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被寻亲节目毁掉的受害者25
牛桂成拼命哀求, 将顾辛夷当做逃离这个恐怖地方的唯一希望。
苍蝇围着他还在流血的断腿上下飞舞,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让他心中格外急躁痛苦。
他的腿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牛桂成不想变成没用的残疾人。
“带我走, 求你了……”
顾辛夷重新戴上墨镜,将遮阳帽往下压了压, 唇角微微弯起。
她身上散发出淡淡桂花香气,芬芳醉人, 和这个脏乱的小集市格格不入。
“我很同情你,白长一个脑袋连蠢驴都不如,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顾辛夷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牛桂成生出不好的预感:“你在说啥, 求你带我回华国,我想回老家。”
“想回家可以,等你在这里待够16年, 就可以回去了。当然, 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牛桂成, 在法外之地体验如何?”
法外之地四字勾起了牛桂成不好回忆, 那夜的月光, 那一通他永生难忘的毒打,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是你,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是你!对不对!”
牛桂成手用力抓着板车,身体往前倾, 看向顾辛夷的眼神充满绝望。
难道从刘东的接近, 到他被骗到境外赚大钱,再到他被拐卖到深山里, 全是程素芩的报复?
这个认知让牛桂成非常绝望,厉声控诉:“你这是违法行为!警察会查到你的!你如果不带我回去,我就写信控诉你的罪行,让你坐一辈子牢!”
看来苦难不仅让牛桂成学会卑微求饶,还让他“懂”了法律。
当初拐卖程素芩,对她进行殴打虐待时,他可一点都没把法律放心上。
顾辛夷眼神幽幽的扫了一眼他的手,笑容格外轻柔。
“写信?打报警电话?向其他人求救?需要手和舌头吧,像你这样的人,需要吗?”
她轻轻柔柔的话语,像炸雷一样,炸的牛桂成险些魂飞魄散。
他吓得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顾辛夷漂亮的脸庞,在他眼里比魔鬼还可怕。
极度的恐惧,让牛桂成精神错乱,甚至把黑当成救星,冲他苦苦哀求:“求求你,放了我,这个女人是魔鬼!她有很多钱!”
牛桂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的向黑建议。
“她很有钱!我不骗你,只要你把她关起来,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钱!她长得漂亮,还能生孩子!”
人性的恶在牛桂成身上被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不久前还盼着顾辛夷救他回国,现在只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黑沉默的望着牛桂成,黝黑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
“她有钱!她真的很有钱,你把她抓回去!”
牛桂成拼命的怂恿黑,只要程素芩被抓了,她的威胁就不再做数。
黑目光森然的冲牛桂成笑了笑,然后冲顾辛夷行了一个当地表示臣服的动作。
“我会看管好他,请放心……##%”
牛桂成竖着耳朵拼命听,只听懂了前半句,后半句黑说的是本地话,他听起来像乱码一样。
“嗯,辛苦了。”
顾辛夷丝毫不担心黑对自己动手,冲他挥挥手,步伐轻快的继续向前走。
目送女子身影远去后,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默默松了口气。
那个女人很危险,像神一样神秘强大,让他不敢生出任何坏心思,而且他也不想和对方为敌。
对方能孤身一人来这个地方,必然有所依仗,不是他这个小喽啰敢招惹的。
顾辛夷身影消失在人海中,牛桂成彻底陷入绝望,孤注一掷的疯狂大喊求救。
黑沉下脸,直接卸掉牛桂成的下巴,推着木板车朝来的方向走。
牛桂成下巴被卸掉,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走到一个杂货铺店时,黑将板车停下,进去买了一把菜刀、一把剪刀,还到隔壁药店买了两瓶酒精和消炎药。
黑将菜刀别到腰上,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牛桂成看到他买的东西,心中警铃大作,顾辛夷离开前说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想求救,但下巴被人卸了,说的话含混不清。
“大锅,鹅以后鱼定灯话,球泥瘪各饿舌头。”
黑无视牛桂成的求饶,推着板车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两人到半山腰时,天已黄昏,飞鸟藏入山林中,野兽渐渐开始活动。
天没那么热了,牛桂成的心却像在沸油中被人烹炸一样。
板车再次停了下来,黑一手拿着剪刀,另一只手抓住牛桂成下巴,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神中,快准狠的剪掉了他的舌头。
刹那间,牛桂成口腔被鲜血填满,他被呛得脸色发紫,愈来愈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连对痛的感知都麻木了。
血淋淋的舌头被丢到地上,引来昆虫和小动物的窥伺,夕阳渐渐沉入山中。
黑揪住牛桂成的衣领,将他头朝下按到板车上,让他吐出口中鲜血,接着又用土法止住他断舌处不断往外喷涌的鲜血。
他现在还不能死,鲜血染红了黑的袖子,他死死按住牛桂成,眸色黑得惊人。
……
离开小山村后,顾辛夷搭乘飞机返回华国。
《盛唐剑雨》马上就要正式上线了,她也该加快速度进行研发工作,给谢锦泽一个“惊喜”。
牛桂成已经接受了惩罚,宋樱樱也被扒掉虚伪的面具,总不能让谢锦泽继续好端端的当霸总。
在国外的日子,顾辛夷一直在远程办公,《弹剑江湖》的研发进度非常喜人,预计9月可以一测,10月可以二测,11月就能正式上线。
这还是她担心利用超级AI协助游戏开发,太过惊世骇俗,刻意将进度调到外界可以接受的地步。
游戏百分之九十的场景、角色建模、主线剧情动画等,都是顾辛夷拿出来的。公司员工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她以前做好的,也没太过惊讶。
人心难测,为防止出意外,《弹剑江湖》真正的研发进度,只有顾辛夷自己清楚。
9月9日,谢氏集团总部。
谢锦泽站在落地窗前,眉头紧锁,神情有些焦躁不安。
“还没查出来CQ人在哪里?”
吴季延微垂眼眸,尽量不去看镜中人影:“谢总,CQ这个人反侦察意识特别强。我们雇佣了好几个知名侦探所,对她进行调查,也没查出她具体行踪。”
谢锦泽深呼吸,极力克制情绪,冷笑着反问。
“就算她是只飞鸟,飞过的地方也会留下痕迹,怎么可能连行踪都查不出来?!饭桶,废物!”
吴季延早就习惯了谢锦泽的羞辱,头更低了一点:“很抱歉,目前我们的人确实查不出CQ的行踪。”
“从女娲公司挖过来的员工呢?对方有没有透露有价值的东西,能不能将《弹剑江湖》的新技术用到《盛唐剑雨》中。”
“这……我们开高价挖过来的程序李旭豪说,他们在代号女娲公司工作时,有专门的研发工具。他们做的都是一些类似外包的工作,他怀疑核心工作另有研发团队负责。”
谢锦泽已经不对吴季延抱任何希望,木着脸反问:“所以,你们花高薪招了一个蠢货过来?”
“谢总别生气,虽然李旭豪没能带技术过来,但他告知了我们一些《弹剑江湖》的重要信息。”
“什么信息?”
谢锦泽转过身,看吴季延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
“李旭豪说《弹剑江湖》的研发进度大大落后于版本计划,正式上线日期应该会推迟几个月。”
“这个消息可靠吗?”
谢锦泽脸上露出怀疑之色,吴季延急忙到:“我还通过其他渠道,问了女娲公司其他人,他们也表示《弹剑江湖》12月份很难达到上线标准。”
“看来我之前猜的没错,CQ在和我们打心理战。明天游戏正式上线,按照原计划进行买量,不,第一天追加20%的买量资金。”
“打出全球同时发行的广告,一定要抢先占领海外市场。”
谢锦泽眼神中透露出蓬勃野心,游戏行业从来都不只看质量。不然也不会出现换皮游戏大卖。许多优质游戏无人问津,发行后不久销声匿迹的情况。
CQ或许是个出色的制作人,但绝不是优秀的商人,他已经迫不及待,看着她输得一败涂地。
也许等CQ开办的公司破产时,他可以大发慈悲的花钱买下她手中技术,让她不至于债务缠身。
想到这一情景,谢锦泽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吴季延急忙趁机到:“谢总,明天游戏就要正式上线了,我要回公司和大家一起熬夜做最后准备。”
谢锦泽扫了他一眼,冷淡的说:“好好干,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干不好就滚蛋。”
吴季延连连点头,低着头乘坐电梯离开。
出了谢氏集团大楼后,吴季延搭乘出租车回公司,将手机拿了出来。
他望着手机屏幕,面上露出苦笑,给一个陌生号码发了短信。
【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不要秋后算账。】
几秒钟后,吴季延收到新短信。
【收到,清白做事,清白做人,出淤泥而不染太难。】
吴季延望着短信上的字,眼睛又酸又胀。
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谁不想清白做事清白做人,但如果他离开了,他身后的团队怎么办?
《盛唐剑雨》凝聚了他们团队太多的心血,马上就要迎来上线,别说他是总裁,就算他只是个小兵,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谢锦泽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让吴季延胆战心惊,他不敢做违法犯罪的事,只能出此下策。
希望《盛唐剑雨》上线后,能拿出不错的成绩,这样他也可以劝谢总将心思放到游戏上,不要采取太激进的措施。
……
铺天盖地的网暴,持续了一个月才渐渐平息,宋樱樱受够了威胁谩骂,在家里躲的快发霉了。
虽然还有个别人坚持不懈的发短信骂她,但相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宋樱樱找了一张彩虹的网图,发了一条新微博,选择了禁止评论。
看到微博转发量不断增多,有人在转发时骂她,也有人夸她。她心情大好,换了身漂亮的连衣裙,决定到商场逛一逛。
锦泽说的对,那些人想骂尽管让他们骂,反正这些人只会在网上无能狂怒。
法院发来的传票交给谢氏集团专业的律师团队处理,她只要负责美美的出庭就好。
宋樱樱化了一个淡妆,穿上价值几万的大衣,拎着十几万的包,戴着墨镜摇曳生姿的出了门。
她乘车前往商场,从一楼逛到四楼,没一个人认出她,更验证了她和谢锦泽的想法——舆论热度已经散去了。
逛完商场,宋樱樱准备前往地下车库乘车离开,刚出电梯,就看到一群不速之客朝她冲来。
她花容失色,惊得张大嘴巴,想转身离开,电梯已经再次上楼。
第222章 被寻亲节目毁掉的受害者26
光线阴暗的地下车库中, 十几个神情狂热的男男女女,挥舞着各种纸张和票据,疯狂朝宋樱樱扑来, 像极了看到肥肉的苍蝇。
她想快速离开, 但漂亮优雅的高跟鞋限制了她的速度,宋樱樱吓得面色发白。
“宋小姐, 终于找到你了!之前的水军费用你还没结算,我们小本生意, 实在经不起拖欠。”
最前方一人激动的挥舞着一叠A4纸,看宋樱樱的眼神就像看财神爷。
“宋记者,我爹的医药费该报销了,你说过会负责到底的, 可不能撂摊子啊!”徐金旺借着照顾亲爹的借口,不务正业胡吃海喝,体型足足胖了一圈, 说话时脸上肉油腻腻的颤动。
好不容易逮到一只大肥羊, 他可不愿轻易放手。至于先前签的封口协议, 徐金旺早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钱这东西难道谁会嫌咬手, 当然是越多越好。
“受害者家属告我们诽谤,宋记者, 当初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千万要帮我们一把!我不想坐牢,也没钱赔偿对方的名誉损失。”
“宋记者……”
十几个人围成一团, 一大半是熟面孔, 宋樱樱被吵得头痛欲裂,好在保镖及时出现, 将她护在身后。
“宋小姐,这边走,我们护送您上车。”
眼见宋樱樱要走,十几个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还有人直接躺在车轮下,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保镖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尤其这群人有男有女还有老人,他们也不好直接上手。
面对这种情况,宋樱樱分外头痛,目光投向徐金旺没好气的问:“徐金旺,我们之前已经签过合同,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敲诈勒索,是犯罪!”
徐金旺眼珠子咕噜一转正要开口,宋樱樱抢在他前面开口。
“以前我顾及名声懒得和你计较,现在我被人中伤遭受网络暴力,名声已经坏到极点,所以——”
宋樱樱环顾四周,色厉内荏的警告:“不管谁想利用道德绑架从我身上占便宜,我都会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权益!”
她铿锵有力的话,吓到了徐金旺,他可怜巴巴的捧着手中单据,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宋记者误会了,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敢找您求助。”
“走投无路?之前我捐助徐家的钱,做医药费绰绰有余,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宋樱樱受够了徐金旺的嘴脸,后悔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她甚至希望徐家人能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为了摆脱徐家人,她已经砸太多钱了,虽然这些钱都是男友帮忙出的。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再多的爱也经不起无休止的消耗。
现在男友正在为事业烦恼,宋樱樱不想隔三差五就让他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徐金旺眼神躲闪,苦着脸叹气,脸上肥肉挤成一团:“这不是养了个没用的儿子,他沾上了赌博,把老爷子的治病钱赌得一干二净。”
“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求到宋记者这儿的。”
“那就——”
宋樱樱险险收回“那就去死”的诅咒,木着脸回:“要钱没有,再纠缠下去法院见。还有你们,最近我收到了很多法院传票,不介意发出去几张。”
这些人欺软怕硬,见宋樱樱态度强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冒着风险继续纠缠下去。他们求的是财,可不是打官司。
保镖拿着手机,恐吓众人:“刚才你们的行为,我们已经全程录像,再不离开,我们立刻报警!”
他的话吓到了众人,眼看占不到便宜,躺在彻底的人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危机暂时解除,宋樱樱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商场?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随即挑三个人报警告你们骚扰。”
这么多人同时出现绝不是巧合,但看他们的样子,互相之间又不像认识的,这就更奇怪了。
宋樱樱临时起意出门,只要保镖知道她的行踪,他们也不会自找麻烦,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
“网上搜宋樱樱和谢锦泽,排行第一的链接上,有你们的实时地址,我们都是从网上搜到的。”徐金旺怕宋樱樱真报警,第一个坦白。
“我也是从网上看到的,我特地从家乡赶到N市找你,迟迟见不到人,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但突然从网上,看到了你出现在海悦商城的消息。”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纷纷表示他们是从网上看到宋樱樱的行踪。
宋樱樱将信将疑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中输入自己名字,排在首页最上方的是一个奇怪的网站。
这个网站的名字构成是“她的名字+时间+地点”,点进去之后,宋樱樱看到了更详细的时间轨迹,网站上甚至还放了她进商场的照片。
黑底白色的网页上,她的名字和照片被放在正中央,配上记录行程的文字,布置的像灵堂一样,晦气扑面而来。
到底是谁搞的恶作剧,宋樱樱气得脸色通红,滑动网页上下翻找,只看到一句话——【助纣为虐,必受其害】。
看到这八个字,愤怒和恐惧齐齐涌上宋樱樱心头,她手脚冰凉,在保安的护送下上了车。
到车上后,她输入“谢锦泽”三字进行查看,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网站,连诅咒的话都一样。
他们被黑客盯上了!宋樱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CQ”,直接告诉她,这件事十有八九是“CQ”干的。
两人位置被实时曝光,不仅正常生活遭到影响,生命安全也遭到威胁。
宋樱樱第一时间截屏,一面打电话报警,一面投诉各浏览器APP,让其停止侵权行为。
但各平台都表示,这个网站像幽灵一样没有固定IP,封禁之后不到3s就会重新出现在平台上。
不止一个工作人员建议宋樱樱最好报警,找出曝光他们行踪的幕后黑手。
然而警方那边同样没调查出什么结果,哪怕宋樱樱的直觉告诉她,百分之九十九是CQ在背后捣鬼。
但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她只能跟警方说,她和CQ发生过矛盾,对方精通计算机技术,这件事或许和她有关。
事情得不到解决,宋樱樱无奈之下,只能将此事告知谢锦泽,叮嘱他注意安全。
谢锦泽忙着工作,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让她尽量少出门,避免出意外。和宋樱樱一样,他也觉得此事绝对和CQ脱不了关系。
这种行为分明是在警告他,让他打消调查她行踪的念头,CQ性格果然火爆,半点亏都不肯吃。
不过这点小伎俩,不疼不痒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知道他的行踪又怎样,难道CQ还敢雇凶杀人?
CQ这样做,证明《弹剑江湖》的研发进度确实出了问题。她想利用这种小手段,扰乱谢锦泽的思路,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
《盛唐剑雨》网游正式上线,国内首周流水超三千万,在今年发行的一众网游中表现相当亮眼,让谢锦泽心情放松了不少。
为了扩大宣传吸引新玩家,谢锦泽大手笔投入资金买量,一时间《盛唐剑雨》的宣传图和视频,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多渠道引流下,《盛唐剑雨》首月流水破亿,活跃用户数量超过400W,这还包括海外市场。
九月底,《弹剑江湖》悄无声息的展开二测,根据玩家反馈,本次测试虽然丰富了玩法,但主线剧情并没拓展,也没出新重要角色。
二测放出了两万个资格账号,《弹剑江湖》的口碑得到了进一步发酵,众云玩家嗷嗷待哺。但有内鬼透露,游戏研发进度陷入瓶颈,公测时间要推迟六个月以上。
虽然和其他游戏相比,这个研发速度已经堪称神速。然而对期待已久的玩家来说,长草五六个月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谢锦泽浏览完游戏发行部递上来的报表,对上面的数字非常满意。
“继续追加买量资金,加大海外宣发力度,国内宣发打出,最接近《弹剑江湖》的武侠开放大世界网游旗号。”
发行部部长李闻瑶,手指按在报告上,语气犹豫的问:“真的要继续追加投资吗?我们已经投入两亿多的宣发资金,继续追加下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盛唐剑雨》上线前,整个公司都笼罩在《弹剑江湖》带来的阴影中,生怕遭遇滑铁卢。好在游戏上线后流水还不算,大家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按理说游戏流水不错,应该逐步削减买量开支,早日收回成本。谢总要求继续追加买量成本,着实有些冒险。
“呵,《弹剑江湖》延迟上市,我们要抢先布局,攻占海内外市场,吸引更多玩家。前期投入越大,后期收益就越多。”
谢锦泽心情极好,十指交叉在一起,面对下属询问,难得没发脾气,而是耐着性子解释。
“好的,谢总,我这就安排下一步买量计划。”
大BOSS发话,李闻瑶只能压下心中不安,执行谢锦泽的命令。
出了办公室她脸色微白,总觉得公司的发行计划过于冒进,风险系数太大,已经超过谢氏集团所能承受范围。
为了探查竞争对手虚实,李闻瑶花高价买了一个《弹剑江湖》的内测资格,短短七天时间,让她一个不怎么爱玩网游的人,深深喜欢上了这款游戏。
她玩了那么多版本的《盛唐剑雨》,没有一版给过她这种感觉,两款游戏差距太大了。
保守估计《弹剑江湖》上线后,至少能带走50%的《盛唐剑雨》玩家,这对一款运营不到一年的新游来说,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谢总只考虑到投入越大收益越大,但反过来也成立。买量只是吸引新用户增加流水的手段,将它当做制胜法宝,容易遭到反噬。
但这些不是她能左右的,李闻瑶只能盼着《弹剑江湖》能晚点上线,给他们留够足够的发育时间。
……
时间就是金钱。
顾辛夷打开后台账户,小游戏攒下的钱,映入眼帘的九位数让人心情愉悦。
她之前做的几款小游戏,不仅在国内大火,在国外也非常流行,为她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如果不是顾辛夷建了一个特别烧钱的实验室,她账户上的余额会更惊人,不过相比起钱,她还是更喜欢做些能改变世界的小玩意儿。
顾辛夷打开另一个界面,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折线图,红绿相间煞时好看,红色部分要明显多余绿色。
绿色部分是《盛唐剑雨》上线以来的流水统计,红色部分则是其研发成本和买量成本以及广告投入。
顾辛夷指尖飞快敲击键盘,又导入了新的数字表格,并重新进行计算。
流水需要扣除渠道分成,国外渠道还需要和当地发行商分成,这代表着《盛唐剑雨》还未盈利,谢氏集团还在加大买量力度。
谢锦泽果然是个赌徒,顾辛夷计算了一下数据,拿出一张纸圈出三个时间节点。她要引诱谢氏集团不断加大投资,然后给其致命一击。
近年来N市区经济增速放缓,人才吸引力有限,房地产增速放缓,这对大本营在N市的谢氏集团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辛夷查过谢氏集团的财务报表,其房地产模块资产负债率高,用通俗一点的比喻就是十个瓶子三个盖。
如果房价一直涨,谢氏集团可以靠出售商品房偿还贷款,但房市处于调整、下行周期时,就会陷入资金断裂危机。
谢锦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迫切想要转型,想凭借游戏行业打一场翻身仗,实现整个集团的转型。
有顾辛夷在,他的计划注定要落空,她点开谢写着谢锦泽和宋樱樱行踪的网页,眸中笑意格外明亮。
两人应该还没意识到这个网站的真正作用,以她对谢锦泽的了解,他不会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毕竟一个出入带保安的霸总,怎么能体会到生活暴露在人前,被人骚扰和胁迫的痛苦。只有当他失去一切,沦为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才能体会到原主的痛苦。
本来顾辛夷不打算这么快动手,但谢锦泽持续不断的小动作令人厌烦,像只恶心的蟑螂,还是尽快拍死比较好。
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她总要小小的庆祝一下。
门铃声响起,顾辛夷看了下时间,调出实验室监控录像,门外站着两个衣着得体大方的年轻男女。
两人眉目清正,站姿笔直,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军事训练的。确认来人身份后,顾辛夷微笑着起身迎接。
第223章 被寻亲节目毁掉的受害者27
门开了, 陈华和徐丽琼看到走出来的女子,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收了起来。
“您好, 程老师。”
徐丽琼微笑着和顾辛夷打招呼, 面上挂着亲和的微笑。
程老师这个称呼,是她和陈华商议后定下的, 如果对方真能拿出她说的东西,这个称呼或许要换成程教授甚至程所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她难以想象眼前看起来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已经快四十岁了。更不会想到,她竟然还有那样一段堪称血泪的人生。
同为女人,得知程素芩的人生经历后, 徐丽琼对她生出浓浓的敬佩之心。换位处之她绝做不到她这么优秀,甚至连对方的千分之一都难及得上。
“你们好,请进。”
陈华没想到此行会这么顺利, 他主动拿出证件, 看向顾辛夷的眼神充满崇拜:“程老师, 这是我们的证件, 您可以检查一下。”
顾辛夷莞尔一笑, 随意看了一眼,笑着说:“应该没人会想不开, 打着你们的旗号上门行骗。”
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天网恢恢到处都是摄像头,让犯罪分子无所遁形。国安局的名头, 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用的, 骗子也要掂量一下斤两。
对方的信任,让陈华十分高兴, 看向顾辛夷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
要不是公务在身,他真的很想告诉CQ大神,他是《弹剑江湖》的忠实粉丝,十分佩服她在计算机、原画、建模等领域的能力。
普通人做好一件事都难,她一个人横跨六七个领域还能游刃有余,实在太了不起了。
陈华是知名白客,在计算机领域拥有着极强天赋,擅长渗透、编程、追踪反追踪、和服务器安全等,是安全局的网络安全部干员。
虽然细分领域不同,但他能从直播中看出,CQ绝对是为计算机高手。
陈华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国安部会收到CQ发来的加密邮件。而邮件的内容,足以让每一个从事计算机行业的人疯狂。
从量子计算机研究到虚拟现实技术、再到超级人工智能,CQ利用天才的大脑和构思,为大家开启充满幻想的大门。
相关领域研究专家看了相关邮件后,都表示对方的想法非常令人惊艳,具有很强的可行性,并非纯理论幻想。
如果能将这样的人才收入国家,华国的计算机领域将迎来跨时代的发展。兹事重大,部里特地派陈华和徐丽琼亲自上门,并交待他们态度一定要客气。
两人进门,灯光亮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欢迎光临女娲实验室,这里是助手小娲,两位客人要喝些什么吗?”
一个穿着汉服的迷你小仙子全息投影,出现在三人面前,徐丽琼和陈华目光顿时被吸引。
小仙子身穿淡粉色齐胸襦裙,头戴华丽钗环,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
“你好,小娲,我们暂时不需要。”
徐丽琼冲小娲微笑了一下,客气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陈华眼里亮起星星,主动问顾辛夷:“程老师,这是您研发出来的超级AI吗?”
“嗯,小娲是我的助手,小娲,带客人参观我们的实验室,体验全真虚拟现实头盔。”
“嘻嘻,好的呢,请跟我来。”
小娲语气轻快,朝楼上飞去,周身环绕着漂亮的流光。
陈华大惊,忍不住看向顾辛夷:“您是怎么做到的,小娲的投影,为什么能自由移动?”
他抬头观察四周,没发现投影设备。徐丽琼也有些惊讶,静等顾辛夷的回答。
“呵呵,用了一点新技术,感兴趣的话,随后我把资料发给你,先体验全真虚拟现实头盔。”
陈华和徐丽琼看了彼此一眼,一起点头应下,态度比刚进门时更恭敬了一些。
先不提超级AI小娲的智能程度,CQ能研究出不受限制的立体投影技术,已经非常厉害了。
陈华有预感,接下来的体验,会让他更加震撼。
上楼后,小娲将两人引入实验室中,飞到了两个纯黑色的智能头盔前。
“欢迎试用100%虚拟现实头盔,我是你们的新手引导小娲,请坐在椅子上戴上头盔。”
陈华迫不及待想要尝试新产品,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捧起头盔,正要戴上时,意识到他有些过于心急了。
他抬头看向顾辛夷,不太好意思的问:“可以直接戴吗?需不需要联网进行调试。”
陈华对虚拟现实头盔并不陌生,但当前大多数设备并不能单独使用,需要配合3D虚拟现实真实场景或其他设备才能保证使用效果。
顾辛夷摇头:“直接戴上,小娲会引导你们进行下一步操作。”
徐丽琼拿起头盔,它外表和宇航员头盔有些相似,但手感出乎意料的轻盈。
两人将头盔戴上,下一刻,一个神奇瑰丽的世界在他们眼前展开。
一个小时后,虚拟头盔自动断开链接,陈华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在小娲的提醒下,将头盔摘了下来。
徐丽琼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两人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程教授!这个头盔它、它真的实现了百分之百的虚拟现实,我完全没意识到,我处在虚拟空间,实在太强悍了!”
性格沉稳的徐丽琼激动的脸色绯红,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称呼直接从“程老师”跳到了“程教授”。
陈华比她情绪更强烈,他将虚拟现实头盔爱不释手的搂在怀中,眼巴巴的看着顾辛夷。
“程教授,这头盔多少钱一个?能卖给我吗?啊,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的意思是,第一批产品什么时候可以上线,我能预约一个购买资格吗?”
陈华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二哈,一点也没工作时的稳重和网上的高冷范儿。
徐丽琼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陈华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头盔。
“抱歉,程教授,我们两个太激动了。”
小娲飞到顾辛夷肩上,抓起一缕她的头发,陈华看到这一幕,眼睛瞪的更圆了。
这真的是人工智能投影?不是什么黑科技机器人?不得不说,陈华误打误撞下,还真猜到了一点真相。
顾辛夷笑而不语,笑着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愿意免费将相关技术贡献给国家。”
她的话,让徐丽琼和陈华眼神再度亮起。
“程教授放心,国家会用市场价向您购买相关技术,但希望在华国完全掌控这些技术强,暂时对外国封锁。”
徐丽琼脸色微红,她知道提钱太俗气,但总不能让爱国人士出钱又出力,现在国家不断富强,不像几十年年前那样连科研经费都捉襟见肘。
顾辛夷看出徐丽琼的想法,微笑着摇头。
“钱不是问题,相信两位应该已经调查过我的身世,我一个人要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
徐丽琼和陈华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有的事私下可以做,但摆在明面上就不太好了。
尤其CQ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善意,主动将珍贵的资料发到国安局的邮箱中。相比之下,他们的行径未免有些小人之心了。
看出两人的不自在,顾辛夷莞尔一笑。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像说明我对金钱的确没什么兴趣。但希望有关部门,能帮我解决一些小麻烦。”
徐丽琼心中松了口气,CQ遇到的麻烦,他们来之前已经调查清楚了。
“您放心,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国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于人民的人。”
徐丽琼没说漂亮话,国家不会让有功于民的人一味奉献,顾辛夷愿意无私的将技术共享给国家,这种行为令人佩服。
来的路上陈华曾跟她提过,如果CQ邮件中提的技术都能实现,人类将跨入新的网络时代,她甚至可以凭此成为全国首富。
“合作愉快,不如到办公室详谈?”
