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雾, 雾中的与自己长了相似的脸的怪物。
戚月白脑袋里都开始播放各种‘取而代之’的怪谈了,结果对方却没有如他所想的——眼冒激光、暴起伤人、模仿原主动作、张开血盆大口、扭曲爬行。
只是平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不感兴趣的看向抓住’书‘的那只手。
“别, 它会跑……”戚月白提醒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雾中人抬手就将’书‘,塞进了嘴里。
震惊的同时, 戚月白也有点好奇……你说这玩意是什么味啊,跟普通纸有没有区别?
“像跳跳糖, 嘴很麻。”
听起来不太好吃。
戚月白愣住了:“啊?”
“我如果不摧毁它, 你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那人抬眸看他, 两人长得像, 却也不太一样, 一个是偏温和的稚嫩模样,眼底是未经世事的清澈与好奇,另一个就是风骨天成的温润, 眸中是阅尽千帆的淡淡倦怠。
衣服,或者说两人的材质也不同。
一个是血肉骨骼,另一个是偏向结晶体的模样,看着玄幻的很。
戚月白越看他越眼熟, 声音也熟悉,有些不确信开口。
“小茶野先祖?”
“嗯。”小茶野先祖应下:“是我。”
戚月白震惊的地方太多,脑子混乱了一会,只问出一句:“您怎么出来了?”
小茶野先祖安静淡然:“雾将我们短暂剥离了。”
戚月白愣愣问道:“……那我为什么还能用术式?”
“我的术式会逐渐镌刻在你体内。”小茶野先祖抬眼,打碎他心中的一丝侥幸:“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戚月白脑子有点乱, 他环顾四周, 转移话题似的开口:“话说,这雾又是什么特级咒灵吗。”
“是异能,但这里是另一个空间。”小茶野先祖答:“雾能剥离异能者的异能, 然后只有异能杀死异能者,或者反过来,雾才会散,否则只能永远迷失于此。”
“欸,您不是咒灵吗……”戚月白很快反应过来:“是‘书’把我们弄进来的?”
难怪小茶野先祖会吞掉‘书’。
因为他没有异能,离开雾的两个条件都无法满足。
小茶野先祖突然捂住额头,眉宇间染上一丝痛苦:“小看它了。”
“啊?”戚月白没反应过来。
小茶野先祖没有答复,但抬起望过来的一双红眸中却不知为何令戚月白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他手中被金丝裹挟的军刺凭空飞起,目标却是站在原地不动的特级咒灵抬起的手背。
戚月白才发现小茶野先祖额头不知何时多了块莹白的不规则状宝石,说是宝石,又好像是‘书’镶嵌在了皮肤上。
是吞了‘书’之后出现的?
没来得及惊愕,宝石破碎,小茶野先祖也变成刺目的光,跟个太阳似的驱散了白雾,融入戚月白体内。
外界的阳光照进大地,周围恢复了常态。
戚月白回头,发现他那辆黑色机车就倒在几十米外,差不多是他在雾中行走的距离。
他收了歌声,消化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因为‘书’,他被错认为异能者被雾吞入,小茶野先祖为了救他吞了‘书’,然后变成了他的……异能?
感受着体内多出的与咒力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力量,戚月白人麻了。
早说不要随便犯口孽吧,这下坏了吧,大佬真成他宝可梦了。
而且,现在还有个大问题。
如果他是个咒灵的同时,还是个异能者,还有一些民间流传的莫须有案底的话——他妈还要他吗?
洗洗还能要的……吧?
所以他就这么倒霉,倒霉到就连路过的雾都要踹他一脚,把他原本就艰难的回家路变的更困难吗?
戚月白呜咽一声,蹲在地上emo了。
*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所以气势汹汹的在周围找了一圈,吓走一只垃圾桶里的流浪猫,顺手吓唬了一个趴在玻璃上偷看他的小孩,也没找不到那个放雾的王八犊子后,戚月白果断决定放弃寻仇。
掏出地图,他骑车来到一处稍有些偏僻的小院面前。
这看起来比起餐馆更像是私人住宅,房屋有些年头,二楼阳台挂了未干的衣服,旁边的车库中也停着车子,不过一楼的条格纹透明玻璃墙后的桌椅,和背对着似乎在用餐的两名客人,都昭示着这里的确是一家餐馆,而且在营业。
戚月白满脑子来对了。
偏和旧都不是问题,就怕进屋看见墙上贴满‘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烧烤’‘让吃火锅的人先富起来’的网红标语。
不包难吃,但包贵的。
停好车,戚月白打开咖喱店的推拉门,简单打量了一下店里的装潢。
有几张铺了条格纹桌布的桌子,以及很经典的日式餐台和开放式厨房,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咖喱香。
他看向店内唯二两位客人,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品跟他同时进餐,结果意外发现竟然有熟人在。
“织田先生?”
