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玄禧走上二楼过道, 眉头紧皱,一把揪住梁全的后脖领子, 用力往后一拽一甩。

    梁全“呃!”的一声,往后摔飞出去,摔了个大屁股墩儿,七荤八素的反应了会儿,坐地上吃痛,大声质问:“他娘的,谁他娘敢动老子, 你他娘的谁啊, 艹!”

    脏话连篇。

    玄禧面无表情站在自家房间前, 居高临下冷盯着他。

    “你,你他娘的……”

    梁全疼得龇牙咧嘴,踉跄就要从地上爬起来打人。

    木枝在房里听见动静,偷偷摸摸探出个脑袋瓜子, 一瞅。

    玄禧宽厚高大的身影就在房门口挡着。

    “哥哥。”

    木枝欣喜的小声唤他。

    声音又乖又软,带着清晰的依赖和笑意。

    玄禧勾起唇角,没回头,反朝他伸出手。

    木枝乖巧的一手扒拉着门框,一手放进他宽厚的手心里, 软乎乎道:“哥哥,他好像是个傻子, 别理他,快回来~”

    “不怕。”

    玄禧手一收,就将木枝整个小手包裹住, 心脏发软发胀。

    梁全脑子不清楚,又会错了意, 连忙答应:“哎,哎草,小哥儿,哥哥在这儿呢,你等会儿啊,哥哥马上过去疼你!”

    他一出声,玄禧脸色骤冷,狠戾的盯向梁全。

    “诶二位,几位客官儿!”

    店小二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慌忙挤进中间赔笑阻止:“大家伙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哈,都是住店的客人,大家和气生财。”

    说着,他连忙抱住禁锢住一身酒气的梁全,冲脸色难看的玄禧赔笑道:“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客官,我给你赔罪,这位客官他喝醉了,我这就送他回去,真是对不住!”

    店小二连忙就想带梁全走。

    “你他娘的谁啊,敢指使老子!”

    梁全扶着过道扶手站起身,踉跄站稳,不耐烦猛的一挥手,道:“滚滚滚,你他娘的才给老子滚!那是老子先看上的哥儿!”

    他不说这话还好。

    梁全话音刚落,玄禧眼底的幽深浓郁散开。

    静默一瞬,玄禧将木枝揽进怀里,环住他纤细的腰肢,垂眸问:“小枝乖,不怕,告诉哥哥,这汉子刚才可有欺负你?可碰着你一根头发丝了?”

    胆敢觊觎他家小哥儿。

    “没,没有呀。”

    木枝怯生生的看看面前摔在地上的汉子,又看看玄禧,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哥哥,他好像是个醉鬼,我们别与他起冲突。”

    “没事,乖。”

    玄禧眼底略过一抹笑意,余光瞥过不知死活的梁全,冷意仿若形成实质。

    “走吧,走吧哥哥,我们快些回房了。”

    木枝最近也了解玄禧许多,知道他护犊子的性子了,说什么也要拉他回房。

    “站住,不行!”

    梁全踉踉跄跄站稳身子,不满道:“这是,老子先看上的哥儿……”

    他话还没说完,玄禧被木枝拉着往房间走的脚步一顿,面无表情走向他。

    敢觊觎他家小哥儿……

    玄禧冷冷的嗤笑出声,扭了扭脖子,骨头噼里啪啦作响。

    梁全瞅着他野兽般充满戾气的眸子,怂了,踉跄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你别,别过来……”

    玄禧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哥哥!”

    木枝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哥哥,我们别跟酒鬼计较,我们回房间吧,我没穿好外衫,有点冷了。”

    要是真跟这酒鬼起冲突,这人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汉子在,敌众我寡,自保为妙。

    木枝可怜兮兮望着玄禧,胡乱摇头。

    店小二也慌忙过来赔笑拉架:“不要这样客官,别跟醉鬼计较,别与他计较,小的这就带他走,可好?”

    看了乖巧精致的木枝一眼,店小二连忙道:“再说打起来,咱也怕吓着身边的小哥儿不是?就怕他被吓着了,晚上做梦魇。”

    搬出了木枝。

    玄禧不得不顾忌着。

    揪了梁全的衣襟一会儿,玄禧手一松,把人丢地上,半俯下身一把将木枝捞进怀里托着屁屁抱起,冷冷睨了瘫地上怕死的梁全一眼,转身回屋。

    关上房门,木枝拍拍胸脯,小胳膊环着玄禧的脖颈,软乎乎傻笑道:“还好还好,没与那些坏人起冲突……哥哥,我们今日下午就出发继续往北走吗?”

    玄禧没忍住,笑眯眯吻了他唇角一口,低哑笑道:“哥哥去让客栈掌柜的给我们备上木炭炉子和干粮了,今天在这儿休整一天,明日再出发,可好?”

    “那……”

    木枝有些担心玄禧还会与隔壁那帮人起冲突,也有点担心那些坏东西偷偷摸摸过来报复,迟疑的挠挠脸蛋,小声道:“那好吧……”

    *

    下午落宁城雨水稍停。

    青砖街道上,出摊的小商贩和逛街的行人逐渐多起来。

    玄禧牵着木枝,慢慢悠悠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许多首饰物品。

    木枝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路过官府衙门,玄禧脚步一顿,仰头看向府衙门口匾额的“清正廉明”四个大字。

    木枝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声嘀咕:“什么什么正,什么明……”

    玄禧失笑,按住他脑袋瓜子揉了一把,道:“清正廉明,这是夸赞当官人的品阶,也是对官家的警告和要求。”

    “那,那落宁城的官,是好官吗?”

    木枝好奇,直率的问了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这种年代时节,官的好坏与否,全凭官家的良心。

    平民百姓哪里有置喙这种事儿的权利和能力?

    玄禧勾起唇角,低头软声与他道:“好官与否,小乖只需要看这落宁城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即可。”

    贪官则民生艰难,民不聊生。好官则百姓好过,夜不闭户。

    木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握紧了玄禧的大手,还是满脸写着好奇。

    玄禧垂眸看着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地小声问:“那,小乖可想跟哥哥进去看看?”

    “看看?”

    木枝惊讶:“可是看什么呀哥哥?我们随便进去会不会被抓起来呀?大家都不敢随随便便进官府里面的。”

    除了需要去官府登记造册,说明两人已经是夫夫,或是夫妻关系。

    可因为害怕官府的威严,村子里,许多人即便成亲了,也不会去官府登记,那都是有钱人家的事儿,没钱的人只需要宗族和村里人知道认可这一庄亲事即可。

    “看看,我们是否能成亲?”

    玄禧眼底怂恿的笑意愈发浓郁,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咽了咽口水,软声鼓励道:“小乖可愿意与哥哥登记造册?”

    “啊,啊?”

    木枝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红着耳朵尖,紧抿着唇,细不可见的点点头。

    玄禧:“?!”

    玄禧真没想到木枝会这么轻易答应,大喜过望,激动的握着他的肩膀问:“真的?!小乖,小乖你看着哥哥说,可是真的愿意?!”

    “唔……”

    木枝被他胡乱晃,忍不住也跟着笑开来,脆生道:“真,真的,哥哥,呀,别晃我了……”

    再晃晕了。

    “真的!?”

    玄禧没控制住音量,徒然拔高声音,引得四周路过的人齐齐看过来。

    府衙门前本就空旷。

    他俩在空地上这样闹,府衙里的带刀衙役看不过去了,冷着脸出来呵斥:“你们俩干什么的,府衙重地,没事儿就马上离开!”

    “有事!”

