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悲泣新娘
并非本土人的季妃红不大了解这里的风俗, 便开口道:“这是在送新娘么?这个时候,好似有些奇怪。”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多,应该不是娶亲的时候吧?
再者这凄风苦雨的, 就不能等雨停了再走么?
有些朝代确实是晚上娶亲,但是,据她所知, 这里的风俗还是白日清晨送亲。
而且这一行队伍, 实在是没有几分喜气, 反而带着悲伤和恐惧的气氛。
白婉徽常年在山上居住, 也不大了解民间风俗:“确实是有些奇怪了。”
两个人坐在车厢里,掀起帘子,看着那一行人吹吹打打的走出了村头, 朝着更深的山里面走去了。
“女儿呀——”
忽然一声哀凄至极的呼唤声穿透雨幕, 一个中年妇人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追着花轿而去。一不小心跌坐在地,望着远去的花轿放声大哭。
是的,季妃红知道古代有哭嫁的习俗。因为女儿一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往家里来也只是客人。还有嫁去山高水远的地方, 也许一辈子就再难相见了。——尽管如此,这妇人的哭声也着实太过悲戚了一些, 简直不像是送嫁, 像是看着女儿去送死一般。
让人不忍卒闻。
这灰蒙蒙的小村落, 被这哭声一映衬, 显得格外神秘而凄凉, 还带着丝丝恐怖
但此时雨愈发大了, 三匹马都被淋得有些暴躁不安, 季妃红她们俩还是决定在这里借宿一晚。
马车沿着泥泞的道路进入村庄, 引来了许多视线。
虽然三匹高大的骏马很少见, 但村民们也不过是匆匆一瞥,就转移了注意力。
整个村落有种低落悲伤而且恐惧的气氛。
这场景让季妃红微微蹙眉,愈发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
马车经过村落中间晾晒谷物的空旷平地,却见这里伫立着一座奇怪的塑像。有着人的身体和狐狸的脑袋,怪模怪样,让人见了心生不适之感。
季妃红看了塑像几眼,这才留意到这狐狸脑袋人身的家伙胸前还戴着大红花朵,貌似是一位新郎。
原本艳红的绸布花朵被雨水淋湿了,缕缕红色的水流淌下来,在塑像下方形成了小小的血色湖泊。
看起来愈发古怪了。
马车渐渐驶离平地,身后有小孩的嬉笑声传来,唱着什么狐仙之类的童谣,玩着游戏。
不多时,季妃红见到了这里的村长。这位年长的老者上前询问她们的来意,她们才知道这里叫做红参村。
得知她们的来意后,尽管村长也颇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安排她们到自己家去暂住。
村长家住在村落地势最高的一侧,紧挨着幽深的山岭。
他们家的房屋看起来也是村子里最好的,三间青砖大瓦房,有比较高的青石院墙。院落里养着不少鸡鸭,还有三头大肥猪。
其实整个村子看起来都算是比较富裕的,起码从前是这样,因为村子里的大多数房屋看起来都不错。不少房屋都是砖瓦房,带着院墙,这比她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多数村子都是茅草屋的模样,看起来强了不少。
只是这个红参村的基调看起来是灰暗颓败的,大约是人的精气神影响了环境。
每个人的眼睛里似乎都写着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季妃红在这个村子里看到的第一双明亮愉快的眼睛,是属于村长的小孙女的。
这栋房屋里住着村长的一大家子人,村长、村长老婆、村长儿子和儿媳妇,再就是这个小孙女了。
貌似他们家第三代就只有这个圆脸圆眼睛的小姑娘,肯定是看得比较重要的,所以她看起来就比较胆大。不像是别的女孩子,看到陌生人就躲进屋子里去了。
这姑娘看到季妃红和白婉徽,圆圆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凑过来试图摸摸她们,但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去,看来也有着不错的教养。
她看看季妃红又看看白婉徽,看不够似的,声音清晰响亮的说道:“你们长得真好看,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大眼睛里只有喜爱,没有半丝嫉妒。
是个讨喜的小姑娘。
季妃红故意逗她:“你说我们长得跟仙女一样,难道你见过仙女吗?”
“见过啊!”这姑娘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在爷爷买的年画儿上见过,你们是一个大仙女,一个小仙女。”
季妃红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伸出手摸摸她的大辫子:“你也长得很好看,跟我们俩是不一样的美。”
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确实长得是跟她们风格迥异的美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腿长胳膊长,看起来结实而且健康,充满了活力。
小姑娘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但又有些不确定:“真的吗?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村东头的阿花才是最美的,她跟你们一样,皮肤白白的,腰肢儿细细的。大家都说,那才是美人坯子呢!”
季妃红又被她逗笑了:“可是世上的美丽本来就是各式各样的啊,白白瘦瘦的自然是美的,像你这样的健康美,也是很美很美的啊!那要是大家都长成一个样子,岂不是要吓死人了?”
这个名叫阿娇的小姑娘被她逗得笑得咯咯咯的,就像是在她腿边转来转去的小鸡叫声一样。
“你长得最美,你说的肯定是对的。”最后,阿娇下了这样的定论。“以后谁要再说我不美,我就拿大耳刮子扇他们!”
“哈哈哈……”季妃红笑出了声,心情十分愉快。
真喜欢看到这样可爱的充满了活力的姑娘。
笑完了,阿娇带着她们到屋子里的火堆边去,让她们烤干沾染了雨水的衣服和鞋子,还问她们需不需要换上自己的干衣服。
季妃红她们自然是不需要的,还是感谢了阿娇姑娘的乐于助人。
空旷的堂屋里有一个很大的青砖砌成的方形火塘,里面烧着红艳艳的柴火。整个屋子都是暖和干燥的,把外面潮湿的空气隔绝在外。
火堆上方用黑铁链悬挂着黑糊糊的老铁壶,里面的茶水滚滚的开了。阿娇倒出两杯热茶来,让她们暖和暖和身子。
“这是我爹从山里才来的老鹰茶,你们肯定没喝过,可香了。”
季妃红喝了一口橙黄色的茶水,果然是从没尝试过的一种烤坚果风味的清香,还带着一股子兰花的淡雅芳香,味道很独特。
“很好喝,为什么它叫做老鹰茶?”
阿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一边啜饮,一边回答道:“因为这种茶树生长在很高很高的,只有老鹰能上去的山崖上。只有像我爹一样勇敢的猎人才能爬上去,全村能喝上这种茶的人家,都没有几户呢……”
所见所闻之间,季妃红已经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尚算幸福而且富足的家庭。并且,家长也足够开明,才能养成独女这样的性子。
有这样家庭的家长作为村长,村民们照道理说不会过得很差。从很多家庭宽敞高大的房屋上就能窥见一斑,可是,村子里的气氛,为何还是如此诡异?
季妃红抿了一口热茶,忍不住问道:“之前出嫁的人家是怎么回事,今天这样的日子,还要出门?”
听了她的话,阿娇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垂下浓黑的眉睫,说道:“今天出嫁的就是阿花,我们村子里最美的姑娘。虽然我跟她平时不对付,但是看到她现在这样,我还是很难过……也许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低很低,季妃红都没有听到:“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娇抬起头来,放下杯子站起身:“我去帮阿妈做饭啦,你们好好歇着,等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说着就甩着乌油油的大辫子跑掉了。
堂屋里顿时只剩下了季妃红与白婉徽二人。
火堆熊熊燃烧着,木炭爆开时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外面的雨不停的下着,哗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远处隐约还有女人的哀嚎声响起,夹杂在雨声里,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也许还是之前新娘的母亲在哭泣着她永远也不会再回家的女儿。
白婉徽靠近季妃红,巴着她的肩膀,声音低低的说道:“这里怪怪的,我有点害怕。等雨停了,我们就赶紧走吧,好不好?”
季妃红安慰的拍拍她的脑袋:“好,雨停了我们就走。”
晚饭十分丰盛,有很香的腊肉土豆饭。米饭一粒粒沾染了油脂看起来亮晶晶的很有嚼劲,土豆都起了焦黄的锅巴,吃起来香香脆脆的。腊肉五花三层吃起来咸香中带着熏制后特有的香味,拌饭吃真是绝了。还有用香菇炖煮的鸡汤,金黄色的汤汁鲜美可口,香菇吸饱了鸡汤之后一咬一口汤汁,香气袭人。除此之外,下饭的小咸菜味道也都很不错。
季妃红的胃口原本很好,但看着这家人除了阿娇之外都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吃着吃着也就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一顿饭完毕,几乎也没有怎么交谈过,只有阿娇热情的给她们夹菜乘汤。
季妃红愈发觉得这个村子古怪。
夜晚,她们跟阿娇一起在她的闺房里歇宿。
阿娇竟然有一张非常不错的江南风格的红木架子床,这床等闲人家的女儿都难得有一张,可见这家人对阿娇真的宠爱。
床铺干燥柔软,但季妃红难得的有些失眠了。
另一侧的阿娇似乎也有些难以入眠,季妃红听到她翻了几个身了。
纸糊的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息过。
雨声中,季妃红轻轻开口:“阿娇,你睡不着吗?”
阿娇轻轻的嗯了一声,沉默半晌,才道:“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阿花的脸,我……有些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阿花不过是出嫁罢了,难不成……会危及性命?”季妃红试探着问了一句。
谁料到,听了她的话,那边的阿娇竟然猛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被季妃红说中了。
“真的会危及性命?”
阿娇的声音低低的:“这……我真的不能说,村子里的人都说了,这件事不可以说出去。说出去的话,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第42章 狐妻
季妃红沉默下来, 并没有追问下去。
如若不打算插手,就没有必要让小姑娘冒着风险来告诉自己,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沉默了一下之后, 季妃红只轻轻的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睡吧。”
小姑娘似乎哽噎了一声,随即就没有声音了。
季妃红在雨声中渐渐的睡着了。
深深浅浅的睡眠当中, 似乎总有雨声淅淅沥沥的不停歇, 十分恼人。
淅沥沥, 淅沥沥。
淅沥沥, 淅沥沥……
忽而有声音惊动了她,她掀开被子悄然起身。透过薄薄的纸窗户去看,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但似乎, 又起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雾气。
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两个女孩子依旧在沉睡着,只是脸色惨白惨白的,好似两个纸人一般。
外面有轻轻的声音响起, 引得她慢慢的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又走出院落。
弥漫着淡蓝色雾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稀疏小树林里却有小孩子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
“狐仙啊, 狐仙啊, 狐仙大人保佑我吧。”
“狐仙啊, 狐仙啊, 狐仙大人不要生气吧。”
“姑娘啊, 姑娘啊,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
“笑哈哈, 笑哈哈, 大家来送她去出嫁……”
她追随着声音来到树林里,看到一群小孩子围成一圈正在做游戏。最里面的应该就是出嫁的“新娘”,小脑袋上蒙着一块小小的布,双手握拳擦脸做哭泣状。
她忍不住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玩什么游戏?回家去吧。”
没有谁搭理她,孩子们的游戏继续下去。手牵着手转圈圈,围住中间的“新娘”,一起唱着童谣。
“狐仙啊,狐仙啊,狐仙大人生气啦。”
“姑娘啊,姑娘啊,你去了狐仙大人就气消啦!”