虽然好心的邻居先生出现在擂钵街和他强推的馆子都很合理,但还是好巧!
暗恋他,是不是!
“嗯,又见面了,小茶野君。”织田作之助坐在餐台前,转动身子,看过来:“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这不忙完了,就想着来体验一下你推荐的店,免得后悔,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话说这位是你的同事吗?”
说着,戚月白将视线放到坐在织田作之助身边的男子身上。
虽然不太礼貌,但是这位班味儿好重啊,一看就是公司里很有分量的大牛马,是会冷脸给实习生兜底的那种嘴硬心软大佬。
“嗯,这位是坂口安吾。”同时认识两个人的织田作之助自动承担起介绍人的工作:“安吾,这位我和你提到过,是我的邻居,小茶野月白。”
戚月白笑着打招呼:“你好,坂口君。”
你们港口黑手党成分还真复杂啊……
陌生青年抬眼看过来,他生了张儒雅沉静的脸,佩戴眼镜,看着文质彬彬,唇下一颗痣让他看起来不至于过分呆板,但眼下有些许青黑,一看就是加班加的。
坂口安吾礼貌回应:“你好,小茶野君。”
坂口安吾,港口黑手党的文员。
但其实是政府组织‘异能特务科’的卧底,接头结束后恰好遇到刚结识不久但很合得来的同组织成员,为了掩盖真实目的,谎称是吃腻了食堂,出来寻找美食,于是和他一起来到了这家为数不多还在开门营业的餐馆用餐。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黑色民族服饰,很有质感疑似是异能的金色牡丹。
脑子自动调转出最近横滨的传闻——圣天锡杖新得到的龙位干部,干部蝮蛇的弟子。听说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但异能特务科的情报提到,他极有可能是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希望外散的卧底搜查官接触一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还认识织田作之助……
戚月白注意到非常熟悉的视线,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怎么了吗?”
他没开玩笑,如果所有i人都拥有自己的金牡丹,就能完美解决人口过剩的方案了。
大家都应该有自己的报应。
“不,没什么。”坂口安吾收回视线,歉意笑笑:“织田和我说他的新邻居做饭很好吃,太宰也曾提到过你,尤其对你烹饪的手艺表示赞赏,我还以为是年纪稍大一些的……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做饭是天赋技能,和年纪没有关系啦,我十岁的时候就很会做饭了。”
戚月白给完台阶,想想就知道他在误会什么了。
说起来,上次说过差不多话的太宰治是不是送他了一颗红宝石?
伸手一摸胸前的口袋,还在。
他是那种在路边看见好看的石头会捡起来揣到兜里然后在很久之后一掏兜,发现曾经捡了个石头的人,所以那颗他以为是中二少年送的塑料宝石也早被他遗忘在口袋里了。
但如果太宰治的真实身份是黑手党的话,那他送的宝石……
说真的,突然有点重了。
戚月白还没有有钱到可以不对贵重品患得患失的程度,卖掉别人的礼物又很不礼貌,所以这玩意,简直是烫手山芋,放哪都不安心。
咖喱店的老板突然从厨房间的后门里端着东西走过来,看见戚月白,这个胖胖的和善男人有些惊讶:“今天客人这么多啊,欢迎光临,要点点什么?”
