样刊的稿件大致就遵循着采访的内容,她个人觉得还算是言之有物的。
然而在正式的电子刊里,前半部分讲述她学舞的历程时,深挖了她的家庭背景。
单亲,丧母,由恩师收留。
与恩师的独子相恋,却抛弃了对方。
一股凉意从脊椎直冲向指尖,姬桃的手指颤了颤,这时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
是孟叶的来电。
姬桃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孟叶的抽噎声。
“桃桃!我刚才出门准备去剧院,被一个骑电动车的撞了一下……”
她泣不成声,“小腿好像骨折了……”
第72章 混战-
Chapter 72-
半个小时后,姬桃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见到了孟叶。
好消息是,事故刚发生时孟叶太慌了,判断严重有误,不是小腿骨折。
坏消息是——是右脚外踝撕脱性骨折。
没有小腿骨折那么严重,但显然也不是马上就能恢复的。
撞到孟叶的肇事者是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正一脸苦相的在旁边打电话,听着似乎是在跟工头请假,顺便还想借钱。
孟叶的眼泪掉得停不下来,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难受更加难忍,“早知道我就让我爸开车送我了,怎么办啊,今晚的首演……”
她从加入这部剧,就知道时间紧、任务重,几乎是放弃了所有其他活动,没日没夜的在抓紧排练。
前几天大剧院抽取观众进行了彩排观摩活动,反响很不错。今晚终于要正式上演了,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怎么能甘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不严重,起码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作为受过大大小小不少伤的人,姬桃很清楚受伤急性期很关键,要控制住伤势的蔓延,直接关系到日后的恢复。
心里吸着氧,她强自镇定下来,软声安慰哭得一抽一抽的孟叶,“没事的啊,这谁也没办法预料到,你只管好好养伤,我会想办法的。”
“……上B卡吗?”孟叶犹豫了一下,“可这是首演……”
像话剧舞剧音乐剧这类的现场演出,通常会准备替补卡司,以应对特殊情况。
眼下就是特殊情况,但姬桃明白孟叶的顾虑——B卡作为替补,水平比起孟叶还是稚嫩了一些。
她当初想用孟叶,就是看中孟叶的专业水准,而且在舞剧迷中有一定的基础和知名度。而自从上回那一番话疗之后,大概是心态有所转变,孟叶就像是迈过了一道坎,水平更是又有所突破。
《爱莲》本来就是一部停演后复排又重新开演的舞剧,如果首演再上实力不如孟叶的B卡,不能充分展现这部剧的最佳水准……
开局不利,以后可能也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往更坏的方向想,待会儿宣布孟叶受伤的消息,估计就会有部分观众要退票了。
“……我上吧。”姬桃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权衡过,这是唯一的选择。
孟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你下个月还有洛神……”
眼下是八月的尾巴,说是下个月,其实也就是两周后。
开演前最后两周的时间有多忙就不用说了,要彩排联排,查缺补漏,要拍定妆照,要配合宣传……
这个节骨眼上,再担下另一部舞剧的主演,对时间、精力还有体力,都是极大的挑战。
孟叶皱着眉心,舞蹈这一行说白了,是体力劳动,她作为专业舞者最了解不过,“那怎么吃得消啊?”
就算是机器,一直高强度的使用都会磨损,更何况是人。
多少优秀的舞者都是不断的过度透支体力,导致年纪轻轻身上就积攒了很多潜在损伤,甚至直接过早的因伤病不得不结束舞蹈生涯。
姬桃正是考虑到客观情况,才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上,而是另请了演员。
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揉了揉脸,“先把今晚搞定再说吧。”
她拍拍孟叶的肩膀,“你好好的养伤,我等你养好了归队。”
离开演只剩不到十二个小时,没有时间可供她磨蹭了,姬桃甚至来不及多安慰孟叶几句,马不停蹄的赶往艺术中心大剧院。
路上也没有耽搁,她先通知了所有前台后台的演职人员即刻集合,紧接着联系了剧组负责宣发的人员,写公告宣布孟叶受伤,由她替代的消息。
……
RIZZ杂志的九月刊一经发售,翘首以盼的宋柳依粉丝“柳絮”们就炸了锅。
作为时尚顶刊,RIZZ杂志保持着一定的神秘性,原则上是不提前公开封面,乃至封面人物的。
不过纸媒没落的时代,顶刊杂志也早己走下神坛。这种原则也是名存实亡,艺人工作室总会通过后援会和大大小小的粉头放出风去,让粉丝们提前准备好钱包和做数据的小手。
临到头来,幕布揭晓,却不是自己的偶像,粉丝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这不明摆着是被抢了吗!
封面上还写的什么——
“绝世舞姬,横空出世”?!
“绝世舞姬”,那是宋柳依爆火的角色小惟在剧里的称号,也是宋柳依的专属称号好不好!
宋柳依的忠实粉丝们满网的撒泼打滚:
“姬偷偷怎么什么都要偷啊,连绝世舞姬的名号都偷!我们伊宝才是唯一的绝世舞姬!”
“只有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女的吗?跳的也没多好,倒是挺会炒作,不知道为什么吹那么高,背后绝对是有资本在推!要不是伊宝受伤不能再跳舞,哪儿有她什么事啊!”
“太心疼伊宝了,高高兴兴的拍了美美的大片给我们看,结果被资本硬挤了下去,凭什么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欺负她啊!!她那么善良那么好!!”
“还横空出世呢,别出世了,去世吧!”
“你们都去看她的采访文章啊!我的妈呀信息量巨大!
我粗略总结一下,这女的从小没爹长大没娘,有个痴情的初恋男友,是帮了她很多的老师的独生子,她为了到沐城发展‘忍痛’抛弃了人家,还有脸假惺惺的说没想到他会轻生,把她吓得不轻……我靠大姐!你差点把人害死诶!还抱怨自己吓到了!
你们还是去看原文吧!她会背刺伊宝一点都不奇怪,就是恩将仇报,惯犯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jpg】”
“还有人记得之前那个何樱说姬偷勾引她爸吗?空穴不来风吧……”
“我听过一个可靠的小道,她是傍上了大佬,不过是撬墙角撬来的,不敢多说怕被封”
……
宋柳依的粉丝上蹿下跳吵的凶,喜欢姬桃的舞迷乍看到RIZZ杂志新刊的封面是姬桃,才沸腾了一下,就被宋柳依的粉丝气势汹汹的入侵了广场。
古典舞迷和单纯喜欢姬桃的粉丝虽然数量也不少,但跟宋柳依这种流量明星比起来,不论人数还是拉踩撕X的经验,都不在一个级别。
很快姬桃的超话被宋柳依的粉丝刷得不堪入目。
主持人忙着删帖封禁,收集层出不穷的黑词条,交给平台处理。
另一边,姬桃召唤完剧组,又马不停蹄的打电话给《洛神》的导演,说明目前的紧急情况,请求请一天假。
今天有《洛神》的带妆联排,照理说她是不能缺席的,还是临时请假,她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抱歉秦老师,我知道很突然……”
导演自然有顾虑,开口就是几连问:“你这个是要连演五场的吧?那还有体力留给洛神吗?洛神的难度可不低,你体力不支受伤怎么办?到时候我岂不是也没了A卡女主?”
这是完全合理的顾虑,负责《洛神》的导演,自然是把自己的剧放在第一位考虑。
姬桃道,“我先顶上今晚的首演,然后看情况,不行余下的上B卡。”她保证道,“我会努力调整,不让自己受伤的。”
导演呵了一声。
要是努力就能不让自己受伤,那就没有舞者会受伤了。
姬桃被她呵的心虚,心里正没底的时候,听见导演叹了一口气,“行吧,不过我只批你今天一天。别怪我不近人情,我得保证《洛神》不出问题。”
姬桃舒了一口气,“谢谢导演!”
刚挂断通话,谢嘉澍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跟杂志社交涉过,要求撤回期刊,那边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说什么没有权限,要跟上面请示。”她又骂了一句脏话,“请示个屁!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刚找了他们集团的顶头老大,话已经吩咐下去了。”
姬桃蹙眉,还没售出的纸质版杂志可以停售,可是已经售出的,总不能一个个闯进别人家里强行没收吧?
何况还有已经下载的电子版……
“不过宋柳依的团队坚持跟杂志社沟通的时候一直说的是金九,不想背这个锅。她本人态度有点暧昧,出来安抚了粉丝两句。”谢嘉澍显然不满意,“我叫他们好好的约束粉丝了,约束不住别怪我不客气。”
姬桃记得宋柳依之前对她的态度一直是明里暗里的巴结,无非是冲着她的“司太太”这个身份。混迹名利场的人,这么现实再正常不过。
她能理解,但实在不大喜欢跟这种满身心眼子的人打交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回应浮于礼貌,但不甚热络的关系,近段时间宋柳依很少主动圈她了。倒是刷到过她跟程筱宁出席活动和名媛聚会的合照,看着似乎关系还不错。
听起来确实是杂志社那边的问题,那宋柳依和她的团队也挺冤的。总不能逼着人家承认不属于自己的失误吧,那岂不是成了以势压人?
“辛苦你了。”姬桃这会儿是真的没有功夫处理这些,眼看艺术中心的大剧院就在前方,她匆匆的收了线,“你看着办吧,有情况再通知我。”
在重排《爱莲》的过程中,她对情节和舞蹈编排做了一些调整。相比起胡春茂的版本完完全全是男主剧,莲花公主这个所谓的女主只是个镶边的客体角色,她更侧重了莲花公主的女性视角,让这个角色的形象更加饱满。
——换句话说,莲花公主的戏份比胡版的更加吃重得多。
只是她在改的时候,是真没想到这戏份最终还是要落到她自己头上……
好在整个重排的过程她全程都盯着,莲花公主全部的舞蹈她都很熟,甚至一大部分都是她编的,剩下这短短几小时的时间,重点在于跟其余卡司排练磨合。
排练进行的同时,服装组也在紧锣密鼓的改衣服。
为了舞台上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舞蹈服装是根据演员的身材量身定制的。孟叶比她稍微高了一点,骨架也比她略宽一些,做给孟叶的舞蹈服她穿着不完全合身,必须得赶紧修改。
时间滴答滴答飞快的流逝,剧院里忙得人仰马翻。与此同时,网络上也是一片混战。
先是RIZZ杂志突然宣布暂时停售九月刊,紧接着,舞剧《爱莲》的官方账号贴出一则通告:
“由于原定出演莲花公主的孟叶因意外受伤,无法出演今晚的首场,莲花公主的角色将由姬桃代演。
已经购买了首场演出门票的观众朋友如需退票,请联系购票平台。”
消息一出,舞剧圈先炸了。
公告下面的评论肉眼可见的噌噌增长:
“天啊!!小叶子怎么受伤了?严重吗?这节骨眼上!”
“我没看错吧,是姬桃来代演?!不是有B卡吗?”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孟叶但是……我以为我买的是A卡,结果是S卡?!”
“有谁要退票吗,我收,我加价收!!求你们了退票吧”
“额额额我忍不住阴谋论了,怎么这么巧孟叶就受伤了,还不用B卡,她不会就打着自己上的主意吧,那孟叶也太惨了……”
“哦哟哟姬偷偷又在偷了,偷封面偷高定偷角色偷男人,一生爱偷的姬偷偷”
…………
姬桃跟卡司先排练过一遍,又被拉去试改好的舞蹈服。
好容易趁上洗手间的功夫喘口气,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看见有来自司绍廷的未接来电。
出了洗手间,她靠在走廊的墙上,给他回了个视频通话。
提示音响了有一会儿,在她猜测他大概正忙,准备挂断晚点再打的时候,才被接了起来。
屏幕上显现出男人线条深邃的俊脸,低沉磁性的嗓音随即响起,“宝宝,怎么不接电话?”
旧金山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姬桃看见他的身周开阔,明亮的灯光照亮起伏的绿茵草地,显然是高尔夫球场。
大晚上的还挺有兴致。
“我在忙啊,孟叶受伤了,今晚的首演上不了,只能我顶上,压力好大啊。”她的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撒娇,又好奇的瞄他身后,“你跟谁打高尔夫呢?”
背景里隐约能听见挥杆声和英语交谈的声音。
司绍廷皱了眉头,他已经从谢嘉澍那里得知了今日的风波,杂志的事情和网上那些,他已经吩咐了人去处理。
“跟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应酬。”他审视着女人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干净英挺的眉宇皱得愈发的深,“你不是有替补吗,就非得自己上?”
男人脸上的不悦浓得几乎要溢出来了,跟上回发现她韧带拉伤时差不多。姬桃知道他是不喜她工作太多,太过劳累,嗓音愈发温软,“没事啦,问题不大,我体力很好的。”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嗤,“做一次就喊累的人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
“那又不一样!”姬桃白他一眼,小声嘟哝,“谁要你每次翻来覆去折腾那么久。”
这话男人倒是挺爱听的,紧抿的薄唇勾起几分痞意十足的弧度,“我怎么觉得司太太似乎每次都比我享受,看来下次要在镜子前,让你看看自己舒服的样子,有多……”
“啊!”姬桃低叫一声打断他,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捂住他的嘴。
怕他再蹦出点什么更加下流的话出来,她索性道,“我得接着去忙了,不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只听那边一道女声欢呼了一声,
在一片“Wow”“Nice birdie!”之类她听不太懂,但听起来应该是惊叹夸赞声,还有鼓掌声口哨声中,一道穿着白色高尔夫球裙的身影拎着球杆跑了过来,笑声清脆的高呼:
“绍廷,我抓了小鸟!”
第73章 金矿-
Chapter 73-
姬桃的耳朵对人声不算是特别敏感,可是几乎就在那道女声响起的瞬间,她就听出来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朱丽叶小姐啊。
程筱宁雀跃地小跑着到了近旁,红润的脸上透着兴奋,嗓音轻快喜悦,“你看到了没,我刚才那一杆……噢。”
她的角度恰好部分入镜,靠近后,像是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在通话中,她一下从兴奋中醒悟般的顿住,吐了吐舌头,“Sorry……”
方才打球时,她看见他的助理将手机递给他,低声说了句,太太来电。
司绍廷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球场上,自然没有看到。
他掀起眼皮,随意的扫了一眼数十米外插着果岭旗的球洞,漫不经心的道了句,“是吗,不错。”
目光转瞬便收回,重新落回手机上。
“是吧!”一旁的程筱宁却似乎实在是难掩兴奋,不见外的轻撞了撞他的手肘,“果然你教的技巧就是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抓鸟!”
哦哟,原来是在忙着教朱丽叶打球啊。
还抓鸟。
抓的哪个鸟哦。
回想起那次在游艇上,他圈着她的腰,手把手教她握杆打球的样子,姬桃的心口涌上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翘着的唇角却保持着弧度,“程小姐也在啊。”
司绍廷嗯了一声,“今晚是湾区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组的局,她跟Stratosphere Ventures的老总布雷克·多默尔相识,也来了。”
那几个都是高尔夫球资深爱好者,聚在球场免不了交流球技。程筱宁跟他请教,他便随口指点了两句。
他低眸看着手机,嗓音不自觉的温柔,“这边有几家餐馆不错,回头有空带你来吃。”
“啊,是桃桃吗?”程筱宁拎着球杆站在一旁,捋了捋晚风吹乱的头发,嗓音含笑的打招呼,“有段时间没见了,前些天在沐城,本来想约你出来喝茶的,但是感觉你好像很忙,就没好贸然开口。”
不愧是沐城公认的No.1名媛,总是这么大方体贴,为人考虑呢。
姬桃也笑得端庄,“程小姐有心灵感应吗,感觉好准啊!我还真的挺忙的,今天格外的忙。”
她弯了弯眼睛,温温凉凉的,“我去忙了。长夜漫漫,你们抓鸟抓个尽兴。”
说罢没再看那端的男人一眼,直接挂断了通话。
司绍廷的眉骨跳了跳,小醋坛子这是说翻就翻了。
“抓小鸟”是高尔夫球场上的行话,一个标准的高尔夫球场由18洞组成,根据发球区到球洞区的距离分为长、中、短三种洞。长洞用5杆,中洞用4杆,短洞用3杆完成,是理想成绩,叫做标准杆。
虽然名为标准,可事实上,只有非常优秀的球手能打出这样的成绩,更常见的是多于,乃至远多于标准杆数。
偶尔有球手能低于标准杆一杆,把球打进洞,球场行话称之为“Birdie”——“小鸟球”,或者“捉小鸟”。
如果是低于标准杆两杆完成,那就更加厉害,叫作“抓老鹰”。再进一步,还有十分罕见的低于标准杆三杆完成,那叫作“信天翁”,也叫“双鹰”或者“金鹰”。
程筱宁方才用3杆完成了一个4杆洞,是抓了小鸟。
司绍廷手指滑动,拨打回去。
“啊。”程筱宁发出一声恍悟的声音,捂住嘴巴,“她不会是误会了吧?”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难以启齿,“那也太粗俗……我怎么可能说那么粗俗的话啊!她不懂高尔夫的抓小鸟吗?”
出身在上流阶层,高尔夫球这种日常消遣,大家自小都有接触,吃饭喝水一样的熟悉。
她知道他喜欢打高尔夫,一直特意的苦心练习过,水平相当不错,否则一个小鸟球,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出来的。
不过贫民窟长大的麻雀,自然是不懂的。连最基本的共同语言都没有,这种没见识又心智幼稚的女人,怎么能做好司太太呢。
小麻雀实在不难对付,她给她准备的一点小小礼物,就够她喝一壶了。
视频通话迟迟没有接听,司绍廷捏了捏眉心,小女人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有胆子挂他电话的人,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
话都不听他说完,这样下去还了得。
上回在游艇上,时间有限,他只教了她基础的握杆挥杆。游艇上毕竟没有真正的高尔夫球场,那些行话黑话她自然也不了解。
司绍廷收了手机,淡淡的道,“不懂我回头再教她,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懂。”
什么都要教,总会累的,又不是养女儿,他会意识到,他需要的是一个势均力敌,能成为他的助力的女人。程筱宁抿唇微笑,点了点头,半带玩笑似的,“真是辛苦你了。”
高尔夫俱乐部的侍者端来了威士忌,按照传统,有人打出了Birdie,所有人都要聚集起来,一起举杯庆祝。
于上流人士而言,高尔夫球场向来是颇受偏爱的社交场。品着美酒,彼此闲聊着,消遣之余,交流交流内部信息。多少重大的合作通常都不是在谈判桌上,而是就在这球场上挥杆闲聊之间,愉快的决定下来的。
“谢谢~”程筱宁虚虚的提着不存在的裙摆,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接受着众人的举杯祝贺,态度自然又落落大方。
“She’s truly amazing,a rare lady.(她可真是了不得,难得一见的上流淑女。)”头发花白的金融大鳄史蒂芬摇晃着威士忌杯中大颗的球形冰块,看向程筱宁的眼中透着欣赏,对他而言说,这样的东方美人魅力惊人,“You don’t see a woman hit a birdie every day. (能打出小鸟球的女人可不多见。)”
无怪被称为继司明钰之后,最耀眼的明珠。
史蒂芬侧首看了旁边年轻俊美的男人一眼,“I’ve always thought you’d make a lovely couple. A power couple,no doubts. (我一直觉得你俩在一起的话,会是很般配的一对。毫无疑问的权力夫妻。)”
司绍廷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并不在意,“我结婚了。”
史蒂芬不是什么消息闭塞人士,自然知道他已经结婚的事情,只是似乎没有办婚礼,大部分人都无缘得见这位神秘的司太太。他很好奇,“不知道司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玻璃杯中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般的色泽,只见年轻俊美的男人勾唇微微一笑,菲薄的唇溢出简单的三个字,“是仙女。”
史蒂芬:“……”
他这个岁数的亿万富豪,结过几次婚,情史更是丰富,见识过的女人不知凡几。国际名模,好莱坞明星,美貌各有千秋,再是初看美若天仙的女人,看多了也就腻了。
更何况是家里的老婆。
听闻中国有句古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位司阎王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就是情人眼。
不过众所周知这位年纪轻轻手握大权,看似温和儒雅的外表下面,是强势狠辣的手腕。这样的人对手足血亲都没有多少人情可言,更遑论对哪个女人痴心。
史蒂夫更倾向于是开玩笑,他注意到接受完祝贺,端着酒杯走过来的程筱宁,也玩笑道,“难道司太太比程小姐更加美貌?我很难想象,还有比程小姐更漂亮的东方美人。”
程筱宁眸光微动,抿唇浅笑着谦虚道,“姬小姐是舞者,跳古典舞的美人,比我可漂亮多了。”
“古典舞?”史蒂芬的眼中掠过一抹了然。
舞者身段柔软,什么姿势都可以,别有一番趣味。男人嘛,为色所迷再正常不过,他也是男人,懂的都懂。
司绍廷眉目不动,他没有同别的男人谈论自己妻子的爱好,只淡淡的道,“漂亮是我太太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他轻晃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意的转开话题,“史蒂芬,之前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兰德的金矿么?”交情归交情,谈到生意,史蒂芬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那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字面意义上的,我没有出手的打算,也没有出手的理由。”
南非的兰德金矿区是世界最大的金矿区,拥有上百座矿山,每年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500至700吨的金矿。作为金融大鳄的史蒂芬通过层层架构,控制着开采公司背后的资本。
这些产出的金矿又通过司氏的船运,被运送往世界各地。双方的合作可谓是由来已久。
而前不久,司氏这位年轻的航运巨擘向他提出,想要收购他手中的兰德金矿的股份。
程筱宁微微讶异,“绍廷,你什么时候对矿业有兴趣了?”
