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更】
周母哭的特别凄惨,哆哆嗦嗦抱着小猪崽的尸身就去后院,准备埋了。
俞爱宝还待说什么,余光瞥见一抹还算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外要进不进。
“张叔,您来了怎么不进来?”
张正宏吓一跳,犹豫了一下才缓步进入院门,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能让张正宏露出这种表情,还一声招呼没打就匆忙到家里来找她,俞爱宝思绪一动,就明白过来他此行为何而来。
想来是这期间浪费的钱不少,张正宏四处找人没法办成,只好找上门来求助于她。
其实这件事情不难解决,浪费的到底也是自己的钱,正要开口,就听张正宏率先张嘴:“俞小姐,节哀。”
俞爱宝:“???”
这是第一次,在聊天时俞爱宝没跟上别人的思路。
周母心想,客人来了,自己不出面不好,哀伤的放下小猪崽的尸体,抹抹眼泪,整整衣襟,打起精神从后院进来,强自勾起一抹笑来:“小张来了,来,坐,我给你倒杯水。”
张正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不喝了。”
周母也没跟人客气的心思,便道:“这是过来找我儿子的吧。”她不知道张正宏其实是在给自家儿媳妇干活,只将他当成了周淮升的工友,亦或者是上司——工头。
“可惜我儿子不在……”
张正宏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果然……
周母:“要不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张正宏悲怆,他和周淮升关系不错,后者又是他外甥的好友,为人正直,他很看好对方。
“是该见一面的,很遗憾我今天过来才知道这件事情,您也不要太伤心了。”
周母以为他是在外面听到了自家小猪崽没了的事情,眼眶一红,又觉得这是给外人看了笑话,强忍着眼泪,正要点头,就听张正宏继续说道:“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周姐还是要看开点。”
周母:“???”
她看看儿媳妇,刚刚他说了啥?
是嘴瓢了是吧?
不是,这嘴瓢的也太晦气了吧!
张正宏心情糟糕,只觉得诸事不顺,正要去看周淮升最后一面,别在裤腰带上的BB机响起,看了下上面跳显的数字,对应密码本,
是‘急电’的意思。
俞爱宝无意中看到,便道:“张叔您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明天再来找升哥说说话吧。”
张正宏确实忙,加上周母脸色不好看,想必正在悲痛之中,只好点头道:“那我明天再来看看他。”
看人终于走了,周母才吐出一句:“小张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怎么神思不属的?”
俞爱宝若有所思。
不过她也没想通。
周母回到后院,捧起小猪崽,再次悲从中来,声音颤颤:“我可怜的崽子,照顾了一个多礼拜,都有感情了,也下不去嘴,真是可惜了。”
“瓜妹啊,喊美美小果下来帮我挖坑,我要把它给埋了。”
俞爱宝:“埋了容易引来虫子,要不还是烧了吧,烧成灰再埋进坑里,不容易有病菌。”
周母一想也是,婆媳俩叫上在楼上书房里做作业的周美美和周小果,指挥姐弟俩一个挖坑,一个搬柴火,点起篝火,把小猪崽子放到木板上。
几个人围在小猪崽子的篝火边,低头看着,仿佛在默哀。
实际上,周小果偷摸摸靠近俞爱宝,悄声问:“这个火能把猪烧成灰?你别不是打的别的主意吧?”
见俞爱宝不说话,周小果急了:“你就算馋烤乳猪了,也不能对这只下手吧,这几天外婆都给它喂了多少偏方了,你都不怕中毒?”
俞爱宝啪的给了他脑袋一个暴栗:“烧成灰不行,烧成碳还不行么?”
烧成碳碾成碎渣,混着那些硬的无法碳化的骨头一起,装个袋子埋在后院的树底下,省事儿,免得猪的尸体外面高温发臭生虫,到时候受不了了再挖出来,更瘆得慌。
其实按照俞爱宝的意见,直接把小猪埋荒郊野外的地里最好,可惜看周母现在这正上头的模样,是铁定不能支持她这么做,说不定还会脑子发热觉得她太冷血。
为了一只猪闹矛盾不划算,偶尔在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上让让婆婆又怎么了呢。
何况,婆婆哭成这样多可爱啊。
周美美有点发毛,拿出一根火柴,犹豫着看向其他人:“那……那我点火了啊?”
周母呜咽出声:“点吧点吧,烧成灰最好,尸体也不容易腐烂,让它死的体面一点吧。”
即将被粉身
碎骨挫骨扬灰的小猪崽:……好新奇的体面方式。
底下的柴火燃烧,青烟冒起,发出噼啪轻响。
一簇火苗钻过柴火缝隙高高扬起,点上了小猪耷拉在木板下的尾巴。
小猪崽尾巴细细长长,尾巴尖有一簇小小的白毛,那是最先被点燃的地方。
“呲”
俞爱宝清晰听到了那簇白毛被烧着的声音。
同时,她也清晰的看到了那根小尾巴轻轻甩了下的画面。
俞爱宝:“……”
她不解,凑近看了一眼,尾巴没动。
正在她以为是自己眼花时,小尾巴又晃动了一下。
“……”俞爱宝扭头,“刚刚这猪崽子的尾巴是不是动了?”
周小果还在想他作业最后的那道最难大题,闻言回过神,不在意道:“风吹的吧。”
台风季过了,还有那么点台风尾巴在,这几天虽然天气变好,但一直有风,且不算多小,吹动那么细一根猪尾巴是多正常的事儿。
但,这个角落的风有这么大吗?
俞爱宝抬头看看四周,他们选择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否则火柴点着了也很快会灭。但事实是,周美美一次就成功点着了柴堆。
周淮升扛着湖边洗干净的毯子回来,晒好厚毯,到处也没见人,隐约听到后院传来说话声,来到后院,就见到他妈、他老婆以及两个外甥外甥女正围着一个火堆表情沉重。
他妈的眼睛都哭肿了,情绪上来的时候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周淮升敢相信,他死了他妈都不会这么难过。
周淮升眼神好,从后门门口看过去,能看到木板上放的是这几天他妈一直照顾不离身的小猪崽,甚至还能看到,小猪崽不仅尾巴在动,连还没断掉的蹄子都在缓慢挣扎。
周淮升:“?!!”
“这不好吧,咱是不是先杀了再吃?”
活烤有悖道德吧?
周淮升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俞爱宝刚还在观察四周的风力,闻言扭头看他。
只见男人一脸为难,“至少得先剖了放血,挖掉内脏再烤?”
俞爱宝一愣,猛地扭头,果然,尾巴被火燎了,这下不仅尾巴在动、蹄子在动,木板上的小猪崽就连眼皮都在挣扎
着想要睁开。
周母眼花没看出来,于是闻言大怒,抄起脚边那根塞不下的木柴追着亲儿子打:“剖了放血挖内脏再烤?你个没猪性的崽子!”
“?!!”周淮升不敢还手,只能狼狈逃窜,“妈妈妈,我才是你亲儿子啊!”从未见过如此倒反天罡的母子亲情!
倒反天罡,指他亲妈分不清亲儿子和一只猪崽子的地位,还怪他没猪性。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么!
他一个人,哪来的猪性?
周美美周小果反应过来,一个灭火,一个抱起小猪,速度之快,学校接力跑考试恐怕都没这个反应力和爆发力。
被周小果抱进怀里的小猪崽被这么一颠,一口气终于从喉咙里顺出来,睡美猪眼皮一颤,缓缓睁开了它乌溜溜的大眼睛。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痛……
好痛……
差一点,猪生就这么交代了。
“外婆,猪崽子活了!”
周美美姐弟俩盯着小猪,揉揉眼睛,确认是真活了,不敢置信大喊。
周母停下手中动作,扭头,对上那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小猪崽,脑子一懵,手中的柴火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姐弟俩冲着自家外婆露出鼓励的眼神,轻轻递出怀里活过来的小猪崽。
她这段时间最为疼爱的,还以为死了就哭的那般凄惨的宝贝崽——活了!
周母与小猪崽四目相接,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为它们感天动地的主宠情感动而凝滞。
“嗷!!!”
周母缓缓瞪大眼,口中发出一声怪叫,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姐弟俩一怔,这反应不大对啊?
他俩看向俞爱宝。
俞爱宝看着倒在地上的婆婆,又看看磨磨蹭蹭才去把亲娘拎起来的周淮升,挑眉,笑了。
“不用管,你们外婆这是……太惊喜了。”
周淮升拎起他妈,揉揉胳膊,上面还有一条红印,是刚才被亲妈给捶的。
“瓜妹,我妈放哪儿?”
俞爱宝:“放地上,她自己醒了就会回屋。”
周淮升:“……这不好吧?还是放客厅沙发吧。”
俞爱宝:“……”
周小果小心翼翼
:“那这猪呢?”
这次俞爱宝回的很用心:“你们外婆这么喜欢这只小猪,还因为它又活了惊喜到昏厥,看来对它不是一般的喜欢,就拿个凳子放她眼前吧。”
俞爱宝微笑,“这样,一醒来就能看到她的崽了呢。”
周小果总觉得她没憋什么好心眼,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照她说的做。
只有周美美隐约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舅妈说的那样。
只不过她偷偷觑了眼,舅妈看舅舅受伤肩膀的眼神有些怪异,总觉得这话还是不说出来为妙。
周母晕厥的时间不长,不到半小时就迷迷糊糊醒来。
撞到地上的脑袋有点疼,眼睛睁开就是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她下意识揉揉脑袋。
然后视线上方出现了外孙女周美美的脸。
“美美啊。”周母眼神恍惚,“外婆刚刚做了个噩梦。”
周美美没吭声,周母也没注意,继续道,“外婆梦见猪崽子没了,我要给它烧掉埋了,结果那猪崽子一个大喘气,还魂了!”
“你说这多吓人呢!”
周美美欲言又止。
她向来比较文静,周母也没在意,翻身正要坐起来,扭头的瞬间,对上一双乌沉沉的大眼睛,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头发都在那一瞬间炸开了。
“啊!”
周母弹坐起来,噩梦成真了?
不,不是噩梦,猪崽子真还魂了!
“挪开挪开,把它挪开!”
周母跟见鬼似的,手忙脚乱从沙发上爬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周母总觉得全身冰凉,心里毛毛的,愣是跑到门口,换上鞋子,到了院子里,大太阳晒到全身,这才有一种被正午最盛的阳气包裹全身,驱散阴气的解脱感。
脸上惊悚的表情都跟着放松下来。
今天中饭是周淮升做的,市中花园停工,而接手市中花园的幕后老板——俞爱宝同时也是城北度假村的老板,城北度假村不小心也跟着牵连,暂时还无法开工,这几天周淮升就待在家里,跟周母学习做饭,洗洗衣服,给老婆捏捏脚。
因为无意中听周母说过一嘴,怀孕后期孕妇的脚会浮肿。
周淮升自动
忽略‘后期’两个字,晚上看着他媳妇儿纤细的脚,总觉得越看越肿,忍不住想给她揉揉。
还好这男人是有点求生欲和危险预知的,俞爱宝问起,他下意识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把自己做这件事的目的托盘而出:“我妈说女人怀孕挺辛苦,老婆你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腿。”
俞爱宝没看出自家老公藏的那点小心眼,但说实话,这感觉,相当不错。
修长俊美的男人半跪在地上,低头细致的给坐在床边的她捏脚。
现在天气还热,这个好看的男人就穿着一件背心,露出结实匀称的肌肉,大手轻柔的捏过小腿,抬头,眉眼温柔澄澈:“舒服吗,手劲重了就和我说,我再轻点。”
俞爱宝从昨晚那香艳的回忆中回过神,看看自家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男人,高大好看的男人,穿着红色格子围裙都没为他的颜值降一点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满满的人夫感。
“瓜妹,这是我刚学会的番茄炒蛋,我刚尝过,盐量刚好,你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男人弯腰,抬眼看她。
小娇妻斜靠在沙发上,一手支着下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嘴角勾起,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看着俞爱宝,周淮升胸腔里冒着糖泡泡,甜的仿佛要溢出在空气里,眉目更加温柔,瞳孔倒影中,全副心神中,都满满的只有一个人……
“周淮升!!!”
“周淮升我跟你说话呢,你这臭小子,耳聋了听不见?!!”
甜蜜氛围被破坏,周淮升回过神,不大高兴的站直身子,看向门外阳光下站着的亲妈,看见她,胳膊都还在隐隐作痛。
“听到了听到了,喊我做什么?”
周母气个倒仰,瞧瞧他这不耐烦的语气,越来越没个儿子样了!
“你把桌子搬出来,今天中午咱就在院子里吃。”周母指着沙发那边,眼睛却不敢看过来,“还有那头猪,把它丢出去,不行,送人吧,不要了!”
小猪崽:“哼哼!”
早上还是她的宝宝猪,中午就成‘那头猪’了。
女人心,海底针。
年纪越大,海越深。
俞爱宝把小猪崽搂到怀里,揉揉猪头:“怕
什么,不就是一口气噎住,假死了一会儿么。这小东西再可怕,还能有人可怕?”
小猪崽从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庇护,满满的安全感,忍不住用脑袋去蹭她的手心。
她虽没有明说,但周母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儿媳妇说的是谁。
想到现在还在牢里的刘梅,周母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到现在,周母还是怨刘梅的。
怨她因为平日里的一些小矛盾,下手如此狠辣。
如果当初儿媳没有发觉不对,早早提防,让刘梅成功下手几回,后果不堪设想。
禁药之所以为禁药,是因为有非偏头痛病症的人吃了这药,多吃几次后真疯了,经过治疗后,虽然精神恢复正常,但仍旧有偶尔意识恍惚的副作用。
刘梅对她有怨,如果直接冲着她来,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怨刘梅。
周母:……
周母撤回了上句话.jpg
她还是会怨刘梅的,MD下手这么狠,直接想要自己的老命!
但凡留点手呢,她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次想起来都气的头顶冒烟。
所以说,这人心得多复杂可怕。
这么一想,周母忽然看小猪崽顺眼了不少,那乌沉沉的大眼睛也变成了水汪汪的大眼睛。
周母是个情绪跳脱反复无常的人,她信任俞爱宝,且对俞爱宝的话有一种潜意识里的服从,思想感知就容易跟着俞爱宝走。
而抛出刘梅,对周母来说就是王炸加成。
周母的心情在短短两分钟内来了个翻天覆地的逆转。
汗毛也不炸了,后背也不阴冷了,小猪崽也可爱了。
周母又蹭蹭蹭往屋里钻,扭头,就看到自家儿子正扛着一个桌子往外走。
“你干啥去?”
周淮升:“……不是说要在外面吃中饭么?”
“你傻啊,外面又晒风又大,吃个饭,嘴里都是沙子,还热的要死,回来,在家吃!”
周淮升:“……”
母子情能维持这么久,全靠他经常出差,不怎么在家。
否则分分钟就是你死我活。
吃完午饭,周淮升放心不下度假村那边的工地,上次偷工地材料的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周
淮升猜或许是因为自己盯得太紧,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大家人都不在,周淮升不放心。
他把内心的担忧说给俞爱宝听。
俞爱宝向来崇尚‘决定自由’、‘思想自由’。尽管俞爱宝认为没有必要白跑这一趟,但周淮升想去看看才安心,俞爱宝也没有阻止。
看着儿子一准备离开家,就眉飞色舞的样子,周淮升一走,周母就蹿到了儿媳妇身边:“他说去看工地你就信?看他高兴成这样,指不定看的是人是鬼!”
周淮升:“……”
周淮升推着自行车出现在院中,无语:“妈,我是您亲儿子么?要说我坏话,好歹也得等我走了吧?”
自行车放在院子角落的屋檐下,刚刚人消失,那是去角落里推车了。
周母叉腰,理不直气也壮:“我这人,从来不喜欢背着人说人坏话,那是小人行径!”
周淮升点头,可怜兮兮看向自家媳妇儿。
俞爱宝忍笑,挥手:“去吧,升哥,我信你。”
周淮升高兴了,推着自行车离开院子的背影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大尾巴在摇晃。
“你呀!”周母恨铁不成钢。
中午周美美洗的碗,端着碗从她俩身边经过时,叹了口气。
这个家,是分不清谁是儿子,谁是女儿了。
张正宏不知道怎么把周淮升没了的消息告诉他外甥,加上这几天事情太多,愁绪上头,索性来到度假村工地走走,散散心。
天色擦黑,工地里静悄悄的,他似乎还能看到昔日这个工地最亮眼的一抹颜色,认真、努力的埋头干活,从不嫌活计苦累脏,也从不会因为这工地属于他老婆而得意自满随意指挥他人。
那真是一个好小伙啊。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小伙……”
张正宏叹气。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周淮升刚把一根柱子给扛到一边,直起身擦擦脸上的汗,见张正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还看着自己出神感慨。
感慨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安静的工地里,两人离得又不算远,还是很轻易的落进了周淮升的耳里。
“可惜什么?”
周淮升问。
他自认说话声音不大,语调温和有礼。
谁知张正宏眼睛瞪大,仿佛才看清他似的,捂着胸口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顾着急喘气,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一天之内两个人晕倒在自己面前,周淮升摸摸脑门,上面也没写着个‘王’字啊。
张正宏再次醒来是在医院,他的晕倒和周母不同,周母明摆着就是吓晕的。
张正宏却是嘴唇发青,气喘不匀,看着就和周母不同,一副要蹬腿的架势,急的周淮升赶紧将人往附近医院送。
好在送的及时。
张正宏是因着连日来睡眠不足精神焦虑引起的心律不齐,人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乍一看到原本以为没了的人大晚上的出现在眼前,情绪波动过大导致了晕厥。
好在碰上周淮升因不放心工地来这块儿,否则要是继续精神紧绷失眠异常,在开车途中晕厥会出车祸,睡觉途中晕厥会被当成正常睡眠而忽略。
那等白天才发现的话,人恐怕都凉了。
“张叔,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思虑太多,给你配了药,以后让你少胡思乱想。”
见他醒来,周淮升赶紧出去端脸盆,毛巾是新买的,浸了水拧干,一边说着一边要凑过来给他擦脸。
张正宏本来刚醒,人还迷迷糊糊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看到周淮升,意识就越来越清醒,等周淮升靠近,眼睛睁大,身体往后缩。
手背一疼,打着盐水呢,扎在手背上的针一歪,回血了。
“张叔别动!”
周淮升皱眉,年纪一大把,怎么突然这么任性了?
他外甥都比张叔省心。
周淮升抓住张正宏肩膀的手,此刻一点没有给他媳妇儿捏腿时的温柔。
或者说给他媳妇儿捏腿的是手,这会儿抓着张正宏肩膀的是铁钳。
被钳住的张正宏就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老鱼,眼神惊惶,有种自己不听话再蹦跶,这人的大手就会像刀背一样拍下来。
好在,他比周母脑子快多了,尽管还生着病,但脑子反应很快,按在脸上粗鲁摩擦的毛巾是冰冷的,掐着肩膀的手却是温热的。
脸擦完,张正宏的脸被擦红一片,声音沙哑:“你……你还活着?”
周淮升:“……”
周淮升总觉得,这两天身边的人精神状态都堪忧。
第62章 【二更】
周母的爱一阵一阵的,变化的崽反应不过来。
前几天还是‘亲亲我的宝贝’,昨早上是‘我的崽’,昨中午成了‘那头猪’,紧接着今天又成了‘我的崽’。
小猪崽粉乎乎的一只,正常来说这个月份的小猪崽应该跟个蒲公英似的,身上长满了白色的细毛。但也不知道周家这只是因为这几天吃偏方吃得太多,亦或者疼得睡不着觉,经常熬夜,导致跟人类一样库库掉毛。
人类秃头看起来很丑,但小猪崽秃了还挺可爱。
之前小猪崽被周母当成明年行走的猪肉,那是舍不得下本钱送去市里的兽医院治疗,给吃的也都是些偏方。
但现在照顾了这段时间,再养大了也舍不得吃这头猪的肉。
再加上周小果说的话也没毛病,这小猪崽子吃了太多奇奇怪怪的偏方了,真能养大,谁敢吃。
周母在俞爱宝身边列举了不少借口。
俞爱宝推了下周小果:“下一页,磨磨唧唧的。”
头也不回的问:“所以呢?”
后面这句话,明显问的就是周母。
周母哼哼唧唧,总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周小果还在看作文本,周母自己别扭,看磨叽的小外孙也不顺眼,蒲扇大的巴掌拍他后背:“你舅妈让你翻下一页!”
周小果没敢吭声,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又想整什么幺蛾子,狗腿成这样,连亲外孙都舍得拿出来牺牲。
周母期期艾艾看向俞爱宝。
周母向俞爱宝发射了一个讨好讯号.jpg
俞爱宝无情:“你要是不想说,那就是事情不重要。”
“重要重要,你看这小崽子断了两条腿,再这么下去,骨头长好了,腿就彻底瘸了。身上这几道口子小的也愈合的差不多了,肚子上这几道深点的,缝合的也太丑了吧……”
“又不是宠物,丑就……”
周小果吐槽到一半,忽然瞪大眼,不敢置信,“外婆,你该不会要养这头猪当宠物吧?!!”
养猫也就算了,毛茸茸娇嗲嗲的多可爱,小小巧巧,摸着也舒服。
养猪当宠物是怎么回事?
一天吃这么多,拉这么多,臭烘烘的,以后还长老大一只,宠物不睡在猪圈
睡哪里?
以周母现在这偏心的架势,周淮升跟俞爱宝住在一个主卧,主卧动不了;俞爱宝偏心周美美,周美美动不了;周母不会对自己不好,周母的房间也不会动;周大美和周二恒是养子养女身份尴尬,动他们的房间给猪睡,说出去也不好听,容易给人留下容不下养子养女,尤其还是烈士子女的名声。
最后还能动的有哪个?
还不是他周小果?!!
“不行!!!我不同意!”
俞爱宝rua了把周小果软绒绒的脑袋:“闭嘴,吵死了。”
脑袋被rua了,就像rua猫似的,周小果从未有过这种体感,闹了个大红脸,刚才的抗拒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冲俞爱宝小声喊:“你干什么!!!”
说话内容挺横,声音中气不足。
俞爱宝上下打量周母,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像是抠搜周母会说出来的话。
养猫,那是俞爱宝自己主动提出来,周母才高高兴兴将它们迎回家。但养猪当宠物,这个思想在当下是十分炸裂的,更何况还把猪送去宠物医院,花大价钱接骨头,还要把猪身上那条缝的跟大蜈蚣似的丑陋疤痕拆掉,去宠物医院重新缝好等等,这其中得花的钱,都不是周母这种性格能说得出来的话。
除非……
除非周母看到了俞爱宝自己的存折。
亦或者是,周母发财了?
俞爱宝:“你捡钱了?”
总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
就算周母看到了俞爱宝的存折,也不好意思提出要花俞爱宝的钱去养宠物猪。
周母别别扭扭,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纸张:“差不多吧。”
周小果探出脑袋,一把抢过那张纸。
“小兔崽子,小心点,别给我撕破了!”
周母惊叫,差点扑过来。
周小果却是惊叫出声:“彩票?特等奖???”
山泽市里有个彩票购买点,每天都跟唱大戏似的,放一个高台,主持人在上面活跃气氛,逗得底下看热闹的人热血沸腾,不少人都加入其中购买彩票。
有一次周母不在家,到了晚上才回来,正是因为路过那边,被那边的热闹给吸引过去,看了两个钟头的热闹,然后在人家
主持人的怂恿下,脑子一热,把兜里十块零花钱都花了,用在买彩票上。
等冷静下来,人都走了,摸摸口袋,除了那叠彩票,那是一分钱都不剩,连回来的路费都没留下,还是走回来的。
要不是正好李昭昭带娃,把小鲁班给晒脱了皮,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否则以周母藏不住情绪的性格,哪里能瞒这么久。
周母是真以为自己被人骗了,连提都不敢提。
直到昨天晚上,周母情绪缓过来,突然觉得自家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头猪的事迹值得出去吹一波牛,晚饭后噔噔噔跑出去找那些在这里关系还算不错的老姐妹们。
这次周母交的老姐妹们总算靠谱一回,对周母拥有一头福气猪只是表达羡慕,并没有眼红嫉妒,还提出想看一眼沾沾福气。
周母被夸得身心俱爽,聊天间,无意中得知了市中心摸彩票的人,有人当场中了一台彩电。
只有那个特等奖到现在都还没开出来,现在大家都在质疑到底有没有这个特等奖,开奖日期还有最后三天,买彩票的民众这几日闹得很凶,设立彩票点的人现在每天都在着急上火。
好几次那边都差点打起来,警察都来了。
周母心里一个咯噔。
原来不是假的,真能开出奖来?!!
周母心不在焉的找了个借口回家,回到房间里,找出随手塞在抽屉里的那几张彩票,到期时间还有三日。
到底是花了她十元巨款买的,周母其实没想到自己会运气那么好摸中特等奖,她想的是,摸到个十块钱的就好,把那笔零花钱给平回来。
当然,要是能摸到五十块钱一百块钱,周母能激动的买两瓶酒回来跟大家一起庆祝。
然后,周母刮出来一个特等奖……
好家伙,周母买了五张彩票,四张空白,一张特等奖!
周母自己都傻眼了,回想了下当时那上面写的特等奖奖品:夏牌小轿车+1万元现金!
这一个晚上,周母都没睡好。
想到自己即将有一辆小轿车不说,竟然还有一万块钱现金,就激动的辗转难眠。
小轿车诶!
上次和俞爱宝去申城,李之和就是开的小轿车来接他们,那辆小轿车还是他舅舅的。
可这
次不一样,他们周家也要有小轿车了,属于自己的,崭新崭新的轿车!
早上醒来的时候,年纪大了,一晚上没睡,脑子都是蒙的。
等吃完早饭,坐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看看儿媳妇,忽然就挺直了腰身,气势汹汹走到俞爱宝身边。
俞爱宝感觉到身边人传递过来的诡异气场,扭头投去一个轻飘飘的目光。
在这道目光下,周母脑海中回忆起被儿媳妇支配的种种,嚣张的气焰迅速萎靡下来。
想到等会儿自己要说的话,心情又开始忐忑起来。
有些人,别说是给她一辆小轿车和一万块钱现金了,就是给她一百万,被打压下去的气焰也是再也没法雄壮起来了的。
俞爱宝看看彩票上的‘特等奖’字样,又看看不像是中了奖,反而像是犯了错的周母,挑眉:
“我知道你很悠闲,但你先别忙着商量给一头猪治腿事儿,看看这彩票截止兑换日期,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张彩票的截止兑换日期,是明天下午三点吧?
