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九月末，气温稍微降了一点，没有上旬的时候热，但还是夏天的感觉，第二节课做完操一上来，教室里的风扇又开始呼呼运作，饮水机前一大堆人排队接水。
教室里吵吵嚷嚷，冉一燃风风火火从办公室回来，一进教室就站在讲台上，手里还拿着一张表。
“马上就要举行运动会了，这一次运动会高三还是要参加，集体项目每一个都有参加，其他项目自由报名，有同学要报名的来我这里报。”
冉一燃的话一说，教室里立马起了一阵抗议。
“都高三了还要参加运动会，顶着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身体怎么跑步？刚出发就倒在起点上了。”
“学校以前不是高三都不用参加运动会吗，怎么今年又要参加了？”
“看看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吧，时间诚可贵，我们哪有时间……”
“不愿意的也不强求，但集体项目是肯定要凑够人数的，要是没人报名，旺财就要大点兵了，到时候被选中的人不参加也得参加。”
冉一燃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下去，班上的人就开始互相怂恿对方参加。
程文文转过来，对着冬迟说：“到了你这种学霸解救我们需要认真学习的学渣的时候了。”
云夏看向冬迟，男生正仰着头喝水，抬起的下巴下喉结一滚一滚。
喝完，冬迟就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抬起的下巴压低，开口说：“你想多了，男女项目分开，我顶多解救一下男生。”
程文文：“你戴个假发也不是不可以扮个女生，再说了你不知道现在流行lgbt，性别认知障碍，你只要说自己是女生就可以被认定是女生参加女子组项目。”
冬迟对这话笑了笑，“那要是这样的话，奥运会女子组就都是假扮女性的男运动员上场了，根本就不会有女运动员上场的机会，你觉得要是一个靠体能身体素质的项目，男的参加了女子组，对女运动员公不公平？”
程文文听到这话以为冬迟又在像以往一样阴阳，不服气地说：“女运动员又不是一定比男运动员差。”
“不是谁比谁差的问题。”
冬迟没有以往调侃玩笑的语气，云夏看着他，男生的表情淡淡地，但话是很认真地在说。
“体能力气这属于一定的先天因素，即使是个体之间也有先天差别，再说了，不是说所有人都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比才是公平，社会有无形的资源倾斜，好比高考，同一个省考同一个卷子，同样的题同样的录取标准，但是省内每个地区的教育水平、教育资源的差距，意味着这本就是一场基于公平的不公平考试，任何竞争都是这样。”
冬迟说的时候，拿笔在卷子上划，云夏看到他在划上一节课下了老师发的卷子。
空白的卷子，冬迟在上面简简单单圈了几个题，放以前，她会以为这是他标注的不会写的题，现在，她已经知道这划的是他认为有必要写一下的题。
这些题可能是有难度的，也可能是他没写过的题型，或者易错的，冬迟在学习方面好像就是那个和他们有先天差别的人，每一道做过的题都会补充在他脑袋里的体系当中，任他调动。
即便是精化到同一个地区同一个学校，同样的教育水平下，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公平，可能有努力的因素，但整个南川四所重点高中，努力的人不会只有一个，那么多努力的人，但最后也只有一个第一名。
云夏的眼睑一压，睫毛一眨，右手拿着的中性笔停在卷子上好久没动，“cos”的“s”只写了个‘c’。
程文文听完，撇着嘴说：“你说的好扎心啊。”
冬迟往云夏这边一看，目光在女生的脸上一停，唇角一勾。
“所以人的参照物永远是自己啊，明天要比现在的自己进一步就好，要是跟别人比，你的参照物永远比你强，即便你超过了这一个参照物，还会有另一个比你强的参照物，要真要无敌，你就得是皇帝了。”
云夏压下的眼睛抬起，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没忍住笑了。
程文文听到这哼了一声，才继续刚才想问的事：“那你们有要报的项目吗？”
“三千。”
冬迟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程文文直接竖了个大拇哥给他：“果然是你，每年都要报三千。”
说完又转向云夏，问道：“夏夏你要报什么项目吗？”
云夏想了想，在临城读书的时候，她通常都会报短跑，她体力不行但速度可以，基本上两百米以内的项目都会报。