    玄禧心情特别好,脸上明目张胆的笑意热烈炙人,揽着木枝的肩膀,大步走向府衙道:“我们俩是来登记造册的!”

    路过衙役,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两指大的银锭子,直接抛给衙役。

    衙役惊讶接住,塞嘴里一咬,果真银锭子。

    “二位跟我来!”

    带刀衙役脸都要笑烂了,连忙追上他们,殷勤带路道:“这边这边,今日正好我们的师爷在,你们俩的户籍地契等物可带了?”

    “没,没有地契呀?”

    木枝被兴奋的玄禧牵着走,还顾着回答衙役的话,满脑子都是懵的。

    府衙惊讶:“你们过来登记造册,怎的没把需要的物件带全?”

    来带登记案桌旁,前边儿刚走了一对登记造册的小年轻夫妻。

    玄禧揽紧了木枝的腰肢,像是生怕他跑路一般,一边往外掏户籍证明,一边兴奋笑道:“劳烦你了,我们俩登记为夫夫。”

    师爷不紧不慢的拿过他放上桌面的户籍纸,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

    “老罗,你瞅着给他们办了吧,这我哥们儿。”

    衙役殷切的为他们说话,笑道:“就是有点兴奋得意过头了,有些需要证实的物件儿没带齐,有户籍证明就行了!”

    师爷又瞥那衙役一眼,摸摸山羊胡子,咂嘴。

    玄禧往衣襟里一掏,一个两指宽的银锭子随着木枝的户籍掉出来,在案桌上丁玲当啷滚了几下,掉进对面师爷的怀里。

    师爷眼珠子一瞪,脸上立即有了笑意,忙道:“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容易忘事儿,来,让老夫看看,这夫夫登记造册啊,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到底有官府在兜着,对你们俩都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具体先不说。

    玄禧拿着两份盖了官府印章的婚书册子,头一回笑得像个二傻子。

    木枝手里捏着另一份,一手揪着玄禧的衣摆,有些茫然,脸蛋红扑扑的傻笑。

    俩都像二傻子。

    闻讯过来看的几个衙役,好话一通,恭维不断。

    玄禧笑得见牙不见眼,衣兜里十多个银锭子全掏了出来,和木枝一起,给那帮衙役一人抛了一个。

    “多谢汉子!”

    “夫夫俩百年好合!”

    衙役们欢喜得像是过年,吉祥话呼噜噜往外冒。

    白得来的一个银锭,能顶他们半年工钱,即便是落宁城的富家少爷来成亲造册,也不见得这样大方!

    玄禧牵着傻乎乎摸不着头脑傻乐的木枝出了府衙,两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切感。

    他们就这样成了亲,成为了官府都认定的夫夫。

    木枝下意识扭头看向玄禧。

    玄禧笑得发傻,转过脑袋与他对视,瞳仁失控转成竖瞳,晶莹剔透泛着野兽般纯粹透亮的光。

    木枝愣了愣,也不怕他,笑弯了眉眼,龇牙傻笑出声。

    玄禧蹲下身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将他高高的抱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小乖是我的咯!!”

    他发疯发得突如其来。

    木枝被徒然拔高的视野吓了一跳,抱紧他的脑袋瓜子,红着脸蛋,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62章 第 62 章

    两人欣喜嬉闹, 惹得当街许多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走咯!”

    玄禧一把将木枝松下来,托着屁屁抱住直奔首饰楼。

    采购小哥儿的嫁妆五金六金, 玄禧足足花去二百两银票,买了整整一盒发钗耳环手镯等各色首饰。

    回客栈的路上,木枝抱着木盒子,红着脸蛋,兴奋羞赧道:“太,太大手大脚了呀,哥哥……”

    很厉害的汉子, 一个月也不过才挣一两银子的工钱。

    他们一花就花掉了寻常人家十多年挣的银钱……

    木枝高兴, 但是又很担忧。

    玄禧揽着他的肩膀, 心跳怎么也缓不下来,笑道:“这是成亲必须要有的东西。如今我们在外游玩,哥哥没法儿给我们家小乖一个婚礼,没法儿拜堂成亲, 但是小乖该有的东西不能少,拜堂成亲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拜!”

    “可是……”

    木枝挠挠红彤彤的脸蛋,小声道:“不,不拜,也可以的……”

    他一个二婚的哥儿了, 实在没必要再大肆宣扬。

    “那不行。”

    玄禧喜滋滋的不允。

    他有自己的计划。

    仰头看了一眼灰压压的天色,玄禧勾起唇角, 软声笑道:“雨快停了,战乱也很快会停,等我们去道观里玩过, 走一圈,我们就回家去, 可好?”

    “好的呀。”

    木枝笑嘻嘻乖巧点头。

    回到客栈房间,已经将近傍晚。

    木枝小心翼翼把装满首饰的木盒子放到梳妆台前,偷偷扭头看向大开的房门。

    玄禧刚出门去叫店小二准备热水,布菜了。

    木枝没忍住,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儿,打开木盒子,小心翼翼拿出首饰一个一个看过去。

    玄禧给他挑选了六只发簪,五对耳饰,两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两对克重很足的金镯子,两对花样很好但是并不会很重的金镯,还有六对雕刻花纹很好看的银镯子。

    剩余的一小半首饰,是木枝自己一眼觉得很惊艳很好看的首饰。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装饰小玩意儿。

    木枝“丁零当啷”从木盒最低下小心翼翼拿出一捧各式金银玉戒指,呲着个小白牙就往手指里套。

    不一样大小的戒指,各式各样,硬是套满了十根手指头。

    张开手,手指上的戒指水灵灵闪闪亮亮,好看极了。

    木枝眼眸弯弯,不经意透过镜子往后一看,梁全带着两个书生打扮的汉子,笑得猥琐,偷偷摸进了房间里。

    “你,你们,想干什么?!”

    木枝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起身转过身子。

    想到手上昂贵的戒指首饰,他连忙将双手背在身后,慌张后退问:“你们为什么擅自闯进我房间里,请你们快出去!”

    “小哥儿,出来卖还这么清高……”

    “怎么,是那汉子给你的太多了,觉得我们哥几个儿给不了你想要的?!”

    “今个儿晚上,你要是好好陪陪爷几个,你要什么有什么。”

    “什么陪,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木枝惨白着小脸,慌忙后退,后腰狠狠磕在梳妆台上,撞得梳妆台发出“当啷”巨响。

    木枝吃痛,脸蛋愈发惨白,咬唇急道:“你们别,别过来!”

    他藏紧了身后梳妆台上的木盒子和手上的戒指,疼得磕巴:“我,我哥哥,我郎君马上就回来了,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我郎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哟?你有郎君?”

    “不是,梁全,他该不会是良家哥儿吧?”

    有汉子反应过来了,止住脚步,脸色凝重的道:“若是良家哥儿可就算了啊……”

    欺辱良家哥儿,依照官府律法,可是要被阉割物什挑断手脚筋,徙三百里的!

    他们虽好色了些,出来游山玩水,算得上半个纨绔子弟,但可不想莫名其妙触犯了律法,丢去半条命。

    “那你怂什么?”

    梁全脸色发寒,冷冷嗤笑道:“这就是个院儿里出来的哥儿,今日还穿着单单的衣裳出来走廊过道勾引老子,哪家的良家哥儿会这样放肆?老子看他就是院儿里出来卖的!你们要是没有这狗胆,就滚,这纯得要命的哥儿,老子今晚是睡定了!”

