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站在门口，也没说让喻书进。
窗外的壁灯照着，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笨蛋，因为个头太小，手里的小枕头都好像要拖到地上了。
陆行舟一只手扶着门框，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垂眼看着喻书。
像是一只护着领地的小狼，叼了一只小兔子回窝。他明知道这个小兔子没什么攻击性，可是，这个小兔子，也确实在一点点扩大他的底线。
卧室是他最后的防线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一步，让这个小笨蛋进来了。
“为什么不自己睡？”他站在喻书面前，颇有耐心地询问，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了，难得是床不舒服吗？还是被子不够软？
对，这个小笨蛋，还娇气得很。
喻书抱着枕头乖乖地站着，行舟哥哥没说让自己进，所以他不进。可是又有一点点难过，哥哥是不是不喜欢他。
“怕怕。”喻书努力去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因为说不了长句子，所以只能最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自己一个人害怕，不敢睡。
陆行舟低头看着他，扶着门框的手指紧了紧，最终也没让，他不说话，正想着怎么拒绝这个小麻烦，就看到喻书撇着嘴转身了。
小喻书太聪明了，从陆行舟的举止就知道他不愿意。不想让哥哥为难，所以他自己走。小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刚转过身就打了个喷嚏，小猫一样的声音，又小又奶。
陆行舟的心好像也跟着这个喷嚏揪了一下，喻书太小了，小胳膊小腿的，自己的睡衣套在他身上，看起来很空，漏风。小兔子拖鞋也很大，随着他走路的脚步，啪嗒啪嗒的。像一只没人要的小兔子，可怜巴巴的。
嘴比脑子快，陆行舟开口：“不是要过来睡吗？”
喻书小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听到这话转过身，一把扑到陆行舟怀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和哥哥睡！”
开心得尾音都要翘起来了。
就这一次。陆行舟伸手轻轻拍了拍喻书的背，小娃娃真软，又小又软，还带着香味，他一边拍一边想，就这一次。
陆行舟的床比喻书的要大很多，床单也和那些小朋友的床单不一样，是很单调的颜色，不像是五岁的小朋友会用的。
喻书啪嗒啪嗒跑过去，站在床边，没有经过允许，还是乖乖的没上床。陆行舟在他身后关了门，迈着脚步走过来。
卧室里亮着暖色的灯，喻书靠着床，伸出一只脚给他看：“书书不脏。”
小孩子的脚是真的小，精致得像瓷器。陆行舟视线落在那只白白胖胖的小脚丫上，看着他五个脚指头晃了晃。
他身后的小床不算高，但是对喻书来说还是有点挑战性的。陆行舟好像没看见，应道：“很好，上床睡吧。”
今天沙发上那一幕他可没忘，连个沙发都下不去，跑得倒是挺快。
喻书果然安静了，小脚丫又放回了小兔子拖鞋里，脸也慢慢红了：“上……上不去。”
陆行舟觉得好笑，明知道欺负小朋友不好，可是就是有点忍不住。就想看到一团棉花糖，知道很软，所以一定要捏一捏，知道他上不去还逗他。
下一刻他的笑就凝住了，因为喻书接着说：“哥哥抱~”
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喊得陆行舟心都跟着一颤。
陆行舟没想到这小麻烦说话这么直接，他收了笑，走过去，轻而易举就把喻书抱上了床，然后警告他：“不许撒娇。”
喻书不知道什么是撒娇，所以也没反驳，开开心心地钻进了陆行舟的被窝。里面还残留着行舟哥哥身上的热度，他把自己的小枕头摆好，躺进被窝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陆行舟，觉得心都高兴得要飞起来了。
第一次和哥哥睡觉呢！
陆行舟看着这个小麻烦轻车熟路地攻破他的防线，心情很差，可是也没那么差，毕竟只要他不愿意做的事，也没人能逼他做。不是他允许，谁能上他的床。
他关了灯：“睡觉。”
小团子就睡在自己旁边，热乎乎还软软的。陆行舟莫名觉得心安，但是怕压到喻书，所以控制着距离，没有和喻书离得太近。
喻书早就困坏了，没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卧室里是昏暗的光，窗外隐约能听到风声，被窝里又暖暖的。陆行舟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很好，因为喻书饿了。
小孩子吃得少饿得快，喻书饿醒了的时候，还不敢发出动静，因为行舟哥哥就睡在他旁边。
可是真的好饿，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抗议。喻书忍了又忍，翻了个身。好像更饿了。他在自己下床去弄吃的和忍着继续睡之间纠结着，就听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与此同时探过来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把哥哥吵醒了，喻书拽着被子角，演技很差地开始装睡。毕竟刚才他也没说话，谁说他醒了。