现在是上午八点半,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幼妇孺,这个组合跑去领奖,在这个年代,领了奖,人还没回来,命就先丢了。
所以现在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周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猛拍大腿,猛掉的脑子终于回归正轨:“对,给阿升打电话,让他抓紧时间回来!”
“我家怎么没安装电话机呢,这这这跑去小卖铺打电话,多不安全啊!”
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周小果也激动的不行,闻言习惯性吐槽他外婆:“月初舅妈说要装,你觉得刚花这么多钱安装了两台空调,死活不让她再安装个电话机。”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周母理亏,还不忘瞪小外孙一眼:“闭嘴,下次小轿车不带你坐!”
周小果认怂,乖巧拉上嘴巴拉链。
周美美听到楼下动静越来越大,忍不住好奇,手里的尿布都还没换上呢,就匆匆忙忙跑出来,探着身子往下看:“舅妈,怎么了?”
“没事,就是咱家马上要有车了。”
周美美:“?!!”
俞爱宝慢悠悠去了楼上,摸出一把叮铃哐啷的钥匙,路过周美
美房间,看了眼正撅着光屁股抓小袜子的小鲁班,小鲁班热的满头都是汗,小居居还露在外面,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一见是俞爱宝,眼睛一亮,张嘴:“啊!!!”
那声音中气十足的,可见是真热急了。
俞爱宝进去给他脱掉袜子,拍拍光屁股蛋子,一把拎起,夹在怀里:“走吧,一个人待在家里,小心被人给偷走。”
小鲁班上半身挂在她胳膊上,两条腿和光屁股无力的耷拉在半空中甩着,倒是一点不怕,也不挣扎,煞有其事的跟着点头:“嗷。”
周美美赶紧把小鲁班给抱过来,跟着她一起下楼。
俞爱宝冲着周母甩甩手中钥匙:“喏,虽然丁老师不在家,但她给我留了钥匙,她家有电话,记得打完请她吃顿好的,把花出去的电话费给补回去。”
周母大喜:“该的该的,等钱领回来了,咱家也装一个!”
一万块钱还没到手,已经分配了两个去处:治猪腿、装电话。
丁雪家里没人,这造小洋楼毛坯房的应该是同一个,房子内部结构都差不多。
周母是第一次过来,俞爱宝带着她去了会客厅,电话机就装在这里。
周母拿出电话本,哆哆嗦嗦给张正宏打电话。
昨晚张正宏晕厥,周淮升得照顾他,用张正宏的大哥大给村里小卖铺打了电话,传了消息,现在要找到周淮升,也只能给张正宏去电话。
周淮升接到电话时,已经身心俱疲。
听到亲妈的声音,更是脑袋都要炸了。
刚刚听张叔解释,他才知道,原来因为他亲妈的新崽子,他周淮升已经死过一回了。
“喂……”
周淮升有气无力。
“儿子啊儿子啊,你亲妈我中奖了,头等奖!特等奖!咱们要发达了!!!”
周淮升不了解彩票,但他的眼睛已经被他老婆给无限拓宽。
几百万的地皮说买就买,几万块钱的房子好几套。
周淮升一个激灵,清醒了。
继他老婆之后,他亲妈也发达了?
不是,这泼天的富贵,怎么就绕着他洒呢?
第63章 【一更】
张正宏也没什么大事,一听说周淮升忙着回去领大奖,赶紧让他先回去,自己联系了李之和那边,让他过来照顾。
“对了,你们这是去领的头等奖,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着。去年沐城就发生过一起为了彩票头等奖,把得奖者全家都杀了,抢了钱就跑的事儿,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张正宏给他支招,“你到时候记得把那笔钱找个名目花出去,车子人家想抢也抢不走,反而不容易被盯上。”
“最好还是找个靠谱一点人陪你去,你在山泽应该有认识公家的人吧?”
周淮升还真有认识的,借了张正宏的大哥大,立马给警局的方队长去了电话,又给特殊监狱里去了电话,让李昭昭赶紧回来。
用到她的时候到了。
方队长今天值班,队里正好也没事。
其实兑奖找警局一起帮忙这种事情放在后世简直闻所未闻,但九十年代的警察主打的就是为人民服务,海城那边更是每天都会看到街上有不少警察,袖子上绑着‘为人民服务’的红袖套,打扫街道,帮摆摊的大爷大娘收拾摊子,给倒垃圾的清洁工大爷推垃圾桶等等。
无微不至到其它城市的警察都侧目的地步。
山泽也有这种服务,不过没有这么细致。在他们不忙的时候,请警察帮一些小忙不叫浪费警力资源,而叫做‘为人民服务’。
就像上次警方找几个实习警察配合帮忙演戏抓人。
这一次,周淮升提出了去年沐城得头等奖的人全家被杀害的担忧,警方派出人手帮忙,合理合规合法。
周母等的直冒汗,直到下午,周淮升才回来。
“你咋一个人回来的,你工地里不是认识不少人么,怎么不一起叫回来帮忙?”
周母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其他人,顿时恼火。
早上还淡定的跟什么似的,这脑子越来越清醒了,也开始后怕起来,真担心为了钱,自家会出事。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中奖呢!
“妈,您别急,方队长说明早一起去,正好李昭昭请假也得时间,今晚有夜班,明早上就能到家。”
“方队长也一起去?”
周母诧异,见儿子点头,这下稳妥了。
方队长可是警察,有方队长、她儿子,还有李昭
昭那怪力孙媳妇,还怕碰到什么幺蛾子?
次日一早,周家全家出门,李之和也来了,开的是张正宏的车,全家一起挤在一块儿,多出来的实在挤不下,就由周淮升骑自行车带着,前面横杠上坐两个,后面加长车凳上坐两个小的,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前往市中心。
市中心彩票领奖台上台下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来看那个所谓的特等奖到底在哪里。
彩票都卖完了,都没人来领奖,总不能是花了钱买彩票,中奖了却不要钱和小轿车吧?
李昭昭值班一晚上,早上五点换的班,换班后立马换好衣服,骑着自行车赶往市中心,这会儿早早等在那儿,见他们到了,激动的冲着他们招手,强行挤开人群来到周家人身边。
“妈!妈妈妈!我到了,半个月没见,妈您胖了啊!”
“?!!”周母一激灵,生怕儿媳妇听了要减肥,立马开口,“什么胖,这叫圆润有福气,什么都不懂,你给我闭嘴!”
半个月没见,嘴巴还是这么臭。
看来她的嘴,连国家都‘治’不好了。
李昭昭挠挠头,嘿嘿乐:“妈,我跟领导请假了三天,这三天我都在家,你放心好了!”
她拍拍胸脯。
半个多月没见,李昭昭看起来更加高挑,有了系统的锻炼,身材凹凸有致,脸色也更加红润,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眼中满满都是以前没有的光。
俞爱宝上下打量了眼,点头:“你也有半个多月没见你儿子了,去看看吧。”
李昭昭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儿子,顺带想起还有个老公,扭头看过去,只见周二恒抱着小鲁班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眼神有点陌生和复杂。
她大跨步上前,将小鲁班抱进自己怀里,小鲁班也不认生,努力认了一会儿,没认出来,但没感受到恶意,便晃晃腿,找个位置,打个哈欠舒服躺平。
“你要去上大学了吧?”
李昭昭问。
是的,周二恒考上大学了。
俞爱宝本来提出要给他办个谢师宴,请之前那些老师一起吃吃饭,和以前的同学们叙叙旧,就当告个别。
但周二恒喜欢低调,认为谢师宴这种根本没必要,班里已经有同学办过,大家借着那次都见过面,也和老师同学们
道过别了,就没必要自己也办一场。
浪费俞爱宝的钱不说,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自己能安心上完高三,并且中途没有因为吃的不好营养不良而身体不适过,可以说能如此顺利考上大学,还是申城大学,靠的都是俞爱宝。
他的姐姐周大美在经历过感情的背叛后,能找到现在这个工作,同样也是用的俞爱宝的人脉。
李昭昭能脱离不适合她的家庭圈子,进入公家吃公家饭,也是俞爱宝帮的忙。
就连他们俩生下来的儿子,日后等周二恒上大学后,也是放在俞爱宝这里养。
他欠俞爱宝的太多,不想再让她为自己多花费太多心思。
周二恒打算等这次家里领完大奖,确定没什么事情后,再去申城大学报到。
他点头:“再过两天就要去申城大学报到。”
他没问李昭昭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这句话问出来也是空话。
二人的关系似乎一直这么可有可无、不咸不淡,他们之间仅剩的交集,似乎除了二人生下来的小鲁班之外,就只剩下俞爱宝。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接触,周二恒有些迷茫。
对二人未来的迷茫。
“我们……”
“我已经跟主办方打好招呼,可以去领奖了。”
方队长从远处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警员,都是熟面孔。
周二恒的声音很低,被方队长的说话声打断后,便没再开口。
李昭昭:“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过去吧。”
他笑笑。
领奖过程很简单,比后世要简单的多。
主办方今天并没有前几日那么紧张烦躁,因为昨晚上警方那边就已经跟他们提前打好招呼。原来不是有内部人员造假,而是买到彩票的人以为被骗了,压根就没刮开过,这才闹了这一出乌龙。
上去领奖的还是周母,不过身边还跟了个周淮升,等会儿小轿车到手,他还得开出来。
方队长和两个警员还在那边感慨:“这真是人走上运了,走路都能捡到钱。”
先是有个隐藏大佬的有钱儿媳妇,如今山泽各处都有她的地,尤其是城北,半数荒地都在俞爱宝名下。
紧接着家里看着最
不可能进入公家的人,吃上了公家饭。
家人当老师的当老师,上大学的上大学,住上小洋楼,有了自己挣钱的铺子,现在还开上小轿车了。
等家里再请个保姆,这小日子过得可别提多带劲儿了。
台上,周母接过一个巨厚实的红色大红包,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开了花。
等那把黑色钥匙放在她手中,台下一阵起哄声。
“开一个看看!”
“就是开一个看看,看看这车子真能启动不?”
今天警方的人过来维持秩序,黑幕是不可能有黑幕的,底下看热闹的人也不再因为这件事情闹事,反而都想看看那辆小轿车。
这是第一个搞小轿车当头等奖之一的彩票点,之前也有其他城市用车子,不过用的是面包车,虽然适用,但看起来肯定没有这黑色小轿车气派啊。
周母把钥匙放进周淮升手中:“快,把车子开下来!”
周淮升拿到钥匙,冲着底下的俞爱宝高兴挥手,他们也有车了!
之前俞爱宝就想借着中奖的名义买一辆车,但没想到遇上怀孕,刚稳定下来没多久,又来了台风季。
台风季结束,自家工地又被卡了,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没有时间去买车。
好在,周母给力,竟然还中大奖,拿到一万块钱不说,还中了一辆小轿车,可不就省下他们十几万的买车钱了么!
周淮升试驾了几分钟,检查了一番车子,确定车子没有问题,这才带上家里人。
一辆车子坐不下,剩余的都挤进了李之和的车里,两辆车子开回小洋楼,就停在小洋楼院子里。
“走走走,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我们出去吃一顿,我请客!”
周母大方挥手,孩子们乐成一片。
接下来还得辛苦方队长几日,看看有没有盯上周家的人,不过这顿饭不算是请警局的人,而是周淮升和方队长几人以朋友身份聚一顿。
在场的都是朋友,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方队长等会儿还得巡查周围环境,不能喝酒,周淮升也没喝,几人喝着可乐,一边吃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儿。
周淮升和李之和愁的是城北和市中花园那两块地,正巧,方队长愁的是社会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无业青年。
北方那边裁员裁的厉害,已经出现一大批无业青年,这些人纷纷南下,大多数去了鹏城,紧接着才是申城,最后是沐城。
剩余一小波来了山泽。
不是南方厂子不裁员,只是这边的国企不像北方那边那么密集,因此出现在社会上的无业青年也没有那边看起来这么多。
但不多,不代表没有。
本来就有一部分青年被裁员,一部分青年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里啃老,又来一波抢工作的,小青年们怨气颇深,日常一点点小事都会闹将起来,最近山泽各地的派出所头大的很,接到的案子大多都是那些小摩擦发生的械斗。
更离谱的,还有为了争一个女的大打出手,还见了血。
方队长还好,另两个警员抱怨颇多。
俞爱宝一想,在桌下踢了脚李之和。
李之和一愣,低头看了眼,看到是俞爱宝的脚,诧异看过来。
俞爱宝冲着方队长的方向给了个眼神,用口型比出‘工地’二字。
周淮升与俞爱宝配合默契,但周淮升跟俞爱宝的关系密切,这件事情不能让前者开口,李之和的身份正好。
李之和脑子还算灵活,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低咳一声,接话道:“可不是么,都是闲惹的祸,要是都去干活,每天忙死忙活挣钱都来不及,谁有这个闲工夫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大打出手。”
方队长眼神疲惫,前几天最忙,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昨天轮到他值班,接到周淮升的电话,正好带着两个跟着自己的警员一起出来,就当是休息一天了。
“也得有工作才成,可现在各个厂子的效益糟糕,能维持现状不裁员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多的工作给这些人。”
“说起来,城北度假村那块正在修建的地不是你们的么,昨天城中派出所有五六个警察被调去城北,那边有人闹事,昨晚上同事回来跟我说起我才知道,闹事的人里还有你们工地的人。”
方队长皱眉:“李同志,都是你们工地的人,你们是不是也该管着些?”
李之和眼睛一亮,偷偷看了眼俞爱宝。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第64章 【二更】
“方队长,这……咱那工地已经停摆了您不会不知道吧,工地停摆,咱那些租来的机器还得照付钱,那钱每天都跟流水似的哗啦啦流出去,大家压力都大得很,每天忙着挨个去建设部门、质量监督部门、安全监管部门摆放问进度都来不及,又说烂尾楼可能介入涉及违法犯罪的情况,公安部门也来了,重新开工的日子遥遥无期,谁有空管他们。”
“更何况,他们不做活就没钱拿,我们不给钱,谁听我们的话?”
“没工作,可不就只能闲在家里,工地外的事情,咱也管不上啊。”
方队长:“……”
“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这件事情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不是管这部分的有关部门。”
小心思就差贴在李之和脑门上,让方队长帮帮忙了。
他无奈的看向周淮升,又瞥了眼仿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俞爱宝,叹口气。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上心了。
毕竟李之和说的没错,现在社会上没事干的小青年太多了,俞爱宝那两个工地停摆,至少有上千个工人没活干,还会给他们增加压力。
如果能解决这桩子事情,对大家都有好处。
烂尾楼发生质量问题时,俞爱宝还没接手,碰上这种事情,也着实冤得慌。
他虽不能干涉,但帮忙催催进度却是可以的。
这帮男人聊自己的小烦恼,女人和孩子们则是在吹牛皮。
两边的画面似乎倒转过来。
这顿饭吃完,方队长就带着两个警员便衣巡查周围是否有可疑人员。
李昭昭非常警惕,她坐在三楼阁楼里,看着窗外,眼神犀利,誓要在歹徒出现的那一刻,抓人立功,在婆婆面前表现的最好才成!
李之和今天也没走,要留下来帮帮忙,顺带再在方队长耳边多念叨几句,让他更上心些。
周小果就坐在车上不肯下来:“舅舅,舅舅你就带我兜一圈呗,我舅妈和我姐肯定也想坐坐!”
俞爱宝没太大兴趣,这会儿十万出头的车子,舒适性和智能肯定没法和她在后世买的那种豪车相比,之前想买车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出行方便。
眼看周淮升并不想搭理他,俞爱宝想想,摸摸周美美的挠头:“美美想坐吗?”
周美美想坐,但开车需要浪费汽油,还浪费舅舅的时间,下意识就想张口拒绝。
抬眼,对上俞爱宝的了然的目光,突然哑然。
周美美是典型的主客观分离。
不是‘主客观分离’不好,而是要分情况。
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都说不出口,无法为自己争取,等养成这样的习惯,吃的苦头还在后头。
俞爱宝:“想要就直接告诉我,给不给得了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如果做不到,或者不想做,我们也不会勉强自己。”
又是熟悉的言论,一听就是俞爱宝的调调。
周美美怪不好意思,挠挠脸:“我想。”
“想什么?”
“我想坐小轿车兜兜风。”这一刻,周美美的声音格外坚定。
俞爱宝欣慰点头,开口:“不行。”
周美美:“啊?”
俞爱宝一本正经:“你们舅舅今天累了,让他好好休息,晚上还有的忙活,等下次有时间再带你们兜风。”
周小果:“……”
周美美:“……”
什么叫一次的主动换来终生的内向,她算是体会到了。
嫂子在教外甥女,李之和不方便插口。
只好等俞爱宝和他们分开的时候才上前问道:“嫂子,其实我有时间,可以带他们出去溜一圈。”
李之和到现在都不知道度假村和市中花园在俞爱宝名下,张正宏知道外甥和周淮升关系好,既然俞爱宝和周淮升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张正宏也不想暗示自家外甥,破坏这几个小青年纯粹的关系。
不过他就算不知道那两个工地的事情,上次卖认购证的事情他却是在场,知道的比当时不在场的周淮升更清楚。
除了周母上交的那几万块钱之外,俞爱宝自己的认购证也卖了好几十万。
就连这个小洋楼的归属,李之和也知道属于俞爱宝。
俞爱宝不差钱,当然不会舍不得现在还特别便宜的油费。
俞爱宝神情闲适,闻言也没有被质疑的恼怒:
“现在咱们家里的经济情况也越来越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也找不到别的机会拒绝他们,同学们都有的东西,他们没有,能遗憾一辈子。今天正巧撞到我手里,
拒绝了他们的要求问题不大,他们也能知道,生活不是一帆风顺,总要有面对挫折的勇气。”
李之和:“……这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们也就是孩子,以后进入社会,有的是机会吃瘪,没必要现在人为制造。”
俞爱宝看向两个蔫头蔫脑的少年少女,笑:“如果没有压力,那的确没必要。”
李之和没听懂。
不清楚俞爱宝手里到底捏有多少钱,他当然听不懂。
俞爱宝手里捏的资产只会越来越多,不少地方需要开发,她需要大量人手,目前张正宏是一个,李之和可以用一下,至于周淮升,俞爱宝不希望他是因为想要帮自己而做这件事情。
人总要有自己的爱好,就像俞爱宝这辈子只想当一条收租的咸鱼,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让周淮升去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在周淮升的爱好不明之前,俞爱宝暂时不考虑他。
接下来还能利用起来的人才,还有她手底下正在教的学生,可以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才进行培养。
除此之外,还有周美美。
周美美和周小果的父亲从未来看过他们一眼,俞爱宝穿书这半年多,他也不曾出现,这是彻底打算将这对儿女当成一个不想再看到的错误。
而他们的母亲,目前不知消息。
在之前,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也格外漠视。
因此,虽然他俩是外孙外孙女,但周母其实是将他们当成亲孙子亲孙女养育。
作为外甥外甥女,俞爱宝在接手之前,也是做好了将他们当成养女养子教育。
幸运的是,俞爱宝挖掘到了这对姐弟身上的闪光点。
周小果对待学习的态度大变后,成绩提升飞速,脑子也灵活,很多题只要教一遍就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智商很高,以后学很多东西都快。
只要他愿意,就能帮上俞爱宝很多忙。
周美美敏感,代表细致,观察入微,且亲和力高,只要她愿意,很快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是个非常适合当贴身助理的人选。
周美美的未来大有可为,俞爱宝希望给她更多的选择,可以学习古典舞蹈,学习音乐、学习设计等、
在这期间,俞爱宝也会尽可能的培养她,让她接触外面更宽广的世
界。
顺便——
帮俞爱宝一点忙,让她能够更清闲的当一条咸鱼。
︿( ̄︶ ̄)︿
李之和没懂。
不过没关系,他暂时还不在俞爱宝要往身边网罗的人才列表里。
最多就是可以用一下。
李之和挠挠头,摊手,爱莫能助。
周小果最后的希望破灭,哼哼:“姐,看来这次把你搬出来都不行了。”
原来那女人还有拒绝他姐的时候。
这一刻,周小果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应该解气。
周美美没有俞爱宝想象中的那么懊恼,舅妈会这么逗自己玩,她反而高兴。
一开始被拒绝要说不失落是假的,但看舅妈一脸得逞的小表情,周美美就觉得好玩,那一点点第一次被舅妈拒绝的失落消失的一干二净。
舅妈要天天这么开心,每天都这么逗她都没关系。
下午,张正宏上门了。
进入院内的时候,他还有点心理阴影,脚步迟疑了片刻,才踏入其中。
好在今天没有周母的嚎叫,客厅里一片安宁,孩子们都在楼上,做作业的做作业,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
周二恒也在书房里看书,还是跟同学哥哥借的专业书。
周淮升站在沙发后面给俞爱宝扎头发,抬眼跟他打了个招呼:“张叔。”
至于周母……
张正宏眼皮一抖。
周母的怀里正抱着一头粉皮秃毛小猪崽,正是那头之前引起大误会的‘崽’。
而这头小猪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粉红色丝带,崭新崭新的,一看就像是扎在蛋糕盒子上的那种。
现在这丝带缠在猪的脖子上,这头猪还洗得干干净净不说,周母做的事情,更让人难以费解。
她……
她在教猪定点上厕所!
很明显,周母这是打算养一头猪当宠物了。
张正宏赶紧撇开目光,僵硬的和周母打声招呼。
张正宏这次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工地的事情实在拖不得了,他必须得找俞爱宝帮忙想想办法,否则到时候耗费的钱太多,他也不好跟她交代。
俞爱宝的头发被扎成一个高马尾,利落又漂亮。
其实
扎高马尾好看是好看,但并不太舒服,尤其是等晚上把皮筋取下来的一瞬,有一种头皮都要被掀下来的痛。
但显然,周淮升并不清楚,还美滋滋认为自己技术很好,第一次学就学到了精髓。
俞爱宝没制止,等张正宏坐下,李昭昭赶紧给端过来一杯滚烫的热茶。
“妈,你们聊,我出去看看。”
俞爱宝点头。
一道视线偷偷往这边瞟,俞爱宝看过去,是周母。
周母目光好奇,似乎是对眼前这个画面感到奇怪。
这张正宏过来找的好像并不是她儿子,更像是找她儿媳妇。
周淮升:“妈,你要养猪就养猪,定点厕所的位置是不是应该放外面。”
周淮升有点嫌弃,是真的嫌弃。
想到家里以后会经常出现猪屎猪尿,周淮升就有一种自己与猪同圈的埋汰感。
可惜他打不过他妈,唯一能够制衡他妈的媳妇儿一声不吭,似乎并不介意,周淮升还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周母撇撇嘴,抱着自家崽宝,拎着盆子往外走:“你们不懂,这是招财猪(珠)宝,你们嫌弃,我们猪宝还嫌弃你呢!”
周淮升:“……”
周母出去了,这里只剩下俞爱宝、周淮升和张正宏三人。
“我知道张叔为了什么而来,其实这件事情想要快速办成并不难。”俞爱宝指着申城的方向,“张叔在申城这么多年,还能开起一个建筑公司,想来认识的人脉不会少。”
张正宏羞愧,说起人脉和生意上,他远不能和才二十多岁的俞爱宝比,甚至现在连俞爱宝交给他的工作,他都没办法完成,还得请俞爱宝出招指点。
换成在他的公司,遇到这样的员工,一次还好,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只会被他给赶出去。
至于人脉,在山泽,手里捏着那两个项目,相当于捏着整个山泽未来的经济发展调速器。
俞爱宝:“山泽现在的经济条件远远低于周边几个城市,度假村和市中花园的建设,会带动山泽不少建筑行业的推进,以及解决社会无业人口骤增的压力。度假村先不说,市中花园对标的是申城商贸中心,无论日后是否能够做到,或者是否能够做起来,山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向外招
商引资上将容易很多。”
当山泽越来越富裕,城北的繁荣也将会比原本历史中更加迅速。
随着城北变得富饶,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度假村也将投入使用,更能带动度假村周边经济。
因此,俞爱宝的度假村和市中花园,已经不仅仅只是她个人想要建成的项目,更是山泽上层迫切期待的未来基石。
现在正在调查的有关部门不知道吗?
应是大多数都知道的事实。
但烂尾楼在之前的确有过偷工减料,甚至查到有犯罪行为,也是不得不处理的一个障碍。
俞爱宝没有犯法,这两个项目迟早能够通过,只不过通过的晚一点,俞爱宝和其他合作者的损失就会更多,得到的利润也会相应减少。
“现在山泽上面需要的是对这两个项目重要性的更深刻理解,他们需要外部压力,迫使他们特事特办。”
其实不需要这么迂回,俞爱宝直接找有关部门,请求开启多方会议商讨反而更直接。
但并没有曲线救国的这个效果好。
张正宏蹙眉:“俞老板指的是?”
俞爱宝:“借助媒体。市中花园烂尾楼自带新闻,热度还没过去。一块十八线小城市自带诅咒和霉运的烂尾楼被神秘老板接下后,想要建成和申城商贸中心对标的商场。新闻一上去,这个噱头就能立刻抓住包括申城市民以及山泽市民的眼球。”
张正宏眼前一亮:“接下来呢?”
能在申城这个地方开公司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媒体人脉,想要找个大点的报社报导这篇新闻并不难,毕竟这个噱头的确吸引人。
“这个新闻自带话题,接下来就不用我们管了,坐等上面给我们大开方便之门吧。”
俞爱宝并不是那种喜欢将一个计划方方面面都算计到的人,人心难测,事情多变。
阴谋更多时候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阳谋就不同了,她没有伤害任何人,舆论自会带着这个热门话题送到山泽市上层领导面前,入不入翁,他们自己说了算。
张正宏走了,周淮升却安静了。
“怎么了,不高兴?”