她近两年在南非,对黄金矿业多少也有点了解。他想收购金矿的话,她也有人脉可以搭上桥……
司绍廷看了她一眼,出声道,“你的威士忌快见底了,不去换一杯么?”
程筱宁都不用看自己手中的酒杯,瞬间就明白,这是在支开她。
心头有一瞬的黯然,只是她转而又想到,社交场上的商业谈判,出的牌有时候不足为第三人道。
知道的太多有时反而对她不利,支开也是一种保护。
“啊,我都没注意到。”她不着痕迹的含笑道,“那我先去换一杯了。”
女人的背影走出一段距离,史蒂芬扬了扬灰色的眉毛,“司总还有话要说?”
他刚才的回答已经是婉拒了,他不信对方听不明白。
司绍廷勾唇淡笑,将酒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开口,“史蒂芬你最近,很需要现金吧。”
史蒂芬面色不变,还哈哈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叱咤金融业的老油条,可不是被人一句话就能诈住的。
身为知名的亿万富豪,说他缺现金,随便在旧金山街头拉个路人来听了也会觉得好笑。
司绍廷晃动着酒杯中的冰块,淡淡的腔调很不以为意,“你的一些投资出了问题,那部分客户还被蒙在鼓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史蒂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只不过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想唬住他还嫩了点,史蒂芬轻笑,“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谣言?”他摇摇头,年轻人,对于信息还是谨慎些好。”
司绍廷没有理会他的否认,只是淡淡的继续道,“一旦漏出去,不仅对你的声誉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肯定会联合起来对你发起诉讼,正在秘密调查你的证券交易委员会,也有文章可作了。”
“你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把那部分账目抹平,虽然短期亏一点钱,但是好过被官司和证券交易委员会缠上。”
史蒂芬灰白的眉毛抖了抖。
那可不是“一点钱”!
富豪的身价虽高,可绝大部分资产都是不动产和股权,真正可以随时随意支取的现金,其实没有普通人以为的那么多。
他一面维持着完美的表面,一面犹豫至今,一来是钱的数目不小,令人肉痛;同时也难免心存侥幸,说不定可以安然渡过去。
二来……也是钱的数目不小,他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周转。
史蒂芬搁下酒杯,脸色沉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如果他不肯卖,他就把消息泄出去?
司绍廷眉宇清淡,继续加码,“对了,还有你的前妻,该付给她的赡养费如果没有如期到账,恐怕问题也不会小吧?”
史蒂芬这下是真的挂不住了,面皮轻抖,“够了!”
他此前的那次离婚代价昂贵,每月需要支付给前妻天价赡养费,还有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他和前妻离婚时明明是签有保密协议的,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史蒂芬,你与我长姐从前交情不错,我想帮你。与其守着一只会下金蛋的鸡饿死,不如把它变现,解决眼前的问题。”司绍廷语调不急不缓,“我给你的offer十分慷慨,世上不止这一座金矿,我也不是非要你这个不可。”
“等你急着要变卖的时候,其他买家就未必有我这么慷慨了。”
史蒂芬看着眼前的男人年轻英俊的面容,脑海里浮现起往昔,他也曾和司明钰在这家俱乐部里打过球,有过愉快的交流。
一时间万般感触涌上心头。
半晌,这位年过半百的金融家叹了口气。
他说自己没有出手的理由,对方就给他理由,环环相扣,有胡萝卜有大棒。有晓之以理,也有动之以情。
再不肯接受,就真的是不识时务了。
却又忍不住和程筱宁有同样的疑惑:“你为什么突然想买金矿?你知道,我还有别的资产,那座金矿受南非政府税收政策变动的影响,并不是最赚钱的。”
难道有什么不为他所知的内幕,或者他嗅到了什么风头?史蒂芬一时浮想纷呈,只觉得眼前这年轻而深不可测的男人,突然下这一步棋,必然有什么深层次的谋划。
晚间的球场微风凉爽,不远处几个友人正在试杆。男人低醇的嗓音随着晚风飘来,回答很简单。
“我太太喜欢黄金。”
…………
沐城。
姬桃转过走廊的拐角,黑沉的脸色让迎面过来的群舞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了桃总?”
这是《爱莲》剧组对她独特的爱称,虽然姬桃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什么“总”,但他们爱叫,就随他们去了。
姬桃缓和了一下脸色,开演在即,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影响剧组的气氛,什么都不能。
跟朱丽叶抓鸟的屑男人也不能!
她笑笑,“没事,我就酝酿一下情绪。”
不守夫道的屑男人,活该被忽必烈的铁蹄踏成渣渣!
……这酝酿的什么情绪啊,感觉莲花公主要黑化杀夫了!群舞感觉有点毛毛的,正要摸摸胳膊,结果被姬桃挽起,就向前走。
她手臂一挥,指着舞台,豪情万丈,“走,跟我去征服舞台,征服观众!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
从官宣今晚的《爱莲》首演由姬桃替演,短短大半天的时间,这场演出的转让票价节节攀升,被炒出了令人咋舌的天价。
这一点难免又被不肯消停的宋柳伊粉丝抓住,一顶“吃相难看”的帽子就扣了过来。
一些路人都看不过去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过了吧,黄牛炒票你骂黄牛啊,钱不都进了黄牛的口袋吗?这也逮着姬桃骂?”
“被冲我也要说,宋柳伊的小学鸡粉丝就是毒瘤!活该正主演一部扑一部,拿得出手的就一个小惟,天天搁哪儿吹绝世舞姬,那几段舞都被你们盘烂了吧!”
宋柳伊的粉丝很快闻风而来:
“偷粉少装路人!装一次正主在舞台上摔断一条腿!”
“首席的心,坐轮椅的命~”
……
谢嘉澍得到司绍廷的授意,下了狠手整治这些人身攻击的嘴臭粉。
但凡恶毒发言,火速喜提小黑屋待遇。
可让她头疼的是,之前解散的姬桃后援会又卷土重来,那个ID叫“桃公主的大宫女”的大粉召集了粉丝,宣称要反黑——
反个毛线的黑啊,黑统统关进小黑屋,啰嗦个屁!
“桃公主的大宫女”提出的是一个质疑,针对宋柳伊的质疑:
“我从桃桃上《舞韵》时开始粉她,可是一开始看她跳舞,我总觉得,有一种既视感?后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宋柳依出圈的那个角色的舞,有没有人觉得,很像?
我怕自己记错,又重新回去扒拉了一遍宋柳伊的剧。下面是我截出来剧里的动作,和桃桃做过相似动作的对比,不能说有点相似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熟悉古典舞的都知道,每个舞者的身韵气质都不一样,同样的动作不同的舞者跳出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我怀疑剧里跳舞的根本就不是宋柳伊,是用了桃桃的舞,剪辑加AI换脸!!”
这通质疑一经发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舞替在影视圈并不罕见,毕竟不是每个演员都会跳舞。比起让演舞蹈家的演员随便摆摆pose敷衍观众,用专业舞替能呈现出更好的效果。
可是宋柳伊是专业舞蹈生出身,号称是亲自上阵,还以此为宣传点。
如果是用了舞替,冒充是自己——那不就是诈骗?!
这下连路人都不困了,开始逐帧扒视频。
而宋柳伊的粉丝完全不信,疯狂攻击“桃公主的大宫女”以及任何质疑的人:
“某些偷偷不要登月碰瓷OK?依宝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明明是伊宝先火出圈,姬偷偷模仿伊宝!真就什么都偷呗[白眼][白眼]”
“有本事让正主出来说句话啊!是不是她跳的她自己心里没数?真是她跳的她能不早出来蹭了?姬偷偷你有本事指使后援会来给伊宝泼脏水,你有本事出声啊!躲在后面不说话是吧?别以为乱造谣不用负责!等着律师函吧!!”
“不是,说姬桃模仿宋柳依?搞笑了有没有,你们柳絮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世界啊,说专业舞者模仿业余的,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
宋柳伊本人身在外地拍一个荒岛综艺,虽然是荒岛综艺,但重点是综艺,并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但是荒岛的名头给了她现成的借口,她只当自己不知道网络上的风波,任由着粉丝们冲锋陷阵。
前段时间她在一场活动中结识了回归沐城的程筱宁,迅速的跟对方成为了好朋友。
不像那个走了狗屎运成为司太太的女人那么高高在上难讨好,程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名媛千金,没有任何架子,为人处事让人如沐春风。
带她进了之前挤不进去的千金阔太圈子,还为她介绍了时尚资源。
她也在千金圈子的闲谈中,渐渐的了解,原来她们根本看不上那个所谓的司太太。
不过是岑氏专门培养出来联姻用的,认回岑家后连姓都不让她改,低贱可见一斑。
司总也不是真心想娶她的,千金阔太的圈子里众所周知,她是司总的生母挑的。
连婚礼都没办,可见司总的态度。
而且据说当初刚新婚,司总就直接飞去给程大小姐过生日了。
司总平日的行程那么繁忙,不在沐城的日子比在沐城多,那不就是妥妥的空有个司太太的名头,独守空房么!
想到之前自己误以为那女人很受宠,拿热脸贴了这种破落户的冷屁股,宋柳伊只觉得满心的憋屈和不爽。
在千金圈子里混了段时间,她不难知晓程筱宁与司总的旧事。她倒不至于太真情实感的嗑什么CP,毕竟如果给她机会傍上司总,她肯定抓住,不上才是大傻子。
不过这次的事情,她得了那位程大小姐的一句暗示。
到底是夺夫之仇,她不奇怪程筱宁的意难平,想给姓姬的添点堵。她从来都没信过完美女神的那一套。
混名利场,有时候要懂得投桃报李。
添堵的事情么,又不难办。她只要不发话,她的粉丝自发的就会冲锋陷阵。
时候差不多了,她再出来安抚一下粉丝,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宋柳伊出道这么久,流量这一套早就玩得纯熟。
综艺拍摄中间休息的时间,她回到自己的休息房车上,这时经纪人敲门进来。
“伊伊,你看看这个,网上有人质疑你用舞替。”
宋柳伊不以为意,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不过当时找的那个舞替跟她的身形很像,衣服又是飘逸的裙子,没有实锤,随便压下去就是了,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说起来拍舞蹈戏份那天,她轧戏拍别的去了,没有跟替身打过照面。后来也忘了问是谁了,反正就一替身,又不重要。
再说反正签了保密协议的,不可能说出去,除非想吃官司赔钱。
那管她谁呢。
经纪人说,“可是是那个姬桃的粉丝。”
宋柳伊愣了下,转念又觉得正常,她的粉丝攻击别人,别人的粉丝也会攻击她,粉丝掐架不就是这一套。
她没好气,“管他谁的粉丝,该压就压,你不会吗?”
“不是,可是……”经纪人犹豫了一下,她是在宋柳伊红了之后才开始带她,所以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的舞替就是姬桃啊。”
第74章 掌控-
Chapter 74-
是谁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事实?
至少在宋柳伊的意识里,时间久了,她早已心安理得的接受并相信,那就是她自己。
甚至多少会在潜意识里避开探究,仿佛只要不想不看,就不存在什么替身。
就真像一直以来宣传炒作、被吹捧被夸赞的那样,是她自己的真本事。
“……怎么可能是她?”宋柳伊一瞬间怀疑经纪人在耍她——
她前前后后和姬桃见过面不下十次,那女人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啊!
而且她不是岑家专门培养,好拿出去联姻用的吗,怎么会需要去做舞替?
去城南95号会所跳舞,很容易理解,那是个结识权贵的好地方,符合她的定位。可是做舞替又是个什么路数?
就算岑家给那位“公主”的规划是先进圈做明星,她也犯不着从小小的替身做起啊……
宋柳伊想都没有往姬桃的身上想过,然而这事真实与否,其实不难确认。
催着当初的制作人从故纸堆里把合约翻出来,亲眼确认过,宋柳依在呆滞了好几分钟后,突然站起身,勃然大怒的掀翻了小茶几。
哗啦一声,小茶几倾翻,夹杂着跳着脚的暴怒:“狗屁的质疑!分明就是她自个儿指使出来放话的!”
“怪不得之前假惺惺的解散后援会,装什么人淡如菊呢!原来是憋着这一招!想撇清关系是吧!”
谁家的后援会不是团队掌握着的?之前用后援会又是拉踩前辈又是接机的炒作,后面眼看着风向不对,又赶紧装模作样的号召解散。
现在正好用这表面上没关系的前后援会来爆料是吧?
以为不是自己亲自爆的,就不违反保密协定了?!
宋柳依越想越觉得这脉络是摸的一清二楚了,真是环环相扣,心机深厚,“她这是想毁了我!还‘桃公主的大宫女’……这狗腿子的名字明晃晃都不带遮掩的!”
“我姿态摆的低了点,给她三分好颜色,就真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吗!”宋柳依又是惊惶又是暴怒,抬手又砸了一个咖啡杯。
碎瓷片四溅,真恨不得那个妄图毁了自己的恶毒女人也像这杯子一样,摔个四分五裂,“她以为她自己多高贵,还不也是个出来卖的!想玩是吧,老娘奉陪!”
这事坚决不能认,认下来就全完了。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享受了名利浮华,众星捧月,如果跌落下去……
宋柳伊打了个冷噤。
绝对不行!!
…………
旧金山。
酒店套房的SPA间里,柔柔的淡黄烛光静谧,流水轻音妙曼,香薰袅袅。
面容英俊的理疗师半跪在沙发旁,手法娴熟的捏脚。程筱宁半阖着眼眸,从旁边的茶几上摸起一直震动的手机。
“喂?”
来电的是助理,告诉她,宋柳伊行动了。
意料之中。
她喜欢这种有一点小聪明,却自以为聪明极了的人。稍微给她点甜头,她懂得适当的给点回报,以求获取更多的甜头。
就像那只被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引着的驴,总想更进一步,永不知足。
让“大宫女”在这个时候捅出舞替的事情,当然不是为了给姬桃讨公道,而是告诉宋柳伊——你的胡萝卜,随时可能被人拿走。甚至连你自己,眼下的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脚底的那块木板随时会被抽走,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从底层爬上来,在高处待过的人,是最怕跌下去的。为了不重新跌落回底层,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要的就是这份狗急跳墙。
如果不是先有了封面之争——不,在更早之前,让宋柳伊意识到姬桃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高高在上,心态先失了衡,那么以宋柳伊的圆滑,或许还会选择先与姬桃那方沟通协商。
可是关系的平衡已经打破,正如破窗效应,狗急跳墙的人只会应激攻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程筱宁伸出指尖,轻轻一弹,将茶几上她刚摆好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推倒。
紧跟着,一张接着一张,沿着她摆好的既定路径,哗啦啦的倒下。
最后一张倒下的牌越过茶几的边沿,坠落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而今晚有演出的姬桃,临时顶替第一次主演舞剧,被架得高高的,场外风波不断……
能演成什么样,还挺让人期待的。
程筱宁阖着眼,懒懒的嗯了一声,“另外那边,也准备好吧。”
助理应是。
挂了电话,程筱宁把玩着手机,抬起脚,涂着精致指甲油的脚趾勾起理疗师的下巴。
身形轮廓,尤其是背影,有几分像那个男人。
仅仅是几分相像,就已经很出色了,在女人堆里颇受欢迎。
“这个发型不太适合你。”程筱宁懒洋洋的吩咐,“明天一早就去剪了吧。”
理疗师想说这明明是她才带自己去剪的,指点着发型师一点点修剪成这个样子。
不过有钱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换个发型而已,又不麻烦。他低头亲了亲女人的脚趾头,用自己最性感低沉的声音答,“好的,公主殿下。”
真卑微啊,一点都不像他。
程筱宁轻笑,打开手机摄像头,冲男人勾了勾手指,“过来。”
…………
内娱饭圈里有句话流传已久,“柳絮出征,寸草不生”——说的就是宋柳伊的粉丝之疯魔猖狂,谁沾谁死。
去年暑假宋柳伊主演的那部古偶剧大爆,剧里的几段舞被剪进过无数MV,有工作室的助推也有粉丝的自发安利,相当的出圈。
尤其是其中那段雨中独舞,凄婉哀凉,让人肝肠寸断,被推崇为“破碎感的天花板”,为宋柳伊圈粉无数。
而据说她就是拍这部戏的舞蹈时腰部受伤,无法完全恢复,以后都跳不了这么高水准的舞了,剧中的惊艳表演已成绝响。
大写的“美强惨”,更是把粉丝虐的不要不要的。
当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是否用了替身的质疑,很快被粉丝打成“黑子”、“对家的红眼病”,被迫消了声。加上也没有哪个替身出来认领,这零星的质疑都是水过无痕,没有闹起什么风浪。
但是这回不一样,发声的是姬桃的前后援会会长。
虽然是“前”,可是在路人的眼里,多少比随便哪个路人甲有分量。尤其是围绕着RIZZ杂志封面的换人风波还未平息,这一波再起,格外的引人注目。
没有什么东西是经得起一帧一帧认真细扒的,转眼就有吃瓜网友上了干货,分享自己发现的剪辑换脸细节破绽。
“这不妥妥的是诈骗吗?我真是惊了,之前都没人发现吗?偷别人的当自己的,还吃了那么多红利,过于无耻了吧?”
“她粉丝还到处骂姬桃偷,合着是贼喊捉贼呢?”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就是不懂如果是姬桃跳的,她为啥从来不说?”
……
而宋柳伊的粉丝看来,这分明就是姬桃宣战,有预谋有组织的想置宋柳伊于死地。
在“桃公主的大宫女”跳出来之前,宋柳伊顶多是沉默无为,任粉丝自发的冲锋陷阵。
可这一下质疑非同小可,宋柳伊授意工作室联络大粉们,如往常一样,熟练的煽动虐粉一条龙。
偶像被人欺负到这份儿上,忠实粉丝们只消稍稍煽动,心疼化为战斗力,为了偶像对抗黑暗势力,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再加上大批的水军,疯狂反扑。
分析视频的路人通通被打为“桃粉”,所谓的破绽都是牵强硬拗,乃至根本是造假,就是想抢宋柳伊的成就。
RIZZ杂志那段专访的截图被到处散播,先前何樱的种种传闻也被翻出来,添油加醋,加工成黑料……
宋柳伊工作室很快也发了回应,指所谓的“分析”为不实,将会走法律途径维护宋柳伊的名誉。
这下小粉丝们更加起劲了。
“谁敢欺负我伊宝,我送她全家进火葬场!哦不对,忘了鸡偷女士好像是没马的孤儿来着,好死好死(^_^)”
“连造谣黑伊宝都不敢自己站出来,躲在背后拿后援会当枪使,阴沟里的老鼠还妄想抢夺日月的光芒,滚回你的阴沟发臭发烂去吧!!”