    “你们,你们……”

    木枝退无可退,慌得厉害,颤声喊:“哥哥唔……”

    还没喊晚,抬眼看去,梁全几个汉子身后,玄禧一进屋,脸上的笑意就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愈发阴沉。

    郎君回来了。

    木枝狠狠松了一口气,眼眶里蓄起泪水,泪汪汪的越过那几个汉子,看着他们身后的玄禧,依赖委屈的喊:“哥哥呜呜,哥哥我害怕……”

    玄学攥紧了拳头,骨头咯咯作响。

    梁全还没意识到身后有人,猥琐狞笑:“还他娘的说自己不是院儿里的哥儿,这么快哥哥就唤上了……来,让哥哥疼疼你呃……”

    他污言秽语还没说完,玄禧沉着脸,青筋狰狞,一把卡住梁全的脖颈,带住狠狠往门外一丢。

    “咚!”的一声。

    梁全摔了个仰倒,胳膊肘撑空,狠狠往楼梯下摔去。

    “叮呤咚咙”一路往下滚。

    一楼大堂,许多在客栈吃饭落脚的客人齐齐看向他。

    “梁全?!”

    一道闯进房里来的两个汉子惊慌大喊。

    玄禧面无表情,一手一个摁住他们的后脖颈,往前一推。

    “啊!”

    那两人惊慌尖叫,踉跄冲了几步,脸朝下从楼梯摔滚了下去。

    “叮呤咚咙”的声响连续了一阵。

    玄禧连忙揽住受惊的木枝,垂眸查看:“小乖不怕,可有哪里伤着了?让哥哥看看,不怕啊,不怕用怕,哥哥在这儿。”

    “呜呜呜……”

    木枝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委屈又可怜:“他们,他们说我是院儿里的哥儿,我不是,什么是院儿里的哥儿?”

    木枝不知道,被人这样莫名其妙的欺负,很委屈。

    “乖,我们家小枝当然不是,不怕。”

    玄禧托住他屁屁,将树袋熊似的身子微颤的小哥儿抱起抱紧,软声安慰:“没事,那些人污言秽语,我们不听他们瞎说,小乖是哥哥的夫郎,可是良家哥儿,是他们脑子肮脏……”

    “呜……”

    木枝埋在他脖颈处,委屈了一会儿,可怜巴巴的动了动,龇牙咧嘴娇气道:“哥哥,我疼……”

    “疼?哪里疼?”

    玄禧眉头一蹙,连忙将他放下地,细细查看。

    木枝委屈抿唇,瞥了一眼大开的房门,带着小小的鼻音道:“门,哥哥,门开着……”

    玄禧蹙眉,大步过去关了房门,落锁,牵着木枝紧张道:“来,我们到床边来,小乖哪里受伤了,让哥哥看看?”

    木枝站在床边,乖乖的站在他修长的双腿之间,转过身,小心掀起一点点衣角,露出磕得青红的后腰。

    他的肌肤本就被玄禧养得金贵细嫩,白若凝脂,上面突兀的伤了一片,十分刺眼。

    玄禧心脏揪得死紧,脸色凝重的小心掀开他整个后背的衣裳。

    没了遮掩,露出一大片青红发肿的后腰。

    “嘶……”

    木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娇气呜咽道:“凉,哥哥别弄了……”

    玄禧呼吸发紧,心疼咬牙问:“是刚才那几个混蛋弄伤的?小乖疼不疼?”

    玄禧连忙将他抱坐上大腿,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捂着他受伤的后腰,轻轻按揉。

    “唔……”

    木枝疼得抖了一下,咬住下唇,摇摇头,软乎乎道:“是我,我自己不小心磕着了……刚才,为了护着首饰……”

    说到首饰,木枝伸出两只带满戒指的手,在玄禧面前炫耀似的晃了晃,破涕为笑道:“哥哥你看呀,是不是很好看?嘿嘿~~”

    小哥儿崽子,记吃不记打。

    玄禧眼底幽深浓郁,凶狠冷厉的情绪一闪而过。

    心疼的亲吻小哥儿的唇角,玄禧低沉哑声的诱惑他:“小枝乖,给哥哥亲一口,亲一口好不好?这些首饰就是丢了,不见了,送人了,都没关系,小乖以后要先顾着自己,小乖才是最重要的……首饰不重要,要是丢了,哥哥以后再给小乖买,嗯?”

    “唔……”

    木枝躲不开,也不想躲,羞赧的红着脸蛋,不躲不避,由着玄禧试探着一点一点的亲。

    “哥哥……”

    玄禧亲得实在磨蹭,刺刺的胡子磨得他细嫩的脸蛋痒痒。

    木枝忍不住捧住他的脸,眼泪汪汪的,目光游移道:“不,不要这样亲呀……”

    “那要怎么亲?”

    玄禧勾起唇角,凑近他,低沉笑问:“小乖想要哥哥怎么亲?嗯?”

    木枝下意识往后躲了点儿,红着脸蛋,磕磕巴巴道:“那,那也,嘶……”

    “怎么了?”

    玄禧心里一紧,连忙松手:“哥哥弄疼你了?”

    “后背,后面那里疼,哥哥,你的手硌着了……”

    他磕伤的地方被玄禧宽厚温暖的手捂住,刺刺胀胀的疼。

    木枝咬住下唇,有点难受。

    玄禧皱眉,忙换了个地方按住,一把将他带上大腿坐下,偏头吻上他小小的温软的唇瓣。

    “唔?”

    木枝微微瞪大眸子。

    半晌,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乖,闭上眼……”

    玄禧无奈又心动,粗糙的大手覆上他的眼睛,挡住他大半张脸蛋。

    “哥哥唔……”

    木枝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猩红湿润的小舌头暴露在空气中,又被玄禧带进口里,时隐时现。

    “唔,哥……”

    木枝还吻得喘不过气来,泪眼汪汪的推玄禧的胸膛。

    玄禧一把按住他乱动的手爪子,急切得颌骨青筋凸显跳动。

    第63章 第 63 章

    好一会儿, 玄禧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哥儿。

    两人抵着额头,低低喘息。

    木枝眼尾都红了, 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泛红的脸蛋滑落下来。

    “哥哥你,流氓……”

    木枝小小的低哼,像在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玄禧低沉轻笑。

    身侧,房门“咚!”的一声巨响。

    梁全捶门,愤恨嘶吼:“给老子出来,你他娘的, 草!”

    脏话连篇, 好几个词儿都吼破了音。

    木枝被吓得身子一抖, 慌忙看向紧闭的房门:“哥哥……”

    “不怕,小乖不怕。”

    玄禧眼里冷意弥漫,忙抱紧他软乎乎的身子,捂住他耳朵, 贴着他安抚:“有哥哥在,小乖不怕啊……来,哥哥把你抱去大床上,小乖躺会儿好不好?看看后腰那儿还疼不疼,哥哥去把人打发了就回来……”

    “不要。”

    木枝连忙一把揪住他的衣裳, 着急抱紧他道:“我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去。”

    “可是……”

    “我要一起去哥哥。”

    木枝仰头望着他, 眼泪汪汪。

    玄禧被他小鹿般的清澈眸子看得浑身发软,无奈一把托抱起他,抱树袋熊似的, 拍了他屁屁一巴掌,道:“小哥儿崽子, 走,哥哥带你去看看,怎么收拾欺负我们家小乖的坏人。”

    “唔嗯……”

    木枝连忙环抱住他的脖颈,埋在他怀里,含糊道:“不要打我屁屁,流氓……”

    玄禧失笑。

    随手拉开房门,梁全和几个一道滚下楼汉子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在小哥儿看不到的地方,玄禧神色发冷,阴郁抬眸。