俞爱宝歪头去看自家老公那张养眼的俊美脸蛋。
周淮升脸上并没有不高兴之
色,只眉眼郁郁,还有点沮丧。
“不是不高兴,我只是有点沮丧,我好像在赚钱方面压根就帮不到你。你们刚才说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在打哑谜,你说了上半句,张叔就能立刻理解下半句,你们都说完这件事了,我还在琢磨第一句。”
俞爱宝失笑:“就因为这个沮丧?”
“升哥,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并不是赚钱,而是在悠闲生活的闲暇顺便添点能让我们的生活更便利幸福的花。你能不能挣钱,会不会挣钱,亦或者能不能在这上面帮到我,都不是我在意的点。”
她捧起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眉眼中都是温柔的笑意:“我在意的是,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走到最后。”
“就像现在一样,永远不要变。”
“好吗,升哥?”
周淮升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眼神越来越亮,俊脸也越来越红。
男人声音沙哑:“好。”
“咳咳咳!”
周母煞风景的抱着猪崽出现在门口:“三个月还没到呢,这点都受不住,那这几天晚上就睡楼下沙发。”
周淮升:“……”
俞爱宝仰躺在沙发上,笑的肩膀直颤抖。
等这些事情暂时告一段段落,俞爱宝终于想起了一个好久没出现的人。
丁雪这几日都没有过来,更没有把小囡囡带过来。
俞爱宝再次去到丁雪的房子看看,没看到人,但房子里的东西有动过,应该是有人回来拿过东西。
走到鞋柜前,弯腰看了看里面的鞋子。
俞爱宝前几天借用电话,走之前帮丁雪整理了下乱放的家居鞋,后面再没来过。
今天过来,整齐摆放的家居鞋这会儿交叠在一块,显然是回来的人走得比较急,随手就往里面丢的原因。
应该不是小偷,如果是小偷,不会换鞋子,就算不想被人发现,脱掉外面的鞋子就成。
——丁雪回来过。
俞爱宝挑眉。
毕竟住在隔壁,日常过来周家刷刷脸,就算要回娘家,丁雪也会提前过来说一声,还会说明大概要待几日。
或者偶尔要去跟靳修见面,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把小囡囡放在她这里,偶尔也会放娘家,给她爹妈和大哥大嫂稀罕几日。
自从搬过来后,像这次这样突然消失好几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关键,丁家也没人找过来。
俞爱宝走到座机前,给丁雪的大哥大打去电话。
电话没接通,关机了。
回到家,俞爱宝并没有声张。
这妮子,回来偷偷摸摸的也不敢让她知道,这是在背地里打什么歪主意?
既然丁雪不想让自己知道,俞爱宝也没深究。
这天下午,小洋楼院外传来一声接一声娇嗲嗲的猫叫。
不是那种还没成年的奶猫叫声,而是已经成年,却莫名夹的厉害的猫叫,让俞爱宝想起来某种好久没见过的猫。
她探出脑袋看向阳台外,只见一只体态滚圆的狸花猫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看向这边,圆润的身体蹲坐着,也不妨碍这位喵界纹身大哥夹着烟嗓轻轻扭动屁股。
好熟悉的姿态。
尽管很多猫猫都长得很像,但从这喵界堪称炸裂的撒娇姿态,俞爱宝也一眼认出,这不就是李招娣小婶家附近碰到过的那只胖狸花老大么!
俞爱宝伸手打招呼:“胖狸花!”
胖狸花叫了声,像是回应般,然后站起身,歪头冲着墙外叫了声,叫声雄浑不耐,跟方才判若两猫。
墙外是一声完全不同的猫叫。
俞爱宝诧异,胖狸花不仅找到了自己的新家,竟然还带来了一只。
想到上次胖狸花那霸道的模样,当时有一种胖橘小弟跟自己撒了个娇,就被转身的胖狸花胖揍一顿,这次竟然还主动带小弟过来见她?
直觉告诉俞爱宝,这事里透着蹊跷。
周母不在家,她现在有钱了,方队长前两天还在家附近巡查的时候,周母挥挥手就花了两千多,给家里安装了一个座机。
一万块钱现金只剩下七千多。
然后又一挥挥手,带着猪崽去市里兽医院看病,光是治腿和治身上各种毛病,都花掉了周母不少钱,人家兽医院非常懂得招揽生意,要让顾客以后经常来,就得每次送点什么。
然后兽医免费送了猪崽一个劁猪项目,果断利落的割掉的小猪猪的蛋蛋。
出去的时候还是一只完整有尊严的小公猪,回来后就成了小公公。
这一笔出去,又
是好几百。
最后就剩下七千块。
周母是个有点迷信的人,她深信老天爷给她什么,就会拿走什么。
为了避免被老天爷收走自己的财富,周母决定主动割舍掉一部分财富,给县三中捐了三千五,也就是她存款的一半,用来资助那些没钱读书的女孩子。
这样又主动散财一部分,又给自己积德,虽然心痛,但周母认为老天爷肯定不会再收走她所有财富了。
这会儿周母不在家,应老姐妹们的邀请,她去开猪展了。
家里的两个孩子也不在家,少年宫请假不少时间,这会儿正在紧急补课中。
俞爱宝没人使唤,只好踢踏着拖鞋,走过自己的床,看一眼躺在床上,高难度抱着脚爪啃的湿漉漉的小鲁班,叹气:“你怎么长得这么慢,给你买了这么多奶粉,一天十几二十顿的喂,按道理你也该长大了啊。”
俞爱宝摇摇头,哒哒哒出了房门。
“啊呀?”小鲁班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脚爪子也突然不香了。
俞爱宝走到楼下,换上鞋子,打开院门。
院门外并排站着两只可可爱爱的大猫咪。
一只正是纹身大哥胖狸花,另一只是只橘猫,身形消瘦,毛发稀疏凌乱,显得脑袋更大了。
虽然和记忆中的那只猫咪形象不符,但俞爱宝还是一眼看出,这正是当初跟她撒娇,结果被胖狸花胖揍一顿的胖橘。
胖橘怯怯的缩了下身子,瘦弱的身体还在颤抖。
随着它的身子后缩,石板台阶上留下一条血迹。
俞爱宝皱眉,心中一沉。
她往一侧缓缓挪了一步,看到了橘猫身后,原本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切口平整的伤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第65章 【日万!】
俞爱宝试图凑近橘猫,橘猫瘦弱的身体颤抖了下,身上的毛发潮乎乎的黏在身上,还带着路上扬起的灰尘。
皮毛上到处能看到被刮伤的痕迹,受伤最严重的就是它那条尾巴,几乎齐根切断。
将橘猫整个打量一遍,俞爱宝的眼神愈发暗沉。
她蹲在地上,将手背伸过去,只靠近一些,让它嗅闻,熟悉自己的气息。
橘猫哈了一声,被身边的胖狸花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推了下脑袋。相比较上次见到的无情巴掌,这次虽然依旧不耐烦,却称得上温柔。
橘猫怂了,低下脑袋,警惕的缓缓靠近,小心嗅闻属于俞爱宝的气息。
俞爱宝摸摸身上,没摸到吃的,轻轻揉揉橘猫的脑袋,忽的,身后传来几声猫叫,几只小猫歪着头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下的大猫,猫脸迷惑。
俞爱宝捏捏奶牛猫的后脖颈:“我先进去一会儿,你管好弟弟妹妹们,不许欺负客人。”
奶牛猫:“咪~”
俞爱宝进屋,背上小背包,拿了点钱,随手拿起一块小毯子出来。
胖狸花和橘猫还乖乖站在原地,没有欺负家里的小猫。倒是家里的七龙珠有点动静,个头最小的暴脾气小七俞骑龙,也就是和胖狸花一个花色的那个,此刻正弓着身子冲新来的这两个哈气。
橘猫受伤了,且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小七就冲着猫老大胖狸花龇牙,匍匐靠近。
大哥奶牛猫试图上前当和事佬,被小七一巴掌拍歪脑袋,一个纵身跃到胖狸花面前。
胖狸花纵横喵界多年,哪里看得上这么个小后辈,伸爪抵在小七脑门上,小七无法前进,只能张牙舞爪空挠。
俞爱宝没理会两只狸花猫的争端,拿着那张小毯子凑到橘猫面前。
橘猫并没有那么排斥人类,受了这么大的伤害,除了一开始警惕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和她亲热起来。一张对人类来说很小的毯子罩过来,不亚于一大面墙压下来,但橘猫看看俞爱宝,却没有反抗和逃跑,只温顺的站在原地,任那块毛毯将它包围。
俞爱宝将橘猫抱进怀里,想了想,回客厅给留了一张纸条,把裹住橘猫的毛毯缠在脖子上,这才推出自行车。
家里的小轿车就停在院子里,周淮升怕浪费油,不肯
用,俞爱宝现在还没驾驶证,只能骑自行车。
谁知自行车刚推出院门,车头一重,竟是胖狸花跳上了车筐。
车筐其实不小,但胖狸花骨架太大,肉又多,跳进去后就成了一筐猫,几乎塞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肩膀一沉,二白借着后座跳上了她的肩。
一个二白有两个小七这么重,俞爱宝有点吃不消,把车停好,将二白摘下来:“不行,二白,你这体格子我撑不住。”
二白不满喵喵叫,小奶牛趁机跳上后座,它和二白个头差不多,重量也差不多,肩膀上不成,后座行呐。
小七趁机跳上俞爱宝的肩膀,用小脑袋蹭蹭她的脸颊:“咪嗷~”
二白太沉,它小七不沉呐!
其它小猫也想跟着走,被暴脾气小七一哈,立马纷纷飞机耳后退。
俞爱宝没这么多时间跟它们闹,小七去了也好,这几只就不敢跟着一起走了。
俞爱宝骑着自行车往市里兽医院跑,胸口的小毛毯都被血打湿了不少,可能是磨蹭到了伤口,橘猫疼得直哼哼,艰难的在毛毯里挪动着,脑袋一个九十度角后折,让屁股朝着上面,柔软的如同一摊液体。
这个形象别说是放在这个年代,就算是放到后世都非常吸睛。
尤其是小七在肩膀上蹲不稳,两爪在脖颈两边站起,两只前爪抱住她的后脑勺,猫脑袋露在外面,被风吹得直眯眼,看起来格外威风霸气。
一路迎着无数人的注视来到兽医院,几个宠物医生都被她这副扮相给惊到了。
“路边捡的流浪猫,看看还能救吗?”
俞爱宝也没多解释,直接将缠在脖子上的小毛毯给取下来,露出里面瘦弱的橘猫。
尽管这会儿很多人对流浪猫没有像后世那般表现出明确的喜爱,但看到橘猫变成这个样子,几个宠物医生心理不适,赶紧接过橘猫:“稍等,我们先检查一下。”
检查后得知,橘猫的尾巴是被人用利器齐根切断,应该是个成年人,或者十岁以上力气大的孩子。
身上的毛发应该是被人用刀刮的,因为用刀不稳,皮肤上刮伤了好几道口子。
除此之外,橘猫还有两根肋骨折断,好在不算严重,没有扎入内脏,否则过去这么久,神仙来了都救不
活。
“小猫有点皮肤病,小罗,带这位小姐去清理消毒。”
宠物医生检查完说着,看向俞爱宝脚边的两只猫,以及一只挂在脑袋上的小狸花,顿了顿,“为以防万一,这几只猫也需要喷点药水。”
女助手点头:“女士这边走。”
女助手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脚边那两只俞爱宝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的小猫,羡慕道:“你养的猫好亲你啊,是训练过,还是从刚出生就开始养在身边的?”
正是因为喜欢小动物,她才在家人的不解和反对中也要学习这个专业。可惜她天生没什么动物缘,家里养的小狗也不亲她,来这里的小宠物也不怎么让她碰。
俞爱宝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这两只小的我两个月前收养的,大的那只自己找来的。”
自己……自己找来的?
呜呜呜……
女助手更羡慕了。
橘猫的治疗费用很高,比之前的小粉猪还要高。
宠物医生是认识俞爱宝的,因为来这里为自家宠物治病的人很少,为流浪猫治病的更少。
上次虽然是周母带小粉猪过来治疗,但上上回七龙珠的治疗,却是俞爱宝和周母一起来的,后期拿药也来过几回,一看就知道周母和她是一家人。
为了一头小粉猪花那么多钱治疗都愿意,显然家里不差钱。
尽管如此,宠物医生还是问了句:“这只小猫受伤很严重,如果只是想要保命,让它能多活几年,那就用一号治疗方案,价格会便宜一点,大约在三百以上,最高不会超过四百。”
不等宠物医生说完,俞爱宝道:“按最好的治疗方案来,钱不是问题。”
俞爱宝挣钱不是享受挣钱的快乐,而是为了在自己争取某一件东西或意愿时,不会因为没有钱而放弃。
或许在旁人看来,为了一只毫不相干的流浪猫花这么多钱是浪费钱,或许脑子也有点问题。
但钱花在哪里不叫浪费呢?
俞爱宝喜欢吃,李昭昭认为花钱在吃上面最浪费,能吃饱就成;
俞爱宝爱享受,周母认为买空调浪费,用个电风扇,能吹凉风就成。
‘浪费’这个词没有标准范围,只要花钱的人想,那就不浪费。
女助手是刚来的,不认识俞爱宝,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扯扯她的衣摆小声说:“另一个方案可贵了,药都是进口药,完全治好得花小两千!”
就这样,尾巴也回不来。
即使是女助手这种爱小动物人士,家里有点小钱也舍不得,实在囊中羞涩。
俞爱宝过来的时候随便换了身衣服,也没仔细看,身上穿的是灰色整套的短袖五分裤家居服,脚上穿的是普通凉鞋,在家里也不需要戴手表,项链耳坠之类的俞爱宝只有结婚时的三金,因为不是很感兴趣,后面也没买过,导致看起来真的不像多有钱的样子。
俞爱宝微微一笑:“谢谢,没事,工作挣了点钱,应该够。”
橘猫留下来治疗需要至少一周以上,俞爱宝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隔着手套摸摸待在病床上明显有点不安的橘猫,闻声道:“你乖乖待在这里,等下次我把你接回去的时候,你就再也不痛了。”
橘猫听不懂,依赖的蹭蹭她的手掌心。
俞爱宝压了五百块钱押金在这里,走之前脱掉手套,捏捏要跟着自己一起走的胖狸花脸颊:“你就不要跟着我走啦,你小弟这么害怕,你就留下来陪陪它呗。”
胖狸花比其他小猫聪明多了,虽然听不懂人言,但能从一个人的动作、情绪和眼神中大概猜到对方的想法。
“咪嗷~”
胖狸花犹豫了犹豫,舔舔她的掌心,又走回宠物医院里。
女助手激动,试探着去摸胖狸花的脑袋,胖狸花不大想搭理她。
女助手用俞爱宝教的方法,拿出一根火腿肠。
果然,胖狸花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声音立刻娇嗲起来,女助手想摸脑袋就送脑袋,想摸肚子就侧倒抬腿露出白绒绒的柔软胖肚肚。
终于抱到了人生中第一只愿意给她抱的猫,女助手惊喜的差点晕过去,跟俞爱宝连连保证:“你放心回家吧,我肯定把这两只小猫养的白白胖胖!”
小七看胖狸花没出来,一副打了胜仗的小表情,挺胸抬头嘚嘚瑟瑟抱着俞爱宝的后脑勺。
奶牛猫小达隆扭着屁股跟在俞爱宝脚边,她走一步小达隆跟一步,走位风骚,一点没被踩到。
俞爱宝回去的时候依旧引起不少路人视线,只是她的心情不大好。
摸摸腹部,还没三个月的肚子依旧平坦,丝毫察觉不到里面有个小生命的存在。尽管如此,俞爱宝依旧不敢像怀孕前那般肆无忌惮。
这时候,要是李昭昭在就好了。
她晃晃脑袋,回到小洋楼,周母还没回来。
俞爱宝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衣服,这才来到床边。
床上小鲁班睡得汗津津,从出去到回来一共花了三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小家伙中途有没有醒来过,还是一直睡了这么久。
俞爱宝摸摸小鲁班的脸,拿起床头柜上的手帕给他擦掉脸上的汗。
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小鲁班皱皱鼻子,睁开眼睛,眼神迷茫,抓住在脸上乱动的手,小家伙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啊~”
“醒了,尿裤子没?”
俞爱宝抽出自己的手,看看小家伙的裤子,很好,尿布沉甸甸的,不仅尿了,还尿的挺多。
看来中途是醒过了,发现周围没人,就又睡了过去。
可惜家里没别人使唤了。
俞爱宝捏着鼻子,帮小鲁班换了尿布,然后一股脑的丢进楼下洗手间里,等着周母晚上回来洗。
周母最近开猪展正春风得意,有多的时间都拿来照顾小田庄里的禽畜,做家务都是硬挤出来的时间。但俞爱宝不帮把手,周母也怕自己的小金孙被折腾掉,不让她插手。
这下好了,每天早上五点不到就起床,照顾小田庄、做家务都利利索索,时间在她那里就像是按了加速键,她得挤出时间来开猪展才成。
时间越紧凑,周母就对家务越不耐烦。
昨天做饭的时候水放少了,米饭夹生,周淮升只说了句‘没熟’,就被周母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看来请个保姆来家里干活指日可待。
小鲁班看不出自家奶奶正嫌弃自己呢,咧着没牙的小嘴,冲着俞爱宝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
俞爱宝的思绪却不在小孩儿难得露出来的笑容上,她在想橘猫的事儿。
从宠物医生的检查情况来看,橘猫的确是受到了虐待。
只不过这个虐猫的人是谁?
她应该怎么做?
这个社会,无论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大陆都没有对虐待小动物这
方面立过法,就算抓到了虐猫者,人们最多只能从道德层面谴责一下对方。
后世还会有警察给虐猫者来一个通报批评,但这会儿,警察什么都管,就是不管这种事儿。
所以,她即使是找到了虐猫者,似乎根本没有办法让那人受到同等的对待。要真这么做了,进去蹲局子的就是她。
看着窗外,俞爱宝陷入沉思。
周母回来的时候,还带着那头小粉猪,最近她和小粉猪形影不离,人家遛狗,她遛猪,脖子上牵一根狗绳,走哪儿带哪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瓜妹,看我今天抓到了什么!”
周母高高兴兴回来,挨个摸了摸家里小猫们的脑袋,这才把她新崽的猪绳给解开,拍拍猪屁股:“崽,跟哥哥姐姐们去玩吧。”
这里的哥哥姐姐们指的是七龙珠。
不过,只要周母对小粉猪的喜爱不减,那周美美和周小果成为一只猪的姐姐哥哥的日子也不远了。以后李昭昭回来,小猪崽会说话的话,也得开口叫一声嫂子。
等小鲁班会走路了,这头猪还能扭头叫上这个外甥一起出门遛自己……
不过这会儿小猪崽的地位显然还没这么高,猪绳一解开,小粉猪就一蹦一跳的冲入猫群,双方一起交换今天白天发生的八卦。蹄子上打的石膏,那是一点没影响它的灵活度。
俞爱宝把怀里的小鲁班放下来,扭头看过去。
只见周母抱着一条硕大的黑鱼,黑鱼腮边还扎着一根草绳,尾巴不停甩动着,但依旧无法挣脱周母的魔爪。
“抓到的?”
俞爱宝好奇,“我们这里的湖里还有黑鱼呢?”
“湖里啥没有啊,看,今晚上给你烧个酸菜鱼,你不是最爱吃酸菜鱼了么!”
俞爱宝喜欢吃酸菜鱼,尤其喜欢学校对面一家专门做鱼的那家馆子做的,鲜美嫩滑又好吃。
一定得是中辣,当然重辣更好,更有味道,可惜怀着孩子,不敢吃口味太重的东西。
“等会儿阿升那小子回来,就让他收拾了,昨晚上吃个饭还嫌弃这嫌弃那,今晚的酸菜鱼没他的份!”
俞爱宝笑:“升哥除了甜食外,最喜欢的也是酸菜鱼,娟姐你这不是故意眼热他么。”
“哼,就让他吃点教训!”
周母得意,抱着黑鱼往厨房里冲,嘴里哼哼:“黑鱼黑鱼野生黑鱼,省我一大笔钱啊!”
俞爱宝笑容缓缓一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挑。
是了,肉体上无法受到同等的伤害,精神上呢?
俞爱宝客厅角落,家里安装了座机就是这点方便,想给谁打就立马能给谁打过去。
周母把摸鱼放水缸里养着,身上一身鱼腥,跑出来准备去洗澡,见俞爱宝刚放下电话,问:“给谁打电话呢?”
俞爱宝:“哦,给升哥,问他今晚回不回来。”
周母眉毛竖起:“看他能的,还敢不回家!”
回家路上的周淮升连连打了个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俊脸上带出几分甜蜜。
啊,肯定是瓜妹和闺女在念自己了。
想着,脚下蹬的更快了。
次日一早,李昭昭回来了。
李昭昭不是进了监狱服刑,她也是有假期的,一周能休一天,一个月四天,可以选择调休。
前几日家里拿到大奖,她请了三天假,见家里没什么事情这才继续上班,这个月就只剩下一天的调休时间。俞爱宝有事情需要她帮忙,李昭昭担心一天做不完,索性先跟领导请了两天假,一共三天,不够再请。
提前完成的话,那就提前回来销假。
一大早,李昭昭从特殊监狱出来,骑着自行车却不是往小洋楼赶,而是去的宠物医院。
到宠物医院的时候才七点,人家早上八点才开门。
不过没关系,李昭昭找的就不是医生。
“喵喵~”
李昭昭没抱多大希望的在宠物医院门口喊了两声。
忽然,她警觉,暗处似乎有两道目光正暗暗打量自己。
她猛地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猫瞳。
李昭昭:“……”
李昭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袋子窸窸窣窣被打开,露出一个小笼包。
这是她大早上的早餐,婆婆说在早餐店买点好吃的,带个小笼包给一只狸花猫,费用找婆婆报销。
李昭昭不认识俞爱宝所说的狸花猫,在她看来,天下所有狸花猫都长得一样,要么瘦点,要么胖点。
直到婆婆说,那只胖狸花有个
特点,那就是从正面看它,从眼睛到脑袋到身材都浑圆的仿佛一颗球。
看到之前脑子还迷惑,看到之后一眼就认出,说的肯定是这只了!
真的浑圆的像个球。
它真是流浪猫吗,也太肥了吧?
胖狸花从树上跳下来,昨晚上它没在宠物医院里睡,因为里面有很多重要器材,如果需要待在医院内,就得把胖狸花关进笼子里。
开玩笑,它大狸花一生放浪爱自由,什么时候被关过。
胖狸花当然选择睡在外面的树上,晚上还能抓点老鼠打打牙祭。
胖狸花跳到李昭昭脚下,鼻子靠近李昭昭的脚踝,鼻子抽抽。
尽管味道很淡也很杂,但胖狸花还是能嗅到,这个人类身上有俞爱宝的味道。
加上李昭昭这个特殊的,跟俞爱宝一模一样的召唤猫猫大神的方法,智慧过人的猫猫大神确认,肯定是俞爱宝派她过来的!
猫猫大神吃掉了这个人类的供奉,这才懒洋洋的伸出脑袋,斜眼看它:摸吧,这是朕赐你的恩典。
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眼睛大大的亲儿子都能视若无睹,李昭昭怎么可能会喜欢一只小猫。
她动了——
弯腰拎起胖狸花的后颈皮,塞进车筐里,骑着自行车往一个方向跑。
胖狸花:“……???”
李昭昭不认识胖狸花家在哪儿,但俞爱宝告诉她,只要从姚女士家附近,把胖狸花放下就成。
这有什么难的。
俞爱宝只是在家里待了一上午,到了中午,一个电话打进来,李昭昭那大嗓门今天难得低沉而愤怒:“妈,你猜我看到了什么,MD该死的狗崽子!”
闻言,俞爱宝知道,找到了。
李昭昭的脑子虽然不聪明,但奈何身边还有一只猫。
都知道猫是一种特别小心眼,且记仇能记很多年的一种生物。
李昭昭骑着自行车刚来到姚女士家附近,扒着车筐看到周围熟悉的一切,胖狸花顿时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嚎叫,突然后腿一蹬,冲出车筐外,跳上一棵树,在树身上一个借力,跳到了一面墙上,几个疾冲,消失不见。
俞爱宝找李昭昭是对的。
如果俞爱宝找的人是周淮升,他
的反应力足够,但奈何个头太高,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再修长,一身肌肉的他体重也不会轻到哪里去。
不仅这些年久失修的墙体容易被踩裂,碰到一些洞口还钻不过去。
李昭昭就不一样了,她动作敏捷,反应力更快,尽管也有肌肉,但体重比起周淮升轻太多了,个头也只有一米七几,身材纤细窈窕,下意识丢下自行车,蹬上墙体,几个大跨步跟上胖狸花,轻轻跃到另一面墙下,灵巧钻过一个狗洞,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追丢胖狸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挂在了一栋楼房六楼的窗户下,跟胖狸花那双圆眼睛对视,两脸懵逼。
——蠢货你上来干什么?
——大猫你上来干什么?
李昭昭这个动作行为太过危险恐怖,她下意识想要找个落脚点下去,无意中一扭头,就看到了窗户内发生的那幕——
一个浓妆艳抹,一身红裙的——男人,穿着一双红色细高跟鞋,笑容恐怖,眼眶睁大,抬起一只脚,尖尖的细高跟头对准地上那只小猫的眼睛狠狠踩下去。
“喵嗷!!!”
“混蛋!”
玻璃窗紧闭,胖狸花挠窗却进不去,愤怒嚎叫。
听到指甲挠玻璃的声音,男人脚下动作一顿,扭头看过来。
李昭昭下意识缩起脑袋,因此,男人只看到了胖狸花。
因为过于愤怒,眼睛睁的老大,整张猫脸贴着玻璃,本来就圆的脑袋愣是被挤成了一个圆饼,更圆了。
它的爪子毛茸茸的按在干净的玻璃上,爪垫粉嫩可人,在阳光下,炸毛的圆脸小肥猫被衬托的更加可爱。
男人眼睛一亮,顾不得虐猫,一脚将地上动弹不得的小猫给踹开,快步走到窗前,细跟踩踏在地面,发出嗒嗒嗒的脆响。
男人的声音略有点尖细,因为过于兴奋,还带着点让人心理不适的颤抖:“啊,可爱的毛茸茸,好可爱好可爱,可爱的好想掏空内脏做成标本呜呜呜……”
“小猫猫别怕,你是要掉下去了吗,哥哥来救你了,别跑啊……”
这里的窗户没有用一根根钢筋做隔断,而是整面的玻璃。
这扇窗户常年开着,雨水经常飘进来,窗栓淋了雨锈得厉害,抽出来比较困难,
还会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
男人不耐烦的用力抽窗栓。
“啊啊啊——”
“有小偷啊!!!”