“远看像个人,近看就是一只黑料上长出来的破鞋,怪不得腿张的那么开,早就被玩坏了吧~”
“有在沐城的柳絮想线下去当面骂她吗?我家离艺术中心不远”
“有本事还来封我的号啊!封一个偷偷被XXXX一次”
污言秽语不堪入目,甚至P了各种鬼图、遗照、轮椅图,乃至用AI一键脱衣的艳照……
不少网友震惊于粉丝言语行为之恶毒,可难免还是有路人受到洗脑包的影响,认为流言不会凭空产生。
理中客摆出自认清醒的姿态,宋柳伊的粉丝固然疯魔,可对面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放出的料未必可信。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宋柳伊工作室回应的刺激,“桃公主的大宫女”再度发声。
这一次更加语出惊人:
“我本来还想给宋柳伊留点面子,没把话说死,没想到真的有人这么死鸭子嘴硬。
你们知道吗?你们喜欢的那段雨中独舞,当时拍摄的时候是大冬天,造雨的喷头冷水往身上洒,一遍一遍的拍,是什么感受?
遭受这些的不是宋柳伊,是桃桃!淋了大半晚的冷水,高烧肺炎,差点儿把命都丢了!她因为这个落下了病根,这辈子都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了,这对一个女孩子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宋柳伊你晚上睡得着吗!!”
这一番爆料不止火上浇油,根本就是在火上浇了一整个伊拉克油田,瞬间爆炸:
“真的假的?大冬天淋冷水,剧组也太不做人了吧?”
“拍戏就是这样啊,冬天拍夏戏冻死,夏天拍冬戏热死,都不容易的”
柳絮们嗤之以鼻:
“你卖泥马的惨呢!戏真多真会编啊,去医院查查是不是妄想症呢?”
“笑死,我看是打胎打多了不能生吧,恭喜喜提断子绝孙~”
…………
飞机在夜色中冲过跑道,呼啸升空。
司绍廷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话里的汇报,一张俊脸越来越阴沉,几乎要滴下水来。
“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
隔着电话,谢嘉澍都能感觉到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湛湛寒芒,冰寒彻骨。
“我本来已经按下去的差不多了……”处理舆论这个事情很微妙,宋柳伊这种爆火后传销养蛊式养出来的粉丝根本异于常人,同样的话术洗脑出来的,简直跟AI一样,跟正常人都有壁了!
跟他们对骂就输了,只会把热度推得更高。一味的捂嘴也是下策,且不说对方的脑残粉太多,蟑螂似的杀不完,捂得太厉害也容易激起普通网友的逆反心理。
谢嘉澍一面着人引导风向,一面直接找上了宋柳伊,识点时务就该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可是宋柳伊这回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居然敢无视她!
这短短一天不到,她按下葫芦起了瓢,简直像引爆了连环雷一样——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谢嘉澍甚至都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搞事?!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水被搅得太混,状况真的很棘手。
千丝万缕混在一起,很难快速破局……
电话里传来一声不悦的冷哼,虽然没说话,但谢嘉澍自动从里面读到了五个字:
没用的东西。
谢嘉澍的后脑勺麻了麻,这位活阎王幺叔多少还是给她留了两分面子,没有直接开骂。
要换做是司景齐,估计已经被骂到主动回到娘胎里把自己流产了吧……
“我已经调来了小婶婶当初的合约,还有剧组的知情人……”谢嘉澍犹豫了一下,舞替的事情锤死宋柳伊不难,她本来就正在安排了。
可谁知道那个“桃公主的大宫女”又跳出来,爆了那个关于小婶婶的事情……
这个牵头后援会的大粉,她之前出于谨慎,查了对方的身份和以往的网络痕迹。
可那就是个普通的白领,看舞剧也有三四年了,偶尔还上古典舞成人班学舞。开始发姬桃的物料是在《舞韵》期间,一早就拉了粉丝群,感觉就是个比较活跃的舞迷,没有什么异常。
后来解散后援会也算痛快,谢嘉澍便没有太在意。
今天突然发声质疑舞替的事情,作为姬桃的粉丝,行为也不能算不合理。
这还真不好下手捂嘴,否则好像这边心虚似的。谢嘉澍忙着处理网暴,哪知这人后面还有发声。
虽然她一看见,就第一时间让平台先把那条屏蔽了,可是发在网上的东西,避免不了会有人截图留存。
证实舞替的事情不难,可问题是,证实了舞替,无形中会给这人增加可信度。
在路人眼里,这个前后援会会长无疑属于姬桃的知情粉,那么后面的爆料,关于不孕的事情,也会被相信并流传……
偏偏这种事情还不好澄清。
被卷进舆论漩涡的人总是吃亏的,不管再怎么澄清,总有人已经先被带偏了,澄清也于事无补。
谢嘉澍想不到完美破局的法子,一时间被卡在了两难的境地。
她能想到的问题,敏锐如司绍廷自然也察觉到了。
“控制住那个大宫女,”男人面色冷沉,淬着冰的嗓音不带停顿的吩咐,“给她套个宋柳伊工作室前工作人员的身份,用她的账号发道歉信,坦白自己是被宋柳伊压榨霸凌,怀恨在心,所以将工作之便了解的舞替的秘密爆了出来。
“还刻意编造了桃桃的身体状况,意图进一步挑动桃桃的粉丝和网民,报复宋柳伊。”
“附上舞替合约。”
谢嘉澍愣了几秒,旋即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可以栽给宋柳伊啊!
这样就可以认一半否一半,合情合理……
……这就是司阎王吗,不择手段,好狡诈啊……
谢嘉澍脑子灵活,瞬间就计划好了该怎么布置,紧接着又听男人沉声吩咐,“你去看着你小婶婶,别让她受影响。我会给你调几个保镖过去,不要让闲杂人等骚扰到她。”
……
结束了通话,司绍廷又打给姬桃。
果不其然,还是关机。
眸光森寒扫过那条爆料,本就冷沉的脸庞愈发的寒意凌冽。
他知道她因为受凉高烧入过院,落下了痛经的毛病。
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须臾他拿起手机,手指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宋柳伊,”他眼角眉梢透着凌厉的戾气,“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另外给我查,撞到孟叶的肇事者,还有那个大宫女,所有的人际交往,钱财往来,都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
为了避免情绪受外部影响,专心准备,姬桃早早的就把手机关机了。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又回响起那天司绍廷说的,那什么进化心理学。
网上唧唧歪歪的那些人,实质上摸不着也打不到她,不值得她在意,不要被原始人的大脑骗了。
她要面对的只有今晚剧院里的观众。
剧组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看到一点网上的风波,心里为姬桃捏了一把汗。
现场演出本来就压力很大,第一次临时上台主演舞剧,还是关键的首演,又被名气架得那么高,还有这不间断的场外风波……
难以想象面临着多大的压力,要是被扰乱了心境,哪怕稍微心态不稳一点,演砸了……
可以想象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或者纯粹吃瓜看戏的,等着看她演砸。
谢嘉澍赶到艺术中心大剧院时,离开场只有不到四十五分钟了。
外面观众已经在排队等待入场,她进入后台,看见了化好妆,正在抓紧时间热身的姬桃。
“好漂亮!”谢嘉澍眼前一亮,只觉得热身的动作都赏心悦目极了。
等到姬桃收了势,她走过去,先说最重要的,“对了小婶婶,幺叔叫我跟你解释一声,抓小鸟是高尔夫球术语……”
她大致解释一下杆数的基础知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个,但是幺叔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姬桃听完,看着谢嘉澍,忽然似笑非笑的道,“嘉澍,你是他的人吧?”
又扫了一眼跟在谢嘉澍身后那两个身形魁梧,一身黑衣的保镖,“怎么,他怕我跑了?”
谢嘉澍:“……”
谢嘉澍赶忙摆手,“小婶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太有歧义了,我是侄媳妇。”
姬桃其实早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一个千金大小姐这么鞍前马后的给她做助理,虽说公司有她的股份,可人家又不缺钱,图什么呢。
总不能是图她的人格魅力吧。
当然她能感觉到谢嘉澍挺喜欢做经纪,为人也是真诚的,但这跟她是否另有任务不冲突。
“他让你跟着我,盯着我?”
谢嘉澍抿了抿唇,没想到小婶婶还挺敏锐的。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否认,“幺叔只是希望你能安安心心的跳舞,不用操心琐事,正好我闲的无聊……”
确实有了谢嘉澍这个助理,很多事情都不用她操心了。
但是姬桃明白,他专门放了一个人在她身边,也不只是为了处理琐事的。
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呢。
这不是谢嘉澍的问题,她暂时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只是笑了笑道,“好了,我马上就要上台了,祝我好运吧!”
晚间七点四十五分,沐城艺术中心大剧院满座,舞剧《爱莲》正式开场。
周恒找到自己的位置,落了座,摘下头顶的棒球帽。没有戴手串的手腕上,狰狞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
《爱莲》取材于《聊斋志异》中莲花公主的故事,原作讲的是一名姓窦的书生,某日午睡时,忽然见一个家仆在他的床前,道自家主人请他过去一趟。
窦生跟随过去,到了一处亭台楼阁重重叠叠,宫人女官熙熙攘攘的地方,被邀入一座名为“桂府”的王宫,见到了一位君王。
酒宴之上,君王出对,上联为:“才人登桂府。”窦生对上下联:“君子爱莲花。”君王大喜,直言莲花是公主的乳名,如此有缘,唤公主前来一见。
莲花公主绝美,让窦生心神动摇,痴痴凝望,连君王暗示许婚都没有听到。
醒来始觉梦一场,悔恨叹惋,却再也寻不到梦中境界。孰料过了几天,在他入睡后,上次的家仆又来相邀。
这次君王再次许婚,窦生立即应下,与装扮好的公主拜堂成婚,好不快活。
可是好景不长,新婚翌日,夫妻正说笑间,宫女匆忙来报,有妖怪闯进宫殿,王国恐有灭顶之祸。原来那是一条千丈长的巨蟒,君王将公主托付给窦生,窦生把公主带回家中,公主却悲啼不已,祈求窦生另筑一间房舍,拯救她的父母国人。
窦生焦急醒来,枕边却有两三只蜜蜂嗡嗡盘桓,拂之不去。同睡的朋友询问,窦生将两番梦境讲述,朋友恍然有悟,劝他为蜜蜂筑巢。
窦生当即请人来建造蜂巢,很快有大量蜜蜂飞入,来此安家。窦生追寻蜜蜂的来处,发现是邻居家花园的旧蜂巢,打开一看,内里盘踞着一只大蛇。
原来他梦中所入的是蜜蜂王国,巨蟒正是这只蛇。蜜蜂迁移入窦生家后,繁衍得更加旺盛,而窦生再也没有入梦了。
这是一个颇具浪漫色彩的故事,胡春茂的原版基本照搬了原故事,重点落在书生身上,以他的视角展现出一段奇妙而梦幻的际遇。
从书生乃至君王的视角,这都是一个圆满的故事,君王请来窦生,通过许婚,让他帮助拯救了王国,而窦生得到了一段奇妙的艳遇。
可是莲花公主,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工具。需要她出面笼络书生时出面,故事结束时,自动消失。
姬桃当初在编舞时,就试图加进一些舞段,展现莲花公主的内心世界。然而胡春茂表示并不需要,没有被采纳。
这次重排,她便对故事的视角做了调整。大蛇不是一天来到的,危难之时,是公主先物色到了隔壁的窦生,确认他有怜悯之心后,方才邀请他入梦。
短暂的相恋浪漫美好,真相大白后,公主亦是大方洒脱的同窦生告别。
最后一曲诀别舞,夕阳之下,层层叠叠飘飞的幔纱营造出一种半梦半醒的氛围。两人在幔纱之间追逐共舞,身影翻飞,却始终相隔,无法接触。
直至灯光渐渐黯淡下去,两人的身影在幔纱后分开,从同步调的串翻身旋转,至一左一右,渐行渐远……
舞台暗下去,灯光熄灭,音乐渐止,观众鸦雀无声。
一秒,两秒。
足足过了十几秒后,有人带头鼓掌,旋即掌声雷动。
前排的女孩一边拼命鼓掌,一边抹着眼泪,“妈呀我好像也做了一个梦……太美了太美了,我一定要二刷!”
身边的朋友已经打开了购票网站,火速抢票,“靠,都没几张了!”
“啊,不知道桃桃是不是只演这一场啊?”
“先买了再说……说起来,我一开始还真担心她被网上的那些糟污事影响状态,现在看来担心的多余了,不愧是桃公主,抗住了压力,内心好强大啊……”
姬桃下了台,那十几秒钟的静默把她吓得整个人都僵了。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脑海里飘过无数种可能。
编的不好,观众没看懂,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演砸了,观众不喜欢,高喊退票,让她滚出舞蹈界……
直到掌声响起,震耳欲聋,她捂着胸口,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耶!”不知道是谁小小的尖叫了一声,舞者们欢腾起来,激动的相互拥抱。
“我们好棒!”
“啊啊啊!”
姬桃被几个群舞夹在中间抱了又抱,激动中总算还有点理智,“好了好了,我们得上去谢幕了!观众还等着呢!”
领着全组上台,深深鞠躬,还未停息的掌声又潮水般响起,夹杂着欢呼声,姬桃绷不住红了眼眶,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抑制不住的眼泪落了下来。
台下观众使劲录像拍照。
“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仙女落泪!!”
“来了来了,桃桃的谢幕!果然是绞腿蹦子!我的天啊起飞了!!”
“男主刘柳也很棒啊!很扎实!!”
“值了值了,太值了,这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值的舞剧……”
观众的热情经久不息,主演们足足谢幕了四次,才结束。
因为时间关系,这场没有准备签售环节。不少还意犹未尽的观众转而蹲守在Stage Door,也就是演职人员入口的外面,等候主演们出来。
姬桃一返回休息室,就瞧见了化妆台上的大束鲜花。
大朵的皇冠贝母搭配蝴蝶兰和郁金香,点缀着千鸟飞燕和瓶子草。浅黄缀绿的配色,和她身上的舞蹈服是一致的色调。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送的。
从之前去流芳杯比赛的时候,每次下台都会收到鲜花,色彩搭配与她一致,仿佛已经成了惯例。
哼,一边忙着会朱丽叶,还不忘记给她送花,真是两手抓啊。
先前刻意不去想这个事情,可这会儿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一声欢快的,“绍廷,我抓了小鸟!”
就算抓小鸟不是那个意思吧,可是那亲昵的称呼,更亲昵的语气,萦绕着耳畔,就像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那些被她刻意无视的过去。
“咚咚。”有人敲响休息室的门,探头进来,“桃总,好多人在蹲SD。”
姬桃问:“好多是有多多?”
“……就,贼多。”来人咧了咧嘴,“绝大部分都是蹲你的,你有个心理准备。”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姬桃依然被后门外面的盛况惊到了。
街灯点亮夜色,门外堵得里三层外三层,甚至溢到了马路上。
真的……好多人啊。
看到姬桃出来,人群响起一片呼声和尖叫声,举起的手机对准了她。
“公主公主!啊啊啊她好瘦好漂亮啊!白得发光有没有!”
“桃桃看这边!看这边!”
“可以合影吗?”
“能签名吗?”
闪光灯闪烁,姬桃面带微笑,不住地打招呼,“大家好!谢谢,感谢支持,谢谢来看爱莲……”
替她抱着花束的谢嘉澍指挥着保镖想替她隔开人群,被姬桃止住,“不用了,影响不好。”
说着走出去,接过递来的票根、场刊,一个个签名、合影。
“不要挤不要挤,注意安全,”她一边签,一边安抚奋力朝前伸胳膊的人,“都会签的,签不完我不走。”
间或有粉丝递上自制的贺卡和小礼物,她感激的收下,太贵重的退回去。
有个粉丝激动的拉着她,“桃桃加油!别理宋柳伊的脑残粉,我们都不信那些造谣,永远支持你!”
姬桃已经大半天没摸手机了,以为她指的还是抢封面的事情,笑着道,“谢谢支持!”
谢嘉澍皱着眉头,看到有人的手机都快怼到姬桃脸上了,忍不住拦了一下。
转过头时,忽然对上一张棒球帽下的脸。
在苏城的一面之缘,足够她对这张脸印象深刻。
小婶婶的前男友,周恒。
谢嘉澍的眉头皱得更紧,担心他又搞什么幺蛾子,正要干脆唤保镖把他请出去,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面色激动的干瘦年轻男人不管不顾的拨开人群,冲向姬桃。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水瓶,微凸的眼睛紧盯着姬桃,眼底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狂乱,拧开瓶塞就朝她泼去。
“贱人!去死吧!”
姬桃正低着头在签一张海报,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抬头,只看见男人干瘦狂乱的脸,和泼过来的液体。
变故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来不及反应。
飞溅的液体泛着灯光,余光里,她看见身边人惊变的脸色,看见几步外的保镖奋力的扑来,看见谢嘉澍惊恐的伸出胳膊似乎是想推开她……
最后,是斜方一道戴着棒球帽的身影动作朝她撞了过来,将她挡住。
“——桃桃小心!”
第75章 毒瘤-
Chapter 75-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又好像是一帧一帧定格的慢动作。
视野里是周恒放大的脸,她被他扑过来冲击力撞得朝后趔趄,旋即被他张开手臂,牢牢的抱住。
“——啊啊啊!!!”周遭响起几道痛苦的哀叫,尖叫声混着惊呼声,人群慌乱四散,场面一下混乱成一片。
保镖几乎是同一瞬间到了跟前,一脚踢飞了干瘦男人手里的瓶子,将男人摁在地上。
“贱人!敢动伊伊!老子弄死你个臭XX!”男人不停的挣扎,用不堪入耳的脏话辱骂着,被保镖拽着手臂一拧,顿时发出一阵杀猪似的嚎叫,“啊啊啊!!老子的胳膊!!”
“啊!”同一时间,谢嘉澍尖叫着,扔开了手里正冒着烟、迅速变黑的花束,还有爱马仕包包。
目光落在周恒和旁边好几个痛苦哀叫的人身上,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倒吸着凉气,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姬桃的眼前,那张曾经熟悉的清俊面容仿佛正承受着极度的痛苦而近乎扭曲,额角的青筋暴起,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不可闻,“桃桃,你,没事吧?”
她能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这时听见周边有人尖叫,“硫酸!是硫酸啊!!”
……硫,酸?
姬桃的脸色剧变。
那股刺鼻的烧焦气味和从他身上冒起的烟,让她一下失了方寸,惊慌失措的就要推开他,好查看他的情况,“周恒你怎么样?让我看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太过剧烈,周恒的手臂将她抱得死紧,紧咬着牙关,身体不住的打着颤。
姬桃看不见他后背的状况,可是从旁边被溅到的人痛苦的样子也能想象,挡下了大部分酸液的他必然伤得不轻。
“这位先生,救护车马上就到。”保镖认真的查看着姬桃的状况,一边劝说周恒,“你先放开,以免沾到姬小姐的身上。”
姬桃的脑子一片空白,“对,救护车!急救……有没有急救?”
以前化学课上是怎么教的?沾到硫酸该怎么急救?
她不知道他被泼到了多大一片,有没有伤到要害……这么多的硫酸……烧灼的气味……
“……别哭,没事的,”周恒抬手想擦她的眼泪,却怕自己将酸液蹭到她身上,遂又将手收了回去,额角大片的冷汗在灯光下泛着光,“你没事,就好。”
说着艰难地松开手臂,剧痛之下却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欲坠。
姬桃慌忙伸手想扶他,这时谢嘉澍总算反应过来,赶紧将她拉开,嘴里道,“小婶婶你离远一点!这东西危险,千万别沾到了……”
她只看到一眼周恒的后背,就吓得忙不迭的撇开了视线。
身上仿佛能感受到那种被浓酸烧灼腐蚀的痛,直钻入骨髓……
“赶紧把衣服脱掉!”见姬桃被带远,保镖立刻行动起来,谨慎的帮周恒脱着上衣,这时候,剧院的保安也赶了过来,搬来了桶装水。
被酸液飞溅波及到的伤者先被带去用水冲洗急救,方才还在叫骂的干瘦男人被保镖照着嘴巴踹了一脚,掉出两颗混着血的牙齿,张着嘴模糊不清的喊着疼。
哭声,喊声,七嘴八舌的嘈杂声,远处响起的救护车警笛声……
混杂交织在一起,刺在鼓膜上。姬桃看着眼前混乱又充满痛苦的场景,仿佛深陷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从首演成功的美梦中滑落,美梦的尽头,是噩梦……
…………
下午的时候,“桃公主的大宫女”新发的那一条才发出来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不过宋柳伊不仅看见了,还手快的截了个图。
她拿给助理看,“这是在卖惨虐粉吗?还挺豁得出去的嘛。”
也够蠢的——
她嫁的可是司家啊!不能生,还敢宣扬出去,司家哪能容忍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司太太的位置!