“别哭啊,别跑啊,牺牲你一个,幸福了大家。”
“盖头千万不要滑下来,看到狐仙的真容你就没救啦!”
她听得皱眉,觉得这童谣古怪又让人恶烦。
那些孩子一直手挽手圈住中间的新娘,似乎在防止她逃跑一样。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表情,呆呆的根本不似活人。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这诡异的童谣,声音像是蚊虫一样的烦人。
“别哭啊,别跑啊,牺牲你一个,幸福了大家。”
“盖头千万不要滑下来,看到狐仙的真容你就没救啦……”
季妃红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有完没完了?给我闭嘴——”
声音一出,她陡然惊醒过来。
眼睛睁开,看到窗外泄露进来的一缕白光。
原来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此时天色亮了,雨也已经停了。
季妃红起身,响起昨晚那个古怪的梦,总觉得像是一种预兆和警告。
思及此,嫣红的唇角不由得扯出一丝冷笑。
什么狐仙不狐仙,且不说我根本不信这一套。就算是真的有,敢来惹我,也要把你的脸和狐狸毛通通扯下来!
早饭依旧是很丰盛。
阳光从大门外面透进来,金灿灿的看着十分可喜。
但这个家里的人还是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哦,除了阿娇之外。这姑娘仿佛天生心大而且是个乐天派,只是烦忧了一会儿之后就又变得笑嘻嘻的了,依旧是热情的招呼她们吃饭。吃完了饭,还泡昨晚那种很香的老鹰茶给她们喝。
季妃红她们打算吃过了早饭就离开了,因为阿娇姑娘露出明显的不舍神情,就又稍微逗留了一会儿。
三个姑娘围在火塘旁边叙话喝茶,气氛很好。
阿娇说她一直生在这个村子里长在这个村子里,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不希望跟身边的小姐妹一样早早出嫁,然后就生孩子养孩子伺候男人,她觉得人的一生不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季妃红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怔忪起来。
可能是因为阿娇倍受家族宠爱的缘故,比一般的村里女孩胆子更大,想法更多。
但这样也许,反而是痛苦的。
要挣脱你生下来身边就灌输给你的一切,是令人痛苦的。
想要过与身边的人不一样的生活,那挣扎的过程也是痛苦的。
人性天生排斥异类。
她也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阿娇却淡淡一笑:“我宁可痛苦,不要麻木。”
一句话简直振聋发聩,让季妃红与白婉徽都呆愣了半晌。
阿娇姑娘,她真的有着高贵和自由的灵魂。如同野草疯长,一直向往天空。
就在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一声女子的哀嚎:“不——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昨天才刚刚送去一个的,明明,以前都会隔上好几个月的,怎么会这样……”
这声音,似乎来自于熟悉的人,好像是阿娇的母亲?
阿娇的脸色顿时也变了,转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外面吵吵嚷嚷起来,男声女声不绝于耳。隐隐约约的,也有一些声音被风吹了进来。
“该办起来了,落日之前就要送出去……”
“一应东西都是准备好了的,马上就能办好。”
“村长,别的家能……难道换成你家,就不能了吗?”
“大家伙儿都听你的,你也要当好这个家才行……”
“是啊,珍珠宝玉一样的养了这么大,也该轮到她出力的时候了……”
阿娇的脸色愈发煞白了。但很快她就振作起来,掏出一个大竹篮子塞到季妃红手里,匆匆说道:“雨停了你们也该上路了,这篮子里有你喜欢的老鹰茶,好几斤呢,足够你喝上一整年的。还有你们都喜欢的腊肉腊肠,直接蒸了煮了就可以吃。走吧,我家很快就要忙起来了,不能再继续招待你们了,走吧。马儿我已经喂好了,车子也洗过了,你们直接就可以上路了,去吧,别再回头……”
季妃红的手指牢牢握着竹篮的柄,看着焦急的阿娇:“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阿娇却不肯说,只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季妃红与白婉徽在阿娇的催促之下上了马车,三匹马儿都吃得饱饱的,还被刷了毛。泥污的车厢也被洗刷干净了,闪闪发亮像是新的一样干净。
她们上车坐好,迫不及待的小白就领着小弟们上路了。
马蹄声嘚嘚朝前行去,季妃红忍不住撩起窗帘朝着后方看去。
阿娇站在路边朝着她们挥手,向前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眼里有渴望,有光芒,最终归于收敛和平淡。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车子越走越远,很快就走出了这个村落,来到昨天那条道路之上。
昨夜的泥泞已经被晒干了,但马车走起来还有些颠簸,所以前行的速度不快。
车厢里的两个人一直沉默着。
阿娇送她们的竹篮子就放在角落里,可以闻到淡淡的老鹰茶的清香味。
季妃红垂首看着自己的手背,白得刺目的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她忍不住握紧了手指,低低的重复道:“我宁可痛苦,不要麻木。”
白婉徽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冰冷的肌肤,想要给她安慰和力量。
马蹄声嘚嘚向前,金色的阳光穿过竹帘一丝丝落进来,映照在桌椅之上,出现一道道美丽的虎斑纹路。
季妃红低低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在跟身边的人述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跟我们没有关系的,我应该这样想。要是走一路就管一路的闲事,这条路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可是……老鹰茶的味道真的好香啊,可是,她说,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可是……我知道自己若是就这么离开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将来,要是想起自己曾经守护过这样珍贵的一颗心,想来,也会觉得快乐和安慰吧?哪怕是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
白婉徽看着她,握紧她的手:“反正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你想做什么,我反正陪着你一起就是了。”
季妃红抬眼看她:“若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呢?”
白婉徽微微笑:“上穷碧下黄泉,不管什么地方,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此时小系统在季妃红耳边像只土拨鼠一样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她告白了她告白了!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嘤嘤嘤嘤你不要动摇啊我们说好一起做任务一起回家家的嘤嘤嘤……”
叽叽哇哇的声音十分烦人。
季妃红此时压根没有听到它的声音,只惦记着阿娇姑娘的事。如今既然白婉徽也同意了,她便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闯一闯吧!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勇敢的阿娇姑娘都会觉得害怕。”
白婉徽重重点头:“嗯!”
马车回转,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来时路驶去。
行至村口的时候,又是黄昏时分了。
如血的残阳落在摇摇晃晃抬出村口的花轿之上,更添几分凄凉诡谲。
“呜哩——”
唢呐的声音响彻天际,还是那似喜实悲的曲调。
“我的女儿呀——”
妇人的哀嚎声响着,一切的一切,好像是又重复了昨日的场景。
悲剧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演,千百年来都是一个循环。
花轿里,盛装打扮一身红衣的阿娇抿着唇,眼神带着不舍,也带着几分毅然决然。
可是这一次,有谁的声音,将悲剧打断。
“停下来,我让你们停下来!”
一声鞭子的脆响,响在送亲队伍之前,硬生生将唢呐的曲调给打断。
一辆马车横亘在前方,阳光就在她们的背后,照射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宁可痛苦,不要麻木。”——出自多年前央视半边天栏目中,一位农村女性所言。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希望她能够活出自我。
第43章 最美的新娘
马车拦住送亲队伍的去路, 白婉徽与季妃红一起走了下来。
小白也在一旁喷着鼻子为她们助威。
花轿的门帘被掀起,阿娇掀起盖头焦急的说道:“你们又回来干什么?这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快走!”
阿娇的话语, 再次坚定了季妃红的决心。
村民们涌了上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
此时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气氛凝固起来, 而且似乎一触即发。
但季妃红不是来跟他们为敌的, 她只是来帮助自己想要帮助的女孩子。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阿娇的父亲, 此时走上前来,不复之前还算客气的模样,有些凶恶的瞪着季妃红二人:“你们想干什么?快走开, 这是我们红参村的事, 与你们这样的外人没有关系!”
季妃红觉得这个男人的态度焦急得有些奇怪,眼里还隐隐泛着血丝,便决定不直接与他对话,以免此刻的情况更糟糕。
因此她柔和了语气, 对着之前对他们态度不错而且比较开明的村长,也就是阿娇的爷爷说道:“村长, 我们来不是想要搞砸什么, 也不是想要与红参村为敌。只是因为与阿娇一见如故, 想要在离开之前, 再跟她道别一次。”
村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点点头道:“也好, 你就再去陪陪阿娇吧, 她很少遇到能说话的朋友。原想着多留你们几天的, 谁知, 唉……”
这须发花白的老人长长的叹息起来。
此时阿娇的父亲又上来阻止,对村长说道:“爹,这不行啊,那边的时间一刻错不得的,万一要是……”
老人抬起手阻止了他的未尽之语:“没事,让轿夫走快一些,能赶上,你急什么?”
这男人只要悻悻然的退下去了。
花轿暂时落了下来,季妃红掀起帘子走进去,挤在阿娇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道:“你爷爷这样,就是允许你说出这里的事了。他也很舍不得你,你要抓紧时间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看看该如何解决。”
阿娇的大眼睛里此时噙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此时再让季妃红她们离开就是废话了,于是便抓紧时间,把红参村的事情告诉了她……
红参村,村如其名,附近山岭盛产红参,村子里便诞生了很多专业的采参人。红参价高,村子里民风彪悍又能守住这一块宝地,因此村民的日子颇为好过,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村落。
可是有一天,山里的狐仙降临了。
村子里无论白昼黑夜都能听到狐狸的叫声,还有许多人时不时的看到巨大的狐狸脸与火焰一起出现,把村民们都给吓坏了。
请了神婆来看,神婆说是狐仙看重咱们红参村。只要把狐仙大人供奉得好好的,村子里一定顺风顺水,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要供奉什么呢?当然是这里盛产的红参了。
村民们起初不肯,于是,好几家人莫名其妙的死去了,死状极惨。并且,还有狐狸的脸出现在房屋的墙壁上。
彪悍的村民们这才害怕了,也屈服了。
只要膝盖软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自此之后,千辛万苦采来的红参就不属于他们了,全都属于尊贵的狐仙大人。
然而红参总有采完的那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又该拿什么供奉狐仙大人呢?
——你们最珍贵的东西不仅仅只有红参啊,不是还有如花似玉的女儿吗?
这一次,村民们的反抗尤为激烈!