顾辛夷和徐丽琼、陈华分别握手之后,将两人邀请到办公室中详谈。
从今天起,她就是国安局罩着的人了,但愿某些人不要自讨苦吃,继续打她的歪主意。
……
11月1日,《弹剑江湖》正式上线,在没有预热和宣传,以及大规模买量的情况下,直接冲上免费下载榜和收费榜双第一。
粉丝们比过年还开心,《弹剑江湖》热度不断攀升,直接冲上微博热搜榜第一。
别说粉丝们惊讶,连代号女娲公司的内部人员,都没想到游戏能这么快和大家见面。明明根据研发进度,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达到上线水平。
游戏正式上线后,众员工登陆公测版,才发现他们做的工作内容,连公测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有十分之七的新内容,都是他们之前没见过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线的游戏,品质超乎意料的高,从场景、建模再到剧情都非常完美,让人挑不出瑕疵,能做到这个水平的,也只有老板CQ了。
众员工回想进入公司以来,他们的研发进度和成果,脸皮默默发热。
别的公司都是老板拼命压榨员工,恨不得人人007,唯独他们老板反其道行之,一个个人默默扛下来太多。
“不可能!《弹剑江湖》怎么会这么快上线!内鬼之前的爆料……艹,我被耍了!”
鲜少说脏话的谢锦泽,破天荒的在宋樱樱面前说起脏话。
《弹剑江湖》在国内上线三天,流水直接井喷,预测周流水能达到2亿人民币,直接打破了国内游同题材网游纪录。
游戏不仅流水高,在玩家中的口碑也非常好,三日留存率高达91%,简直是个不可能达成的数字。
《盛唐剑雨》上线时,流水虽然不错,但被玩家疯狂骂逼氪,流水和买量推广息息相关。只要停止买量,流水立马下滑。
“锦泽,别生气,玩家只是图新鲜而已,相信《盛唐剑雨》流水很能恢复过来。”
宋樱樱头一次见谢锦泽脸色黑成锅底炭的样子,神情有些紧张。
前两个月《盛唐剑雨》上线后流水表现不错,谢锦泽卸下心头重担,终于有闲心带她到国外出差,顺便到海岛游玩。
他们刚到国外两天,《弹剑江湖》就无征兆突然上线,流水一路飙升,一天比一天高。
与之相反,《盛唐剑雨》的流水像是遭遇地震一样,发生剧烈断层,跌的比股市还凶猛,玩家流失率激增。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盛唐剑雨》恐怕连研发成本和买量成本都赚不回来。
谢锦泽解开领带深呼吸,努力让心情变得平静,红色地毯上散落着雪花一样的碎纸片。
这是他让下属整理打印的《盛唐剑雨》DAU和流水变化,触目惊心的曲线,让他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看也不看宋樱樱一眼,打开笔记本,同时和吴季延、李闻瑶连线。
三个人脸色都很差,吴季延眼袋浮肿胡子拉碴,比磕了药还憔悴。李闻瑶没化妆,眉毛淡的像秃了,嘴唇也没什么颜色,再不复都市丽人形象。
他们人都在办公室中,按照时差,此刻国内正是黑夜,但办公室中灯火通明。
谢锦泽鹰视前方一言不发。
令人煎熬的沉默,让吴季延和李闻瑶脸色变得更差。游戏流水骤降,他们两个人都逃不开责任。
李闻瑶打破静寂:“谢总,目前国内市场流水下降十分迅猛,我已经让人暂停买量,及时——止损。”
说到止损二字时,李闻瑶神情格外苦涩。
吴季延已经被打击到麻木,低下头不敢直视谢锦泽的眼睛,低声汇报工作情况。
“谢总,大家正在努力通宵加班,给新老玩家发放大礼包和极品时装和武器,减少玩家流失。”
他早就预料到《盛唐剑雨》的质量比不过《弹剑江湖》,但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影响会如此严重。
按照当前玩家流失速度,用不了几个月,《盛唐剑雨》就会成为鬼服,彻底被玩家抛弃和遗忘。
两人的解释,让谢锦泽脸色变得更差。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解释?吴季延,我给你过你很多机会,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以后公司的事务由我亲自处理。”
吴季延垂下头,对谢锦泽的话并不意外,作为公司总裁旗下核心游戏大幅亏损,他必须担起责任。
兔死狐悲,李闻瑶心里也不太好受,静等谢锦泽的裁决。
“至于李闻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缩减国内买量广告投入,加大《盛唐剑雨》海外买量视频投放力度。”
李闻瑶眉头微皱,硬着头皮开口:“谢总,我们在买量上投入太多资金了,我建议减少游戏买量,尽快达到收支平衡,争取早日收回游戏投资成本。”
她口中的成本,既研发成本也包括宣发买量成本等。
宋樱樱在一旁默默围观三人开会,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锦泽,我也建议尽量不要再继续追加投资,先收回成本。”
“不懂就不要插话!”
谢锦泽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宋樱樱红了眼圈,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
三个人的视频会议,除了宋樱樱外,还有一个热心旁观者,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半。
顾辛夷靠在人体力学工程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谢锦泽挥斥方遒。
小娲坐在屏幕上,小巧精致的脸上,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穿着淡绿色绣鞋的小脚丫翘了起来。
“哎呀呀,博士,谢锦泽好蠢,竟然不及时止损,还要追加投资!”
还好人类不是都像谢锦泽这么愚蠢,不然她就永远不能诞生了,小娲一脸庆幸的看向顾辛夷。
“输红眼的赌徒,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输得倾家荡产,要么——”
小娲捧场的问:“要么怎样?”
“死在赌桌上。”
顾辛夷放下瓜子,点开一个对话框,又一个问《弹剑江湖》海外代理权的。
“博士,为什么不把我们的游戏放到海外发行?一定比《盛唐剑雨》厉害多了!”
小娲作为《弹剑江湖》的主力开发人员,这几天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看游戏上线后的流水。
为了更直观的感受到流水的增长,小娲还特地建了一个虚拟小金库,每收入一万元就在金库里放一枚金币,还在金库中间建了一个金币喷泉。
完工之后,小娲特地邀请顾辛夷参观。
小娲的审美,让顾辛夷想起上个任务世界,特别喜欢亮晶晶物品的白戎,她不吝啬的夸了句“漂亮极了”,让小娲开心了很久。
“不要急,作为猎人想要抓到满意的猎物,总要有点耐心。过些日子,你和我一起参加一个重要展会。”
小娲顿时兴奋起来,激动的飞到顾辛夷面前,抱着她一缕头发荡秋千。
“我可以和博士一起出去了吗?要不要装的笨一点,毕竟现在的科技水平,好像做不出我这样聪明的超级AI!”
小娲一脸骄傲,夸自己的同时,不忘夸顾辛夷一句,“当然,还是博士最厉害!”
顾辛夷眸中露出笑意,伸出手指,轻轻和小娲指尖相碰。
其实小娲最特别的地板,不在于存储和运算,而是完全由数字打造成的“灵魂”和智慧。
现在大众暂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小娲,但用不了几年,人类就会习惯像小娲一样的存在,就像人类无法拒绝科技进步一样。
她很期待展会上,当一败涂地的谢锦泽遇到她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亲手打算一个人的希望,让对方怀着仇恨,却永远无法报复,从云端坠入深渊,是对恶人最好的惩罚。
第224章 被寻亲节目毁掉的受害者28
1月3日, XG全球游戏商务大会在海市正式开幕。
参加盛会的人来自全球,不仅有游戏、娱乐软件的研发人员,还有广告商、发行商、代理商等, 除此之外还有新闻工作者和游戏爱好者。
这是一场围绕着“游戏”举行的盛会, 每年都能吸引十几万人参与,对各个游戏开发商来说, 是非常好的宣传时机。
年轻玩家们穿着五颜六色的COS服装,嘻嘻哈哈的在不同展台前穿梭, 不同风格的打扮混杂在一起,却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小女巫和侠女勾肩搭背,魔法学徒和战舰少女靠在一起拍照,还有玩家直接以高达形象登场, 赢得不少关注。
“终于要见到偶像了!佩佩,你看我COS的像不像小郡主?”
宁乐诗眼睛闪闪发亮,手扶了下发簪, 用手中折扇挑起吴佩的下巴。
她身穿红白相间的古风裙衫, 头上戴着发冠, 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娇俏。
吴佩不太自在避开她的动作, 脸颊微红, 小声说:“别,有人在看我们呢。穿这样的衣服好不习惯, 早知道我就穿普通衣服过来了。”
“安啦,不要想太多,来游戏展穿的一本正经才奇怪。哈, 你看好多人COS《弹剑江湖》中的角色, 我就说入股不亏吧~”
听室友这么说,吴佩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性格腼腆不像乐诗那样外向,被安利《弹剑江湖》后,她鬼使神差的建了个侠女号。
在游戏中吴佩尽情释放天性,以侠女的身份闯荡江湖,还交到了很多好朋友,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嗯,我们快去找《弹剑江湖》的展台,CQ大神不是说今天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吗?”
宁乐诗眼神大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能让CQ说出惊喜两字的,绝对令人震撼!”
两人手挽着手,兴冲冲的朝人潮最多的地方挤。
谢锦泽看到这一幕,神情紧绷,脸色发青,墨镜遮掩下的眼神,更是充满愤恨。
同样是武侠题材游戏参展,现场武侠爱好者几乎都是冲《弹剑江湖》来的,《盛唐剑雨》展台前冷冷清清,连水花都没一个。
察觉出谢锦泽情绪不对,宋樱樱轻声开解。
“锦泽,《弹剑江湖》虽然在国内大火,但在国外热度远比不上《盛唐剑雨》。国外市场吃香更能证明游戏研发水平,国内玩家质量哪比得上国外玩家。”
宋樱樱的话说到了谢锦泽心坎儿里,他也认为国内玩家水平低劣,根本不能和国外相提并论。
《弹剑江湖》靠的是炒作,CQ本人更是炒作高手,哪个正经人游戏制作人会开直播,搞网红营销那一套。
谢锦泽心里这么想,但考虑到今日来意,特地叮嘱女友。
“待会儿见了CQ,你举止大方一些,不要翻旧账。我打算和他们公司合作,做《弹剑江湖》的海外发行商。”
宋樱樱不太情愿的点点头,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锦泽要帮助《弹剑江湖》在海外发行。两个游戏是竞争关系,他不打压对方就算了,还要好心帮它开拓市场。
两人被拥挤的人流一路裹挟,到了《弹剑江湖》的展台前。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头,看不真切台上人的样子。
“CQ!CQ!”
“CQ大神我爱你!”
“啊啊啊,真的是全真虚拟游戏设备吗?!好想体验,什么时候能大规模开售?”
展台前热闹非凡你推我挤,谢锦泽深黑色西装被人蹭来蹭去,沾上许多块状粉底,袖子也被人扯皱,他脸色更黑了。
宋樱樱穿着高跟鞋,被人挤得有些站不稳,姣好的脸庞上露出恼怒神色。
“锦泽,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挤不到前面,不然——”
她话还没说完,展台上传来清润的女声。
“大家请安静一下,不要拥挤,后排的朋友如果看不清楚,可以打开直播软件。”
“CQ大神,求签名!”
“没想到CQ大神真人这么漂亮,看以后那些黑子还有什么脸黑大神。”
众玩家热情洋溢,谢锦泽往后退了几步,强忍着怒气打开了直播软件,宋樱樱抿唇和男友一起观看直播。
当看到出现在屏幕上的人时,两人齐齐露出震惊神色,宋樱樱更是猛地抬头看向展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
两个反问充分表明了宋樱樱的震惊和不平静,谢锦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他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对比后确认直播背景就是眼前的展台。
“程素芩一个打零工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计算机大神,锦泽,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搜集过程素芩的资料,她被拐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懂这些!”
宋樱樱言辞激烈,无法想象她眼中一无是处的程素芩,竟然就是在网上拥有众多粉丝的CQ大神。
“原来不是同名同姓,程素芩和CQ是一个人,公司也是她注册的。早知道这些,我绝不会给她成长的机会。”
谢锦泽看向宋樱樱,眼神中充满嫌弃:“你一直在调查程素芩,到底调查了什么东西,连她做游戏开公司的事都没查出来!”
他越说越火大,差点骂出“你是蠢驴吗”?
宋樱樱很委屈,她哪里想得到程素芩还能有这个本事,何况这几个月来她频频碰上倒霉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心力深入调查程素芩。
谢锦泽正在气头上,她不好意思说推脱的话,拼命动脑筋,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锦泽!程素芩将过往瞒得那么死,一定不愿意她被拐卖的经历暴露在人前。牛家姐弟三人还在N市,我这就让牛从玉坐高铁过来。”
宋樱樱十分庆幸,她之前一念之仁,替牛从金出了医药费,帮兄弟俩在N市落脚,牛从玉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充满感激。
谢锦泽神情略好一些,主动握住宋樱樱的手。
“还是你细心,马上联系牛从玉,让他尽快赶过来。对了,把程素芩直播的视频发给他,告知对方程当前的经济状况。”
他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暗芒,一个天真又充满野心的乡下高中生,绝不会错过一夜暴富成为人生赢家的机会。
谢锦泽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牛从玉并不是樱樱口中“单纯、温暖、阳光的少年”。当看到肥肉时,他会表现的比秃鹫更贪婪。
“嗯,我这就给他开视频。”
宋樱樱浅浅一笑,给牛从玉发了一个视频邀请。
为了便于联系,她给牛从玉买了一个智能手机,那个单纯腼腆的少年,再三推脱后才不好意思的收下新手机。
“樱樱姐好。”
看到宋樱樱发来视频邀请,牛从玉第一时间点击接受。开视频前,他特地坐直身体,脸上露出阳光笑容。
视频另一头很吵,牛从玉看到西装革挺的谢锦泽时,心情有些黯然,努力保持热情的问好:“谢总好。”
谢锦泽微微点头没说话,宋樱樱语气格外急切。
“从玉,我找你有急事,我找到你生母了,她现在正在海市参加XG全球游戏商务大会。你买一张最近的高铁票,立马来海市和我们碰面。”
牛从玉神情有些茫然,小心问:“樱樱姐,你找到我妈了?”
前半句话他听得懂,但全球游戏商务大会这种东西,他实在难以和土气没文化的生母联系到一起。
“你快赶到海市来,先别说那么多,待会儿我会把程素芩的具体情况发给你。”
说到这里,宋樱樱看牛从玉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程素芩开了一家公司,她做的游戏第一周流水超过两亿人民币,从玉你们姐弟以后不用过苦日子了。”
“两亿人民币?开公司?做游戏?!”
牛从玉一脸震惊的看着宋樱樱,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完全不敢想象她说的话。
两亿人民币是什么概念,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夸张到让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樱樱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程素芩怎么可能开公司,她、她不是打零工的吗?”
“我没骗你,从玉,我把直播链接发给你。你可以自己搜主播CQ和《弹剑江湖》,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宋樱樱声音比以前温柔了很多,她挂断视频,把顾辛夷的直播间链接发给牛从玉,再三催促他快点出发。
一个小时后,牛从玉坐上了前往海市高铁,手中拿着手机,死死的望着直播间中的人,神情恍恍惚惚像在做梦一样。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亲妈变成了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他也水涨船高成了人人艳羡的富二代。
粉丝几百万的大神CQ,是他的生母,火遍大江南北的《弹剑江湖》,是他亲妈研发的。牛从玉越想越开心,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他一脸认真的望着手机屏幕,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
原来妈妈这些年学了那么多东西,还做出了这么厉害的事业。他在学习上的天赋,应该都遗传自程家这边的基因。
想到程家,牛从玉心中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世界上没有讨厌自己孩子的母亲,生母之前那么排斥他们,归根结底都怪牛家和性情暴戾的生父。
他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当着母亲的面说过很多伤人的话,牛从玉此时想起十分懊悔。
好在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他决定见到母亲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她认错,然后再告知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直播间中,顾辛夷正在和现场粉丝进行互动。
宁乐诗排了好久队,终于获得和偶像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她激动的将手中折扇递给顾辛夷,小嘴像机关枪似的叭叭个不停。
“CQ大神,你能不能帮我在扇子上签名,然后随便提几个字。我是你的粉丝,也是《水果大作战》的第一批玩家,目前是《弹剑江湖》狂热玩家。”
宁乐诗说了一长串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希望CQ大神不嫌弃她那一长串充满中二气息的形容词。
“嘿嘿,有点high过头了,希望大神能理解,我和室友可是特地坐了好几个小时高铁赶来的。”
宁乐诗转过身冲吴佩挥挥手,讨喜的小圆脸上堆满笑意。
顾辛夷接过扇子,冲她笑了笑:“很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喜欢,希望你能喜欢我的题字。”
她在扇面空白处,写下龙飞凤舞的“快意江湖”四字,又签下了自己名字。
签好后,顾辛夷将扇子重新递给宁乐诗,她抱着扇子乐得合不拢嘴。
“谢谢CQ大神,您的字太漂亮了!对了,我能问一下,全真虚拟游戏头盔大概什么时候能上市吗?今天人太多了,我们排不到试用。”
宁乐诗可怜巴巴的看着顾辛夷,期待她的答案。
不止宁乐诗,其他粉丝也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向顾辛夷,还有粉丝隔着人海大声吆喝。
“求售卖头盔!我们想玩虚拟现实版《弹剑江湖》!”
包括宁乐诗在内,吆喝着想要买头盔的玩家们,此时还没意识到,顾辛夷推出的虚拟现实头盔,和市面上的VR设备,几乎是两种东西。
面对大家的热情,顾辛夷微笑着抬手制止:“大家安静一下,关于虚拟头盔的话题,我希望等抽签抽中体验资格的两个玩家,试用结束后再讨论。”
她话音刚落,虚拟头盔体验区房门打开,两个年轻男女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男生做道士打扮,鬓边挑染了两缕白发,妆容特地朝落寞寡欢方向靠拢,此刻两只眼睛亮得出奇,没半点忧郁感。
女生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离开虚拟世界后,脸上依然挂着梦幻的表情。
等工作人员将两人领到顾辛夷身边时,他们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话。
“我想买虚拟现实头盔!”
年轻男女看了彼此一眼,当机立断的加了一句。
“钱不是问题!求卖!”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台下瞬间笑翻了天,顾辛夷也被逗乐了。
“不好意思,目前头盔属于非卖品,两位朋友能和大家分享一下,试用头盔的心得体验吗?”
第225章 被寻亲节目毁掉的受害者(完))
年轻男女齐齐叹了口气, 脸上露出沮丧神情,逗得现场观众哈哈大笑。
女孩子从顾辛夷手中接过话筒,抿唇微笑时脸颊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在大家瞩目下稍显害羞。
“大家好, 我叫小梨,在分享体验前, 我想解释下不是我沉不住气,是CQ大神推出的全真虚拟头盔实在太好用了!”
小梨神情兴奋, 月牙儿似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兴奋。
“第一次成功登入游戏时,我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哈,哪个年轻人没几个穿越梦呢。带上头盔后,游戏中的声音、触觉、嗅觉甚至是味觉, 都非常的逼真!简直和现实没一点区别!”
台下人听到小梨的话神色各异,玩家是兴奋,路人是好奇, 至于像谢锦泽则是嘲讽。
他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冷哼一声:“凡事过犹不及, C——程素芩习惯了炒作, 把网上那套搬到了现实里, 连这样匪夷所思的宣传都能说出口。”
宋樱樱被惊叹声包围,嫉妒的同时, 也生出几分微妙的鄙视。
“大概是被虚荣冲昏了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程素芩估计是运气好,结交到不愿透露身份的行业大佬, 有机会走到台前充大佬, 不过——”
宋樱樱没发现她语气中酸气冲天,连姣好的五官都跟着扭曲了。
“幸运不会一直伴随她, 程素芩太张扬了,竟敢在大庭广众下进行虚假宣传。”
两人言谈间已认定所谓的“百分百全镇虚拟现实”技术是在骗人,粉丝们头脑发热上当,只有他们看透了真相。
小梨分享完关于虚拟头盔的体验后,道士打扮的男生接过话筒。
“贫道明冲——开个玩笑,大家叫我阿冲就好,我是《弹剑江湖》的资深玩家。顺便打个广告,欢迎加入皓月盟。言归正传,我和小梨姑娘看法一样,这个虚拟头盔带来的体验,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议!”
“作为电子极客,我可以打包票试玩过市面上几乎所有的VR设备,国内外各个厂商都涵盖在内,但没有一家真正做到百分百虚拟现实。”
明冲手握话筒,眼神热切的望着顾辛夷:“但在今天,我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虚拟现实VR设备!相比起穿越,我更愿意称之为‘破次元’体验,它满足了我对虚拟世界的所有幻想!”
明冲在台上分享了许多体验时的细节,台下观众听得津津有味。他说的越细致,大家就越好奇越想亲身体验下VR头盔。
分享结束,大家争先恐后发言。
“请问CQ大神,头盔什么时候可以量产?价格会不会非常昂贵?”
“《弹剑江湖》什么时候进行大的更新,我们能在三年内玩上全真虚拟现实版游戏吗?”
“什么时候推出第二款游戏?能不能出一款全真虚拟现实的大逃杀射击游戏!”
面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顾辛夷一一解答,脸上始终带着笑,没半点不耐烦。
“最迟今年六月虚拟头盔可以量产,除了《弹剑江湖》外,我还会给大家准备更多惊喜。刚才有粉丝提到射击游戏,今年会和虚拟头盔一起同步上市。”
谢锦泽冷哼一声,让保镖开道带着宋樱樱挤到了最前方。
他不习惯抬头仰视别人,仿佛处于劣势一般,但他又不得不保持这样的姿势和顾辛夷对话。
想到即将抵达的现场的牛从玉,谢锦泽转了下手上钻戒,眸中露出笑意,很快局势就会逆转,程素芩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程女士,我想和你谈一下海外发行合作的事情。”
谢锦泽神情充满自信,仿佛笃定了顾辛夷不会拒绝他一样。
宋樱樱高举着一个平板,大屏幕上是牛从玉的全身照,她唇角微微翘起,眉梢透出几分得意。
顾辛夷微微挑眉,看来这就是两人的底气,比她想象中更没用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以CQ的身份,和谢锦泽两人见面,但他们的应对方式和从前相比没半点变化。
在他们眼中,原主的一切成就,都抵不过母亲这个身份,抵消不了她被拐多年经历带来的“屈辱”。
顾辛夷简单说了几句话,将话筒交给助手,接着让工作人员将谢锦泽二人带到会场休息室中。
休息室中分外安静,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外面的声响。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花香,工作人员端上两杯热茶后,轻声轻脚的退出房间。
宋樱樱环顾四周,逸出一声轻笑:“程素芩也不是太傻,至少还知道保密。锦泽,你真打算帮《弹剑江湖》开辟海外市场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宋樱樱见顾辛夷进门,故意提高了音量。
“谢氏集团花了那么多年功夫,在海外建立了通畅的游戏发行渠道,不能白白便宜别人。锦泽,我劝你再考虑一下。”
谢锦泽没反驳宋樱樱的话,上杆子不是买卖,他要让程素芩知道,这笔买卖并不是非她不可。
“不用考虑,我不打算和你——以及谢氏集团旗下任何公司合作。”
顾辛夷关上门,走到两人面前,悠然的坐到沙发上,笑容满面的说出拒绝的话。
谢锦泽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强硬,连合作计划书都没看,直接拒绝了他的建议。
“程女士回绝的未免太快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前樱樱和程女士之间产生过一些小误会,如今刚好可以借合作的机会尽释前嫌。”
“谢氏集团旗下公司在游戏海外宣发方面有着丰富经验,《弹剑江湖》在国内表现非常好,相信在海外也能占有一席之地。我的要求不高,净流水五五分成如何?”
谢锦泽脸上挂着和煦笑容,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顾辛夷目光锁定谢锦泽,片刻之后,脸上露出玩味笑容:“发行商那么多,我为什么要和谢氏合作?五五分成,你在做白日梦吗?”
她毫不掩饰的轻蔑,激起了谢锦泽的怒火,这时宋樱樱将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让他看了一眼。
谢锦泽转怒为笑,语气中透着得意。
“看来程女士非常自信,丝毫不在意你的三个孩子——如今程女士也算名人,传出抛弃子女的事,恐怕会影响外界对贵公司的评价。”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程素芩,好不容易从底层爬上来,必然极度排斥过往被人提及。
他们手中捏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宋樱樱和谢锦泽想法一样,她眼神怨毒的看着顾辛夷:“原来这才是程女士几次三番针对我的缘由,根本不像你在直播间说的那样冠冕堂皇。”
“说起来,我还要多感谢程女士,教我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权益呢。”
顾辛夷仿佛没听出宋樱樱的阴阳怪气,轻笑了一声:“送你两个成语,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宋樱樱脸色一黑张口就要反驳,门突然开了,看到从门外走来的人,她脸上露出笑意。
嘴硬又怎样,程素芩再嘴硬也无法抹掉她的过去——被拐卖大山多年的可怜女人,还跟牛桂成那样恶心的人生了三个孩子。
牛从玉微微喘气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身穿米色休闲装,妆容精致的生母。
一路上他的心像风筝一样忽上忽下,到了会场后,他更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休息室,直到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才放慢脚步。
“妈……妈妈。”
牛从玉声音有些干涩,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让声音变得温和稚嫩一些。
一亿,十亿,百亿……网上专家们对代号女娲公司的估值,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终于成了有钱人的孩子!甚至可能成为百亿财富的继承人!
牛从玉没把姐姐、弟弟放眼里,一个初中就辍学的小太妹,一个没脑子的小胖墩,凭什么和他抢继承人的位置。
见生母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牛从玉一点都不生气,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妈,以前都是我的错,您在北坡村受了太多苦,是牛家人对不起你。从前是我的不懂事,以后我绝不会忤逆您的想法,逼您回北坡村。”
牛从玉说的情真意切,只可惜顾辛夷看都不看他一眼。
宋樱樱把牛从玉叫来是为了给顾辛夷施压,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先下跪认错。
“从玉,你没必要这么卑微,程素芩生了你就该对你负责。以前她可以推脱经济条件不好,现在这个理由不能用了。”
宋樱樱高抬下巴,眼神挑剔的打量顾辛夷——不管她妆容化的再好看,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是个当外婆的老女人事实。
牛从玉没顺着宋樱樱的话往下说,他甚至难得的反驳了她:“樱樱姐,妈妈没有错,错的是牛家。以前是我不懂事,惹妈妈伤心,现在我已经意识到自己错误决心改正了。”
他跪得笔直,眼神中充满孺慕。
“妈,我愿意和牛家断绝关系改姓程,从今以后我叫程从玉——或者请您再给我取一个名字。”
牛从玉分外自信,姓氏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都愿意改了,生母一定会原谅他的。程家这一代连个男丁都没有,他可是唯一的香火。
民间有句老话“改名不换姓,换姓是畜生”,他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以前您过的太苦了,从今以后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绝不会让您感到孤单。”
牛从玉跪在地上长篇大论许久,终于换来顾辛夷的目光。
“乱认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牛从玉对吧?劝你以后注意点,不要被人像傻子一样利用。”
顾辛夷一脸淡漠,看牛从玉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不愧是牛家的种厚颜无耻的地步,让人叹为观止,之前为了抢房子面目狰狞口出恶言。如今有了更大的利益,立马下跪求原谅,还“自愿”改姓。
难不成牛从玉以为,他惹人厌恶的只有一个姓氏?
面对顾辛夷的嘲讽,牛从玉脸色通红,却不敢像从前一样口出恶言,谢锦泽嗤笑一声。
“怪不得老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发达之后,不愿认亲生子女的母亲。不过这种事和我们无关,只要你愿意和谢氏集团达成海外发行合作,这就是你们的家事,否则——”
谢锦泽神色傲然,似是认定了顾辛夷只有接受一条路可走。
在他的任认知里地位越高的人,越不愿让知道自己寒酸落魄的一面,对程素芩来说,她被拐卖的经历就是人生禁忌。
“和蠢人打交道就这点不好,什么事都要揉碎了掰开说,对方才能听懂。谢锦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全球同步发行《弹剑江湖》吗?”