这时,楼下有窗户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楼下邻居的尖叫声。
男人一愣,窗栓正好拽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头皮发麻,下意识用身体抵住窗户,手上用力,想要将窗栓再塞回去。
可已经晚了。
身侧抵着的玻璃被一阵巨力撞击,男人脚下穿的不是平底鞋,而是一双超长细高跟,脚下一个不稳,竟被弹飞出去两米。
很快,两道身影闪电般跃入屋内,最小最快的那道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男人操起地上一把血淋淋的菜刀砸过去,胖狸花一个闪身躲过,菜刀砸出窗外,砸到了楼下,还差点砸到了人。
一开始的惊恐叫声属于差点被砸到了那对小夫妻,很快,当围观群众看到菜刀上几乎已经快粘稠的血时,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李昭昭一个蹬腿,将人反剪在地上,手上一个使劲儿,男人的上半身被迫抬起。
男人惊恐的看到,刚才率先进来的那只狸花猫,此刻正伸出尖锐弯钩一样的指甲,勾动一个笼子的开关。
“啪”
大笼子的门缓缓打开。
笼子内,一道沉默的黑影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的低头钻出笼子,露出那个伤痕累累,却依旧不掩凶残可怕的脑袋——纯种藏獒。
狸花猫舔舔爪子,另一边的几个笼子,已经被打开的笼门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几十道身影,森寒的目光齐齐锁定了男人。
男人惊骇万分,尖叫:“放开我!求求你了,放开我,它们只是畜生而已,咱们都是人,你没必要,没必要这样!”
她看看李昭昭因为热而卷起的袖子和裤脚,像是没文化的种田汉子,还是没毛的那种,试图忽悠‘他’:“它们都是畜生,我伤害它们不犯法了,但你要是放任它们伤害我,你会坐牢,你肯定会坐牢的!”
李昭昭面无表情:“哈。”
下一秒,在几十道身影的包围下,男人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见差不多了,李昭昭后退几步,走到门口,张嘴,发出不带感情的叫喊:“别打啦别打啦,救命啊,有人要被咬死啦!”
门口传来拍门声,李昭昭这才打开了门……
俞爱宝接到的那个电话,实际上不是李昭昭主动打过来的,她这么抠搜,连电话卡都没买。况且以当下那个情况,那里的人也不可能放任她到外面老远的电话亭打电话,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是的,没错,给李昭昭打来电话的,是出警的方队长用的警用大哥大,李昭昭这边刚说完,方队长就接过电话,无奈道:“俞爱宝女士,不知你方不方便现在过来。”
想了想,又摇头,“算了,你在家里等着,待会儿我们开车过来接你。”
虽说在办案过程中不谈朋友,但俞爱宝是个孕妇,让她自己过来,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出事了谁负责。
何况这里太过血腥,也的确不适合让一个孕妇来现场观看,容易吓到。
这个结果,是俞爱宝都没料到的,不过她也不慌,点头道:“那我在家里等着你们。”
这边挂了电话,家里只有她和小鲁班,上次出去一趟,没想到会花这么长时间,把小鲁班放家里三个多小时,路上担忧得很,这次俞爱宝没落下这小东西,找出他亲爹去省城上大学之前给他买的婴儿手推车,把小鲁班放进去,随手还拿了一块尿布和一个奶瓶,一小包用牛皮纸包起来的奶粉,通通放进自己的小背包里,等会儿待得时间长,还能在警局里给小鲁班泡个奶喝。
方队长过来的时候,没料到还有个孩子,他下车接过婴儿车放到后备箱里,扶着俞爱宝先坐进车里,自己才抱着小鲁班上车。
这次开过来的虽然也是警用车,但看起来就是普通黑色小轿车,免得请无辜民众做个笔录,还闹出‘被警察抓走’的谣言。
长这么大,俞爱宝第一次坐警车,眼神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然后对上后座蔫头耷脑的李昭昭。
俞爱宝:“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那虐猫者的家里还有什么蹊跷,亦或者虐猫者的身份,否则也不至于让李昭昭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李昭昭想说什么,方队长咳嗽一声:“具体发生了什么,等我们回警局单独聊聊吧。”
说的很委婉,但俞爱宝也听出来了,这是不让串供的意思。
俞爱宝挑挑眉,回过头,没再说什么。
她也不慌,这就是阳谋的好处,即使事情败露了,也抓不住俞爱宝的错处。
果然,到了警局,俞爱宝和李昭昭被分开单独问话。
李昭昭很好套话,警方有经验,李昭昭连小学一年级还在尿裤子的事儿都被套了出来,但关于俞爱宝的,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
因为从始至终,俞爱宝就没跟李昭昭交代过多余的事儿。
她只让李昭昭带着胖狸花回家,然后随胖狸花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受伤流浪猫,如果有,一起带到宠物医院治疗。
而从警方这边调查到的结果可以得知,前一天,俞爱宝的确带着好几只猫去了宠物医院,给她作证的不仅仅只有宠物医院的两个医生和一个女助手。由于昨天俞爱宝的形象太过显眼,周边商铺老板,以及一些能够找到的路人也能够为她证明。
所以李昭昭并没有说谎。
的确不是俞爱宝怂恿李昭昭去对付虐猫的人。
况且,虐猫者家里的那个情况,想来俞爱宝再神通广大,一个怀了孕的,什么都干不了的孕妇,还能知道那个虐猫者,同时还是个偷猎者同伙吗?
至于李昭昭,她脑子简单,俞爱宝让她跟着胖狸花,胖狸花跑了,她不得紧跟上去啊,一个不留神就跟着猫跑到了人家六楼,亲眼见证人家虐猫的全过程。
俞爱宝坐在座位上,一脸乖巧无辜:“昭昭也是个公职人员,就算不怎么聪明,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看到了有人虐猫,出于正义感进去阻止,这没错吧?”
方队长:“……”
“按照你们所说的,开笼子的痕迹上,除了那个虐猫者留下的之外,只有胖狸花的指甲勾开的痕迹。笼子是胖狸花打开的,把虐猫者咬成重伤的是那些复仇心切的小动物。”
“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罪呢?”
“以昭昭的脾气,不跟着上去给那虐猫者几锤子,都是她奉公守法,这个时候,那些受伤的小动物们都杀红了眼,你也不能强求一个才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卑劣的虐猫者……”
“哦,同时还是偷猎者同伙吧?”
方队长:“……”
“所以,方队长,我们又有什么错呢,你们该审的应该是偷猎者吧。”俞爱宝身体微微前倾
,温柔又善解人意,“虽然没见过这种人,但都用上‘偷猎’这个词了,想必应是有国家保护动物受到了伤害。方队长放心,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家昭昭随时都可以接受传唤指正那个偷猎者的。”
方队长不想说话。
今天的确是任务在身,俞爱宝的动机即使最开始有些嫌疑,现在这嫌疑也查清楚了,的确是巧合,人家是个无辜的爱动物人士,初衷只是想救受伤的流浪猫,结果遇到这种事情,也的确倒霉。
方队长起身,亲自送俞爱宝到门口,叹口气道:“抱歉,俞小姐,今天……”
“我理解,职责在身。”俞爱宝笑着打圆场,“日后方队长要是有孩子送到我班上,我也肯定不会因为跟方队长认识,就对他/她网开一面。”
她眨眨眼。
方队长松口气,笑了。
身后的审讯室打开,李昭昭抬着下巴出来,口中还在哼哼:“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猫跑了,我想去追我的猫……”
话还没说话,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在看到门口的俞爱宝后顿时萎了,刚刚在警察面前还一副铁骨铮铮凛然不可污蔑的正义女侠,挪步到俞爱宝面前,眼眶一红,委屈开口:“妈……我……我……”
看到后台来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和被抓的莫名其妙消散的一干二净,李昭昭满心委屈,本想诉苦,但一个没忍住,哽咽声破口而出:“嘤~”
第66章 【日万!】
这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意外。
事情比俞爱宝想象中闹得要更大,但也正因为涉及到了偷猎,原本一连串为那个人制定的《身败名裂》套餐即刻终止,警方那边对她有点在意,这件事情她是不能再插手了。
不过光是盗猎这一项,他所受到的惩罚就够他悔恨终身。
因为偷盗的野生动物中,包含一只国家重点保护,且濒危的野生动物,虽然这只野生动物没有受到虐待,但因惊吓过度,奄奄一息。
他这种行为属于情节严重,又处于这会儿山泽市在抓典型,这个变态被判了重刑——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没收财产。进监狱前,还得先赔偿该野生动物当地被毁坏的环境损失,并修复环境。
后者花的时间,并不计算在那十年有期徒刑以内。
李昭昭佩服不已,果然只要一天时间就行。
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上班,嘴角翘的能挂一个水壶。
难得的,她没有把她负责的那个病房的特殊病人搬来搬去,让人家的脊骨伤反复好转又严重,跟她一个班,负责另一个病房的同事难免好奇。
“回去看你男人和儿子有这么高兴?”
“哪能呢。”李昭昭摆摆手,骄傲抬头,“回去后我干了一件大事,帮了我妈大忙,还闯了点祸,我妈不仅没有骂我,摸我头,还夸我能干!”
虽然个头不够高,当时在警局里还得她配合着低下头,但李昭昭心里就是美滋滋的。
可惜这个月的假都休完了,下次见到婆婆,还得下个月。
同事无语:“你还是个妈宝女呢。”
她以为李昭昭说的‘妈’是亲妈,毕竟正常人眼里,没有一个儿媳妇提起婆婆能是这种小孩儿提到宠爱她的亲妈似的孺慕骄傲的口吻。
李昭昭认真纠正:“这叫婆宝媳!”
同事:“???”
病房内,刘梅两眼青黑,她最近脑子嗡嗡的,心跳和太阳穴都跳的厉害,听到门口有点动静都精神紧绷,生怕那个怪力女又进来折腾自己。
你说她是故意的吧,也不是。
这个叫做李昭昭的年轻女人看上去是真不喜欢自己——也是,在这栋特殊病院里住的都是受伤病重的特殊犯人,哪个护工会喜欢这些犯人呢。
但李昭昭似乎格外特殊些。
李昭昭的表现是格外不喜欢自己,刘梅也不在意,她没见过李昭昭,为了保护李昭昭肚子里的孩子,俞爱宝是在刘梅进监狱后才策划的带回李昭昭。
因此,刘梅只当这是一个年轻的,格外愤青的小姑娘。
这种性格的人其实很好忽悠,也好拿捏。
这间监狱里的那两个怪医医术超前,当初能治好这么多医生都认为这辈子都肯定会瘫痪的周淮升,能治好她刘梅,刘梅并不意外。
在这里治了几个月,不说治好,但刘梅的脊椎的确有好转,想来再养护两年,至少能好上九成。刘梅一直在这里装聋作哑,面对一个月来一次的警察问询,她都保持缄默。
警方锁定她这个嫌疑犯后,盯着她这些年的脚步顺藤摸瓜,被他们发现不少疑点。
比如——周父之死。
可事情过去太多年了,很多当年遗留下来的证据都早就被刘梅处理干净。他们想要找到一些能够给她定罪的证据,需要大量时间。
亦或者,从她嘴里撬出来更快。
但刘梅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主动说出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刘梅曾经的信念开始动摇。
李昭昭太尽职尽责了。
自从听那两个怪医说,刘梅需要经常晒太阳,最好是出去晒晒,看看外面的风景,不整天憋在家里,心情好点,病也能好的更快。
然后李昭昭一边皱眉嘀咕:“要不是医生这么说,要不是我不能揍你,我都不愿意带你去外面,心情不好就不好,你们这种人,进了监狱怎么还能过上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呢?”
一边说着,伸手将刘梅抱起来,粗鲁的往轮椅上一塞。
“咔哒”
刘梅瞪大眼,刚接起来的脊椎又受损了。
被连连送往怪医医务室的路上,刘梅疼得说不出话来,眼泪默默从眼角滑落。
等刘梅从医务室里出来,脊椎上又钉了钉子,脊椎疼,后腰开口的刀口也疼的神筋突突的跳。
医务室的手术间大门刚打开,对上李昭昭愧疚的脸:“这次我肯定小心点!”
刘梅瞪大眼,张口,声音嘶哑听不清。
李昭昭
真不是一般的粗鲁,刚出过事情,第一二天还小心着,后面看没什么事了,逐渐动作愈发豪放。
几天后,刘梅再次进入医务室的手术间。
几番折腾后,刘梅已经瘦成一把骨头。
——要不还是把我杀了吧。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刘梅甚至有一种想要主动招认的可怕念头。
最终还是对周母的恨意,让她压下了这个念头。
是赵娟对不起自己!
她要让赵娟一辈子活在往日的痛苦之中!
如果她招了,赵娟走出过去的阴影,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她不服!
为此……
为此……
看着李昭昭那张笑容单蠢的脸,刘梅咬咬牙,为此再忍上一段时间也无妨,只要给她点时间,她就能把这个怪力女洗脑成自己的人!
如果不等她出去,让李昭昭帮自己报仇,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想要害死周家,周家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防备,到时候……
想到在她脑海中所设想到的未来,刘梅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不仅跟李昭昭很熟,且对她防备到不惜将其流放到特殊监狱的周家人最近过得挺不错。
虐猫事件结束后,警方顺着那个虐猫者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伙盗猎者团伙,还是个大团伙。那个团伙的人哪里知道自己队伍里还有更变态的人,因其私底下的变态行为,害的他们差点被一网打尽,半数以上的同伙都被抓走。
团伙里剩下的几十人逃的逃,躲的躲。
实在逃不过去又躲不掉了,私下里一碰面,复盘起这件事情的经过,最后矛头都指向那个变态虐猫者。
真是越想越气,气的冒烟。
他们盗猎是为了挣快钱,那变态虐猫是为了什么?
还把他们这么多人拉下水,又丧心病狂,又毫无人性,叔能忍婶不能忍!
于是几人一拍即合,决定被抓后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果然,他们被抓了,因着偷猎行为是和虐猫者一起进行,因此在判刑前,他们同样需要承担修复盗猎当地环境的损坏。
然后,这帮人碰面了。
刚进来的团伙们看到虐猫者,那是恨得眼珠子都快滴出血来,纷纷捏拳,蠢蠢欲动,等待看守们
离开的最佳讨伐时刻。
虐猫者惊的头皮发麻,扭头就跑。
一场大战——哦不,是不知道几十场大战即将在眼前上演。
也不知道是这些看守是精神不济还是上班时间水喝多了的原因,时不时就得结伴去补个觉,要么结伴上一趟厕所,一上半个钟头。
虐猫者恨,补觉还得手牵手一起去,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关系这么暧昧吗?
上厕所一上半个钟头,一天七八回,不怕得痔疮啊!
劳动健身,还能享受未来十年的包吃包住,偷猎者们快乐;
没了一大波偷猎者团伙的虎视眈眈,野生动物们快乐;
抓获一个大团伙,警方们也快乐;
得了婆婆的夸奖,李昭昭快乐;
虐猫者得到应有的惩罚,流浪动物们报了仇快乐;
没把自己给坑进去,俞爱宝也快乐。
啊,真是六方共赢。
而对俞爱宝来说,这件事后的代价是,那群流浪猫、流浪狗,甚至还有养殖狐狸被送进宠物医院,俞爱宝又出了一次血不说,小洋楼里也即将迎来一大波小动物……
钱倒是小事,就是这小动物们的安顿后续是个麻烦。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周母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会儿她在小田庄里干活,小田庄里到处都是禽畜的叫声,嘈杂的周母耳朵都快聋了,那陌生车辆经过附近的声音也没有听到。
这件事情处理的又快,等俞爱宝被送回来,推着婴儿车回到小洋楼里,周母还没回来。
连儿媳妇出去过都不知道。
还有五天就要开学了,俞爱宝的假期即将结束,但看着周美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每天唉声叹气抗拒开学的到来,俞爱宝就高兴了。
真好,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想上班。
可惜了,现在的周小果就是个学习狂魔,开学对他来说丝毫不是一个可怕的事情,寒假作业也做完了,俞爱宝给他买的好几套试卷也都刷完,顺便看了二十几本外国名著,看了三本外国名画画册。
等到开学,学校图书馆里还能看到很多国内名著。
俞爱宝还在新华书店定了一套国内名家水墨画画册,下周就能到。
生活实在美好,每天脸上都是愉
悦的笑容,自然没有俞爱宝期待的丧气。
俞爱宝坐在书房里,难得拿出教室备课本,翻开初二上学期的数学课本准备当个好老师。
其实俞爱宝想过趁热把初二下学期的数学课做个教师笔记,还能借给其他初二年级的老师借鉴借鉴。
但这个数学课本她教过一学期,由于教的快,后面还有几乎半学期的时间,只能又复习两遍,都要复习吐了,几乎哪一课在哪一页的哪一行,她都能准确报出来。
再让她写个教师笔记,她实在抗拒的很,只能翻看上学期的,先把这个学期的教师笔记做出来,让其他老师参考参考。
为此,俞爱宝还做了个计划表,从早上到晚上所有时间都被她安排上,确保自己用五天时间,也就是在开学之前,就能把这一册的教学笔记给做出来。
然而……
啊,孩子们的小人书是真好看啊。
一个不留神,一天过去,距离开学只剩下四天时间,空白崭新的笔记本上,蓝色水笔只写了龙飞凤舞的“教学笔记”四个字……
看着笔记本,俞爱宝摔书。
做什么教学笔记,她俞爱宝什么时候需要这玩意儿了!
束缚灵魂的自由,就是压制教学的能力!
这个教学笔记,可万万不能做!
俞爱宝皱眉,一脸严肃的看着笔记本,最后用水笔认真的在教学笔记上划下一条长长的斜杠,翻下笔记本外壳,丢进抽屉里。
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舒服了。
开学倒计时——第四天。
这天一大早,古镇村里的一户人家吵闹不休:“我都说了让你别把米放在外面,这下好了,招来这么多老鼠,你看都嚯嚯掉家里多少米和肉了!”
“啪!”
一块本啃得坑坑洼洼的鱼鲞砸在饭桌上,饭桌上的众人谁也不敢说话,低头干巴巴的把稀饭往嘴里扒拉,连口小咸菜都不敢伸筷子夹,静若鹌鹑。
尤其是刘家的老头子和儿媳妇,更是肩膀紧缩,悄摸摸的往一边小心挪动身子,试图用儿子/丈夫的身体藏住自己。
刘家儿子头皮发麻,将脸埋的更深,恨不得埋进碗里: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山泽跟出名的耙耳朵省份川地一
样,也是男人当家,但工资全部上交不说,还得听老婆的。一般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都是奶奶,紧接着是公公。
至于第三位排的是儿子还是儿媳,在婆婆眼里,那肯定是儿子排第三位。
但嫁过来的儿媳一般很少把自己看的很低。
这种现象,越到城里越明显。
——乡下除外。
也不知这种差距是如何形成。
在刘家,最厉害的当然是刘奶奶,可能是太厉害太强势了,不能接受同样强势的儿媳来跟自己争地位,给儿子讨来的媳妇儿性子比较弱。
现在儿媳性子弱的缺点就出来了,家里遇到事情,就会跟家里这群男人一样,在外面还挺正常,一回家就跟个受气鹌鹑似的,沉默寡言,且能躲。
“我说话呢,都没耳朵,听不到吗?”
结婚几十年,难得一次叛逆,不肯将米袋放进仓房里,结果害的家里闹鼠灾的刘爷爷抱着碗,心跳加速,不敢吭声。
把鱼鲞放在客厅里挂着,结果闹鼠灾让鱼鲞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刘家儿媳盯着碗里最后那颗米饭,筷子扒拉着,也不敢吃,就怕吃完得站起来,成为婆婆的撒气桶,眼珠子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看着家里三个不成器的大人,刘奶奶气不打一处来,看向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
“我去做作业。”
“我去辅导弟弟妹妹做作业。”
“窝……窝……呜呜呜,锅锅挤挤啾啾窝!!!”
三岁的小孙女哇的一声哭出来,扒拉着儿童高椅爬下来,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追在两个哥哥姐姐身后往屋里跑。
空气一阵静默。
最终,还是住在后面的妯娌上门,才解决尴尬的气氛。
老太太推推老花镜:“大早上嚷嚷什么,我住后面的都听到了!”
刘奶奶看到嫂子过来,开始倒苦水。
把这两天的事情一一道来,才说:“这老鼠抓了两天都没抓完不说,我昨天跟林老五家的借了她家大猫过来,老鼠有没有抓到不知道,家里的碗、杯子砸碎好几个,蚊帐也被抓花了,热水瓶也碎了!”
老鼠有没有抓到不知道,家里损失倒是不少。
猫鼠大战中,还祸祸掉了不少大
米,各个角落里都能看到几粒米。
刘家现在跟被老鼠族群盯上的粮仓似的,鼠灾闹得更凶了!
“林老五家的情况咱都知道,我就是想着借她家的大猫用用,又能给我家抓老鼠,完了我还能添点钱送过去当辛苦费,也算是帮帮他们了。结果现在闹成这样,我还能找她赔钱不成,一大早就让我儿媳把她家大猫给送回去,还倒添两斤大米。”
刘家儿媳小小声:“林婶子没收。”
刘奶奶扭头:“闭嘴,刚刚嘴巴闭的跟蚌壳似的,现在讲,显着你了?”
刘家儿媳不敢吭声了。
刘家嫂子摇摇头:“你啊,脾气收着点,别吓到孩子,闹鼠灾这种事情,要么找猫解决,要么找专业的除害大队解决。但除害大队的钱你舍得花?”
这会儿有除害大队,其实就是专门负责帮别人捕鼠、灭杀家里虫蚁的团队。
一般都是那些大型厂家才会请这种团队上门,毕竟这团队一次收费都是五百起步,花个八百一千都是常事。
请人家过来吧,得花大几百。
自己抓吧,抓不完,根本抓不完,浪费的粮食和肉,还有那些被嚯嚯掉的衣服、家具,还有每天晚上叮铃哐啷作响的动静,不仅损失很多钱,还让人精神萎靡。
刘奶奶快崩溃了:“那我还能咋办?”
刘家嫂子推推老花镜:“村头之前搬来的人家你知道不?”
刘奶奶一愣:“哪家?”
村头那并排的两栋小洋楼,都是新搬来的,两边只隔了三个月左右。
“就最先搬来的一大家子,姓周。”
刘奶奶恍然:“就那个家里婆母整天不干活,抱着头小猪每天在荒地上跟一群老娘们开猪展的那个周家?”
刘家嫂子:“……”还挺会形容的,但下次别这么形容了,容易得罪人。
“你前段时间去乡下种地,不了解情况,她家有个当老师的漂亮儿媳,听说教学生很有一套,不少学校抢着挖人。人家当老师的就是牛,不仅能教学生,还能教猫崽子。她怀孕了,每天一大早出门走走锻炼,她养的那七只猫就跟保镖似的跟前跟后,后村里的狗路过好奇凑近看一眼,都得挨那群猫崽子的巴掌。”
那是一只接一只的上,还是连环巴掌。
这还是猫还小,应该半岁多点,否则长到一岁,力气更大,那大黄狗的脸都得被抽肿。
村里的猫猫狗狗都有自己的沟通渠道,也不知道被抽的大黄狗回去后和村里那些猫猫狗狗都说了什么,现在周家儿媳带着猫一起出门,十米之内不见牲畜。
连村里的猫老大都得绕道而走,不想惹恼这群不讲武德喜欢打群架的疯崽子。
打赢了说出去不好听,打输了还丢脸。
惹不起,躲总成了吧。
一只猫都把整个家闹得这么乱,七只猫还不得把周家闹翻天啊。
但那七只猫讲规矩的很,日常跟着俞爱宝出来,玩闹的时候也不会离得多远,更不会绊倒她。前几日她还看到俞爱宝骑自行车出门,车筐里挤着一滩猫,后座上蹲着一只,脑袋上还趴着一只,一动不动,还会自己找角度蹲的舒服些。
路面有小石子,自行车不断小幅度颠簸,偶尔有骑自行车路过的人觉得有趣,车铃铛声突然叮铃作响,猫猫们也没有受惊跳下来。
刘家嫂子实在好奇,等俞爱宝回来后,她故作不经意间经过人家院门口,竟看到院子里玩耍的猫猫们排着队,走进门内自己蹭垫子,蹭干净了才进门!
精的跟人似的!
刘家嫂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次妯娌家闹鼠灾,看妯娌一脸烦躁,刘家嫂子就想起了周家养的那几只猫。
“她家儿媳养的猫真的神了,要不你试试看?”
“这……”刘奶奶迟疑,实在是被林老五家的大猫给整出了心理阴影,成年猫都这样,没成年的猫,那不得更淘气。
一只猫家里都闹翻天了,七只猫,那不得把整个林家砸个稀巴烂?
刘家嫂子:“不然你还能有别的办法?”
刘奶奶一想也是:“那……那试试吧。”
周家——
又是小囡囡没来的一天,俞爱宝无聊托腮,想她。
原本以为今天会和之前的每一天那般无聊,就有人上门来拜访了。
来的是两个脸生的老妇人,看年纪应该有六十多,笑容和煦。
寒暄了一阵,见周母一直没回来,只好道明来意:“这几日家里闹鼠灾,我借了林老五家的大猫,但事情没办成,大猫有
些淘气了。我听我嫂子说,俞老师家的猫调教的听话规矩,就想着能不能借俞老师家的猫试试?”