“和这位一样吧。”戚月白不再纠结宝石,走到织田作之助旁边的椅子坐下,他抬头看招牌:“麻烦再给我一杯冰乌龙茶。”
“吃的了吗?”老板好心提醒:“织田常点的咖喱很辣的。”
“没问题。”戚月白摆摆手,他虽然不是很能吃辣,但是他又菜又爱玩啊:“不会浪费食物的。”
太辣就点一份白米饭拌里头,好使的。
“那么请稍等,咖喱煮好还要一些时间。”老板见他坚持,于是点点头:“因为近期客人不多,所以没有提前准备,都是现场煮,这样味道会更好。”
“好。”戚月白没什么意见。
他连点菜到上桌两分钟,后厨只有一把剪刀一个微波炉的馆子都能吃好几次,怎么会嫌弃现场烹饪。
见他落座,坂口安吾好奇问:“小茶野君还在读书吧,怎么会到横滨来。”
治愈系异能者,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尤其是有那个传闻的圣天锡杖,如果没记错,昨天应该是他们的干部上任仪式。
“因为成绩没达到预期所以休学,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不喜欢我可以换一个。”戚月白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出来混,人设是自己给的嘛。”
坂口安吾:?
见对方明显不想多说,他也无意强求,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是从哪条路过来的,小茶野君,最近横滨很不太平,没遇到危险吧?”
戚月白回忆了下:“路的名字不记得了,但是那附近有很多红房子,两边还种了牵牛花。”
织田作之助‘唔’了声:“和我们来时的路一样啊。”
坂口安吾不是白问这个问题的。
因为他与织田作之助来的那条路,也就是戚月白所说的那条有很多红房子,两边还有牵牛花的路,正是他与一个人接头的地方——是政府为了防止整个横滨都被卷入抗争而引进的异能者。
涩泽龙彦,23岁,由政府管控保护,因为他的异能【龙彦之间】是极其稀有的,能够大规模抵挡异能者灾难的能力,他可以引发大雾,将异能者与异能分离,然后由异能杀死异能者。
还好没有波及到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
刚这么想,他就听戚月白说:“不过危险是真的。”
织田作之助问:“遇到火拼了吗?”
“比火拼还莫名其妙。”戚月白想想还有点生气:“好像遇到了无差别杀人的异能者。”
虽然说是拥有了异能,但若说和以前的区别……
大概就是从——
戚月白:先祖在吗?
小茶野先祖:「离线」
变成了。
戚月白:恭迎老祖出关!
小茶野先祖:滚。
也算是某种聊天软件的单方面进步吧。
坂口安吾抱着一丝希冀:“是什么样的异能者?”
“是能放雾的异能者。”戚月白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他只痛恨没有抓到那个混蛋,然后把他变成傻子:“人没见到,看见雾了,挺大的,能见度不到一米。”
那种程度的改变天象,换个朝代都能当国师了。
现在去剧组当道具师,能省多少干冰啊!
“是那个家伙啊。”织田作之助好像想起什么。
下次可以省掉询问环节直接说是谁吗?
戚月白礼貌表现出好奇:“哪个家伙?”
坂口安吾接茬:“白麒麟,前几天出现的异能者,传说会对所有参加抗争的组织发动攻击,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只有人目击到那些异能者的死亡地出现了大雾。”
他笑了笑:“织田作先生还说他是个脖子很长的家伙,因为白麒麟和长颈鹿读音一样嘛。”
“不,他脖子不长。”织田作之助突然说。
坂口安吾意识到什么:“等等,织田作先生你不会见过白麒麟?”
“昨晚,我去调查GSS金库被盗的一事,刚好遇到了。”织田作之助说的很淡定:“太宰也知道。”
见过雾但没见过人的戚月白问:“他长什么样子?”
记下来,好寻仇。
“白色的长发,衣服也是白色,眼睛和你一样的红色,脖子不长,似乎是个男人。”见过人但没见过雾的织田作之助答:“比你要高一点。”
刚见过人也见过雾的坂口安吾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真难为你们还能活着啊。”
这时,老板将做好的咖喱饭端了上来,因为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先来,所以先上的是他们的。
说是咖喱饭,其实叫做咖喱炒饭更合适些,粒粒分明,每一粒米饭都裹满了咖喱,饭上还煎了个晶莹的……蛋?
不,这根本就是生鸡蛋打在上面了吧?
于是戚月白默默举手:“老板,请给我煎蛋。”
他可以吃生鱼片,可以吃溏心蛋,但不能吃生鸡蛋!