“当然是因为没发行渠道。”谢锦泽不假思索的回完话,笑了笑,“所以,这场合作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双赢?”
顾辛夷神色怜悯的看着谢锦泽,摇头叹息:“《盛唐剑雨》应该还没收回研发成本吧?你不断增加海外买量成本时,就没考虑过亏损问题吗?”
面对质询,谢锦泽神色淡定。
“不劳程女士费心,《盛唐剑雨》海外流水很好,一直在畅销榜前三十中,前景非常广阔。”
谢锦泽很庆幸他之前赌了一把,并且赌赢了,按照《盛唐剑雨》的流水走向,盈利只是时间问题。
“真不错,希望今日之后,谢总也能有这样的自信。哦,忘记说了,明天起《弹剑江湖》将在全球其他地区同步上线,同时官网还会推出虚拟现实头盔预订。”
“怎么可能!你根本不认识国外渠道发行商,怎么可能做到全球同步上线!”
谢锦泽脸色大变,他一直留心《弹剑江湖》的动态,没收到任何这款游戏要在海外上线的消息——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不断增加公司旗下游戏的买量成本。
不管在人前说的再硬气,谢锦泽非常清楚一个事实,《盛唐剑雨》远不如《弹剑江湖》受欢迎,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出和顾辛夷合作。
“怎么不可能?谢总与其替我操心,不如想想如何偿还巨额债款以及——安抚蒙受损失的购房者。”
谢锦泽指头微动,心中骇然,面上强装镇定。
“呵,谢氏集团财务状况良好,无需外人担心。顺便奉劝程女士一句,诽谤是要受到法律惩处的。”
谢锦泽话音刚落,手机铃声陡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瞳孔瞬间放大。
警方为什么会突然给他电话?
下一刻秘书和财务的微信消息几乎同时弹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裂缝”和“维权”两字,谢锦泽心中生出一股躁郁之气。
他没接电话,直接点开了微信。
【谢总,正在交付的虹越家园小区有好几栋楼楼体出现裂缝,小区业务正在联合维权,警方已经到了现场。您方便接电话吗?】
财务总监连发了几条消息,语气一条比一条激烈。
【税务局的人突然到公司总部查账,还贴了很多封条,要求主要税务人员配合调查!】
【警方的人也来了!谢总,现在财务处兵荒马乱,我们该怎么办?】
【手机马上不能用了,您最好在事情还没下定论前,找关系解决掉麻烦,一定要快!!!】
财务总监怕手机被人监察,给谢锦泽发完消息后,火急火燎的删除了许多文件。
要不是怕恢复出厂设置会引起怀疑,他也不用这么狼狈。到了这种关头,他也没心思注意什么说话语气。
到了这个地步一个搞不好,他们都要去蹲号子,财务总监实在客气不起来。
宋樱樱注意力一直放在谢锦泽身上,见他没接电话,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又青又白,眉头紧紧皱起,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阿泽,怎么了?”
谢锦泽仿佛没听到宋樱樱的话一般,眉头越拧越紧。
顾辛夷轻笑,眸中露出灿然笑意:“怎样,谢总对于我送的礼物还满意吗?”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在暗处算计谢氏集团!”
谢锦泽眼睛发红,像一头发怒的狂狮,目光凶狠的锁定顾辛夷。
“这是哪儿的话,难道是我让谢氏集团建造豆腐渣工程,是我逼着谢氏偷税漏税不成?”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顾辛夷脸上,她的笑容干净明亮,像极了春日暖阳。
她和谢锦泽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悠闲惬意,一个像被人掐住了命门。而就在一个小时前,谢锦泽还自以为胜券在握,能利用牛从玉要挟顾辛夷达成目地。
“好,你很好。”
谢锦泽双目泛红微喘粗气,整个人完全陷入烦躁状态,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强烈的不安感铺天盖地的朝他袭赖。
他狠狠瞪了顾辛夷一眼,转身匆匆离开,连招呼都没和宋樱樱打一声。
宋樱樱比谢锦泽更不安,她咬着唇看向顾辛夷,脸上再无刚见面时的嚣张和得意。
阿泽急匆匆离开,意味着方才顾辛夷说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谢氏集团可能真的出了大事。
“程女士,谢氏旗下有数千名员工,每个员工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念在这些无辜者的份上,希望你不要赶尽杀绝。”
宋樱樱睫毛微闪,低垂着白皙的脖颈,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她才不在意那些员工失业后日子怎么过,但程素芩对弱势群体抱有同情心,或许会受到触动。
“只是给谢氏集团换个总裁和名字而已,何谈赶尽杀绝,倒是宋樱樱女士——或许该考虑一下,谢锦泽入狱后,你该怎么筹集赔偿款。”
顾辛夷话中带着笑意,宋樱樱手脚冰凉,脸上肌肉僵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不会的,锦泽绝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宋樱樱没底气的说完反驳的话,不敢看顾辛夷的反应,匆匆追着谢锦泽的方向离开。
转眼间休息室中只剩下顾辛夷和牛从玉。
没了外人,牛从玉也不在维持形象,涕泪横流膝行向前,可怜巴巴的望着顾辛夷。
“妈,过去的事儿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我们姐弟三人只剩下你了。”
顾辛夷收起脸上笑容,神情冷肃的看向牛从玉。
“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不要乱攀亲。”
她说完话转身就要离开,牛从玉从地上站起来,追在她身后语气急切的喊。
“妈,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别不认我!妈!”
顾辛夷头也不回径直离开,牛从玉望着她绝情的背影,愤恨、遗憾、贪婪等情绪,轮番在眼眸中展现,最后化为决绝。
“都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金钱的诱惑,让牛从玉完全丧失了底线。
来海市的高铁上,他一想到自己有机会上百亿的财产就血液滚烫,想让所有曾看不起他的人知道,他牛从玉如今是身价百亿的富二代。
当然他幻想最多的,还是程素芩意外身亡,他名正言顺的继承她名下的资产,虽然可能会被姐姐和弟弟瓜分一些。
牛从玉已经将自己当成程素芩的继承人,如何能忍受她对两人血缘关系的否认。
会场上有那么多记者,只要他大众大声喊出他和程素芩的关系亲子关系,各个媒体一定会追踪报道,生母就无法抛弃他了。
牛从玉推开门,心潮澎湃的望着喧闹的人群中,只要来一场能够登上热搜的报道,生母就无法否认他的存在。
他先是快走,接着一路小跑,脸色通红的朝《弹剑江湖》的展台冲去。
台下人潮涌动,顾辛夷站在台上举止优雅从容。
牛从玉心跳声鼓噪,一颗心激动的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
他舔了舔唇角,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妈,爸爸失踪了,你不能不认我!”
尽管牛从玉喊的非常大声,但注意到他的人并不多,毕竟整个会场气氛都很热闹。
牛从玉死盯着顾辛夷,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鼓起腮帮子继续大喊。
“我是程素芩的儿子,今年十七岁!我是《弹剑江湖》制作人程素芩的儿子,今年读高中!”
牛从玉喊前半句时,注意到他的人不多,当他喊出后半句时,以他为中心约十几米的范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得到众人关注,牛从玉满意的弯起唇角,目光闪烁的望着顾辛夷,等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深谙底牌不能轻易的暴露的道理,当众自爆身份时,并没提及生母的过往——只要程素芩愿意认他,牛从玉会做到守口如瓶。
毕竟被拐卖不是什么光彩事,牛从玉也不想彻底得罪生母,万一对方恨透了他,把家业传给弟弟怎么办。
见众人一脸好奇的看着牛从玉,顾辛夷手握话筒毫不客气的斥责:“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我已经容忍你很久了,杨助理,请帮我报警。”
让助理报警后,顾辛夷对众粉丝解释:“抱歉,影响到大家了,一个奇怪的人总缠着我叫妈。我没有子女,对这种事非常苦恼,只能求助警方帮忙了。”
台下粉丝闻言哈哈大笑,看牛从玉的眼神充满鄙视。
“这人是想钱想疯了吧,谁不想有个富豪妈妈,想做CQ大神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网上叫两声妈也就得了,线下这样搞素质未免太低了些。”
众人的讽刺,气得牛从玉大喘气,他拼命解释:“我不是骗子,我真的是程素芩的儿子,可以做亲子鉴定证明!”
一个女生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做亲子鉴定?你想得美,随便一个人跑出来认爸妈,就要做亲子鉴定,CQ大神得做多少次才够。”
警察到场后,牛从玉陷入恐慌,拼命解释他真的是程素芩的儿子,并要求做亲子鉴定。
警方将其带回派出所进行批评教育,并告知他,程素芩国家重点保护的青年人才,他如果继续骚扰对方,将受到法律制裁。
牛从玉绝望的拿头撞桌子,大声吼叫:“我真的是程素芩的儿子,你们可以到北坡村打听,她十七八岁时被拐卖到了那个地方,老家认识她的人很多。”
他癫狂的行为和言语没换来任何同情,警方态度十分坚决,没一点帮他的意思。
失魂落魄的离开海市后,牛从玉还尝试在N市和老家报警,警方的态度始终如一,再三强调不准他骚扰程素芩女士。
国家有关部门三令五申要求特殊保护的重点人才,不能被一个无赖缠上。
没有人相信他和程素芩有血缘关系,仿佛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这让牛从玉感到绝望。就连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村民,都嘲笑他异想天开,想和有钱人攀关系想疯了。
他不信邪,跑到顾辛夷公司门口大闹,还真被抓起来拘留了一段时间。
牛从玉煽动姐姐和弟弟和自己一起闹,牛盼盼动了心思,试着找了顾辛夷几次,被警方警告后,她在丈夫的劝说下放弃了认亲的念头。
她自己也怀疑,她真的是成功女商人程素芩的女儿吗?她的母亲根本没那样的能力,或许她真的认错人了。
牛从金被老家福利院接了回去,被官方认证为失去父母的孤儿。
他在N市吃了太多的苦头,被亲哥折腾的够呛,已经到了看到牛从玉就害怕的地步,更别提听他的话寻亲了。
而且牛从金几乎没有对生母的印象,被警方批评教育后,在恐惧中放下了认亲的念头。
为了找回自己的富二代身份,牛从玉选择辍学,疯魔一般搜集整理资料上F,只为证明他和程素芩的血缘关系。
考大学在大城市定居的理想被他扔到了一边,能成为身价破百亿的富二代,谁还苦哈哈的做打工人。
转眼间一年时间过去,谢氏集团破产,谢锦泽投资不利背上巨额债务成为穷光蛋。
不过他暂时没机会为自己破产的事伤心,在这之前,他已经因为偷税漏税被送到监狱中。
属于谢锦泽的实时地址网站,变成了固定地点监狱。他养尊处优性格骄矜,进了监狱后不懂服软,在狱友手下吃了不少苦头。
谢氏集团易主,谢锦泽踉跄入狱,宋樱樱没了霸总男友支持,输了官司欠下一屁股成了老赖。
为了偿还巨额赔偿款,她变卖了谢锦泽送的首饰、衣服和包包,但债务还是没能还清。
失去霸总男友后,母亲和继父远离宋樱樱,赌棍生父缠了上来,像吸血鬼一样压榨她的血肉,抢夺她的辛苦钱。
现代社会躲藏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那个曝光地址的网页,让宋樱樱无处藏身。她不止一次尝试报警,但警方也拿这个牛皮糖一样的神秘网站也没办法。
赌棍父亲的折磨和债务的压迫,让宋樱樱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再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她放弃了记者职业,做起了销售员,从一个行业跳到另一个行业,为了重新过上奢侈的生活,出卖良心甚至自己。
但仿佛被命运诅咒一样,不管宋樱樱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愿意养她的长期饭票。
即使后来她从金主隐晦的话语中,得知有人在针对她,杜绝她不劳而获的可能,她也难以摆脱困境。
她得罪的人多,能一手遮天做到这个程度的只有程素芩,但她却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日复一日的绝望和痛苦,让宋樱樱变得麻木和冷血,又或者她的血液从未热过。
宋樱樱在热点新闻中多次看到,潜逃一二十年人贩子被抓获的消息,其中几起案子是公认的无头大案。
人贩子的所有信息都被匿名人士曝光,包括靠他们赚来脏钱生活的父母妻子儿女。
有部分网友认为罪不及家人,匿名人士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但更多人认为,他们靠着贩卖人口赚来的钱生活,被曝光并不无辜。
尤其很多人贩子的家属,一直知道他们在外面做贩卖人口的恶事,只是没有直接参与其中而已。
宋樱樱清晰的意识到,这是那个女人的复仇,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她当初一定不会选择程素芩,做自己扬名立万的献祭品。她根本不是“可怜又可恨的弱势群体”,而是一朵血腥恐怖的食人花。
谢锦泽和宋樱樱在黑暗中沉沦时,顾辛夷的事业蒸蒸日上。
全息虚拟头盔上市后,受到广泛追捧,《弹剑江湖》和射击游戏《逐光之战》,成为最受追捧的全息游戏——当然,目前全球也只有顾辛夷的公司可以研发全息游戏。
公司成立的第三年,顾辛夷推出新产品全息生活游戏舱,并正式将公司更名为女娲公司,创立了全息网络星网,又被成为里世界和“第二人生”。
星网一经推出,便受到广泛推崇,人类可以借助虚拟头盔或虚拟舱,在星网上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几乎所有年龄段的人,都沉迷于星网中,在使用游戏舱的情况下,使用者可以在探索另一个世界的同时实现身体的休眠。
顾辛夷的发明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她对星网的登陆规定,引起各界人士议论。
一切伤害过别人又不曾遭受惩罚,或者网暴、霸凌过无辜者的人,在付出代价之前都不能注册登陆星网,或使用女娲公司旗下设备。
在更早之前这个规定是“无法订购”女娲公司旗下设备,后来虚拟设备产能升级,购买虚拟头盔和全息舱成渠道增多,才改成不能使用。
一开始没人将这个规定放在心上,毕竟“伤害别人又不曾遭受惩罚”本身就意味着,包涵许多复杂的情况。
潜逃的罪犯只是少数,有很多人只是“无意间”伤害过别人。
比如找不到高空坠入致死事件中,抛下东西的那个人;又比如参与校园霸凌,逼得受害者自杀的人;经常参与到网暴,享受“吃人血馒头”快感的人。
当星网成为人类的第二家园时,无法注册星网的人,等同于遭受到了人类新文明的流放。就像电力时代来临无法使用电,互联网时代不能使用一切电子产品的人。
这些人集结到一起发出抗议,要求女娲公司向他们提供服务,极力证明自己的无辜,但一切只是徒劳。
星网注册权限被顾辛夷移交给小娲,一个人可以对旁人隐藏自己的罪行,但无法瞒过“自己”。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戒,这是顾辛夷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经历这么多任务,她已然没有迷失,始终保持着初心,也和她从未放弃自己的原则有关。
除了公诸于众的硬性条款外,顾辛夷还在系统中增设了一条不起眼的设定,“和牛家相关的人”不能注册星网账号。
这意味着牛家三姐弟的后代,都无法注册星网账号。
将人类带入星网时代后,顾辛夷投入到了载人航天工程研究中,负责研发宇宙飞船的智能中枢系统。
她偶尔会关注一下宋樱樱、牛从玉等人的生活动态,偶尔替他们的生活添几把火。
牛从玉成了老上访户,天天举着程素芩的照片,找领导替自己做主,要求继承女娲公司,成为旁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
让顾辛夷感到意外的是,牛从玉竟然和宋樱樱搞到了一起,两人还生了一个儿子。
有了儿子后,两人受到鼓舞,欢天喜地的结伴上访,将继承顾辛夷的家产当成人生头等大事。
即使牛从玉像他老子一样,沉迷于酗酒和家暴,宋樱樱为了虚无缥缈的继承财产希望,默默忍受着他的拳打脚踢。
两人都认为,程素芩没有再婚也没有收养儿女,她的财产早晚要分给三个亲生孩子。
宋樱樱不想一辈子靠自己双手赚辛苦钱,但她又无法和顾辛夷抗争,所以选择了这条“曲线救国”的美好道路。
谢锦泽出狱后,得知宋樱樱和牛从玉结婚生子,一无所有的他勃然大怒,选择极端报复方式,往两人身上泼洒汽油并点火。
他纵火时没想到,牛从玉会拼命抱住他,将他按到大火中。谢锦泽在牢里熬坏了身体,三个人被火烧的人了,他反而是唯一送命的那个。
飞来横祸,宋樱樱和牛从玉被严重烧伤,不仅毁容还成了重度残疾。
很难判定没有当场死亡,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活着的每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星网的出现,让残障人士在虚拟世界中,体验到了健全人的快乐。
国家会出钱为贫困的残障人士购买全息舱,为他们的生活提供便利,宋樱樱和牛从玉无法享受到这一政策。
人性经不起考验,在顾辛夷成为全球有名的富豪后,牛盼盼和牛从金在旁人的怂恿下,打着顾辛夷的旗号骗取投资。
他们骗人的时候,并不确定他们是程素芩的亲生儿女,纯粹是想靠诈骗手段赚钱。两人也确实骗到了钱,只不过还没捂热,就被顾辛夷送到了监狱。
至于牛桂成,死的比谢锦泽还要早些,他不是铜筋铁骨,在各种虐待和折磨下,坚持了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如果原主知道牛桂成的遭遇,九泉之下也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世顾辛夷让原主的名字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往后千百年,只要星网还在,大家就不会忘记程素芩。
为了不被星网排斥,现实中违法犯罪人员数量大大减少,网上风气更是肃然一清。
那些和程素芩有着类似遭遇的人,不管在星网还是现实中,都拥有了崭新的生活,不必担心被打扰。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炮灰原配】
[啧,这种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女人真恶心,白长一个脑袋,除了打小三外,什么都不会。系统,商城里有没有能让人变成哑巴的药物,我看见薛婵娟就心烦。]
[宿主别生气,那种劣等男人一点攻略的价值都没有,连给你提鞋都不配。薛婵娟更是跳梁小丑,何必在她身上浪费积分。]
做了这么多任务,顾辛夷还是头一次见到别的拥有系统的人,尤其对方似乎还能一直和系统对话。
她虽然有系统,但自从绑定之后,除了任务结束前后,系统几乎毫无存在感,更不用说给她提供什么道具。
不管怎么说,这次任务她都要更慎重一些,顾辛夷睁开眼,凝眸打量周围环境。古色古香的建筑,还有原主的浅层记忆,告知她新任务在古代位面。
一个身穿粉色纱衣头戴金步摇的女子,斜靠在美人榻上,意态慵懒的望着她。
女子生着含情柳眉,肌肤白皙胜雪,容颜艳若云霞,体态娇媚可人,纱衣下的风景更是蔚为壮观。
她笑吟吟的望着顾辛夷,洁白似玉的贝齿轻咬着一颗樱桃,十分悠闲自在。
一个穿梳双丫髻的小丫鬟,大约十三岁的年纪,人长得圆润喜庆,一下一下的给粉衣女子打扇。
女子未张口说话,顾辛夷却又听到了新的对话。
[真像一个呆头鹅,明明当年瞧起来还算机灵,不然我也不会让她做保姆,替我抚养琼楼。]
[这个朝代的土著只有几十年寿命,薛婵娟已经到当祖母的年龄了,自然比不上宿主青春美貌。]
[唔,古代真讨厌,不仅没网络没手机,连像样点的娱乐都没有。才28岁的年纪,就要当祖母,真可怕。]
“大胆,区区妾侍,见了夫人还不快快行礼!何柔,你莫以为我家夫人心善,便再三相欺!”
婢女的娇斥声打破安静,何柔看了她一眼,微微直起身子,顾辛夷这才瞧见她腹部凸起,像是有孕的样子。
打扇的小丫鬟缩了缩脖子,脸色微微泛白,眼睛瞧着地面,像是被吓到了。
顾辛夷看了说话的婢女一眼,她生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肤色微黄,但五官生的还算精致,生气时鼓着腮帮子,有些像猫儿。
捧月,望着青衣婢女,顾辛夷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她的名字。
何柔慢条斯理的吐出樱桃核,眼神轻蔑的看了捧月一眼,
“哪来的野狗,跑到芙蓉堂中撒野,这就是苏府的待客之道?”
捧月气得眼睛泛红,恶狠狠的骂:“不要脸的贱皮子,谁不知道你勾引姑爷多年,不清不白的当了多年外室。如今仗着肚子进了门,还敢对夫人不敬!”
何柔沉下脸,目光冷冽的望着捧月。
[系统,我想兑换让人毁容的药物,这个捧月活腻歪了,一个狗仗人势的贱婢,连老娘都敢骂!]
[冷静啊宿主,可攻略对象短期内不会回来,你可千万别浪费积分。一个丫鬟而已,让舔狗解决就行了。]
捧月被何柔眼神看的有些发慌,但想到夫人最近受的委屈,鼓足勇气继续骂。
“别以为怀了孩子就能猖狂,琼楼少爷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将来前途无量,你不要妄想靠孩子取代夫人的地位。”
何柔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一张雪白的脸,好似琼花摇曳,眼神轻浮的飘到了顾辛夷脸上。
“苏夫人,养孩子的本事还不错,调教丫鬟的本事可就差了些。”
[真想知道,如果薛婵娟知道,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其实我的亲骨肉。而她的孩子此刻正在做贱役,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嘻嘻。]
第226章 (十二)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炮灰原配1
天气热, 捧月又急又气,后背湿了一片,晶莹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流。
新妾侍实在欺人太甚, 之前还未进府就屡次挑衅夫人, 如今更是当面嘲弄。
她瞪圆了眼睛,还要再说些什么, 手臂突然被人按住。
“捧月,不必和她争执, 咳,咳咳。”
顾辛夷张开说话时才发现,她声音喑哑,抑制不住咳嗽冲动, 咳时胸肺部被牵引隐隐作痛。
原主生病了,还病得不轻,她拖着病体还特地带着丫鬟来找何柔, 必然有要紧事。
又或者, 这是一个重要剧情节点。
顾辛夷瞟了一眼自己的手, 纤细瘦弱, 指甲像被中药泡过一样, 染上淡淡黄色。
她又咳了两声,脸颊泛红, 嗓子像被火燎了一样。
捧月急忙伸手扶着顾辛夷,眸中含着泪花:“夫人,您别动怒, 大夫说了您要好好养着, 奴婢一个人来接琼楼少爷就好。”
何柔手支着下巴,妩媚多情的眼眸中, 流淌着淡淡笑意。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主仆二人,像是在看一场和自己无关的折子戏。
“原来苏夫人拖着病体闯到芙蓉堂中,是为了接琼哥儿。这种小事让下人来一趟就是,何必兴师动众。”
“伤害不是小病,严重时可是会死人的。嗳,一不小心说了讨人嫌的话,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捧月像刺猬一样,瞪圆了眼睛,一脸防备的盯着何柔。
“我们夫人心地善良,定能长命百岁,你快将小少爷放出来。”
何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胸前风景微微摇晃,妩媚妖娆之态,看得人眼花耳热。
“你这婢女真有趣,说的仿佛我将琼哥儿关起来了一样。苏逢——老爷,将琼哥儿送到芙蓉堂中学琴,你们若不愿意,只管找老爷去。”
捧月啐了一口,恨恨道:“你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老爷到金陵盘点商铺,如何会下这么荒唐的命令。”
她骂的同时,脸色变得难看,原因无他,他们那个被狐狸精迷了心智的糊涂老爷,还真会下这样的命令。
顾辛夷又咳嗽了一声,脸色愈发白了,捧月这丫头忠心耿耿,一心一意替原主着想。
但听何柔和系统对话,原主丈夫好像并不可靠,能称得上舔狗,对原配肯定不会有多少爱意。
“捧月,咳,我身体不舒服,回去吧。”
捧月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夫人为什么没见到公子就要离开。
这几日夫人为琼楼少爷的事夜夜煎熬,眼看身体一日日的败落下去,她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今天夫人身体稍好一些,便带着她到芙蓉堂中,为的就是接小公子回主院。
捧月七八岁就被家人卖到了苏府,夫人温婉和善待她们这些下人极好,还说等她们这些丫鬟嫁人时,要替她们备一份嫁妆。单就这份心意,比她娘老子待她都好。
她十三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夫人拿出银钱替她请了大夫,救了她一命。打那以后,捧月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豁出命来报答夫人的恩情。
[不好玩,这个蠢女人怎么突然转性了,我还指望着拿她消遣一番逗个乐子呢。]
[宿主可真坏,可能她病得太严重,身体撑不住了?]
[坏?这才哪到哪儿,我还有更坏的呢,看我怎么逗她。]
何柔换了个坐姿掩唇浅笑,薄纱往下滑了滑,露出白皙丰腴的肩胛和锁骨,她内里穿着烟波绿的杭绸抹胸,处处透着媚意。
搁到现代夏天穿吊带衫很正常,但在风气保守的古代,何柔的举止就有些烟视媚行和浮浪了。
捧月看到何柔滑下去的衣裳,脸颊发热,眼神中露出鄙夷之色。
何柔瞟了她一眼,随手提了下衣裳,笑着说:“夫人莫要急着离开,这时候琼哥儿应该歇过晌,该起来练琴了,珍珠,去把少爷请过来。”
“是,夫人。”
珍珠放下扇子,低头弯腰,束手束脚的从顾辛夷二人身侧走过。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伺候这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主子,何柔在外人眼中娇滴滴的像朵花,但背地里手段十分厉害,惩罚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何柔喜欢给下人灌一些味道奇怪的汤药,还在打人板子时,一脸遗憾的说“可惜不能看一丈红”。
珍珠不想知道什么是一丈红,她只想安分守己的伺候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的夫人。
捧月瞪了一眼她的背景,小声骂道:“背主的玩意儿,我呸!何柔这贱人算哪门子的夫人!”
她提起何柔时,一口一个贱人,情绪比顾辛夷还激动。
顾辛夷倒有些喜欢她的性格,泼辣伶俐快人快语,让她知道了不少和原主有关的信息。
已知,何柔是个穿越者还是个有系统的穿越者,她还在多年前调换了原主的儿子。一个有点小聪明,又没什么是非观的人,比普通人更灵敏。
顾辛夷如果坚持要离开,毫不关心儿子,何柔或许会怀疑她的身份。在没弄清楚对方底细之前,她还是谨慎一点,尽量不要暴露自己为好。
从进入任务到现在,原主一直站着,顾辛夷走到黄梨木交椅旁坐了上去。
何柔看了她一眼,拿柔软洁白的丝绸帕子擦干净手指,坐正身子将轻薄的衣衫拢了拢。
[最近食欲不振,人格外惫怠,那些丫鬟小厮折腾起来太无趣,还是薛婵娟好玩儿一些。]
[宿主要兑换极品安胎药吗?不要998,不要888,只要168积分!]
[系统商城越来越奸商了,我现在只剩下245积分,才不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顾辛夷微垂睫毛,记下这个数字,如果她没猜错,何柔应该穿越过来很久了,已经习惯和系统吐槽,什么事都往“外”说。
生于安乐,死于忧患,何柔的心态像极了穿到异世的高级玩家。她对土著不仅有来自现代人的优越感,还有系统带来的更高一层的蔑视。
片刻后,走廊上响起脚步声,一个穿着湖蓝色杭绸的少年郎,大跨步走了进来。
“何夫人,今天学什么曲子?”
少年个头高挑,容貌秀美,下巴光洁,薄嘴唇微微翘起,挺拔的鼻梁上,一双明眸带着笑意,剑眉透着几分英挺。
他唤何夫人时语气欣悦,又带着几分变声期的粗嘎。
捧月面上露出喜色,唤了一声:“少爷!夫人来接您回去了。”
苏琼楼听到捧月的声音,这才瞧见坐在暗处的顾辛夷,黑白分明的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歉疚,接着不太自然的冲她作揖行礼。
外面太阳光灼眼,屋里光线暗,他刚进门时只瞧见坐在最上首的何柔。
“母亲,您怎么来芙蓉堂了?”