俞爱宝一愣,没想到她俩是这个来意。
邻里邻居的,又不是什么出格的要求,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刚遇到一个虐猫的,想到曾经肥润的橘猫落到虐猫者手里后那副惨样,再想想那批送去宠物医院里的其他虐残的猫猫狗狗们,其中有半数没有撑过去,在宠物医院的手术台上就没了。
俞爱宝实在还有点心理阴影。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有顾虑很正常。
刘奶奶是听自家嫂子说过周家对养家里宠物的态度,从不打骂,吃的可不是家里的剩饭剩菜,说是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吃的都是周母在小田庄里抓来的鱼,偶尔还给打个蛋吃。
唯一吃到的盐分,还是来自他们给猫吃的香肠里带的。
因着吃肉多,晚上可能还会抓老鼠,即使每天吃上一根香肠所带来的负能量都能被身体排出。
就连家里把一头肉猪崽子当宠物养,脖子上也都是会缠一条漂亮丝带,打个蝴蝶结,丝带串着一块圆形小木牌,一面写着小猪的名字,一面写着丢失后周家的联系电话,以及送回周家必有酬谢的字样,以此用以区分它的身份。
万一走丢了给送回来,送到手里的感谢钱,都比买一只肉猪崽子花的钱要多。
把它们养的比乡下的孩子还好。
想来是不放心这样随随便便借给几个陌生人。
刘奶奶:“俞老师,你看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找村里那个陈芸做见证人行么,要是你家的猫崽子在我家破一点油皮,我赔一千给你们!”
俞爱宝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找芸姐做见证人签保证书这种麻烦又大张旗鼓还得罪人的事情,俞爱宝当然是……干得出来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成全所谓‘大方’名声的老好人,离开芸姐家,捏着手里的承诺书,俞爱宝笑着让刘家两个奶奶跟上。
几只猫猫在屋顶上打滚,俞爱宝一声呼哨,屋檐上齐齐露出七颗猫猫头。
耳朵尖一动一动,口中娇滴滴的:“咪嗷?”
俞爱宝看了一圈猫猫头,最后选定其中三只。
最能吃的二白,
情绪最稳定的大奶牛,以及杀伤力最强大的小七。
“俞达隆、俞饵龙、俞骑龙,你们仨下来!”
几个月的时间,七龙珠早就已经记住自己的排序,总是大黑、二白、小七的叫,突然叫它们大名,这三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才齐齐喵喵叫,借着院墙的缓冲跳到地上,优雅的走到俞爱宝脚边,蹭蹭她的脚踝。
“咪嗷?”
屋檐边上四个猫猫头依旧没有收回去,猫猫的好奇心很重,纷纷歪着头看着下方的几人。
“这三只小猫,黑白奶牛猫最大,性格最稳重,脾气也最好。白猫不爱活动,不喜欢搭理人,但最能吃。狸花猫最小,脾气暴躁,最能打。它们仨跟刘奶奶回去试试看,家里也没试过让它们专门捕捉老鼠,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不过小洋楼这边,以及小田庄那边的确没有见过老鼠的踪影就是了。
刘奶奶:“瞧它们这么聪明,连这么难的名字都能记住,抓老鼠肯定不在话下!”她很惊喜,但也听了小狸花脾气差,白猫不爱搭理人,就黑白猫脾气最好,试探性的伸手摸摸它的大脑袋,果然,大黑看看俞爱宝,见她没什么反应,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她随便摸。
“就是它们的名字太难记了,我记性差,记不住……”
刘家嫂子也是一脸喜爱的看着这三只可爱小猫,闻言笑:“这有什么好记不住的,不就是大龙、二龙和七龙的谐音么。”
俞爱宝看她一眼,点头:“对,你们叫不惯,也可以叫它们大黑、二白和小七。”
刘奶奶:这名字不挺好记的么,非得给取个姓氏不说,还给每只猫弄个‘龙’字。
刘奶奶脑海中不由的幻想出一条长着猫头和猫爪的长条龙,画面太诡异,老太太打了个哆嗦,赶紧将这种诡异的幻想给甩干净。
七龙珠聪明,但还没聪明到能完全听懂人话,且让陌生人把自己给抱走的地步。
刘奶奶一把抱起大黑,大黑就跟一条液体猫似的被挂在老太太胳膊上,一脸懵逼的垂头看着二弟和七弟,不敢置信扭头看老太太。
不是,当着自家铲屎官的面,尔等刁民竟有如此胆量敢当面偷猫?!!
大黑的性格只能说是好脾气,不能说是好欺负。
当
下立马炸毛,猫爪里迅速闪出弯钩似的尖锐指甲,扭头就要给刘奶奶抓花脸。
好在俞爱宝先下手,伸手先抱过大黑,大黑背靠着她不停挣扎,四肢冲着刘奶奶二人张牙舞爪,喉咙里还发出如引擎轰鸣般的低吼声。
俞爱宝另一手挠挠大黑的下巴,又挠挠它两耳之间的脑袋顶,大黑立马缩起脑袋,收回指甲,眯上眼,舒服又嗲嗲的呜呜叫。
“它们没经验,我先把它们送过去,免得以为被我送人,或者被你们给偷走了。”
刚刚那一下,俞爱宝要是晚来一步,刘奶奶是真可能挨一爪子,余惊未消,这下是不敢再去摸它们了。
俞爱宝嘴角微勾,安抚的挠挠自家大黑的下巴,看着大黑舒服的不值钱的模样,没吭声。
大黑二白小七三只猫猫被送去刘奶奶家,虽然没有叫上其余四只,但大多数时候俞爱宝出门它们都会跟着,今天一起跟上除了当小保镖之外,更是好奇老大老二和小七要被送去什么地方。
难不成,铲屎官要把它们送人?!!
想到这个念头,其余四只猫猫大惊——
惊喜若狂。
啊,送走那三只争宠的,它们四只得宠的机会不就来了!!!
老三老四老五老□□只猫猫激动莫名,猫猫祟祟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然后看向那三只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充满三只被抛弃的期待。
一群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情的老六。
刘奶奶家挺大,是那种两层式农家院落,但不是乡下常见的暗中土坯房,而是装修还算不错的砖瓦房。
院子的栅栏很高,用的还是涂了黑漆的铁刺栅栏。
一只脚才刚踏进院子,一只肥硕的老鼠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冲出来,嚣张的钻过人类脚下,冲向另一个方向。
二白耳朵立了起来,但它懒得动。
反应最快的是战斗力最强的小七,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小七便以闪电般的速度追上去,那只肥硕大老鼠还没钻进洞里呢,就被小七一把摁在爪下。
南方吃饱肚子的老鼠有多大,毫不夸张的说,比半个小七还大。
别说是小七了,就连最能吃的二白看着那大老鼠,都有点无从下口的感觉。
由于很少离开俞家附近,偶尔离开也一直跟在俞爱宝身边,它们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难怪这么嚣张呢。
大黑滑到地上,颠颠儿跑到大老鼠面前,其余四只也一起跟上,七颗猫猫头围成一圈,从上而下俯视着被小七摁在爪下的大老鼠,交头接耳,猫语划分:
【我就吃脑袋吧,我最喜欢吃老鼠脑袋,嘎嘣脆。】
以前在俞家,老鼠又小又少,吃不饱还不能挑,能抓到什么吃什么,因此家里耗费的鱼就不少。老鼠其实才是猫猫们的主食,要是能光吃老鼠就吃饱肚子,猫猫们哪里还看得上那点鱼肉啊。
最多就是拿鱼肉来打打牙祭,像吃火腿肠一样当个零食就算了。
【这身体给二白吃吧,这只老鼠太大太肥了,我吃完这个就别想吃别的了,二白胃口大,能吃完。】
几个弟弟还在那边划分呢,二白缓缓伸出一只胖乎的猫爪,摁在大老鼠身上,终于开口:【不,一个身子还不够我打牙祭,这只全归我。】
其余猫猫:【……】
还是大黑开口打圆场:【没关系,我嗅到这个家里有很多老鼠,如果都能抓到,咱们七个兄弟姐妹吃撑了还能打包。】
猫猫们欢呼:【打包!!!】
本来叫来的是三只猫猫捕鼠小队,结果看到这么多肥乎乎的大餐在眼前晃,就像是一个美女衣衫轻薄的站在色鬼面前,伸出食指勾着色鬼的衣襟一样,让七龙珠们难以自持。
都不需要俞爱宝解释,七龙珠们仿佛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哦,是六龙珠。
二白蹲坐在原地,背对着它们开始享受它的血腥大餐。
刘奶奶妯娌俩从未见过这样一幕,眼前画面仿佛一会儿按下加速键,一会儿又按下放慢键。
加速键是冲进去抓老鼠,放慢键是停下来在门口蹭爪垫。
蹭爪垫的时候嘴里还呜呜呜的叫,一脸嫌弃,好像在嫌乎这家子的脚垫太脏,把它们的肉垫都越蹭越脏了。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院子里横尸了三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老鼠。
二白巡视在这顿自助餐之间,一边打饱嗝,一边扒拉一下鼠尸们的死相,点评一下刽子手的捕杀手法。
【咦,脑袋都只剩下半个,看这牙口,
看这血肉模糊的粗暴手段,不用想都知道是小七那只粗暴屠夫干的。】
小七叼着一只血淋淋的,毛都还没长齐的小老鼠,鼠尸摇摇晃晃的。
经过二白身边,听到二白的嘀咕,小七白了它一眼,脑袋一甩,小老鼠飞上天,然后坠落,啪叽一声落入小七张大的嘴里。
吧唧吧唧吃完,小七一个饱嗝,肚子撑得大大的,一甩一甩的往屋里走。
二白低眉搭眼安静拨弄老鼠。
等小七走了,二白抬头,张嘴:【我不跟一个粗鲁的屠夫计较,喵嗷~】
头顶白毛被风一吹,虚假的威风。
七龙珠们从来没有吃老鼠吃到这么饱过,之前一天也不一定能抓到两只,兄弟姐妹们只能斤斤计较的分尸,还要为了谁吃多点勾心斗角。
今天不一样了,它们雄起了!
从今以后,它们再也不是吃只老鼠都抠抠搜搜的那种猫了!
七龙珠们的骄傲俞爱宝没感受到,激动倒是看出来了。平日里就够能闹了,上房揭瓦钻洞抓虫子‘无恶不作’,每到晚上周母都得花好长时间在给它们擦毛上。
不然泥土黏在毛发和肉垫的细缝之间,没有外力援助,根本清理不干净。
尤其是二白,一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平日里沾到一点灰尘都非常明显。
关键它自己淘气弄成一只小脏猫,等晚上了就变成了一只爱干净的猫,只要身上没擦干净,它就会一直喵嗷喵嗷的叫。
因此,周母私下里经常吐槽二白是只‘事儿猫’。
七龙珠的抓老鼠效率比众人想的都要快,原本以为起码要到下午才结束,结果正午还没到,老鼠就抓完了。
或者说,剩下的老鼠应该已经都跑了,刘家到处都充斥着鼠族被灭门的森森怨气,想来在这些怨气还没散干净之前,刘家都不会再有老鼠光临。
刘家两个奶奶已经震惊到麻木,再看看家里,被撞歪的凳子、杯子,都是老鼠逃窜时碰到的,俞爱宝带来的小猫们精准的避开这些障碍物,甚至没有给家里留下一个脏兮兮的猫爪印,亦或者是杀鼠时留下的一滴血迹。
唯一的一滴血,是小七捕捉一只最难缠的大老鼠时留下的,还被大黑用它拍碎老鼠脑袋后的鼠尸给踩在地上磨蹭干净了。
七龙珠被周家喂养的很好,老鼠不够吃,鱼肉和鸡蛋的营养也一直在补充,一只只的从刚进家门的营养不良,变成现在的小胖墩们。
小胖墩们挨个排在俞爱宝面前,仰着脑袋看她,口中一直喵喵叫着。
那语气,娇滴滴的腻人,一副求人办事的标准姿态。
这种事情上,猫崽子都比人懂规矩。
刘奶奶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检查一遍,惊喜的直拍手,从手帕里抽出二十块钱,想了想,又从家中水缸里拎了一条昨晚上买的大肥鱼给俞爱宝当酬谢。
俞爱宝原本不想收,光是吃老鼠就让它们吃饱了。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俞爱宝想到了之前还不知如何安顿,现在还在宠物医院里救治的毛茸茸们,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计划。
俞爱宝大方收了钱和鱼,又道:“对了,刘奶奶,这些老鼠能不能帮我用袋子装起来,送我家去。”
刘奶奶倒是不介意干这事儿,要不是她没这个能力,徒手抓活老鼠都无所谓。
她找出一个袋子,一边拈起死老鼠细细的尾巴往袋子里丢,一边问道:“没问题,不过俞老师要这些老鼠尸体做什么?”
老鼠村子里还不是随处都能看到,以那些老鼠的繁殖能力,今天这边一家吃,明天那边一家吃,以俞爱宝家里那几只小猫的数量,抓不完,根本就抓不完!
那还不是跟吃自助餐似的,还能挑肥拣瘦呢,还要这些放一段时间就不新鲜了的老鼠尸体做什么。
俞爱宝已经有了让它们自食其力的打算,以后老鼠对七龙珠来说不会缺,但她低头,看看七龙珠们看着那老鼠袋子的期待又幸福的小表情,俞爱宝就忍不住想,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小猫猫们的世界,很多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
它们只要当下的幸福就好了。
七龙珠第一战,成功。
不仅自己吃自助餐吃到饱,能打包回去不说,还挣到了第一笔钱。
二十块钱不多,但山泽临水而建,到处都是鱼,鱼价很便宜,普通鱼一斤才一毛钱。
剔除的鱼骨,只留下鱼肉,小猫猫们的胃,七只一天下来也吃不了五毛钱。
二十块钱,在没有老鼠吃的情况下,够它们吃四十天。
还能存起来,
留着日后生病时看病用。
俞爱宝养的猫实在太可爱,又特别能干,还懂规矩。
刘奶奶实在太喜欢了,走之前忍不住开口:“俞老师,你家小猫卖吗,要是觉得小猫太多养不了,能卖我两只吗?”
刘家嫂子拽拽她的衣服,刘奶奶没搭理,眼巴巴的看着俞爱宝。
俞爱宝笑笑:“那不成,七龙珠是家里养的宠物,不能送人,也不能卖。”
看得出来刘奶奶是真心喜欢猫,但七龙珠俞爱宝不会送人。
不过等救助的那批小猫送过来后,俞爱宝会先养上一段时间,等身体都恢复过来,如果刘奶奶不嫌弃这些猫猫破了相,且真心喜欢的话,倒是可以让她领养一两只。
不过以后得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被拒绝了,刘奶奶笑笑,也没再纠缠,走之前看了眼这些讨人喜欢的小胖墩,依依不舍的和嫂子二人结伴离开。
俞爱宝没把老鼠拎回家里,而是让刘奶奶走之前摊开了放在院子角落里,密密麻麻的鼠尸,俞爱宝还好,除了嫌弃脏和细菌,离得远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周美美和周小果从少年宫放学回来后,看到院子角落里的一地鼠尸,周美美刚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听耳边一声炸裂的尖叫。
小猫猫们还在草坪里打滚嬉戏,一边吹着牛皮,为谁今天捕鼠第二厉害而争执着。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猫猫们弓着身子跳起来,毛发炸开,心跳骤停,差点应激。
“怎么了怎么了?”
周母刚回来,手里还牵着遛猪绳呢,就被这声尖叫吓得汗毛直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初眼红他们中奖的人,终于慢一拍的来家里实施杀人抢劫。
周美美张着嘴,被人抢先一步,忽然就叫不出声了。
她舔舔牙齿,缓缓合上嘴唇,有点嫌弃的看着自家弟弟。
周小果还在叫,周美美忍无可忍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子:“闭嘴!”
世界安静了。
周母匆匆进门,顺着外孙女和外孙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堆鼠尸,有些不适的皱皱眉。
任谁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老鼠尸体,都会心理不适。
这还是在俞爱宝担心这些担心这些鼠尸引来苍蝇,或者发臭,在七龙珠
们玩耍两个钟头后,让它们拣着这里面最血肉模糊的老鼠吃掉,画面才不至于打上过多的马赛克。
“这……咱家被老鼠大军攻打了?”
周母看俞爱宝这毫无惊讶之色的表情,显然是知道内情,不由问道。
俞爱宝:“不,今天我们家七龙珠受人之邀,有偿灭口了鼠族上下五十多只。”
周母:“???”
“咱……咱能不能别聊了。”周小果背过身,捂着眼睛,声音颤抖还带着哭腔,“快把这堆老鼠尸体给挪开,太……太渗人了,呕~”
周母&周美美:……
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周小果替她俩恶心和恐惧过了,自己就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平静感。
心如止水.jpg
第67章 【日万!】
周家现在就连自家养的猫都开始挣钱了。
作为周家主人之一的周母开始有了危机感。
鸡蛋多便宜啊,最近她卖掉一筐小田庄里母鸡下的鸡蛋,都没挣到二十块!
院子角落里的老鼠们根本没有留到第二天,晚上,周淮升骑着自行车从工地出来的时候,直奔宠物医院。昨天宠物医院打来电话,今天可以去把橘猫给接回来,周淮升从工地回来顺路,晚上就一起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及喂食,橘猫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身上之前光溜的地方也长出了细细密密的毛茬,骨瘦如柴的身体也稍稍长了点肉。
关键是,没有刚开始被胖狸花带过来时那么怕人。
上次过来,橘猫还对俞爱宝有警惕心,现在一看到她,就开始娇滴滴地喵喵叫,想来在宠物医院里,大家都对它挺好,让它又再次‘不长记性’的放下了对人类的警惕。
自从上次虐猫变态被抓了以后,胖狸花就又去了宠物医院,大概是不放心自家小弟,担心它又被欺负了。
周淮升去接橘猫回来,胖狸花跟着跳上了他的车,没法子,他身上属于俞爱宝的味道太重了,一看就是俞爱宝的伴侣。
果然,坐了一会儿顺风车,胖狸花再次被带到小洋楼,到了地儿,雄人和母人开始拥抱,胖狸花跳下后座,嗅着气息,一点不见外地跑到院子角落开始大快朵颐。
天知道,宠物医院那一带几乎没什么老鼠,连丢出来的食物都带着不能食用的气息,那边人灭鼠都用的老鼠药,有的商家还用粘鼠贴。
简直毫无猫性!
胖狸花生怕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那里,每天只能跑大老远去找东西吃,然后又跑大老远回去,肚子刚吃饱,到了宠物医院又饿了……
后来,胖狸花索性不出去找吃的,就跟着橘猫小弟凑合一口。
橘猫小弟受了伤,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清汤寡水的,橘猫小弟之前被虐待过,什么都没得吃,配合着医院里的清汤寡水反而胖了点。
胖狸花就不一样了,瘦得漂亮的大圆脸都变成了椭圆脸。
一冲到院子角落里,胖狸花就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咕噜,还不忘扭头招呼橘猫小弟快来吃自助。
橘猫蹲在地上,仰头看看俞爱宝,
犹豫着不敢去吃,包着纱布的短尾巴不自觉地摇晃着。
七龙珠们急坏了,它们刚刚又加餐了一顿,还剩下十七八只,自己吃到yue,那也是绝对不允许别猫来蹭,何况还是一只成年的,不要脸的大肥猫!
俞爱宝捏捏周淮升的手,扭头让周美美去拿两根火腿肠出来。
周小果今天回来后就没出来过,周美美找了两根吃着不怎么咸的火腿肠出来。
猫猫的听力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怎么大声喊它们的名字,它们最多就是动动耳朵,依旧会用屁股对着你,仿若没有听到,但撕火腿肠包装那么微小的声音,就跟拿了锣鼓在它们耳边敲似的,一个个警觉扭头,闪电般闪现在她脚边着急地扒拉周美美的裤腿喵喵叫唤。
战利品老鼠也不要了。
胖狸花扭头看看火腿肠,又看看老鼠,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主食。
这几天实在饿坏了,人类这么好糊弄,不相信以它胖狸的美色不能引诱这个人类再给它找一根。
就算美色不够用,大不了今晚上陪睡嘛!
夜晚,卧室外挠门声阵阵,周淮升黑着一张脸,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开门。
胖狸花快速往里钻:
【美人,喵来了嗷~】
但保卫自家阵地的周淮升比它速度还快,一把揪住胖狸的后脖颈那点皮肉,胖狸顿时飞机耳,身体僵在原地不敢动,口中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俞爱宝侧躺在床上捂脸笑:“升哥,它体格子大,揪着后脖颈拎起来容易受伤,托着点。”
周淮升无奈地看了眼自家老婆:“再这样下去,咱们家要被你捡来的毛茸茸给淹没了。”
以前在院子或客厅也就算了,现在还敢上楼,妄图占领他的床。
说着托着胖狸的肥屁股丢到卧室外,冲着飞机耳嗷嗷叫的猫,周淮升严肃道:“这是我的地盘,你要是再往里面闯,我就把你毛剃光!”
虽然没听懂,但胖狸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强烈的拒绝意图和威胁。
胖狸扭头,屁股一扭一扭地离开,口中还在咕噜咕噜地叫:
【哼,不进就不进,喵还不稀罕!】
开学倒计时——第三天。
一大早,家里又来人了。
俞爱宝
一大早起来,看着一群大小猫围绕着自己仰头喵喵叫,心情很好。
院子里的老鼠尸体根本就没有撑过晚上,胖狸和橘猫以及一群小猫都吃得肚子浑圆,美美地过了一个晚上。
昨晚还王不见王的猫猫们今早上已经好的跟一只猫似的,头顶着头开始嘀嘀咕咕,眼珠子乱转,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看到俞爱宝出来,刚刚还十分友好的猫猫们纷纷冲到她脚边,争夺早上第一个摸摸抱抱。
俞爱宝谁也没摸,开玩笑,这群猫昨天上午到晚上不知道接触了多少老鼠,在它们洗澡前,俞爱宝是一个都不会摸的,包括昨晚上也接触了老鼠的橘猫和胖狸。
俞爱宝准备给它们弄点早餐,鱼肉是早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化冻的,现在摸着已经不冰了,她给切成小块装盘,一个个装进小猫碗中。
量不多,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出去散步,今天走远一点,可以带它们去老鼠多的地方吃一顿自助餐。
谁想,猫猫们刚吃完,还没出门呢,又有村民上门了。
原来,昨天上午七龙珠们的壮举,被刘家老妯娌俩当谈资出去吹牛,一个下午的时间,如一阵风般传遍整个古镇村。
晚上,好多人家都在饭桌上谈论这件事。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这不,一大早,因鼠患烦恼了很久的一个人家犹豫着上了门。
他是问了刘奶奶价格,咬咬牙,拿了钱和一条鱼上的门。
俞爱宝看看他手里捏着的钱和鱼,俞爱宝从来没有开口提过价钱,没想到倒是成了默认价。
俞爱宝看看这人的衣着,衣着并不鲜亮,看着就是穿了很多年,且还打着补丁,家里想来经济情况不会多好,便建议道:“何叔有没有尝试过用粘鼠贴或老鼠药?”
“听说黄豆也有效果。”
何叔愁眉不展:“粘鼠贴都试过了,老鼠太多,又太精,家里贴了不少,就抓到两三只小的。前天抓到一只大老鼠,力气大得很哟,带着粘鼠贴到处跑,祸祸了家里不少东西。”
“老鼠药不行,容易被带的到处都是,家里有老人孩子,万一老鼠药沾到食物或家具上,小孩儿不懂事什么都要进嘴尝尝,可不容易出事么。”
“俞老师就让您家猫试试看吧,我听
刘家的说,您家的猫很神奇,抓老鼠快,还懂规矩,何叔有钱,我就是经常要下地干活才穿得埋汰点,之前也有好一点的衣服,都被老鼠给祸祸了,唉。”
俞爱宝点头:“那成,何叔稍等。”
她已经提过建议,既然何叔还是愿意花钱,那俞爱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俞爱宝一个呼哨,这下,对昨天那顿大餐还记忆犹新的七龙珠们马不停蹄地冲到俞爱宝脚下,不停喵喵叫。
胖狸和橘猫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听到小猫崽们一直跟人类嚷嚷着‘要去要去要去’。
不知道要去哪里,但这群小猫崽心眼多的跟成精了似的,不是好事肯定不会这么积极。
胖狸一个跳跃,蹲到俞爱宝面前:
【喵也要去!!!】
橘猫有点自卑,加上尾巴受伤,身上的伤也还没好,现在也只能缓慢走路,无法快速行动,只能羡慕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
俞爱宝想了想,拿出一个大点的塑料袋,剪了四个口子,把橘猫放进袋子里,脑袋和四肢伸出塑料袋外,招呼上一大七小:“走,吃自助餐去了!”
猫猫们欢呼。
橘猫有点呆,它还从来没有这么被拎着过,塑料袋不小,屁股后还多出十公分的空间,碰不到它包着纱布的断尾,腹部有柔软的塑料袋支撑着,也不会触动伤处,意外的舒坦。
橘猫的不适应也就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像空气里的鱼般划动四肢,扭头:“喵~”出发!