转念又一想,噢,难道是已经被司总厌弃了,索性破罐破摔了,虐粉搏一把同情,之后还能割割韭菜?
想到自己之前还那么忌惮巴结这位“司太太”,宋柳伊简直想笑。
麻雀就是麻雀,变不成凤凰。这段位,比起那位程小姐差的太远,真是云泥之别啊……
宋柳伊喜滋滋的把截图发到好几个沐城千金群里,带着震惊的表情包:
“天啊!她是真的不能生吗?司家知道吗?”
那帮富贵闲人们当然也在在线吃瓜,宋柳伊抢没抢舞替功劳没人关心,又没有利益冲突,看看戏得了。但是这么juicy的料可就太让人兴奋了:
“她不是向夫人挑的吗?向夫人肯定不知道吧,不然能选她?刻意隐瞒不能生育,岑家这算骗婚吗?”
“嗯~怎么不算呢.jpg”
“这也太过分了吧!向夫人最近回城了吗?这下全天下都知道了,她怕不是还被蒙在鼓里吧……”
“Emmm,不如回头找机会探探口风呢……”
——从来不缺传话的人,就算不知道,现在也得知道了!!
……
爆料秒删,不出意外的引发了众多吃瓜网友的猜疑。
不过没多久,某资深的业内人士站出来,说自己认识“桃公主的大宫女”,对方曾经是宋柳伊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跟自己对接过工作。
甚至还拿出了聊天记录,有图有真相。
而不止是一个业内人士,很快又有别的业内出来证实。
这情报可不得了——
宋柳伊的工作人员,怎么成了姬桃的大粉,还反过来锤宋柳伊?
“我去,这又是什么反转,情节也太扑朔迷离了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O_O)”
“会不会是宋柳伊偷人家的舞,做贼心虚,派人到姬桃那边当卧底?无间道啊这是!”
“细思极恐,她之前还搞后援会吧,这是想把姬桃的粉丝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妈呀,我看宋柳伊不如穿越回去搞宫斗吧,往别的娘娘宫里插人,打胎……”
……
吃瓜群众们猜测纷纭,纷纷去宋柳伊工作室的官号,想要一个解释。
结果却发现,宋柳伊工作室的账号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被禁言了。
不仅是工作室的账号,连宋柳伊本人的账号也被禁言了。
所有人:……啊???
宋柳伊还在得意那只纸麻雀不足为惧,这不,屁都不敢放一个!
利益相关,影视公司肯定站她这边,只要回头再洗几波地——
网民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互联网没有记忆,这事不难安然过去。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业内人信口雌黄,把那个什么大宫女说成是自己工作室的人!
这么低级的谎言,怎么敢的!?
然而不待宋柳伊应对,她的工作室就被税务部门找上门了。
几乎就在同时,工作室和她的社交平台账号都被封了。
这么大一个流量明星,被禁言肯定不是小事,一时间,网络上更多的阴谋论起。
宋柳伊的粉丝上蹿下跳的维护,相信伊宝无辜,肯定是对家在趁机搞鬼。
然后遭到了群嘲。
天下苦柳絮久矣,平日里这些粉丝到处控评,拉踩这个撕那个,早已经惹得很多人不满,连路人都烦透了。
这下还不得一拥而上,摁着冒头的柳絮们使劲嘲。
这行动甚至得到了一个命名:“治理柳絮”,词条飞速的窜上了热搜。
积怨已久的各家粉丝和广大路人网友们翻起柳絮攻击所谓的对家,自认世间万物起源而到处出警的旧账,治理柳絮的行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就在这时,“桃公主的大宫女”再次发声了。
这次是一篇长长的小作文。
小作文里,“桃公主的大宫女”承认自己是宋柳伊工作室的前工作人员,称自己在职期间,领着微薄的薪水,没有福利保障,要24小时待命随叫随到的伺候大明星,稍有不满意就要挨骂,还常被PUA打压。
她顺便爆料了一句,宋柳伊的大粉经常鼓动粉丝到别的明星的后援会、粉丝群卧底,搜集黑料,反串煽动。
这段工作经历让她身心俱疲,心理压抑,离职时还被克扣了工资,因而一直怀恨在心。她在职期间无意中看见了一些旧合同,这才得知了舞替的秘密。捅出来就是为了报复宋柳伊,既然说出来了,她也豁出去了,合同她偷拍了下来,现在传上来为证,证明她没有撒谎。
最后一部分是向姬桃道歉。
自己为了给宋柳伊拉更多的仇恨,想进一步挑起姬桃的粉丝和网友的情绪,还编造了姬桃的身体状况。但是后来想想,其实没有必要添油加醋,只要揭露出宋柳伊的真面目,相信公道论断自在人心。
……
整篇小作文信息量巨大,更不用说还附带了舞替合同。
这一下是实锤的不能再锤了。
关于宋柳伊工作室的待遇,以及搞饭圈插卧底的事情,都是谢嘉澍查过的实情,也不算冤枉她。而这些实情,让网友很能共情:
“以前不是有张片场照,她坐在那里,助理跪旁边给她撑伞?还特爱发通稿营销自己给工作室发大红包,虚伪死了!终于塌房了,这种人赶紧封杀吧!!”
“怪不得柳絮这么毒瘤,原来是自上而下的啊,烂透了”
“所以剧里的舞真的是姬桃跳的!!!宋柳伊天天营销是自己亲自上阵,吃了那么多红利,还卖惨说受伤不能跳了,不亏心吗?!!
#诈骗犯宋柳伊##宋柳伊滚出娱乐圈#”
“我看这个大宫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编造什么不行,造谣人家不孕,太恶毒了吧!!还九分真一分假的混着爆,谁不知道最高明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该说不愧是宋柳伊工作室出来的人吗,精通挑拨拉踩,龌龊腌入味儿了都[捏鼻子]”
舞替合同锤得太死,即便仍然有柳絮不愿相信,拿出自认为的P图证据力证合同是假的,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群嘲淹没。
一篇小作文令宋柳伊塌房塌得彻底,不少人同情姬桃:
“心疼桃桃,被宋柳伊抢了功,被她的前手下当报复工具,还被她说脑残粉骂得那么难听……她怎么不出来说句话啊?”
“合同有保密协定啊!姬桃说出来要吃官司赔钱的,一个小舞蹈演员哪儿惹得起啊。而且她今晚有演出,应该在忙着准备吧!”
“话说她之前表态不要后援会,会不会就是多少感觉到这个会长不对劲了?”
“马上就要出发去艺术中心看《爱莲》了,希望桃桃不要被这些破事影响状态[双手合十]”
“啊啊啊没买到票的慕了!看完记得repo!!”
……
从突然被封,宋柳伊嗅到势头不妙,急慌慌的到处摇人。
原来那几个业内人信口雌黄,是在为大宫女扯谎做铺垫……
这么荒谬的谎言,网上的人怎么会信?都没有脑子的吗?!
工作室的人都被带走协助调查,宋柳依连个人商量都没有,紧跟着综艺导演组这边通知她,接到上面的通知,鉴于一些舆论风险,暂时停掉她的拍摄。
说是暂时,可是都是在圈里混的,言下之意谁都清楚。
摇了一圈人,可是往日那些大佬要么不接她的电话,要么直接告诉她,帮不了。
打击来得太突然,仿佛当头一棒,宋柳伊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姬桃的反击吗?
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们混久了,她好像忘了,她们嘴里万般瞧不上的纸麻雀,依然能动动指头摁死她……
像是被黏在一张杂乱的蛛网上,六神无主之下,她想到打给程筱宁求助。
程大小姐的话,肯定能帮到她!毕竟一开始的起因不过是就着杂志社的失误,给程大小姐的夺夫情敌添点儿堵而已——
……没有接。
响铃一声一声,直到转入语音信箱。
宋柳伊算不得聪明绝顶,但肯定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当恐慌过了头,被冲昏的头脑反而慢慢的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也终于察觉到了点什么。
仔细想想,这件事透着古怪。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的添点儿堵,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事情的转折点在于“桃公主的大宫女”跳出来,捅穿舞替的事情。
在她看来——在任何人看来,“桃公主的大宫女”都是姬桃的人,这举动毫无疑问是姬桃指使,在针对她,想搞死她。
这是生死之局,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如果“桃公主的大宫女”不是姬桃的人呢?
最显而易见,却被她情绪上头而忽视的矛盾,是如果是姬桃的人,爆不孕的料根本没好处。
她笑对方犯蠢,拿这个卖惨虐粉。可是真的会这么蠢吗?
至于后来“桃公主的大宫女”的账号发小作文,显然已经换了皮下,解释的什么添油加醋,想挑拨拉仇恨,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那就是编故事公关,向公众否认么?
那之前,要么是“桃公主的大宫女”发疯独走。
要么,她根本就不是姬桃的人,那爆出舞替的事情,就不是姬桃指使的……
这念头宛如一盆冰水,从天灵盖灌入脊柱,宋柳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是不是,被利用了?
是她的对家设局害她?
宋柳伊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圈里那些有竞争关系的女明星,可是怀疑的种子却像一颗蒲公英,慢慢的飘向了一个人。
——程筱宁。
……可是为什么?
闹了这一出,姬桃毫发无伤,还不用违反保密协议,让舞替的事情被曝光了出去。
程筱宁总不能是在帮姬桃讨回公道吧?
献祭了她,为姬桃铺路?
宋柳伊觉得可笑,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娱乐圈里到处都是人设,她再熟悉不过。外人眼里的名媛典范,完美女神,在她看来也是人设大于实质。
她能想到的动机,就是程筱宁想赶在姬桃临时接替首演的这天,用她掀起点儿风浪。扰乱姬桃的心态,给她上上压力。
现场演出最考验舞者的状态,要是顶不住压力,演砸了最好。
如果不小心失了大误,摔出个三长两短,落下个终身残疾,那就更是完美结局了。
可这也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啊!
要是没有演砸,那姬桃岂不是名利双收,白捡了舞替的风光吗?
宋柳依的眼前浮现出程筱宁那张温婉清丽的脸,唇角永远带着完美的优雅笑容,没有大小姐的傲慢,待人接物如沐春风。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为赌一个几率?
会不会太雷声大雨点小了……
一股隐隐的不安压在心头,宋柳伊看着窗外昏沉沉的天色,小岛的上空,大团的浓云阴沉沉的压下来。
山雨欲来的气息。
…………
关注着舞剧《爱莲》首演的古典舞迷,以及非古典舞迷但是因为一天的吃瓜而顺带着关注了一下这场首演的网友,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现场的一手repo。
“一个字:绝赞,强推,必看!”
“我哭得停不下来但是要做第一个repo的人!!舞蹈,故事,舞美场景都太绝了,最后一段舞太好哭了呜呜呜,醒来方知梦一场QAQ”
“一部含舞量极高的新舞剧!大家都有感觉吧,近年的新舞剧含舞量越来越少,好多就只有单一动作重复定点摆pose(在此就不点名了,那谁,那谁谁,自己对号入座)舞剧就应该回归到舞蹈本身,以舞叙事,以舞作剧,以舞动情,可以说这部《爱莲》做到了!
P.S. 桃桃公主美翻了啊啊啊啊!!小表情小动作都好可爱!!好了我要去堵SD了,先发两段谢幕的视频,完整的repo等我回头再写!!”
……
不在沐城的和没有票的舞迷被好评的repo勾得心痒,循着repo,找到了几个现场蹲Stage Door的直播。
当姬桃出现,打招呼签名的时候,直播弹幕都在舔颜表白。
也有人注意到跟在姬桃不远处的谢嘉澍:
“那个小姐姐也很漂亮啊!好像经常看她跟着桃公主,是助理吗?”
“没有人发现她拎的是鳄鱼皮爱马仕吗,助理赚得这么多吗_(:_」∠)_”
“我靠真的诶!!公主还缺助理……缺宫女吗?我报名!”
“太监要吗,我马上去净身”
“楼上的兄弟大可不必这么拼……[笑cry]”
弹幕正一片欢乐的插科打诨,变故陡然发声。
突然冲上来的男子,泼出来的不明液体,混乱,惨叫……
不少人一直举着手机,抖动的镜头拍下了整桩袭击事件的全过程。
看直播的观众纷纷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我听见有人喊硫酸?桃公主没事吧?”
“镜头差点给我晃吐了……博主你还好吗?是谁在惨叫?我好像看见有人受伤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恐怖袭击!!那人刚才喊的什么,敢动依依?是宋柳伊的粉丝???”
“卧槽卧槽真的是硫酸!我亲眼看见助理小姐姐的爱马仕包被烧黑一片,直冒烟,被她扔出去了……”
“桃桃好像没事!有人挡住了!”
“我去,我好像听见她叫周恒?那不是那个杂志专访里写的,她的初恋前男友吗?”
“天啊,他扑上去的时候毫不犹豫,这是真爱吧……”
……
这一场突发事件通过直播视频和图片,第一时间引起了全网关注。
网友们分析了现场流传出来的各个视频,很快断定,袭击者是宋柳伊的狂热粉丝。
从他冲出来时喊的内容,还有被摁倒后那些污言秽语的谩骂,这并不难断定。
姬桃今晚在沐城艺术中心大剧院演出,这是公开的信息。先前就有宋柳伊的粉丝叫嚣要去线下对线,但大家都没当一回事,毕竟网上掐架归网上,一般不会发展成线下冲突。
——又不是欧美rapper圈,动不动就正主直接线下真人快打!
“卧槽,太丧心病狂了吧!泼硫酸??这是人干事??这特么是恐怖分子吧!!!”
“感觉精神不正常,宋柳伊果然是毒瘤”
“啊啊啊有没有人知道桃桃怎么样了?听说替她挡硫酸的那个是她的初恋对象?呜呜呜我又相信爱情了……”
“应该是的吧,我截到了一张清晰图,你们看他手腕这里!那个杂志专访不是写当初分手,男方一度割腕轻生吗?哎,这是真的做到爱到命都不要了吧!”
“希望他没事啊[祈祷][祈祷][祈祷] 虽然我以前嗑的是杨桃CP,但周小哥用行动证明了真爱,那是浓硫酸啊!有几个男人敢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挡,周哥纯爷们儿”
“插句题外话啊,桃桃的昵称【大周在桃公主】,里面那个‘周’,该不会就是……”
“我靠这么一说,那其实桃桃也……?呜呜呜赶紧复合吧,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
徐思淼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飞机也是可以玩了命的加速狂飙的。
湾流在飞行的最后航段再次提了速,硬生生的提前了近两小时降落在沐城机场。
医院。
夜已深,病房里很安静。姬桃有些疲倦的坐在病床边,周恒被送来后不久,就陷入了昏迷。医生说他的后背大面积灼伤,所以造成暂时的昏迷。
除了周恒之外,还有六名伤者也被送来了医院。所幸溅到的浓酸不多,现场的急救得当,包扎处理之后,就先回去了。
但那也是无妄之灾。
姬桃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裙角,裙角上被溅到了一小滴,布料被烧灼出一个黑色的小洞。
她难以想象,这么可怕的东西,烧灼在皮肉上……
“……桃桃。”低哑的嗓音响起。
姬桃立即抬起头,看向趴在病床上的人,“你醒了……”目光落在他后背上厚厚的绷带上,“伤口,疼吗?”
周恒扭着脸看着她,挤出一抹微笑,“没事,不疼。”
那么大面积的烧伤,医生说后续需要植皮,怎么可能不疼。
姬桃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给潘老师打了电话,说你来看演出,时间太晚,司绍廷招待你住下了。护工我也交代过,不要让她看新闻。”
潘老师已经回了家,由专业的护工照顾,定期去医院接受靶向药治疗。她定期跟潘老师通电话,今天临时替演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
周恒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忽然伸出手,覆在了她搭在床沿上的手上,收紧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姬桃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可是才刚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哪里,只见周恒的面容痛苦的扭曲了下,痛嘶出声。
“抱歉,我刚才,撒谎了……真的很疼。”他闭了闭眼,额角渗着冷汗,“太疼了……可以让我牵一会儿吗?就一会儿,”他说,“会疼得,好一点儿。”
姬桃的手僵硬着,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动弹。
“他呢?”周恒哑声问。
她的手机落在了剧院的储存柜里,混乱中也没有回去拿。
后来用谢嘉澍的手机跟他通过话,但是那会儿她的脑子里全是空白的,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只依稀记得他柔声哄慰她,别怕,他马上就到。
“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医生的声音,“浓酸烧伤面积较大,皮肤坏死,需要住院观察,后续可能需要进行植皮手术……”
姬桃转过脸,一眼就看到颀长挺拔,气质深沉温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的黑色衬衫不像平常一丝不苟,有些皱褶。
司绍廷的目光隔着半个病房,扫过她有些发白还带着干涸的泪痕的脸蛋,落在床沿上两人交握着的手上,眸色暗了一层。
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长腿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落在她的头发上,低眸打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温热的手掌轻抚她的脸颊,低声温柔的问,“是不是吓坏了?”
姬桃的手被周恒抓得很紧,试了试没能抽出来,又不敢太用力。
她胡乱的摇了摇头,“我没事。”还是一用力,将手抽了出来,“都被他挡下了。”
袭击的具体过程,司绍廷已经知晓。袭击者被当场抓住,带去警局先审问过了。
宋柳依的狂热粉丝,有吸毒史,在首饰加工厂工作,用的强酸溶液是用于首饰加工的。
他的手搭在姬桃的肩头,冲周恒淡淡的颔首,“感谢周先生见义勇为,救了我太太。”
周恒笑了笑,“不必客气,我心甘情愿的。”
第76章 工具-
Chapter 76-
“不必客气,我心甘情愿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俯趴的姿势不方便跟立在姬桃身边的高大男人对视,周恒说话时,目光始终看着姬桃。
姬桃无意中跟他对视上,那眼神里有太多她不想懂,也无法回应的东西,带着某种令人心惊的执拗。
她刚要别开眼睛,就感觉到男人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紧,温淡的嗓音响起,“周先生有心了,我作为桃桃的丈夫,自当重重酬谢。”
分明是客客气气的语气,君子如玉风度翩翩,无形中却透着一股深刻的压迫感,犹如摩西分红海般,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跟进来的医生垂手立在一旁,偷眼瞧过去。灯光勾勒出男人的侧脸,英俊而气质成熟深沉,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矜贵,叫女人看着就怦然心动,方才他一走进来,全科室的护士们无论老少都直了眼睛,四面八方的围观打探。
医生的视线向下,搭在女人肩头上的那只手姿态随意而亲密,衬衫的袖口往上挽着,腕表一看就很名贵,而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设计简约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今晚的这起恶性事件,听说是饭圈撕逼引起的。当时病床上的这年轻人被送过来时,后背大面积被强酸溶液烧伤,部分皮肤已经出现了碳化。
作为医务工作者,他很清楚硫酸伤害皮肤,是怎样一种残酷的过程。
要用直观感受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烧红的铁水泼在身上。但是比铁水更可怕的是,它每一分钟都在向更深的组织钻,每一秒钟都是非人之痛,那折磨无边无际,没有止境。
更不要提严重的话会造成脏器衰竭,威胁生命。
他对文娱圈这块儿不熟悉,还是救治的间隙听护士们八卦才知道,这漂亮得出尘绝世,跟仙女似的女孩是个有名的舞蹈家,当时那疯子拿着强酸,是冲着她泼来的。
靠,这特么可真是歹毒至极!