苏琼楼年纪不大,尚不懂完美遮掩自己情绪。当儿子的见了病容满面的娘亲,只是生疏的行礼问对方来意,连问候都没一句,着实有违常理。
顾辛夷仔细打量苏琼楼,他五官生得和何柔不算很像,唯一相似的地方大约是都生着一对极明显的双眼皮——但方才她和捧月对话时,从她瞳孔里看到,原主也是双眼皮。
她咳了一声,哑着嗓子说:“接你回主院。”
苏琼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何柔,随即收回目光,微抿薄唇,面上露出为难神色。
“爹爹让我向何夫人学琴,再过半旬,书院就要举办雅集,我……”
顾辛夷还未发话,捧月先急了眼:“少爷,您怎么能叫这个贱女人夫人!谁都知道,她是老爷养的外室,夫人因何柔受了多少罪还伤了身体,少爷——”
“住口!”
苏琼楼猛地变了脸色,呵斥道:“何夫人是爹爹请来的客人,你一个贱婢竟敢出言不逊,守砚,将这贱婢拖下去掌嘴!”
他一声令下,一个穿青衣皂靴的小厮,垂着手进了门。
守砚体格健壮,腰身足有两个苏琼楼宽,脸大得像冬瓜一样,他看了捧月一眼,向顾辛夷行了一礼。
“守砚见过夫人。”
他行礼之后,当着夫人的面没敢动手,苏琼楼极了:“守砚,我让你把捧月这个贱婢拖下去掌嘴,你为何还不动弹!”
捧月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苏琼楼,不知少爷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主母身边的大丫鬟,历来比府中其他仆从多些脸面,少爷念着她们在夫人旁边伺候,平时莫说呵斥,连大声说话都鲜有。
说句难听话,打狗还要看主人,少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责罚她,让捧月分外难受。
难道少爷也像老爷一般,被何柔这个妖精迷了心窍?捧月下意识的看了夫人一眼,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守砚动了动脚,顾辛夷咳嗽了一声。
“住手,苏、咳、琼楼,当着长辈的便如此放肆,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咳。”
她神情严厉,强压着咳嗽训话。
另一头苏琼楼张张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手指扯着玉佩穗子,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薛婵娟待下人十分宽厚,鲜少处罚下人,对唯一的儿子更是尽心尽力。只有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
苏琼楼不想服软,但碍于孝道只能打消处罚捧月的念头,赌气将脸扭到一边。
“捧月出言不逊在先……儿——琼楼只是气急了,何夫人是爹请回来的贵客,她竟当众出言侮辱……”
捧月气急,怕少爷被蒙蔽,尖着嗓子说:“什么贵客,少爷千万别被这女人骗了。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她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她喋喋不休的咒骂刺激到了苏琼楼,他红着眼睛,猛地冲了上来,用力踹向捧月。
何柔看到这一幕,拂了下袖子,色泽盈润的红宝石手串滑了出来,脸上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辛夷手牵着捧月袖子站了起来,挡在她的身前,苏琼楼险些没收住腿,气急败坏的瞪大眼睛。
“母亲!您为什么要包庇这个贱婢!”
顾辛夷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身体微微颤抖,走到苏琼楼面前,接着抬起手毫不犹豫的打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在花厅中回响。装弱归装弱,不妨碍顾辛夷暗中用力。
何柔面色倏然沉了下去,眼神中露出冷意,薛婵娟这个贱人,竟敢当着她的面打琼楼,真是活腻歪了。了。
顾辛夷余光感受到何柔,宛若实质的愤怒凝视,板着脸又甩了苏琼楼一巴掌。
做戏要做彻底,她打人时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虚弱的要倒下一样。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想气死我”,顾辛夷手捂着胸口,面上露出哀容,“我让你读书,是想让你学礼义廉耻,而不是变得轻狂暴虐。”
苏琼楼作为苏府十八亩地里的一根独苗,从小到大享受的都是众星捧月待遇,哪儿受过这份委屈,气得红了眼珠子。
“你打我,你竟为了一个贱婢打我!”
他恨得双手紧握成拳,牙齿磨的咯咯作响,但到底没敢大逆不道到对“亲生母亲”出手。
顾辛夷依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捂着胸口脆弱的咳嗽了几声,神色悲伤落寞的望着苏琼楼。
“我身体衰败成这个样子,不知还有多久好活……人死原该万事空,但留你这个孽障在人世,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咳,你今日敢打丫鬟,明日就敢欺男霸女,后日就敢杀人放火……”
苏琼楼目光逐渐变得呆滞,他只不过想出手教训一个丫鬟而已,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仿佛他明天就要成为穷凶极恶之徒。
从前薛婵娟可没这么啰嗦,他认真打量眼前身形瘦弱,脸色衰败如枯木,浑身上下弥漫着死气的女人。
难道她真的快死了?苏琼楼心突然颤了一下,呆滞的神情像冷风吹散,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眼神甚至变得有些哀伤。
这可不行,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怎么能对一个卑贱的保姆抱有孺慕之情,何柔脸色变得更差。
她从美人榻上走了下来,玫瑰色的唇瓣艳丽丰润,丰盈的体态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
“苏夫人何必恐吓一个半大孩子,琼哥儿聪慧伶俐,品性上佳,日后说不得能考个状元回来。”
何柔说话时,微侧着脸庞,目光柔和的望着苏琼楼,看都不看顾辛夷一眼。
“我知道苏夫人对我有些误会,但你放心,我对苏府夫人之位并无觊觎之意,更无挑拨你和琼哥儿母子关系的想法。夫人还是莫要将后宅借病争宠的手段,用到孩子身上,平白惹人寒心。”
苏琼楼在何柔亲切温柔的注视下,重新恢复冷静,看向顾辛夷的眼神也不像先前那般带着哀伤。
他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向顾辛夷作了一揖:“您生了重病,就该好好卧床休养。何夫人博识多学,是难得的良师益友,儿子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苏琼楼直起身子,眼神坚定的望着顾辛夷,愈发觉得她见识浅薄虚伪造作,眼里只有苏府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到外面的繁华世界。
何夫人就不一样了,她阅历丰富,聪慧过人,连洋人的话都会说。
“还望母亲莫要听信谗言,屡次加害何夫人。嫉妒使人面目可憎,您这样做,身为人子,倍觉耻辱。”
见少爷被将何柔蒙骗的彻底,捧月气急,张口就要解释,被顾辛夷拦了下来。
顾辛夷面上露出悲痛神色,惨然一笑:“好,好……连你也觉得是我嫉妒何柔,所以容不下她。苏琼楼,到底谁才是你的生身之母,你还是我的儿子吗?”
苏琼楼双手再度紧握成拳,面部肌肉扯动,似愤怒又似嘲讽的反问:“我是不是母亲的儿子,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母亲更清楚?您可是‘拳拳爱护’我十几年的人!”
[看到薛婵娟痛不欲生的样子,真让人心情愉快。这贱人竟敢打我儿子,哼,过两天我就找个由头,让人砍了那个贱种的手臂。]
[哈哈,宿主大人还是和从前一样直率不作为,我最讨厌矫情虚伪的人。]
顾辛夷听到何柔和系统的对话,她口中的贱种,不用猜就是原主的儿子,这样恶劣的性格,竟被系统夸直率不做作。
看来这个系统和何柔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念及原主亲生儿子的安危,顾辛夷不再和两人争吵,身体一软倒在捧月身上。
捧月急忙扶住顾辛夷,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夫人晕倒了,快请大夫过来,快,快送夫人回文思院。”
她话音未落,两个粗壮婆子匆匆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顾辛夷扶到屋外,小心翼翼将她抬到软轿上。
变故发生的突然,苏琼楼望向众人离开方向,神情严肃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柔同样望向门外,幽幽叹了口气。
“琼哥儿,你若关心她,就去文思院守着吧。这些年来,是我亏欠了你,你能认我,已经让我非常满足了。”
[鸡皮疙瘩要起来了,宿主大人,你还是快点教育好苏琼楼,别日子久了,真把他培养成无能软弱的君子。]
[放心,我的儿子注定要权势滔天,尽情享受世间富贵荣华,绝不会变成无能的懦夫。]
文思院中,因着当家夫人的突然晕倒,陷入兵荒马乱中。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忧心忡忡的神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安感,生怕苏府就此变了天。
苏夫人乐善好施,待下人极好,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芙蓉堂那位保不齐就要真的上位了。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苏家,前途和命运,全系在主子的一念之间。薛夫人是个良善人,不会欺压仆从,那位面甜心苦心机深沉的外室可就不一定了。
自打薛婵娟病情日益严重后,家里便请了扬州城有名的大夫常驻,片刻功夫就赶到了文思院。
胡大夫年逾六旬,胡子花白,但精神极好。
他替顾辛夷诊了脉后,心情分外沉重。薛夫人病入肺腑,一日比一日衰弱,这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
胡大夫看着躺在锦被中人事不省的薛夫人,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这世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去年时薛夫人还在街上施粥,今年却已病疴缠身。
他起身写了一张新药方,递给候在一旁的邱嬷嬷过目。
“夫人身体虚弱,被热气冲到昏厥。她病情缠绵,经不住大补,之前的方子暂且停掉,换上药性更为和缓的方子。”
手中单薄的药方,仿佛重若千钧,邱嬷嬷看了一下药方上的几味药材,几乎都是药性平和滋养身体的温补药材,没有一个药材含有刺激性或微量毒性。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当有时候身体生了病,以毒攻毒才能治疗。
邱嬷嬷这几个月,一直为小姐的病心焦,治疗风寒和咳疾的药材全都烂熟于心,连药方都记了好几个。
大夫用药越稳妥保守,代表夫人的病越重。
邱嬷嬷张张口,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床上人瘦削苍白,宛若失去水分鲜花的脸庞,最终什么也没问。
她点点头,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多谢大夫,夫人许多日子未曾下床了,今日能带着捧月这丫头去芙蓉堂,想来身体已经大安了。”
胡大夫违心的点点头,嘱咐邱嬷嬷抓药时一定要好好检查药材,薛夫人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他话中未尽之意非常明显,邱嬷嬷眸中闪过一抹愤恨,笑容勉强的点点头:“大夫放心,我会亲自带人抓药,亲自煎药,喂夫人喝药,绝不假旁人之手。”
顾辛夷闭着眼睛,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当听到邱嬷嬷的声音中,她胸口涌动着涩涩的钝痛感,一种类似失去亲人的难过感。
看来邱嬷嬷的忠心毋庸置疑,但观原主残存情绪的反应,邱嬷嬷怕是没能善终。
胡大夫带着药童离开,邱嬷嬷低声训斥了捧月几句,带着人到府外抓药,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辛夷闭着眼睛,接收原主记忆和剧情提示。
第227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炮灰原配2
如果说真假千金文中, 真千金遭受虐待,假千金作威作福的憋屈度是90,薛婵娟的经历憋屈度就是99。
薛婵娟是启国人, 启国属于封建大一统王朝, 社会发展情况和宋、明有些相似,但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一些, 对女子的拘束没到苛刻的地步。
原主本是江南富商薛家独女,薛瑞康和妻子江氏是青梅竹马, 成亲多年不曾生育,但依然恩爱非常。
薛瑞康爱重妻子不愿纳妾,两人施粥赠药行善多年,三十六七岁时, 江氏终于有孕,十月怀胎生下独生女。
薛父薛母疼爱女儿,为她取小名怜奴, 大名婵娟, 盼着她平安顺遂儿女满堂。
薛婵娟从小受尽双亲宠爱, 不但生得花容月貌, 还有着一副菩萨心肠, 和父母一样乐善好施。
双亲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衣食住行无不精细。他们不仅在衣食住行上上心, 连女儿将来的前程都打算的十分妥当。
为避免女儿长大后所托非人,薛瑞康和妻子商议之后,替女儿和世交之子苏逢春定下娃娃亲, 希望她和未来夫君, 能像他们一样两小无猜一生恩爱。
薛婵娟十一岁时,苏老爷外出做生意时被贼人所杀, 花大价钱买的货物也被洗劫一空。
屋漏偏风连阴雨,丈夫意外去世,苏母大受打击卧床不起,苏家为了偿还货物债款变卖家产,连老宅都差点保不住。
危难时刻,薛家仗义出手,薛瑞康凑了大笔银子替苏家还债,将苏家卖出的商铺和田地赎回。
赎回来的苏家家产,薛家一半无偿还给苏家,一半添到女儿嫁妆中,让她嫁人时带回苏家。
薛瑞康这样做有两个用意,一是怕苏家承担不起恩情心理负担过重,二也是希望女儿将来嫁到苏家后,苏家能顾念这份情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薛父薛母生女儿时年纪已经不小,自然无法陪伴她太久,方方面面都替她打算到了。
苏老爷去世后,苏母坚持不到一年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苏逢春当时不过十四岁,在旁人眼里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坐拥苏家家产,犹如小三岁小娃娃抱着金子在大街上行走,周围多的是伺机落井下石之人。
苏家族人更是恨不能,将一双小儿女拆吃入腹,从他们手中夺走苏家家产。还有人趁机向薛家提议,让他们退掉这门亲事,为女儿另觅良缘。
众口铄金,流言伤人,薛瑞康怕准女婿太过年幼,被奸人算计,当众放话薛家和苏家的姻亲关系绝不会更改。
薛瑞康还向苏家承诺,待女儿及笄后,就为两人完婚。
若不是苏家出意外,薛瑞康本想多留女儿几年,免得她嫁人受苦。
但苏家只剩苏逢春和未出阁的妹妹,周边群狼环伺,薛瑞康不忍他孤苦伶仃。女儿嫁到苏家,他也好进一步帮扶女婿,免得旁人说闲话。
他当年就看出苏夫人怕是命不久矣,怕苏逢春继承家业后遭人算计,这才将赎买的田地铺子,放了一半在女儿名下,也能替准女婿分担一些恶意。
薛瑞康夫妇为女儿打算的极好,只可惜人心隔肚皮。或许苏家未遭受巨变时,苏逢春的确是个善良正值,值得信赖的好儿郎。
但在经历各种磨难后,苏逢春已经不是当初懵懂单纯的少年,对周围的人充满猜疑和忌惮。
苏逢春成亲之后,岳父再三叮嘱他,婵娟年纪还小,他们最好迟几年再要孩子,免得伤了婵娟身子。
他当面答应的极好,但婚后两个月不到,妻子便怀上身孕,不出一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夫妻二人为爱子取名琼楼。
薛婵娟年龄尚幼身体还未发育完全,生孩子时身体受损严重,不仅日后很难有孕,还会影响到寿命。
爱女吃了大苦头,薛父薛母自然心疼不已,不等他们埋怨,苏逢春主动负荆请罪,反倒让他们不好苛责什么。
小儿女柔情蜜意,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添丁进口也算喜事一件。
女婿当着他们的面承诺,他会珍爱妻子,不管妻子日后还能不能有孕,他都不会纳妾。
苏逢春的保证,让薛父薛母安心不少。其实私心里,他们也不希望女儿多生孩子。
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生的越多就越危险。他们就养了一个宝贝女儿,怎舍得她冒这样的风险。
薛父薛母在世时,苏逢春表现良好,他们离世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对妻子态度冷淡了下来,外出做生意的时间也变长了。
薛婵娟沉湎于爹娘去世的悲痛中,起初未曾察觉丈夫的刻意冷落疏远。当她意识到时,已经不放在心上。
薛琼楼十岁时,苏逢春在金陵养外室的事情曝光,薛婵娟闻听此事大受打击。
薛婵娟嫁给苏逢春后,在外人眼中,薛家的财产已经尽数归了苏家,苏家也成了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富户。
苏逢春养外室的风流韵事,在江南一带传的沸沸扬扬。
薛婵娟质问苏逢春,对方态度冷漠,还怪她无理取闹不知感恩,认为她无生育能力,他这么多年没纳妾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虽然苏逢春没明说什么,但薛婵娟仍从他的话中感受到浓浓的怨怼,提起她爹娘时,脸上更是冷笑连连。
丈夫的背叛,让薛婵娟如遭雷击,回想起他这些年来的冷淡,她意识到苏逢春养外室的年头,比她知道的更久。
伤心过后,薛婵娟将心思全放到培养儿子身上。
大启不禁商户子弟科考,苏琼楼自幼聪慧,薛婵娟希望他能读书考科举做官,不受经商之苦,也避免一家人常年离散感情淡薄。
苏琼楼虚岁13时,苏逢春将怀孕的外室何柔带回家中,并让阖府上下尊称她为何夫人。
面对薛婵娟的愤怒和质问,苏逢春坚决不承认何柔是自己的外室,还称她身份尊贵,让她小心伺候,更不能得罪她。
从金陵到扬州,几乎整个江南一带,都知道苏逢春被外室迷得神魂颠倒,还将她带回家中,有心扶她做平妻。
苏逢春的解释,更像恼羞成怒的强辩。
薛婵娟虽然性情柔善,但也受不了这份屈辱。她能接受苏逢春纳何柔为妾,但接受不了苏府多一个平妻,为此和苏逢春数次爆发争执。
她知晓此事根由出现丈夫身上,所以何柔刚入府时,薛婵娟没有针对她,而是逼苏逢春要么纳何柔为妾,要么将人送走。
何柔进了苏府之后,毫无做妾的自觉,吃穿用度无不奢靡华贵,比薛婵娟这个正牌夫人还懂享受。
她不仅爱享受,还喜欢和薛婵娟争抢东西,从燕窝、人参、珍奇珠宝到丫鬟,就没何柔不喜欢抢的。
一山不容二虎,何柔的嚣张,让苏府矛盾不断激化,薛婵娟和何柔也爆发过数次正面冲突。
转折发生在某个春日午后,何柔和薛婵娟在石桥上相遇,何柔主动挑衅,讽刺薛婵木讷不解风情,活该沦为弃妇。
薛婵娟被何柔气得脸色发青,厉声训斥她不知廉耻自甘下贱,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连小妾都比不上。
何柔被薛婵娟骂的心生恶念,争执的正激烈时,忽然假装被薛婵娟推倒,捂着肚子朝水中跌去。
千钧一发之际,苏逢春及时赶到,将何柔搂在怀中,救下她和腹中孩儿。
何柔哭着说薛婵娟要杀了自己,苏逢春不听妻子解释,一脚将她踹人冰冷的池水中,还命下人守在池边,罚她在冰冷的池水中泡够三个时辰才能上岸。
薛婵娟在水中泡了几个时辰,身体受寒严重得了风寒,缠缠绵绵病了好几个月。
苏逢春毫无负疚之意,并警告她日后若是再敢伤害何柔,就算她以死谢罪都无法弥补,也别想死后葬在苏家祖坟中。
此事之后,何柔在苏府地位水涨船高,薛婵娟开始变得尴尬。
薛婵娟心灰意冷郁郁寡欢,邱嬷嬷和捧月几个忠仆,都劝她一定要好好吃药早日康复,免得何柔算计得逞。
老爷对毒妇言听计从,如果她不在了,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琼楼少爷。
在邱嬷嬷等人的规劝下,薛婵娟意识到,丈夫已经不是过去的丈夫,又或者她从未看清过他。如果她死了,她的琼楼必然会被何柔那个毒妇算计。
为母则刚,薛婵娟为了不让儿子失去庇护,强撑着身体喝药,暂时闯过了鬼门关。
但大夫说了,以她的身体,在不劳心费神的情况下,或许能有三五年好活。若忧思过度太过操劳,怕是只能再坚持一年多。
薛婵娟不怕死,但她放不下儿子,也放不下忠心耿耿的仆从。她将邱嬷嬷和捧月几人的卖身契交还给她们,免得她出意外后,苏逢春用卖身契威胁他们。
为了以防万一,薛婵娟将名下财产一一整理,列出三份清单,交给不同的人保管。并嘱咐对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一定要替她把这份清单交到官府,让琼楼继承她名下财产。
只有钱还不够,薛婵娟托人送信给在京城中当官的世叔梁松汝,并送上重金买来的古董和名人字画作为拜礼,恳请对方在她离世后照拂苏琼楼一二。
苏逢春毫不顾忌薛婵娟的想法,总是找各种理由,让儿子到何柔居住的芙蓉堂中“请教”,仿佛刻意让二人培养感情一般。
何柔名声败坏浮浪狠毒,琼楼和她相处,怎能落得好下场。
就算生命垂危时,只要关系到儿子,薛婵娟就能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她身体也因此破败的更快。
为了保护儿子,薛婵娟忍下了何柔的百般戏弄和侮辱,抓紧一切机会教儿子为人处世的道理。
临死前两个月,薛婵娟悄悄将名下财产尽数转给儿子,并让他提防父亲和何柔。
她刚交出财产不到三天,苏逢春便以嫉妒、屡次口出恶言诅咒丈夫为由,将她贬为妾侍,还划掉她在苏家族谱上的名字,断绝她和苏琼楼的一切关系。
薛婵娟被贬为妾,被苏逢春关在后院,她庆幸自己已经提前交还了邱嬷嬷等人的卖身契,没让她们一起受苦。
但没过多久,何柔就带来邱嬷嬷、捧月几人,偷盗主人家财私逃,被官府抓到处刑后,死于狱中的消息。
邱嬷嬷是薛婵娟的奶妈,几乎能算得上她半个母亲,捧月在她眼中,更是像女儿一样的存在。
她们的死讯,让薛婵娟痛不欲生,何柔却笑得格外开心。
“这样就撑不住了?未免太无趣了些,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宝贝儿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提及儿子,薛婵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邪劲儿,恶狠狠的诅咒何柔。
“你敢动琼楼一根手指,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厉鬼?哈哈,哈哈哈。”
何柔笑得乐不可支,当着薛婵娟的面将门打开。
院子中,苏琼楼身穿锦绣衣裳,胸前挂着宝石璎珞,有些失神的望着门内。
阳光下他白皙清俊的脸庞,宛若玉石一般清透,站姿挺拔如青竹。
看到儿子,薛婵娟激动的撑着榻直起上半身,拼尽全力喊:“琼楼,楼儿!”
何柔看了薛琼楼一眼,微微一笑,将门重新关上。她答应让苏琼楼再见养母一面,还没答应让他们交谈。
她走到床边,望着眼神发亮的薛婵娟,不怀好意的问:“看到琼哥儿是不是很开心?”
薛婵娟早就知晓何柔秉性,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不要在琼楼身上动歪脑筋,我已经请了京中大官照拂他。”
“京中大官?你是说梁松汝那个被丢到天牢的老顽固吗?啧,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们古代女人为什么那么蠢,把丈夫儿子当做一切。”
何柔一脸嫌弃,看薛婵娟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样。
“苏逢春那个舔狗倒是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女舔狗供养,抱上某人大腿,日后也能混上一个从龙之功。”
“至于琼哥儿,你不用挂念,我何柔的儿子,必然前途广阔。”
何柔一脸傲然,薛婵娟神情茫然的看着她:“你要认琼楼当义子?”
“想什么呢,琼楼可是我的亲生儿子。至于你的儿子……你还记得平乐街上,那个又聋又瞎,缺胳膊断腿的乞儿吗?”
何柔说到这里吃吃一笑,眼中泛起浓浓恶意:“你肯定记得,毕竟你当时拖着病体,还赏了这乞儿一个袋铜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薛婵娟恍惚前,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乞儿的样子,拼命摇头。
“你骗我!你骗我!我生琼楼时,邱嬷嬷一直在场,孩子绝不会被调换!”
何柔很喜欢看薛婵娟挣扎的样子,笑眯眯的说:“你忘记苏逢春曾将孩子抱走过几个时辰,你生的贱种就是那个时候被调换成琼楼的。”
“不可能……不可能……”
“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可不喜欢替人养孩子,对了,这件事苏逢春和琼楼都知道。可惜,你没办法骂他们了。”
薛婵娟脑袋像被人拿勺子用力搅拌了一通,不愿相信何柔的话,只是本能的摇头。
何柔见她如此,挽起袖子露出她手臂下方蝴蝶胎记:“这个胎记,你应该不陌生吧?我和楼哥儿都有。”
看到熟悉的蝴蝶状胎记,薛婵娟口吐鲜血,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不”!
见她彻底崩溃,何柔终于露出满意神情:“绝望吗?痛苦吗?薛婵娟,这是你欠何柔的,没有人愿意当炮灰,也没人愿意当小妾,你就好好在绝望和悔恨中,享受自己的人生吧。”
“不知道你那个又聋又瞎的残废儿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呵呵。”
原主在痛苦中死去,记忆也到此刻截止。
……
后悔、怨恨、痛苦、绝望、愤怒、担忧,各种负面情绪,在顾辛夷胸腔中蔓延纠缠,原主的人生飞快在她脑海中闪回。
和原主沉重痛苦的回忆相比,这次任务的剧情提示少的可怜,剧情更为复杂。
女主何柔是个拥有系统的穿书者,并继承了炮灰外室何柔前世今日的所有记忆。在原书中,炮灰何柔是富贵人家精心培养的扬州瘦马。
炮灰何柔长到13岁时,被带到江南各个有钱人家售卖。像她们这样的女子,也就比青楼女稍好一些,命好了给人做妾室,命不好就像玩物一样被人亵玩转送。
也有人家特地买柔媚可人的扬州瘦马,做女儿陪嫁,替女儿笼络姑爷的心。
在她们心目中,最好的去处便是扬州薛家,据说薛老爷十分仁善,膝下独女同样和善温柔,从不打骂婢女。
但薛老爷不纳妾,也不打算买妩媚妖冶的婢女做陪嫁丫鬟。
炮灰何柔不愿沦为玩物,她在上香路上,见到传说中拥有菩萨心肠的薛小姐,跪求对方买下自己,
薛婵娟被吓了一跳,拒绝了炮灰何柔的请求。
何柔也因此记恨上薛婵娟。恨薛家假仁假义,更恨她为什么不能拥有这样富贵的家世。
后来何柔在不同男人间周转,使出浑身解数攀上苏逢春后,成了她的外室。她本以为自己赢过了薛婵娟,她家世再显赫又如何,连丈夫的心都拢不住。
为了登堂入室,她故意让苏逢春养外室之事曝光。何柔原以为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苏家做妾,谁知苏逢春在薛家的逼迫下抛弃她,并将她转送旁人。
她甚至没能见上薛婵娟一面,她被薛老爷和薛夫人保护的很好。据说,苏逢春因着养外室的事,特地前往岳父岳母前面请罪,闹了好大没脸。
为什么薛婵娟就那么好命,她却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炮灰何柔再次沦落到被不同男人转送的境地,最后死在一个性情暴虐的富商手中。
原书属于追妻火葬场小说,外室何柔是标准的炮灰。
现代何柔穿书并激活生子系统后,一心替原主复仇,她攻略优质男性增加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各种神奇药物,还把苏逢春培养成头号舔狗。
为了替原主报复薛婵娟,何柔骗苏逢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种,让他调换两个孩子。实际上,这是她和未来朝中某个权倾朝野大佬的儿子。
因为这个大佬家有悍妻,何柔暂时不能上位,只能假借苏逢春的名义与其暗度陈仓。
至于薛瑞康夫妻,何柔稍微动动手指,他们就不像前世那样长寿,苏逢春也不必处处受制约。
何柔用十几年时光,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在生下大佬第二个孩子后,又等了三年终于成功上位,从外室变成大佬的唯一王妃。
“……”
顾辛夷看完剧情提示后,心情有些复杂,甚至淡化了原主记忆带来的冲击。
这还是她头一次,接收到像谜语人一样的剧情提示,还省略了关键部分。
剧情提示中的大佬到底是什么身份?