第一次带着九只猫出门,这出门的阵容是越来越大。
由于昨天喵喵队的壮举已经传遍整个村落,落在周家的视线愈发的多,今早何叔带着一条大鱼上门,大家立马反应过来,有的躲在窗子后看,有的就在远处装作不经意地看,还有的就正大光明地站在那儿看,走过的时候还打声招呼:“何叔,你也找俞老师家的猫抓老鼠啊。”
何叔点头。
那人搓搓手:“俞老师、何叔,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也去看两眼,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就好奇是不是跟他们说的那么神奇。”
俞爱宝无可无不可。
何叔见她不介意,就道:“你要是没事情干的话,那就来吧。”
“瞧您说的,啥叫没事
情干啊。”
那人嘿嘿笑着,跟到猫猫们身后。
猫猫队扭头看了眼这个陌生人,见俞爱宝没反应,又扭回头,雄赳赳气昂昂跟在俞爱宝后头。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日的七龙珠们更加凶猛。
何叔家的鼠患没有刘奶奶家的那般夸张,今天又加上了胖狸这位曾经的地方老大,手段老道、经验丰富,抓起老鼠来,速度比小七更快,数量比小七更多,还没有那么血腥,简直是今日的杀冠,把第二名的小七甩好几条街的那种。
不到一个钟头,非法入侵何家领地的老鼠们一只不剩。
就连那些手指头大点的刚出生小老鼠,都被胖狸给找了出来,无情捻灭。
惨。
太惨了。
关键没有受过俞爱宝‘爱的教育’,胖狸也没碰坏何叔家的任何东西。
这一点,俞爱宝昨晚上就发现了,除了不爱干净——进门不擦爪爪,昨晚的小洋楼地面上到处都是胖狸的猫爪印,但沙发、凳子、桌子、厨房灶头等它都没去。
俞爱宝当初的想法应该没错,胖狸是被人类养着——或者说,至少以前被人类养着。
因此,胖狸知道什么地方能踩,什么地方不能踩。
看着院子里二十来只大小不一的老鼠,猫猫们瘫在俞爱宝脚边,才一个多小时的运动,它们不累,就是肚子鼓鼓,还打着饱嗝,吃撑了。
就连橘猫都被俞爱宝放出塑料袋,大快朵颐后才主动钻回塑料袋里,惬意地划动四肢空气踩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猫胡子一抖一抖。
何家院外蹲着一大群村民,都是听说消息后纷纷来围观的,见此,有人情不自禁击掌,紧接着,鼓掌的人越来越多。
猫猫队二战成功。
挣钱了,这笔钱还挣的如此轻松,周母又高兴又焦虑,生怕自己被甩下来。
俞爱宝也松口气,她终于给即将到来的一大波小猫猫们找到了谋生手段。
小田庄旁边有一块荒地,当初建造小田庄的时候,给荒地那边也造了棚屋,一开始是准备等小田庄不够用的时候,把两边打通,然后用来养鸡鸭,大型棚屋大概有三层楼这么高,一楼有两层楼的高度,墙壁上钉有一块块木块,当时是为爱飞的鸡鸭准备的,又可以睡觉又
能活动,因此一楼设计得很高。二楼可以直接在上面生蛋。
大棚屋中间隔上一面墙,把鸡鸭分开,免得打起来。
现在倒是可以充作猫爬架,等日后有时间,再弄几个能磨爪子的爬梯,就更完美了。
只是这件事情应该交给谁做呢?
在这种小事情上,俞爱宝没有想过要挣钱,她能挣钱的地方太多,随便拿出一个项目来,日后一个月挣的钱比这些小事情加起来一年挣得都要多数倍。
既然自己没有时间,挣钱的事情,当然要给自己人才好。
李之和不考虑,他和他舅舅在建造上是个好手,俞爱宝在观察个半年,通过观察,还可以投资一笔,当个股东。
梁家人中,梁舅舅得管着乡下的地,目前也不愿意出来。
梁舅妈和梁外婆管着卤味店和小卖铺,每个月有工资挣。
周母有小田庄,现下看着挣得不多,等那些牲畜养大了,就是收钱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俞爱宝想着想着,忽然想到,李福娣曾经说过,李招娣的爷爷以前是村里兽医,乡下很少有村民给自家猫猫狗狗找兽医看病,舍得花钱看病的都是猪牛羊等。
这些牲畜个顶个的力气大,李爷爷年纪越来越大,也愈发力不从心。
后来在一次给驴接生时被踹了一脚,伤到腿,就没再做兽医这个职业。
那会儿又穷,没钱治病,就落下了瘸腿的毛病,如今只能依靠捡垃圾为生。
他年纪大,又抢不过那些好手好脚的,捡垃圾挣得钱,也就仅够吃喝,连李招娣的学费,他都得欠好久,几乎快学期末才能交完。
因此,李招娣到了周末就会跟李福娣一起捡垃圾,给爷爷减轻负担。
李爷爷其实今年才五十七,只是生活的重担和疲劳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七十多岁。
李爷爷一个长辈站在俞爱宝面前,却瑟缩着手脚,笑容略有些讨好。
他知道自家大孙女有现在的生活,都是靠的这个年轻女老师,生怕自己哪里表现的不好,给孩子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连累自家大孙女。
俞爱宝琢磨了下辈分,张口:“李伯,您坐下,咱们慢慢谈。”
李爷爷很紧张:“俞老师,是不是我们招娣
哪里做的不好?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心不坏的,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直接骂她就好……”
“李伯,您别着急,我让招娣请您过来,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到我这里来工作的意愿?”
李爷爷一愣:“工……工作?到您这里?”
“这,我一大把年纪,还瘸了一条腿,我能做啥啊,这可不成,不能耽误了俞老师的活儿,您找别的人试试,我肯定是不行的!”
“李伯,我听说您以前在村里当兽医?”
“是这么回事。”李爷爷恍然,他听说招娣说过,俞老师的婆母包了个小田庄,里面养了很多禽畜,卤味店的卤蛋和小卖铺卖的鲜鸡蛋来源中,就有一部分出自那个小田庄。
两个店里吃的蔬菜,也是小田庄种的。
李爷爷早就不干兽医了,但既然孩子老师需要一个兽医,为了感谢俞老师,李爷爷愿意免费给小田庄里的禽畜看病:“如果是俞老师家的那个田庄,以后有啥牲畜生病,直接让招娣叫我就成,只要我老头子在城里,一定过来,不要钱!”
俞爱宝不是个很喜欢聊废话的人,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李爷爷的话,这才直接道明目的: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专门养小猫小狗的地方,数量不少,现在缺个有经验的雇工看管。不管找谁来做,我都会给钱,既然能挣钱,我更想把这个钱让自己人来赚。”
“我不差这点钱,只需要一个喜欢小动物,又能对它们有足够耐心的人。李伯,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爷爷心跳加速,半晌,发懵的脑子这才开始转动:“我,我能,谢谢您,谢谢俞老师!”
老人的声音颤抖而哽咽。
的确如俞爱宝所说,她不差这点钱,找谁工作都一样,既然能够选择,为什么不选择有经验,小动物受伤能够及时医治,并且还是自己人的李爷爷来挣这个钱?
符合条件的人其实并不是只有李爷爷一个,他年纪大了,没有那些更年轻的有竞争力。
李爷爷知道,这是俞老师想要帮他。
或者说,想要帮李招娣。
俞爱宝见李爷爷不是那种死脑筋的,能说通,松口气。
“棚屋那边有个杂物间,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可能有点脏,您收拾收拾。里面的
空间还算大,明天我会让人搬床、衣柜和桌椅过去,凉席和被褥床单都不用带,这里有我家用旧的,一直放在衣柜里也没用,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用。”
旧的床单被褥和凉席都是从老房子那边带过来,以前周二恒和周小果兄弟俩用过,老房子空着也没用,浪费租金,周二恒去上大学之前就都带了过来。
他们都有新被褥,旧的跟装修极好的家里格格不入,洗干净后就收在衣柜里。
棉絮都是去年新弹的,柔软白净又温暖。
被套和床单也能用。
比李爷爷乡下那套破破烂烂的好太多。
“棚屋那边有小厨房,我这个工作包住不包吃,您可以自己买米买面,缺蔬菜和鸡蛋,都可以去我妈那边拿。”俞爱宝垂眸在纸上写着购物清单,沉思中,表情算得上冷漠,但李爷爷此刻却再也不紧张了。
“招娣和福娣她们都有工作服,您也一样,一个季度两套工作服、两双防水靴,还有两条围裙。”
“最后,实习期一个月,工资一百五。转正后加五十。”
俞爱宝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爷爷激动摆手:“不需要这么多,这么好的条件,给我七十就够了!”
他捡垃圾挣的钱不稳定,少的时候只有二三十,多的时候也就七八十。一个月给他二百块,每季还能有两套衣服两双靴子,俞老师得亏大本啊!
“李伯,我并不是那种喜欢胡乱发善心的那种滥好人,否则我也不会让招娣和福娣过来干活,直接把钱塞她们兜里就成。”俞爱宝眼神平静,理智到近乎残酷,“没有人能够在我这里不劳而获,我也不会找各种不正当的理由来克扣雇工的钱。虽然您年纪不轻,但经验丰富。您的工资中,除了管理者的一份之外,还包含兼职兽医。”
看着俞爱宝的眼神,明明也不凶,但李爷爷一大把年纪,忽然就有了那些年轻社畜面对领导的压迫感,低下头,喏喏应是。
李爷爷出门后,看到蹲着用树枝在地上写单词的大孙女,感慨,他没想到,大孙女才这么点大,他竟然就能在有生之年里因这个年幼的孙女而得到照拂。
李招娣不知道爷爷被叫过来有什么事,左不过就是帮帮忙,她也没在意,直到爷爷和她说了俞
老师让他过来的用意,怔愣许久,忽然就冲进院里,一把抱住俞爱宝的腰。
这会儿已是傍晚,周美美和周小果已经放学回家,她这一个冲撞,吓得周美美和周小果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李招娣,你干什么,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啊!”
周小果冲上来就要把人拉开,俞爱宝拍拍周小果脑袋:“着什么急,招娣小心着呢。”
是的,李招娣即使激动,抱过来的力道还是很轻,就是架势吓人。
李招娣松开俞爱宝的腰身,眼泪啪嗒啪嗒,差点哭岔气。
周小果搓搓手指,有些无措:“你……你哭什么,好吧好吧,我刚才声音是大了点,我跟你赔不是行了吧。”
李招娣还在哭,握住俞爱宝的手不停说谢谢。
周美美拽过弟弟,小声道:“你笨啊,脑子都用在做题上了?没看出来李招娣这是因为太感激了,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掉眼泪。”
周小果:“……你们女人真难懂,动不动就哭。”
“……”周美美斜看弟弟,“哦,也不知道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昨天傍晚被一堆死老鼠给吓哭了。”
周小果:“……”
李爷爷有了这份工作,供李招娣上学不再是问题。
杂物间空间大,能够隔出一个房间来给李招娣住,亦或者以后就住在卤味店后院,彻底搬出吴家,就能免遭白眼,对李招娣的身心都好。
暑假这段时间在卤味店打工,小姑娘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身上也有了点肉,笑容也自信许多。
李招娣的问题是解决了,最后只差一个李福娣。
李福娣的问题最棘手,她的原生家庭类似李昭昭的娘家。
但李福娣和李昭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无论是心态、人生经历还是行事手段都不同,完全不能用以类比。
李昭昭现在过的好,她娘家人之所以不敢再上门,实在是李昭昭那神奇的脑回路现在已经完全把她自己从李家这个娘家剥离出来,他们的关系只有口头上的‘亲人’,当触及了李昭昭的利益,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踢出去,并真能下手暴打,能打进医院的那种。
偏偏还师出有名,就算报警,李昭昭也浑的跟老油条似的,或者说太抠了,表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么
拿命赔,要么接受她的照顾。
要李昭昭的命?
开玩笑,法治社会,就算他们想,警察让么?
李昭昭的拳头让么?
接受李昭昭的照顾?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算了,也好过钝刀子割肉——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
李昭昭嫁进周家,是俞爱宝名义上的儿媳妇,彩礼钱俞爱宝按照她结婚时的给了三千,都在李昭昭兜里。李家是她娘家,那彩礼钱,她要不要给娘家,或者给娘家多少,亦或者一分不给,那都是李昭昭的事情,跟俞爱宝没有半分关系,她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李家的地方。
李家就算不敢找李昭昭,找俞爱宝也没用。
但李福娣不一样,家里打着把她‘卖’一个好价钱的主意,拿她的彩礼去给双胞胎弟弟娶媳妇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福娣跑出来这么久了,她那对亲爹妈都没有追出来把人抓回去给家里干活,但以那对夫妻的脾性,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女儿的。
俞爱宝在考虑。
考虑到底要不要插手。
开学倒计时——第二天。
张正宏的动作雷厉风行,耗费了这么久时间,他是真急了。
关于山泽市一座誓要与申城商贸中心比肩的烂尾楼停建的新闻上了三家报社,他几乎用光手里所有人脉和交情,以至于报纸一上市,短短两天时间内,对于山泽市市中花园这个还未成型的计划,成为申城市民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山泽市是什么地方,在全国范围内,随便挑个其他城市的人问,十个里有九个半都不知道这是哪个犄角旮旯。
申城不同,它的知名度,就像是大家知道首都和鹏城一样广泛。
申城商贸中心的地位之高,人流之大,到处能看到外地人和外国人。即使名声比不上申城的地标商贸大厦,那也不是一个小小山泽能够去碰瓷的。
大多数申城人和在申城的外地人、外国人都报以嘲笑和看不上的态度。
由于太过离奇,这个新闻短时间内又上了江省省报,就连好几个其他省份城市的人都有报社挪出一小块区域给了这则新闻。
张正宏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慌了。
压力不仅给到张正宏身上,就
连省里领导都上心了。
他们怕丢脸,没流量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全国不少人都将视线放到他们省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里,那烂尾楼迟迟不建,就算有正当理由,别人也不会听,他们只会去看他们想看的。
比如山泽说大话闪了舌头,现在压着烂尾楼迟迟不重建,这是怕建好了还没人家申城最差的一个商贸中心好呢!
压力从上面给到山泽,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黑流量,接了烫手,不接又很有可能错失机会,出于各种考虑,省里将经济发展份额中多拨了一些给山泽,山泽领导痛并快乐着。
张正宏被叫去谈了两次,本来俞爱宝也应该去,但她怀着孕,山泽领导想,就连手里两个大项目都没亲自盯着,而是放手下去让其他人做,想来俞爱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打算好好休养。
于是,俞爱宝没被叫去,市里各大有关部门的领导亲自来了家里。
这是俞爱宝穿书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领导,不过省里的她都见过,也不怵,几人在书房里交谈了两个小时,算是主动将多方会议的地点定在了俞爱宝家中的书房,等商议完,几人纷纷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未来山泽第一地标就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会议中完成初步设想。
虽然与俞爱宝一开始的设想不同,但现在的局势已经被推动到俞爱宝也无法抵抗的程度。
而俞爱宝也不需要抵抗,因为盘子铺的更大了,但有省里和市里的各种大开绿灯的支持,不仅钱花的更少,得到的利益比预想中至少能翻五倍!
离开小洋楼前,几人在一个开阔地带,有领导带来的一个助理拿着摄像机拍下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合照。
这张合照后来被裱框后一直贴在书房墙上,和其他普普通通的家人朋友合照一起,周母经过好几次,也没发现那合照上看似普通的男男女女,身份究竟有多炸裂。
如今的山泽有关部门领导——日后因山泽发展迅速,成功升职的各省大佬。
不过这和俞爱宝没什么关系,见完领导,方才还一本正经的她回到书房阳台上,将文件往保险箱里一丢,躺在躺椅上继续眯觉。
城北城中两个项目即将重建的消息,早就传到这些工地工人那里。
后天正式开学,也是工地再次开工的日子。
周淮升这两日决定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帮帮忙。
上午,周淮升很忙,古镇村有三户人家上门来请喵喵队帮忙,周淮升抱着小鲁班,带着喵喵队去了这家去那家,等到家得时候,领导都已经走了。
俞爱宝没隐瞒,听她说完接下来的计划,周淮升也没什么反应,什么事情放在他媳妇儿身上,好像都不值得一惊一乍,他都早已经麻木了。
听完不感兴趣的点点头,将小鲁班塞进摇篮里,抱着媳妇儿的腰问:“瓜妹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出去吃?”
车子放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开出去动一动,放久了还容易坏。
他俩的确好久没出去约会了,俞爱宝有点心动,正要点头,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
周淮升:“……”
最近没眼色的人太多了,周淮升有点闹心。
俞爱宝踮起脚,轻触男人的薄唇:“去吧,看看是谁,打发走了再去也一样。”
然而,她忘了,后世有个词叫做‘flag’。
俞爱宝去楼上换衣服,虽然还没三个月,肚子没什么明显起伏,但她还是倾向于穿宽松一点的休闲服。要不是现在还没生产出日后的智能机,否则她连手表都懒得戴。
她在楼上挑衣服,楼下,周淮升看着门外的人,黑脸拒绝:“都赔进去三个了,你还想拖我老婆下水?不行,她不去!”
门外站着的男人,个头几乎不比周淮升矮,相较周淮升的俊美雅致,男人显得更阴柔精致些,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他的神情更显晦暗和丧气。
此人正是丁雪那个前老公,现男友——靳修。
“周先生,现在只有俞老师能够帮我了,希望您看在小雪和俞老师的关系上,帮我传个话行么?”
周淮升差点炸毛:“不行,看在谁的关系都不行,你找丁家奶奶去,我老婆肯定是不会去的!”
“你走,我们还要出门逛街,你别打扰我们!”
“嘎巴!”
靳修的长腿后冒出一个小脑袋,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害怕的看着他们俩。
周淮升一顿,神情稍稍柔和了点,后又黑下来:“你找小囡囡来也不行!”
周淮升的黑脸很难得,还唬人。
小
囡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干爹,愣了愣,然后瘪嘴,眼眶一红,眼泪开始盘旋。
周淮升心道不好,蹲下去就想捂嘴,被靳修伸手隔开。
“呜哇——嘎妈嗷嗷嗷!!!”
熟悉的哭声惊天动地的在院外响起,俞爱宝一愣,丢下手表,快步往楼下走。
院子里,周淮升一脸无奈的扭头看她。
小囡囡从旁边缝隙钻出来,伸着小手向俞爱宝跑,哭声嗷嗷的,小脸都哭红了:“嘎妈嗷嗷嗷!”
俞爱宝心疼坏了,赶紧把小闺女抱起来,拿出手帕给她擦脸:“囡囡不哭,告诉干妈,谁欺负你啦?”
小囡囡立刻扭身,胖乎乎的食指指着周淮升,带着哭腔的声音凶巴巴指认:“嘎巴!!!”
周淮升:“……”
靳修趁机立刻推开周淮升,快步来到俞爱宝面前:“你好,俞老师,我是小雪的老……对象,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少见,好看又阴柔的男人更少见,好看阴柔又能陪老婆玩角色扮演,放的挺开的男人,这个年代里,说实话,俞爱宝就见过靳修者一个。
何况还是丁雪的老公,印象深刻的很,怎么可能会没印象。
“靳先生,进来坐吧。”
俞爱宝点头,看看他身后,只有一脸不甘不愿的周淮升,却并没有看到丁雪的身影。
她拍拍小囡囡的后背,斜了一眼周淮升:“干爸让囡囡哭了是吧,是干爸错了,罚干爸给囡囡道歉,再给囡囡买根棒棒糖赔罪好吗?”
小囡囡想了想,伸出三根小短指,小人精似的讨价还价:“二!”
俞爱宝被逗笑,按下小姑娘的一根无名指:“好,两根,干爸赔两根棒棒糖给囡囡。”
小囡囡这才收起扑簌簌往下掉的眼泪,只是睫毛湿漉漉的,眼眶里还有未干的眼泪,看起来格外可爱可怜。
周淮升去周小果屋里,熟练的从周小果的文具盒里搜刮出两根棒棒糖。
拿到棒棒糖,小囡囡果然不再对周淮升鼓腮帮子。
周淮升伸手:“干爹错了,干爹抱好不好?”
小囡囡小心眼的想,干妈肚子里有小宝宝啦,干妈不能累着,那就惩罚干爹,让他抱累了她也不松开,哼哼!
于是,周淮升脖子上挂着个小宝宝,走到边上,给他俩留出谈话的空间。
靳修:“抱歉,第一次上门匆忙,没带礼物,还得让你帮忙……”
“直说吧,丁老师干了什么大事?”
第一次见好脾气的周淮升黑脸,且数次拒绝客人,靳修一个人带着孩子上门请她帮忙,显然是丁雪又有什么骚操作,且这次还很难搞。
靳修如此无奈又颓废,他不知道周家在哪里,却能找上门,显然是找丁家帮过忙,但效果应该不理想,这才问了俞爱宝的住址,带着小囡囡上门求助。
靳修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支支吾吾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小雪说过,城东开了一家娱乐会所……”
“……”俞爱宝看了眼周淮升,周淮升抱着小囡囡走到了客厅对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小孩子不能听般,还拿手挡着,一只大手直接将小囡囡整个脑袋都盖没了,急的小囡囡伸手拽也拽不开。
自己却侧着身子,脑袋往这边倾斜,仿佛试图跨越这些距离听到俞爱宝的回答。
俞爱宝也不心虚,对上靳修的视线,她点头:“男模会所是吧?”
靳修:“……”
周淮升:“!!!”
男人用委屈控诉的眼神瞪着她,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全身上下都扫描一遍。
俞爱宝清咳:“我以前在申城工作过,那边这样的会所也不少,听一些去鹏城出过差的同事提过一嘴,说是这种地方很乱,鹏城那边已经开展过无数次扫黄、扫黑和扫毒,不懂的人去了那边容易中招。所以我没去过,也提醒过丁老师。”
这话算是解释给周淮升的。
周淮升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来,嘴角勾起,安心的带孩子去了。
跟家里那只断了尾巴的橘猫一样,容易相信人。
好在俞爱宝还真没去过。
她是真厌恶这个地方。
当初丁雪问起俞爱宝在她之前有没有过朋友,俞爱宝没有骗她。
上辈子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死在娱乐会所。
她们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可惜最后一次见面,是俞爱宝给她收尸。好友患有绝症,没有家人爱人,自以为把病情瞒的很好。
她不想说,俞
爱宝就装作不知道。
好友的行为向来放浪形骸,去娱乐会所的时候被劝了不少酒,喝酒过量诱发病情而死。
从那以后,俞爱宝厌恶上了这种地方。
丁雪说起娱乐会所的时候,那放光的眼神简直和上辈子那个好友一模一样,为此,不爱啰嗦的俞爱宝像个老妈子一样数次告诫。
没想到,丁雪还是背着她偷偷去了。
难怪回家都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她知道。
想到这里,俞爱宝差点气笑。
靳修也生气,但他的表情很复杂,有生气,有无奈,还有……好笑?
“她迷上那个地方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小雪也没做什么,就去喝喝酒,跟那些男模说说笑,别的事情没做过。”
靳修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为自己找面子,但俞爱宝知道,这话没掺一点假。
丁雪渣的很,她贪恋男色,但又大女子主义,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即使男模会所里的老板告诉她,这些都是童子鸡,丁雪也不相信。
因为,她怕脏。
但凡有一点点脏的可能性,她都不会去尝试。
或许日后有哪个男模能让她相信并心动,丁雪也只会先过来跟靳修分手,才会再想其他。
俞爱宝不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去?”
靳修无奈,然后,俞爱宝听到了一个堪称精彩的故事。
靳修没能把丁雪带出来,求助了丁家嫂子,丁家嫂子没敢告诉家里人,想着偷偷把丁雪从那地方带出来。
结果丁家嫂子一去不回。
靳修又求助丁母,想着丁母稳重,定能抵挡诱惑。
然后……
然后丁母也赔进去了。
靳修又去求助丁奶奶,结果被钓鱼到一半,丢掉钓竿赶回来的丁爷爷给轰了出去……
周淮升越听越气,丢一赔二不长教训,还想坑他!
活该靳修丢老婆!
第68章 【一更】
“丁雪不见了?!!”
身后传来惊呼。
几人扭头,这才看到周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田庄里回来的,抱着那头又胖乎不少的猪崽瞪眼,“都发生这这么大事了,来找咱们爱宝有啥用,报警啊?”
靳修苦笑:“这种事情,警察不管。”
“都把人压那儿了警察还不管?”周母看向儿子,“阿升,你不是认识警队的方队长么,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啊!”
“哦对。”
周母想到什么,换上鞋子,噔噔噔跑到靳修面前,把猪崽递过去:“快,小伙子赶紧摸摸珠珠,珠珠可是咱家的福气猪,平日里别人想摸,我都不让的,今天破例就让你摸两把,今天一定能顺利把你老婆、丈母娘和娘家嫂子给带回来!”
靳修敷衍摸摸,又看向俞爱宝。
周淮升闷闷:“反正我不同意我家瓜妹上。”
他们说的周母云里雾里,忽然脑洞大开:“难不成,是要去做卧底?”
最近家里晚上看的古惑仔碟片不少,周母有点上头。
几人:“……”
主要是俞爱宝怀着孕,按照靳修所说的,如果想要强行进入这家店,可能还会产生肢体冲突,这对俞爱宝非常不利。
思考间,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靳修的脸上。
相比较周淮升的俊美雅致,靳修的容貌属于阴柔精致,身材看上去也会比前者稍稍单薄些许,长长的睫毛因不安而微颤,被其他女人盯得有些局促。
忽然,一只大手挡在俞爱宝眼前,周淮升眼睛微眯:“爱宝,你在看什么?”
好家伙,一吃醋,连‘瓜妹’都不喊了。
俞爱宝抓过他的手,笑:“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靳修看向俞爱宝,周淮升狐疑。
“靳先生长得这么好看,有没有想过试试看男扮女装?”
靳修:“???”
男扮女装这种话也就听听,但靳修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竟也咬牙试了。
俞爱宝去了丁雪家,找出一套化妆品,帮靳修根据脸型化了个女性妆容,花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
周母皱眉:“好看是好看,但这一眼看过去也是个男人吧。”
看这凸出的大喉结,看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看就是个男人好吗?
俞爱宝的化妆技术很高超,但在没有后世那些做特效的工具前提下,根本无法让靳修的男扮女装以假乱真。
而且化完妆俞爱宝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靳修的五官是阴柔精致,却不属于温柔秀美那一挂,甚至五官轮廓也不柔和,属于骨相分明的阴柔美。
很难光用化妆品和服装就让一个人的容貌改天换地的。
打个比方,例如是后世陈某饰演的西厂厂公雨化x,妆容这么重,依旧看不出一点女性特点。靳修与他虽然容貌完全不同,但道理是一个道理。
俞爱宝很遗憾。
靳修和周淮升同时吐出一口气,后者比较传统无法接受俞爱宝能够理解,没想到靳修放的这么开的竟然也接受不了。
周母在一旁探头探脑,最后忍不住:“你们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我咋看着不像是这么犯罪犯法的地儿?”
如果说丁家三个女人真的出事了,这仨的情绪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进入那个地方,表情上却看不出一点惊慌之色。
反倒是……
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让周母有点……蠢蠢欲动。
三人还在想法子,周母忍不住凑上前:“我看着好像是啥好玩的地方啊,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干,能不能带上我?”