但反抗是徒劳了,又死了好几家人。神婆说了,若是不能让狐仙他老人家满意,就会一家接着一家的死下去,直到整个村子鸡犬不留。
村民们再次屈服了。
宗祠之前抽签,有女儿的人家都来抽签。红头签子定结局,抽到的无论是谁,都不要抱怨,更不能拒绝。
新娘子傍晚时分抬出去,抬到山中的狐仙庙里。新娘不准自己起身不准说话也不准自己揭下盖头,坐在轿子里,一切听从狐仙大人的安排。送亲的人放下轿子就离开,谁都不准逗留。这些年来,村子里抬走了十多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家了,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谁见过她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狐仙他老人家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以前一年一个新娘子就行了,今年算上阿娇已经有三个姑娘被抬出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
含恨带泪把之前的事说完,阿娇姑娘抬眼看向季妃红,说道:“我没有打算屈服,更不会当什么劳什子狐仙的新娘!你看,我藏了一把猎刀,也不打算遵守什么不准自己取下盖头的规矩。等到那狐仙一出现,我就趁其不备给他一刀!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起码,也算是为大家除了一害……”
说着,阿娇从腰带里抽出那把闪亮亮的猎刀,展示给季妃红看。眼里有泪光却也有不屈的怒火,真不愧是能说出那样的话的阿娇。
季妃红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必要你与那狐仙同归于尽,让我来吧。”
阿娇一惊,立马拒绝:“不行,这绝对不行!”
“听我说。”季妃红按住她激动的手,说道:“我有八成的把握,相信这根本不是什么狐仙,而是恶人作祟。既然是人,那就好解决多了,是不是?我与白姑娘都算是江湖中人,让我们去,不是比你去有把握多了?你不会武功,去了也是白送。让我们去,就算是不能立即拿下那些恶人,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信我,好不好?你也希望,以后村子里的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是吗?”
费了一番功夫,季妃红说服了阿娇,让自己代替她出嫁给那什么狐仙大人。
这也算是好事,让她一个外人代替村里的姑娘出嫁,相信村民们也不会反对。
然而,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反对最激烈的,竟然是阿娇的父亲。
“这可不行,万万不行!”阿娇的父亲激动得眼睛都鼓了起来:“万一让狐仙知道她不是咱们红参村的姑娘,狐仙大人怒了怎么办?难道让村子里再死掉好几户人吗?你们还想不想活了?绝对不行!”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有些愿意的村民们也动摇起来。他们害怕真的惹怒了狐仙大人,导致祸患降临在自家头上。
季妃红道:“狐仙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生气?他娶了那么多新娘还不满意,无非是那些新娘都不够美而已。让我去,说不定他老人家满意了,自此以后就不再要你们供奉女儿,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这样的好事,冒一点点风险,难道你们都不愿意吗?——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更美的新娘么?”
季妃红轻轻的带着一点嘲讽意味的笑了起来,站在晚风里,夕阳给她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
黑发被风吹起,她的眼中倒映着晚霞的光彩,却压住了晚霞的绮丽。
被残阳之光笼罩着的她,美得浑不似人间该有的。
上百的村民,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样的绝美,就是最好的说服力。
这样的新娘要是狐仙还不满意,难道想要天上的仙女么?
——要他们说,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村民们动摇了,趁着这个时候,村长站出来一锤定音:“就让她去!要是狐仙发怒,就让我们这一家子来承担狐仙的怒火吧!”
“呜哩——”
趁着残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送亲的队伍再次出发。唢呐震天响,这一次却听着喜庆多了。
小小的陈旧的喜轿摇摇晃晃,走出村子,渐渐来到了生长着密压压树木的山岭里。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几乎再无光线。
送亲队伍点起了火把来,红艳艳的光芒照着荒草丛生的道路。
季妃红身在轿子里,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顶着盖头。
不多时她嫌盖头闷得慌,就一把将其扯了下来。
难不成还真去给那什么狐仙当新娘子吗?——嗤。
她闲得发慌,掏出手电筒来,在轿子里照着玩儿。
这一照,却照见了轿子里,木质柱子上面的道道陈旧痕迹。
很多都是用指甲掐出来的。
想来这些年,所有的狐仙新娘都是乘坐这这一顶轿子去往她们人生最后一段路途的。
悲伤与恐惧无处发泄,只能稍微伸出手,在轿子上掐出一道一道的痕迹。
看着这些痕迹,季妃红的眼神沉了下来。
“我会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半晌之后,她轻声说道。
冥冥中,她似乎听到了她们回应的声音。
此时,吹奏喜乐的人已经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夜晚的风声和脚步声。
还有远远近近的,森林里的动物们偶尔发出的吠叫声。
但在这些声音之外,季妃红还能隐约听到树林里一道细微的,与众不同的风声。
那是白婉徽随着轿子行动发出的声音。
还有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子的声音,好像也一直萦绕在耳边。
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这么一想到,便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送亲的队伍越走越是偏僻,此时已经到了山岭的深处。
忽然季妃红听到了外面人们交谈的声音,才知道,狐仙庙已经就在眼前了。
第44章 血溅狐仙庙
季妃红掀起轿帘, 朝着外面看去。
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之下,她看到前方山岭里坐落着一座满是灰尘的建筑物。
村民们根本懒得打扫这戕害他们的狐仙庙宇,只在大门上方挂了一条红绸, 两个红灯笼,便算是装扮过了。
灰色的陈旧的庙宇偏偏挂上这么一条鲜艳的红绸,亮着红光的灯笼, 配上暗黑的山岭, 看起来愈发诡异而且阴森。
大红色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亦是红色的, 此时看来却不觉得喜庆, 反倒是倍添阴气森森的气氛。
季妃红本已准备下轿了,谁知道轿夫却没有停下来,直接把轿子抬进了狐仙庙里。
而后, 一群人一哄而散, 只留下季妃红一个人呆在轿子里。
不知道怎么的,那日做噩梦听到的小孩子唱的歌谣声,又回响在耳际:“别哭啊,别跑啊, 牺牲你一个,幸福了大家。盖头千万不要滑下来, 看到狐仙的真容你就没救啦……”
季妃红轻轻重复道:“看到狐仙的真容你就没救了, 呵呵呵……”
她轻笑起来。
人都跑光了。此时这狐仙庙里只剩下了季妃红一个人。
庙宇里十分安静, 可以听到外面山岭里的风声, 呜呜咽咽宛如鬼哭。
她静坐半晌没有听到有动静响起, 索性打开了系统面板, 查看武功秘籍那一行。
此时再看这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进度条来到了百分之三十。而下方的小字, 也有了新的变化:内功小成, 轻功小成,已习得本秘籍记载掌法——怖心掌。已习得本秘籍记载轻功——天仙步。已习得本秘籍记载刀法——鬼哭刀法。
这个名字,感觉攻击力很强啊!
而且倍感阴森森的。
只是学习到了新的武功这件事,是不久之前她刚刚才发现的,现在也没法试一试。
并且,她的包裹里还降落了一件新的武器:鬼哭刀。
这把刀在包裹格子里看起来不算大,好像是一把短刀,而且泛着一种绿幽幽的光芒,还真不愧叫这个名字。
呃,学会新的武功,还包送新兵器的吗?
这个时候小系统开口了:“不是啦,这是我们主脑系统得到这本秘籍的时候,随秘籍还有这把刀。等到宿主学会了这种刀法的时候,这把刀自然就掉落了哦!话说红红千万小心啊,这个恐怖的环境真的好吓统啊嘤嘤嘤……”
确实是这样的。
这个庙宇看起来遍布灰尘,神龛上供奉着一个狐头人身的神像,跟红参村那个塑像是一个风格的。神龛的帐幔都破败了半边,挂在塑像身上,飘飘荡荡好似幽魂降临一样。
神龛前还点着一对大红色龙凤花烛,就是这里唯二的光源了。红烛散发着淡淡红光,映照着阴森森的神龛雕像,简直如同鬼域。
小系统还在唧唧歪歪:“嘤嘤嘤把这里一看真是中式恐怖的具象化体现了,什么贞子什么伽椰子小丑杀人狂都弱爆了,大红花轿和一身红的新娘子才是最可怕的!你想象一下,绝美的凤冠珠帘一掀起来,下面是一张嘴角裂开到耳根的血糊糊的脸!啊啊啊吓死我了……”
季妃红轻轻的笑了起来:“别怕,我可是富江。你说的那些鬼,有富江可怕吗?”
系统:“……”
嘿,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怕了呢!毕竟最可怕的鬼,就在我身边嘿嘿嘿!
我宿主超棒的,什么叫做云淡风轻,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看看我宿主就知道了嘿!
季妃红掩唇故作娇羞状:“都是跟着楚留香学的啦,我觉得他无论面对什么状况都保持着淡定的模样真的很酷,所以就学了一下。其实呢,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哈哈哈……”
一人一系统就这么插科打诨的,还真就觉得这阴森森的气氛好多了。
时间就这么安静的流逝了。
从花轿进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庙宇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季妃红渐渐的不耐烦了,就掀起轿帘取下盖头,自己走了出来。
她在庙宇里走动了一下,到处看看,四处碰碰,想着会不会有暗门什么的。结果到处都看了,重点的神龛和塑像也看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恰在此时,忽然,一阵轰隆隆的轻微声音,响了起来。
季妃红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一看,却是那花轿底下的地板在移动着!
好家伙,到处找暗门,原来暗门在这里呢!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狐仙庙地板上的暗门翻转,花轿也随之落了下去。不多时有人的声音响起:“咦,新娘子呢?怎么只有花轿?”
一旁的季妃红冷笑起来,果然是恶人作祟,什么狐仙。狐本无辜,把作恶的事推到无辜的生灵头上,更是该死。
她死死的盯着那花轿翻落下去的黑色洞口。不多时,两个人翻上来,看到季妃红一身大红站在那儿,叫嚷道:“她在那儿,快,别让她跑了!”
“你去关门!”
于是,翻上来的两个人一个去关狐仙庙的门,一个则是朝着季妃红走来,露出狞笑:“乖乖跟我走,少受点罪,小娘子。”
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抓住季妃红的肩膀。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走到了大门口,就要伸手去关上庙门。
“嗤——”
随着一声轻响,忽而一道银光在漆黑的暗夜里闪过,几乎让他以为是看到了星光落下来。
而就在这个瞬间,他感到喉咙一冷,好似有无数的刺骨寒风灌了进来。最后的视野里,他看到一张平生所见过最美的脸,冷漠的出现在大门口。
砰——
这人倒了下去,喉咙口一点血红,已经断绝了气息。
手持珠钗的白婉徽一击得手,立马朝着里面掠去,一掌打在另外一人的背后,让他惨叫一声,歪倒下去。
这人惊恐的看着她们:“你们不是红参村的人,你、你们是什么人?”
季妃红蹲下来,冷冷的注视着他:“你们是什么人,这些年来你们骗去的女子,又在什么地方?”