“没问题。”
老板点头同意,将即将打在戚月白饭上的那个鸡蛋挪开,换成铁锅,看着蛋白逐渐凝固,戚月白才放心,他转头看向旁边,织田作之助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是老人很喜欢的那种类型。
一边的坂口安吾却差点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好辣!这是岩浆做的吗?感觉舌头要烧起来了。”
他扶着桌子,将老板备好的冰水猛的灌入口中,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戚月白看看态度两级反转的两人,越来越好奇这玩意啥味了。
好在老板没让他等太久。
“您的饭。”
卖相很不错的咖喱饭被放在戚月白面前。
他怕重蹈坂口安吾的覆辙,只尝试挖了一小点。
嚼嚼。
好像没什么味?
于是又挖了半勺,嚼嚼。
“还好啊。”他嘴硬:“不算很辣。”
辣味后知后觉,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程度,能吃出不是辣椒精,咖喱香和辣味融合的很好,切下一小片煎的刚刚好的蛋白,一起填入口中,配一口乌龙茶,难怪会被强推。
是那种‘不错,还会有下次光顾’的店。
坂口安吾无助的看了眼除他之外都风轻云淡的两人。
“真的吗?”
“真的。”这是真的很真的的织田作之助。
“真的!”这是在喝乌龙茶,假装一点也不辣的戚月白。
站在餐台后的老板笑而不语,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幅场景。
他又给坂口安吾倒了一杯冰水:“几位慢用,我去给孩子们送个饭,马上回来。”
戚月白撇到案板上好几份饭,好奇:“老板你有几个孩子啊。”
“一个都没有,我没有结婚。”老板笑道:“是织田,他捡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寄宿在我这里了,还给了我一大笔钱,当然要好好照顾。”
“欸,你也捡孩子了?”戚月白看向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不止他一个人看不下去!
“嗯,你家的那几个孩子还好吗。”戚月白去邮局借车拉芥川他们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没走,他知道这件事,但毕竟是擂钵街出身的孩子,所以这个问题不仅是问孩子,还是问戚月白。
“还好,我让他们先住在那栋公寓里了。”戚月白却没有get到他的意思:“等我离开横滨之后,他们也会一直住在那,可能会打扰到你。”
“没事。”织田作之助嚼嚼:“只要不是太差劲的邻居,我都可以。”
“太差劲会怎么样?”戚月白舀起一勺咖喱,好奇道。
“不会怎么样。”织田作之助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我之前有个邻居,总是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在我的房子外面撒尿和呕吐,弄的脏兮兮的,收拾起来很麻烦。”
戚月白嚼咖喱饭的动作一停,突然感觉饭也不是那么香了:“然后呢?”
织田作之助淡定:“他搬走了。”
“过程呢。”戚月白呆滞:“是不是省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这和‘我穿成了一个恶毒炮灰,给女主下药,结果一转头发现药被她哥哥喝了,他还让我快跑’然后就没后续了有什么区别。
千刀万剐!
“其实也没什么。”织田作之助思考:“我上门请求他以后不要这样,因为给我造成了困扰,结果对方态度很嚣张,让我有本事就拿枪杀了他,不然就滚蛋。”
等等——是法治频道吗?
戚月白吃饭的手一顿,突然想起这店里除了弱小无辜的他和老板,有两个港口黑手党。
竟然不能报警,好可惜。
“我就拿出来给他看了。”织田作之助说:“然后他就突然变得很好说话,发誓一定会改,但第二天就搬走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中有愧吧。”
戚月白:O.o
他很震惊的发现织田作之助是真的在困扰。
——你知道织田作曾用马铃薯的芽给我做三明治夹心吗。
他想起太宰治的话,之前还以为这是一对走在时代前列的纯恨朋友,结果现在听了,好像是他这位好心的邻居先生,真的认为那玩意能吃。
戚月白看了眼还沉浸在辣咖喱的痛苦中的坂口安吾,结果意外从对方脸上看到‘别看我,我已经吐槽过了’的信息,没忍住问:“织田君,你的厨艺,是可食用级别的吗?”
织田作之助也不太确定:“应该吧,但是太宰很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呕吐也要继续吃。”
呕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戚月白大惊失色:“那你吃没煮熟的豆角吗?”