话音一落,周母突然头皮发麻。
因为三人的视线,突然转向了她。
俞爱宝恍然,周淮升大惊,靳修大喜。
是啊,还有谁比周母更合适啊!
周父已经不在了,就算现在周母想要另找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就是逛个男模店罢了。
俞爱宝拍板:“既然娟姐想去,那就让娟姐去好了。”
周淮升欲言又止。
俞爱宝看过去:“还是你想让我去?”
周淮升果断卖妈:“那还是我妈去吧!”
俞爱宝:“升哥开车,我们去一趟市里百货大厦,整上一套像样的行头。”
需要弄一身行头的不是俞爱宝,而是周母。
周母没有富有过,现在也一直没觉得自己有钱。
车子是中奖得来的,每次用还得花钱加
油,一万块钱已经花销了一半多,小田庄是俞爱宝的‘好友’暂时免费借给他们用,用上两三年估摸着就得还了。
现在的小洋楼也是人家好友的,等人从国外回来后,房子就会被收回去,他们要是还想住这样的房子,花现在租金的两倍都不够。而去租用小一点的房子,或差一点的地段差一点的装修,那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别说家里其他人受不受得了,反正她是受不了的。
因此,本来穿的就差,到时候到了那里只会更加露怯。
俞爱宝从家里找出一副墨镜,戴到靳修脸上。
一行人开车先去靳修家,让靳修找出一件白色衬衫。
靳修的身材比周淮升稍稍单薄一点,对靳修来说大小适中的衬衫,穿在周淮升略有点紧身,胸前的扣子略紧绷,衬衫的一角被系在蓝色修身牛仔裤里,衬衫下摆最下面的那颗扣子没扣上,随着走动,腹肌和窄瘦的腰身若隐若现。
而由于穿的有些紧,白色衬衫透着一种略带色气的肉色。
靳修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正常的一件白衬衫穿到周淮升身上这么色气,周淮升这种保守男人更受不了。他下意识就想把衬衫给脱了,刚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俞爱宝忙握住她的手,眼睛微亮:“够了够了,解到这里刚刚好,没必要牺牲那么多。”
周淮升:“???”
还好周淮升有肌肉,但肌肉没那么夸张壮实,否则看起来就不是略显色气,而是略显油腻了。
靳修拿出摩丝,问:“要给周先生的头发打个摩丝吗?”
他们说好,虽然主要出力的对象是周母,但俞爱宝也会跟着进去。
周母和俞爱宝扮演的身份是富婆母女,周母丧偶。
而周淮升的身份是长得好看格外柔顺的美貌上门女婿,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老婆想要来男模店,也只能微笑着将苦涩咽进肚子里。
俞爱宝摆摆手:“不要用摩丝,太刻意了。”
俞爱宝扒拉了下周淮升的头发,好久没剪刘海了,刘海略有点点长,稍稍遮住美貌和睫毛,被扒拉那一下,光洁的额头半露,一双格外干净的眼睛为这张俊脸更加增色,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干净柔顺的头发显得气质更加干净。
哦,有
八块腹肌的那种干净人夫。
周母从来没见过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忍不住看了又看,总觉得有点眼熟。
忽然,她想到什么,突然冷哼一声:“呸,长成这样,还好是我儿子,放到外面就是那种专门骗女人的衣冠禽兽!爱宝,你可不能被这种男人给迷惑了!”
显然,周母是想到了周父。
周淮升刚刚还被自家老婆那热烈的眼神看的害羞,闻言无奈:“妈,我才是您儿子。”
“……”周母尴尬,“啊,忘了忘了,那啥,挺好看。”
靳修就简单了,他同样也是一身白衬衫,但外面还套了一件黑西装,黑色墨镜将他过于阴柔文弱的眼睛遮挡住,稍稍增加了点属于贴身保镖的气势。
是的,靳修扮演的角色是保镖。
周母还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成年人之间的‘过家家’,激动坏了:“该轮到我了吧,我该穿什么?”
俞爱宝:“走,我们去百货商厦!”
周母以为去百货商厦,也是要给她买一副墨镜戴戴,谁知,俞爱宝带她去了那些看起来就老贵的店铺,墨镜的确买了,却是现下特别时尚流行的□□镜。
衣服也的确买了,却是一条及膝豹纹裙。
露在外面的锁骨有点空,俞爱宝去金店给娟姐整了一条大金链子不说,还带她去了趟美发沙龙店,指着上面一张海报道:“给我妈弄那个头。”
一个爆炸卷毛头。
周母搓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极为不自然,看着上面那张海报,吓得整个人从沙发椅上跳起来。
“不行不行,这个头发也太……太……太奇怪了,换一个!”
“妈,今天说好的,在外面所有事情都得听我的!”
俞爱宝把周母按回沙发椅,扭头对身边的九十年代时髦Tony说道:“另外,给我妈化一个符合她现在打扮的妆容。”
这是个大单子,Tony连连应是。
周母把求救的视线投向旁边两个小子。
靳修不敢吭声。
周淮升低咳一声,扭头,笑的肩膀直颤。
周母总觉得,好像玩大了。
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第69章 【二更】
在Tony的设计下,周母不仅被化了一个富婆妆,烫了大卷毛,就连半白的头发都给染成了红色,其中挑染了几簇亮蓝,让她这个形象显得没那么俗气。
人在拾掇过后,不自觉就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
或许Tony也是看出了周母之前的不自信,张张嘴,好听的话随口就来,嘴巴就跟挂了蜜似的,能从各个角度找到夸奖周母的点,夸的周母晕乎乎的。
因进入这种看起来时髦人进进出出的美发沙龙店而微微缩起来的肩膀,也不自觉展开,笑容也越来越自信。
但Tony也不是白夸的,这不,走之前,周母还被忽悠着成为这家美发沙龙店的会员,还充了二百块钱。
相当于后来的两千左右,或者更多。
关键俞爱宝几人也没管。
靳修是家里不算穷,他一个月的工资很高,也有四五百,父母都是厂里的正式工,家庭一点负担也没有。这二百块钱在他看来并不贵,靳母一个人每月花在衣服、头发,以及和老闺蜜们一起出去逛街吃东西的钱都不止二百。
周淮升对钱的眼界已经被俞爱宝无限拉高,时不时来一个几十万几百万的单子,二百块钱算什么。
算……
算比他一年的零花钱都要高吧……
周母一出门,拍腿:“哎,刚那小伙子的嘴也太能侃了,你们仨站旁边咋连个P都没放,倒是拦一下啊!”
太过激动,忘了她穿的是及膝包臀裙,一巴掌拍下去,拍到了肉不说,还好这包臀裙弹性好,否则能当场来个后摔。
俞爱宝:“这算什么,就当是提前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吧。”
周母一愣。
“生……生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生日快到了。
可这么多年来,她就没过过生日,在她印象里,只有小孩子才过生日,大人也就每十年过一次,那叫‘过寿’。
周母的五十岁已经过了。
这个‘过了’指的不是过寿,而是日子过了,原因很简单——没钱。
以前住在鱼米镇的时候,身边那些老姐妹们谁不是这样,手头不紧巴,那就一家人一起吃顿好的,手头紧巴,那就当没这个日子。
周母潮热的手心忍不住在大腿上蹭,干
巴巴道:“我们成年人过什么生日,要真想给我过,咱在家里吃个面条就成……”
而后猛地反应过来,摸摸脖子上的大金链子。
这条大金链子买的时候,俞爱宝在她耳边悄声说,等去把人带回来后,还能把金链子给退了,周母这才同意买。
她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俞爱宝:“这……这金链子,该不会就是送给我当生日礼物的吧?”
说完她又摆摆手,尴尬:“哎,我就胡说,你别当……”万一就是猜错了,那不是自作多情,多尴尬啊。
俞爱宝却打断她的话:“对,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今天二人出去约会,也是想给周母买生日礼物,谁知碰到了这件事,索性就一起买了。
“升哥的意思是买个金戒指就成,我想着娟姐每天都要干活,金戒指容易弄脏,还得经常拿下来洗,万一掉了不好。买手镯也容易磕着碰着,你会心疼,那不如买条金链子,挂在脖子上显眼,还不容易弄脏。”
这根金链子有多显眼呢,就像是这个年代从湾湾过来的那些暴发户脖子上戴的那种,很粗,还是实心的,戴在脖子上挺重。
自然,价格对周母来说也贵的离谱。
没想到,还真是送给自己的。
周母有些无措,摸摸金链子,又觉手上脏,缩回手:“这……这多贵啊。”
这是周母第一件如此昂贵的礼物……
不,应该说是,周父去世后,周母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她抠习惯了,周淮升以前瘫痪,能站起来并赚钱后,也知道周母的习惯,买好东西给她,不仅不能得到她一个笑脸,可能还会得到母爱的一顿毒打。
但周淮升却忘了,那时候家里头比较难,一分钱掰成两份花,要不是两个养子养女每个月有烈士子女补贴,他周大美周二恒二人身上花的钱不算很多,否则那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现在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明面上俞爱宝手里攒的钱就有不少,现在周母手里也捏着两千多块钱,生活肉眼可见的富裕起来,周母都有时间带着她的宝贝猪崽天天在新姐妹们面前开猪展了,这是明显已经开始追求生存以外的物质条件。
俞爱宝看到了,所以有了合适的时机,这金链子才送出来。
黄金这种东西,
正好戳中周母爱炫耀的心思,山泽这个城市不富裕,但也不贫穷,相对而言,这里就比其他城市安全性更高。
戴着金链子不容易发生抢劫事件。
周母摸摸金项链,都快感动哭了。
然后狠狠瞪一眼自家儿子:“你哪里像是我儿子,我看你就是上门女婿,还是不会讨好丈母娘的那种呆头鹅女婿!”看,儿媳妇都知道给她准备生日惊喜,还是这么贵这么重的金项链,就这个儿子,啥也不懂!
呸,白养他了!
周淮升摸摸鼻子,只觉莫名。
周淮升上车,俞爱宝和周母坐在后面,俞爱宝想了想,拿出一根皮筋,让周母侧对着自己,给她把一头刚过肩的卷发扎起,盘成小小圆圆的丸子头。
又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皮外套,搭在周母肩头,两条皮外套手臂搭在周母胸前松松的系成一个结。
刚刚穿着豹纹裙散着一头黄色卷发,还化着浓妆的周母,一下子从暴发户包租婆转型成悠闲时髦自信开朗的亲切阿姨,特别有钱的那种。
靳修坐在副驾驶座上,忍不住对着后视镜冲俞爱宝比大拇指。
周母也是一脸惊喜,这种看起来没这么夸张,反而更贴近生活的装扮让她没有刚才那么不自在,对着后视镜不停地照,然后戴上墨镜,冷脸装酷,一脸臭屁。
俞爱宝笑:“等会儿在外面你戴着墨镜行,到了里面戴墨镜看不清路怎么办?”
周母有些舍不得自己的□□镜,把□□镜摘下来,别在胸口:“要不这样?哎,不行!”
这条裙子十分柔软,□□镜的这个重量挂上去,都会带着衣领往下,周母觉得不雅观。
俞爱宝就给她架在头顶,一下子就年轻好几岁。
周母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时髦,越看越喜欢,这下,自信心前所未有的强,对去一个陌生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之前那般忐忑和心慌了。
城东男模店距离他们不算远,开着车子从百货商厦一条街出发,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男模店的外观看起来很普通,或者说,跟大家想象中那种灯红酒绿,或金碧辉煌的门面不同,他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家非常普通的,装修有点小资情调,且门面占据位置稍稍大了点的……餐厅?
俞爱宝:“
……男模餐厅?”
不是男模会所?
靳修诧异:“男模餐厅和男模会所有什么区别?”销售的副产品不就是男模服务么?
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大大出乎俞爱宝所料。
就这么个男模餐厅,丁家母女还去一个送一个,关键是靳修还没法将人弄出来?
男模餐厅门口站着两个身材强壮,个头高大,但容貌俊朗,看起来一点也不凶恶的男人。
车子停在门口,周淮升立刻从车上下来,靳修从另一边下来,打开车门,充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形象,扶着富婆阿姨下车。
俞爱宝则是被周淮升牵着,还在她耳边小声耳语:“这些人长得没我好看,你不许多看!”
这是结婚以来,周淮升难得对俞爱宝的态度如此强硬。
只不过这种强硬中还带着点幽怨和不安。
实在是靳修的描述也太吓人了,送进去一个亲妈没关系,反正他亲爹也不在了,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等没钱了总会回家的。
但老婆就不一样了,真在这里被那些狐狸精给迷住了,他可怎么办?
俞爱宝好笑的拍拍他的手背,不着声色的打量这个男模店的周边环境。
这个男模店虽然写的是‘餐厅’,但玻璃并不透明,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眼睛扫了一圈,另一辆车里的男人冲着俞爱宝点点头,然后挪开视线,假装等人。
这是方队长。
他们在来之前请方队长帮忙,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报警,要不是方队长今天休假,俞爱宝只能请李之和带着工地里的人一起过来,守在外面,万一发生什么,还能出面震慑一番。
而就在男模餐厅旁边,蹲着十几个男人,相互之间看起来不熟,但又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这些人面带忧愁的吞云吐雾中。
在一片白雾中,俞爱宝看到了两张熟悉面孔。
俞爱宝婆媳俩汇合到一处,周母面对这个阵仗有点紧张,俞爱宝抬抬下巴,问靳修:“那群人里蹲着的两个,是不是你前老丈人和前大舅子?”
靳修:“……”
这个‘前’字用得好。
靳修想吐槽,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他胸口扎刀?
不过他还
是强行按捺下迫切想要进去的心态,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丁父和丁哥。
不由无语。
敢情这俩是试过了,没法把人带出来,这才装作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想办法,还把俞爱宝的地址提供给了他。
靳修点头:“是他们。”
真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既然丁父和丁哥在这里面,俞爱宝猜,其他人应该就是另外一些进入男模餐厅后,就被迷的‘耳聋’了的富婆们的老公们。
周母小声问:“瓜妹,这里看起来好高级,咱真能进去么?”
她有点想退缩了。
“我看这里好贵,咱进去会不会被轰出来?”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用以生存的商品物价都十分便宜,但用以娱乐和享受的却贵得离谱。
一万多的电脑,五六百的进口球鞋,两千多的座机安装费……
上回去申城玩了两天,从李之和口中周母还得知,申城以及很多繁华城市中,那些娱乐消费价格高的吓人。
比如一些酒楼里,真正的有钱人请客吃饭,一顿好菜再加一瓶好酒,能吃掉一个万元户的身家。
请朋友去迪厅唱歌跳舞,同样能玩掉一个万元户!
听靳修的意思,这里玩得花,听名字又是‘餐厅’,又是吃又是玩的,该不会他们几个进去,得花掉两个万元户吧?
俞爱宝安抚:“妈,放心吧,你就随便点,我在这里也有熟人,这些钱都不用花。”
俞爱宝的‘熟人’遍天下,周母已经习惯,也格外相信,闻言松口气,又精神起来,和俞爱宝母女俩好的手挽手来到那两个帅哥面前:“这个点,这家餐厅能吃饭不?”
现在才下午三点半,正常来说很少有饭馆这个时间点有饭吃,就算菜能现炒,米饭也来不及。
然而——
“自然是有的,姐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需要我带你进去看看不。”
说话的这人带着点山泽口音,看来是本地人。
另一人道:“我们这里只接待女客,这二位……”
周母眉毛倒竖:“胡说八道,你们这餐厅里这么多男人,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进去,万一被欺负了,走都走不了!他们又不是外人,那个长得高的,是我家上门女婿
,这次跟着我女儿一起过来见见世面。稍微矮点的那个看见没,是我家保镖,专门保护我们娘俩的!”
两个守卫看了眼稍微矮点的,好家伙,稍微矮点都比他俩高。
只不过看那皮肤细白的,要不是露出来的胳膊有点力量感,压根看不出来像是能打的人。
虽然脸上戴着墨镜,但也能看出长相极其优越。
旁边那个上门女婿就更绝了,那身材,即使没有他俩壮实,但看看结实的胸肌透露出来的力量感,打架只会比他俩更加凶狠。
再看那张脸,第一次能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干净’这个词。
长得又好看,气质又干净,感觉还特别能打,个头又接近一米九,再看看外面停着的那辆新车,两个守卫心里有点冒酸水。
现在想当富婆家的上门女婿,这竞争条件都已经卷成这样了吗?
周母的声儿有点大,引来了大堂经理,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他们的穿着和外面的车子,大堂经理笑道:“是我们的人不懂事了,自己人当然可以进,几位这边请。”
初战大捷,周母的信心更加膨胀,扭头给了俞爱宝一个得意的偷笑。
自从下车后,俞爱宝的情绪就格外淡漠,等进入男模餐厅,脸上几乎很难再看到笑容。
男模餐厅和大家想象中的那种声色犬马场所相差甚远,一路走去没有搂搂抱抱的男女,也没有吵的人脑袋发晕的重金属音乐。
相反,店内的音响里放出来的是一些悠扬的萨克斯乐曲。
坐在外面的人是真的在吃东西,桌面上是一些小碟子,小碟子里放着些瓜果、果酒。
坐在这里的女人看起来都不差钱,手上戴的手表、脖子上戴的项链,价值都不低于一千。
不同的是,这些女人身边最少坐着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最多坐着三个。
这些男人们衣冠整洁,笑容热情又不失礼貌,要不是一个个的争相小意的给这些女人剥松子,亲手喂女人们吃东西,看上去就更像是普通的,只不过长得格外俊秀一点的男服务生。
周淮升一直关注着自家老婆,生怕她对这些人感兴趣。
然而,俞爱宝真的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像是打量,或是评估着什么,仿佛眼前掠过的一切都是一块块不起
眼的石头,不值得她为此多停留一下目光。
周母和靳修也在不停观察这里的环境,前者是好奇,想着多看一眼是一眼,以后也不可能再来这种地方了,等都收进眼里,回去后要跟那些老姐妹们好好吹吹牛皮,省的她们总调侃她最近好像除了猪崽以外,就没什么好炫耀的东西了。
而后者……
后者就比较新潮了。
靳修在学习。
他本来就是私底下能跟丁雪玩得很开的人,这里的人即使长得也不错,但他们的不错更多是用化妆技术堆出来的好看。
或多或少会带点娘气。
即使化了妆,放在靳修面前,在外形条件上也远差于靳修。
那既然丁雪会因为这些人而无视他,说明他们身上肯定藏着什么他不会的花活!
俞爱宝不知道靳修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看着这里的一切,她忽然在想,就是这种男模店,也能让上辈子经历颇多的徐曼为此丧命?
这种男模店,究竟是有什么魔力不成?
除了长相都在及格线以上,她还没看出跟外面有什么不同来。
“几位客人是想要在大厅还是找个包厢,不管是大厅还是包厢,我们都有专业服务生为您几个对接,差别不过就是包厢更安静些。”
大堂经理也没有非要推销包厢的意思,态度热情又亲切。
去包厢了还有什么意思,那不是啥都看不到了?
周母眼珠一转,手一挥:“要什么包厢,还是大厅里热闹,就在这里吧。”她随手指了一处,正好在一个年岁跟周母差不多的老阿姨邻桌。
老阿姨与周母对视一眼,忽然笑了,举起手中的果酒,冲着周母举杯。
周母心跳加速,哇哦,这里的老姐妹果然跟村里那群良家贤母不一样,她好会!
周母故作矜持的冲她点点头。
这里的桌子不小,四个人坐下还空的很。
俞爱宝刚坐下,顺手就拿过桌上设计漂亮的菜单。
周母摸了个空,小声问:“你看看贵不贵,贵的话,咱就点个花生就成。”
世面也见过了,最重要的是把丁雪母女三个拉回去。
“不贵。”看着菜单上一盘五块钱的花生,俞爱宝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
五块钱一盘花生,放在后世的酒吧里不要太便宜,但这是九十年代初期,五块钱相当于后世的五六十块钱。
五六十块钱的花生贵吗?
贵到离谱了。
周母松口气:“那你看着点。”
被叫过来的服务生长得看起来才高中毕业,模样清秀,眼神干净,不谈他那妖孽罕见的容貌,从气质上来讲,竟意外的与周淮升有三分相似。
周淮升刚松懈下来的精神立刻紧绷,他可能看不出来眼前人和自己的相似处,但莫名能从现场感觉到让自己不舒服的气氛。
靳修一眼看出来,几乎不敢看周淮升。
人家小男生虽然没周淮升长得好看,但人家年轻鲜嫩,关键还新鲜呐!
能看得出来俞爱宝是好周淮升气质那一口,要是又赔进来一个,不说能不能把自己老婆给拉出去,周淮升那铁拳就够他住上几个月医院的。
“几位哥哥姐姐想吃点什么?”
小男生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俞爱宝,但并没有靠近她,更没有做出让人不舒服的行动,可见这家男模店的培训是真有点意思。
小男生刚出现,其实俞爱宝并没有察觉到他和周淮升的相似,在俞爱宝眼里,周淮升是独一无二的,是因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才活下来,只为她一个人量身定制的男人。
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完美踩在她的审美点上,关键还忠诚,全心全意都是自己。
哪里能是外面这些妖艳那什么能比的。
但周母已经想歪了,脑子里出现一些自家儿子的位置被新人占取,落魄下堂的凄惨未来,眼神愈发诡异。
靳修又一脸惊悚又尴尬的表情。
俞爱宝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其中小九九。
她失笑,也没解释,看着菜单,随口报道:“来一叠西瓜,一叠提子,三杯柠檬水和一杯草莓汁,再来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红烧肉和白菜清汤一碗,其他的暂时不要。”
小男生一个个的记下来,见俞爱宝看见自己没别的反应,也没叫其他男模过来服务,也不失望。
等人一走,俞爱宝扭头看去,只见周淮升的脑袋都在冒粉红泡泡。
西瓜、提子、草莓汁、糖醋排骨、红烧肉都是周淮升最爱吃的,这么个小男生在眼前
,自家老婆丝毫不在意,只忙着在菜单上找他爱吃的东西。
周淮升只觉得,现在就算是有一群不穿上衣的男人在前面跳舞,他也不紧张了。
俞爱宝只觉得这样的周淮升很有意思。
除了水果,菜单上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几道菜,富婆们来这里,没有一个是真为了吃东西,菜单上的菜肴,也都是些精致好看分量又小的西餐。
但这里卖的就是服务,俞爱宝大方的点,又不是不给钱,餐厅自然会满足客人的一切需要。
方才俞爱宝看到的那页菜单上,其实写的是‘男模条件勾选菜单’。
菜单上面从男模的身高、肤色白净度、肌肉含量、性格偏好,甚至眼睛大小,嘴唇厚薄都有私人订制。
难以想象,在山泽这个并不多么富裕的城市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家男模店。
不同条件组合出来的人几乎都是唯一性,难不成,真的只要客人选,这家店就真的有这样的男模等着?
等菜的功夫,周母已经跟隔壁新认识的,自称‘齐阿姨’的老姐妹聊上了。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周母不自在的瞥了眼那人旁边的小狼狗:“看得出来?”
齐阿姨:“第一次来这里的都这样,拘谨的很,等多来几次……哦不,只要来一次,多感受几个钟头,你就会习惯这里,还会爱上这里。”
周母看看周围:“这么夸张?也还好吧,我不太习惯跟这些小孩靠这么近,年纪看起来比我儿子小得多了。”
齐阿姨冲周母眨眨眼:“你要是喜欢年纪大点的,也不是没有。”
她指指从一个包厢里走出来的男人,年纪约莫有个五十二三,戴着副无框眼镜,两鬓白发,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清瘦有力,卷起的袖子能够看出胳膊的有力。
不管是衣品还是气质,看起来都更像是那种年轻时长得俊美,年纪大了更有韵味的儒雅帅大叔。
周淮升扯扯亲妈的衣摆,没扯动。
再扯扯,依旧没动静。
只能碰碰老婆的手,示意她看向周母。
俞爱宝看过去,只见周母跟失了魂似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帅大叔。
人家走到哪来,她的眼珠子就溜到哪儿。
俞爱宝:“……”
这小老太太,怕是忘了他们来干什么的吧?
俞爱宝不好意思的看向靳修。
靳修盯着那些男模偷学的格外专注。
周淮升只顾着沉浸在自己卑微的上门女婿角色中,殷勤的给她捏腰捏肩,学着旁边那些男模,温柔小意:“舒服吗?”
“力道重不重?”
“还有哪里酸吗?”
这里果然魔幻,目前她还没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进来的四个,除了她以外,沦陷进去三个!
他们还知道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吗?
算了,靳修也是为了进修,日后能更好的留住丁雪,让她彻底放弃男模店。
娟姐一个人在家里也孤单,要真喜欢那样的,也不是点不起……
俞爱宝深吸口气,招呼旁边随侍的服务员过来:“那大叔是你们这里的服务员吗?”
小男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犹豫片刻,悄悄用余光去看齐阿姨,齐阿姨垂着眼帘,一手捏着高脚杯,一手抚摸小狼狗放在桌上的手。
“是的,他也是我们这里的服务员,您是要点他吗?”
俞爱宝点头:“对,让他过来陪我妈聊聊天。”
餐厅内的灯光并不闪烁,但俞爱宝只觉得眼前有点晕眩。
谁能想到,最讨厌这种地方的自己,竟会有一天在这里给自家亲婆母点老男模……
说出去都没人信!