此人自然是不肯轻易开口,白婉徽看向季妃红道:“我在师门学会了专为逼供用的分筋错骨手,本来是学着玩儿的,如今看来,算是有了用处了。”
季妃红笑着点点头:“那就看你的了。”
那人还不相信她们两个美似天仙的女子能用出什么厉害的手段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白婉徽索性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方才开始,在他身上实践自己的分筋错骨手。
看似好汉,其实也不过是一滩烂泥。
白婉徽这才用了几招,他就开始翻白眼尿湿了裤/裆。
再解开哑穴的时候,他就什么都肯说了。
他们是此地一个名叫“毒蛇帮”的帮派,听名字就知道了,不上档次,也不是什么正经帮派。只有有钱,啥脏烂事儿都肯干。
十多年前,他们帮派的所谓师爷,为了能够长期霸占红参村采到的红参,就想出了个缺德主意。找了个神婆,用了些江湖卖艺人常用的小手段,吓唬了红参村的人。他们本已经人心惶惶了,但还是没有立即屈服。于是乎,就下狠手,杀了几家人,这才让红参村真的信服了,弯下了腰。
渐渐的,红参村的红参也挖得差不多了,他们本来要收手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那位师爷接待了一位海上来的客人。然后,就开始找红参村要年轻姑娘了,还编出了狐仙娶亲这样的故事来。
季妃红听到了关键信息,戕害这里的女子,原来,主谋竟然不是这个毒蛇帮!
“什么海上来的客人,叫什么名字?”季妃红这样问着,两道秀气的眉毛已经深深的皱了起来。
眼神也变得十分阴沉,这样的表情很少会在她脸上出现,让身旁的白婉徽都吃惊的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都是师爷和帮主他们才知道的事,我这样的小喽啰真的不清楚。饶命啊,两位姑奶奶……”
这人痛哭流涕看起来十分可怜,但季妃红看着她,眼神却毫无波动。
白婉徽看向季妃红说道:“看起来他确实是不清楚那些高层们的事,这个人该怎么处置?”
季妃红淡淡说道:“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白婉徽没有废话,手中珠钗一闪,顿时结果了此人性命。
她这珠钗平时都是插在发髻上的,有一把匕首那么长。使用的时候握住珠钗稍宽的顶部,前方则是像峨眉刺那样的锋利尖刺。平时不用的时候,尾部会用一把同质的银色小套子套起来,就像是刀鞘一样。
既是装饰物,也是武器,很是方便携带。
夜色深浓了。
不过转眼间,这个阴气森森的狐仙庙,已经横尸二人。
极恶之人,死得活该。
就这么眨眼间死掉,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噼啪——烛火燃烧的声音偶尔响起一两声。
神龛之前的两尊龙凤花烛,此时已经快要烧完了。下方堆积起殷红烛泪,看起来愈发觉得不祥。
夜风呜呜吹过,再配上两具瞪着眼睛的尸体,看起来更是阴森恐怖了。
白婉徽看着季妃红,有些担心:“你怎么好像突然就心情变得很差了?”
季妃红看着黯黑的虚空:“我在担心,那所谓的海上来的客人,会是我猜想的那个人。那样的话,那些失踪的女子,就太可怜了。”
她的视线穿过虚空,好似已经看到了那座坐落在不知名危险海域的孤岛。嶙峋的怪石,深深浅浅的漆黑与暗灰。就像是一只巨兽,张开大嘴,吞噬着那些年轻的生命……
第45章 海上客
稍事休息之后, 两个人便下到花轿下面的暗道里去查看。
暗道很长很长,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墙壁上有烛台点燃着, 应该是刚才来的那两个人点起来的。
幽暗的烛光照耀着黑漆漆的暗道,看起来十分幽深。
白婉徽看着季妃红:“这条暗道应该是通向那个什么毒蛇帮的。”
季妃红道:“斩草要除根,否则, 等我们走了, 他们一定会向红参村的村民们报复的。那我们就不是在帮他们, 而是在害他们了。”
白婉徽道:“我都听你的, 这样的话,我们干脆就沿着这条暗道去毒蛇帮,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季妃红道:“嗯, 只要先出其不意的搞死领头的人, 剩下的小喽啰,不足为惧。”
白婉徽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季妃红道:“呃,在这之前, 我想试试我的新刀。”
白婉徽:“……”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啊,哪里弄来的什么新刀?
不过小白姑娘也没有追问, 而是取下自己的珠钗道:“要我帮你喂招吗?”
“要, 不过你悠着点儿啊, 我可不熟练。”
小白姑娘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绯红:“哎呀, 知道姐姐是第一次, 人家会小心的!”
季妃红:“……”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 季妃红当即从包裹格子里取出那把新得到的“鬼哭刀”, 在空气里挥动几下。
随着她的动作, “浑浑”的声音响起, 幽幽的绿色光芒闪烁几下,把两个人的脸颊都照亮了。
“好刀!”白婉徽脱口而出。
季妃红握着刀,两个人一起凑过去细看。
这把刀是一把短刀,刀身秀致纤细,也就比白婉徽的珠钗稍长一些,连握柄带刀身差不多有人的小臂到手指那么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刀身泛着绿光,一眼望过去就觉得一股凉气袭来。刀身上左右两侧各有两道血槽,刀背上面有一排齿刃。看起来颇为精致,也很实用。
然而与众不同的是,除了一般刀剑都会有的齿刃和血槽之后,这把刀靠后挨着深木色握柄的地方,还有几个构造奇特的小孔。这些小孔大小深浅不一,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试试看就知道了。”白婉徽这样说着,眼含笑意,表情却是认真的,朝着季妃红一钗就刺了过去。
季妃红的脑袋几乎都没有转动,手里的刀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铛”的一声,一刀就架住了白婉徽的珠钗。
白婉徽招式未止,巧妙的一个翻转拨开了季妃红的刀,银光闪烁间,又是一钗直直的朝季妃红胸口刺去。
季妃红手腕轻巧一动,绿色幽光再现,又是一刀架住了白婉徽的珠钗。
然而这次刀锋劈开空气的声音与之前不同了,好似一声凄厉笛声在空气乍然响起,引得热心神一震。
白婉徽眉间微动,好似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两个人你来我往招式对打之间,这把“鬼哭刀”也紧着一声接一声,发出了幽怨诡异的声音。
像是笛声,又像是箫声,恍惚间又似乎是女子哭泣的声音。
这些声音声声惊动人的心神,再加上那幽幽绿光,让人眼花缭乱。短短几分钟时间,白婉徽的脸色就越来越煞白了。
季妃红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过招,不觉兴奋起来。这一次她使用新的武功也十分顺利,不像之前的怖心掌和天仙步那样开局艰难。手里的刀使出各种招式,劈、砍、撩、挑,如同呼吸一样自然顺畅。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白婉徽逼退到了墙角!
铛——
却见鬼哭刀幽绿的刀锋已经架在了白婉徽的脖子上,好险被她一钗挡住了。小白姑娘眼神幽怨的看着她:“姐姐真的要杀了我吗?”
季妃红自己也惊出一头冷汗,打得太过沉浸了竟然一时没有收住。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新手竟然真的把练武多年的白婉徽给打败了!
这鬼哭刀法,厉害如斯啊!
她先朝着白婉徽道歉,然后方才兴奋的问道:“怎么样,我这刀法如何?”
白婉徽收回珠钗,脸色还是有些发白。顿了顿,才道:“姐姐这套刀法是哪里来的?很是邪魅。而且过招之时自带着淡淡绿光和诡异声响惊扰对手的心神,十分厉害。嗯,我觉得,已经可以算是江湖上二等的刀法了。”
闻言,季妃红有些失望:“这才是二等啊?”
白婉徽抿唇笑:“一等的刀法讲究一个光明正大和大开大合,要么就是迅捷如风。姐姐的刀法,嗯,有些太过邪气了。而且姐姐用招之时还是有些不够收放自如,熟练之后,这套刀法会更加厉害的。”
季妃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刀法不够光明正大的缘故,才算不上是一等的。
可不是邪气凛然么,这可是魔教创出来的武功。
思忖间,她上前去拍拍白婉徽的脑袋:“吓到了吗?对不起啊,刚开始还不熟练,以后不会了。”
小白姑娘依恋的在她掌心蹭了蹭:“继续往前走吗?”
“嗯,走吧。”
…………
毒蛇帮,总堂之中。
帮主马至刚坐在主位,端着一杯茶慢慢抿着。
身边斜对面坐着“白纸扇”,师爷陶德盛。
毒蛇帮本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在这地头上谁都可以踩一脚。自从这位师爷来了之后,出了许多“好主意”,这才渐渐的有了钱有了人手,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帮派了。
而自从那位海上客来过之后,更是了不得。毒蛇帮愈发有钱,有了钱也就有了更大的势力。如今,这地儿已经没有那个江湖帮派可以压毒蛇帮一头了。
这些年两个人过得春风得意,眼见得腰都粗了一圈了,再不复之前那副精干的模样。
夜色已经深浓。
马至刚放下茶杯,微微皱眉道:“怎么还没回来?这也该到了。”
陶德盛道:“别着急嘛,这么短时间之内让他们接连送了两个新娘过来,一时耽搁了也是有的。”
马至刚道:“这几年主上要的人愈发多了,我看,不能再盯着红参村莫家庄还有海棠寨这三家薅了,也该再找些个别的地方。否则,人可能不够。你也知道,长得水灵的姑娘一个村子就那么几个。这三个村寨还是因为有钱,地方大,才养出了那么些水灵女子。如今,也差不多了。”
陶德盛捻着胡须,沉吟道:“这也是,去年来的使者都说了,这送上去的女子姿色愈发堪忧。这主上很不满意,让我们可是再警醒一些,别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否则,这地方也不止我们毒蛇帮一家可用……可不能让猛虎帮爬到我们头上去,得再想想办法才是。”
马至刚道:“师爷说得对,我们也该再想想别的法子了。——不过,我有时候还是忍不住猜测,主上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要这许多姿色好的年轻女子?这七年,我们送上去的女子怕是已经有三四十个了吧?要真是再转手卖出去,主上给我们的价钱那可太高了,不划算啊!我估摸着肯定不是再转手卖掉,可能……比卖给楼子里更让人不敢深想啊!”
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是前年,毒蛇帮因为有了足够的钱和势力,渐渐的有些对那从没见过的所谓主上不大恭敬了,有些想要自立门户的意思。当时那使者只是冷笑,二回再来的时候,却送给自己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当时马至刚还以为是连这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上都惦记着要讨好自己了,不觉十分得意。
于是当时所有人的面,他笑吟吟的打开了那精美至极,螺钿镶嵌的匣子。
众人齐声恭贺,祝贺毒蛇帮再上一层楼。推杯换盏,一时间好不得意。
但马至刚却看着那匣子里面的东西,懵了。
满堂灯火映照之下,那匣子里堆积着好些个圆鼓鼓的东西。大拇指头大小,白里嵌着黑,摸起来温润似玉,但似乎又有些软踏踏的触感。
马至刚看了半晌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最后翻到一颗黑白珠子的背后还有干枯的红色丝线状物体,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这、这分明是一匣子风干了的,眼珠子啊!