要是真泼中了,这张美丽明媚的面容会像一尊融化的蜡像,瞬间就面目全非。往后的舞蹈生涯必然断绝不说,她还这么年轻,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都让人不敢想象……
这男孩子说是拿命护着她,挽救了她的一生,一点都不为过。
科室里的护士们都感动不已,感叹原来世间还是有真爱的,遇到愿意为你挡硫酸的男孩子,二话不说肯定嫁了。
而女孩也是情深意切,一直守在病床前没有离开。
可是哪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丈夫还是个明显身居高位的男人,方才院长亲自出面接待,态度恭敬得就差没当场磕一个了……
一瞬间,医生脑补出一出美女舞蹈家被大佬看上,强行拆散小情侣,强取豪夺的戏码。
当然也可能是美女嫌贫爱富,另攀了高枝,痴情小伙依然默默守候……
周恒轻嗤了一声,满脸明显的不屑,“或许在司总眼里,什么都可以用钱衡量。不过不必,我只要桃桃平安无事就满足了,不需要你的酬谢。”
他的额角渗着冷汗,显然是在强行忍痛,不想流露出来。对于严重的烧伤,镇痛泵能起的效果有限,只能稍微缓解。
姬桃腾地站了起来,不待身侧的男人再开口,主动拉起了他的手,抬眸看着他,低低的道,“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让周恒自己好好休息。”
司绍廷眸光一寸寸的扫过她白皙的脸庞,心底漫起层层的冷意。
怎么,嫌他吵到他了?
他好声好气的道谢,难道不是这小子句句带刺?
偏偏他的语调很闲适,温和的点头,“好。”
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周先生安心静养,我和太太晚些时候再来探望。”他不急不缓,眼神却变得愈发的晦暗和凛冽,“这起事件还在调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凶手也必加严惩。”
周恒搭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看着高大矜冷的男人牵着姬桃的手,转身离去。
他闭上眼睛,身上的皮肤仿佛被烈火吞噬,疼痛如无数尖锐的刀刃在他的神经上疯狂舞动。每一次呼吸,灼烧的痛感如同千万根针刺入骨髓,仿佛他的灵魂也在熊熊烈火中煎熬。
时间被无限延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周恒细细的品味着这毫无止境、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的痛楚,连同着姬桃走出门前时,看向他的眼神,一丝一丝的,慢慢回味。
嘴角一点点的勾起。
天知道她的眼神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这样为他停留过了。
那么软柔,那么心疼……
…………
走出病房,姬桃想把手松开,可是男人的十指紧扣着她,她无法抽开。
夜色黑沉沉的,黑色的劳斯莱斯停靠在外面。
姬桃默不作声的上了车,下一秒,腰肢受到一股力道,她整个人都被捞起,抱了过去。
她下意识的挣扎,腰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司绍廷低眸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指腹轻轻摩擦过她泛红的眼梢,“吓坏了吗?抱歉,我回来晚了。”
他柔声道,“这趟给你买了个小礼物,回头手续办完了给你。”
接到消息的瞬间,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她受到了伤害……
直到真切的看着她好端端的,将她抱进怀里,一颗心仿佛才终于安定下来。
姬桃别过脸,避开了男人落下来的唇,耳边又回响起程筱宁轻快中透着无边亲昵的嗓音。
忙着她不懂的高端商务活动,也没落下私人活动呢。
她总是装鸵鸟,不愿意去细想。反正婚后这么久,他对她没有不好,说是宠爱有加也不为过。即便察觉到他在她身边安插人,盯着她,她也只当不知道。
甚至放任着自己,慢慢喜欢上了他。
区区朱丽叶,既然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也没有必要揪着不放。就算刚新婚他就去给程筱宁过生日,送黄钻戒指,可那会儿他们还差不多是陌生人,她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既然是过去的事情,那就留在过去吧。
可是过去式,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希望而已。这次不再是照片的边角里碎尸般的一鳞半爪,怼到她眼前的事实明晃晃的告诉她,他们根本就没有断过。
想见就见,她无从知晓,更无权干涉。
想到他跟程筱宁在一起,拥抱接吻甚至是做更亲密的事情的画面,姬桃的胃里一阵翻腾,使劲想从他的怀里挣脱,“不晚,耽误你跟程小姐约会了。”
薄唇擦着凌乱的发丝而过,她全身上下排斥抗拒的意味很明显,无法忍受他的触碰似的。
深夜的街道笼罩在黑暗里,昏黄的路灯从车窗中一一掠过,忽明忽暗的掠过她的脸,别开的眼眸完全不看他,只一味的激烈挣扎,“司绍廷你放开我!”
司绍廷压着的脾气一点一点的冒了上来。
念着她今天受了委屈,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即便一进门就看见两人拉着手眉目传情,即便她一步三回头,眼睛里只有姓周的,他也忍下了,只想抱着她好好的安慰。
可这是什么态度。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出门的时候,她分明还像只猫儿似的赖在他身上,一副舍不得他走的样子。缠得他心头发软,只想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转眼就变了副态度。
“你是在找借口跟我闹吗?”他动作强硬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我几时跟程筱宁约会?球场那么多人你看不到?还是我让谢嘉澍向你解释的信息,她没有传达到?”
司绍廷紧盯着她的眼睛,嗓音变得阴冷,“还是说,看你那位初恋英雄救美,被感动了,又想以身相许了?”
一感动就想对那小子以身相许,也不是第一次了,典型的记吃不记打。他眯起眸,慢条斯理的冷笑,“要我现在送你回去,继续含情脉脉,执手相看泪眼吗?”
“还是怪我回来得太早,打扰了你们手牵着手互诉衷肠?”
姬桃张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倒打一耙。
——不对,这男人向来很会倒打一耙!
“你不用这样以己度人,我不像你,心里惦记着旧人,还能对着新人甜言蜜语,三心二意人品低劣!”
一股热意涌上脑门,姬桃被烧红了眼,“你自己跟前女友勾勾搭搭出轨偷情,是个男人就大方点承认,我不会死缠着你不放的!何必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周恒救了我,伤成那个样子,差点连命都没了,难道要我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吗?如果不是他,我现在的样子你可能看一眼都要做噩梦!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冷血无情!”
三心二意,人品低劣,冷血无情?
他的妻子对他的评价,真是够高的。
司绍廷捏着她的下巴,怒极反笑,“说清楚司太太,什么旧人,什么前女友?你最好是真的在吃醋,而不是在我面前为了别的男人,摆出这种不想让我碰的样子。”
周恒救了她是事实,该谢的他会谢,但是他不允许她因此而心生动摇。
他的指尖沿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向下滑,钻入领口,若有似无的摸索着她锁骨下方的那颗小痣,低沉的嗓音轻佻恶劣,“我看我这个冷血无情人品低劣的人,你不是也挺喜欢,在我身下叫得挺欢的?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
姬桃的唇瓣颤了颤,难以置信他居然装傻,“程筱宁!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聋子瞎子?”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贪心了,明明早就知道程筱宁的存在,还是一头跳了进来。
人果然不应该对ATM产生多余的感情。
“我理解你没法跟自己最爱的女人在一起,内心空虚寂寞,你拿我泄.欲也好,当个宠物解闷也罢,反正本来也不过是交易,我会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可是你不要拿什么‘你是我的’之类的鬼话来骗我行不行!”她想表现得坚强一点,淡然一点,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冲出了眼眶,她真是个傻子才会信了,“还好我早就看清楚你就是那种出轨理直气壮的花心男人,当初明知道要结婚还想包养我,所以从来都没有信过!”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谁要跟你睡,天天应付你。”姬桃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抬起下巴,“吃醋不至于,我只是不像程小姐那么有爱包容,我会嫌脏。当然如果你非要做什么,我也反抗不了,反正你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管我想什么,是不是为了别的男人呢!”
……
后座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声,好像还有哭声,司机丁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趁着深夜交通状况良好,加速回到了佘园别墅。
车门打开,司先生俊美的面庞上脸色比夜色还要黑沉几分,几乎要渗出墨来。司太太红着眼眶,两人谁也不看谁。
别墅内,一直守着没睡下的曾妈看见两人,想说什么,却被司绍廷浓云翻滚的脸色吓了回来。
姬桃走在前面,径直上了楼,才走过楼梯的转角,身后的男人长腿一步上前,拦着腰将她整个拎了起来,甩到了肩头上。
一阵天旋地转,她尖叫着出声抗议,“司绍廷你干什么!”
男人却充耳不闻,扛着她长腿迈着步伐走进卧室,抬脚带上门,接着走到床边,将她扔在了床垫上。
姬桃摔得头晕目眩的,下一秒,只觉身上一沉,男人的身躯覆了上来,薄唇精准的堵上她的唇瓣。
怒火通过辗转纠缠的唇舌传递过来,姬桃料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触怒了他,可能还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可是谁让他自己不干净,却反而来指责她的?
她发了狠一样的拼命踢打反抗,用力的咬他,可是她这点力气在同样发了狠的男人面前,跟小猫挠抓没什么两样。
司绍廷单手攥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顺手扯过旁边的领带,将她的手腕绑在了床头上。
“——变态,是吧?”
她才刚张开嘴要骂,他先替她说了,顺势低头含住她的唇,肆意的又吻了一通。
不是说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吗?
那他今天就给她看看,他真正随心所欲起来,是什么样的。
姬桃被他吻得整个人发软,嘴唇都有些发麻。不是没有试图骂他,可是台词还没出口就全部被男人霸道的吞咽了下去。
他甚至不急着进行下一步,只是亲吻她。
肆意的,彻底的,不放过任何一处。
后仰的脖颈拉扯出一道天鹅般优美的弧度,一朵朵红痕如海棠绽放。姬桃放空的神智还没有回归,手腕上的领带被解开,软成一滩的身子被抱了起来。
她足足花了有十几秒钟,或许更长,才意识到自己被放在了梳妆台上,面对着镜子。
她整个人都发软得随时会掉下去——如果不是司绍廷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从身后将她牢牢抵住的话。
镜子里映着他们的姿态,交颈鸳鸯般的亲密无间。
“小桃子,”耳垂被重重的咬了一口,男人温存并着狠辣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骨,“睁开眼睛仔细看清楚,谁是你的男人。甘愿与否,你都只能跟我。”
“至于你怀疑的别的女人——”
他沉暗的眸光在镜子中紧锁住她失神的眼眸,沉重的实木梳妆台被撞得摇晃,低哑透了的嗓音宛如情人间的低语,却又透着恶劣,“有你这么好用的工具,我何必找别的女人?”
…………
天边泛起鱼肚白,倦极的女人已经沉沉的睡着。
黑色的长发铺陈满枕,湿漉漉的睫毛上犹带着泪珠,司绍廷用指腹轻轻抚过,低头亲了亲她红肿的唇瓣。
这张小嘴只适合接吻,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
眸光掠过自己小臂上的牙印。咬人还很凶。
卧室里四处狼藉,诉说着昨夜战况的激烈。司绍廷从地板上的衣服里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凌晨五点,多数人还在睡觉,电话那端的人却不带丝毫睡意,嗓音平缓,“有事?”
“没事。”司绍廷忽然意识到对面也姓周,顿时一股恶意涌上来,“突然想起你没老婆。”
“……”周洵之放缓慢跑的脚步,平静的道,“你听起来中气不足,还是节制一点,不要纵欲过度。”
“……”
互相伤害一回合,打成平手。
周洵之出身锦城周氏,两人少时关系不错,后来周洵之去了军队历练,有几年没见,再见却并不生疏。
“替你太太挡硫酸的年轻人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司绍廷眉目不动,冷冷的道,“康复的风险很高。”
第77章 开溜-
Chapter 77-
周洵之沉默了一下,“烧伤很容易感染并发症。”
“然后让她一辈子都记着?”司绍廷低嗤,说话间牵动嘴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他抬手用指腹擦过,面容却很平淡,“那不就在她心里永垂不朽了,哪有这种美逝。”
周恒就算现在想死,他都不会让他死。
天光朦胧,司绍廷的眼神落在女人熟睡的脸庞上,娇艳恬静,仿佛一幅泛着柔光的油画。
“你替我查一查,近日是否有人跟周恒有联络。”
“你怀疑跟他有关?”
司绍廷伸出手,拨开落在她脸蛋上的发丝,动作轻柔,薄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直觉。”
那么巧,他恰好就在现场,恰好能及时冲上去。
多疑也好,阴暗也罢,他不相信巧合。
只是这怀疑不能跟她提,甚至他查出来什么,她都未必肯信。
“好。”周洵之没有多问就答应了下来。顿了下,又道,“你二哥那边最近有动静,你小心一点。”
司绍廷垂着眼,眸光笼罩在阴影之下,深邃晦暗。
半晌嗯了一声,“我知道。”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助理的号码,淡声吩咐,“准备一些合适的礼物,晚些时候以太太的名义,给昨晚受波及的伤者送去。”
“另外告诉程筱宁,试映会我会携太太出席。”
…………
姬桃从极深的沉睡中醒来,像是一条刚从深海里浮上来的鱼,视野和大脑里都是一片混沌。
光线透过纱帘轻柔地洒落在房间里,她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去摸手机看时间,却没有摸到。
习惯性的想先搬个腿,可是全身上下都酸软的厉害,腿抬到一半,映入视线的是大腿内侧如雪中红梅般的斑斑痕迹,密密麻麻,深浅不一。
她不用看也知道,这样惨不忍睹的痕迹,她全身上下到处都是。
他向来很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只是从前多少会顾忌一些,尽量不在会露出来的地方留下太显眼的痕迹。
姬桃用胳膊挡着眼睛,唇角溢出一抹自嘲。果然是泄.欲工具,被用得很彻底。
那么暴怒的样子,一整夜按着她的腰将她困在身下,一遍一遍用最简单粗暴的姿势翻来覆去的折磨……
回想起当初,他想圈养她做情妇时,云淡风轻的告诉她,无须在意他要娶的倒霉老婆,与她无干。
结果她是那个倒霉老婆。
那么同理,不管前女友也好,情妇也罢,也都与她无干吧。
她听过不少豪门夫妻的八卦,无外乎某太太看着风光,其实天天忙着手撕小三小四小五六七八;或者是表面夫妻,各玩各的;要么是看开了,管她男人怎么花,甚至还有跟外面的姐姐妹妹相处愉快,平日里还会一起喝茶购物乃至一起遛同父异母的娃的。
就连她的便宜婆婆,她也在别人的八卦里听过,在她上位之后,司老爷子在外面的红颜也没断过。
现在再回忆起之前每次见到程筱宁时,对方笑容温婉,态度友善的样子。
那不就是铁打的姐姐,看流水的妹妹的表情吗。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每次都隐隐觉得不舒服了。
他说她好用,以此否认找过别的女人,她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啊。
偌大的卧室里寂静无声,安静得只有残留的味道在漂浮。姬桃忍着腰酸坐了起来,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下了床,拿起搭在旁边的丝绸睡袍随意的裹上,慢吞吞的朝楼下挪。
刚下楼,就看见端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谢嘉澍。
谢嘉澍一抬眼,刚要开口,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她领口外面的皮肤上斑驳的痕迹。
从脖颈到锁骨,延伸进领口,在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显得很醒目,很打眼。
谢嘉澍的瞳眸收缩了下,那位幺叔虽然凶名在外,人人惧怕,可是外表看上去挺温和儒雅的。
原来私底下这么粗暴的吗……
女人精致的眉眼倦中透着掩不住的媚,宛如雨打过的海棠花,颓靡又艳丽,笔墨无法形容的风情。她瞧着,一瞬间倒是有点能理解幺叔。
姬桃像块破布似的瘫坐在单人沙发里,没心思也没力气注意形象,只道了句,“来啦。”
声音嘶哑得厉害。
谢嘉澍来了有一会儿了,听曾妈说太太还没起床,就待在这儿一边办公一边等待。
今天是个阴天,大中午的也没什么太阳。落地窗外花园幽静,偶尔有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过,留下一串婉转的鸟鸣声。
“小婶婶,你的手机。”谢嘉澍拿出姬桃落在剧院储物柜里的东西。
跟手机放在一起的,还有她的戒指。因为上台不方便也不适合戴,就摘下来收了起来。
阴天的光线偏暗,戒指上镶嵌的海螺珠的火焰纹也不显光彩,显得有些黯淡。
姬桃手里握着小巧的戒指,指尖抚过那颗粉红色的珠子,想起昨夜他扣着她的手,从身后凶狠的撞着她时,好像在耳边逼问过她,她的戒指呢。
曾妈端来了粥,让她先垫垫肚子。姬桃把戒指放在一边,转而拿起了手机,开机。
已经过了中午了,显然她错过了上午的洛神排练,连招呼都没打,可想而知导演会很生气。
还有在外地拍戏的李淞夏,肯定急坏了吧……
“昨晚可吓死我了!幸亏幺叔的那束花和我的小Birkin,不然我身上也得烧几个窟窿……”谢嘉澍想想都还后怕,端起茶杯又吨吨喝了几口。
姬桃歉意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的。”
谢嘉澍急忙摆手,“那种疯子怎么能怪你!疯狂粉丝是真可怕,当年披头士的约翰·列侬不就是被一个精神病歌迷枪杀的?人疯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又愤愤的咬牙,“宋柳伊给粉丝煽动洗脑的那一套也功不可没,这回非叫她凉得透透的!”
泼浓酸袭击事件实在太过恶劣,网络上一片哗然。
从杂志封面这个导火索,牵扯出宋柳伊隐瞒舞替被曝光,继而本人和工作室账号被封,全线塌房。
网上本来就有不少顽固粉丝依然相信宋柳伊,认为这是阴谋,是陷害,各种辱骂他们所认为的幕后黑手姬桃。有狂热粉丝发疯去报复,也不是那么不可想象。
更何况是个毒虫,精神本来就有问题。
出了这样的事情,全国上下所有的剧院都在加强安保,不少干脆暂时禁止蹲Stage Door,剧迷们更是把怒火转向了宋柳伊。
墙倒众人推,现在主流的声音是谴责宋柳伊,甚至还有要求把宋柳依抓起来的。
与此同时,周恒英勇以身挡硫酸的事迹也流传开了。
初恋前男友的身份被挖了出来,大众都在感慨,如果这都不算真爱,那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爱了。
许多人给姬桃留言,希望她不要辜负一片真心,早日跟初恋复合,修成正果。
也有人猜测,“之前不是说桃桃有男朋友吗?会不会其实已经复合了,他来看她的首演,结果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少人认为不无可能,“哇,如果是真的话,那祝99~~如果不是真的,那我希望变成真的!”
“就是就是!现在的男朋友(如果有的话)自觉点让位吧,我只认可周小哥!”