    “你,你……”

    梁全几人被他阴狠的脸色唬得下意识后退两步。

    “滚。”

    玄禧盯着他们,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圆润瞳仁缓慢收缩,透亮恐怖。

    小哥儿在这里,他不想动手见血。

    “你,你是人,是,是……”

    “鬼”字没说出口,玄禧的瞳仁成了恐怖的绿色竖瞳。

    梁全几齐齐惊恐的白了脸,腿软后退:“鬼,鬼……”

    玄禧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抱紧了怀里的小哥儿树袋熊,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

    “你不要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梁全几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汉子,惊恐得不断后退。

    两秒后,站在梁全最后方的一个汉子脚下一踩空,“嗷!”的惨叫一声,狠狠往楼下摔去。

    可偏偏本能让他抓住了最身边的汉子,一个拽一个,一帮不知死活的又一次“咚咚咚”齐齐滚下楼梯。

    这次一大帮人摔在一起,姿势歪七八扭,摔得更惨。

    凄惨痛苦的哀叫声不绝于耳。

    玄禧冷冷扫他们一眼,叫来店小二:“物品都给我备好,明日一早,我们退房。如果今晚这几个还敢来找事,你们客栈别怕死人。”

    “啊,啊?!”

    店小二被玄禧吓住了,愣了好半晌才语无伦次连忙道:“不,客官,客官你看,这,不是,我们客栈也是小本生意啊,可不能弄出人命……”

    玄禧拍拍好奇探起脑袋瓜子的木枝,轻笑:“好了小乖,解决了,我们回房吧。”

    “他们为什么摔下去呀?”

    木枝没看见过程,茫然好奇的问。

    “应该是自己不小心,所以小乖以后走路要好好看路啊。”

    玄禧软声含笑的与他说着话,走进屋,反手关上房门。

    “这,这……”

    店小二站在二楼过道上,看着紧闭的门和楼下见血哀嚎的一帮汉子,手足无措。

    迟疑一瞬,店小二咬牙,连忙快步下楼,也没管躺在地上“哎哟哎呀”叫唤的梁全一帮汉子,迅速往后院而去。

    若是客栈里出了人命,那以后谁还敢来他们客栈打尖住店?

    店小二没敢犹豫,直接找掌柜的搬救兵去了。

    房内,玄禧把木枝放上床,懒懒的压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软声道:“小乖刚才可是被吓着了?怕不怕?”

    木枝被他压得动弹不得,艰难的曲起一条腿,手胡乱拍着玄禧的后背安慰:“不怕不怕,哥哥不怕,我也不怕。有哥哥在,他们伤不了我的。”

    这信任感十足的话,小哥儿崽子就这样张口说出来了?

    玄禧愣了一瞬,闷闷的埋在他脖颈处失笑。

    “你笑什么,你别笑呀。”

    木枝有些羞,鼓着脸蛋道:“反正,反正只要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是玄禧给他的底气。

    木枝想着,自己也没忍住,嘿嘿傻笑了声。

    *

    晚上,梁全一帮汉子果然没敢来骚扰他们。

    直到第二日一大早,天空中大雾弥漫。

    客栈后院,玄禧把采买来的东西都搬进马车车厢尾部,归置好,托着小哥儿的屁屁,把他推上木车,笑道:“小乖的东西可带齐了?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带齐的。”

    木枝怀里抱着珍贵的首饰盒子,束起车帘子,盘腿坐在车头与车厢之间,又乖又软。

    “那我们走咯。”

    玄禧牵住马缰绳,走出客栈后院。

    店小二站在后院门口目送他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才忍不住开口:“客官儿,你们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最好走官道,可别往小道儿上去。”

    玄禧跳坐上马车头,甩动马鞭,只留给他一声:“驾!”

    马车逐渐起速。

    出了繁华热闹的落宁城,走上官道,越走越人烟稀少。

    官道两旁的树木湿润,水雾很足。

    玄禧怕小哥儿扑着水雾又难受,把他赶回了马车厢里。

    空旷少人的官道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木枝闲着无聊,又开始翻箱倒柜取出笔墨纸砚写大字。

    写着写着,没忍住开了小差,在纸上涂涂画画。

    玄禧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他一眼,好笑又无奈,宠溺的由着他去。

    这一路上,天空都阴沉沉,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感。

    玄禧探出头看了一眼天空,蹙眉。

    傍晚时分,必定是要下一场大暴雨的。

    只是,他们从落宁城出来后,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家,到时候暴雨真要来临,他们就一辆马车,避无可避。

    余光瞥过道路两边草丛里掠过的影子,玄禧脸上没什么表情,拽住马车缰绳,往旁边分叉的小路上走去。

    车辆颠簸了几下。

    车厢里埋头涂涂画画的小哥儿没察觉。

    等发觉不对,马车忽的停住。

    木枝惯性往前倒了一下,毛笔画脏了脸。

    “唔,哥哥?”

    木枝胡乱擦擦脸蛋,墨水晕开,越擦越脏,成了个小花脸。

    “他娘的!”

    “老子让你跑!”

    “跟一路了,草!”

    车厢外,粗犷汉子的辱骂声大大小小,不断传入耳朵。

    木枝心里一惊,慌忙掀开帘子:“哥哥,发生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纳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令人安心的气息在笔尖萦绕。

    木枝疑惑的探起脑袋问:“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呀?”

    玄禧勾起唇角,把他护在怀里,小声笑道:“没事,昨个儿那帮混蛋跟过来了,找着机会拦我们的路呢。”

    “啊,啊?”

    木枝愣了一瞬,忙扭头看过去。

    马车前面,一帮凶神恶煞的汉子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砍刀武器,死死盯着他们。

    梁全和几个昨个儿被玄禧收拾过的书生满脸青紫摔痕,站在身材魁梧的刀疤脸旁边,“啪!”的一下摊开扇子,端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扇扇子。

    木枝不合时宜的闪过疑惑,嘴巴比脑子快,问了出来:“哥哥,如今才刚入春不久,天儿还是冷的,他们这样扇扇子不会冷吗?”

    玄禧:“……”

    玄禧失笑:“小乖,别去看他们,跟他们学会坏脑子。”

    “你他娘的!”

    刀疤男气势汹汹:“给老子下来!”

    “哥,哥哥……”

    木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和玄禧是被一群土匪似的汉子包围了,后知后觉惊慌攥紧了玄禧的衣裳。

    玄禧勾唇,一把将他抱起来,听话下了马车。

    梁全狞笑:“这会儿子知道怕了?之前不是挺嚣张吗?啊?”

    “敢打老子,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梁全按耐不住心里的火气,大吼:“都给老子上,打伤了打死了,老子担着!”

    “兄弟们,上!”

    刀疤男一声令下。

    下一秒,丛林里蹿出两只吊睛大虎,“嗷!”的朝天长啸一声,猛的朝那群混子扑去。

    混混汉子猝不及防的惊恐惨叫声不绝于耳。

    玄禧捂住木枝的耳朵,站在马车旁,慢慢悠悠的看着。

    “哥哥……”

    木枝惊慌的攥紧了玄禧的衣裳,往后退进他的怀抱里。

    “乖,不怕。”

    玄禧俯下身,用脸贴着他额头蹭了蹭,低低安慰。

    木枝一下就安定了,亲昵的微眯起眸子。

    再看,那两只吊睛大虎也奇怪,扑咬了那群混子之后,就把人甩丢进了草丛里,人不知是死是活,原地倒是没留下什么血腥。

    弄完人,一个没留后,老虎朝向玄禧露出狗狗似的乖顺神情,趴在地上呜呜的叫唤了几声,扭头蹿进草丛里,消失不见。

    木枝惊愕的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看老虎,又看看学习,手指比划着,磕磕巴巴的问:“哥,哥哥,老虎……”

    玄禧勾唇,揉揉他脑袋,笑开了,道:“我们走了,乖。”

    “那,那他们呢?”