这情形,当时就吓得他大叫一声,打翻了那匣子。
使者哈哈大笑起来,笑着问他,是否还有什么不够满意的?若是有便说出来,主上一定会酌情考虑的。
马至刚哪里还敢说什么?当即只是连称不敢,愿以主上马首是瞻,不敢违逆。
那海上来的使者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徒留下一个惶惶不安的马至刚,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并不是害怕杀人,毒蛇帮杀的人也不少。只是害怕这恶毒至极的手段,丝毫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云淡风轻。
恶人怕什么?怕比他更恶的人,怕不要命的疯子。
——显然这位“主上”,就是兼具了这两样的,疯子兼恶人。
这能不怕么?
第46章 杀杀杀
这么些时候过去了,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一匣子圆鼓鼓的“黑白珠子”,马至刚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阵风吹过, 堂上烛光摇摇晃晃,显得他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德盛老弟啊,我是在想, 当时那些眼珠子, 究竟是什么人的呢?会不会是我们送去的那……唉, 到底是乡里乡亲的, 思及此,还是有些不忍啊!”
闻言,陶德胜冷笑。你可真是会猫哭耗子假慈悲, 送人的时候, 怎么没见你有半分犹豫过?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说道:“老哥千万别这么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马至刚点点道了声是,顿时感到那一丝丝烦躁不翼而飞, 又跟陶德盛说起了猛虎帮的事情。
从前两个帮派就是竞争对手,如今毒蛇帮已经稳稳的压了猛虎帮一头, 就想着要将其彻底的踩下去, 最好是完全诛灭才好。
“可以借助主上的力量, 上次使者也说了, 若是我们表现得再好一些, 让主上满意的话。诛灭区区一个猛虎帮, 不过弹指之间而已。”陶德盛说道。
马至刚点点头, 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又开始与陶德盛畅想消灭猛虎帮之后的场景, 十分得意。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毒蛇帮的外围。此时,已经有许多黑衣人暗中埋伏着了。
领头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快接近两米高了。一双大眼睛堪称“虎目”一样炯炯有神,正是猛虎帮的帮主,谢飞花。
这么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却叫这么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不知被多少人嘲笑过。但当他用一根巨型狼牙棒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之后,就很少有人会当面嘲笑了。
江湖,就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谢飞花手里一根精钢所铸成的狼牙棒足足有五十斤重,除了他,再难有人能将其当做兵器来使用了。
身边的副帮主低声道:“老大,咱们真的要倾巢而出的跟他们拼了么?其实……也不一定非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飞花打断了:“这些年来咱们这里失踪了多少女子?要说与他们无关,我到死也不肯相信。眼见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等到他们的实力完全压住我们的时候,难道就会放过我们么?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还有一搏之力,索性跟他们拼了!不管成败与否,也算是为本地除了一害,死得其所了。”
谢飞花为人轻财仗义,十分受帮众爱戴。他这么一说,再无有不从的。
顿时,空气里仿佛凝固了一股热血之气,火星子点点,一触即发……
而此时,身在正堂里的马至刚和陶德盛全然不知,此时自家的老巢已经被围住了。
毒蛇帮的据点遍布各处,老巢里则都是精英,大约有本帮一半的人手在此。这样的势力,马至刚二人根本不相信会有谁上来鸡蛋碰石头,十分安心。
二人还在一边饮茶,一边等待接新娘的帮众回来。派出去的也是两个精英小头目,他们完全不认为丝毫不会武功的村民们会对他们造成什么阻碍,想都没有朝那个地方去想。
只能说,人一旦懈怠安逸久了,居安思危的想法就会完全消失掉。这个时候再被彻底毁灭,也就毫不稀奇了。
邦邦——
守夜人的梆子敲过了三更,此时,正是人最为疲乏懒怠的时候。
身如铁塔的汉子站起身来,身先士卒,在黑夜的掩护之下,朝着毒蛇帮总堂那高高的围墙边缘摸去。身后,是如同潮水一般的猛虎帮帮众。
夜色深浓中,却闻嗖嗖嗖几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好几道钩索勾住了围墙边缘,牢牢的挂在了上面。几个轻功最好的猛虎帮小头目,悄无声息的抓住钩索,宛如游蛇一样的爬上了围墙。
几个头目上了围墙之后,立马悄然摸到守夜的毒蛇帮帮众身后。掏出匕首,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握紧匕首,悄无声息的抹过脖子。
血光乍现!
好几道喉咙里喷出来的血,甚至溅到了围墙之上,宛如一副“桃花图”。
可惜此时并无人欣赏。
几个头目解决了守夜的人之后,立马打开大门,放自家帮众进门。
进入得如此顺利,猛虎帮的副帮主简直不敢相信:“不会有埋伏吧?”
一个头目说道:“副帮主放心,并无埋伏。这马至刚真是懈怠至此了,就安排了那么几个货色守门,这是笃定没有人敢进攻他们总堂呢!呵呵,活该他倒霉。”
身材高大如同山岳似的谢飞花挥舞起他那五十斤重的狼牙棒:“兄弟们,成败就在今夜,跟我上啊!”
“杀啊——”
外面的喧嚣声,终于吵到了正堂上坐着的马至刚和陶德盛。
马至刚不耐烦的放下杯子:“这么晚了还吵吵嚷嚷的,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陶德盛道:“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马至刚道:“那就去看看吧。”
两个人于是一前一后的起身,朝着正堂外面走去。
就在两个人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响,是堂内暗道门被打开的声音。
马至刚啧了一声道:“这个时候才回来,真他娘的——”
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道凛冽刀风,迅疾的朝着他袭来!
马至刚浑身一凛,反应却也不慢。骤然抽出腰带,人还没有回头,腰带已经宛如一条长蛇甩向身后。
当啷——
一声脆响,金铁交击,季妃红的鬼哭刀与马至刚的武器碰在了一起。
原来这条腰带竟然是一柄软剑,竟然可以如同腰带一样缠在身上。
马至刚怒道:“什么人竟敢袭击我毒蛇帮!”
季妃红轻笑一声:“要你命的人。”
说话间,又是一刀劈了过去。
马至刚这才转过身来,与她战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白婉徽也已经手持珠钗,与那师爷陶德盛搏斗起来。
陶德盛的武器就是他手中一把折扇,看似纸扇其实内部是精钢打造,扇子前端还有锋利的尖刃可以伸出来,颇为难缠。
白婉徽一时拿他不下,但看她神情自如,想来拿下这人不过是迟早问题。
果然,不过十几招过去,陶德盛就步步败退,惊诧的喝道:“来人,快来人啊——”
可是,并没有谁来救援他,此刻外面也正打得如火如荼呢!
听到外面山呼海啸一样的喊杀声,陶德盛与马至刚才知道,自己原以为稳如泰山的老巢竟然被人夜袭了!
他们还以为这两个女子也是外面一起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完全没有想到今夜的来者根本就是两拨人,谁都不挨着谁的。
马至刚先是咒骂,然后利诱,季妃红当然不为所动。手里的鬼哭刀一刀接着一刀,刀刀朝着他的要害处袭去,一副必定要你性命的决然态度。
马至刚也认命了,不再威逼利诱,干脆直接拼命算了。
别说,当他拼起命来的时候,还颇为难缠!
毕竟从前的毒蛇帮也是他一刀一剑打出来的,实力还是有的。
马至刚的武功比陶德盛要高得多。陶德盛只是师爷,实力不在武功之上,马至刚的本事,确实是毒蛇帮里最高的那个。
季妃红与白婉徽出来之前就商议好了,由季妃红来对付最难缠的那一个,刚好可以拿他来试刀。
马至刚名字叫做至刚,手里的一柄软剑,却是至柔的。
这一把三尺长软剑如同灵蛇一般绞着季妃红的短刀,让她一时间还难以突破他的封锁。
不过季妃红也不着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练习一下自己的鬼哭刀法。
鬼哭刀法的厉害之处不仅仅在于诡谲莫辨的刀法,更在于刀光闪烁间让人眼花缭乱,还有那声声宛如鬼哭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无法沉浸对敌。
这声音和光芒不仅让马至刚烦躁惊恐,甚至还影响到了与白婉徽对战的陶德盛。一个不慎之间,露出一个大破绽。白婉徽立即破敌,闪身逼近,一钗直接刺入了陶德盛的喉间!
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陶德盛就此瞪着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丧命在此。
陶德盛一死,马至刚更是再无退路!
他索性丢开一切,双眼通红,疯了一样的与季妃红拼斗。季妃红到底才习得这刀法,一时间,竟然步步败退。
白婉徽站在一边为她掠阵,季妃红心里顿时有了底。
此时门口轰然围上来一大群人,正是赢得了战斗胜利的猛虎帮众人。当他们看到正堂里的场景的时候,不觉惊呆了。
他们没有请帮手啊,这两位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帮众们正要上前围攻马至刚,却被谢飞花长臂一伸给拦住了。这浑身染血的汉子立马看出了这里面的名堂,直接让帮众们不要去妨碍那位女侠,人家正在获得实战经验呢!
此时,马至刚是彻底绝望了。
他红着眼睛理智尽失,被这诡异的刀法弄得眼花缭乱且心浮气躁,自然,不可能是季妃红的敌手了。
耳边尽是凄厉鬼哭,眼前鬼影重重,好似是从前那些他害过的人来找他偿命了!
他从那红参村骗走了多少新娘来着?十五六个,还是更多?
此时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穿着血染似的大红喜服的身影,围成了一圈,把他困在正当中。凤冠霞帔底下,一张张失去了眼珠子的脸,脸上的两个黑洞直勾勾的看着他,向他索命来了!
“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来找我啊……”
他疯狂嚎叫着,突然丢下手中软剑,一边凄厉的叫着,一边竟然伸出手,弯曲着两个指头,伸向了自己的双眼!
第47章 蝙蝠公子
谢飞花等猛虎帮的帮众, 走到今天,一辈子见过的奇怪事情也算是不少了。但今夜的场景,还是让他们震惊了。
怎么会有人打着打着, 就丢下兵器,挖出自己的一双眼珠子来了呢?
这难道是疯了吗?
副帮主张口结舌的看着这血淋淋的场景,哪怕是刚才才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 但看到有人硬生生自己挖出自己的一双招子, 还是觉得遍体生寒。
“这家伙, 难不成是失心疯了?”
看到多年的老对手这般惨状, 谢飞花的心情颇为复杂,但总体还是高兴的,便开口为众人解惑:“恐怕是这位女侠的刀法导致的, 这光芒, 这声音,嗯……在对战的时候,会迷惑人的心智,该是如此吧。”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再看季妃红之时,眼里除了惊艳, 更多了畏惧。
他们很多人都算是不怕死的硬汉, 但, 怕不怕自己失心疯一样的挖掉自己的眼睛呢?这
又是一个问题了。
季妃红:“……”
谢邀, 这才知道自己的鬼哭刀法还有这样的作用。都是因为之前与白婉徽对战的时间过少, 没有发挥出这点功能来吧。也多亏她们俩对战的时间不长, 这要是让小白姑娘出了什么事, 她后悔都来不及了。
谁知道这鬼哭刀法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呢?