“对了,洛神那边我先替你请过假了,秦导让你好好休息,等你调整好状态。”谢嘉澍道,“今晚的《爱莲》已经宣布了,公主上B卡,大家都挺能理解的。”
其实是今天一大早,幺叔打电话给她,吩咐她办的。
她的身份到底是助理,不好在不经过小婶婶的前提下,去拍板做决定。
姬桃多少能猜到这是谁要求的,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先给李淞夏回了个话报平安。
昨天李淞夏联系不上她,差点儿没急疯,还好后来联系上了谢嘉澍,知道她安好,不然可能直接从剧组翘班飞回来了。
另外还有来自岑家人的未接来电,后来估计是联系上了司绍廷,转而留言让她好好休息。
姬桃在爱莲和洛神的群里也都冒了下泡,得到一大串的摸摸抱抱安慰。
孟叶激动的发了一大串的表情包,昨天她还发过文,澄清自己不是被姬桃抢了首演,更坦言自己之前遇到瓶颈,是姬桃主动找她演爱莲,费心开导她,俩人关系好着呢,让某些人闭嘴少造谣。
姬桃的心里暖暖的,一一回复过去。
随即有人问:【周小哥怎么样了?他真的是这个[大拇指]】
【是啊是啊,我看视频都快吓死了,还好他反应快!】
都是舞蹈演员,深知那一瓶浓酸泼下去,断送的不仅仅是舞蹈生涯,或许连下半辈子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很难不心有戚戚。
姬桃简单的回复了一下,转而打开微博扫了一眼。
她以为会看见很多不堪入目的评论和私信,毕竟惹上了粉圈,不挨骂是不可能的。
经历过不少事情,她自认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因为一句辱骂而破防了。
然而她的私信里干干净净,评论也很干净。
显然是有人清理过了。
她的最新一篇微博是昨晚发布的一份声明,简单的澄清了几点。
第一,她跟RIZZ杂志沟通的一直是九月,封面的衣服是自己的私物,不存在抢。杂志的文章内容与专访不符,已经采取法律措施。
第二,关于舞替一事,因为法律约束,不方便发言。
第三,谴责将饭圈纷争引入古典舞界,希望能给舞蹈一片净土。
专业公关写的稿件,内容简短真诚,甚至还模仿了她平时的用语习惯,姬桃乍一眼读下来,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写的。
“那个,是幺叔让人发的。”谢嘉澍说道。
当然是他。
虽然她不记得几时给过他自己的账号,但是只要他想,就不难办到。
曾妈准备好了午饭,谢嘉澍留下简单的吃了一顿。
她今天过来一是送东西,二是应司绍廷的要求来陪姬桃。
姬桃放下筷子,想起来,“等下我得去买点礼物,去看看被我连累受伤的那几个舞迷。”
顺便再去医院看看周恒。
谢嘉澍告诉她,“幺叔已经叫人准备好,送过去了。”
又道,“对了,医院那边安排了专业的护工,24小时照顾,小婶婶你不用担心,好好在家里休息就好。”
真周到啊。
姬桃似笑非笑,“那我如果想出门的话,需要向他申请吗?”
“还是说,我哪儿也不能去,什么都不用做,只用乖乖在家里,等他回来‘用’我?”
…………
“司总,太太刚才出门,去了医院。”
司氏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徐助理汇报完,小心的觑了一眼落地窗前男人的神色。
司绍廷微哂,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写字楼下蚂蚁般渺小的行人和车辆,英挺的眉目间掠过一抹阴沉。
那么不喜欢医院,当初他出车祸的时候她赶过去,待了没一会儿就要吐。
现在倒是不介意了。
还挺迫不及待的。
男人高大的身形逆着光,背影宛如一团黑雾。徐助理等了几分钟,感觉司总可能会站到地老天荒,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司总……我觉得,太太去医院看周先生,也不代表什么,算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是恩人嘛。”
司绍廷转过身,逆光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嗓音冰冷,“那是我不讲情理?”
是恩人,他身为丈夫不会替她报恩吗?
用得着含情脉脉的执手相看泪眼,用得着一步三回头的眼神拉丝?
还又是借口找茬跟他吵,又是说那些惹怒他的话,一副贞洁烈女不让他碰的表情。
他昨夜对她是粗暴了些,可是她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
一口一个人品低劣,一口一个交易,一口一个看在钱的份儿上……
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她自己说过,当初肯答应跟周恒在一起,是出于潘老师的恩情。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是吧。司绍廷的眸底泛起一抹戾气,那这次的英雄救美,恩情更不小。
更何况,共同经历过险境的男女,还有一种叫吊桥效应的东西。
往事时过境迁,时间会冲淡怨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容易被一个愿意为自己去死的男人迷住。
为了这么个行径可疑的玩意儿跟他闹。
他说的话她不听不信,对于周恒倒是没有分毫怀疑。司绍廷薄唇噙着几分冷笑,拿起桌上的手机,抬脚朝门外走。
……
单人病房里,趴在床上的周恒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望向门口。
男人身形颀长,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迈步走了进来,没有来势汹汹的气势,而是一种淡漠而隐隐的居高临下,自有一股温雅矜贵的气场。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公子,人生顺风顺水,什么都能拥有。
可是他凭什么拥有桃桃。
他只是靠着权势把桃桃困在身边罢了,除了桃桃之外,他还有数不清的选择。
可是自己不一样,周恒心想,他已经向桃桃证明了,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他的一颗真心永远是属于她的。只属于她。
司绍廷目光扫过病房,“桃桃呢?”
“刚走。”确切来说是前脚刚走,周恒面带微笑,“司总没有在她身上装定位器吗?”
她身边有他安排的保镖,出了昨天的事情,照他的要求是一步也不准离开。
司绍廷姿态闲适,“周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周恒勾起嘴角,“如果桃桃不那么心疼,就更好了。”
司绍廷薄唇噙着笑,“桃桃心肠软,看见蚂蚁被踩到都会心疼。”
“是啊,她从小就心肠软。以前我们出去春游,我捉蝴蝶给她,她都要我放了,说她可以扮蝴蝶跳舞给我看。”周恒面露回忆,“那是我看过的最美的舞蹈。”
司绍廷面色不变,依然笑意温淡,“保存点回忆挺好的,毕竟以后都看不到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周恒侧首,直视着他,“她不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
姬桃没有在病房里待太久,她对医院的阴影大概是深入骨髓,即便周恒住的病房条件很好,那股混着药味的消毒水的味道依然无孔不入一般,让她的手脚冰凉,一阵阵的反胃难受。
况且她其实也没有太多能跟周恒聊的,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门保持着半开的状态,黑衣保镖一直站在门口。
姬桃出门上了车,没开出多远就叫了停,指着路边的一家面包房,“我要去买点东西。”
这个时间,面包蛋糕刚开始打折出售,店里挤挤挨挨,全是图便宜的大爷大妈。
姬桃借着身形灵活,在人堆里窜来窜去装作挑选面包,趁着一个大爷叫嚷保镖踩到他的脚了,她一个闪身,从后门开溜了。
——她可没有把自己送回去坐牢,等着被用的自觉!
跑过街角,姬桃招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一个人漂泊,没有人兜底,她总是习惯性的给自己留条退路。
当初被带回岑家,她从前的小出租屋,她没有退租。
这房子因为是凶宅,房租很低,万一发生点儿什么意外,她总有个退路,不至于一夜之间无家可归。
当然她也可以去住酒店,但是姬桃怀疑自己只要一开房,马上就会被司绍廷知道。
虽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她还得按时去排练,可是至少今晚她想清净一下,不想面对那个屑男人。
打开房门,门里立着的一道男人的身影把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
反应过来,忍不住唇角抽搐。
……什么嘛,是她的纸片人门卫。
好久不见,都把他给忘了。他还矜矜业业的杵在这里站岗,真感人。
姬桃拍了拍人形广告立牌宽而单薄的肩膀,“美阳阳,本公主回宫,你还不跪下来接驾?”
白衣帅哥充耳不闻,举着饮料瓶,露出八颗白牙的笑容清爽阳光。
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姬桃没有为难纸片人,毕竟他要是跪下来,有了折痕,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她绕过纸片人,走进自己曾经的住所。
房子太久没有人住,到处积了不少灰尘。
小小的客厅连着巴掌大的厨房,一个卧室,接着一小块阳台。
从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她还觉得挺宽敞的。可是这会儿站在这里,她竟然有种连身子都转不开的感觉,压抑又憋闷。
怪不得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住惯了上千坪的大别野,换回这小鸽子笼,真是哪儿哪儿都难受。
姬桃在落满灰尘的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儿,果断的转身。
不行,公主受不了这委屈。
住酒店去!
第78章 床照-
Chapter 78-
“我找剧团的小王帮我开的房,就不用用我自己的身份证了,是不是很机智?”
酒店房间的浴室里,姬桃一边拿着刚买的卸妆液擦脖子上的遮瑕,一边跟李淞夏视频。
凶宅打扫一下倒不是不能住,但也不是非住不可——她现在又不是没有钱,干嘛非要自找苦吃,给自己制造困难呢?
人能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厚厚的遮瑕被卸掉,露出白皙脖颈上密密麻麻惨不忍睹的痕迹。那边的李淞夏倒吸一口冷气,“靠,禽兽啊!!”
谁说不是呢。
她身上不方便展示的地方更加触目惊心,腰间还残留着淤青的手指印。姬桃将用过的卸妆棉扔进垃圾桶,她长这么大虽然算不上娇生惯养,练功时该吃的苦也没少吃,可是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沉甸甸的压下来,胸腔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塞得死死的。
可是为什么会失望呢。
还是因为擅自期待了吧。
姬桃扯起嘴角笑了笑,故作轻松,“往好处想,起码是个大方的禽兽。说出来怕吓到你,姐现在巨有钱!我自己赚的先不说,之前每个月的生活费我都没怎么花,累积起来还真不少呢。”
主要是平时衣食住行,都没有多少需要她花钱的地方,司绍廷还时不时就给她订一大堆衣服首饰,也不从她的账上走。
“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小升初——哦不是,是赶紧使劲花钱,不然亏了!”
说到花钱,李淞夏也来劲了。
当然她看出来姬桃是不想聊那屑男人的话题,也轻松道,“要不学人家太平洋上买个岛?哦对了,现在不是有商业太空旅行了嘛,可以坐火箭上天溜一圈啊!下海就算了,之前载人去海底看泰坦尼克号残骸的那个潜艇不是爆炸了嘛,里面的那几个富豪瞬间灰飞烟灭,可惨了,不安全……”
“啊?!”姬桃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像她这种穷人乍富,想挥霍都想不到烧钱去潜到海底看泰坦尼克号的尸体,果然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天啊,这船也太不吉利了吧!都沉了多少年了,还能继续收人头?”
想当初她还感慨自己好不容易上了一艘大船,结果是泰坦尼克号……
果然上了泰坦尼克号,日子都不会太顺吧。
“可不是嘛!”李淞夏道,“咱要不还是就在地球的表面上花吧……”
两人正发挥想象,畅想怎么挥霍钱财,这时姬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顶部弹出来一条新信息。
程筱宁:【Hi!我刚回国,有空过来坐坐吗?】
…………
天阴沉了一整天,雨终于还是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司绍廷的脸色比天边的浓云更加阴沉,隐隐有电闪雷鸣。
保镖的脑袋低得快要垂到了腰间,“已经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太太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城南。那边小胡同多,有的地段没有监控,不过我们查到太太在那边有租下的房子,但是……”
但是他们赶过去,太太并不在那里。
她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司绍廷发信息过去,收到的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显然是把他拉黑了。
让谢嘉澍打给她,也没有接听。
她没有回岑家,岑家人当下都不在沐城,岑伯礼和岑叔文在外出差,庄沛芹陪着双胞胎去美国看大学了,岑宅里只有佣人值守,没有看到大小姐回来。
她的那个朋友李淞夏也不在沐城,派去查看她租住的公寓的人汇报,那里没有人。
淅淅沥沥的雨滴连成一片,雨势越来越大,厚厚的乌云连着暴雨,天色暗沉得如同深夜。
男人一张俊美的脸落在保镖等人的眼里,比天际骤然撕裂夜空的闪电还可怖。寒意凛冽的气势压迫在头顶上,徐助理一后背的冷汗,神经被拉扯得像绷到极致的弦,就快要断了。
太太这是,玩失踪吗?
可这才失踪多大一会儿啊,司总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吵架了。这夫妻吵架嘛,一气之下跑出去散心也不是多大的事,说不好这会儿在美容院做SPA按摩,或者在哪儿shopping烧钱发泄呢。
司总这是爱妻心切小题大做,而且把太太看得也太紧了吧……
徐助理硬着头皮,“会不会太太就是一时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晚点就自己回来了呢?”
司绍廷下颌紧绷,看了一眼外面乌沉沉下着暴雨的天色,一双深眸仿佛浸了浓墨,暗得可怕,“我不想听废话,继续找。”
这样的天气,她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面游荡。
眼前闪过她咬着唇无声的掉眼泪的模样,悔意在心间愈发的蔓延。
他真是气得昏了头了,才会这么欺负她。
又回想起她骂他的那些话,心头的怒意依然隐隐盘桓。
原想着让她先在家好好休息,冷静下来,晚上带她一道出席活动,正好让程筱宁当面澄清。
他身为男人大度一点,可以不跟她计较,多哄哄她也无妨。
电话再次打过去,依然没有接听。司绍廷握着手机的手指蓦然收紧,手背上青筋跳跃。
周恒倒是有一点没说错,他真该给她装个定位器的。
一般来讲,成年人失踪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超过四十八小时立案。但司绍廷不愿再等,直接动用了警方的力量,查她的手机定位。
…………
程筱宁约见的地点在一家现代画廊。
说是纪录片的试映。
李淞夏坚决反对她去赴约,“这女的肯定没憋好屁,万一她发疯刀了你怎么办!”
“人家慈善女神呢,刀人也不用真刀当面刀啊。”姬桃当然也不觉得程筱宁……咳,憋了什么好屁。
但究竟是什么屁,总得闻闻才知道吧。
画廊坐落在外交中心区的康庭路上,周边环境高雅,分布着不少艺术工作室和美术馆。
姬桃将从酒店拿的雨伞收起,插进门边的伞筒中,走进大门。
虽然舞蹈也是艺术,不过她从前买不起高价艺术品,对艺术品市场自然也没有太多研究,这还是头一次走进这家一看就很高端的画廊。
里面很宽敞,整个空间以白色为主色调,墙上挂着一幅幅现代画作,木质楼梯蜿蜒向上。
一台放映仪对着空白的那面墙,靠着楼梯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酒水饮品。
衣着精致上流的男女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聚集聊着天,看见姬桃走进来,有人一眼瞥过,也有人认出了她,面色闪烁不定。
姬桃不知道是这种高端活动,穿得比较随意,圆领上衣搭阔脚裤,长发简单的束起,跟现场精致的鸡尾酒小礼服们显然格格不入。
“你来啦。”一身白色套装的程筱宁走过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方。
她发那条信息是试探一下,结果立刻让她明白,他们之间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出问题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么晚才邀请你,今晚是纪录片的小型试映会,我本来以为你有show要演,抽不出空。”
程筱宁笑了下,“绍廷一会儿也会来。”
“是吗。”姬桃随着她上了楼梯,扫了一眼下方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原来看片儿要穿礼服啊。”
程筱宁轻笑,“穿什么都可以,没有要求。他们只是看场地,就穿得正式了点,其实没关系的。”
哦,原来要看场地。
姬桃点点头,“没关系就好。”
反正她又不可能现场去换件衣服,也不是没穿衣服,脖子也重新上了遮瑕,没什么可尴尬的。
谁看不惯的话,可以自己把眼珠子抠了。
姬桃的目光环视,落在墙边立着的纪录片海报上。正上方司氏的logo很显眼。
程筱宁倒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坦然,不过转念一想,经常上台表演的人,心理素质自然不会太差。
自己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明明可以毁掉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却还是好心地给了她一个被救的机会,将一切交给天命。
她的运气很不错——当然,那个周姓的疯子也勇气可嘉。
那才是真正跟她般配的人。
她真该感谢她是个仁慈的人,总会给人留出一线生机,一个选择。即便是宋柳伊,一开始其实也可以选择退让,也就不会走到后面的地步。
程筱宁心想着,顺着姬桃的目光看过去,很快笑着道,“我想做这个片子很久了,绍廷很支持,没有他愿意投资金,我这个愿望怕是很难实现。你知道,纪录片很少有赚钱的,不过还好有他。”
“当时……悲剧发生,司家乱糟糟的,明钰姐留下的很多慈善项目,绍廷想延续下去,只是分身乏术,顾不过来。”
程筱宁抿唇浅笑,“绍廷想做,但无暇顾及的事业,我替他完成。”
一口一个绍廷的。
姬桃靠在栏杆上,偏着头,“你没有自己的事业吗,净忙着完成别人的?”
她也浅笑,语气无辜,“没有自己的老公,净盯着别人的?”
这就忍不住,端起正房太太的架势了啊。
“这就是我的事业啊。”
程筱宁叹息,目光带着几分怜悯,“你的眼界见识,还是窄了些。绍廷和我,都不是在意那一纸婚书的人。”
尽管努力克制着保持微笑,姬桃的脸色还是变了变。
【我对婚姻没有兴趣,一纸婚书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男人干净低沉的声线回响在耳畔,不仅是他亲口承认过,她也清楚,那是事实,当初他就是无所谓娶谁,毫不在意。
虽然紧接着他说,那是从前。
可是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作为工具,特别“好用”吗?
程筱宁不动声色的审视着她的神色,从她的反应,她很容易判断,自己成功的戳中了什么。
相识多年,她很了解司绍廷。她更擅长拿捏人心,把控对话的走向。
程筱宁看着眼前娇嫩细腻的脸蛋,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嫩了啊。
唇角的弧度加深,笑意高深莫测,“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绍廷都跟我说了。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他目前对你挺满意的,年轻干净,容易上手,算是省事省心。”
都跟她说了。
还挺满意的……
仿佛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掉,在对方的面前被扒得赤.裸.裸。
姬桃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你这么大方吗,他跟我做什么,你都不介意?”
程筱宁看着她,目光带着叹息,又透着些许的高高在上。
“肉.体算什么呢,不过一具皮囊。他是个正常男人,总有发泄的需求,你的身体能满足他,我为什么要介意呢?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之间,是更高一层的东西,精神的共鸣,soulmate。真正的忠诚在精神,不在于肉.体,那是太低级的东西。”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当然,你可能永远不会懂。”
姬桃听得叹为观止。
好家伙,听说过开放式婚姻,原来还有开放式灵魂伴侣啊?
这是一种什么境界!
她确实不懂。
姬桃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原来你们是那种,阿拉伯式的爱情啊!”
程筱宁愣了下,失笑:“你是想说‘柏拉图’吧?”
“不对,是阿基米德式爱情!”姬桃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下,“……还是阿里巴巴来着?”
程筱宁意识到她是故意在打岔。
算了,给她最后一击吧。
“不是哦。”程筱宁挽着唇角,拿出手机,给姬桃看了一眼锁屏。
不过几秒钟的短短一瞥,锁屏照片上的画面却像是刻印在了姬桃的视网膜上,无比的清晰。
那是一张床照。
男人深深的埋首在女人的肩窝里,肢体交缠,赤.裸的,沉迷的。
黑色的短发,后脑勺的轮廓,她都很熟悉。
黑白的照片,不显色情,很艺术,朦胧暧.昧而又情.欲痴缠的氛围,甚至有几分唯美。
当做艺术品挂在这画廊的墙上,都不为过。
……
底下的宾客们闲聊着,不时抬头看一眼楼梯上交谈甚欢的两个女人。
香奈儿套装精致,气度温婉大方的程女神,旁边是一身便装,略显不合场合的现任司太太。
“单看脸的话,还是岑家这位赢了啊,长得是真勾人……”
这句评价得到了一些附和,也有人唱反调,“谁家挑媳妇光看脸啊!也就向岚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家子气的瞎挑。”
“男人看脸啊!要睡肯定得睡漂亮的,跳舞的身子又软……哎哟我是真羡慕司总的艳福,”说话的男人嘿嘿一笑,艳羡之情溢于言表,“还是齐人之福!”
“睡归睡,司阎王真心牵系的,还得是程筱宁啊。真金白银的支持她多少年了,这纪录片里不是还破例出镜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哎,说起来……我听说岑家这位……好像不能生?”
那条爆料如今在圈子里已经快传遍了,虽然未经证实,但空穴不来风不是?
“啧啧,向岚八成是不知道,岑家也是真不厚道,我看啊,回头还有得好瞧……”
…………
姬桃没有在放映会久留,她听到看到的已经够多了。
不需要再留在这里,看那个用程筱宁半开玩笑般的介绍,“这个项目的孕育过程,打个比喻,就像是我们的孩子”的纪录片。
也不需要再听人议论司总是怎么大气,无条件支持程筱宁,捧着程筱宁,一如既往。
雨细细密密的落在脸上,混着泪水流下。
姬桃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身上湿漉漉的凉意沁入皮肤,她猛地回过神来。
哦,伞忘记拿了。
环顾四周,安静无人,她好像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条背巷。
鼻息间隐隐有一股臭味,灯光很暗,身侧的墙边立着几个巨大的垃圾桶,看起来这边好像是一家餐馆的后门。
不知道这会儿什么时间了,莲花公主今晚上的是B卡,她还是得过去看看……姬桃想着,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然而口袋里是空的。
她今天出门,临时跑路,没有带包,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
她记得下车前还用手机付过款,谨慎起见还借用了小王的账户,然后……应该是重新塞回口袋里了吧?