织田作之助竟然真的点头了:“好吃吗,下次可以试一下。”
戚月白良心不安:“……还是煮半个小时再吃吧。”
坐在最那边的坂口安吾也终于缓了过来,他长了一副早餐三明治+美式,晚餐三明治+意式浓缩,血液里都流淌着咖啡的样子,也难怪吃不了辣。
“煮半个小时,那不是太老了吗?”
“哪里老了,超棒的。”戚月白下意识反驳。
坂口安吾茫然:“啊?”
“咳,没事。”戚月白喝了口乌龙茶顺顺:“话说,织田君,你为什么不把孩子们送去孤儿院呢?”
和他这种公费养崽不同,织田作之助是纯花自己的钱,他看着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
“孤儿院?”织田作之助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至少横滨我知道的几家孤儿院,背地里都在做人口贩卖和器官的买卖,再远的,我也不太方便。”
没有批判,没有痛恨,他只是在很平静的叙述一件既定的事实:“咖喱店的老板人很好,给孩子们提供住所,每月的伙食费也用不了多少钱,而且我作为港口黑手党,薪资并不低。”
“啊?”这次轮到戚月白懵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怔愣住,一脸不可思议的少年。
他想起那夜从对方家中离开后,太宰临走时评价他的话——这么天真,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卷进来的。
“小茶野君。”他开口。
戚月白下意识回应:“嗯?”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走,就快点离开横滨吧。”织田作之助喝空杯子里的水:“你不属于这里。”
戚月白握勺子的手紧了紧:“你说的对,我本来打算离开的,但是……”
“因为那几个擂钵街的孩子?”
“不,和那个举手之劳没关系。”戚月白笑了笑,眼眸明明是带有侵略性的色彩,却感觉不到一点攻击性:“留下只是因为还有事情没完成,以及我在想要不要再做点什么,来都来了嘛……”
虽然总嚷嚷着倒霉,但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幸运。
前世一出生就在世界上最和平的国家,衣食无忧,在妈妈的爱里平安长大。
今生也有小茶野先祖的庇护,拥有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随遇而安的底气,不必计算错综复杂的未来。
若非如此,他的下场未必会比原身好。可能是胆战心惊的被杀手夺走性命,可能是痛苦沉沦,永远失去回家的资格,但更多的可能还是在踏入横滨那个下午就被祸鼠折磨,杀死。
所以戚月白想,他都这么幸运了。
要不要,分别人一点点呢?
坂口安吾听两人打哑谜,实在好奇:“小茶野君是来横滨办事的?”
“对,被某个组织威胁不得不的来,身不由己,不是说太宰和你提到过我吗?”戚月白看了眼织田作之助,同样是在聊天,他一点也不耽误吃饭,盘子里的咖喱饭消耗量是他们三个之间最多的。
“实不相瞒,太宰的身份是组织里最炙手可热的预备干部,而我只是个普通文员,还是最近才和他们认识的,只是酒友的关系。”坂口安吾无奈:“很噩梦的初识。”
“嗯?”戚月白赶紧塞了一勺子饭在嘴里,有点凉了,但完全不影响味道:“说来听听。”
“那天啊。”坂口安吾想想都很绝望:“两个浑身尸体臭味的家伙把我夹在中间,硬拉着我去喝酒,那可是我最好的衣服啊,第二天送去干洗店人家差点把我赶出来。”
织田作之助淡定:“是太宰的主意。”
戚月白:“那很坏了。”
坂口安吾忍无可忍:“……中途是你把我扛着带去酒吧的吧,织田作先生!威胁我如果敢中途跑掉就把我吊在酒吧灯上看你们喝酒的人也是你吧!”
戚月白:“旗鼓相当。”
第32章
吃完饭, 戚月白提出想去看看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
坂口安吾看了眼腕表,很遗憾的道别。
“我工作还有很多没完成,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 告辞了。”
他走后,戚月白好奇问织田作之助。
“织田君, 你不着急工作吗?”
“没关系,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下午还有活的话, 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
“听起来好厉害。”戚月白想起在擂钵街遇到织田作之助的事情:“你们港口黑手党, 平时都做什么?”
“今天的话, 上午去教训了一下在给组织交过保护费的店铺闹事的小混混, 结束后去帮忙擦洗晚上火拼弄脏的武器,最后把牺牲者的遗物交还给他们的家人,然后遇到了安吾, 来吃饭。”
织田作之助走在前面,他走路很轻,就算踏在木质楼梯上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戚月白倒是‘哒哒哒’的跟在后面:“你们就干这个吗?”