想想自己习得的怖心掌, 还有这鬼哭刀法, 嗯……愈发朝着妖女那条路子走去了呢。
现在再想换本秘籍还来得及么?不过想想,反正这具富江身体也算是妖女的,那么,妖女就妖女吧,只管走下去就是了。
此时,本场BOSS已经自己挖掉双眼,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己方连小伤都没有受一点,完美闯关成功,耶!
想想比起那个东瀛虚妄僧,那样的大BOSS。这个什么劳什子帮主,就只能算个小BOSS吧。要知道当时为了击杀虚妄僧,她们那一行人可是个个带伤呢!这还是在有两个大高手的情况之下,尤其是冷四爷,更是重伤。
也不知道他现在回到京城了没有,香帅不知道到了湘西没有……
定了定神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季妃红看向门口站着的铁塔一样的汉子,拱手道:“敢问阁下是?”
谢飞花连忙回礼:“见过女侠,在下名谢飞花,是本地猛虎帮的帮主。今夜夜袭毒蛇帮,本来是奔着拼了这条命来的。如今多亏两位女侠出手,解了我们心腹大患。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猛虎帮无有不从。”
季妃红听到猛虎帮这个名字,在记忆的角落里扒拉扒拉,路上好似听过几耳朵,这个帮派颇为正直来着。当即安心下来,便道:“关于毒蛇帮的后续事情,交给你们,可以解除后患么?”
谢飞花忙道:“这本来就在我们的计划当中,斩草就要除根。毒蛇帮剩下的那些分堂,我们会陆续拔除,女侠放心就是。”
季妃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劳驾了。”
顿了顿,她又道:“这个毒蛇帮的帮主我要带走,你有意见么?”
“马至刚本就是女侠所败,女侠可以任意处置。”这汉子爽快的说道。
想要知道毒蛇帮一些秘事的话,还有其他高层可以询问,不一定非要留下马至刚才行。
他们并没有把毒蛇帮的人完全诛灭,还留了一些等着战后审问。
一声声女侠听得季妃红十分舒爽,觉得这个人看似粗豪,其实还蛮会说话的嘛!
嘿嘿嘿,我是女侠欸!
季妃红暗爽。
既然毒蛇帮已经成了猛虎帮的战利品,密道也就等于是他们的了。季妃红便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暗门,扯着软成一滩烂泥的马至刚走了进去,与猛虎帮告辞离去。
看到那道倩影消失,谢飞花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而与他表情相似的帮众,还为数不少。
若是季妃红此时看看系统面板,便能知道,今夜她又掳掠到了很多人的倾心值。
谢飞花的倾心值更是来到了八十这么多。
一旁的副帮主看着自家帮主红通通的大脸,疑惑的问道:“老大,你是不是伤风了,脸怎么这么红啊?”
谢飞花闻言,恼羞成怒,蒲扇般的大巴掌就打在他后脑勺上,喝道:“还不快去收拾残局,啰嗦什么?”
帮众们连忙一哄而散,有胆大的还闹哄哄的说道:“哦哟,帮主竟然还会害羞?天老爷啊,吓死我了!”
“这帮兔崽子们!”谢飞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牵动伤口,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那样的女子,唉,怎么可能会多看自己一眼呢?
谢飞花笑笑,追着散开的帮众去了,把这些情绪都按捺下去。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多得很呢,可没有时间给他来伤感。
密道里。
季妃红拖死猪一样的抓住半死不活的马至刚的后领子,拖到密道的宽敞地界,就松开了手。
马至刚顿时软倒下去,两个眼洞还在淌血。
季妃红厌恶的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蹲下来,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
“清醒了没有?”
马至刚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看来很难问话。
“姐姐,让我来吧。”
说着,白婉徽也蹲下来,抽出头上珠钗,对着马至刚几个大穴就飞快的逐一插了过去。
那些穴道,都是会导致人剧痛的位置。
马至刚立马疯了一样的惨叫起来,在地上翻滚,气若游丝的喊道:“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挖掉你们眼睛的,饶了我吧——”
白婉徽闻言诧异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季妃红却好似回忆起了什么,脸色愈发冷若冰霜。
“你好好回答我的话,问完了,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她冷然开口说道。
马至刚听到她的话,似乎清醒了几分,哑着嗓子说道:“你问。”
此时此刻,他方才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
与其对着那些恐怖的亡魂,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季妃红看着他血染的扭曲的脸,缓缓开口道:“你们骗去的女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海上客又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马至刚话才刚出口,就被一旁的白婉徽又狠狠扎了一下穴道,顿时又痛得惨嚎起来,翻滚着撕扯着嗓子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两位女侠,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白婉徽再次故技重施,整得他哀嚎不止,却还是坚称自己真的不知道这两件事的答案。
季妃红与白婉徽商议道:“看来,恐怕他是真的不知道。”
白婉徽点点头道:“我师傅曾经说过,这几处穴道用本门的独门手法刺入之后,痛苦难耐,比那分筋错骨手更是厉害数倍。如此他都不改口,看来是真不知情。”
季妃红:“……”
白姑娘你那师门究竟是干啥的?似乎不是什么正经门派啊!
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季妃红定定神,走过去踢了犹在翻滚的马至刚一脚:“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什么,你们来往这么久,你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获得。快说!”
马至刚在身体痛苦和精神痛苦的双重折磨之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只求速死而已。
于是,季妃红知道了那海上客的使者曾经送给马至刚一盒风干的人眼球作为威慑。还知道了,有一次使者曾经无意中说出,主上的外号,叫做,蝙蝠公子。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季妃红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
马至刚啥事儿现在就往外说,只想让她们满意,赶紧赐自己一死。然后季妃红她们就又知道了,红参村的事情,竟然还有内应!
内应就是阿娇的父亲,村长的儿子。
他为了钱,为了养自己的外室和外室生的儿子,出卖了生养他的村庄,连自己的女儿都一起出卖了。
实在该死!
就说之前季妃红赶去救人替嫁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了,根源原来在这里。
到了现在,马至刚知道的事,都已经完全吐干净了。
得到季妃红首肯之后,白婉徽就干脆俐落的一钗结果了他。
尸体就丢在密道里了,反正猛虎帮会为这次战斗收尸,也不在乎多收这一具了。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季妃红一路都很沉默。
此时她们已经快要走出密道了。
密道两侧灯火幽幽,照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让一旁的白婉徽心脏酸涩。
“姐姐,别不开心。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认真的说道。
这么说,等于就是交付了自己的性命,不计生死。
想让你开心一点,想看到你的笑容。
季妃红转头看着她,想了想,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就算是我担心也没有法子,我找不到那个地方。而且……总归会解决的。”
确实是这样的,原著写了,蝙蝠公子的案件,最后会被楚留香解决。
第48章 江南好
两人走出密道的时候,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东方天际现出一抹鱼肚白,今日该是个晴好的天气。
季妃红想着蝙蝠公子的事最后会被楚留香解决,自己担心愤怒也是无用的, 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可世事难料,这件事情最后的走向,却是季妃红万万没想到的。
两个人正在山间小道上走着, 忽然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呼唤的声音:“两位女侠, 请留步。”
季妃红二人转过身来, 却看到之前那个猛虎帮的副帮主匆忙追上来, 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
副帮主走到她们面前停下脚步,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我们查验毒蛇帮地盘的时候发现的,问她说是红参村的人, 前天才被抓过去。帮主就想着, 让我把她送过来。既然遇上二位女侠了,就烦请你们将这位姑娘带回去吧。”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当初进村的时候,遇到的那位新娘子, 还活着,还待在毒蛇帮的地盘里。
季妃红当即点头道:“那是自然, 就由我们把她送回去吧。”
这位红参村的姑娘立马走到她们身边, 战战兢兢的模样也好了不少。很显然, 在同性身边是让她感到安全不少的。
然而这个时候, 猛虎帮的副帮主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踌躇了一下之后, 对季妃红说道:“女侠, 你们不能在此地多留一段时间么?这个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 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
季妃红觉得他有些奇怪, 便拒绝道:“不了, 此地事情已了,我们也该上路了,还有别的事。”
副帮主也没有多纠缠,点点头,拱手道:“那就祝二位女侠一路顺风了。以后若是再途经此地,希望能来帮中一聚,我等当扫榻相迎。”
季妃红点点头道:“那就江湖再会了。”
季妃红三人再次上路,这年轻看起来还很轻的副帮主转身朝着原路走去,走得远了,才嘀嘀咕咕的说道:“帮主啊,不是我不帮你,我可是尽力了哦……不过这位女侠真是恐怖啊,那样的美貌,真的是人间该有的么?幸好幸好我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了,要不然,在她面前怕是话都说不顺畅吧……”
朝阳在云层背后探出了淡金色透着橙红的脸庞,把暖融融的光芒洒向大地。云层染上了柔和而娇艳的金粉色,林中鸟儿开始吟唱。
今日是个绝好的天气。
一行人行至红参村的村口,遥遥的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儿,正在往前眺望。
季妃红一眼就发现了,那是阿娇姑娘。
看阿娇身上的衣服都沾染着露水,怕是自从她们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阿娇也看到了她们,一路狂奔过来,紧紧抱住季妃红,把脑袋重重的抵在她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季妃红安慰的拍拍她的脊背,知道她的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如今看到她们平安回来,压力一扫而空,难**泪。
阿娇哭了好一阵子,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转头看到那还穿着大红喜服的姑娘,眼圈儿不禁又红了。
“阿花,太好了,你还活着!”
这就是那与阿娇关系不大好的村子里最美的姑娘阿花了,如今两个人含泪对视着,往日的嫌隙,早已经一扫而空了。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听季妃红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毒蛇帮被覆灭的事情,老村长和村民们都十分开心。
愤怒的村民们上前去砸碎了那狐狸脑袋的人身塑像,欢呼着,劫后余生。
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季妃红也说出了阿娇父亲背叛村子,与毒蛇帮勾结的事情。
她当然不会隐瞒,就算是把阿娇当做朋友,但她父亲的事归她父亲的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谁都一样,这亦是村民们朴素的价值观。
“杀了他!”
“在宗祠前面烧死他,向祖宗告罪!”
“烧死他,烧死他——”
“给我的女儿偿命啊,呜……”
那个男人涕泗横流,软倒在地,吓得脸青唇白,知道自己这下子绝对讨不了好了。就算是他父亲想保他,但看村民们恨不得食其骨肉的模样,保得了么?