虽然最后提到何柔成了王妃,但按照剧情推断,这个大佬前期似乎不是“王”的身份,不然也不会特地强调“未来”。
但也不排除,对方真是一个闲散王爷,前期没有权力,后来掌握了朝廷大权。
原主的心愿,排在最前面的便是找回亲生儿子,其次和苏逢春和离,保护好薛家,至于第三个愿望,是希望任务者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替她报仇。
古代何柔和现代何柔都觉得薛婵娟伪善,顾辛夷却觉得她是真的善良,连许愿时都顾及着陌生人的安危。
薛婵娟对前世并无记忆,看来这个世界虽然是依托小说建立,当发展起来后,又重新变得自成体系。
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论起来不管古代何柔还是穿过来的何柔,原主都不曾得罪过,偏偏却被她们记恨上。
尤其现代何柔,心思扭曲到了极点,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却要折磨薛婵娟那么多年。
如果不是薛婵娟意志还算坚定,早就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最可悲的是,她含辛茹苦付出一切养大的孩子,竟是仇人之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珠帘晃动,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顺次响起。
“夫人,该吃药了。”
第228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3
邱嬷嬷动作轻柔的将药碗放到靠近床榻的方桌上, 伸手将帷帐挂起,目光忧愁的望着脸色蜡黄的小姐。
房间密不透风,为了透光, 窗户上特地糊了一层结识轻薄的白竹纸。
帷帐中比旁处更昏暗一些, 邱嬷嬷叹了口气,点上油烟少的蜡烛, 再次唤到:“夫人,不早了, 该吃药了。”
顾辛夷倦倦的睁开眼,喉中溢出一声咳嗽。
不等她发话,邱嬷嬷便弯下腰,扶着她坐了起来, 还在她后背垫了深紫色绣花引枕。
顾辛夷靠在垫子上,又咳嗽了几声,目光看向邱嬷嬷身后,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叫春英, 也是原主的大丫鬟之一。
“捧月那丫头呢?咳、咳, 今日去芙蓉堂, 是我的意思, 莫要责怪她。”
邱嬷嬷拿出手帕,轻柔地替顾辛夷擦了下鬓边虚汗, 听到她问及捧月时,无奈的抿了了下唇。
“夫人就是太惯着捧月了,让她养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您身体好不容易转好一些, 又被何柔那个小贱人折腾得晕了过去——”
邱嬷嬷开口就有些收不住的意思, 顾辛夷虚弱的连咳了几声,她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夫人, 药已经晾好了,您先吃药。”
“嗯……”
顾辛夷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到水面上,让邱嬷嬷更觉心疼。
她转身端起药碗,坐在床侧,拿起白瓷汤勺,想一口口喂顾辛夷喝药。
中药这玩意儿,小口小口喝,简直就是种折磨。但原主身体弱,只能这样慢慢喝,味觉都被苦得不灵光了。
顾辛夷伸手挡住勺子:“药碗给我,我今日稍微有些力气,可以自己喝。”
“这……”
邱嬷嬷有些为难,见她坚持如此,还是将药碗递了过去。
莹白的瓷碗中,温热的灰褐色药汁,散发出强烈的苦味,闻到鼻子里直接冲到胃中,让人不自觉反胃。
这样的药还不是最苦的,原主刚生病时,喝得药苦的让人怀疑人生。
顾辛夷将药碗凑到唇边,细细闻了一下,将药碗重新还给邱嬷嬷,没有喝的意思。
邱嬷嬷还以为她手腕无力,主动说:“夫人,还是我喂你喝吧。”
“这碗药味道有些奇怪,嬷嬷,你让小吴他们去抓两只老鼠过来。”
邱嬷嬷神情愕然,下意识的望着手中药,脸上神情变了又变。
“药有问题?怎么会这样,胡大夫开了药方后,我特地让人送到城中其他大夫那里查验了一番、里面的药材,也是我亲自到药铺上伙计抓的。”
邱嬷嬷努力回忆抓药的过程,生怕哪里有疏漏。
“煎药时,我一直守在旁边,应该没人能动手脚。”
见邱嬷嬷情绪有些激动,顾辛夷轻声安抚:“嬷嬷不要紧张,我也只是怀疑而已。”
继承原主记忆后,顾辛夷对薛婵娟的病,也有了更详实的了解。
虽然古代风寒很严重,一个治不好就会夺人性命,但原主的病情透着蹊跷。
如果薛婵娟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医,也难坚持到一年后再去世。她生病的过程中,好几次都表现出好转的趋势,但很快又变得虚弱。
所以接收完原主记忆后,顾辛夷就怀疑她病得有些蹊跷,极有可能是何柔从中动了手脚。
再结合剧情提示中说,何柔激活的是生子系统,她和和系统聊天时,提到过兑换毒药和安胎药,证明她的系统局限性应该很大。
倘若系统真的可以无所不能,何柔又怎么会在江南蛰伏这么多年,还要用苏逢春外室的身份做挡箭牌,和她勾搭上的大佬暗中往来。
邱嬷嬷这时也转过弯儿来,一脸严肃的点头:“夫人放心,我这就让小吴和大牛去抓老鼠,如果这个药有问题,我们一定要查到底!”
关系到小姐的生命安全,邱嬷嬷比谁都紧张,她宁愿自己死,都不愿小姐受一点伤害。
也正是这份忠心,所以在顾辛夷怀疑汤药时,邱嬷嬷毫不避讳的告知,从买药到煎药的过程中,她一直没有假手于人。
如果邱嬷嬷心中有鬼,肯定不会这样说。
春英出去传讯后,顾辛夷在邱嬷嬷的搀扶下,换了身衣裳,在花厅中等待众人。
邱嬷嬷怕她吹到风,特地从衣箱里拿了披风出来。
苏家是典型的园林式大宅,像一个小型的生态园,抓两只老鼠还是很容易的。
小吴和大牛平日在苏府负责打扫等粗活,很少有在主子前露脸的机会,得知夫人让他们抓老鼠,上蹿下跳的比猫儿都厉害。
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各提了一个笼子过来,每个笼子里都有几只老鼠。
贼眉鼠眼的大老鼠,在竹笼里急得吱吱叫,拼命用尖牙咬笼子。
春英看到尾巴长长的大老鼠,脸色煞白,吓得抓紧衣角往后退,生怕老鼠从笼子里蹿出来。
“夫人,老鼠带过来了,两只大少了,我们搞了两窝过来,嘿嘿。”
大牛挺起胸脯,指着笼子里的老鼠,表情十分骄傲。
小吴也献宝似的将笼子往前凑了凑,憨笑着说:“这些不够的话,我们马上去抓!下人房那边,老鼠多的很。”
邱嬷嬷按了按眉心,看着乐呵呵的小吴和大牛,头痛的说:“够了,你们两个再拿个空笼子过来,把这碗药分成三份,喂给老鼠喝。”
“好叻,我这就去。”
大牛转身就往外跑,小吴羡慕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能替主子跑腿办事,这是多大的福气。
见状,顾辛夷对小吴说:“小吴,你去小厨房一趟,把当差的人都叫过来。”
吩咐完小吴,她又看向春英:“你去把捧月、夏枝、秋茉她们几个也叫过来。”
“是。”
春英听到老鼠叫,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迫不及待的往门外走。
等人都离开后,邱嬷嬷小声问:“夫人,您心中可有怀疑的人?不如教给我来审问,您好好歇一会儿。”
她担忧的望着床上人,怕她思虑过多,熬坏了身子。
一想到汤药有问题,邱嬷嬷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夫人病得厉害,听胡大夫的意思,就算精心调养也未必能养回过去的模样。
如今汤药出了问题,夫人还要耗费这么多心神,如何能好好调养身体。
“不用,我身体还好,还能撑一会儿,邱嬷嬷,你明天给我弄套针灸用的银针和刻了经脉的木头娃娃过来。卧床久了,人总是昏昏沉沉的,我想学点东西。”
“好,夫人喜欢什么尽管提,我一定帮您找来。”
邱嬷嬷眼眶发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小姐在闺中时就擅长算账打理铺子,闲时还会看一些话本游记。
除了生琼楼少爷吃过一番苦头,小姐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连出去查看铺子的力气都没有。小姐能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聚到了花厅中。
屋里人多,老鼠受惊叫的更厉害,在场女性除了顾辛夷和邱嬷嬷外,脸色都隐隐发青。
大牛和小吴将药分好,喂给老鼠喝。
看到这一幕,众人神情不一,大部分是惊讶和好奇,还有一小部分被老鼠吓得不敢睁开眼。
捧月眼睛发红,肿得像核桃一样,应该偷偷哭过,她胳膊上有几道红印子,像是被打过戒尺。
见她这样,顾辛夷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她没处罚捧月,邱嬷嬷也只是说话严厉,心肠比谁都软。捧月应该是自己拿戒尺抽了胳膊,用这种行为惩罚自己。
原剧情中,原主不仅晕倒还被气得吐血,比顾辛夷还严重,捧月自责到断水断食惩罚自己,差点弄出病来。
老鼠喝了汤药后,不到一刻钟,体型略小一些的老鼠,已经直挺挺的咽气了。
小吴将咽气的老鼠拎出来,揪着尾巴一脸惊奇的说:“死了,这个老鼠死透了。”
又过了一会儿,又死了两只老鼠。
老鼠一只只死去,在场稍微聪明一点的人,脸色大变,察觉到了不对,小厨房的人更是战战兢兢。
邱嬷嬷脸色黑得吓人,毫无预警的将茶杯往地上一摔,厉声喝到:“是谁在药中下了毒!马上招出来!”
她冷不丁发问,吓得众人一愣怔。
顾辛夷趁此机会,细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春英和夏枝齐齐看向邱嬷嬷,秋茉飞快看了捧月一眼,冬蕊则是害怕闭上眼睛,不敢看地上老鼠。
小厨房做饭的刘厨娘,“啊”了一声,脸色发青,两腿发软,身体忍不住前后晃悠。
干粗活的亮子,拼命摆手,大声解释:“邱嬷嬷,我就是个干粗活的,小厨房里的吃食碰都没碰过,肯定不是我干的。”
他脸色煞白,说话声比往常要大很多。
亮子的辩解像是个信号,引得屋里其他人也跟着解释。
煮饭的刘厨娘,急得头冒大汗:“夫人,我在苏府干了这么多年,做的菜从没出过问题,您可千万别怀疑我。对,对了,熬汤药的活我从没沾手过,连药渣都是春英姑娘收拾的。”
秋茉眼圈发红,一脸担心的看着顾辛夷:“夫人,您身体怎么样?药怎么会出问题,这可是邱嬷嬷亲手熬的,从买药材到端药,谁都不让插手。”
她说到这里,看向邱嬷嬷。
“邱嬷嬷对夫人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到底是谁趁邱嬷嬷不注意,在汤药中做了手脚?”
顾辛夷看了秋茉一眼,咳嗽了一声没发话。
捧月猛地冲到竹笼前,从小吴手中抢过死老鼠,明明怕的脸色发青,但还颤抖着身体,将老鼠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个遍。
“老鼠嘴里沁出来的血是红色的,不像中毒……夫人,您是怎么发现药有问题的?春英,你快去厨房找找,把前些日子囤的药渣都送过来。”
自打何柔进了苏家后,苏家后院就不太平,薛婵娟缠绵病榻,她身边做事的人也分外小心。
为防止小姐的汤药被动手脚,她们特地弄了一些小陶罐,将煎药剩下的药渣收集起来。
这样万一哪天夫人真的中了算计,也能第一时间从药渣里找到线索,及早对夫人进行治疗。
冬蕊大着胆子睁开眼,手中帕子揉成一团,咬唇望着捧月,小声说:“现在还没找到真凶,最好不要让人单独出去……夫人,您最好派两个人去拿药渣。”
“捧月姐姐,我没有怀疑你的心思——”
捧月一点也不恼,反而感激冲冬蕊点点头:“你说的对,现在屋里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夫人,您一定要再三小心,千万别顾及往日情分。”
在场人中,除了邱嬷嬷之外,捧月是最受原主信任的人,她在苏府的地位,也仅次于几位主子和管家、邱嬷嬷等。
下人背地里都称捧月为副小姐,羡慕夫人对她的宠信和照顾。
小吴和大牛傻了眼,捉老鼠突然变成了找坏人,他们俩也忍不住急急慌慌的辩解。
“夫人,俺平时连内宅都进不了,这药里下东西的事儿,肯定跟俺没关系。”
“我、我和大牛一样,我也是个干粗活的。”
顾辛夷见众人陷入慌乱中,手轻轻往下一压:“别吵,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谁要说话先举手,别抢着说,闹腾。”
她脸色愈发苍白,人靠在椅背上,仿佛疲累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邱嬷嬷举起手,一脸心疼的说:“夫人,您先歇会儿,不如从外院找几个粗使婆子,把我们几人的屋子先搜检一下。”
听到要搜检屋子,秋茉和冬蕊脸色微变,刘厨娘也抓紧了衣摆。
看到这一幕,邱嬷嬷板起脸,气质变得冷厉。
第229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4
不等顾辛夷发话, 邱嬷嬷环顾四周,厉声斥到:“夫人待我们不薄,昧着良心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早些站出来, 还能少受点苦头。”
“不然——夫人心慈手软,不舍得体罚下人, 邱嬷嬷我就来做个恶人!”
邱嬷嬷说完后,看向顾辛夷, 见她点头应允,这才松了口气。
她抢在顾辛夷前面说话,并非不敬主子,而是这几个月养出来的习惯。
夫人身体虚弱不能长时间说话, 很多时候都是邱嬷嬷和捧月替她传话,如今情况特殊,她更要替夫人将场面撑起来。
冬蕊被邱嬷嬷看的心里发虚,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头皮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夫人恕罪, 冬蕊真的没动过夫人的药, 我九岁就被卖到苏府, 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哪敢对夫人动手。”
捧月脆声质问:“你既然没做坏事, 听到搜查住处为什么要心虚。”
冬蕊脸颊腾的一下红了,头也会完全埋到地上,声音小的像蚊子哼一样。
她咕咕哝哝说了一通, 谁都没听清楚, 邱嬷嬷深吸一口气:“声音大点儿,你再磨磨蹭蹭, 待会儿府里往衙门交人时,我求夫人把你一并送过去。”
听到要被送到衙门里,冬蕊顾不得害羞,拿袖子挡着脸,提高了音量:“我……我房间里,放了表哥送给我的金钗、银镯子,和、和他送我的画……”
大牛对冬蕊一直有点心思,但对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他只是个杂役,所以从未吐露过内心想法。
得知冬蕊和表哥私相授受,他不由大受打击:“冬蕊,你有心上人了?你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
冬蕊脸皮一紧,急忙哀求:“求夫人明鉴,您知道冬蕊胆子小,不敢做坏事。我和表哥,只是、只是情难自禁……但我们从没在苏府做过不堪的事情。”
启国对奴仆约束非常严厉,尤其签了卖身契的奴婢,虽然律法严明不准打杀犯错的奴仆。
但连现代的法律都有人钻空子,更别说古代了。
尤其某些地方天高皇帝远,县太爷就像土皇帝一样,只要和衙门打好关系,打杀一两个仆从算什么。
而且律法说不能打杀奴仆,没说不能将奴仆转卖到烟花柳巷中,更没说不能责罚奴仆。
高门大户想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奴仆,手段多的是,打一顿板子,再泼几桶冷水,等奴仆生病后不给治疗。
受伤的奴仆运气好的落个残疾,运气差的直接丢掉性命,破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上,谁也挑不出主家的错。
春英听到冬蕊的话,眉头忍不住皱了下,秋茉见状举起了手。
顾辛夷看了秋茉一眼,点了点头:“说吧。”
“春英姐,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冬蕊把外人带到府中偏门过。冬蕊的表哥家中不富裕,哪来的银钱为她买金钗,我……我知道你顾念姐妹情深,但如今冬蕊最有嫌疑。”
冬蕊吓得泪珠子掉了出来,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做坏事,我表哥他在外面做生意赚了钱,这才给我买了金钗。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把我表哥叫来问话。”
春英撇过脸,不敢看冬蕊,语气沉重的说:“夫人,我确实见过,冬蕊和她的表哥在府中会面……不是在偏门那里,是在园子里的假山中。”
“呜呜,我错了,我不该带外男进来,但我真的没害夫人,你们一定要信我。”
刘厨娘见冬蕊交待出这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松了口气,也跟着跪在地上。
“夫人……我,我屋子里藏了一些,您药渣里的人参和鹿茸……用蓝布包着放在床铺下。都是我鬼迷心窍,贪小便宜,求夫人不要责罚我。”
刘厨娘用力扇了自己两个巴掌,一脸讨好的看着顾辛夷。
她藏药渣的事,要是往常曝光出来,大家顶多嫌她爱占小便宜。今天这种特殊情况,哪怕刘厨娘不够聪明,也知道万一真的被当成坏人,她一定会被送到衙门中审问。
刘厨娘早就嫁了人,还生了四个孩子,万一她真被关到牢里,儿女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连亲事都不好说。
捧月目光在刘厨娘和冬蕊脸上来回移动,是这两个人动了夫人的药吗?
邱嬷嬷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沉声说:“往日暂且不提,我今日在小厨房熬药时,刘厨娘一直都在。冬蕊肚子痛,到厨房取过热粥。春英曾到厨房,找我询问一些事情,秋茉到厨房送过碗碟,没靠近过药炉。”
她将今日去过厨房的人,一个个点了一遍。
冬蕊脸色苍白,头脑一片空白,张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秋茉神色正常,目光同样在冬蕊和刘厨娘身上打转。
顾辛夷微微垂眸,指派到:“捧月,你和秋茉一起到各房间搜检,遇到可疑的东西,记得带过来。”
“捧月晓得。”
被分了查验房间的任务,秋茉唇角忍不住往上弯了一下,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快速收了起来。
两个刚转过身,顾辛夷突然开口:“慢,刚才邱嬷嬷说要查验房间时,秋茉也变了脸色,你先说一下原因,再和捧月离开。”
秋茉呼吸一紧,努力平息情绪,转过身朝顾辛夷行了一礼,脸色微红,情态娇羞的说:“夫人,其实也没什么,我太爱打扮,几乎将月钱全拿来买胭脂水粉,怕姐妹们笑话。”
“只为此事?”
顾辛夷目光沉静的望着秋茉,她呼吸又是一紧,面上露出羞愧神色。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我家里替我相看了未婚夫,他送了我一些值钱的精巧玩意儿。我怕被误认为是窃贼,所以有些慌乱。”
“真巧,你和冬蕊先后有了心上人,还都不曾在人前提及。”
秋茉低下头,语气低落的解释:“奴婢原本是想告诉大家这一喜事的,但夫人生了病,奴婢心中惦念,这才没在人前提及。”
顾辛夷嗯了一声,这才道:“去吧,你们两人仔细搜检,将可疑的东西都带过来,至于冬蕊说的画就不必了。”
能让一个女子羞窘成这模样,冬蕊口中说的话,十有八九是春宫图。
“捧月,你再带两个人,记得把秋茉房中的胭脂水粉都带过来。”
秋茉本以为自己已经过关,顾辛夷一个吩咐,让她后背发凉,心跳跟着加快。
难道夫人打算让她背投毒的黑锅?
不会的,冬蕊和刘厨娘嫌疑都比她大,她什么都没做,夫人不会这样做的。
两人出门走了一段路后,捧月突然停下脚步,沉着脸望着秋茉。
秋茉被她看的心里发紧:“捧月姐姐,我们走快点,免得夫人久等。”
“秋茉,这些年来夫人待我们不薄。哪家主子愿意花钱给奴婢治病,咱们俩之前都得过病,主子花了几十两银子才把我们救回来。”
“姐姐怎么突然说这些,夫人的恩情,我都牢记在心中。如果我敢做对不起夫人的事,就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秋茉当着捧月的面发了毒誓,她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走吧,夫人让你和我一起查检大家住处,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夫人。”
“这是自然,我秋茉绝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两人带着三个小丫鬟,将邱嬷嬷、刘厨娘以及她们自己的房间查了一遍。
捧月十分细心,将每个人的首饰盒都一并带走。夫人吩咐的胭脂水粉,她更是一个不落,将每个人房中可疑的物件都带了过去。
两个再次回到花厅,把东西全摆在特地搬过来的大八仙桌上,现场气氛变得凝滞。
冬蕊看到表哥送给自己的金钗,眼睛通红的咬指甲,脑海中时不时闪过阴森恐怖的大牢。
她真的没做坏事,但现在似乎没人相信她,她该怎么办……
秋茉足有十几盒胭脂水粉,她不好意思的抓着衣角:“让大家看笑话了……大部分水粉都是便宜货,值不了几个钱。”
顾辛夷走到桌子前,扫了一眼秋茉的首饰盒,接着从胭脂水粉中,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盒。
“这盒胭脂是未婚夫送给我的,石榴红,还带着一点桂花的香气,价格比别的胭脂贵一些。”
顾辛夷放下这盒胭脂,又拿起另一个雕花精致的木盒子,缓缓将其打开。
淡粉色的胭脂晶莹剔透,色泽非常好看,但没一点香味。
顾辛夷用指尖挑了一些胭脂,发现沾到手上没什么颜色,秋茉解释:“这胭脂颜色比较浅,但用起来十分滋润,我秋冬时很喜欢用。”
她说话间,特地用手指在胭脂上抹了一下,当着顾辛夷的面,均匀的擦到嘴唇上。
果然如秋茉说的那样,胭脂颜色极淡,但非常润泽。
顾辛夷用另一只手,拿起冬蕊的金钗,掂在手中分量不太足,应该不是纯金的,但也值一些钱。
冬蕊吸着鼻子,哭着说:“夫人,我真的没动您的药,求您别把我送到大牢里。”
秋茉同情的看向冬蕊,好言相劝。
“冬蕊妹妹,夫人待下人素来良善,是菩萨一样的人儿,你要是做了错事,一定要及时交待,夫人未必不会原谅你。”
“可我真的没有……”
秋茉神色不忍的叹了口气:“谁都知道,你那个表哥家中穷的叮当响,到现在连瓦房都没盖起来,怎么可能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辛夷看了跪在地上的冬蕊一眼,不再查看其他东西,朝放在一旁的椅子走去,邱嬷嬷还以为她累了,特意将椅子往前推了推。
花厅陷入安静,众人屏住呼吸,脸上都露出紧张神色,秋茉刻意放慢呼吸。
第230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5
“夫人请坐, 您歇一会儿再检查其他东西。”
顾辛夷没有歇,她将手指放到茶盏中,用里面的清水, 将指尖沾的胭脂洗干净, 头也不抬的吩咐。
“大牛,小吴, 把秋茉按住,拿绳子捆了她的手脚。”
大牛和小吴还没反应过来, 傻愣愣的看着顾辛夷,邱嬷嬷催促:“快动手,把秋茉抓起来,千万不要让她伤了夫人。”
秋茉抱住胳膊, 发出一声悲鸣,惊慌的往后退:“别碰我,我已经许了人家, 被别的男人碰了失掉清白, 只有死路一条。”
她眼里盈着泪, 悲悲戚戚的望着顾辛夷。
“夫人, 奴婢对您忠心耿耿, 您为什么要抓我,呜呜呜。”
顾辛夷神情冷淡的扫了秋茉一眼, 目光望向桌子:“捧月,把雕花盒中盛的胭脂拿过来。”
秋茉听到这里,眼神分外慌乱, 紧张的解释:“夫人, 这胭脂是奴婢未婚夫送的,冬蕊她们几个都知道, 奴家经常用这盒胭脂。”
“冬蕊,你知道的,对不对?还有捧月,你也见过我用这盒胭脂。”
秋茉眼神充满渴求的望向冬蕊和捧月,双手紧攥着帕子,大牛拿来绳子,犹豫的看向顾辛夷。
夫人身边的丫鬟比他们这些粗实仆役地位高了,像他平日心中爱慕冬蕊,却从不敢往她面前凑,就是自觉卑微。
大牛到此时也不敢相信,秋茉竟然胆子这么大,敢对夫人下手。
冬蕊拿袖子抹了把眼睛,人在地上跪着,带着泣音说:“这盒胭脂,我见秋茉涂过几次,别、别的我不知道……”
她受到惊吓,心神有些恍惚,话都说不利索了。
捧月横眉瞪了一眼秋茉,神情格外严肃的望着顾辛夷:“夫人,人心隔肚皮,您可千万别听信秋茉的一面之词。您心中若有怀疑,一定要多找几个大夫瞧瞧。”
“莫说一盒胭脂,便是您将整个苏府挖地三尺翻一遍也是该的。府上这么多奴婢,哪个没蒙受过您的恩惠,谁推三阻四便是心中有鬼!”
夫人缠绵病榻,一直喝药却未见好,还不止一次吐血。捧月瞧在眼里痛在心上,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外面传言说夫人得了痨病,怕是连今年冬天都熬不过,捧月不知暗地里掉了多少泪。
捧月疾言厉色的模样,成功吓住了秋茉。大牛和小吴也不再犹豫,三下五去二把她捆了起来。
被绳子捆住后,秋茉一脸悲愤的环顾四周,哭着喊:“我没有害夫人!我没有!夫人,您怎么能冤枉我。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夫家若知道我被怀疑暗害主母,一定会退亲的……”
“奴婢知道夫人得了病心中不痛快,想要处置几个下人,出一出胸中恶气。惹您不高兴的是何夫人,秋茉何其无辜。冬蕊,春英,下一个被冤枉的就是你们!”
秋茉口不择言举止癫狂,众人被她说的心生忐忑,又不敢表露出来,厅中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顾辛夷拿起手帕,掩住唇角咳嗽了一阵,这才哑着嗓子开口:“秋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你在药中动手脚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秋茉心猛地跳了下,转念想到她言行谨慎,绝无泄露可能,夫人明显是在诈她。
“奴婢冤枉……”
“冤枉?若我没猜错,这胭脂中应是放了慢性毒药,你将毒药涂到了药碗上。这毒对身体无恙的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妨害,但对病人来说长期服用,毒性堪比砒霜。”
邱嬷嬷一脸惊骇,身体踉跄了一下,脸上肌肉不住的抽动,眼神死死的盯住药碗:“这碗……这碗上竟然涂了毒药?!”
怪不得夫人这几个月一直喝药,身子却未见好。邱嬷嬷不是没想过,夫人喝得汤药会被人动手脚,所以从买药到煎药一直小心盯着,从不假手于人。
她千防万防,唯独没算到会有人在药碗上动手脚。
秋茉眸中闪过一丝惊色,用力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说:“夫、夫人说什么毒药,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邱嬷嬷,将胡大夫和回春堂的许大夫,德善堂的柳大夫,全都请到苏府来。今日,咳,我非要审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顾辛夷眸色微沉,气势陡然一变,纸片一样单薄瘦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秋茉心中愈发惊慌,双腿发软称不住身子,靠在粗使婆子身上。
邱嬷嬷见顾辛夷动了怒,心疼的劝:“夫人,千万别为这些黑心肝的东西动肝火,您先回去歇着。秋茉这边,交给我来审问就好。”
原主饱受病魔摧残,不是三两天能调养好的。顾辛夷虽然神魂强大,但也不能逆天改命,直接让原主身体恢复健康。
她将人聚在一起审问,消耗了不少精力,此时也略感倦怠。
“嗯,你派人仔细调查秋茉这几个月,都和何人有过来往。还有她的未婚夫,到底什么来头。咳,着重调查,这家人和何柔是否有关系。”
“是,夫人,您先歇着,老婆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您!”