但那是以前，现在这种时候，运动会又要预选，可能会占用一些时间，想到这一点，云夏摇了摇头：“我不参加。”
程文文毫不意外，云夏不会在这种紧要的高三关东花时间在非学习方面。
云夏：“文文你打算报吗？”
程文文摇了摇头，“我虽然不在乎占用学习时间，但委实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只是我觉得，到最后没人报名，旺财肯定会让我上。”
云夏听到这个又开始担心起来，程文文看她这表情，给她支了一个办法，“旺财一般不会让一个人报两个项目，如果你害怕跑步接力赛，可以报一个个人项目，这样就有理由拒绝跑接力赛了。”
相对于其他运动项目，云夏确实不想跑接力赛，打算下课去冉一燃那里报一个两百米或者五十米。
第三节下课，冉一燃那里聚集了一堆人，云夏等人少了些，才过去报名。
冉一燃看她过来，问道：“云夏，你要报哪个项目？”
“五十米、一百米。”
冉一燃低头看了眼报名册。
“这两个项目已经报满了，”她把报名册递给云夏看，指了几个项目，“只有这几个项目没有人报。”
云夏看了眼，女子项目只有一千五、三千两个单人项目没报满，剩下的都是接力项目。
“估计大部分人不想被点到这两个项目里，所以先报了其他项目。”冉一燃说完这句话，仝迷从前门进来经过了她桌子，没有走过去而是停了下来。
冉一燃拿着报名册的手一顿，仝迷已经侧身站在了她旁边，弯着身，低头看她手里的报名册。
距离很近，仝迷的面孔仅在冉一燃头向上一点的地方，只要冉一燃一转头，视线就可以对在仝迷的喉颈处。
但是她没动，在仝迷仔细看报名列表的时候，冉一燃的视线虚浮地飘在报名册上时，冉一燃一动不动。
“这么多项目都报满了，大家还是挺积极的，”仝迷开口说，手抬起来，一根手指在报名册上划着指，“一千五、三千一个人都没报？”
冉一燃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说什么，仝迷就突然抬头站直。
“冬迟，你也过来报一个？”
云夏听到，抬头看过去，冬迟正从讲台上下来，她视线停在他脸上，男生脸上沾了没擦干的水，眉毛和前额的一些头发都是湿的，应该是刚刚去洗了把脸。
早上的时候云夏注意到冬迟的精神不太好，第一节课还躺着睡了一会儿。
倪念说他已经不干酒吧的工作，难不成他晚上还在干其他的？
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云夏的眼睛还停在冬迟脸上，冬迟一抬头，就看到她看着他的脸眉头一蹙。
“过来，和我一个报三千。”仝迷等他走过来，自然揽住冬迟的肩膀。
冬迟“嗯”了声，仝迷就拿过冉一燃桌上的一只笔，在三千那一栏写上了他和冬迟的名字。
然后侧了下身，给云夏让开，“云夏你要报什么？”
仝迷这一动，冬迟也转过身，视线落在云夏身上。
云夏本来已经放弃了，偏偏刚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了冬迟，整个人就突然愣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被冬迟看着，“没有”两个字字到嘴边突然拐弯，变成了“一千五。”
一千五，至少要比三千好一点。
云夏说完，走过去，失神地在“一千五”那一栏对应的报名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位子上，刚坐下来，就开始后悔。
程文文转过来问：“夏夏你报了什么？”
“一千五。”云夏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都有点丧。
程文文一听瞪大了眼睛，“一千五！！天啊，夏夏你是豪杰啊。”
云夏笑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旁边坐着的人突然笑了一声。
程文文转过去白了冬迟一眼：“你笑什么？”
“没哪条法律条文规定我不能笑吧？”冬迟反问，嘴上欠欠地。
上课铃已经打响，老师已经来了教室，云夏把桌子里的资料拿出来，脸上还是丧的。
刚翻到今天老师准备讲的内容，旁边就落下一句话。
“要是不想参加就去取消就是。”
云夏转头，她是这么想，也知道冬迟是好心提醒她，但心里就是没来由地生出一点倔来。
“我要参加。”
她这么说完，语气里的“倔”十分明显，云夏以为她说完会听到冬迟那一声笑，但只有一阵沉默。
她转过去看，视线刚落到冬迟脸上，男生就开了口。
只说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