保护费?
好幻灭的词语。
有种光着膀子拿菜刀叫乌鸡哥的感觉。
“那是我的工作无聊,因为我只是跑腿的底层成员。”织田作之助已经走到上面, 他在二楼玄关处脱掉鞋,语气稍微有了一点起伏:“安吾做的事就很有意义,他会把去世之人的生平记录下来,然后呈给首领看,因为他说生命不该是无意义的数字。”
“感觉都不像是黑手党做的事, 我还以为你们每天就是枪林弹雨。”戚月白跟着脱了鞋, 走在织田作之助后面。
“那是太宰会做的事,他是首领最信任的预备干部,并且应该很快就会成为干部了。”
织田作之助打开第一道房门, 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戚月白探头看了眼,结果发现空无一人。
房间专门改造过,有点像宿舍,但看得出来很用心,床下专门设计了两个巨大的书柜,摆满了花花绿绿的书籍。
但是……多大的孩子,日常读物都是名著啊?
以戚月白的听力自然知道小孩藏在门后面,只是,他们藏起来干什么?
“黑手党,看招!”门后突然传来动静。
戚月白:?
等他反应过来,被动金丝已经绑着两个小男孩的脚踝,一边一个将他们高高吊起来了。因为他们刚才从门口猛的朝他扑了过来。
“这是?”他疑惑看向织田作之助。
“每天都会来这么一出。”织田作之助视线从凝聚成藤的金丝上移开,很淡定的把两个小孩摘下来,放到地上,他习以为常:“因为都是因为抗争失去父母的孩子,有戒心很正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他家孩子们简直懂事的可怕。
戚月白略带炫耀心思的摇摇头,一脚踏入房间。
几息后,织田作之助抬手又从金丝上摘下两个男孩,放到地方。
戚月白倒是兴致勃勃:“还有吗?”
虽然挺好玩的,但他好心的邻居先生,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没了,一共四个孩子。”织田作之助摇头:“都在这里了,幸介,克己,优和信嗣。”
这四个孩子年纪都不大,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个细皮嫩肉,看着就是没吃过苦的样子,大概在不久前还是家里宠爱的宝贝。
戚月白略心虚。
因为除了芥川兄妹和比较活泼的杏子,他压根没去问其他小孩的名字。
“都是很可爱的孩子。”他想给见面礼,但很可惜,唐装兜小,一掏只有窃听器和微型炸弹。
沉默两秒,戚月白拿出万元钞票,一个孩子发了两张。
*
和织田作之助告别后,戚月白突然父爱爆棚,冲回家就准备和自家小孩贴贴。
结果打开家门,却发现孩子们都在学习。
九个孩子分成两批,分别占据了餐桌和茶几,大一点的孩子拿着书站在旁边教,小孩子坐在椅子上,不太标准的握着新买的笔,在本子上写着假名。
已经好久没学习了的戚月白突然有点想逃离这个学习氛围很浓厚的房间。
“小茶野大人,您回来了?”
但是芥川龙之介发现了他,他穿的是戚月白临走前嘱咐他们去买的新衣服,是一件很长的风衣,内衬是一件至少大两个号的衬衫,少年本就单薄,被这么一裹,更显消瘦。
他告诉过戚月白他的异能是操控身上的衣服,所以穿这么多也有情可原。
但这也让戚月白坚定了喂胖他的决心。
他放下回来前去便利店大采购的两大兜零食,大声宣布。
“学习辛苦了,吃点东西放松一下吧。”
结果没有想象中兴高采烈一窝蜂般的冲上来,连最小的孩子都只是乖乖放下笔,把学习用具摆整齐后,先问他。
“小茶野大人吃过了吗?”
倒显得打扰人学习的他很没有素质了。
好心的邻居先生家的崽子都开始叛逆了,他家的为啥都这么乖。
戚月白讪讪摸摸鼻子:“吃过,我吃饱了回来的。”
孩子们这才有序的分起食物来。
芥川银和杏子还小心翼翼的用零食包装袋献宝似的托举起小零食,眼睛亮晶晶的。
“小茶野大人,您尝尝。”
戚月白:“好好好,我尝尝,嗯,真好吃!”