邱嬷嬷神色决然,对原主的忠心溢于言表。
顾辛夷点头:“好,此事交由你处理。咳,捧月,你收拾一下箱笼,我打算过两日到庄子上去休养一段时日。苏府魑魅魍魉太多,与其为伍令人作呕。”
“是……夫人,捧月会尽快将东西收拾好。换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远离那些腌臜小人,夫人身体马上就能好起来。”
捧月怎么也没想到,秋茉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虽然她极力否认在碗中下毒,捧月不傻,从秋茉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她在心虚。
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心虚。
而且夫人拆穿秋茉时,捧月仔细回忆过,收拾碗筷这种事,本不该秋茉来做。但她经常主动收拾碗筷,去小厨房的次数,比其他人都多。
只是先前谁也没想到,秋茉去小厨房,竟是为了给夫人的药中下毒。
回到房间中,顾辛夷屏退下人,微闭双眸歇了一会儿。
恢复少许精神后,她从箱笼中取出一套银针,放下帷帐,给自己进行针灸。
原主其实是个性格谨慎的人,生病以来,常用的器具都会另行准备。
若不是何柔有系统在手,十几年前就和苏逢春练手算计原主,薛婵娟未必会输得那么惨烈。
秋茉下毒之事只是个引子,顾辛夷将她抛出去,只为了打草惊蛇,让何柔主动露出马脚。
何柔的靠山是谁,尚且是个谜题,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对方的背景,绝非一个知府能得罪的。所以顾辛夷暂时没报官的意思,待日后一并清算。
她刚进入任务世界时,曾听到何柔与系统对话,说原主的亲生儿子正在做贱役。
结合原主记忆,何柔很快就要对其动手,折断原主亲生儿子的手脚,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折磨。
当务之急,是早日找到原主儿子,免得他遭何柔毒手。
何柔作为拥有系统的穿越者,骄傲自满,自以为将原主玩弄于股掌之中。顾辛夷只要稍加动作,她肯定按捺不住情恨意,向系统吐露心中恶念。
顾辛夷要抓住这个机会,提前救下原主儿子,并将其教导成才,并接受苏、薛两家的财产。
……
几个时辰的功夫,苏府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低沉。
府中请来了几位城中有名的大夫,经大夫甄别,秋茉的胭脂的确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
毒性对正常人来说非常微弱,但久病之人经常服用,五脏六腑会慢慢衰竭,而且这种毒性表现的非常自然,很难从病人身上诊断出来。
若不是有毒胭脂相佐证,大夫也难诊断出苏夫人原是中了毒,此事一出阖府惊骇。
虽说自打何柔进府后,府中气氛便不太祥和,苏婵娟的正室之位也岌岌可危。但也没人能想到,夫人竟被人下了毒。
秋茉抵死不认,坚称她不知道胭脂中有毒,更无害当家主母之心。
仅从当前的线索来看,也难断定此事和何柔有关。但苏家上下有动机做此事的又只有何柔一人,两个主子相争,众人只有噤若寒蝉的份儿。
老爷不在家,夫人又遭人毒手性命垂危,这苏府的天,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
芙蓉堂中,粉衣小丫鬟将头埋在冰凉的地面上,颤颤巍巍的报话。
“夫人,文思院那边请了大夫,说、说苏夫人身边的丫鬟秋茉,给她下了慢性毒药。”
“整个文思院都闹开了,秋茉的家人连同未婚夫,也被带到了府上。”
何柔听到此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厉色,紧接着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呵呵,看来苏婵娟果然不得人心,连手下丫鬟都想要她命。”
“下去吧,有新情况记得第一时间报上来。”
如莺小声应了句是,退身离开花厅,后背淌了一身冷汗。
她本是苏府的丫鬟,被苏老爷指派到芙蓉堂,伺候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何夫人。
旁人都夸何柔生的面若芙蓉娇媚可人,但如莺每次见了她,都会产生恐惧之感,连骨头缝里都带着凉气。
她的卖身契捏在何柔手中,来芙蓉堂第一天,何柔就眉眼带笑,语气轻松的和她们几个丫鬟讲,金陵府处置背主丫鬟的方式。
背主丫鬟仆从,仗责之后关到庄子上都算好下场。心狠的主子,会将背主的丫鬟鞭打之后,送到最下等的窑子里,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男仆背叛主子,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世上不乏爱好娈童的男人,他们下起手来更心狠手辣。
如莺离开后,何柔静坐在美人榻上,交错的光影,让她白皙娇媚的脸庞,多了几分诡谲和阴森。
[这个蠢货怎么一下子变聪明了,突然开始查身边人,连毒胭脂都被她查出来了。]
[宿主大人不要生气,薛婵娟已经毒入肺腑,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只会急的跳脚。嘿嘿,指不定被身边人的背叛,气的直接一命呜呼呢。]
系统的话,大大取悦了何柔。她唇角微微挑起,眸中多了笑意。
[说的对,蠢货就是蠢货,她就算查出胭脂有毒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攀咬我不成。]
何柔唇角泛起冷笑,薛婵娟这蠢货,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大约就是报官。
等她去了衙门,何柔挥想办法让她明了,什么叫“身不由己”。不过像薛婵娟那样虚伪的人,十有八有会为了“苏家门楣光彩”,将此事捂下来。
第231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6
顾辛夷歇了一晚, 又用针灸排出一部分毒素,脸色看起来比前一天好了许多。
虽称不上容光焕发,但至少不是一脸死气了。
出了秋茉的事后, 邱嬷嬷和捧月行事愈发谨慎小心, 吃穿用度都要让大夫查验之后,才会送到顾辛夷面前。
秋茉的家人哭哭啼啼, 自称对女儿做的事毫不知情,求苏家放过。
其未婚夫更是直白了当的撇清关系, 当场表示要和秋茉退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顾辛夷也没为难他们,将几人的证词记下后,就将他们放了回去, 秋茉依然关在柴房中。
秋茉不是家生子,她家人非苏家奴仆,苏家更非官府。若强行将人扣下, 被有心人利用倒打一耙, 顾辛夷反而要受到牵连和责罚。
如今最要紧的, 便是早点找到原主儿子, 尽快养好身体, 拿回属于原主的东西,让苏逢春和何柔受到惩治。
邱嬷嬷拧干热毛巾, 见顾辛夷眉头微蹙,心疼的说:“小姐,您擦把脸再歇会儿, 不必为那起子小人烦心。”
“不管怎么说, 您都是苏府正牌夫人。”
邱嬷嬷眸中带着哀伤,语气有些低落, 不知道在劝自己还是劝顾辛夷。
顾辛夷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冲邱嬷嬷笑了笑:“嬷嬷放心,这一场大病没要了我的命,日后谁也别想把我的命拿走。”
她看向窗外,眼神中流露出明亮神采:“苏逢春也好,何柔也罢,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见顾辛夷这么说,邱嬷嬷高兴之余又有些心酸,一点都不觉得她的言论违逆“夫为妻纲”的世俗标尺。
她家小姐自幼和善,嫁人之后相夫教子,从未有不妥之处。要不是几次三番被人逼入绝境,差点丢了性命,又如何能狠下心来。
“小姐能看开就好,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定然……”,邱嬷嬷说到这里住了口,“您还有少爷呢,他只是一时糊涂,肯定不会被何柔牵着走。”
顾辛夷点头,笑着回:“你说的对,吩咐下去,让捧月她们收拾箱笼,我要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休养身体。”
“对了,派人到芙蓉堂去,告知何柔我要带苏琼楼一起到庄子上去。母亲生病,做儿子的理应侍疾。他若不去——我就此事广而告之,让整个城的人都知道他不仁不孝枉为人子。”
邱嬷嬷面露惊色,下意识的反问:“夫人真的要如此吗?琼哥儿马上就要下场了,若是背上不孝的名声,如何走科举之路。”
“呵呵,一个连母亲生病垂危都能放任不管的人,进了官场也是个昏官,不如早早断了这条路。”
邱嬷嬷这么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再者她心中念着琼楼少爷未必会那般绝情,便按照顾辛夷的吩咐,派人将消息传到了芙蓉堂去。
“我找琼楼少爷有事,让我进去。”
“你这厮,少爷正在读书,小声点!”
“别拦我,是夫人让我来找少爷的!”
苏琼楼正在书房念书,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不由皱了眉头。
细听下去,见吵闹的人是薛婵娟身边的人,心中不喜更是多了几分。
这两日主院那边又起了风波,薛婵娟非要说身边丫鬟给她投毒,一件莫须有的事情,闹得整个苏府满是风雨不得安宁。
连他同窗都递信过来,问他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需要帮忙。
苏琼楼一向爱面子,自尊心极强,被外人看了笑话,心中自是不高兴。要不是生母在一旁劝着,他早就冲到主院,拆穿薛婵娟的伪装了。
外面还在吵,他憋着一口气,将书用力扔到地上,骂了句:“没脑袋的东西,吵什么吵,都给我滚进来!”
小吴听到苏琼楼的骂声,得意的扬起眉毛,冲拦路的竹墨说:“听到没,少爷让我进去,你这个短命鬼还不快让开!”
竹墨气得差点仰倒过去,咬着牙将书房门打开,小吴“嗖”的一下蹿了进去,他急忙也跟着进屋。
苏琼楼阴沉着脸,冷着脸看向小吴:“你又来做什么。”
面对苏琼楼的冷脸,小吴一点也不怵,声音洪亮的答话:“回少爷话,夫人让我告知您一声。她后日要搬到庄子上住,让你一起到庄子上侍疾。”
竹墨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我们少爷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这时候怎么能去庄子上侍疾?”
问完话后,竹墨意识到自己失言,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
苏琼楼更是愕然,他气极反笑,望着小吴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夫人让您后日随她一起到庄子上侍疾,还说少爷要是不去,就将此事传遍全城,让所有人都知道少爷不仁不孝。”
小吴性格有些楞,原模原样的将顾辛夷的话传了一遍。他心思简单,夫人安排的事就要好好办。
再说了,连禽兽都知道反哺,少爷一个读书人,怎么能不照顾重病的母亲。
苏琼楼气得眼前一黑,心中对薛婵娟的恨意达到巅峰。那个女人果然像生母说的一样,对他只有利用,无半点真心。
若她真的为他着想,又怎会拿他的前途进行威胁。亏他在刚得知自己身世时,还对薛婵娟心存歉疚,觉得自己不该和爹娘一起欺骗她。
“好,好一个——慈母!”
当着小厮的面,苏琼楼不敢口出恶言,只能将万般心绪都压入“慈母”二字中,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小吴看得心惊肉跳。
他没想到少爷反应会这么大,毕竟在何柔进门前,少爷和夫人关系是极亲近的。莫说危及性命的大病,就是夫人咳嗽两声,少爷都要关心的问候一下。
“少爷,夫人提醒您尽快整理东西,小人这就告退。”
小吴刚转过身,只听“砰”的一声,一个砚台在他脚下碎开。
下一刻,苏琼楼气冲冲的朝外走去。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故意拖了两年才下场,就是为了连中小三元,考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苏琼楼心中压着一股火,又有些不知所措,第一反应就是找生母求助。
见到何柔后,他心中的火气变成了委屈。
“夫人,母亲她让我去庄子上侍疾!”
当着丫鬟的面,苏琼楼心中虽不情愿,说起薛婵娟时还是称呼了一声母亲。
他眼尾泛红,脸上写满委屈,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恨。
何柔也是刚知晓此事,得知薛婵娟让儿子去庄子上侍疾,她同样以为自己听错,让对方重复了一遍。
待确认薛婵娟用孝道强压苏琼楼,逼他去庄子上尽孝后,何柔怒了,她的儿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楼哥儿别着急,我知道你担忧苏夫人的病。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种事急也没办法。”
何柔温柔似水的声音,让苏琼楼焦躁的心绪平静了一些。
“可是——”
“楼哥儿,你先听我说。”
何柔打断了苏琼楼的话,不管怎么说,现在薛婵娟还是苏琼楼名义上的母亲。所以任何埋怨的话,都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苏琼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抿着唇努力压下心中情绪。
“楼哥儿,人生病久了就容易糊涂,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时候要让病人宽心养病,而不是跟着对方一起犯糊涂。”
“你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苏夫人清醒时比谁都注重你的学业,又怎么会舍得耽搁你的前途。依我看,她这这完全是病糊涂了,先晾上她一晾。等过两天,我带着大夫陪你过去一趟,开些安神的药让她好好歇着。”
何柔的话,让苏琼楼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积压在胸腔中的忧虑也少了几分。
[宿主大人真厉害!这就叫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那个贱女人也太恶心了,竟然拿前途威胁小琼楼。]
[能想出这么蹩脚的手段,看来薛婵娟是真的急眼儿了。呵,敢打我儿子主意,我就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第232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7
“夫人, 琼楼少爷过来了。”
邱嬷嬷将刚煮好的药粥放到桌上,小心瞧着顾辛夷的脸色。
消息已经递过去两天了,琼楼少爷始终没过来, 她这个外人都替夫人心寒。
如今少爷好不容易过来了……但想到那个女人, 邱嬷嬷眉头忍不住打成结,小心劝道:“夫人, 琼楼少爷年纪小,容易受人蒙骗, 等您养好了身体,慢慢将他性子掰过来就好。”
怕顾辛夷听不进去,她还特地加了一句:“我瞧着您这几日身体愈发见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健康了。”
顾辛夷放下手中毛笔, 眉眼微抬,冲邱嬷嬷笑了笑。
“嬷嬷不必担心,我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 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您知道就好。”
邱嬷嬷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小姐面带死气, 眼神灰蒙蒙的没一点精神, 话里话外都是托孤的意思, 她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说句不恭敬的话,在她心里, 小姐就像她的亲生女儿一样,她成日在佛前祷告,只盼能用自己一条老命换小姐健康无忧。
“琼楼少爷, 夫人只说了让您进来, 您不要为难小的。”
小吴嗓门儿响亮,隔了七八米, 照样听得清清楚楚。
苏琼楼声线文雅,要不是顾辛夷听力好,还真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狗奴才,何夫人特地找了从京中归乡的太医为母亲诊治,你还不快滚开,耽误了母亲看病,我唯你是问!”
或许连苏琼楼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与何柔相认后,他就变了许多。
从前他虽然有几分公子哥的娇气,但鲜少口出恶言,更不会将狗奴才这样的粗俗字眼挂在嘴边。
再加上江南水土养人,苏琼楼生的细皮嫩□□红齿白,任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公子如玉。
如今的他少了几分清润,多了几分躁郁,在同阶层的人面前还能收敛一二,在下人面前几乎毫不遮掩。
面对苏琼楼的呵斥,小吴迟疑了一下,眼神看向胡子斑白的陌生老大夫。
老大夫穿着上好的贡锦,留着长长的胡须,负手而立时,自带几分傲然之气,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小吴挠了挠头,正要回院里问话,便见邱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人发话了,都进去吧。”
苏琼楼看都不看邱嬷嬷一眼,大踏步的往院子里走。
邱嬷嬷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难过,那个她抱在怀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呢。
何柔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路过邱嬷嬷时,她停下脚步,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本分,认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
“苏家的主子,自然是老爷和夫人,总不会是哪个外人。”
听到邱嬷嬷这么说,何柔嗤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时隔多日,母子重新见面,却无半分温馨感。
苏琼楼板着脸,直挺挺的站在顾辛夷面前,看都不看她一眼,赌气说:“拜见母亲。”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开口,苏琼楼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这一眼望下去,他脸上露出几分惊色。这才几日功夫,原先病恹恹连下床都难的人,一下子就大好了。
如今瞧着,眼前人也就脸色略显苍白了一些,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不像之前那般骇人。
“母亲的身体看来是大好了,儿子也能放下心了。”
这话苏琼楼说的真心实意,虽然养母屡次作妖,让他心生厌恶。但科举将至,他还是希望养母身体莫要出大问题,免得耽搁他下场。
何柔也有些惊讶,她以为薛婵娟连逼子侍疾的法子都用出来了,估计也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谁知再见面,她身上已经没了死气,沉如死水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活泛。
但这如何,只要她想,捏死薛婵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恭喜苏夫人身体太好,先前夫人病情着实吓人,我心中十分惦念,特地托关系四处访请名医。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告老还乡的洪太医请了过来。他医术高明,在宫中时十分得圣人看重。”
何柔面上带着笑,将洪太医往前一引。
“洪太医,这边是我常说的苏夫人,苏家可是扬州有名的积善之家,苏夫人每逢年节都要在街上施粥。”
洪大夫微微颔首,神色透出几分傲慢和骄矜,略看了顾辛夷一眼后说:“不是什么大病症,待老夫看上几服药,好好煎服,便能恢复健康。”
[宿主大人,您不会真打算替贱女人治病吧?她可是打算毁掉小琼楼前途呢。]
[治,我当然要给这个贱人好好治病,不但要治,还要找来几味上好的药引子,免得耽搁琼楼考科举。]
[嘻嘻,什么药引子?不如搞些老鼠、蟑螂什么的,恶心死她!]
[这算什么,你的存储库里难道没有伯邑考的故事?]
[伯邑考……哦哦,你说那个被剁碎后做成肉羹,送给亲爹吃的故事么?嘿,宿主果然更有想法。]
顾辛夷听到此处,对何柔的狠毒又多了几分认识,冷着脸说:“多谢洪太医好意,但一事不烦二主,我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不必你再费心了。”
“大夫说,我身体已经大好,想要去掉病根,要到庄子上休养一段时日。琼楼,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到庄子上去。”
“娘,既然您身体已经大好,在家里养病也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到庄子上去。”
苏琼楼语气有些焦急,手指抓着玉佩穗子,试图打消顾辛夷的搬到庄子养病的想法。
“当然不一样,我特地请人看了风水,对方说苏家风水被外人冲撞了。我必须到庄子上养病,不然身体就好不了。”
顾辛夷说到这里,唇角微微弯起:“那算命的人,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带上血脉亲人一起在庄子上住,才能让我尽快痊愈。”
“可是我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
“琼楼,难道在你眼中,母亲的身体还比不上一场考试了?当今圣上以孝治国,你连忠孝都做不到,便是考上秀才又能如何?”
苏琼楼脸色憋得通红,忍不住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何柔。
何柔接收到儿子的求助信号,冷着一张脸说:“苏夫人,你莫不是病糊涂了。琼哥儿一向孝顺,自从你生病后,他夜不能寐,还特地到寺中为你做功德。便是洪太医,也是琼哥儿央着我请的。”
[好一个薛贱人,想折腾我儿子,我就从她儿子身上加倍讨回来。]
[系统,你说到底是眼睛做药引好,还是舌头做药引好呢?]
第233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8
何柔的话, 让苏琼楼脸上露出动容之色,也只有生母会这样为他着想。
薛婵娟对他只有利用,只想靠儿子为自己谋取当家主母的地位, 如今地位被动摇, 就开始拿他的前程作筏子。
要不是爹爹再三提醒,让他暂且不要暴露, 已经知晓身世的事,苏琼楼必然会当面质问薛婵娟为何心肠如此歹毒。
顾辛夷看都没看洪太医一眼, 望着何柔冷声斥到:“一个没过明路的妾室而已,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苏琼楼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莫说只是耽搁考试,我让他割肉做药引也是使得的。”
何柔何时受过这种气, 她勃然大怒,对系统下命令。
[系统!给我兑换一颗大力丸,我要打的薛婵娟满地找牙!]
[好勒, 宿主大人, 大力丸15积分, 可提升5倍力量, 生效时间10分钟。]
何柔的恶毒心肠, 在系统的助长下愈发嚣张,做起恶来毫无顾忌。
系统的声音中带着很明显的喜悦之情, 结合先前听到的对话,顾辛夷心中生出一个猜测。
何柔的系统似乎致力于,让何柔用积分兑换各种道具, 这对它来说似乎很重要。
无论是人还是系统, 只要有弱点,就有被攻破的可能。
顾辛夷凝神观察何柔, 在兑换大力丸之后,她艳若云霞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接着眼神一厉朝前跨了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双脚微移伸出手,一个四两拨千斤,将何柔的身体推向苏琼楼。
“啪——咚!”
清脆的巴掌声和沉重倒地声相继响起,苏琼楼躺在地上,耳朵轰鸣,脑袋像开了染坊一样。伴随着这些而来的,还有忍受的剧痛。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何柔高举着手,目瞪口呆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儿子。
顾辛夷唇角微勾,接着快速切换成担忧之色:“楼哥儿,你怎么了?啊,血,好多血,洪太医,快看看楼哥儿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洪太医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他愣愣的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观察苏琼楼的状况。
苏琼楼俊秀如玉的脸庞,此刻肿得像猪头一样,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流,看起来十分惊悚。
“你——你——”
何柔回过神来,一脸愤恨的伸手指着顾辛夷:“你竟然敢动手打琼楼!”
顾辛夷神色陡然一变,神情比何柔还愤怒:“老爷就琼哥儿一个孩子!你竟然下如此毒手,究竟是何居心!”
不等何柔回答,顾辛夷目光转向洪泰医,慷慨激昂的说:“洪太医,还请您做个见证,何柔无家可归,受我夫君恩惠在苏府寄住。”
“她不思感恩,不仅在我夫妇面前言行无状,如今还当众殴打琼哥儿!”
洪太医被顾辛夷一席话说的直冒冷汗,抬起袖子擦了擦鬓角,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这……这或许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方才他亲眼看到何柔伸手打苏夫人,不知怎的巴掌就落到了苏琼楼脸上。
但他受了大人物叮嘱,一定要照顾好何柔,不能让她有半分闪失,总不能附和顾辛夷的话。
“呵,误会?我看是何柔肚子里怀了孽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害死我们娘儿俩上位,这才当众出手。”
说到这里,顾辛夷一脸心疼的望着苏琼楼:“琼哥儿,你还好么?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报仇!何柔这个小贱人,休想靠着肚子上位。”
苏琼楼被小厮搀扶着站了起来,只觉口腔中全是血腥气,他弯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两颗染血的牙齿伴着血水滚落到地上。
“微……森么搭窝……”
苏琼楼伤心欲绝的望着何柔,口齿不清的问话,他脑袋还在嗡嗡响,只记得何柔扇了他一耳光。
见儿子误会了自己,何柔急切的解释:“琼楼,我没有,是薛婵娟!是她将抓住我的手打了你!”
何柔气急,肚子隐隐作痛,恨不得从顾辛夷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宿主大人,检测到腹中胎心不太稳定,推荐兑换精品安胎药。]
[兑什么安胎药,我刚才兑换的大力丸一点用都没有,还伤到了琼楼。]
[气死我了,薛婵娟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会穿越或者重生了吧?系统,你能不能帮我检测一下。]
顾辛夷眸光微敛,静等系统回答。
[宿主大人,检测对方灵魂状态需要500积分,您现在积分还不够哦。]
系统的回答,让何柔十分气恼。
[只是检测对方是不是重生而已,竟然需要这么多积分,算了暂时不管这些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顾辛夷得出一个结论,何柔的生子系统似乎没那么强大。何柔在积分不足的情况下,很难说服系统帮她做事。
苏琼楼又吐了一口鲜血,目光在顾辛夷和何柔之间逡巡,心中无限委屈。
见儿子如此凄惨,何柔心中生出无限慈母心:“洪太医,你给琼楼开最好的药,千万不能误了县试。”
洪太医闻言点了点头,招手让徒儿递上笔墨,认真写起了药方。
“大牛,小吴,将少爷背起来,现在出发前往鸣翠山庄。”
“是,夫人。”
大牛和小吴上前,一个背一个扶,背着苏琼楼就往外走。
何柔没想到顾辛夷会来这么一处,大声喝道:“狗奴才!还不快放下少爷!”
大牛和小吴充耳不闻,继续背着人往外走,何柔也顾不上装娇弱高声喊:“护卫!快拦住他们,不准他们把人带走!”
两个护卫听到何柔号令,正要上前阻止,顾辛夷发了话。
“站住,这里是苏府,想清楚你们是谁的人。我先前病重,苏逢春让何柔代为管理内院,如今我康复了,管家权自然要回归手中。”
两个护卫听到此处,面露踟蹰之色,没有继续上前。
“快点拦住他们!苏老爷说过,让你们听我命令的!”
何柔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虽然孩子亲爹不在身边,但有苏逢春这个舔狗在,她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潇洒的。
被她视为小丑的薛婵娟,突然变得这么强势,还要将受伤的苏琼楼从她身边带走,让何柔很是愤怒。
“我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苏家还是何家。这么多年来,我将琼哥儿捧在掌心,如珍似宝的养大,你竟然敢伤他,这笔账我一定和你算到底!”
被怒火烧得丧失理智的的何柔,听到顾辛夷的威胁,心中总算痛快了一些。
[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像她这样的蠢人,怎么生得出琼楼这样聪明毓秀的孩子。]
[今日之仇,我记下了!系统,我们马上去玉泉庄上,我要戳瞎那个贱种的眼球,一根根砍掉他的手指!]
原主的亲生孩子在玉泉庄上!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顾辛夷面上露出笑意,随口吩咐到:“邱嬷嬷,琼楼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我们还是去玉泉庄上吧。”
“是,夫人。”邱嬷嬷恭敬答话,夫人能立起来,她比谁都高兴。
玉泉庄上有天然温泉,可以滋养身体,比鸣翠山庄更适合休养。夫人心情好,身体也能康复的快一些。
苏琼楼被人强行背着往外走,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什么,也没人当回事。
何柔听到玉泉庄三字,心中一震,脱口道:“不行!你们不能去玉泉庄。”
[这个该死的贱人,怎么突然想到去玉泉庄,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宿主大人不要担心,只是巧合而已,对方可能只是为了去泡温泉。]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重生了,也不会知道自己亲生儿子被人掉了包。]
系统的话让何柔安心了不少,表情也没那么狰狞了,但心中的愤怒却半点没少。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二狗从玉泉庄弄出来,不要让他们母子碰面。]
[宿主大人英明,将人抓到自己手里,薛婵娟再怎么闹腾都没用。]
何柔和系统的对话,尽数落入顾辛夷耳中,她对于找到原主儿子又多了几分把握。
说起来也是可悲,何柔事事依赖系统,什么事都要和对方商量,如此行经和被寄生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不能去?我看你怕是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妾室而已,也敢对当家主母吆五喝六。”
顾辛夷语气轻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吩咐:“邱嬷嬷,我们走。”
何柔眼睁睁的望着一行人离开,气得一把推倒一人高的梅瓶。清脆的碎裂声,让她心中痛快不少。
[好一个薛婵娟,是我小看她了!我这就写信催苏逢春回来。]
[本来念在她养大琼楼的份儿上,想给她一个体面,让她无声无息的病逝。]
[如今看来,这份体面她是消受不得了。]
转瞬的功夫,何柔心中已经想出无数个折磨薛婵娟的方法。
如果对方执意要拿儿子的前程作为威胁,何柔就想办法给儿子换个前程,绝不受她的威胁。
到那时,她也不用顾忌薛婵娟毁了名声,会连累宝贝儿子。
出了苏宅之后,顾辛夷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玉泉庄方向。
“牵一匹马来,邱嬷嬷,我要骑马去玉泉庄,你带着其他人赶过去,不准让苏琼楼下车。”
时间紧迫,顾辛夷必须抢在其他人面前,找到原主的亲生儿子。
以何柔的阴狠歹毒,原主儿子落到她手中必然比死还惨。
“小姐大病初愈,还是坐马车比较好,况且——”
“嬷嬷不必多劝,我有必须骑马的理由。”
第234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9
事从紧急, 顾辛夷没有和邱嬷嬷多言,直接骑上她早就备好的骏马,朝玉泉庄方向飞驰。
自从接收了原主记忆后, 她便开始小心着手排查原主儿子的下落。但何柔不仅阴险而且狡猾, 她怕大事未成之前阴谋败露,明面上并不直接与原主亲生儿子有所联络。
便是在原主前世记忆中, 何柔也是在原主病入膏肓无力回天时,才真正下死手折磨原主亲生儿子的。
从这一点看, 何柔还是有几分算计的。
这些年来,唯一知晓何柔真实想法的大概只有系统,她也只有在系统面前能完全放下防备。尽管如此,顾辛夷取代原主之后, 一直不曾从何柔心语中听到过原主儿子所在。
这次任务能听到何柔和系统的交流,对顾辛夷来说是意外之喜。但她做事一向求稳,何柔的心语只是她寻找原主儿子的途径之一, 想要万无一失还要加上其他策略。
顾辛夷一方面暗中从江湖上雇佣高手, 盯梢何柔及其手下, 另一方面派人在扬州和金陵两地的庄子上暗中排查同龄少年, 同时使出各种手段激怒何柔, 从她心语中获取信息。
好不容易获得原主儿子消息,顾辛夷自然要快马加鞭, 早日将其护在羽翼下。
为防止弄错人,顾辛夷特地给何柔抛了个钩子,勾着她前往玉泉庄。
……
“喂, 黑狗子, 替本姑娘打几桶水去。”
穿着红色布裙的女子,单手叉着腰, 踢了木桶一脚,鼻孔朝天的正在劈柴的年轻男子喊话。
她脸又圆又大像张炊饼,偏偏眼睛又格外小,配上一张大嘴,怎么看怎么奇怪。偏她还特地将一张嘴涂满胭脂,红得像饮过牛血一般,瞧着真像血盆大口了。
黑狗子瘦得像芦柴棒,听到女子的指使,放下斧头弯腰弓背的回到:“好的,翠芳姐,我这就去挑水。”
他缩着身子,走到翠芳面前,将水桶提了起来。
翠芳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一脚踹到他小腿上:“真没用,你还是不是男人,腰都挺不直。”
翠芳话音刚落,后面突然传来嬉笑声。
“呦,翠芳姐又在教训小相公了,黑狗子你还不快点上周管事那里提亲?”
“就是,就是,回头翠芳姐嫁了别人,你可别偷偷躲被窝里哭鼻涕。”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中调笑意味十足。
翠芳被她们俩气得头发直竖,恶狠狠的骂道:“我呸,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们才要嫁给这臭玩意儿呢!”