    木枝就着玄禧推送的力道爬上马车,震惊好奇的问:“那两只老虎还会回来咬我们吗?”

    “他们估计是被老虎吓晕了,老虎……不会回来咬我们,放心。”

    玄禧坐上马车,甩动马鞭,笑道:“小乖不用害怕,我们出发了啊?”

    “可是哥哥,刚才有两只老虎?”

    玄禧捏捏他凑过来的软乎乎脸蛋,失笑道:“那两只老虎是夫夫关系呀,就像哥哥跟小乖一样。”

    “啊……”

    木枝乖乖的由着他捏脸蛋,有点发懵。

    毕竟之前玄禧给他讲过一山不容二虎的故事。

    玄禧笑得开怀:“那若是把夫郎赶走了,老虎可怎么生崽?就像哥哥没有我们小乖,怎么生孩子?哥哥一个人再怎么腰好有劲,也生不出来啊,对不对?”

    “对……”

    木枝嘴快,反应过来后,脸蛋噌的一下,爆红,慌忙胡乱摇头道:“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

    玄禧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笑,从胸腔里震出来,撩得人耳膜发痒。

    木枝张了张口,羞出一身汗来,小声嘟囔道:“就是……就是不对……”

    人怎么能跟老虎比?

    而且,玄禧说了不喜欢孩子,他们生不生,还不一定……

    “大流氓……”

    木枝咕咕哝哝。

    玄禧笑得愈发痞气。

    第64章 第 64 章

    *

    傍晚, 暴雨果然倾盆而下。

    玄禧寻了个距离路边不远的破庙,快速将马车赶进去。

    破庙四面透风, 到处落灰,长满蜘蛛网。

    高大褪色的神像后边儿,窗帘布条风化不少,破破烂烂。

    他们进去时,破庙里已经有人。

    破庙最里边避风的一角被几个乞丐占据。

    空旷破庙的中央,被几个过路的汉子清理出来,烧起火堆。

    玄禧牵着木枝, 把他从马车上抱下来。

    周围人的视线明里暗里落在他们身上。

    “哥哥你淋湿没?”

    木枝脚踩到灰扑扑的地面, 原本干净的鞋底很快就脏了。

    “没湿, 下大暴雨了,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在破庙过夜了乖宝。”

    玄禧理理他身上的漂亮衣裳,从车厢里掏出小凳子放到清理出来的避风的破庙门边,又掏出许多木炭, 点燃。

    木枝坐在炭火旁,看着玄禧忙来忙去,乖巧道:“我可以帮忙的……”

    他话还没说完,隔壁火堆的汉子朗声打断他,笑问:“你们也是路过, 被暴雨困在这路上的?”

    “唔……?”

    木枝闻声扭头看去。

    不远的火堆旁,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衣裳, 腰间配着砍柴刀,不远处还堆放了好几把柴火。

    应该是这附近村落的汉子出来砍柴,被暴雨困住了。

    木枝心里的警惕放下来些许, 扭头眼巴巴看向玄禧,等着他说话。

    玄禧把携带的木炭烧烈, 往上面架了个小铁锅,倒上带来的干净泉水,不紧不慢笑道:“小乖别怕,大胆些,与他们说说话没关系的。”

    “可我,我是哥儿呀……”

    哥儿女子不能与外男过分热络。

    若不是玄禧在这里,他肯定不敢与这么多乞丐汉子待在这破庙里……

    木枝在心里天人交战。

    但是别人已经这样热情的主动问话,不答,实在不礼貌。

    木枝咽咽口水,眼巴巴瞅了玄禧几瞬,小声怯怯的与那几个汉子道:“我们就是,路过的……”

    几个汉子互相对视一眼,憨憨的笑开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夫郎,你家汉子可真有意思,我们家的夫郎可不敢这样大胆的与外男搭话。”

    木枝脸蛋噌的一下就红了,羞赧磕巴道:“我,我郎君可好了,他不禁锢我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话一处,围着火堆坐的汉子忍不住又互相对视一眼,善意的打趣笑道:“你们这小年轻,刚成亲吧?”

    “估计是刚成亲不久!”

    他们爽朗的笑出声来。

    木枝更羞了,胡乱拽拽玄禧的衣袖,泪汪汪朝他求助,身子下意识的往玄禧身边挪去。

    玄禧大手一伸,一把将他抱上大腿,揽紧,笑道:“没事儿,他们没恶意……小乖晚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熬点粥喝,可好?”

    “好。”

    木枝胡乱点点头。

    “你们这新婚小夫夫,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那几个汉子闲着没事儿,难得有人消遣时间,笑道:“可是要往前边儿的请运城去?”

    “那边有处道馆,听说保姻缘很灵。”

    玄禧扫了他们一眼,淡声道:“是。”

    木枝伸手,依赖的揽住了玄禧的脖颈,往他怀里挪了挪屁屁。

    玄禧一顿,眼底的笑意溢满出来,将他抱紧。

    “哥哥,你,你又硌着我了呀……”

    木枝不舒服的挪来动去,凑在玄禧耳边小声嘟囔,就听见玄禧低低的一声闷哼,疑惑抬眸。

    玄禧咬紧后槽牙,一把掐住他的腰,凑在他耳边低沉道:“小乖别动……”

    “可是……”

    木枝想说什么,那边的汉子们又道:“这暴雨看着一时间不会那么快停歇,汉子,你们小夫夫俩这样贸贸然出门,能行吗?”

    那边的汉子好奇的问来问去。

    玄禧喉结微动,抱紧了怀里的小哥儿,哑声淡漠道:“雨很快就能停一阵。”

    语调里带着淡淡的不耐。

    但那几个汉子明显没听出来这层意思,嘿嘿笑道:“说不准!”

    “这几年啊,这天儿就没放晴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雨?要是能停就好咯,到处都湿哒哒的,真不是人能活的。”

    “说起来,这雨下得遭人厌烦。太潮湿了,我家里的小娃子皮上长了许多湿疹子,怎么也好不了,都挠得不像样了。”

    “小娃娃身子弱,老天爷要这样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个不停,我们也没法子……”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那几个汉子扯到了自己家里人身上,没再与玄禧和木枝搭话。

    玄禧熬上白米粥,弄干净个角落的位置,铺设上干净的垫子,抱着木枝往角落一坐。

    “哥哥……”

    木枝靠在玄禧怀里,揪着他身前的衣襟,小声说:“有些冷了,我想去拿衣裳……”

    “嗯?”

    玄禧随手把刚才一道拿过来的小毯子抻开,披在他身上,小声笑道:“哥哥刚才拿了毯子,可还会冷?要是冷哥哥就去拿厚衣裳过来。”

    “我有毯子就可以了。”

    木枝揪住两边的毯子边,软乎乎的捂着,眨巴眨巴眼睛看玄禧:“那哥哥呢?”