身上的衣服就两个口袋,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只有一支录音笔。
没有手机。
姬桃无语的抬头,望着落着雨的天空,沉默几秒,抬手比了个中指。
垃圾老天,就跟她过不去了是吧。
都怪她没听李淞夏的话,好奇心过剩,非要来闻闻人家憋的是什么屁。
把自己恶心到了吧……
垃圾的腐臭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执着地往鼻腔里钻。眼前闪过那张锁屏照片,一股反胃的感觉翻滚着,从胃间涌上喉咙。
真是“soulmate”,又“馊”又“霉”……
姬桃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她没吃晚饭,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反胃的感觉一上来,呕起来就很难停下,鼻息间挥之不去的垃圾馊臭味更是加剧了胃逆。
她强忍下不停翻涌的恶心感,下意识的想离垃圾桶远一点,转身时,余光却瞥见垃圾桶旁边的墙根处,有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好像动了一下。
看着像是一团被扔掉的烂抹布,但是……
抹布会动吗?
姬桃真恨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捏着鼻子走上前,小心的探头查看了。
后门上方的灯泡光线昏黄,巨大的垃圾桶投下一大片阴影。她担心会有杰瑞突然窜出来,不敢靠太近,眯着眼眸隔着雨幕,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阴影里,那团灰扑扑的东西上的毛纠结杂乱,乍一眼就是一团破布。
只是细看的话,有耳朵,有爪子。
好像是一只猫……吧?
皮包骨的身体浸泡在脏污的雨水里,一动不动。
刚才可能只是被雨淋的,看起来像是动了。
姬桃叹了一口气,生命脆弱。她看见垃圾桶顶上有一个被丢弃的宜家的蓝袋子,捡了起来,打算把这可怜的小东西收起来,找个地方埋了。
之前路上碰到已经死掉的鸽子,还有猫头鹰什么的,她都这么干过。
以前妈妈也是这么干的。
她蹲在地上,手隔着袋子,想将那东西翻转过来,转移到袋子上。可是刚刚碰到,浸在污水里的爪子忽然动了一下。
姬桃吓了一跳,身体朝后仰,差点一个屁墩坐进水坑里。
……活的?
她又隔着袋子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那脏兮兮的爪子又弹了弹,耳朵也动了下,仔细看还能看见身体微弱的起伏。
真的没死!!
……但好像也不是很活。
就在这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透出厨房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的声响。一个系着围裙,左耳戴着耳钉的年轻男人拎着大垃圾袋走了出来。
冷不丁看见一团人影蹲在垃圾桶旁边,男人吓得一激灵,一声“卧槽!”冲口而出。
姬桃闻声回头,看见人,眼眸一亮。
“你好!能不能帮个忙,这里有只小猫,可能是生病了!”
…………
“……我真的是打算跑完这单,就去警局上交,真的!”
出租车司机好好的开着车,被追着拦了下来,第一次见这阵仗,吓得还以为自己是犯什么大事儿了。
结果警察直接查看后面的乘客,转而又盘问他,是不是捡到了手机。
那是之前那个漂亮女乘客落下的,最新款的苹果机。他是起了点儿心思,想昧下,就把手机关机了。
这年头抓捡到手机不还,抓得这么严吗……
红□□光闪烁,司机瞧见警车的后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颀长的身形立在夜色中,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装裤看着矜贵一尘不染,周身那股气场却比暗夜还黑沉,令人战栗心悸。
方才问他话的那个队长将手机递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态度很是尊敬。
徐助理站在一旁,气都不敢喘了。
手机定位追踪到太太,显示一直在移动,是往机场的方向。
将范围内的车子拦截下来,却没有见到人。
唯一的好消息是,盘问完这个司机,总算知道了太太是在哪儿下的车。
…………
纪录片《为有活水来》的预告片和试映会同步,在网上发布。
纪录片不同于商业片,一般热度不会特别高。不过程筱宁作为顶级名媛名气很响,又与娱乐圈一众明星交好,预告片放出来,转发捧场十分热闹。
慈善相关的正面热度,不蹭白不蹭嘛。
在颜值就是生产力的互联网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颜狗。预告片里司氏总裁短短两秒钟的一个镜头闪过,迅速的被颜狗们注意到,疯狂截屏。
“我去!这是船王家族那个司氏的总裁?这么帅合法吗??”
“我说我手上怎么突然多了双筷子,原来是刷到了我的菜……(O﹃O\*)”
“啊啊啊我听说司总和程女神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原来童话不是骗人的,王子就是要配公主,how pay how pay我嗑了( \*︾▽︾)”
“这片子就是司总投的啊,Clean Water Project也一直是他大力出资支持的!了解一下CWP的使命更敬佩了,志同道合,一起做一件这么有意义的事情,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嗷嗷嗷!!”
“今晚的试映会他也亲自去了哦!上一张偷偷拍的司程同框”
……
试映会接近尾声,画廊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司总!”
“啊,司总来了……”
司绍廷一身冷沉,面无表情的迈着长腿走进画廊,无暇回应热情迎上来的寒暄,深眸扫视过去,却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窈窕身影。
“绍廷!我还说你是不是被公事拖住,来不了了呢。”程筱宁迎上前,笑容温婉。
司绍廷直接问,“桃桃呢?”
“我想着你可能来不了,单独给桃桃发了邀请。不过她只待了一会儿,说还有事,就先走了。”程筱宁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面露关切,“怎么了?她没有回家吗?”
先走了。
司绍廷抿着唇,脸色暗沉了好几度,“什么时间离开的,她有说去哪儿吗?”
“这个……我没问。”程筱宁歉意的道,“我那会儿在忙着应付媒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她不可能出事,他不允许。
司绍廷俊脸冷漠,快压抑不住那股烦躁的情绪。
这样的雨天,黑漆漆的夜晚,她没穿多少衣服,没有手机钱包,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面,能到哪里去?
他没有功夫浪费在这里,转身就要离开,脚步顿住,转头对程筱宁淡淡的道,“回头找时间,当面跟桃桃澄清一下,你我之间并无暧昧。”
…………
“天啊,你真的是姬桃!”戴单边耳钉的年轻男人眼睛亮亮,连声感慨,“真没想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姬桃看清楚垃圾小哥的脸,也是感叹人生之奇妙,你永远也不知道转角会遇上谁——
这不是她的纸片人门卫美阳阳……哦不对,骆舒阳,3D版吗?
当初骆舒阳拍那个饮料代言广告的时候还正当红,可惜后续资源没跟上,演艺圈竞争残酷,跟不上就很快过气——用饭圈的话来说,就是糊了。
代言合约到期也没有续约,所以那个立牌被撤下,便宜了姬桃。
按理说偶像明星再糊,也不至于要到餐馆打工,但是这间餐馆是他爸妈开的,他最近闲得在家抠脚,正好对烹饪颇有兴趣,没事就来帮帮忙。
纸片人突然3D化,感觉很怪,又有一丢丢微妙的亲切。
好在骆舒阳家里养了四只猫,一看小猫的状况,立刻帮着她把猫送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检查下来,小猫有肺炎,失温脱水,严重的营养不良,瘦得几乎只剩一张皮,标准的奄奄一息。
“看能不能熬过今晚吧。”医生说着,打量这俩好心送流浪猫来的俊男美女,总觉得两人看着都有点眼熟。
“我……阿嚏!”
姬桃的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模样有几分狼狈。之前骆舒阳提议让她先去换上餐馆的制服,可是她怕耽误了小猫,坚持先送猫去医院。
她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对骆舒阳道,“那个……我没带钱,你可以先帮我垫一下吗?我回头还给你。”
骆舒阳摆摆手,“没事儿,别在意。”
小猫在恒温箱里输液,看得出求生的欲望很强烈,努力的舔了一些医生喂的营养膏和水,眼睛睁开了一点。
一蓝一黄,还是一双漂亮的异瞳。
不知道它是不是明白是姬桃救了它,看见姬桃伸手指凑近它,它摇摇晃晃的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猫舌头扎扎的,触感很奇妙。
想到它孤零零的蜷缩在墙角,独自挣扎求生,不知道怎么,她好像从它的身上,看到了一点过去的自己的影子。
它当时动了一下,是不是想向她求救呢?
姬桃小心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一瞬间做了决定,低低的道,“我看你也没有家,你以后就不要流浪了,跟我回家吧。”
骆舒阳听着,感觉怪怪的。什么叫“也”没有家?
又想到她大晚上的,一个人淋着雨,蹲在垃圾桶旁边。身上也没有带钱,看样子连手机都没带。
正想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就听见她对着小猫碎碎念,“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吧,有了名字好养活。”
“你是一只灰色的小白猫,又是在垃圾桶旁边捡到的……嗯,有了!”她一拊掌,“就叫你姬发吧,发财的发!”
骆舒阳:“……”
你这前后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骆舒阳笑出八颗白牙,“姬发我演过啊!你看过没有,翻拍苏冉的新版《商纣传奇》?”
“啊,那个是你演的?”姬桃摇摇头,“我没看新版,因为太喜欢老版了,小时候每年暑假都看重播,还跟着扮妲己。”
翻拍的就不是那个味儿。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大家都一样~”骆舒阳唱了一句,又忙澄清,“当然我没有跟着扮妲己啊,我扮的是纣王。”
“然后长大了就演姬发伐纣吗?”姬桃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感觉你扮妲己也不会赖啊,你的粉丝肯定狂喜。”
骆舒阳摸着下巴,貌似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女装吗,倒是没有尝试过的新赛道……”
他还真考虑上了!
姬桃被逗乐了,“你要是尝试了,可千万别让你的粉丝知道是我建议的,我怕她们问候我。”
骆舒阳瞪眼,“怎么会,她们会感激你的……”
“叮咚。”
就在这时,宠物诊所的玻璃门被推开,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轻响。
一道颀长的身形裹挟着夜色和丝丝雨水的气息,长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第79章 离婚-
Chapter 79-
雨夜的风带着凉意,男人修长的身形浸湿在夜色里,视线透过玻璃门,落在诊所里白亮的灯光下,有说有笑的年轻男女身上。
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交谈中的两人闻声下意识的转头,一眼望过去,姬桃的眼眸倏然张大。
“你好……”宠物诊所的护士是个年轻女孩子,刚才见到骆舒阳就已经激动过了,准备等下他走之前一定得要个签名。
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一个更出色的男人……
而且这张英俊的脸,她刚不久前刷手机才刷到过——
这不是那位船王家族的掌权人,司氏的总裁,她关注了N久的顶级名媛程筱宁的另一半吗?
真人更是帅得太超过了!英俊立体的轮廓,身姿颀长挺拔,周身透着一股矜贵内敛而又存在感极强的气场,看一眼就觉得止不住面红心跳。
护士微笑着上前接待,心中对程筱宁的羡慕到达了顶点。
怎么有这么好命的女人啊!生在豪门,长得还漂亮,名校毕业,联合国发奖认证的人美心善,门当户对志同道合、无条件支持她的另一半还这么出色……
呜,她本来也想投个这么好的胎的……
司绍廷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护士的招呼,深邃暗沉的眸光锁着女人透着震惊的脸庞,长腿径直的走向她。
眼眸扫过她尚未干透的头发和衣服,眉心拧紧,抬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姬桃太过于震惊他的突然出现,乃至于都忘了躲开他的手。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
反应过来,就想要从他的怀里挣开,“你别碰……阿嚏!”
话没说完,被一个喷嚏打断,还没缓过来,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控制不住的“阿嚏!阿嚏!”
司绍廷眉宇皱得更加的深,她身上半湿的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上面溅了不少脏污的泥点子,灯光映着她苍白的小脸,鼻头红红的,狼狈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人的心口发紧,又窜起一股幽幽的火苗。
简直想把她拎起来,按在膝头上教训一顿。
真是低估她了,生气发脾气也就罢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把自己搞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他调取了画廊周边的监控,看见她没有撑伞,丢了魂儿似的一个人淋着雨走在街头上。
有擦肩而过的男人回过头,看样子像是对她吹口哨调戏,她像个游魂似的,充耳不闻。好在那男的今晚不想死,没有纠缠她,否则这样漆黑的夜晚,她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孩子,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监控追踪到她拐进了一条背巷,隔了一会儿,跟一个男人一道出现,怀里抱着一个纸盒子。
司绍廷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湿漉漉的睫毛,低低的叹息,“是我错了,宝宝,都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乖,我们先回家。”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的拧紧了眉心,低沉的嗓音温柔,“你这样会感冒生病的,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嗯?”
住院的小狗在隔壁不时的汪汪叫,骆舒阳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存在感从来没有这么弱,这么透明过。
护士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上。
她吃过姬桃和宋柳伊的瓜,自然也认出来了她。刚才还在暗自震惊她竟然和骆舒阳一块儿,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吃到了一个大瓜——回头可得好好的跟小姐妹们八一八!
可是刚刚这位司总叫姬桃什么?
……宝宝?!
那低沉磁性的嗓音似哄似慰,温柔又耐心,甚至算得上有几分低声下气。
目光无意间扫到男人左手的无名指,护士更是瞳孔地震。
搂在女人纤腰上的大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无名手指上分明的戴着一枚婚戒。
等等,等等啊——这位司总,已经结婚了?!
那司太太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门当户对的程女神咯。这种顶级豪门世家,都是内部联姻,那样般配的一对,简直是天造地设,天经地义嘛。
那姬桃这算是……小三?情妇?
“——医生!”
突然诊所的门被撞开,铃铛一阵乱响,一个卷发大婶和一个中年男抱着狗冲了进来,惊慌的嚷嚷,“医生在吗?快快,看看我家薯条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一边抽搐一边吐的……”
大婶急得都快哭了,护士顾不上别的,赶忙上前询问情况,医生也快步从里间出来,查看狗的状况。
诊所里一时间七嘴八舌的热闹,夹杂着小狗嗷嗷的哀叫。
姬桃吸了吸鼻子,既然已经被他找到,这会儿又不可能再跑到哪里去。
她今天已经够狼狈了,不想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吵闹。姬桃看向站在旁边闲着没事,低着头在观察姬发的骆舒阳,“那个,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的手机丢了,回头加了你,再把钱转给你。”
骆舒阳转过头,瞟了一眼她身侧的男人。
男人看着温和儒雅,俊美的五官在对着旁人时却显得过于的面无表情,抬眸一个眼神,就瞬间生出无形而深刻的疏离冷漠。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骆舒阳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愣头青,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绝非一般人。
“好的,你看怎么方便都行。”骆舒阳客气了一句,便听她身侧的男人淡淡的开腔,“多少,我现在转过去。”
姬桃抿了抿唇,简单的介绍道,“这是好心人,帮我救了这只小猫。”
司绍廷方才就瞧见了保温箱里那团灰不溜丢,乍看像一团烂棉絮一样的小东西。
监控里看到的纸盒子里装的,显然就是这个。
司绍廷向骆舒阳微微颔首,“多谢帮助我太太。”说着拿出手机,递给姬桃,温声道,“赶紧转完回家。”
姬桃接过他的手机,手指点开,亮起的屏幕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微微的怔住。
拧身探海,氤氲荡开的裙摆仿佛一尾的孔雀鱼,眉眼笑意如春水潋滟,眉心一抹朱红花钿鲜艳。
这是“流芳杯”决赛时的抓拍。
那曲《上春赋》风格活泼欢快,动作转换很快,能拍到一张这么清晰,且还正好是望向镜头方向的瞬间,不知道是摄影技术好,还是运气不错。
“密码是你的生日。”男人温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姬桃的指尖顿了下,忽然想起,她的生日,其实也是她第一次遇见他的那天。
解锁划开,桌面上还是她的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她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青丝柔顺的铺陈散开,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睡颜恬静。
好心人骆舒阳被那一句“我太太”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同样瞥见了男人无名指上的婚戒,对于两人的关系,也有一定的猜测。
这个圈子里,傍大佬的事情司空见惯,男女都有,见怪不怪了。个人选择,他不评判。
只是免不了有点点失望。
可是他说……太太?!
姬桃默不作声的转完了账,低头抚摸姬发的小脑袋,轻声道,“发发你乖乖的哦,要活下来知道吗,活下来我就养你。”
刚才她已经给小猫办好了住院,留了自己的手机号。夜间这里有护士值守,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会联系她,联系不上她的话会联系骆舒阳。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看这小家伙自己了。
“不放心的话,我派个人过来守着。”司绍廷摸了摸她的脖子,感觉有些发热,眉心不悦的深蹙,“现在跟我回家。”
雨不知不觉间停了,湿漉漉的街道上映着路灯的光影,抽象派的油画一样。
走出诊所的门,迎面的一阵风吹得姬桃打了个冷颤,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司绍廷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停在街边的车旁,把她塞进了后座里,随后上了车。
引擎发动,车轮划过积水,很快汇入主道。
车门落锁的同时,男人拎住她的上衣下摆,就要脱她的衣服。
眼前闪过昨夜他不管不顾压着她肆意逞凶的模样,继而是程筱宁手机上的那张锁屏照片。
姬桃下意识的按住衣服,身体贴向车门躲避,“你又想干什么?!”
“湿衣服穿着不难受吗?你已经着凉了。”司绍廷伸手过去,放柔了声音,“多大的人了,下雨不知道打伞,嗯?先脱了,回家再洗个热水澡,乖。”
“我不回去!回去干什么,继续让你随心所欲吗?昨晚还没用够?”
姬桃双手捂着胸口,眼睛看着他,“司绍廷,我要离婚,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话音落下,后座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司绍廷的手顿在半空,眼底眉梢溢出一层阴霾,须臾敛了起来,态度依然温和,“抱歉,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对。”
掌心落在她的发顶上,察觉到她的闪躲,心头那股悔意更加蔓延开。
方才掀起的一点衣摆,他看见了她腰间残留的指痕。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又细嫩,随手稍微用力一点都能弄出来痕迹。
脑海里闪过早间结束后,朦胧黯淡的光线下,她一身青青紫紫仿佛被躏蹂过一般的模样。
真是昏了头了,被她几句话气到完全失去了理智。
“都是我的错,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没有旧人也没有前女友,本来今晚想带你去试映会,让程筱宁当面跟你说清楚。”
当然不是前女友,不是那种低级的世俗定义的关系,是“soulmate”,是吧。
程筱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更是看得很清楚。
过于清楚了。
“司绍廷,我真的受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装深情很有意思吗?”
即便是眼下,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望着她,宠溺得仿佛能将她溺毙,就像是满心满眼都是她,那样深爱着她一样。
还故意给她看手机锁屏桌面是她的照片……
该说是soulmate的心有灵犀吗,一个锁屏都被他们玩出花了。一个刚打完她的脸,另一个又来给她塞个甜枣。
身体深处像是有一团火,又像是结成了冰,撕裂的感觉撕扯得她的脑子一阵阵的昏沉,胃里又开始翻腾,“我是你们的play的一部分吗?看着我傻乎乎的上钩,你们是觉得很好玩,有什么特别的快.感吗?真的,你们‘soulmate’能不能锁死一起发‘馊’发‘霉’,不要拉上我这个低级的俗人,玩我不懂也不想加入的游戏啊。”
司绍廷紧盯着她透着疲倦的脸,静默了一会儿,缄淡的问道,“程筱宁跟你说了什么?”
恶心的事实她不想复述,再恶心自己一遍。
姬桃闭着眼睛,不想看男人这张迷惑人的脸,从口袋里摸出录音笔,扔了过去。
“我觉得你们俩特别般配,真的,有一种宿命感,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反正你们这个圈子里也没几个人瞧得上我,包括我那俩便宜弟弟,都觉得我不配。我们还是赶紧离婚吧,该让位让位,免得我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误了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是说,你们就好偷.情这一口?”
司绍廷眸光沉沉盯着女人张合的红唇,修长的手指捏着录音笔,额角的青筋跳跃。
……说谁是茅坑?