“别以为被选到府里头就了不起,一个四等丫鬟而已,也就你们这些眼皮浅的稀罕。”
别人怕翠芳,小青和小苗可不怕,她们俩是被家人卖到苏府的。之前年纪小,被放到庄子上养着,因为生的伶俐标致,受了翠芳不少气。
如今终于能到府中做丫鬟,两人自觉扬眉吐气,当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小苗拿手帕捂住唇,笑嘻嘻的说:“我和小青哪敢和翠芳姐比,我们俩笨手笨脚的,到了府里头也未必能得主子青眼。好在苏府的主子都是大方又心善的,以后吃穿用度都不用担心。”
“翠芳姐之前掉在河里,多亏黑狗子将你捞出来,你们俩可不就是戏文里说的天生一对?”小青笑得花枝乱颤,满意的看着翠芳青了脸。
黑狗子身子抖了抖,压着脑袋提了水桶就要走,哪知翠芳恼羞成怒下竟然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翠芳的体重比起成年男子来也不逞多让,黑狗子被她一记飞踹倒在地上,脑袋刚好磕到石头上疼得眼冒金星。
他仰面躺在地上,黝黑的脸上浮出痛苦神色,唇色白得像纸。
小苗和小青看到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略浮起几分歉疚来。她们俩只是想损翠芳几句,没想到她这么凶悍,竟动起真格的了。
歉疚归歉疚,小苗和小青瞧着翠芳双眼冒火,可不敢再触她霉头。
“开个玩笑而已,翠芳姐可别当真了。你可是管事的女儿,这黑狗子怎么配得上你。”
小苗和小青说着话,携着手匆匆离开。
翠芳瞪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大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姑奶奶我以后要做就做主人,跟你们这些下贱胚子不一样!”
她骂完小青两人,转头见黑狗子还在地上躺着,一脸嫌恶的说:“装什么死,快爬起来给姑奶奶打水!”
“小苗姐,小青姐,翠芳姐!翠芳姐,快快快——”
小青和小苗还没走远,一个半大小子突然冲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几人喊话。
翠芳皱眉:“小催命鬼,喊什么喊,快把话说清楚。”
“夫人来了!苏夫人来庄子上了,让大伙儿到前院集合呢!”
半大小子叫鱼头,因为他脑袋长得极大,又生着一双肿眼泡眼睛,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听到夫人来了,小青和小苗面上一喜。
“夫人来了?”
她们面上就要进府里了,要是能提前在夫人面前得个好脸儿,日后想往上升也快一点。
万一能讨取夫人欢心,或许直接将她们带回去也说不准,指不定还将她们分到琼楼少爷院子里呢。
庄子上的人消息不如府中人灵通,她们只知苏夫人之前病了一场,不知道她病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府里发生了多少事。
当然,这其中也有何柔刻意隔绝消息的缘故。
这边小青和小苗在做美梦,翠芳哼了一声,将腰身挺直昂首挺胸的说:“你们等着,我这就跟夫人告状,说你们俩品行不端!天天在庄子上勾搭男人!”
她一句话,吓得小苗两人变了脸色,齐齐喊道:“翠芳姐,你可不能乱说!”
翠芳不理会二人,大踏步朝主院走去,小青和小苗生怕她真的胡说八道,快步跟了上去。
鱼头见她们仨走了,着急喊道:“等等,还有狗子哥呢!你们等等啊。”
翠芳头也没回的甩了一句:“他就是个窝囊废,连狗都不如,等他干嘛。”
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鱼头摸摸脑袋蹲下身子,推了推躺在地上的黑狗子:“狗子哥,夫人让大伙儿到院子里集合呢,你快起来。”
他喊了一声,见黑狗子纹丝不动,手抓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狗子哥?狗子哥?”
鱼头又叫了两声,见黑狗子还是不应,便伸手去搂他脑袋,想把他拉起来,谁知一伸手摸到一手黏腻,吓得他魂飞魄散。
“血!狗子哥流血了!”
鱼头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四下环顾,周边一个人影都没。
他深呼吸忍住害怕,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来:“狗子哥,你别怕,我这就去叫人,你可千万别死。千万不能死啊。”
鱼头抹了把眼泪,快步朝院子中间冲去。
他不是家生子,是荒年流浪的乞儿,苏家仁善将他收养了放在庄子上。
鱼头没有靠山人又生得瘦小,刚来庄子时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次几个孩童玩闹将他撞到了水里。见他在水中挣扎,几个顽童心里害怕一哄而散,是狗子哥将他捞了出来。
他心中记挂着这份恩情,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起黑狗子,他只要见了人总要喊一声狗子哥。
如今狗子哥脑袋流血,在鱼头看来可是丢命的大事儿。周管事是只铁公鸡,肯定不舍得出钱给狗子哥治病,他只能求夫人了。
也该狗子哥幸运,正好撞上了夫人来庄子上,不然鱼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
主院中,顾辛夷环顾四周,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人群,眉头微微皱起。
“人都到齐了?”
周管事挤出一脸笑,手里捧着单子说:“夫人,咱们庄子上一共八十七口人,眼下都到齐了。”
年轻男女站一边,老人孩子站一边,闹闹哄哄的挤来挤去。
他们不敢抬头直视主子,余光中又觉主子比庙里的观音菩萨还端庄美丽,让他们心里又敬又怕。
顾辛夷没看名单,但场中年轻男子中,并没有她要是找的人。
虽然原主见到亲生儿子时,他已经被人刺瞎了眼睛弄聋了耳朵,脸上还被人划了几刀,但大致身形和脸型,原主还是有印象的。
站在这里的年轻人,要么太高太胖,要么脸型不对,没一个能和原主记忆对上号。
“这里一共八十个五个人,把剩下的人都给我找出来,不管名单上有没有。要是办不好,你这个管事也别当了。”
周管事闻言,看看纸又看看人群,眯着眼睛数来数去,怎么也数不出来少了谁,急得汗都流出来了。
翠芳见状,自觉到了给亲爹分担的时候,主动上前回话:“夫人,您错怪我爹了。咱们庄子上都到齐了。还有一个半大孩子鱼头,什么事儿都不会做,一个脑袋有问题的蠢蛋黑狗子。”
“这俩都没什么用,人还长得丑,我爹就没让他们到您跟前碍眼。”
经女儿提醒,周管事恍然道:“是,是,鱼头那小子和黑狗子没过来。不过翠芳这丫头说的对,那两个人都没什么用,人又长得丑,还是不来污夫人的眼睛比较好。”
听到黑狗子这个名字时,顾辛夷心念一动。她之前看过周管事手中名单,里面叫猫儿狗儿剩儿的人很多,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就打消了通过名字寻人的念头。
但他们特地强调鱼头和黑狗子没用人长得丑,顾辛夷反而觉得必须去看一看。
“鱼头和黑狗子在哪儿?”
翠芳想到被她踹了一脚晕过去的黑狗子,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大家都知道苏夫人是有名的和善人,万一被她知道她动手打人,她以后就别想有什么好前程了。
“他——他去山里捡柴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翠芳撒完谎,恶狠狠的盯住小苗和小青,警告她们别乱说。方才在路上,她已经威胁过两人。
两人怕她在夫人面前污蔑自己,明知道黑狗子人在哪儿,但还是选择低下头不吱声。
顾辛夷将三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正要开口问话,耳畔突然传来少年的呼喊声。
“救命!要出人命了!呜呜,快救救黑狗子吧!”
第235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0
太阳下, 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跑来。他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嗓音都变了。
快到众人面前时, 鱼头绊到石头摔了一跤, 脸被尖利的石子划烂,他想不知道痛一样, 急切的爬起来,哭着向周管事求助。
“周管家, 求求你救救狗子哥吧,他流了好多血,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之前顾辛夷听到何柔和系统对话,称呼原主亲生儿子“二哥”, 所以对带狗字的名字格外敏感。
听鱼头这么一喊,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翠芳看到鱼头当着夫人的面,将黑狗子受伤的事喊了出来, 心里又慌又急, 恨不能冲上去扯烂他的嘴。
夫人好不容易来庄子一趟, 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飞上枝头, 要是能给金玉似的小少爷做个通房丫头, 她真是死也愿意。
要是被鱼头这狗崽子坏了好事,她周翠芳可真就冤死了。
周管事心中同样将鱼头骂了千百遍, 府里谁不知道夫人是个有名的大善人,最见不得有人受苦。
虽然之前主宅那边隐隐放出风声,说老爷迷上了一位姓何的夫人, 还将其接入了家中。那位新夫人已怀上了身孕, 用不了多久就会取代苏夫人。
但这毕竟是传言,传言里还说苏夫人病重, 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但今日正牌夫人骑马来到了庄子,怎么看都不像病入膏肓的人,由此可见传言未必作数,周管事哪敢不恭顺。
为了不惹夫人忌讳,周管事压住心头火气,装出急切的样子追问鱼头:“黑狗子怎么了?怎么就出人命了,翠芳,还不快去请大夫!”
知女莫若父,刚才女儿慌张的样子,周管事早就尽收眼底。估摸着黑狗子受伤的事儿,十有八九和女儿有关系。
他怕夫人一时兴起,主动探望黑狗子,将此事暴露出来,所以用请大夫的借口将她支走。
翠芳如蒙大赦,转身就要离开,顾辛夷冷冷开口:“慢着,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分头去请大夫。”
“至于你,没我吩咐不能离开庄子。”
顾辛夷随手点了三个人,让周管事心中咯噔了一下。夫人的点的,都是面相忠厚老实,平日不会耍花招的人。
她的意思,分明是不信任他。
周管事凉意窜上脊梁骨,主动赔罪到:“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小的一着急脑袋里就全是浆糊了。我这就派人将黑狗子抬过来等大夫诊治,夫人劳累了一路,不如先歇一会儿。”
“您和老爷的屋子,每日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绝没半点灰尘。”
他点头哈腰想把人劝走,顾辛夷却直接走到鱼头面前:“好孩子,你还能走路么,告诉我你说的狗子哥人在哪儿?”
鱼头刚才摔了一跤,现在痛劲儿上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听到夫人这么温柔的问起狗子哥,激动的语无伦次:“狗子哥就在庄、庄子西边儿的水井旁,我、我这就带您过去。”
他说完话,也顾不上痛,转身就往前跑,身子一趔一趔的。
顾辛夷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扶住鱼头的胳膊:“你在前指路,我同你一起走。”
突然被夫人挽住胳膊,鱼头一脸惊恐:“夫、夫人,小的身上脏,您、您快把手松开,我、我还能跑!”
他说着话,却觉得身体仿佛突然被人提起来了一般,轻盈了许多。夫人快步向前,冲他温柔的点点头:“不要怕,我们一起去。”
周管事本以为苏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走路走不了多快,哪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对方人就在几丈开外了。
他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快速跟了上去,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往庄子西边跑。
翠芳心中几经挣扎,决定一起跟着过去。她抱着侥幸心理,觉得鱼头还有小苗他们没胆子出卖她,黑狗子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这事儿未必会闹到夫人面前。
她要抓住这次机会,在夫人面前露个脸,这才能有机会到少爷身边服侍。
水井边上,黑狗子嘴角微微扯动,吃力的睁开眼睛,脑袋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他按着地面,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身体却仿佛被大山压着,一点力气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要死了吗?
黑狗子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磨难,在他面前一一闪现。
大伙儿说的对,他的命就是贱,生来就被父母丢弃,也无人愿意收养他,他像野草野狗一样在庄子上长大。
除了鱼头外,这世上再也没人在意他的生死,万一他真死了,鱼头的日子兴许还会好过点。
黑狗子这样想着,脑袋越来越沉……眼看又要昏了过去,一只柔软温暖的手,突然搭在他的额头处。
他这是要死了,所以出现幻觉了么?
“不要怕,你不会死的。”
那只手的主人,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轻声安慰。
那是一个温柔慈爱的女声,黑狗子心中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塞满,好像他幻想了许多年的娘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顾辛夷不知黑狗子心中千回百转,她半蹲在地上,细致检查了一下眼前少年头上的伤,浅浅松了口气。
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也不到危机性命的程度,只要及时将血止住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原主儿子。
在看到对方脸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情绪涌荡在她的心头,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母子连心,即使原主遇到亲生儿子时,他已经被弄瞎了眼睛打断了腿脚,看起来模样十分可怖,薛婵娟却不觉得害怕,还主动接济他。
顾辛夷用木桶打了清水,将少年头上血迹和污物清理之后,撕下中衣袖子,将他头上伤口包扎好。
鱼头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了夫人的动作。
他没想到,比神仙娘子还好看的夫人,人比神仙娘子还要善良。
她一点都不嫌弃他们脏,不嫌弃他们是泥腿子,还主动替狗子哥包扎头上伤口。
鱼头眼眶发热,眼泪不知不觉的滚了出来,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夫人的感激,干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多谢夫人,夫人就是菩萨,是天上的仙女儿,多谢您救了狗子哥。我们、我们以后,天天替您祈福。”
“快起来,跪着干什么,替我扶一把你的狗子哥。”
顾辛夷见鱼头这样,心中十分感动,知道喊他不跪是没用的,就让他来扶受伤的少年。
果然,鱼头听了她的吩咐,急急忙忙的爬起来,巴巴的伸出手,想把少年从她手中接过去。
顾辛夷摇摇头:“你在旁边扶着就好,我扶着他回去。”
在经过一番清理包扎后,黑狗子意识已经清醒了许多,听到顾辛夷要扶自己回去,攒足了劲儿睁开眼睛:“多、多谢夫人,小的、小的自己还能走。”
他说话时伤口处又胀又痛,五官忍不住跟着扭曲,身体也跟着颤抖。
尽管如此,黑狗子还是努力想靠自己力量站直身体,不想继续待在顾辛夷怀中。
他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一幕,会影响这位好心夫人的声誉。
他像野草一样,死了也没人在意,但这位夫人是个好人,不能被他连累。
“别动,你的伤口刚包扎好。”
顾辛夷扶住少年,鱼头也搭着手努力撑着他的身体,一起朝主院方向走去。
黑狗子又急又窘话都快不会说了,他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被长辈当小孩子一样照顾。
“您、您快松手吧,我、我身体脏得很,也重得很。”
重?就他满身骨头的样子,怎么能重的起来,顾辛夷叹了口气:“你别挣扎了,万一再摔一跤,我得背你回去了。”
周管事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恰好看到夫人亲手扶黑狗子的一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夫、夫人,您快歇着,我找人把黑狗子抬到房间去。”
周管事能当上管事,也不是个笨人,来的路上他就安排人去找了两副竹椅,一副抬夫人,一副抬伤患。
“我不坐担架,将黑狗子抬到主屋里。”
“好的,夫人可真是菩萨心肠,怪不得大家私下里都叫您观音娘娘呢。”
周管事一路拍马屁,嘴巴没闲着,一路跟到了主院中。
抬竹椅的人刚将椅子放下,不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
“饭该窝!泥们快饭该窝!”
“何铺嫩,快帮帮窝……”
第236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1
顾辛夷快马加鞭, 先一步到了玉泉庄,何柔气得心肝肺疼,带着一帮人急慌慌的在后面追赶。
邱嬷嬷怕自家小姐吃亏, 也恨不得肋下生翅, 一路上就没停歇的时候,和何柔前后脚到了庄子。
苏琼楼被人绑了胳膊丢在马车里, 这一路上像皮球一样在车里撞来撞去,撞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脑袋上多出好几个大疙瘩。
他嘴巴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头上又添了新伤,这让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头的苏琼楼如何吃得消。
故而,双脚刚一落地, 苏琼楼便喊着何夫人求救。
何柔手扶着肚子,脸色煞白,鬓边冷汗涔涔,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珍珠见状吓了一跳, 脸色看起来比何柔还白:“夫人?夫人您还好么?奴婢扶您到屋里休息, ”
“肚子……我的肚子, 洪太医呢?快, 快请洪太医过来。”
何柔之前积分富余时,花了不少积分买调养身体的药丸, 这一胎怀相一直很好,没受过半点孕期苦头,比当年怀苏琼楼时都顺利。
所以, 刚才系统提示她胎心不稳, 让她兑换精品安胎丸,何柔并没放在心上。不仅如此, 她刚才为了赶路,还不停催促马夫将车赶快一点。
刚才在车上时,她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如今双脚落地,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她心中终于开始害怕。
这一胎对她来说很重要,将来能不能母凭子贵,就全靠肚子里这块肉了。古代的男人最在意的就是子嗣,她两个儿子在手,不怕他不为了她筹划。
[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肚子好痛,孩子不会有事吧?]
[宿主大人,您腹中胎儿情况不太好,建议您立马花取200积分兑换精品安胎丸。]
顾辛夷走到何柔身侧时,听到她和系统互动,心情不由大好,唇角也勾了起来:“看来,做人还是要积德行善,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啊,这报应就在眼前。”
何柔听到顾辛夷的挖苦,肚子更痛了,她自诩聪明,这么多年来将薛婵娟压得死死的。如今局势陡然逆转,对方隐隐还占了上风,如何让她不生气。
“两位夫人还请坐下说话,翠芳,还不快给两位夫人斟茶。”
周管事着人搬了桌椅出来,一脸谄笑的请两位夫人落座,心中暗自叫苦。
如今这情形,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位夫人不对付了,看来传言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至少何夫人的肚子的确大了起来,观她穿衣打扮,头上首饰瞧着比夫人还要富贵华丽,一点都没有做妾侍的谨小慎微。
要真算起来,这位夫人如今连妾侍都算不上,只能算没名没份的外室。但名分这东西,只要老爷愿意抬举,谁也说不准以后。
兴许,苏老爷迟迟不定下心肝肉的名分,就是想给她往上抬一抬呢。
周管事心思转了又转,决定两个都好好供着,一个都不得罪。
何柔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翠芳端着一碗茶,脸笑成了一朵花:“夫人,请您喝茶。”
“滚!”
何柔正为肚子里的孩子心烦,看到翠芳脸上刺眼的笑容,一巴掌甩了上去,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懂规矩的丫头,还不快滚,别在这里碍了夫人的眼。”
如莺叱骂了翠芳两句,小心翼翼的劝何柔:“夫人,您身体要紧,不要和这些没规矩的小蹄子生闷气。”
她这边说着话,洪太医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扶着腰赶来了。他方才在马车里颠得腰都快断了,本想缓一会儿再下车,听到何柔肚子出了问题,差得吓得魂都非了。
他可是奉命到扬州城中照看何柔,尤其要关注她腹中骨肉,不能让这孩子出半点岔子。
“都让开,我要给夫人把脉。”
周管事擦了把汗,趁机将脸颊红肿的女儿扯到了边上,并用眼神示意她安分点。
洪太医将手搭在何柔手腕上,神色渐渐沉重起来:“夫人这脉象……腹中胎儿怕是受了惊吓,需要卧床静心调养,不然有……小产之虞。”
他斟酌再三,还是将小产二字说了出来。事关身家性命,洪太医不敢掉以轻心,倘若他不将事情的严重性说出来。何柔不将此事放在心里,她腹中胎儿就真保不住了。
而且就算何柔卧床静心调养,洪太医也不能保证,这个孩子就一定能留住。
“我帮夫人您开几服安胎药,您每日喝上三次,身体便能好起来。但在此期间,不仅身体要静养,情绪也最好不要有太大波动。”
仿佛是在印证洪太医的诊断一般,何柔肚子再次传来抽痛感,她无力的点点头:“嗯,有劳洪太医了,你一定要保住我腹中孩儿。”
[唉,是药三分毒,宿主大人您千万要爱惜身体呀。]
[要我说您最好兑换一颗精品安胎丸,免得腹中小公子出问题。凭您的本事,想赚积分一点都不难。]
[帮我兑换一颗精品安胎丸,现在只剩下几十积分了……现在这情形,不能到京城快速刷积分,只能先让苏逢春回来了。]
[宿主大人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想出了解决方法。嘿嘿,古代人都讲究夫为妻纲。等苏逢春回来,薛婵娟就不敢再招惹您了。]
一人一系统聊得十分起劲儿,顾辛夷默默将她们对话中透露出来的重要信息透露了出来。
第一,她手中只剩下几十积分。结合之前何柔和系统的对话,兑换一颗起效10分钟的大力丸,需要15积分,这几十积分确实不太够用。
第二,何柔想要快速刷积分,需要到京城去,要是顾辛夷没猜错,她刷积分的对象应该就是苏琼楼的生父了。
第三,何柔和系统打算用苏逢春对付她,证明她们手中已经没有更好的武器。
“呵呵,没想到洪太医不仅擅长看伤寒咳疾还有跌打损伤,对妇科也这么了解,果然是国医圣手。”
听顾辛夷这么说,洪太医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年纪大了,见得多了,就什么病都能看一些,苏夫人谬赞了。”
“痛,窝涟痛,抖痛……”
苏琼楼嚷了半天,见生母只顾着关心肚里孩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中十分委屈,转而看向顾辛夷。
“凉,窝痛。”
“痛就好好歇着,大牛,你把琼楼少爷送到屋子里歇着。”
苏琼楼见顾辛夷神色平静,对他毫无怜惜之情,心中愈发烦闷:“凉……泥似不似仔僧窝得七……”
那头何柔用袖子遮脸,服下了系统给的安胎药,身体瞬间舒爽了许多,肚子也不痛了。结果她一抬眼,就瞧见苏琼楼一脸委屈的看着薛婵娟,心头顿时火起。
“琼哥儿,我都教过你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不可做小儿女态。受伤了就好好歇着,有洪太医在,你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苏琼楼还在埋怨生母刚才对自己的忽视,别过脸赌气不去看她。
顾辛夷在心中啧了一声,看来母子俩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脆弱一些。
“一个小妾而已,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说难听点就是个玩意儿,还敢教训琼哥儿?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把规矩放眼里。”
“你,你——”
何柔开口刚要骂回去,洪太医立马提醒:“何夫人,千万不能动怒,您腹中孩儿要紧。”
[宿主大人,这个白胡子老头说得对。虽然精品安胎丸很管用,但为了保险起见,您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
在洪太医和系统的轮番劝说下,何柔瞪了顾辛夷一眼,正要转身离开时,顾辛夷着人请的大夫到了庄子上。
“夫人,大夫来了,可以给受伤的小哥看病了。”
何柔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竹椅上躺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第237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2
不知为何, 瞧着少年褴褛的衣裳,骨瘦如柴的身体,何柔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三个大夫挨个给半躺在竹椅上的少年把了脉, 你瞅瞅我, 我看看你,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他情况如何?几位大夫直说就好。”
顾辛夷早就替原主亲生儿子诊断过, 对他的伤势已经有所判断,故而语气并不慌乱。
“回夫人话, 这个少年郎头上的伤虽然看起来狰狞,但只能算皮外伤,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嗯,邱嬷嬷, 接下来你帮我照顾下这个孩子。我与这孩子投缘,等他身体好了,打算收他为义子。”
脑袋尚处于昏沉状态的黑狗子, 听到此话, 像是被炸雷劈到一般, 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夫、夫人, 小的不、不配!”
黑狗子激动地语无伦次,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流露出不安、紧张和激动的情绪。
能被夫人救下, 对他来说已经是像梦一样神奇的经历。善良的夫人还要收他为义子,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苏琼楼比黑狗子反应还激烈:“卜兴,囊, 嫩卜阔嗖虾银佐样自!”
一个身份低贱的庄户人, 怎么配当他苏大少爷的兄弟,哪怕是收养的也不行!
反倒是鱼头年纪小, 脑袋还简单,不像大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跳起来叫好:“太好了狗子哥,你要是当了夫人的义子,是不是就能念书识字了?”
“等你认识字儿,一定要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嘿嘿。”
见鱼头那么高兴,顾辛夷笑着问:“很喜欢读书识字吗?”
鱼头用力点头:“当然了,我们村里认识儿字的都很厉害!我要是能认字儿,爹娘就不会把我丢了,等我长大了还能去城里做账房。”
他言语间露出的天真,让顾辛夷唇角微微勾起露出笑意。
何柔目光凛然,咬着牙问周管事:“周虎,那个受伤的人叫什么名字?”
周管事心里正在泛嘀咕,这黑狗子到底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能得苏夫人的青眼。就算收义子事儿最后没办成,他也能借着夫人的看重一步登天。
转头看到何夫人想要杀人的眼神,周管事又觉得此事似乎不太简单。
“回何夫人话,这个受伤的少年,平时大家都叫他黑狗子。”
听到黑狗子二字,何柔皱了下眉头:“他以前是不是叫二狗?”
周管事惊了下:“夫人怎么知道?黑狗子是个孤儿没有大名,大家都是狗子狗子的叫着。这几年他晒黑了,大家喊他都喊黑狗子。”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系统!薛婵娟怎么会找到她的亲生儿子,她真的没重生?!]
[可恶,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挖掉这贱种的眼睛!]
[宿主大人别慌,可能只是凑巧而已?如果薛婵娟真的知道,二狗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会到现在才来找他?]
[她平时就喜欢到处做善事,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可能这次也是为了在人前装菩萨。]
两人的对话,让顾辛夷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她之前已经百分之九十的确认,她救下来的人是原主的亲生儿子。
但古代没有DNA鉴定技术,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对方的身份。如今有了何柔和系统的盖章认定,她也完全确认了自己没找错人。
系统的劝告,并没让何柔安心下来。
她走到竹椅旁,目光在黑狗子脸上逡巡,试图从他瘦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眼前少年瘦得只剩下骨头,脸又黑又瘦,像刚从锅炉里爬出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瞧不出和薛婵娟又什么相似处。
何柔心中稍微安定了一点,转头对顾辛夷冷嘲热讽:“我看苏夫人还是慎重一些,你收一个下贱的奴才当义子,逢春是不会答应的。”
“你就算不在意苏府的名声,也该为琼哥儿想想。他一个文雅清贵的读书人,猛然多一个大字不识的下人义兄,一定会遭到同窗耻笑和排挤。”
她的话深深刺痛了黑狗子,他本来就为自己的身世自卑,被她这么一说,愈发觉得抬不起头。
如果黑狗子读过书,就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叫自惭形秽。
苏琼楼的心声被何柔说出,含混不清的努力附和:“对,酒四仄酿。”
顾辛夷轻飘飘的看了两人一眼,神色淡然如水;“我收的是薛家的义子,未来继承薛家的产业,与苏逢春有何干系?”
继承家业四字,让何柔彻底绷不住了。
“你疯了?竟然想让一个杂种继承薛家家业?我看你是白日做梦!”
“别说逢春不会答应,琼哥儿不会答应,衙门也不会允许这种违背伦常的事情发生!”
何柔声音高亢尖锐,刺得人耳膜发胀。她的话虽然难听,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有一番道理在。
连邱嬷嬷都露出不安的神情,轻声劝到:“夫人,收养义子的事,不如等改日再说。我知道您是被琼哥儿气狠了才会这样,但亲母子之间哪儿什么深仇。”
“琼哥儿年纪还小,容易被人撺掇,这才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来。但您要是真和琼哥儿离了心,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邱嬷嬷特地当着何柔和小少爷的面这样说,也着实用心良苦,生怕两母子真的离了心。
夫人成亲这么多年就得这一个儿子,不管如今两人之间有多少隔阂,将来夫人还是要靠琼哥儿支撑门户。
更何况眼下何柔肚子里还揣着孽种,万一生下来是个儿子,必然会威胁到夫人的地位。
看如今情形,老爷是一定靠不住了,邱嬷嬷只能寄希望于少爷能早点醒悟过来,离何柔那个坏女忍远一点。
“嬷嬷的好意,我都清楚,不过此事你不用再劝了。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收个义子。”
“自打爹娘离开后,我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连身边人真心假意都看不清楚。如今一场大病,让我参透了许多。”
“大约母子之间也是要看缘分的,我一见这孩子便心生欢喜,想要收他为义子。”
黑狗子见两人位自己的事情争执,心中愈发不安:“夫、夫人,小的不配做您义子,还、还请——”
顾辛夷摆摆手,淡笑到:“不要想太多,好好歇着,等过几个月你身体调养好了,我会在扬州城里摆上宴席,正式收你为义子。”
“记住,没有配不配,做薛家的儿郎,头一桩要学的就是果断从容,懂吗?”
黑狗子愣愣的点了点头,胸口好像有把火在烧。他不想做黑狗子,不想在别人的白眼中度过一生。
就算做了不了夫人的义子,他也想多学点东西,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见顾辛夷难得高兴,邱嬷嬷也不好再泼冷水,叹了口气招呼着将人送到了屋子了。
“疯了,都疯了!”
何柔气得脸色发青,正要继续发作,洪太医劝到:“夫人,您千万不能动气,再动气的话,腹中孩儿可就——”
洪太医神色紧张的盯着何柔肚子,他的前程可全都系在这里面。
[宿主大人,这个白胡子老头说得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护住肚里的孩子。]
[薛婵娟就是一个内宅妇人,等苏逢春回来,她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嘿嘿,等您生下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商户?]