    “我?我不冷。”

    玄禧抱住他,宠溺的轻笑出声。

    宽厚温暖的大手握向木枝穿着鞋袜的脚,脚踝处有些吹着冷风了,很凉。

    “小乖来。”

    玄禧蹙眉把他抱起来,大长腿伸开,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拉过厚毯子紧紧捂住:“还冷不冷?怪哥哥,没早些给你穿好衣裳。”

    “不冷的,刚才一直在车厢里面,我在被窝里面捂着呢,就下马车的时候吹了一下。”

    木枝没忍住伸手摸摸他凶巴巴的下颚,嘿嘿傻笑道:“你怎么凶巴巴的呀,我现在有毯子了,真的不冷呀。”

    “乖宝,哥哥不凶。”

    玄禧微扬起下巴,无奈的由着他摸。

    破庙外,风雨飘摇。

    暴雨转暴风雨,带着水汽寒意的凛冽大风将树枝吹断,噼里啪啦砸落下地。

    “怎么这么大风啊……”

    破庙里的人和乞丐都忧心忡忡的盯着外面,脸上写满了怕这破庙被风雨吹倒的惊惧。

    神像后方,破庙顶破裂,雨水刷啦啦拍打下来。

    “哥哥,这暴雨今天会停下来吗?”

    木枝窝在玄禧怀里,暖呼呼的,圆润细嫩的脸蛋泛着丝丝粉意。

    “会停,很快。”

    玄禧搅动小锅里的粥,往里加了切碎的肉干和蔫吧的蔬菜一起煮。

    蔬菜肉粥的香味逐渐弥漫开来。

    半刻钟后,原本黑压压的暴风雨也随之散去。

    雨过天晴不过瞬间,老天爷变脸堪比小孩儿。

    “果真雨停了?!”

    破庙里躲雨的汉子都很惊喜,连角落里的乞丐都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出湿漉漉的破庙外查看天色。

    “走了走了,我们快些回家去了。”

    隔壁几个汉子互相招呼着,欣喜的扛起柴火,快速往村子的方向而去。

    他们背柴的身影消失在湿漉漉的树林中。

    玄禧收回视线,按住好奇的小哥儿,无奈道:“小枝乖,我们先把晚饭吃了,待会儿可很快又要下小雨了,我们先把肚子填饱,然后回马车里睡觉,好不好?”

    “雨还会再下呀?”

    木枝鼓起脸蛋,接过粥碗,不情愿的咕哝道:“我不喜欢下雨天,讨厌……”

    玄禧勾唇:“很快,马上南方就不会下雨了,等我们去了道馆之后,就回家。”

    “哥哥怎么知道南方很快就不下雨呀?”

    木枝好奇的一边吹勺子上的粥,一边问。

    脑子里闪过什么,忽地一顿。

    “哥哥,你帮我拿一下。”

    他把粥碗塞给玄禧,连忙伸手去摸后腰。

    不疼了,昨日刚在客栈里磕到的淤青伤……

    木枝艰难的借着火光,回头看向后腰。

    之前青红发肿发疼的那块儿地方,哪里还有什么伤?

    露出来的一点肌肤洁白如凝脂,细嫩的不像话。

    木枝后知后觉的震惊,瞪大了眸子。

    还有他身上总会长起来的红疹子……

    之前在李家村,他总是时不时会红肿痒起来一大片,可好像每次跟玄禧亲吻过后,红肿就会马上消失……

    近几日,他总是很经常与玄禧亲昵,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是常有的事儿……身上就再也没有红肿起过疹子……

    木枝傻愣愣的扭头看向玄禧。

    还有玄禧每次都能说对什么时候要下雨,什么时候会天晴,事情后面会怎么发展……每次,玄禧都能说对……

    “小乖为什么这样惊讶的看着哥哥?”

    玄禧好笑,没忍住捏捏他长肉的脸蛋,软乎乎的,手感极好。

    “哥哥……”

    木枝心跳得很快,脑子因为紧张,有点发麻。

    咽咽口水,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问:“你,你是不是……”

    “嗯?”

    玄禧耐心的等着他说。

    木枝局促不安的扣着手指,一咬牙,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小声问:“你,你不是人吗?”

    “嗯?”

    玄禧一愣,眼底掠过笑意,反问:“小乖为什么这么说?”

    小哥儿崽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玄禧心里期待,又有些紧张。

    “因为,因为……”

    有太多迹象证明,玄禧不是一个普通汉子了……

    而且玄禧好像根本没有想瞒住他的意思,干什么都光明正大。

    木枝扣着手指,偷偷掀起眼皮子瞅他一眼,紧张道:“哥哥,很厉害的……”

    “这是什么说法?”

    玄禧笑开了。

    很厉害就不是人了?

    第65章 第 65 章

    不过,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

    玄禧岔开话题,轻轻摸着木枝的后背, 软声哄笑道:“不过小乖想知道的话,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哥哥再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那,那好……”

    木枝心跳很快,胡乱点头。

    四处漏风的破庙就这样安静下来。

    刚停了半个多时辰的雨水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

    冷风携带着水雾,吹了不少进破庙里。

    木枝裹着毯子, 觉得气温愈发低了, 依赖的直往玄禧怀里钻。

    玄禧揽紧他小小的身子, 看了一眼前边儿的炭火堆,犹豫一瞬,抱着他起身,钻回车厢里。

    车厢里棉被褥子足, 软和,风雨吹不着。

    玄禧将木枝放下,软声安抚道:“小乖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哥哥出去把东西收拾了,我们今晚在车厢里睡觉, 可好?”

    “那你快点回来。”

    木枝迟疑的松开攥着玄禧衣裳的手,眼巴巴瞅他。

    玄禧宠溺勾唇, 揉揉他脑袋,下了马车。

    炭火烧得很烈,但破庙里风雨太大, 那么点儿火无法取暖。

    玄禧看向旁边霸占了路人汉子留下来的火堆的乞丐,收起小铁锅, 借着雨水冲洗干净,收进车厢尾部。

    “汉子,汉子你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乞丐们蹲坐在火堆旁拢紧破破烂烂的衣裳,哀求的看着他,颤颤巍巍开口。

    玄禧神色淡漠,随手丢了几个干巴巴的饼子过去,就上了马车。

    “哥哥。”

    木枝偷偷掀开车厢窗户的一条缝隙,见那几个乞丐吃上了,嘿嘿傻笑了几下,忙扑向玄禧。

    “小心些。”

    玄禧笑得温柔宠溺,接住他温凉的身子,带他在车厢里坐下。

    木枝气血不是很足,身子凉冰冰的。

    玄禧握着他光滑的脚丫子,蹙眉道:“小乖钻进哥哥怀里来,怎么脚丫子这样凉?”

    “我不冷,我不冷的哥哥……”

    靠太近了,呼吸相融。

    木枝羞赧的红了脸,抵住他胸膛想后退些。

    “怎么哥哥的小夫郎,还这样害羞啊?”

    玄禧青筋狞扎的手臂环住他的后腰,把他往身上一搂,握住他两只冰凉的脚丫子笑:“不羞啊,小乖把脚放到哥哥身上来,郎君帮你捂暖和。”

    “唔不……”

    木枝怕痒,蜷起脚丫子直往后躲,闪烁着耀眼碎光的漂亮眸子仰头看他,羞怯道:“不要,痒,羞人……”

    “不羞。”

    玄禧低低轻笑,眼底的情绪浓郁幽深:“没有外人看见,小枝不用担心……”

    “外面,外面还有人呢……”

    木枝羞怯的压低声音。

    玄禧目光灼灼的垂眸看着他。

    “哥,哥哥?”