…………
程宅。
顶灯洒下柔和的光,程筱宁坐在梳妆台前,摘下首饰,顺手拿起手机,将那张锁屏照片换掉。
女人总是疑神疑鬼,无理取闹,是一件很让男人厌烦的事情。
她太了解司绍廷,像他那样的男人,连外界对他的误解抹黑都从不解释,更没有耐心去低下头哄女人。
她并不担心那女人跟司绍廷转述些什么,她们的对话没有第三人听见,照片也只是晃了一下眼。
只是进行了几句正常的对话,被心里有鬼的女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曲解罢了。
第80章 束缚-
Chapter 80-
这支录音笔,还是姬桃临时找酒店的管家要的。
会随身带上,纯粹是因为她答应了李淞夏,给她也闻闻。
正好免去了她费劲吧啦的复述,也省得他再污蔑她是在找借口跟他瞎闹。
姬桃用手指捂着耳朵眼,扭着脸看着车窗外。深夜的佘园别墅区一片漆黑,远山的轮廓和没有星星的夜空融为一体,一座座岛静静的漂浮在深幽的湖面上,只偶尔透出星点灯光,没有什么人气。
据说国外以前很喜欢把监狱建在岛上,让犯人插翅难飞。
想想他最开始不就是,把她远远的发配到这里么……
好半晌,身侧却没有声音。姬桃不禁起了疑惑,她的手指头隔音效果不可能这么好吧?
……难不成她突然聋了?
转过头去,对上男人深黑而幽沉的眸。
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那根黑色的录音笔,看出她的疑惑,淡淡的道了句,“打不开。”
“可能是进了水。”
“……”
姬桃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居然好到了这个地步。
一把夺过来,点开机按钮,没有反应。翻来覆去的摁了半天,晃了又晃,甚至在隔板上梆梆磕了好几下,显示屏就是死赖着不肯亮起来。
司绍廷眸光沉沉的看着她折腾,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
说了什么,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就算没说什么,被她解读出了那些意思,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相信。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她更愿意相信他不忠,这样她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这段从一开始就并非出于她意愿的婚姻。
【她不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有的时候,他分明能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她会跟他撒娇,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叽叽喳喳的分享鸡毛蒜皮的趣事。
时而也会大胆的挑逗他,当他深入时,又羞涩得宛如一枝风雨中摇曳的海棠……
生平第一次,司绍廷有这种摸不透,掌控不住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车在别墅门前停下,姬桃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都忘了要求回酒店了。
算了,要求了也没什么用。这男人霸道起来根本不讲道理,跟土匪强盗没什么两样,她还能跳车不成?
就是可惜了一晚上的房费。
姬桃气恼地扔开报废的录音笔,“听不了算了,反正就是一些发馊发霉,跟你跟我说的差不多的话。放心,我都明白了,我们确实就是那种关系,你爱跟她分享还是爱昭告天下,我一个供你发泄的工具都管不着。”
她伸手打开车门,男人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我跟程筱宁没有关系。”
姬桃真想翻个白眼给他看,床照都怼到她眼前了,人尽皆知的事情,还在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淋了一身湿的后果已经显现出来了,方才她就感觉身体冷一阵热一阵的,刚下车,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她的腿软了软,险些没站稳。
一只手臂从身后及时捞住了她的腰,男人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暖的热度隔着快要干透的衣服传递过来。
“你不要碰——”
话没说完,身体一轻,她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姬桃铆足了劲的挣扎,“我自己会走!你别碰我!”
叫喊声从门外传进来,看见被司先生公主抱着,还在不断挣扎扭动的太太,曾妈已经快麻木了。
这架还没吵完呐……
她来这儿这么久,一直觉得这对夫妻的感情不错。司先生公务忙,常出差,但是在家的时候小两口总是黏黏糊糊的,偶尔拌个嘴,也是小夫妻间的情趣。
太太前几天还在偷偷的跟她学做先生爱吃的荔枝虾球,还要她保密,准备等先生出差回来,好好儿的给他露一手。
吵得这么凶,这还是头一回。
司绍廷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抱着她迈着长腿进了门,自顾自的吩咐曾妈,“煮碗姜汤,拿感冒退烧的药来。”
上楼梯时她闹腾得太厉害,他抬手不轻不重的拍在她圆翘的臀上,淡淡的威胁,“老实点,不然我叫人把那只破猫扔出去。”
“……”
姬桃难以置信,“司绍廷你做个人吧!!”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怎么办呢,我不做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司绍廷轻哂着,不温不火,“你昨晚是怎么骂我的来着?让我想想啊——”
他哦了一声,脚步不停,徐徐淡淡的语调不带起伏,“禽兽,流氓,土匪,混蛋,恶霸,变态,王八蛋,不要脸……”
“……”
“我做不做人有什么分别?反正太太对我的评价不高。”司绍廷抬脚,踢开虚掩的卧房门,然后反脚勾上,径自走向浴室。
男人英俊的脸清贵逼人,语气很淡的笑着,不紧不慢云淡风轻,“你尽管接着骂,我现在就要把你扒光,然后给你洗澡。像我这样的变态,你越是挣扎反抗,越是能勾起我的兴致。要是把我骂硬了——”
他将她放在浴缸旁,抬手脱她的衣服,黑眸扫过她轻颤着的身体,“那只能由你负责了。”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满缸的热水,加了她喜欢的精油,是司绍廷提前吩咐曾妈准备的。
衣服被随手扔在地板上,姬桃紧咬着唇瓣,跨入浴缸,将身体浸没入温热的水中。
蒸腾的热气很快让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男人的大手拆开她束起的长发,动作很轻柔。
她的头发又长又多,浸在水中,宛如游荡的水藻。柔软的身体在他触碰时微僵,眼睫低垂着始终不看他,抵触和排斥的意味很明显。
司绍廷拿起花洒,冲掉她身上的泡沫。
白皙的肌肤上未消的痕迹青青紫紫,仿佛是无声的控诉。
司绍廷薄唇紧抿,扯过浴巾将她包起来,抱起走出浴室。
桌上放着煮好的红糖姜汤和感冒药,他把她放在椅子上,淡声道,“把药吃了,姜汤喝完。”
姬桃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又累又困,泡完澡后更觉得整个人困乏得厉害。
她没有力气同他争辩,也怕再反抗,真的又惹得他兽性大发,她实在经不起再一轮的折腾了。
她也真是傻了,失魂落魄的连伞都忘了拿。
学人家苦情女主淋什么雨呢,还不是自己遭罪……
不过要不是不辨方向的一通乱走,她可能就没办法救下那只可怜的小猫了。
还不知道有没有救到呢,也不知道小猫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撑过去。
她都已经给它取名字了,姬发,多好的名字啊……
吹风机在耳边嗡嗡的响,姬桃实在抵挡不住疲倦,脑袋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她的头发特别多,及腰的长度,每次洗完头都要吹半天。她自己都没有耐心完全吹干,每回吹个半干,就直接躺下了。
每每被男人发现,一定会把她揪起来,重新给她把头发吹干。还要在耳边念叨,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
等到浓密柔顺的长发完全干透,司绍廷关上吹风机,随手放在桌上,低眸看着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的女人。
那样的一句威胁,倒是真能让她乖乖的。
壁灯柔和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肌肤细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投下一片阴影,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看上去睡得并不踏实。
司绍廷看着她的睡颜,半晌,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药膏,细细的将她全身上下的淤青都一一的涂抹上药。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热气,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药膏的清凉气味,还有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萦绕在鼻息间。司绍廷本来是想伸手去拿枕边的睡裙,结果没忍住,直接低头亲了下去。
没有深入的吻,只是薄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扫过,辗转来到唇边。身下的温香软玉自带蛊惑,方才洗澡时被勾起的渴望更是紧绷得发疼。
她不安的动了动,眉心蹙得更紧,但是没有醒,也不知道是真的就有这么困,还是宁愿睡过去也不想面对他。司绍廷叹息一声,给她套上睡裙,拉起薄被将她裹好。
修长的手指落在女人的脸颊上,指腹擦过她柔嫩的唇线。
这是他的。
谁也不能夺走。
连她自己,也不能。
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他抬手调暗了灯,顺便按下内线电话,“叫吴医生上来。”
两鬓斑白的吴医生大半夜被紧急的叫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就是着凉感冒了。
这已经吃了药,人也睡下了,一点点的低烧,不就是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么。
反倒是露在领口外面的皮肤上的斑斑印痕……
吴医生暗暗感慨,这司阎王就是司阎王,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号,果然够狠,够凶残的。
偏偏还一副很体贴又心疼得紧的样子。是做给他这个外人看呢,还是骗自己呢,还是骗他的小妻子呢?
“太太是轻微的感冒,吃了药,多休息就好,”豪门水深,不该管的不要管,吴医生扶了扶无框眼镜,建议道,“之前调养滋补的药,还可以继续吃一段时间。”
她近段时间痛经的毛病改善了不少,就是还很不规律。她嫌药太苦,不怎么疼就不肯乖乖的吃了,拿糖哄都没用。
比小孩子还难哄。
“她的身子好些了么?”
灯光暗淡,男人背光的脸庞有些晦暗交错。吴医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斟酌了一下,道:
“不容易不等于不能,有的时候也讲一个缘分。况且太太这么年轻,身体的底子也不算差,先好好调养着看看。”
司绍廷低眸看着半张巴掌小脸陷在枕头里,安静沉睡着的女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简单的道,“我知道了。”
抬手将她的被角掖好,他转身朝外走,语气淡然的道,“麻烦医生,给我开一份报告。”
…………
一场雨将夏末残余的暑气冲走了大半。
感冒药带有一些安眠效果,姬桃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不少的汗。
依然是习惯性的先搬了个腿,感觉有一点点虚,但总体的情况似乎还行。
扭头看向一旁,她的金砖戴着一顶路飞同款的金黄色小草帽,靠在竹编的小篮子里。
跟它亲亲热热的挤在一块儿的,是套着桃粉色壳子的手机。
姬桃伸手将手机拿过来,抬手时看见,那枚被她扔在梳妆台上的戒指,又回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透过窗帘的阳光清淡,海螺珠火焰纹光华流转。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落在贴在手机屏幕上的便利贴上。
上面是几个潇洒的钢笔字,落笔遒劲飘逸:
【猫活着,勿念。】
……活着就好。
悬着的心稍微落下来一点,姬桃撕下便利贴,打开了手机。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司绍廷究竟是怎么精准地在那家宠物诊所里找到她的,更不知道她自己都不清楚丢在哪儿的手机,又是怎么回来的。
从前看的小说里,形容一个人特别强大,会用“手眼通天”这个词。
这男人算得上是,真·手眼通天了吧。
手机里弹出一大堆未读信息,占比最高的当然是李淞夏。
从打听前线战报,到【人呢】,到大串的【????】,到【我要报警了!!!】
最后说自己接到了自称是屑男人的秘书的电话,告诉她太太安好,不用担心。
李淞夏:【你若安好,就吱一声。你若安不好,我把头给他打掉】
姬桃沉默,回:【吱】
指尖顿了下,她眸光闪动,点开了联系人列表。
果不其然,之前被她拉黑的男人已经从黑名单里越狱了。
能找回她的手机,那能打开把自己放出来,也不奇怪。
她已经连着缺席了两天的排练,今天再不去,自己都没脸见人了。姬桃洗漱完毕,正要下楼,又回过身,把金砖拿起来,塞进了包里。
楼下曾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还有一大碗又黑又苦的药。
姬桃异常乖巧地吃了药和饭,摸了摸摆在旁厅里的那架旧钢琴,拎着沉甸甸的包就出门了。
雨后天气放晴,车刚开出别墅区,李淞夏的电话就轰炸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去闻个屁,人还给闻失踪了呢?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
姬桃沉痛地通知她,录音笔进水阵亡,她闻不到原汁原味的了。
然后大致地转述了一遍会面经过。
李淞夏听得原地爆炸:“什么鬼东西!锁死锁死,打包丢到海底泰坦尼克号的残骸堆里去,再也别浮上来了!”
又问,“他没答应跟你离婚?”
“没有。”姬桃抿了抿唇,“不是没答应,确切来说,他是根本没答。”
他说自己跟程筱宁没关系,但是对于她说要离婚的话,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一个字都吝于回应。
想来也是,在他的眼里,她哪来的资格提离婚呢。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本来是想刷一下爱莲的repo,结果不小心刷到了那部纪录片的讨论。
原来今年是公益组织CWP创立二十周年,赶在这个时间上映,正是因为司明钰的生日就在下个月。正式上映的日期就在她的生日,以此纪念这位创始人。
当然,一部纪录片本身,哪有人的八卦有意思。话题很快就歪到了程女神和那位帅出天际的司氏掌权人身上。
金童玉女,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故事,怎么能不让人津津乐道。
像程筱宁这样的顶级名媛,完美女神,一直都有人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拥有女神。
现在答案出来了——英俊多金,有权有势的司氏总裁,还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志同道合。
程筱宁的粉丝和吃瓜群众们都扒得津津有味,有程女神的铁粉po出自己保存下来珍藏的女神发过的旧图。
一张张照片里,不乏蛛丝马迹,能找到这么多年两人在世界各处相会过的证据。
多浪漫啊。
那枚黄钻戒指当然也没有逃过八卦群众的火眼金睛,纷纷猜测,两人是不是早已订婚?
姬桃甚至刷到了用预告片里司某人的截图PS的婚纱照。
P图大手功力不凡,P得十分自然,豪门氛围感十足。评论直呼般配:“以后看豪门强强小说都有可以代入的脸了!”
有颜有钱的神仙爱情羡煞凡人,还有人玩笑:“有没有人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啊?我算好时间自鲨投胎!”
一片嗑神仙爱情声中,也有人爆料,表示这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男方出轨有情妇,自己亲眼所见:
“司总和程女神应该是已经结婚了,司总手上有婚戒!小三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吧,应该挺多人认识她的,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吧……嗯,只能说有钱男人玩得花,程女神也免不了被渣呀~”
下面多数回复都在指责这爆料造谣,姬桃看第一句就知道不靠谱,直接划过去了。
呵,不过渣倒是真的。
大概是跟“渣男”关键词关联,划过去下一则热贴是抱怨渣男老公的。
“结婚三年,没有孩子,老公出轨成性,在外面的女人没有断过,现在已经发展到基本上不回家了。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好失败,很迷茫,这样的婚姻还要继续吗?”
下面一开始都是劝离的:【这还用问?这种守活寡的婚姻维持下去有什么意义?楼主趁年轻赶紧离了吧,别耽误找下一春。】
一片劝离声中,有比较现实理智的网友问了一句,【他不回家,那他给钱养家吗?】
楼主回复:【给的,一个月给我五万块。】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排起了长队:
【接一个月给五万不回家的老公】
【接一个月给五万不回家的老公+1314211】
【接,再加五万,小三坐月子我来照顾】
【我只加两万就行,看看我】
【禁止内卷!】
……
姬桃本来不怎么美妙的心情看得都乐了,切小号快速的回复了一下:
【我觉得五万块有点儿少,我老公一个月给五百万,他爱回家不回家爱谁谁,反正我要游山玩水四海为家了,他想见我都得先预约~~】
…………
围绕着豪门CP私生活的八卦,让广大群众饱足了八卦瘾。上层人士们也嗅到了风声,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是司程两家有意和解,在吹风吗?”
“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儿,借着纪念司明钰官宣呗。能放出来肯定就是司阎王点了头的,看来啊,是好事将近了。”
“结仇的本来就是老一辈,司老爷子时日无多了,旧怨也该放下了。”
“哎你们是不是忘了,司绍廷可是出继给了司老爷子的弟弟司承皓,就是死在程家人手里的那位啊!照理讲这可是杀父之仇,说起来可不好听!这都不在乎不讲究,看来司阎王是真的喜欢程筱宁……”
“啧啧,那现在的司太太岂不是尴尬了?岑家不能善罢甘休吧?”
“岑家现在早不是以前的岑家了,有什么资格跟司氏叫板啊,还不是得乖乖的认了!而且不是说那姬桃不能生?再说她不是有男人吗,给她挡硫酸的那个?大庭广众之下抱得那么紧,英雄救美以身相报,天经地义,听说俩人还是旧情人,这不正好嘛!”
“这么一说还真是,当初跟岑家联姻就不对味儿,咱们大家不都断定久不了么?这也算是拨乱反正,重回正轨了吧……”
…………
司氏总部大楼,顶层办公室。
“……太太排练完,去探望了受波及受伤的那几个粉丝,然后去了宠物诊所看猫。”
“在宠物诊所遇到那个叫骆舒阳的过气小明星,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向骆舒阳讨教科学养猫的经验和知识。”
“之后又去医院看了周恒,待了差不多十分钟。”
“另外……太太在RC酒店订了个房间,直接包了一个月。她,呃,她让我转告您,叫您……”
“没事不要找她,有事更不要。”
徐助理硬着头皮汇报完,没敢去看老板的脸色,一口气不带停顿的接着请示,“程小姐过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司总真是,把太太看得比眼珠子还紧,一举一动都要汇报。
昨天一会儿不见,就满城的找人,那阵仗他真是从来没见过。
好在人总算是找到了吧,可是这转告……
这不是司总当初吩咐他转告太太的话么?
司绍廷坐在办公桌后的座椅上,眉宇皱起,沉声道,“叫她进来。”
徐助理领命出去,须臾,程筱宁走了进来,清软的嗓音带着些兴奋响起,“绍廷,你看到预告片的数据了吗?”
程筱宁的心情很不错,脸上带着笑,“《为有活水来》的搜索指数上升趋势是第一了!”
富有感染力的笑音回荡在冷色调为主的办公室里,司绍廷仿若未闻,身体向后靠,目光清贵冷漠,“昨晚你跟我太太说了什么?”
“啊?”程筱宁愣了一下,像是刚想起来,“哦对了,我记得你昨晚在找她……”
她有些懊恼,“昨晚试映会媒体太多,我都忙昏了,我该注意到她不对劲的。我们是聊了几句,她有些苦恼,我以为她是想着我比她大一点,阅历多一点,想听听我的建议呢。”
“她不是刚经历过危险吗,有人奋不顾身的救了她?”程筱宁喟叹,“她大概是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楚,我跟她讲了有种心理叫吊桥效应,心里当下感觉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说得隐晦,可是落在男人的耳中,不难明白所谓的苦恼,还有一时分辨不清楚,究竟指的是什么。
“是么。”司绍廷语气淡淡,不置可否。
摇摆不定的女人,魂不守舍,听起来很合理。
程筱宁看着男人矜贵俊美的脸,“我承认我当时有点生气,毕竟她是你的妻子,我不希望她闹出什么丑闻来,让你蒙羞,所以我隐晦的指责了她两句。她的情绪不是很好,而且……她似乎对你我,有一些误解。”
“我的解释她好像并不想听,我忙着过去应付媒体,没有送她出去……抱歉,是我疏忽了。”她拍着胸口,流露出几分后怕,“幸亏没有出什么意外,不然我的责任可就大了。”
几句话把前因后果讲得十分清楚明白。
个中情节,聪明人不难听明白。
无非是自己心里有鬼,以己度人,故意跑去挑衅假想敌,以此借题发挥。
司绍廷修长的手指轻叩着座椅的扶手,眼神沉静莫测,“你没有跟她说什么,我们是soulmate之类,引她误会的话?”
程筱宁眼眸张大,表情震惊。
继而失笑,“我的天,她这么跟你说的吗?”她摇摇头,有些无奈,“找理由也该找个好一点儿的啊,她怎么……算了。”
她大度的笑笑,“推卸责任是人之常情,我不跟小妹妹计较。”
司绍廷淡淡颔首,“原来如此。”
“你也不要太苛责她了,”程筱宁抿了抿唇,“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家族联姻都是身不由己,可是心总是不受身的束缚的。”
心不受身的束缚。
司绍廷深沉不见底的眼眸若有所思,背着光的俊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让人无法看透彻。
程筱宁知道他听进去了,正要再开口,却见男人忽然笑了下。
“你可能不清楚,桃桃的英文水平很一般。”
“她能听懂soulmate这个词,我都很意外。”
“让她自行发挥,她是不会想到用这个词的。不在她的日常词汇储备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