老村长确实没有保他。
这个狠毒自私的男人最后被绑在柱子上,在宗祠面前的场地里,哀嚎着被烧成了灰烬。
但是,在季妃红她们离开之前,得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老村长做主,把死掉的男人的外室赶走,却把那个外室生的儿子接了回来。
传宗接代这样的想法根植在他们的骨血里,哪怕是尚算开明的老村长也是一样。
得知此事之后,季妃红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淡淡的无力感。
这件事,她就算是想插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而且,村民们也都觉得,这件事可以理解。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儿子来传宗接代,继承家里的锅碗瓢盆呢?
无论如何,此事总算是了结,季妃红二人也该真的离开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阿娇一个人送她们,送到了村落外面的古道之上。
对于自己的儿子被当众告发这件事,老村长显然是心有怨恨的。所以哪怕是季妃红对他们村子有大恩,他也没有出来相送。
不少丢失女儿的村民们倒是非常感激季妃红二人,送了很多特产给她们,但都被季妃红谢绝了。
此时,夕阳一点点落下去了。西边天际的晚霞十分秾丽,色泽鲜艳而且泛着淡淡油润的光芒,美似一幅画,又好似刚刚浣洗过的丝帛。
归鸟开始呀呀鸣叫着,朝着树林的巢穴飞去。
季妃红撩起帘子看向阿娇姑娘红肿的眼睛:“你父亲的事,我必须要那样做。”
阿娇点点头:“我知道的,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说着她握住季妃红的手,用力的摇了摇:“你是我此生遇到最好的女子,最好的朋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季妃红笑了起来,也反握住她的手:“你家多了一个人的事,你自己心里要有底。该是你的东西,不要让出去。身为女子活在这样的世间本就艰难很多,要多为自己着想。若是有人说你自私,那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没有占到你的便宜罢了,不必理会。”
经历这一遭之后,阿娇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昔日脸上的稚气,好似已经全部消失了。
成长是痛苦的,但也是必经的过程。
“你放心,我知道的。——爷爷,他已经老了。很多的事,以后会怎么样,他也是不能完全控制的。该是我的,我一步都不会让。”
阿娇这样说着,脸上泛起淡淡的自信的笑意。
季妃红满意了,这样有自己想法,并且心志坚定的阿娇,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马蹄嘚嘚,车轮滚滚,朝着黄土路的那一边驶去。
阿娇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直到天色暗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回去。
这一次的记忆,想必会留在她记忆深处,给她终身的力量。
阿娇姑娘,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的阿娇姑娘,会幸福的。
…………
季妃红她们前行了一段路途之后,就在路边扎营休息,等明日再赶路。
久违的“围炉煮茶”帐篷又取了出来,两个人坐在帐篷里,看着红泥小火炉里面的核桃碳噼啪轻响。铁丝网上小陶壶里的茶水翻滚着,开始散发出清幽的茶香。
陶壶里煮的是阿娇姑娘送的老鹰茶,气味十分与众不同,喝了就不会忘记。
这味道让人想起雨后的山岭,还有山路边随意开放的一片片小野菊花。
季妃红还把阿娇送的小橘子也取出来,沿着铁丝网摆了一圈,红艳艳的十分好看。
橘皮被烤热了之后,清新的气味也十分好闻,是季妃红非常喜欢的香味。
她拿起一个小橘子慢慢剥皮,纤长的冷白色手指在红艳橘皮映衬之下,美得带着蛊惑的气氛。
一旁的小白姑娘看得有些痴了,半晌之后清醒过来,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拿起陶壶,倒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来。
“姐姐,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阿娇父亲的事也怪不着你,原本就是他罪有应得。可那村长却还那样,姐姐会不会觉得,有些不值得呢?”白婉徽端起茶杯来慢慢抿着,有些为季妃红感到气愤。
“怎么会?”
闻言,季妃红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他。他如何看待我,我一点都不在意。”
她凝神看着手中暖呼呼的茶杯,想了想,又道:“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是为了阿娇,或者该说,并不是为了某个具体的人。”
白婉徽奇道:“那是为了什么?”
季妃红缓缓说道:“应该说是,为了……问心无愧,也为了自己,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就算是,自己送给自己的情绪价值吧。毕竟被一声声称呼为女侠,听起来真的很爽,哈哈哈……”
看着柔和灯光之下季妃红的爽朗笑靥,白婉徽心中的不忿也就悄然飞走了。
这样的她,真好。
真正的侠骨柔肠,心胸宽广。
能与她同行,真好。
数日之后,这一辆奇怪的没有车夫的马车,终于踏入了江南的地界儿。
或者春日的江南才是最美的,梨花、烟雨和青草绒绒的堤岸,还有那白衣如雪的少年剑客,都是江南春日最美的点缀。
但江南的秋日亦是美的,只是季妃红她们还没怎么欣赏,就径直来到了江南花家。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花家主母的寿辰呢……
思及旧友,君子如玉的花满楼和跳脱潇洒的陆小凤,季妃红忍不住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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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的鼓励!
第49章 陆花丢了?
其实季妃红原本不知道花家在哪里, 本来以为还得花一番功夫打听,谁知道,路边随便找个人问问, 就知道花家在什么地方了。
季妃红不由得咋舌,这江南花家,还真的是家喻户晓啊!
可见花家财大势大不是吹的。
而花满楼竟然愿意脱离这样的花家独自一人出去生活, 季妃红也不禁感叹, 花满楼是真正的如玉君子, 内外明澈。
起码季妃红觉得, 自己是做不到像他这样的。
有人服侍照顾的感觉多好哇,她就喜欢懒洋洋的啥也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
而且待在花家的好处还不止这些。
但花满楼就是做到了, 以他这样看不见的身体, 以自己的努力,一个人也可以过上如常人一样的生活。
季妃红特别佩服他这一点。
非得有常人不及的大毅力才能做到。
说话间,她们俩已经驾着马车来到了花家的门头。
季妃红看着那高大如同皇宫城墙一样的“院墙”,再次确定, 花家是真的有钱有势。
原本民间建筑都是有着一定限制的,不可能真的把自个儿的家整得如同皇宫似的。但这是个武侠世界啊, 朝廷对于民间的控制力不是很强, 所以花家这样, 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 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还敢约在紫禁城决斗呢, 建个皇宫一样的家怕啥?
虽然看似财势过人, 但花家似乎并没有嚣张跋扈。起码花家的门子看到季妃红二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也没有眼珠子乱转, 堪称彬彬有礼了。
季妃红二人顺利的进入花家, 由丫鬟们领着去往待客的前厅。
然后,季妃红就见到了何谓真正的江南风情的园林风景。是的,不是庭院,花家的人就住在偌大的不知道边际在哪里的园林当中。亭台楼阁以及有着流动水源的碧色大湖,就在眼帘之下,观之不尽。
季妃红在心里咬着小手绢流泪,嘤嘤嘤,花满楼,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现在才愈发明白,花满楼到底舍弃了什么。
进入装饰得十分有格调,并没有一丝暴发户气质,相反还带着现代所说的“老钱风”的前厅当中。季妃红与白婉徽吃着精致点心喝着甘美好茶稍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一位长相与花满楼有六分相似的青年走了进来,拱手问好。
交谈后才知道,这位便是花满楼的大哥,就简称为花大哥吧。
“什么,陆小凤与花满楼没有回来给伯母祝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季妃红不由得十分诧异。
原来花母的寿诞在前几日就已经过了,而陆小凤与花满楼并没有回家来。
花大哥对这件事并不十分在意,笑道:“若是七童独自一人没有回家我们还会担心,但他是与陆小凤在一起,那就不稀奇了。毕竟陆小凤那家伙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兴许是他们在路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耽搁了,没事,不用担心。”
虽然花大哥如此说了,但季妃红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初陆小凤与花满楼就是为了给花母祝寿,方才提前与她们分别,怎么会因为看到好玩的,就不回来了呢?
这不合理。
季妃红也对花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花大哥还是不十分在意,只热情邀请季妃红她们住下来,花家当盛情款待七童的朋友们。兴许等她们住一阵子,陆小凤与花满楼也就来了,大家正好相聚。干脆,就留在花家过年算了。
过年的花家很热闹很好玩的哦,花大哥笑眯眯的说道。
季妃红:“……”
话题是怎么从陆花失踪扯到在花家过年去的?花大哥也真是个自来熟。
季妃红虽然很想在这美丽宽敞的园林里住一阵子,但她惦记着失踪的陆花,还是与花大哥告辞离开了。
临走之时,热情好客的花大哥问她们缺不缺钱用,在她们婉言谢绝之后,就赠送了她们一个足足五层高的巨型点心匣子,说是装满了花家大厨最拿手的各色点心,请一定要尝尝看。
这可难拒绝了,当即季妃红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拿走了这个沉甸甸的点心匣子。
看花大哥熟稔至极的询问她们是否缺钱用的模样,就知道他曾经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比如陆小鸡,要真是缺钱用了,肯定会大大方方找花家拿银子的。
季妃红对花家的印象很不错。闻着点心的香味,那就更加不错了。
吃着点心喝着茶,她们没有在这里多加停留,就沿着陆花可能走的路线往回走了过去。
但这一路上,都并没有打探到关于这两人的消息。
他们两个的特色都十分鲜明,如果曾经有人见过他们,不会毫无印象。
那就是没有走这条路。
花家的主要经营地点就在江南,包括再往东一些的沿海地带。陆小凤他们,有没有可能走水路回家呢?
季妃红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毕竟陆路风尘仆仆,确实不比水路舒服。若是不晕船的话,走水路肯定是会更好的。
再加上还有陆小凤这个贪玩爱享受的家伙在一起,花满楼又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好人,只要被陆小凤一挑动,还真很有可能租船走海上路线。
这么想着,季妃红二人就转而朝着沿海地带走去。
——还真的就打探到了关于他们俩的消息!
湛蓝的海平面翻起微微的雪白浪花,几只白色海鸥欧欧鸣叫着飞过,就像是蓝天上的浪花一样。
到了这里,就连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海水微微咸腥的气息。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船家站在海岸上,皮肤被晒得黝黑,用不大容易听懂的口音告诉她们。确实有这么两个人,一个长着眉毛一样的两撇小胡子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另外一个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出手很是大方,买了附近一艘船,也不要船家跟随,就自己驾着船走了,胆子也是很大。不过现在不是汛期,只要稍微会驾船会看风向和天气,就一直沿着海岸线附近安全地带行驶的话,问题也不大。
季妃红谢过此人离开,又在附近打探了一圈,知道这个消息属实之后,就回到了马车之上。
在海边走了这么久,两个人肚子也饿了。就泡了一壶茶,打开花大哥赠送的点心匣子仅剩下的最后一层,吃了起来。
季妃红捻起一块金黄色的桂花糖粉卷酥,三两口吃下去之后,喝了几口茶水,对白婉徽说道:“他们绝对是在海上出事了,否则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回到花家。”
白婉徽捻着一块柔软香甜的五瓣桃花胭脂糕慢慢吃着,说道:“嗯,我估摸着也是如此。那么,接下来姐姐准备怎么办?”