    木枝被看得臊得慌,胡乱扯起被子,一把盖住脸蛋,往下滑躺在他怀里,躺安详了。

    鸵鸟似的。

    玄禧眼底略过一抹笑意。

    到底没舍得在这儿动他,拥紧了小哥儿软乎乎的身子,掖好被子,闭眼睡去。

    一夜安定。

    第二天早上醒来,雨水已经停了。

    墨绿色的树叶上挂着雨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玄禧一大早起来喂马儿吃饱了草,趁木枝洗漱的功夫,把小锅里熬好的粥盛出来。

    早饭后,他们继续往北方走,慢慢悠悠,一路游山玩水到了中部城镇,请运城。

    此时,已经进入夏天。

    进了繁华热闹的请运城后,玄禧长发束在脑后,穿着一身简单的短打麻布衣裳,人声鼎沸中,从马车上跳下来,脚踩一双凉快的草鞋,利索的把马车缰绳拴在了客栈门旁的柱子上。

    “客官,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店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殷切陪笑着迎出来。

    街道上,商队,过路行人众多,人来人往。

    雨水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停了,炙热的太阳光出来,连年潮湿长了青苔的青砖地面被太阳晒得发烫。

    玄禧大步走回马车边,掀开薄薄的车厢帘子,朝里面的小哥儿伸手,笑道:“小乖来,小心些。”

    店小二顺着他看过去。

    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从车厢里伸出来,搭上了玄禧麦色粗糙的大手。

    随着木枝从车厢里走出,一个衣着绸缎夏衣,梳起哥儿发髻的精致漂亮小哥儿在身旁糙汉的小心搀扶下,活泼的跳下马车。

    他耳朵上的金镶白玉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身旁高大凶悍的汉子把他衬托得像个精致惹人怜惜的乖巧瓷娃娃。

    南来北往那么多人,店小二愣是盯着木枝,看呆了。

    四周过路的行人,明里暗里打量他俩,甚至有人停下脚步,明目张胆的盯着看。

    玄禧蹙眉,心里隐隐闪过不悦,揽住木枝的后腰,将他护在怀里。

    众人齐齐反应回神。

    店小二小声嘀咕了句:“穿这样儿,还以为是个车夫,没想到竟是这漂亮哥儿的郎君……”

    说着,连忙殷勤的凑上前,热情笑道:“二位客官儿,你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我们这还有间天字号客房,保管你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住店,开一间。”

    “得嘞!”

    店小二得了玄禧的准话,笑得更加开怀。

    木枝好奇的问:“请运城不远的山上,是不是有一座道观呀?”

    他们出来游玩这一趟,目的地就是道观。

    等他们到了道观之后,就会往回走了。

    如今到处都被久违的太阳晒得干干爽爽,木枝也没再因为身子不好,被空气中过大的水汽扑得难受。

    他很期待回家。

    “啊,是,是是是!”

    店小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玄禧,笑道:“那道观求姻缘啊,可准了,每年都有许多人前去求拜!但是……就是……”

    店小二把他们一路引到了天字号客房里,心虚的看看衣着华贵精致的木枝,又看看衣着普普通通,没什么出彩地儿的玄禧,忙瞥开视线。

    “但是什么呀?”

    木枝好奇,连忙追问:“难道还有什么忌讳吗?”

    “也不是……”

    店小二挠挠后脑勺,偷摸瞥了玄禧的脸色一眼,小声道:“就是吧,因为那座道观实在太灵,因此凡是夫夫夫妻两人不是正缘的,那去拜完回来,势必,势必会……和离……”

    “啊……?”

    木枝茫然,张着嘴巴发愣。

    玄禧冷冷扫了店小二一眼,淡声道:“出去。”

    “诶,是,是。”

    店小二心虚的扁扁嘴,帮忙掩上房门,出去了。

    木枝拽拽玄禧的衣摆,仰头看着他道:“哥哥,我们,要不别去了吧?”

    他有点害怕。

    自己毕竟是二婚再嫁的,木枝不敢赌。

    若是他与玄禧也不是正缘……那他一定会活不下去……

    “乖,别听那店小二胡说。”

    玄禧好笑,揉揉他脑袋,眼底凌厉的狠戾一闪而过。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与他家小乖的姻缘,也是正缘。

    没什么好担心的。

    玄禧不想扫了小哥儿的兴致。

    *

    傍晚,因着请运城在著名的道观山脚下,城内来来往往的行人很热闹。

    入了夜后,街道上更是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火盆,灯笼,照亮整条繁华热闹的街道。

    木枝经过这段日子的游山玩水,人文熏陶足,加上衣着精致讲究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活泼贵气。

    他笑得乖巧又张扬,拉着玄禧的大手,跑向热闹的街道,大喊:“哥哥,哥哥你走快些呀!”

    玄禧懒洋洋的一手揣兜,由他拖着走,笑得温柔:“小乖慢些,别着急啊,这儿好多好玩的,你跑这么快,没玩到就过去了。”

    “我想去那边!”

    木枝一手拉着他,一手指向靠近请运城大门方向的灯笼铺子,脆声兴奋道:“我想要那个螃蟹灯笼,哥哥,你看看啊,那个螃蟹灯笼好好看!”

    玄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灯火通明的灯笼铺子前,许多年轻的男女哥儿围着,有说有笑。

    其中一盏螃蟹灯笼栩栩如生,稍稍晃动一下手柄,螃蟹的两个大钳子还能动来动去。

    像个漂亮玩具。

    难怪家里的小孩儿会喜欢。

    玄禧眉眼温柔,笑出声来:“好,我们过去买。”

    小哥儿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玄禧反握住他的小手爪子,牵着他到了灯笼摊位前。

    摊主上下打量他们几眼,伸出五根手指,张口就是:“这个螃蟹灯笼得要一两银子。”

    木枝盯着他伸出来的五根手指,茫然的问:“五,五两……一两银子啊?”

    摊主绷着脸点头:“一两银子,少一分不卖!这可是我家婆娘花了大心思做出来的,总共就五个,已经卖出去四个了,这是最后一个。”

    “老板,这我们先来的,你卖一两银子也太贵了,就一个灯笼,它再怎么好看也就是个灯笼而已啊,你便宜些,我们就要了!”

    “是啊老板,你别唬人,刚才那位贵人从你这儿买的灯笼,可只花了九吊钱,怎么这会儿子就多出来一吊,要人一两银子了?”

    “就是,老板你可别是奸商啊!”

    围在摊子前的男男女女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一两银子一盏螃蟹花灯太贵。

    眼看摊主被说破防了,脸色难看就想赶人,木枝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也不吭声。

    玄禧俯下身,轻推推他胳膊,含笑鼓励道:“小乖去,问问老板螃蟹灯笼怎么卖啊?”

    “啊我,我吗?”

    木枝紧张的看他,下意识看了那老板一眼,揪着玄禧的衣摆小声磕巴道:“可是,可是我不敢呀,哥哥……”

    摊主老板脸色太难看了有点凶。

    “不怕啊,哥哥在这儿呢。”

    玄禧轻捏捏他后脖颈,鼓励笑道:“放心大胆的问,我们就想花一两银子去买下那个螃蟹花灯,小乖直接问,不用害怕他。”

    “可……”

    木枝看着周围喧闹的人,咽咽口水。

    在玄禧鼓励的目光中,木枝做了会儿心里建设,才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小声道:“老板你,你能把螃蟹花灯,卖给我吗……”

    第66章 第 66 章

    小哥儿崽子, 声音脆脆软软的,微微发颤。

    没怎么与外男打过交道, 是会紧张些。

    玄禧眼底的笑意溢满出来,紧贴着站在他后背处,青筋狰狞的粗壮手臂横搂过他的腰腹,给足了他底气:“乖,不怕。”

    木枝想回头看一眼,但是没看着,怯怯的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蹙眉的老板, 鼓足勇气乖巧道:“我给你, 一两银子的。”

    “果真?”