小男生跑到帅大叔耳边说了什么,帅大叔诧异,顺着小男生的目光看向这边,目光略过俞爱宝,准确的落在了周母身上。
二人视线相对,周母慌忙挪开目光,脸上的红晕,连脂粉都遮不住。
俞爱宝拍拍周淮升的肩膀:“就剩下我们俩了,等会儿我找机会问问丁雪在哪儿,看看她那边是什么情况。”这个男模餐厅,显然内有乾坤。
如今展现在她面前的,只不过是这个男模餐厅的冰山一角。
其中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丁雪如此上心不说,数日不回,还赔进去了丁母和丁家嫂子。
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第70章 【修文】
这是一家无论怎么看,都很低端的男模餐厅,好似就是靠美色来吸引住这些有钱富婆。
然而,一个人的精神需求,靠的不仅仅只有色欲,还有对知识的渴望,对情感的寄托,对自我实现的追求,对艺术的欣赏,对新奇体验的向往,以及对心里宁静的寻觅等等。
这些构成了一个丰富多元的精神世界,绝非仅仅是表面的美色所能满足和替代的。
‘富婆’这个名词在某些人眼里,或许就是虚浮的,精神空虚的,随便一个小男生勾勾手指就能到手的标签。然而,每个群体都有特殊的例外。
在俞爱宝所接触的富婆中,以上这个刻板标签所描述的‘富婆’,反而才是少数。
这种看起来如此低端的男色场所,说实在的,玩玩就好,没几个会当真。
逗趣够了就会离开。
丁雪向来是个脑子清醒的人,要说她为了这种场所连家都不要了,孩子都不管了——哦不,孩子还是管的,时不时偷溜回去,看的也不是家里人,更不是靳修,而是小囡囡。
因此靳修的确时常看不到丁雪,对小囡囡来说,她妈每天神出鬼没,一个不留神,她妈就可能出现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跟她打招呼。
等她叫着妈妈,靳修扭头去看,人已经不见。
偏偏小囡囡说话比同龄孩子迟些,还不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导致靳修以为闺女这是想妈妈想的出现了幻觉。
被周母一眼看中的老帅哥坐下后和周母礼貌打招呼,自称姓‘陆’,一举一动中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有钱有势的成功人士,成熟稳重风趣优雅还善解人意。
周母激动的捏捏俞爱宝的手,唉呀妈呀,活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合她心意的男人!
这种男人,哪里是这店里其他生瓜蛋子能比的!
周母和靳修都有点上头,俞爱宝摸摸额头,拍拍靳修,让他学习的同时别忘记看住她妈。
“升哥,我要去趟洗手间,你陪我。”
男模餐厅里开的空调还有些冷。
周母对着陆先生情绪波动大,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周淮升随手将他妈肩膀上的皮衣解下来,给自家老婆套上。
陆先生不自觉看了周淮升一眼,周母摆摆手:“他就这样。”
说着,果然见她儿子把外套给俞爱宝披上。
俞爱宝怀孕后格外怕热,不愿意穿,只能先当个披肩披在身上,夫妻俩一起随着服务生的指引往洗手间走。
这里的洗手间明亮干净,还喷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
只是香水中带有酒精,医生再三交代她不能长期嗅闻香气浓郁刺鼻的味道,俞爱宝皱眉,捂着口鼻迅速进入一个洗手间隔间。
隔壁有两个富婆在聊天,聊的内容过于生猛,俞爱宝耐着性子听了会儿,只是这二人的聊天内容,几乎都是大厅内的事情,包厢内是一句不谈。
俞爱宝无从知道包厢里都有什么,正要出去,就听其中一人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那姐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总推荐我过来试试。我人来了,没看见她人影,帅哥是挺多,但看多了也腻味。”
“我看纯粹就是我那姐妹见过的世面太少,这么点男色就把她给迷得连家都不回。反正等会儿我准备出去就结单回家,你呢?”
“我也是,太无聊了。小帅哥哪里看不到,让我小叔子多带他的同学们一起回家开开派对,那些才是真纯情干净呢,一口一个姐姐,哄得我心花怒放,上次我一高兴,等小叔子那群同学走之前,一人给包了二百块红包,嗳哟那群孩子们拿着红包嘴甜的哟。”
相当于后世去同学家豪宅玩,服务周到吃喝尽兴,走之前主家还给了一人两三千块钱的红包。
能不高兴嘴甜么。
这一天简直赚大发了!
“咔哒”
隔壁厕所间的房门纷纷打开,俞爱宝按下冲厕所键,也跟着出来。
率先出来的女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眼角过早的出现了细纹,笑起来爽朗大方。
俞爱宝没有和陌生人打招呼聊天的习惯,但这人看到她后,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眼神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俞爱宝也没吭声,就听那大姐说道:“小姑娘,怀孕了吧,怀孕了就别来这种地方,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修养一下身体再来玩也不迟。”
后面出来的大姐跟着点头:“这里也没啥好玩的,没点意思。”
听这声音,是刚才在隔间里一开始说话吐槽的那个。
俞爱宝这会儿肚子还不到三个月
,本也没什么起伏,穿着休闲,看起来更是和没怀孕前的女性没有任何区别。但眼前这个大姐显然是经验十足,随便瞥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她笑笑:“我只是过来陪我妈看看。”
那两个大姐点点头,也不多说。
三人一前一后离开洗手间,周淮升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出来,松口气,快步赶到她身边,扶着她的小腰,道:“怎么进去这么久,没事吧?”
俞爱宝摇摇头。
刚走到前面的两个大姐在看到周淮升时,眼睛都亮了。
这该不会才是这个餐厅的一哥吧?
嗳哟瞧那脸蛋俊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两口。
“这个也是店里的吗,我们咋没见过?”
两个大姐开口道。
那架势,颇有点蠢蠢欲动。
俞爱宝率先开口:“这是我老公。”
两个大姐:“???”
不是,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么大的了吗?
来男模店还带着自家老公?
两个大姐不理解,对视一眼,收回了自己的脚,纷纷庆幸俞爱宝解释的早,不然撩小狼狗撩到别人家老公身上,那是真尴尬。
周淮升美滋滋。
这是他老婆在跟别人宣誓主权呢!
俞爱宝看看周淮升,笑,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刚还嫌弃靳修和周母不靠谱,这么快就被这个地方给腐蚀了。
现在看看周淮升,被自家老婆带到男模店,周围都是试图挖他墙角的人,只要俞爱宝态度放端正,他就能无限信任自己,并且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一些让人想不到的点上。
也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才会毫无违和的走到一起。
四人一起往外走,一个餐厅内部搞的跟迷宫似的,刚才有小男生带着走还行,这会儿那小男生服务员不知道被小心眼的周淮升给赶到了什么地方,那两个因尴尬而匆匆走到前面的大姐,面对这走几步就看到几条岔路的通道,抬脚,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周淮升认路,俞爱宝更是一个脑内导航建模大师。
别说是只有几条岔路的通道,即使是再复杂三四倍,俞爱宝也能很快找到出去的路。
见她俩迷茫,周淮升就想带着
俞爱宝走到前面带路。
俞爱宝摁下他的手,张口:“咦,刚刚我们走的是这条路吗?”
“老公,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里走来着?”
周淮升有点接不上自家老婆的话,迷茫。
之前更复杂的路,他老婆都能立刻走出去,这会儿这么简单的路,她怎么就迷路了?
他接不上,只能闭嘴。
既然老婆这么说,虽然不理解,但肯定有她的道理。
前面两个大姐扭过头来,本来还想问问,结果听到这么句话,也歇了求助的心思。
失望一瞬,又像是找到同盟,纷纷抱怨:“一个洗手间咋搞的跟有什么宝贝藏着似的,路线搞得这么复杂。”
“就是,连个带路的人都找不到。”
刚刚她俩也是找了个服务生带路,原本那服务生也站在外面,和带着俞爱宝夫妻过来的小男生一起等在外面。
但周淮升越看那带路的小男生就越不顺眼,他看不出来小男生在气质上跟自己有三分相似,但直觉让他非常不舒服,想了个招,把那小男生和之前守在外面的服务生一起给支走了。
此时听到那两个大姐的话,心里一虚,眼神难免闪烁。
一个个头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那心虚的小眼神在几个女人面前几乎无所遁形,低着头,个头不高的这三个女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俞爱宝早就猜到这一点,捏捏自家男人的脸,将他的脸往自己这边侧了侧,没让那两个大姐发现。
并指着一条路问道:“我看着这里挺眼熟。”
那两个大姐一点都记不起来,闻言,连连点头:“我也觉得这里眼熟,咱们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过来的。”
说着,她们率先走进那条岔路。
周淮升张张嘴,想说错了。
俞爱宝一个踮脚,在他唇上轻碰一下,眨眨眼,比了个‘嘘’。
周淮升俊脸微红,刚想说什么都忘了。
瓜妹可真是的,这里还有外人呢,万一被看到多不好。
心里抱怨着,嘴角咧的能挂一壶酱油。
然而,这里的四壁都是黑色光滑砖面,大片未切割的砖面使得周围的一切被倒映的清清楚楚。
俞爱宝踮起脚亲那一口的动作
,简直不要太吸睛。
两个大姐咋舌。
哇哦,现在论玩,还是年轻人更会。
带着老公来男模店,还让老公穿成这个样子,她们不懂什么叫角色扮演,但依旧不妨碍两个大姐深感刺激。
但一想到家里那年纪还不大就啤酒肚,头发愈发稀疏的老男人,突然就不羡慕了。
算了算了,代入一下自家那个男人,这个画面就成了折磨。
洗手间到外面的路不算远,刚才进来的时候几人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然而在俞爱宝时不时的‘捣乱’下,他们走了五分钟都没出去。
且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幽深,大厅里的萨克斯声也逐渐消失,只剩下几人的心跳声和鞋底踩在地面的啪嗒声。
一个大姐心慌:“我咋就觉得这么渗人呢?”
周淮升似乎明白过来俞爱宝想干什么,眉头紧蹙,捏着她的手,摇头。
俞爱宝低声道:“方队长他们已经进来了。”
刚才正是见到方队长他们跟着几个富婆混进来,俞爱宝才起身去上洗手间。
只可惜,她忘了把李昭昭给叫出来,否则还能让她陪着自己,安全系数要高出许多。
这会儿功夫,俞爱宝已经盘算好,等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如果情况不是特别紧急,她一定先让李昭昭请假陪同才成。
嗯,陪着亲爱的婆婆去男模店享受,是李昭昭应得的待遇。
忽然,走在前面的两个大姐脚步一顿,有一种猹遇到了瓜的兴奋感,整个人下意识就贴到右边的墙壁上,脑袋前倾,似乎在听什么。
俞爱宝和周淮升面面相觑,下意识上前几步。
前方出现几个房间,类似后世看到的那种KTV包厢,门板非常厚实,但传出说话声的包厢门并没有关紧,里面传来说话声,俞爱宝听到了两个较为熟悉的声音。
正是刚刚在大厅新认识的齐阿姨和陆先生的声音!
齐阿姨和陆先生刚刚不是还在大厅里和周母唠嗑么,怎么这会儿就到了这里,还一副非常娴熟的样子聊上了?
难不成,这两人之间有一腿?
周淮升的思绪发散,第一反应是欣喜。
真好,他妈就不会被这些来路不明的野男人给勾走了。
第二反
应是惋惜。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他妈有个看顺眼的男人,跟人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结巴,结果这个难得的老男人一边勾搭他妈,一边勾搭齐阿姨。
果然,男模都不可能会对女人动真情。
俞爱宝仔细听着这二人的对话。
隔着一扇厚重隔音的门,只凭借着从缝隙里飘出来的几句,很难听完整。
只能依稀听到齐阿姨在叫那陆先生‘陆哥’。
一个对男模餐厅里的男模表现的高高在上的富婆,叫一个老男模‘陆哥’?
俞爱宝没想歪,她的脑子里没有太多情情爱爱的念头,她只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齐阿姨的身份显然不简单。
或许这个‘陆哥’也是齐阿姨派出来的。
不对,这个‘陆哥’的身份应该也不低,否则齐阿姨不至于在姓氏后面尊称个‘哥’字。
俞爱宝忍不住将脑袋又凑前几公分,又几公分。
她听得太过专注,竟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某个位置钻了过去。
红头发的大姐低头看着从自己腋下钻过去的脑袋。
原本她只是一手半撑在墙上,但随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挤进来,人下意识往后退,退着退着,就让俞爱宝整个的钻了过来。
她不由得开始庆幸,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狐臭,不然可就尴尬了。
俞爱宝听得认真,不断从缝隙里飘出来的只言片语中试图解析一些关于这个男模餐厅的幕后真相。
很快,她又提取到‘养母’、‘巡视’两个词。
俞爱宝琢磨了下这两个词,忽的一顿。
齐、陆哥、养母……
难不成,齐阿姨当时跟周母自我介绍时,说的并不是‘齐’,而是‘七’。
陆先生并不是姓陆,而是排行‘六’。
他俩是被同一个人所收养,这才有了六、七的排序。
按照这种背景习惯的称呼,那女人不应该叫‘七阿姨’,而是叫‘七姐’才对。
这么一联想,好像就有点合理了。
俞爱宝拍拍周淮升的手,比了个‘撤退’的手势。
然后钻出人家大姐的腋下,示意她俩一起离开。
两个大姐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有
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相比较八卦,当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她俩点点头,跟着后撤。
然而,俞爱宝就应该明白一件事情,他们身在小说世界中,主角团在遇到这种情况下,即使离开的时候再小心,也会发生一些打乱撤离计划的意外。
比如走在周淮升后面的那大姐,脚下一绊,是被跟在后面的姐妹踩了鞋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
周淮升眼疾手快迅速扭腰将人整个拎起。
但是,他能够把身后的大姐拎起,去没办法阻止走在最后的那大姐的倒下。
“砰——”
尽管那大姐警觉的捂住嘴巴,忍住痛呼,但她的体积不算小,膝盖跪地的那一声,真是脆的惊天动地。
甚至还在这个幽静的走廊里传出了回响……
包厢内:“……”
一阵可怕的静默后,周淮升下意识丢掉手里的大姐,扭身将俞爱宝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就要往外冲,方队长就在外面,以他的速度,很快就能跟方队长汇合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但事情跟他们此刻想象中的危急关头截然相反。
厚重的包厢大门被人推开,出来的正是那个陆先生,哦,应该叫‘六哥’。
或者说——六爷?
六爷一手放在裤兜里,裤兜稍稍鼓起一点,那是手掌撑起的弧度,压根不像是有枪的样子,另一手放在门把手上,看到外面几人,似是也没多惊讶的样子。
“又是对咱们这里的秘密感兴趣的客人?”七姐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缓缓靠近门口。
看到几人,目光放在俞爱宝身上顿了顿,眼角微弯:“俞小姐,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进来坐坐?”
俞爱宝来的时候还戴了个帽子,不管怎么说,她在县三中当老师,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种地方。来的时候也只说自己姓周,从未提过姓名。
周母平日里跟外人提起她的时候,不会直呼姓名,甚至为了表现自己这个婆母对儿媳妇亲如母女,在外人面前甚至会口称‘女儿’。
说得多了,就成习惯了。
七姐却张口就叫她‘俞小姐’。
如果说是他们进来后,七姐为了保险起见让人调查过,那么
这会儿不可能只招呼俞爱宝,对在场的其余三人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显然,俞爱宝进门,摘掉帽子的一瞬,这个七姐就认出她来。
这会儿藏着掖着也无济于事,俞爱宝索性拍拍周淮升的肩膀,道:“放我下来吧。”
周淮升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听话的将她放下。
两个大姐下意识互相搀扶着给她让出道路来。
俞爱宝走在几人前面,伸手,笑:“恕我冒昧,才知道山泽来了六爷和七姐这两号大人物。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请我家里人和朋友一起过来么,他们在外面长时间没看我们出去,我怕他们会担心。”
六爷诧异的看了眼俞爱宝。
七姐斜睨他一眼:“我就说瞒不过俞小姐,”而后看向她,“这是自然,我这就叫人将他们请过来。”
说着,她拿出对讲机,对着那边低声吩咐两句。
昏暗的环境的确适合说秘密,但也会在陌生环境里的人心生不安。
六爷走到包厢后,摁亮了包厢内隐藏在天花板里的白炽灯。
屋内瞬间明亮起来。
俞爱宝眯了眯眼,将余光从六爷身上收回,在七姐的邀请下坐在沙发上。
七姐:“俞小姐不用担心我们会对您以及您的家人不利,毕竟我们也只能说是初来乍到的商人,动了您,恐怕整个山泽都得跟着戒严起来。”
七姐说的一点不夸张,俞爱宝手里捏着城北经济大兴的命脉,城中未来准备作为地标商贸中心的市中花园,受到省里、申城以及其他个别省份城市的关注。
这些东西,统统都在俞爱宝名下。
一旦俞爱宝出事,所有项目都得停下来,省里以及山泽拨下来的大笔款项将会损失不少。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即使七姐背后靠着大靠山,在双方没有无法调和的矛盾冲突之下,见到俞爱宝都得让三分。
——不过,这是在俞爱宝未来还能依然保持现在这个在上面人心中举重若轻的地位前提下。
一旦这种地位出现削弱现象,曾经不得不为俞爱宝手中项目让路,且小心眼的人,都将在她大厦将倾的进程上落井下石。
周淮升紧贴着自家老婆坐,此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
面对俞爱宝时的天真、干净、纯善,全身戒备,笑容消失的刹那,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剑,随时都能将有可能对俞爱宝下手的七姐按在地上做人质。
七姐好笑:“你们别紧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猜,你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来找丁雪丁小姐母女三人吧?”
俞爱宝垂眸,面上未透露半分诧异之色。
连这个都知道。
想来不仅仅只是在她进门时才知道的她,而是在她来这里之前,亦或者,在接触到丁雪之后,就开始布局了。
其实俞爱宝想多了。
俞爱宝一身有八百个心眼子,警惕起来的时候,看谁都像是满肚子黑水的样子。
然而,七姐碰到丁雪,还真是个意外。
说白了,丁雪是自己被这个男模餐厅给吸引,并主动进的这里。
甚至,就连丁雪和七姐的认识,都是丁雪自来熟的主动跟人打招呼,七姐才认识的她。
七姐在这里做生意,自然要给自家招揽生意,丁雪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那种,身边肯定也有相处比较好的同圈子小姐妹。
七姐就怂恿她带着好友一起过来享受这种特殊服务。
丁雪自认自己只有俞爱宝一个好友,但一想到俞爱宝对男模餐厅的态度,忙摆摆手,一脸鬼祟:“爱宝最是讨厌这种地方,要是被她知道我来了,铁定要跟我绝交!”
爱宝。
这种听起来格外受家中喜爱的名字其实在这个年代里并不常见。
国人向来在对子女的爱上更偏重对他们前程的期许,这些都能从名字里透露出来。
但这么直白的说爱,并且还用在名字上,大多数国人家长都做不出来,只觉肉麻、别扭和羞臊。
而山泽这个地方,根据七姐所知道的人中,只有一个叫的这个名字。
——俞爱宝。
是的,在来山泽之前,七姐就已经知道了俞爱宝这个人。
几个月前,张正宏的小公司效益惨淡,正好积极寻求其他公司合作。
当时有个大型建材公司的经理于城邦,人称邦哥的人找到张正宏,试图趁着张正宏公司出问题的时候大力压价,妄图吃回扣,结果这件阴谋因俞爱宝的城北度假村建设交给张正宏而被迫终止。
也让那个看好张正宏公司,并想要吞并它的大公司老板李祥生大为震怒,招来几个人,将于城邦给处理了。
而那个李祥生,跟七姐一起被养母收养的人。
只不过李祥生并不在养母的继承人候选名单上,因此没有排序。
七姐想要进驻山泽时,专门找人查了下山泽的现况,查到山泽那时候的最大动静就是城北度假村那块地,接手那块地建造的是申城人。
七姐便派人去问了同样在申城做生意的李祥生,原本是想通过李祥生了解张正宏,看看能不能跟他打好关系,到时候在山泽也能有更多人脉用。
谁知道顺藤摸瓜,就摸出俞爱宝这条大鱼。
山泽市领导藏得是真好,俞爱宝不想透露姓名,上面的人说保护她的隐私,那是真保护啊。
要不是七姐手段特殊,否则还真查不到俞爱宝这个人。
就这样都浪费了七姐不少交情。
俞爱宝明显是个只想过半隐退生活的富贵闲人,七姐不会这么没眼色去打扰人家,这不是得罪人么。
但作为山泽目前最富有,且私底下动作最大的人,七姐或多或少会关注一下她的一些大动作。
俞爱宝让张正宏出面拍下山泽出名出到外市的晦气烂尾楼。
俞爱宝的烂尾楼重建了。
俞爱宝的烂尾楼出事,被上头叫停,不知重建日期。
俞爱宝的烂尾楼突然就上了申城新闻,并且因‘疑似碰瓷’的标题引起申城人的广泛关注,很快张正宏找人在背地里炒热话题,热度很快扩散到了江省,且其他省份的一些城市也报导了这则新闻。
俞爱宝玩了一手以自黑的方式曲线救国的手段,成功让上层领导更加重视烂尾楼的重要性,同时,这会儿许多国企正在小规模裁员,导致社会上出现很多无业青年,每天为生计焦虑的青年们就像是个鞭炮,一点就炸,还能炸成一大片,给社会引来不少麻烦。
俞爱宝手里两个大型工程的叫停,导致山泽的无业青年猛增两倍,除了给这两个工程干活的工人之外,还有与这两个工程有生意往来的各家公司和厂商也纷纷损失掉一笔订单。
其中包含建筑类、景观设计、装修装饰、材料供应、电气设备、水暖设备、家具、灯具等等一系列厂
商和公司。
原本现在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已经糟糕到很多厂商都开始裁员的地步,本地厂商突然少了这两个大工程的订单,一打听是因为被上面叫停,抗议的声音都传到了各部门领导这里。
加上有一大波舆论的压力,俞爱宝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还弄到了一大笔款项,不动声色吞掉了不少原本上头会拨给其他公司和厂商的利益。
两个大工程的再次启动,给山泽本地不少利益相关的厂商打下一剂强心针,在外面游荡的失业工人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烂尾楼因基本盘的扩大,又再次招收了不少失业青年……
因此,七姐才说,目前俞爱宝对山泽来说,真是一个轻易动不得的宝贝。
谁动她一下,他们就跟谁急。
包厢门被人推开。
率先进来的是方队长和他手下的两个同样在休假期的警员。
“哟,六爷、七姐。”
方队长显然是认识七姐的,他能装模作样混进来,也有六爷和七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六爷冲着方队长点点头,七姐笑:“方队长总算肯摘帽子见人了。”
方队长被调侃也不尴尬,一屁股坐在周淮升旁边。
一开始跟着进来的两个大姐坐在对面沙发上,刚才七姐说的隐晦,在场知道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们却听得云里雾里。
但她们纷纷松口气,看着这两个看起来像是这里老板的人对刚刚那俞小姐一脸尊敬的样子,现场气氛又和谐,看来是不会丢掉小命了。
这会儿方队长过来,他穿着便服,七姐压根没想到警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没把‘队长’这个词放在心上,纷纷开始打量起他的身材。
军人出身的方队长身材挺拔气质出众,脸是现下公认审美中最受欢迎的国字脸,眉如刀削,五官周正,一身壮实的肌肉看的两个大姐心热。
方队长被这种眼神打量惯了,并没放在心上。
紧接着推门进来的事神色惊惶的赵娟。
周母进来的第一时间,眼睛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俞爱宝,眼眶一红,瘪着嘴冲过来:“爱宝,你刚刚去哪儿了,这些人说要带我过来见你,还走了好长一段黑黝黝的走廊,可吓死我了!”
说着,周
母一屁股撅开自家儿子,强行插入二人之间。
自从发生刘梅那事儿后,在最害怕的时候,周母会下意识将俞爱宝当成自己的主心骨。
潜意识告诉她,只要有俞爱宝在,一切都能搞定。
殊不知,自从进入男模店,脑内总是不自觉想起上辈子事情的俞爱宝有些意识割裂,行事不再像之前那般谨慎。今天的这个行为,甚至称得上是鲁莽,是俞爱宝在脑子清醒时,根本不可能干得出来的蠢事。
为此还差点带累了周母。
俞爱宝歉意的拍拍她的手。
靳修跟在周母后面进来的,目光在这里巡视了一圈,便坐在了方队长身边。
“方队长好。”
“哟,靳先生,这段时间没在警局见到您,在忙什么呢?”
靳先生面色阴郁淡漠:“一点家世,处理好立马回来。”
人都到齐了,七姐这才开始她的正题。
原来,男模餐厅实际上是连锁餐厅,第一家开在香江。
香江有一条街,以艳色闻名基国,香江人人皆知这个地方。
第一家店就开在这条街的背面。
因着服务人员为俊美男性,和当地街上的那些服务人员性别相反,很快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并引来很多单身富婆的光顾。
很快,男模餐厅火了,于是七姐的养母开了第二家男模餐厅,就在鹏城,加上其他各地一共五家。第六家前不久开在申城,第七家店放在七姐名下,七姐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被几个经济城市包围其中的山泽。
但这个决定,在上面的人看来,非常愚蠢。
于是,才有了忙碌于其他的六爷代养母巡查分店的事儿。
周母的目光这会儿已经完全从六爷身上撤离。
来当男模的一般都是单身,但既然不是男模,这个年纪了家里说不定还有老婆,有老婆了还假装男模跟她聊骚……好吧也没聊骚,但没有明确拒绝给人期待的就不是啥好男人!
这种男人,越好看越渣!
“你们怎么想到要开这种店的?”
换做周母,她就算再有钱,也想不到开男模店的主意。
七姐笑:“其实开男模餐厅不过是为了方便我母亲到处游山玩水,要不是精力有限,我们
甚至可以每个省份都开一家。”
当然,等其他省份日后经济更加发达后,也不是不行。
周母张张嘴,闭上,吞口唾沫。
哇,有钱人玩的可真花。
俞爱宝却想起了原文中提起过,的确有这么个富婆,文里用超级富婆来形容她,民国时期出国留洋的大小姐,家里是香江排行前五的大富豪,前面有几个哥哥争夺家业,结果把彼此都斗没了,只剩下留洋大小姐回来收拾烂摊子。
这位大小姐在年轻的时候结婚过一次,但对方是个想要吃绝户的渣男,大小姐果断踹了渣男,专心家业,生意做到基国,赚来的钱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一辈子再没有结过婚。
不过她收养了上百个长得好看的孩子,其中最聪明最有手段的九个成了她的养子养女,老太太一生潇洒,年近九十,最大的爱好是养蛊,以及游山玩水。
养蛊指的是笑看底下几个孩子为了家业争得你死我活。
游山玩水——
玩的是那些前仆后继到她面前的各地年轻男人……
但这些不是重点,大家好像都忘了他们来的目的——
“所以,丁雪呢?”
很明显,丁雪不在男模餐厅。
没有回家,也不在男模餐厅,所以她被七姐弄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