季妃红又拿起一块酥油炸糕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我们也买一艘船,去海上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就是,我不会驾船,但带着船家又怕到时候有危险,有些难办。”
白婉徽抿唇一笑:“姐姐别担心,有我呢!我小时候是在水上长大的,驾船的话,没有大问题。”
季妃红眼泪汪汪的握住她的手:“一切就拜托你了!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白婉徽反握住她的手,双眸定定的看着她:“那姐姐就一辈子不要离开我,可好?”
“啊?”季·超绝钝感力·妃红有些傻乎乎的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白婉徽却又迅速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季妃红当即就把之前的事给抛开了,想了想之后说道:“就明天吧,这些天忙着赶路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卖船好了。”
“那这马车和三匹马怎么办?”
“马车和两匹楚留香买的马就先找个镖局之类的地方寄存起来,小白我会随身带着,不必担心啦。”
本可以不要了的,直接把马车和两匹马都卖掉就好。但季妃红惦记着小白已经与它的两个“小弟”有了感情,所以就还是先寄存起来吧。
白婉徽并没有追问怎么个“随身”带着法,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季妃红,柔声说道:“一切都听姐姐的。”
…………
与此同时。
若是现在是在拍一部超真实感电影的话,镜头一定会旋转着拉上去,再拉上去,直到可以俯瞰到这一边无边无际的海域的一角。
蔚蓝的颜色顿时占据了所有的镜头,但,在这片蓝色之中,还是有些小小的点缀的。
于是镜头再次俯瞰下去,拉近,拉近,再拉近,一直到可以清楚的看到,远离海岸线的无名海域,一座不知名的小小荒岛。
炽热的太阳好似永远也不会落下去一样,把它的热量与光芒毫不吝啬的洒落在这个小荒岛之上。银白色的沙滩此时根本无法落脚,踩上去就会被烫得跳起来。
但这不过是暂时的,等到这狠毒的太阳落下去之后,黑夜降临。这个荒岛就会一下子从炽热变得极为寒冷,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炼狱一样。
一个嘶哑的声音,此时响彻这个小小荒岛:“啊啊啊啊花七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疯掉了啊啊啊——”
第50章 荒岛难民陆小鸡
炽烈阳光之下, 没有什么大树更没有建筑物的小岛之上,只有长着巨大扇形叶子的芭蕉树下可以暂避。
花满楼躺在芭蕉树的阴影里,声音依旧保持着平和:“你要心静啊, 心静自然就凉快了。”
陆小凤悲愤的说道:“心静自然凉绝对是最大的谎言,没有之一!”
说着他就从垫在身下的芭蕉叶子上坐起身来,拿着另一片叶子呼哧呼哧的扇着, 然后又嚷嚷起来:“怎么越扇越热啊, 我的老天啊,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花满楼躺在他身侧, 平静的闭着眼帘说道:“你越是动弹,当然就越是热。此时风也是热的,你再继续扇下去也是无用, 还是安静一些吧。”
说着就开始闭目养神, 不管陆小凤怎么吵吵嚷嚷,也不再搭理他了。
陆小凤也只好躺下来,耐心的等待太阳落山。
阳光一点点的暗淡下去了。
终于,炽热的空气变得清凉起来。这样的黄昏时分, 就是这个孤岛之上最好的天气了,刚好不冷也不热, 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做事。
躺了一天的花满楼与陆小凤便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用积存的雨水简单擦洗一下身上的汗垢, 下海捕捞。把散开的芭蕉叶子继续扎好, 等待下一次雨水的降落。然后再掏一掏一旁的篝火余烬, 拿吹火筒吹一吹, 把火升起来。
黑暗很快降临, 寒意开始笼罩小岛。
两个人围着篝火坐着, 还是觉得很冷。不过他们都是有深厚内功的人, 这一点寒冷可以忍受。
比起寒冷,酷热反而是更难忍受一些。
今日他们下海捞到了一条大鱼,此时便将大鱼开膛破肚刮掉鳞片之后,放在篝火上面烤着。
海水晒出来的未经处理的盐是苦涩的,但此时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人是不能不吃盐的。
花满楼的动作完全跟常人一样,把大鱼翻了个身,继续往另一侧鱼身上面慢条斯理的抹着盐粒,一点都不骄不躁。
陆小凤看着他淡定的模样,突然开口道:“花七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马上就有救援来了?要不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花满楼慢慢翻转着烤鱼,回答道:“是啊,肯定会有救援的。”
闻言陆小凤大喜:“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是过够了!救援什么时候到?明天,还是后天?”
花满楼微笑:“大约半年后吧。”
陆小凤:“……”
好吧,跟花满楼生气也无用,反倒是把自己给气倒了。
“为啥是半年啊啊啊啊?”
花满楼道:“花家发现我失踪后会开始着急的时间大约是三个月之后,找到我们的时间应该还会花上三个月。所以我说,半年之后,肯定会有救援的,你不用着急。我们肯定是不会一辈子在这个小岛上当野人的,这么说,你该放心了吧?”
陆小凤:“……”
他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倒下去四脚朝天的开始嚎叫起来:“花七童你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吧吧吧——”
花满楼就当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慢条斯理的烤着自己的鱼。
陆小凤继续嚎叫:“我再也不要吃又苦又咸又腥的鱼了了了了——”
花七童:“(*^__^*) ”
花满楼笑眯眯,陆小凤气呼呼。
陆小凤发了一会儿脾气之后,躺在沙滩上看着璀璨耀目的星空,似乎看得呆住了。
过了一阵子之后,花满楼道:“鱼烤好了哦。”
陆小凤爬起来跟花满楼一起吃那“又苦又咸又腥”的烤鱼,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他们流落至此前段时间的场景……
…………
大海是如此的湛蓝无边,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胸舒畅起来。
阳光落在海面上如同细碎的金子一样,闪闪烁烁。
海水澄澈如同一块柔软多汁的蓝色软宝石,却又时不时的翻卷起雪白的浪花,视觉中就显得更加多变而美丽了。
陆小凤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旁边小几上放着烤花生和甜米酒。他都不用起身,一股内劲翻卷,瓶中米酒就如同一条小白龙似的冲进他大张着的口中,十分惬意。
花满楼就算是看不到也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有时间在这里躺着喝酒,不如来帮我把菜叶子摘一摘。昨天不是还闹着不想吃鱼,想吃青菜么?那就自己动手。”
陆小凤眯着眼睛说道:“好七童,你都已经做饭了,顺便就把这些杂事也做一做吧。”
闻言,花满楼脾气再好也要生气了,卷起袖子说道:“这些天一直是谁在做饭,谁每天都在无所事事的晒太阳?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踢下海去!”
老好人发脾气了,陆小鸡也要退避三舍。
陆小凤连忙起身,正要跟着花满楼一起去厨房里。恰在此时,忽然海面上被浪花冲来什么东西,看着倒像是人的身体似的。
此时当然再顾不得做饭了,先把人捞上来再说。
花满楼操纵船只向着那边驶去。靠近之后,陆小凤长臂一挥,渔网落下,一抛一收,就把那具不知死活的身体给捞上来了。
吧嗒——
渔网卷着人落在了甲板上,湿漉漉的一大片。
二人连忙上前查看,却见捞上来的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早已经失去了呼吸。
见此情景,二人不禁有些难过。
陆小凤与花满楼都是心肠柔软的好人。哪怕身在江湖见惯了死亡,但每次面对的时候,还是难免心情低落。
陆小凤便说,该在这个女子身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好将尸体送返其家,也算是遇见一场了。
花满楼当即同意,便由陆小凤查看尸体。
可这么一查看,陆小凤却看出了这尸体不一样的地方。
尸体没有眼球,是个人为制造的瞎子。
而且上下眼皮还被丝线缝合起来,十分歹毒。
花满楼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他自己看不到没有办法,却十分憎恨这种人为制造残疾的恶事。
陆小凤便道:“会不会是采生割折?”
所谓采生割折,却是江湖上一种极为恶毒残忍的敛财法子。拐子拐了好人家的儿女们回来,或者割去耳朵剜去眼珠,或者折断手脚弄成稀奇的怪模样。然后再将孩子们带上街道展览,以此敛财。
花满楼道:“一般采生割折都是拐的十岁以下小孩子,这般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倒是少见。”
两个人猜测了一会儿,因为线索太少,一时间也推测不出什么来。
渐渐的天黑了,二人便将尸体暂时放在底舱,且先去休息了。
到了半夜,花满楼耳朵灵敏,先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好似潮水泛滥的声响,不断的响起。
他忙叫起陆小凤来,两人出门去查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底舱被凿穿,海水正不断地灌了进来!
而那具尸体也早就不见了。
船已经是保不住了,幸好还有一条救生小艇。
两人匆忙上了救生小艇,在海面上漂浮了一整天之后,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上了海上风暴!
这种小舢板根本扛不住风暴,两个人仗着功夫高强,总算是抱着木板躲过了风暴,然后漂浮到了这个小荒岛之上。
如今,已经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个人看起来俨然跟野人也差不多了。
幸好有功夫在身,还能勉强捕鱼填肚子。时不时会下雨,也能积存一些淡水饮用,这才熬了过来。
但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
在荒岛上唯一的一个好处,可能就是能看到非常繁多的,非常璀璨的星星了吧。
勉强填了肚子的陆小凤再次四肢朝天的躺在沙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星光如同水银泻地,银白色的光芒笼罩着两个人的身影。
好似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真是极致的孤独。
陆小凤突然开口道:“小花,要不是你陪着我,我觉得自己可能要在这个岛上疯掉了。”
花满楼只道:“别叫我小花。”
“就要叫,小花小花小花小花……”
花满楼:“……”
陆小凤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揍,但这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吧。
花满楼只好不搭理他,陆小鸡这家伙有点人来疯,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来劲。
陆小凤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疯话,然后突然又道:“那天的那具女尸,我现在闭上眼睛,似乎还能看到那个画面。”
花满楼道:“你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
陆小凤道:“是啊,我并不是。可是她,真的有点太惨了。我当时没有告诉你,她除了没有眼睛之外,身上还有多处伤痕。甚至于……隐秘处,也有。”
这下,花满楼也不说话了。
他们从这些细微地方,似乎窥见了一部分这可怜女子的经历。就好似那黑暗狰狞的地方,洞开了半扇门,隐约露出更加可怖的一角。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一定会追查下去的,不会放弃。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去寻找线索。我知道这一定危险重重,那天的女尸莫名消失不见,还有船底被凿穿,都说明那个势力的心狠手辣。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管到底。”
花满楼轻轻一笑:“就你这性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了。”
“嘿嘿,对啊,我就是这样!好管闲事。”
“若是世上像你这样好管闲事的人再多一些,世界也会更美好一些了。”
“哇小花不是吧,你竟然在赞美我啊,可真是稀奇!”
“别叫我小花。”
“就要叫!小花小花小花……哎哟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