系统的话,成功抚慰了何柔,她幻想着将薛婵娟踩在脚下的画面,面上露出畅快笑容。
苏琼楼眼巴巴的目送何柔离开,心中十分苦闷,但也知道此刻已经没人能帮他了。
他再次看向顾辛夷,态度放得更低了些:“凉、豆丝爱自多措,您揍饶了窝则辉……”
“大牛,小吴,将少爷带下去,好好照顾着。让他好好在屋子里反省,没我吩咐,不准他出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前半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何柔将心思全放在保胎上,生怕顾辛夷动手脚,天天窝在院子里不出门,入口的汤药要检查好几遍。
另一头,苏琼楼被关了半个月紧闭,天天门前堵着两个门神,他想闹腾都闹不起来。
“你们去问一下娘亲,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来?我一个大男人,天天关在屋子里算什么事!”
养了半个月身子,苏琼楼脸上伤好得差不多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含混不清。
但要是仔细看,会发现他脸颊右侧凹因为缺了两颗牙,凹下去了一些,像美玉有了瑕疵。
苏琼楼一向重视仪表,发现这一点后,每每说话总要刻意鼓起右边腮帮子,好让缺点不那么明显。
大牛挠挠头,一脸为难的说:“少爷别急,夫人说什么时候等您性情养好了,就解除您的紧闭。”
“你!朽木不可雕也!放我出去,我要见娘亲,我要亲自和娘亲说!”
就在苏琼楼闹腾不休时,玉泉庄大门前,来了两个身穿皂衣乌靴的衙役。
“这里可是苏府名下的玉泉庄?”
“见过两位差爷,这里就是玉泉庄,小的是庄上门房,敢问两位爷有什么吩咐?”
第238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3
门房脸上堆满了谄媚笑意, 却连意思都不知道,两个差役板着脸抱着胳膊问:“喝,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和本官爷说话,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两人突如其来的发难, 让门房吓了一跳,他急忙应道:“两位官爷慢等, 我这就请管事的出来回话。”
“快去,快去。”李铁不耐烦的挥挥手, 眼神里全是嫌弃。
“啰嗦。”
两人态度十分不耐烦,门房心中转过无数个年头,急匆匆的到庄子里报了信儿。他不仅通知了周管事,还将此事告知了三个主子。
有衙役上门祸福难料, 可不是他这个小门房能做主的。
没一会儿,周管事出来了,他看到两个差役, 二话不说先上前作了个揖, 接着从掏出两个荷包, 塞到二人袖子中。
“两位大人路途奔波, 一点茶水钱还望笑纳。不知二位大驾光临, 为的是什么事?”
李铁掂了掂手中荷包,对份量还算满意, 这才露出笑来:“你们府上有喜事了,京城中来了贵客,曹知府家公子为了交流两地文萃, 特地在龙跃亭举办雅集, 着我们送请帖给你家公子。”
周管事听到此事,神色大喜, 连连应到:“果然是大喜事,若夫人少爷知道,心中定然十分欢喜。”
“两位差爷要是不嫌累的话,可以随我一同前往,将请帖送到少爷处。”
李铁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他们之所以不直接将请帖拿出来,为的就是这份赏钱。
如今周管事主动开口,两人自是欣然应允。
周管事带着两个衙役前往苏琼楼关禁闭的院子,待瞧见大牛和小吴还跟两尊门神似的在门口堵着,周管事大声咳嗽了一下。
“大牛兄弟,知府公子派两位官差大人,给少爷送雅集的请柬,你们两个让开一点。”
苏琼楼天天被关着,都快发霉了,奈何两个看守的人就像榆木疙瘩一样,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都不愿通融。
如今终于看到出去的希望,他瞬间眉开眼笑,腰板都挺直了起来。
“两个没长眼的贱奴才,还不快让开,得罪了贵人,你们九条命都不够赔。”
自古民不与官斗,大牛和小吴虽然性格长得莽了点,但看到那身皂衣,还是本能的心里发怯。
那可是知府大人的手下,别说他们了,就算家主和家主夫人见了,都要恭敬三分。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万一真得罪了衙役,他们随便给苏家生意使点绊子,也够让人头疼的。
大牛和小吴对视了一眼,恭敬的让开了路。
苏琼楼哼了一声,整理下衣襟,喜气洋洋的上前,伸出手问两个衙役要请柬。
李铁和同伴笑眯眯的垂着手,没有将请帖拿出来的意思。
“早就听说苏家少爷生得貌若潘安才华横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二少爷反复强调,一定要将请帖送到苏少爷手中,让京城贵客看看咱们江南才子。”
“是啊,我还听说苏少爷为人豪爽大方,有古时孟尝君之风。”
为了讨赏钱,李铁和同伴特地找了个秀才,跟着对方学了好些夸人的话,鹦鹉学舌似的牢记在心中。
这几天送请帖时越说越顺,听起来十分悦耳。读书人最喜欢听这种虚头巴脑的话,扬州又多富商,他们这几日赏钱收的比过去一年都多。
苏琼楼作为商户子,虽然因为忙于读书,还没参与到生意场上的交际往来中。但两个衙役的弦外音,他一听就懂。
只是他平时身上不带什么银钱,出去要么让小厮结账,要么放到苏家账上。如今被禁足了半个月,身上更是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但苏琼楼一向爱面子,面对两个衙役讨赏,他说不出推拒的话来,干脆解了腰间玉佩递了出去。
“两位过奖了,琼楼只是小小童生,担不起这样的夸赞。这枚玉佩成色还不错,两位若不嫌弃可以带走赏玩。”
李铁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苏琼楼手中玉佩,没个几十两银子拿不下来。
他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不知民间疾苦的贵少爷,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说送就送,他们这次可赚大了。
拿到价值几十两的赏钱,李铁不再拿乔,毕恭毕敬将请柬拿出,弯着腰双手递给苏琼楼。
“这是‘龙跃亭’雅集的请柬,苏少爷请收好,届时请务必大驾光临。”
“多谢两位差人,回头记得代我向曹二公子问好。”
“苏少爷太客气了,知府公子一向爱才,还说扬州人杰地灵,今年科举一定能选出许多人才。我们这些粗人不懂那么多,但像苏少爷这样的俊才,一定能金榜题名飞黄腾达。”
听到金榜题名四字,苏琼楼笑容格外灿烂,仿佛已经看到他高中时的情景。
一番恭维后,两个衙役离开,苏琼楼手握请柬就像拿了尚方宝剑一般,昂首挺胸的去找顾辛夷了。
碍于知府公子的威势,大牛和小吴不敢阻拦,只能苦着脸跟在苏琼楼后面。
苏琼楼神采飞扬,大跨步进了院子,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娘,曹知府家二公子请我参加雅集,你快给我拨一些银票,再把我的两个书童都送送过来。”
“不对,我还是回府比较好,许久未做诗文,我手生了不少,要回去温习一下功课,这样才能在雅集上脱颖而出。”
苏琼楼兴致勃勃的说着话,人进了院子,却发现根本无人搭理他。
邱嬷嬷在晒草药,捧月在做衣裳,顾辛夷正在手把手的教那个下人识字。
“薛唯昭,这是我为你取的名字。”
“这两个字,出自《离骚》中,‘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两句诗。除此之外,‘唯’字也是你们这一辈的行字。”
“待你过了开蒙阶段,我就教你读《离骚》。”
“薛唯昭……”
黑狗子讷讷的重复自己的新名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不,他已经不是黑狗子了,从今以后他就是薛唯昭。
夫人给了他第二条命,他一定要珍惜。
想到这半个月来的经历,薛唯昭不由眼眶发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人喜极时,又如何能不落泪。
说句没出息的话,他这段日子,起初夜夜睡不着觉。还是夫人见他精神不济,知晓他夜间难寐,特地为他调了安神香,他这才睡上了安稳觉。
可换成谁,从阴沟里爬出来,从一个卑贱的奴才,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少爷能睡得着呢?
别说他了,连鱼头这孩子最近气色都好了不少。
夫人待他和鱼头恩同再造,薛唯昭反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忘恩负义,要好好读书识字,将来报答夫人。
他不习惯穿浅色衣裳,穿上白色和浅青衣裳时,总会感到不自在。夫人察觉出这一点后,特地为他准备了几身绣了暗花的玄色衣裳。
如此种种,便是亲生母亲都难做到,让他如何不敢动。
“狗子哥有新名字了,真好,以后要叫昭少爷了,对不对?夫人,鱼头能请您给我也取个名字吗?我……我能不能也姓薛?”
鱼头挠挠头,眼巴巴的瞅着顾辛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邱嬷嬷听到这里,笑着摇摇头,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
自打收了薛唯昭做养子后,小姐精气神儿一天比一天好,她瞧着也打心底里高兴。
只要小姐喜欢,收个义子又算什么呢?
鱼头心思纯净,并无攀龙附凤之心,只是想要个名字。顾辛夷这些日子,也从旁人口中,知道不少薛唯昭的故事,知道两人感情好,也乐得拉他一把。
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使教。薛唯昭将来要独挡一面,总要有个贴心帮手,鱼头这孩子秉性纯良人也机灵,也是个可教之才。
“好啊,嗯,既然唯昭的名字出自《离骚》,你的名字也从里面选好了,就叫余嘉,薛余嘉。”
“多谢夫人赐名,那我从今以后也有自己名字!薛鱼加,是鱼头的鱼吗?”
“不是鱼头的鱼,是吉庆有余的意思。喏,写在纸上就是这三个字。”
苏琼楼手握着请柬,站在不远处,隐约察觉出一些不对来,
他都进来这么久了,还带了这么大的好消息,为什么娘亲看都不看一眼,还为两个贱奴取名?
不会的,薛婵娟只有他一个儿子,不将他放到第一位,难不成真要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贱种?
想到贱种的身世,苏琼楼脸色冷了下来。
最近他被关禁闭时,每逢夜里,总有一个叫翠芳的丫头,偷偷跑到窗户下与他悄悄说话。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粗鄙的野丫头,但为了了解黑狗子的身世,只能耐着性子敷衍她。
从翠芳口中,苏琼楼得知黑狗子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野种,在庄子里没人看得起他,不但人长得丑做事还笨手笨脚。
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薛唯昭这样光明美好的名字。
“娘,你竟然给一个父不详的贱种取名叫薛唯昭,我不同意!”
第239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4
“不过是只猪圈里打滚的恶心臭虫, 也敢在主子面前丢人现眼。”
苏琼楼语气凶戾,看向薛唯昭的眼神充满厌恶,仿佛他是恶心的脏东西一样。
他一声大喊, 惊动了专注学习的薛唯昭。
薛唯昭抬头看到一脸怒气的小少爷, 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 脸上火辣辣的疼。
“琼楼少、少爷,我……”
“闭上你的狗嘴, 像你这样的贱种,根本不配喊我的名字。”
“真以为穿上长衫就能装读书人了?你这样肮脏丑陋的东西念书识字,是对圣贤著作的玷污!”
苏琼楼说话尖酸刻薄,一句句话像刀子一样, 往薛唯昭的心窝里扎。
他头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敢抬头看顾辛夷的表情,生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嫌恶。
邱嬷嬷没想到琼哥儿竟能刻薄到这种程度, 劝到:“琼哥儿, 夫人已经收昭哥儿为义子, 论起来你应该唤他一声兄长。”
她不开口还好, 一开口倒像是捅了马蜂窝。
“你一个奴才懂什么, 这个狗东西也配我叫一声兄长?娘,我不准你收他为义子。”
他话里话外对邱嬷嬷没半点尊重, 让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寒了心。邱嬷嬷也愈发能理解,为什么小姐会对唯一的儿子如此失望。
苏琼楼一连往前走了好几步,逼近顾辛夷后, 再次亮出手中请柬:“我知道, 您对我亲近何姨不满意,但我之前真的只是向何姨学弹琴。”
这半个月的禁闭, 让苏琼楼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这个养母吃软不吃硬。
父亲不在扬州,何柔娘亲又因为保胎闭门不出,他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是再继续跟薛婵娟对着干下去,只怕会应影响到他的前途。毕竟养母已经疯了,竟然想让他放弃县试给她侍疾,还收了一个贱种义子。
“您看,这可是曹知府家二公子给我下的帖子,他还说很欣赏儿子的才华。娘亲放心,儿子一定好好参加县试,在科举路上青云直上,为您搏一个诰命回来。”
苏琼楼想讨好一个人时,姿态还是做的很足的,看向顾辛夷的眼神充满孺慕,扮演出一心为母的孝顺儿子。
顾辛夷放下手中书,拿起戒尺,一脸严肃的对薛唯昭说:“给我站直,挺起胸膛。”
薛唯昭不敢抬头看她,僵着身体站直,将手伸了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夫人是不是后悔认他当儿子了?他长得丑,连识字都要从头学起,不像少爷那样聪明伶俐。
也许他天生命苦,能过这么多天好日子,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察觉到薛唯昭的惶恐和紧张,顾辛夷心中有几分不忍,但还是用戒尺打了他手心三下。
苏琼楼看到这一幕,眉开眼笑到:“打得好,这样的贱奴,就应该直接拉下去打板子,哪里劳烦母亲动——哎呦”
他手字还没说完,嘴巴上突然挨了三戒尺,痛得他捂着嘴巴原地跳了起来。
顾辛夷看都不看苏琼楼一眼,拿手帕擦了擦戒尺,望着薛唯昭:“把头抬起来。”
薛唯昭抬头看向顾辛夷,墨玉一般澄净的眼神中,露出些许不安和羞愧。
方才顾辛夷打苏琼楼的动作太快,薛唯昭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一幕,此刻仍沉浸在难以自抑的自怜情绪中。
“知道错了吗?”
薛唯昭依旧僵着身体,点了点头:“知道了。”
“错在哪里?”
“我……我……我不该对少爷无礼。以后,我见了少爷态度会更恭敬的。”薛唯昭一脸自责的忏悔。
“哼,知道就好。嘶,好疼啊,娘,您怎么又打我。”
苏琼楼摸着肿张的嘴巴,喊疼的同时,不忘接薛唯昭的话。
“错,大错特错,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需要我提醒吗?”
顾辛夷望着薛唯昭的眼睛,一脸严肃的问他。
她目光沉静明亮,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薛唯昭心中一凛,惊惶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以来,夫人对自己的教诲,她教自己抬头挺胸,教他如何与人打交道,还跟他讲了许多和薛家有关的故事。
夫人还和他强调过,他以后代表的是薛家的脸面,要承继薛家的门庭,与人交往不必过于谨小慎微。
而他又做了什么?
而他又做了什么?只因为心中那点自卑,在遇到苏琼楼后,就将夫人的教诲抛到了脑后。
“是我错了,娘……娘,是我错了。我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该妄自菲薄。”
第一次喊出娘这个称呼,薛唯昭眼圈泛红,喉咙也有些泛酸,但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保护好干娘,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妄自菲薄这四个字,干娘这些天跟他讲过很多遍,薛唯昭牢牢记在心中。
“知道就好,以后记住这个教训。你是薛唯昭,不需要向苏家任何人低头。不止是苏琼楼,就算见了苏逢春,你也不需要向他行礼。”
听到苏逢春三字,薛唯昭有点疑惑,这不是老爷的名字么?
他认了夫人做干娘,苏老爷就是他的干爹,见了干爹不需要行礼么?但想到庄子上之前传的风言风语,说什么苏老爷宠妾灭妻差点害死原配,薛唯昭又觉得干娘的态度才是对的。
想到这里,薛唯昭压下心中疑惑,老老实实的点了头:“是,唯昭会将娘亲的教导牢记在心。”
“孺子可教,继续识字吧。”
从始至终,顾辛夷都没搭理苏琼楼的意思,他愈发急了。
“娘,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就算真要收这小子当义子,也要征求爹爹的意思吧?”
刚才的三戒尺打的苏琼楼嘴巴又痛又肿,他不敢再当着顾辛夷的面口出恶言,生怕她拿着戒尺再给他来几下。
“这事与你无关,你既然愿意认何柔做母亲,以后让她负责你的吃穿用度便好。”
眼看养母终于舍得正眼看自己,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绝情,苏琼楼心里愈发不平衡了。
“娘,您怎么还在跟儿子生气,我已经吃了这么大苦头,还不能让您消气吗?”
“要是能得曹二公子青眼,咱们苏家的生意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您在扬州城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等爹爹回来,知道这事儿,也会夸您贤惠识大体。”
顾辛夷冷笑一声:“之前那场病,已经让我看透了苏家人,苏逢春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而已。他喜欢何柔也好,张柔也好,日后都与我无关。”
“至于何家的生意——”
顾辛夷停住了话头,淡淡道:“你走吧,想要银子找何柔去,我这里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的。”
苏琼楼兴冲冲的跑过来,本以为他服软后,能与养母冰释前嫌,没想到她态度比之前还恶劣,还将一个贱奴当成宝,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好,我走,你别后悔!我是念着母子之情,想为母亲求个诰命,才这般辛苦读书。”
“既然母亲不稀罕,自然会有人稀罕!”
出了顾辛夷的院子后,苏琼楼直奔生母住处,憋了一肚子委屈想跟何柔说。
他到院子时,何柔正躺着晒太阳,姿态十分悠闲,手抚着肚子,口中喃喃的哼着小调。
“何夫人!我要气死了!”
苏琼楼一声大喊,吓得何柔猛地一哆嗦,肚子里孩子也踹了她一脚。
“小声点,我正在给肚里的宝贝进行胎教呢,你别吓到小家伙。”
苏琼楼一脸疑惑,见何柔确实受了惊吓,放低了声音问。
“胎教?什么是胎教?”
何柔随口敷衍:“就是胎儿的教育。”
为避免苏琼楼穷究到底,何柔转移了话题:“你禁闭结束了么?可怜见的孩子,瘦了这么大一圈,怎么嘴巴还肿着,要不要让大夫再看看。”
“我这些日子怀相不太好,怕薛婵娟对我腹中胎儿下手,也不敢离开院子,没能去探望你。”
看到何柔眼底的关心,苏琼楼满肚子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特地蹲在何柔身边说话。
“就知道还是您最疼我,今天曹知府的二公子给我送了雅集请帖,我借此机会解除了禁足。本打算用请柬和薛——娘亲缓和关系,没想到她一点都不在意,还用戒尺打我嘴巴。”
“打你?她怎么又打你?”
得知儿子挨打,何柔十分心疼,托着苏琼楼下巴仔细端详。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你脸上伤才养好多久,再折腾几回,怕是要破相了。”
何柔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张千娇百媚的面庞,冶丽动人的身材。儿子很好的继承了她和孩爹的优点,面若冠玉风姿翩翩,这一点也很让她满意。
如今英俊帅气的儿子,屡次被薛婵娟责打,连容貌都受损了,让她如何能忍。
得到何柔的关心,苏琼楼受伤的心终于得到了慰藉:“谁说不是呢,这次曹二公子举办雅集的目的,是为了招待来自京城的贵客。”
“能让知府公子如此慎重对待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我原本还想着借这个机会,展示一下才华,在贵人面前露个脸。”
第240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5
说到展示才华, 苏琼楼自信满满眸中带光,仿佛看到了诗兴大发后,受众人追捧的场景。
“慢着, 你是说来自京城的贵客?”
苏琼楼很自然的点头:“是啊, 我先前就听说,曹家在京城有些门路。曹知府的连襟好像是京城里的大官, 能被曹二公子称为贵客的,来头一定不一般。”
说到此处, 他脸上露出欣羡神情。虽说本朝不禁止商户子考科举,但历朝历代商人都被视为贱役,就算有钱都换不了尊重。
同样是读书,官家子弟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名师, 对于官场那一套更是从小耳喧目濡。不像他这种商户出身的读书人,就算手捧重金也难聘来名师大儒。
“雅集什么时候举行?”
“这个月十七,也就是七天后, 在扶明山龙跃亭举行。”
何柔手从苏琼楼下巴上移开, 眉头微微皱起, 转瞬间想起许多事来。
最近被薛婵娟这个贱人气昏了头, 她差点把京城那边的事儿忘了。前不久, 那边刚递过信儿来,她的计划进展的很顺利, 算着日子那个碍眼的丫头也该到扬州了。
[差点忘了大事,那个丫头马上就要到扬州了,我这边也该替魏郎给她备一份大礼了。]
[宿主大人又有什么好计划了吗?]
[计划早就有了, 不过我现在又有了新想法。哼, 薛婵娟这个女人着实令人生厌,差点因为她误了大事。]
[统子, 帮我兑换一份翡翠玉容膏来,楼哥儿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可不能让那个恶毒女人毁了。]
[好的,宿主大人,扣除20积分后,您还剩10积分。]
听到系统播报剩余积分,何柔分外心痛,剩下的积分她要留到关键时刻再用了,不能轻易浪费。
要不是她这次的计划里,需要儿子在人前大放光彩,她也不舍得专门兑换美容养颜的药物。
何柔将手伸到衣袖中,拿出从系统那里兑换的翡翠玉容膏,递给苏琼楼。
“可怜的楼哥儿,这是玉容翡翠膏你这几天好好涂着,不仅能让脸上伤大好,皮肤也能恢复的白皙透亮。”
苏琼楼握着精致的釉蓝色瓷瓶,馥郁香气扑面而来,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多谢何夫人,还是您关心我,娘亲她现在完全疯魔了,把一个贱种当成宝!她以前可从不会打我的!”
“薛婵娟她还护着那个,那个什么黑狗子?”
“何止啊,她还给那个丑东西取了个名字,叫什么薛唯昭。我呸,就他也配这么文雅的名字!”
何柔眉头蹙得愈发厉害,总觉得事态有些失去控制。薛婵娟对黑狗子的重视,显然比她想象的还多。
但她自认当年的事情处理的天衣无缝,除非苏逢春亲自开口告知薛婵娟真相,不然她绝不会知道,一手养大的儿子并不是她的亲骨肉。
“唉,何夫人,我到底还要忍耐多久,我怕娘她再疯下去,我的科举路会受影响。她把着银钱,连外出交际的银子都不愿给我,存心要折腾我。”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如莺,拿一百两银票给楼哥儿。对了,再给他准备一些打赏用的荷包和银锭、铜钱。”
“多谢夫人,您待我可真好。”
苏琼楼一脸孺慕的望着何柔,恨不得当场叫她一声娘,表达内心的欢喜。
何柔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怜孩子,最近受了不少委屈。对了,我还有事要跟你交待。”
“你们几个都出去,守着门,不准外人进来。”
“是,夫人。”
等丫鬟都出去后,苏琼楼一脸疑惑的问到:“怎么了?是爹让您转告我什么消息么?”
“算是,也算不是。”
何柔卖了个关子,这才继续道:“你爹爹之前传信过来,说他有意将家中丝绸铺、成衣铺开到京城中。所以让你多结交一些贵人,这次便是个机会。”
苏琼楼闻言眼前一亮:“这可是大好消息,如此一来,我们苏家便能更上一层楼了。等京中有了产业,我将来进京赶考也方便。”
“真是有志气的好孩子,我就等你早日金榜题名了。对了,你爹花重金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和京城来的贵人有关,你好好听着。”
何柔压低了声音,从她先前搜集到的消息,筛选了一些告诉苏琼楼。
苏琼楼听得神情变了又变,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兴奋,一会儿高兴,对于数日后的雅集更加期待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牢记您的吩咐。”
知府公子举办雅集的事并不是秘密,顾辛夷这边很快也通过其他途径知晓了雅集举办的时间和地点,还打探到了一些京城贵客的消息。
原主对这个雅集并无印象,因为前一世这个时候原主已经病入膏肓,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更逞论关注苏琼楼参加雅集的事了。
而那时候的何柔母子,也早将原主看成死人,并不在意她的想法。
但这一次,顾辛夷不打算错过这场热闹。要是她没猜错,京城来的贵客身份并不简单,也许和何柔还能扯上一些关系。
她早就看好了地形,在扶明山龙跃亭附近找到了一个“最佳观景点”。
这日天还未亮,顾辛夷早早地就带薛唯昭和薛嘉余出门前往扶明山。
在顾辛夷各种滋补药汤和药浴的调养下,薛唯昭气色大好,身上有了肉,看着再也不像芦柴棒了,黑瘦的脸上也多了肉和光彩。
薛嘉余变化也很大,他年龄小又没人庇护,之前常受人欺负,举止畏畏缩缩。
自打跟了夫人,还陪着薛唯昭一起识字念书后,他多了许多底气,说气话来中气都足了。
“呼——”
薛嘉余走得满头汗,拿袖子擦了一把,主动问:“夫人,您累不累?要不然找个地方歇会儿?”
夫人说到扶明山赏景时,薛嘉余还以为是像他以前见过的贵夫人一样,乘着轿子让人抬着上山。
万万没想到,夫人竟然打算徒步爬山,而且比他和昭公子走的还快。
“不累,你们两个还能走吗?”
顾辛夷当然不累,她休养了这么久,身体早已恢复,区区山路如何难得倒她。
“我不累,”
薛唯昭说着不累,但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颤抖的小腿,已经出卖了他。
“我也不累!”薛嘉余挺起胸膛,双手紧攥成拳,一副要坚持到底的样子。
他虽然年纪小,但上山捡柴、挑水、劈柴、搬东西的活,一点都没少干,耐力还是很足的。
顾辛夷没有拆穿,点头道:“好,那就继续往上爬。”
原主儿子身体亏空太多,想让他快点康健起来,不能吃靠药材、药浴,还得多锻炼身体。
三人一路跋涉终于来到龙跃亭附近,顾辛夷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地势稍显险峻的平台,对二人说:“看到那边没有,敢不敢跳过去?”
薛嘉余咂咂舌,瞪大了眼睛:“好高啊,下面可是悬崖,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薛唯昭目测了一下距离,深呼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腿脚,一脸严肃的回答:“我先跳到旁边稍矮的台子上试一试。娘,那边太险峻,您就不要下去了。”
“还是我先跳吧!那边有藤蔓,我可灵活了,万一失足可以拽着藤蔓爬上来。”
薛嘉余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先跳。
见两人都不怯懦,顾辛夷满意的点点头:“嗯,不要怕,我过去接应你们。”
她说完话,身体轻轻一纵,如羽毛一般飘然落在高台上。
薛嘉余瞪大了眼睛,惊声叫到:“您,您会武功吗?夫人,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轻功?”
薛唯昭比他沉稳些,但眼神中同样露出惊讶之色。
“嗯,我会一些功夫,习武可以强身健体。等过段日子,我就聘请武师教你们习武。”
听到能练武,薛嘉余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多谢夫人!嘉余一定好好练武,保护好昭公子!”
虽然薛唯昭不止一次跟薛嘉余提过,还像从前一样称呼他哥哥就行了,不要称呼公子,听起来太生分了。
但薛嘉余一直坚持称呼他为昭公子,甚至态度比别人更恭敬。他虽然年纪小,但自幼见多了世情凉薄,隐约明白一件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狗子哥撞大运,被夫人收为义子的。还有人揣测,夫人是觉得琼楼少爷太骄纵,故意用认义子的方式刺激他改正。
等琼楼少爷改好了,夫人就会抛弃狗子哥,让他继续做下人。所以庄子上大部分人,对薛唯昭这个新公子,内心深处都不够尊敬。
所以,薛嘉余一直对薛唯昭很恭敬,将主仆身份立得分明。
“我和嘉余会认真练武的,娘亲放心。”
薛唯昭说完之后,往后退了十几步,然后加速小跑,纵身一跃后踉跄的落在平台上。
虽然姿势不如顾辛夷优美,但好歹也站稳了脚。
他用手帕擦了下额角的汗,提醒薛嘉余:“嘉余,你待会儿跳的时候,气息要稳住。要是心里害怕,就多练两次再跳。”
“昭公子放心,我一定能安全跳过去的!”
薛嘉余没说大话,他确实一次跳了过去,就是落地时脚崴了一下差点摔跤,还是顾辛夷抬手扶住了他。
“谢谢夫人。”
薛嘉余笑得一脸憨厚。
“你们两个将我之前教的锻体术,在此处练上两个时辰。”
此时,日升云散,金色阳光落在三人身上,薛唯昭和薛嘉余默默练起了顾辛夷教的锻体术。
又过了一个时辰,龙跃亭处渐渐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