这一下可炸了窝,让已经吃饱的戚月白又大吃了一顿,就连性格最冷静成熟的芥川龙之介都沉默着送上红豆糕,然后很期待的看着他。
最后戚月白实在吃不下了,提出要考察一下他们的学习进度,才逃过一劫。
“我们都还在学写字呢。”芥川银介绍:“只有哥哥认识的字最多。”
戚月白大手一挥:“我来!”
但历史上无数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再乖巧的孩子,在教学习面前,都将化身为猪。
看着纸上好像是字的东西,戚月白深吸一口气。
莫生气,莫生气,他们还是孩子,他们都是小猪!
这帮小崽子是打算把他气的动手然后全家一起挂儿科吗?
戚月白从未觉得手机震动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尽管发消息的人是蝮蛇。
大意是说组织忙不过来了,叫他去临时撑个场子。
虽没明说,但戚月白也读出了他平静言语下的焦头烂额,他不由开始好奇是诸伏景光拿废掉的圣主搞的事,还是地牢里的太宰治在捅娄子。
那种感觉就像知道有两颗地雷被埋在人贩子家地底下,他还挺期待什么时候炸的。
结果到了圣天锡杖,戚月白才发现都不是。
就是单纯的人手不足。
“昨天南部乱了很久,所以干部都派出去了。”蝮蛇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放心,只是个很简单的押送任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才让你来。”
说着,他拉开抽屉,将一个盒子从中拿出来,交给戚月白。
戚月白打开,发现里面是红色天鹅绒布铺底,并排放置着三颗宝石。
他不懂宝石鉴赏,但有些东西的贵,叫看着都贵。
如果太宰治送他那颗还会被人怀疑是塑料,那这三颗宝石只会让人怀疑判定塑料的人眼瞎。
戚月白合上:“老师,这就是要送的东西?”
又是宝石吗?
“嗯,押送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楼下。”蝮蛇回他:“你只需要把宝石给出去,然后带着钱就回来就好,跟着走一趟,刷刷经历也好。”
戚月白点点头表示明白,把盒子抱怀里就打算走。
但在即将转身时,又听蝮蛇突然发问:“你昨夜面见圣主时,他说什么了吗?”
戚月白脚步一顿,回身面向蝮蛇,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赐名啊,还要说什么?”
“不……没什么。”蝮蛇摇摇头:“你去吧。”
他大概是在想——龙位干部的魔咒,为什么不生效了?
毕竟,从蠹龙开始他就在怀疑戚月白并非单纯的学生身份,只是为了那个传闻成真才装傻忍到了现在。
治愈系异能者出身的龙位干部上任当天,非治愈系异能者出身的圣主就会意外死亡,这一巧合可是延续了两任。
难道真的只是有心人的杜撰?
戚月白实在好奇诸伏景光是怎么操作的,到现在都没人发现不对,可惜他没加他联系方式,只能压下好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了蝮蛇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圣天锡杖的总部楼下,有十几个人在等他,清一色白袍欧洲面孔的壮汉,都是全副武装,满脸煞气的老油子,戚月白和他们站在一起,比起领头更像是被绑架的哪家少爷。
里面大概是副手的人物,拿着个银灰色保险箱走过来,毕恭毕敬:“蠹龙大人,请将货物放到这里。”
这么大阵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在干大事吗?
但戚月白都无所谓,为了保险,他把盒子打开一条缝隙,给副手看了一眼,然后才合上将盒子放进保险箱里。
保险箱自然由他这个干部保管,跟箱子一起坐上汽车后座,车辆发动。
结果才出了圣天锡杖的大门,戚月白放在内兜妥善保管的,和酒组织相关的那个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个都上赶着联系他?