陆行舟有着远超五岁小孩的沉稳，他自己都没睡醒，却非常明确地先确定喻书没发烧，然后按开了灯，低头去看喻书。
他很讨厌和人近距离接触，别说床上，他的房间平时也不让人进。刚被喻书拱醒的时候，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可是喻书太软了，陆行舟突然就清醒了，并且想起来这个小笨蛋是怎么一步步进他家又上他的床的。
小笨蛋装睡的演技并不好，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着，短小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
喻书紧张得要命，心跳很快。然后……“咕噜”。他的肚子，又出卖了他。
夜很安静，小小的房间里，这一声个小小的动静简直被放大了无数倍。喻书还在装，反正肚子醒了也不是他醒了。
然后他就听到陆行舟下床的声音，他走路的时候很安静，只有衣料摩挲的声音，也没有自己走路时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偷偷地把被子掀起一个角，去看他的行舟哥哥。
只看到一个背影，陆行舟出卧室了。
喻书突然有点后悔，行舟哥哥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他刚才已经醒了。他被自己吵醒了，自己还装睡，所以行舟哥哥生气了。他还霸占了行舟哥哥的床，哥哥都没地方睡觉觉了。
这是不对的。
喻书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翻了个身，费好大劲下了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跟出去找陆行舟。
由于陆行舟还是小朋友，上楼梯不安全，所以房间没有安排在二楼。陆家的别墅很漂亮，又有小孩子，房子里的壁灯彻夜亮着，并不昏暗。
喻书吧嗒吧嗒跟着走，跟到了客厅里。
陆行舟是真的随了爸爸，才五岁，就已经能看出大长腿的潜质。未来的小陆总此时此刻正穿着蓝色睡衣，衣袖还很讲究地挽起，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明明是个普通的倒水动作，却优雅得不像话。
倒水？喻书反应过来，他倒水干嘛呀。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陆行舟拿了个小奶瓶，把水冲了进去，轻轻晃了晃。回头看他：“跟出来干什么？不装睡了？”
喻书被逮了个正着，心虚地问他：“哥哥干嘛呀？”
陆行舟手里拿着奶瓶走过来，看起来也没生气，视线落在喻书抱着的小枕头时微微顿了顿，但是也没说话，把奶瓶递了出去。
呜呜呜，哥哥给他冲奶粉。
喻书感动得不行，伸手去接小奶瓶，由于个子小胳膊短，另一只手里的枕头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他撅着屁股去捡，可是拿着奶瓶又腾不开手。
小短腿小短胳膊的，拿得住这个拿不住那个。
为难了好一会儿，最后判断出真的拿不住。他又回头去求助一旁站着不动的陆行舟：“哥哥，帮帮。”
小哭包还挺会使唤人。陆行舟这才弯腰捡起他的小枕头：“走吧，回去睡觉。”
手里的奶瓶是温热的，喻书抱着奶瓶，难过地说：“寄几睡，不回去。”
陆行舟脚步一顿，回头看喻书，这小笨蛋还说话不算话呢，他瞪着他：“小骗子。”
“不骗！”喻书坑坑巴巴解释：“吵哥哥，我不乖。”
他才不是骗子，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他说了他会乖，但是他把行舟哥哥吵醒了。
陆行舟弯腰看着他，看着凶凶的，声音却出卖了他，是哄小朋友的语气：“不是你吵醒我的，但是你再不睡觉，我就生气了。”
那怎么行！
“睡睡！”喻书忙不迭道，一边说一边狠狠喝了一大口奶粉。
好香呀，温度正好。比之前喝的粥还要好喝。
他对之前的事情没什么记忆，只知道那对夫妻人很坏，行舟哥哥是唯一让他特别想靠近的人。那对夫妻几乎没给他吃东西，除了来陆家时那碗粥，就是现在这瓶奶粉了。
他巴巴地跟着陆行舟，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哥哥棒棒！”
陆行舟习惯了这个小尾巴时不时的彩虹屁，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棒了，只是视线落在了喻书的小肚子上。
小孩子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想法，陆行舟也是，他觉得这小笨蛋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能吃，喝这么点奶粉不知道会不会再饿醒了。就这么想着的时候，视线也没挪开。
“奶……香香。”喻书简直是个彩虹屁精，把奶粉的香归结为行舟哥哥冲得好。眼看着陆行舟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肚子上，他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那是行舟哥哥！
他红着脸，掀开了自己的睡衣，露出自己软软的小肚皮：“饱啦！哥哥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