    摊主一听这,脸上立马挂上了笑意,殷勤道:“你当真要花一两银子买我的螃蟹花灯?”

    木枝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小碎银子, 认真道:“你把螃蟹灯笼给我吧?”

    “不是,你这什么人啊,他要一两银子你真给啊?!”

    周围很想买这螃蟹灯笼的哥儿姑娘们急了,忙道:“这一两银子,都够寻常人家一大家子半年的吃喝嚼用了, 你怎么这么舍得啊?!”

    “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也才一两银子呢!”

    “我五两银子,我都舍不得!”

    他们七嘴八舌。

    昏暗的城门入口处, 一道人声凄厉大喊:“不嗬,行!”

    这声音,又尖又刺, 吵得人耳朵疼。

    周围的喧闹安静了一瞬,众人齐齐朝城门昏暗的地方看去。

    黑暗中, 几道拄着拐杖的人影颤颤巍巍走出来。

    地上,还有个脏污狼狈的残疾人,艰难的拖动身躯,爬出来。

    借着灯笼火光看去,几个身有残疾的脏污乞丐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因着他们脸上身上实在脏,苍蝇萦绕,众人看不清这几个乞丐是什么模样。

    嘶哑尖锐的声音倒是有些熟悉的。

    木枝蹙眉,疑惑的盯着他们。

    身子本能的靠向玄禧。

    “小乖来,拿好螃蟹花灯,我们走了。”

    玄禧给了钱,摊主老板眼疾手快的捞走那块银锭子,迅速把螃蟹花灯往他手里一塞,生怕他反悔似的,紧紧揣好银钱。

    “哥哥,他们是什么人呀?”

    木枝攥住花灯柄,蹙眉疑惑。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知道这感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后背凉飕飕。

    玄禧揽住他小小的身子,笑道:“别管他们了,我们走吧,这处太吵,不适合看花灯。”

    玄禧余光冷冷扫过地上那几个乞丐,就想带着木枝离开。

    “不嗬嗬,不行嗬!”

    地上,脖子扭曲的汉子,凄厉嘶吼:“你个,你个荡夫,嗬嗬,我可是你郎君嗬……”

    残废乞丐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向木枝。

    木枝实在精致漂亮,衣着华贵,小小一只站在玄禧怀里,一眼便是富裕人家的乖巧活泼哥儿。

    再看地上脖子扭曲的残废乞丐,浑身酸臭,面目狰狞,满下颚糊满黏糊的口水。

    “这乞丐有病吧?这样攀咬人家里有钱的小哥儿……”

    “那熊一样壮的汉子,不就是那个漂亮小哥儿的郎君?怎么又来了个乞丐郎君?”

    “难不成这乞丐……“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小乖?”

    玄禧赶紧蹙眉低头一看,自家小哥儿脸色惨白,唇瓣都没了血色,死死盯着那残疾乞丐。

    “张,张明……”

    木枝嗫嚅着,满心惊恐,本能的攥紧了玄禧的衣摆,慌乱无措的扭头看向他,眼底晕起泪水:“哥哥……”

    “小枝乖,不怕。”

    玄禧神色发淡,忙俯下身,托着他的屁屁将他抱起,软声安抚:“我们如今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以前被狗咬过一口,难不成小乖还要跟狗计较?我们不搭理他,嗯?哥哥带你去别处看花灯,可好?”

    木枝揽紧玄禧的脖颈,依在他身上,死死盯着地上脖颈扭曲残废的张明财,紧抿着唇。

    张明财情绪激动,捶地凄厉嘶吼:“杀,嗬,杀人……”

    他说话不通畅,整个人瘦骨嶙峋。

    一个眨眼的瞬间,他蓄力猛的朝玄禧扑来,面目狰狞:“你是,我夫郎,嗬啊,我夫郎……”

    “啊!不,不是!”

    木枝被他吓着了,慌忙扭头埋进玄禧脖颈处。

    螃蟹灯笼掉落。

    玄禧面无表情一手接住花灯柄,轻轻晃着怀里的小哥儿软声安慰:“不怕,哥哥在这儿呢,哥哥在这儿呢,小乖不怕啊……”

    说着,他抬脚,狠狠给了扑上来的张明财下颚一脚。

    “噗!”的闷响。

    张明财倒飞了出去。

    城门附近一片死寂。

    木枝抖着身子缓了一会儿,白着小脸,在玄禧的安抚下,抬起眼,紧张的扭头看向不知死活的张明财。

    攥紧拳头,木枝颤抖着声音,坚定与张明财道:“我,我是有郎君的哥儿,我郎君是玄禧,你,我郎君不让我跟狗计较,你快滚开!”

    “嗯?”

    玄禧一直知道自家小哥儿不是个怕事儿的性子,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底掠过讶异和笑意。

    周围围观的人群喧闹起来,议论纷纷。

    没人指责玄禧,只对张明财几个乞丐指指点点。

    张家几个乞丐怯懦的缩起脖子,在人群中心颤颤巍巍。

    玄禧不知道张明财当初被他拧断了脖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这次张明财是真的要死了。

    不出两日。

    没人能救他。

    玄禧冷冷扫了那几个乞丐一眼,一手抱着木枝,一手提着螃蟹灯笼,走出人群,往请运城繁华热闹的中心而去。

    因着张明财这一插曲,木枝没有想再游玩下去的心情,蔫蔫儿的。

    玄禧哄了他一晚上。

    *

    第二日一大早,玄禧出去给小哥儿买当地特色的汤包当早点。

    路过,坊市间有不少城里的百姓在传:“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那几个摸到城门的乞丐,今早上死了个残疾的,剩下的全被城护卫队抓去大牢了。”

    请运城的城主是个眼底看不得脏东西的,凡是来到请运城的乞丐,通通进了大牢,择日送去边境当肉墙,打仗送死去。

    街边吃早饭的百姓们把这些事儿当饭后谈资。

    玄禧神色淡淡路过,带上木枝喜欢吃的汤包回了客栈。

    木枝昨晚一夜睡不安稳,凌晨时分好不容易睡着,睡到现在还没醒。

    玄禧开门声也没吵醒他。

    把汤包放上桌子,玄禧推开双开的客房窗户,天空中盘旋的几只喜鹊儿立即叽叽喳喳俯冲落下,试探着,活泼的跳到了玄禧的手边,欣喜扇动翅膀蹦跳起来。

    玄禧垂眸看了一眼,喜鹊儿叽叽喳喳好一顿叫唤。

    鸟儿描述中,张明财早上被守城的护卫狠狠扇了个大耳刮子,就咽了气。

    死时,瞪大猩红的眼珠子,死不瞑目。

    守城的士兵嫌他晦气,把他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

    瘦骨嶙峋的发硬的尸体,很快被野狗撕扯分食。

    惊恐的张家人全被打了个半死,下大狱,半死不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玄禧兴致缺缺,随手一扬,叽叽喳喳的几只喜鹊儿扑翎翎分散而去。

    “唔,哥哥……”

    身后,木枝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带着小小的鼻音,委屈道:“我们回家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不想再看见张明财那一家子。

    他如今已是玄禧的夫郎了。

    木枝湿漉漉的抬眼看向玄禧。

    窗户旁,玄禧逆着光,宠溺的垂眸看着他,低沉含笑道:“好。”

    回家,往后迎接他们俩的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