戚月白看了眼前方开车的白袍副手,若无其事的掏出手机。
这事就和上课玩手机一样,越鬼鬼祟祟越可疑,落落大方反而没人查。
解开锁屏,打开信箱,白色的背景上,赫然躺着一条‘苏格兰威士忌’发来的消息。
「蓝方威士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戚月白冷哼一声,看了眼他那条仅被‘已读’的友好问候语,什么也没发,留给苏格兰威士忌一个‘已读’。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份冷漠,下一条消息接踵而至。
「我调换了圣天锡杖今天要交易出去的宝石,来源是卖通港口黑手党成员,在他们旗下的珠宝铺偷出的宝石,听琴酒说你在横滨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近一步挑动两个组织的矛盾」
戚月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和什么都没告诉他一样,琴酒也什么都没告诉这位苏格兰威士忌。
例如他在横滨的‘势力’,就是圣天锡杖。而且这位苏格兰威士忌也是。
谜语人和惜字如金不要当领导,谢谢。
虽然他也没告诉琴酒那份合同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和平交给他的,以及那条宝石线早就停止运营的事就对了。
所以苏格兰威士忌能卖通港口黑手党的人偷来的宝石,真的不是某种陷阱吗?
感觉这是太宰治能干出来的事——什么黄鹊捕螳螂,螳螂肚子里的蝉反手噎死黄鹊啊。
「怎么配合?」戚月白打字问。
苏格兰威士忌:「我在交易地点安装了炸弹,你只需要在圣天锡杖的人调查爆炸缘由时将港口黑手党丢了宝石的传闻散歩出去,交易方兴师问罪起来,他们自会乱套」
……你等会?
戚月白抬头看了眼驾驶座满身横肉的副手。
所以他们要扮演的角色是被省略的主语——安装了炸弹,被炸死的交易双方之一是吗?
哇塞!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调换宝石的吗?宝石都长的差不多,上面又没刻印记」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对‘自己人’隐瞒,苏格兰威士忌说:「每一颗宝石在被交易出手之前都会留有记录,我造假了圣天锡杖宝石交易的记录,让负责此事的干部以为这几颗宝石是从他们旗下的珠宝铺出来的」
戚月白果断摸出另一部手机问蝮蛇:「老师,我能看看宝石的交易记录吗,好奇」
蝮蛇以为他是和副手聊天的时候知道了那东西,回他:「记录都在圣主那里,你想看需要请示过圣主」
戚月白想想诸伏景光那张和善的脸,又看了眼手机上冷冰冰的呈堂证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来横滨这么久,他学会最深刻的道理,大概就是不要以貌取人了。
虽然早知道诸伏景光那个背狙击枪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玩炸弹啊!
所以痛心疾首的戚月白在车辆开到交易地点——一条平平无奇但很符合他对非法交易的刻板印象的小巷时,戚月白把装了宝石的箱子塞到副手怀里。
“我要去买件红衣服。”他说:“我就不去了。”
副手下意识问:“为什么要买衣服?”
“今晚打算吊死在仇人门口。”戚月白幽幽开口:“穿那个比较应景。”
“啊?”副手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尽管掩藏得很好。
“啊什么,领导叫你干啥就干啥。”戚月白扫了一眼陆陆续续下车的白袍人:“我懒得走路不行吗。”
“……是!”
副手只能应下。
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白袍人陆续走进狭窄昏暗的小巷,走进死亡,戚月白低头看了眼手机。
对话的最后,他回苏格兰威士忌。
「计划不错,但港口黑手党那条宝石线,早就断了」
气浪夹杂着火焰扑面而来,小巷两侧的房屋在爆炸的威力下分崩离析,碎石残垣四散,烈火和黑烟在瞬间染红了天。可能也有濒死时的惨叫吧,但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戚月白不合时宜的想起‘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然后‘一转身背后的衣服被烧的只剩半截裤衩’。
可惜他复刻不了这场景了。
因为金牡丹密不透风的挡下了外界的所有威胁,像保护婴儿一样,将他护在其中,让他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可以任性,可以天真,可以有恃无恐的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背后突然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啊,小茶野君,你比我想象的更适应这个世界。”
“杀了他们的是安放炸弹的人,是指使他们进行非法交易的人,是造成了潶帮横行现状的政府,是设计推动了这一切的你,再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背这个道德绑架。”
戚月白转过身:“倒是你,刚从地牢逃出来就要连轴转下一场,你们组织是只剩你一个了吗,太宰君?”
一身黑色风衣,用绷带缠着脖子和半张脸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笑容一僵。
但他很快叹了口气:“是啊,除了我全是废物呢,一个都靠不住。”
“那你图什么?”戚月白的声音古井无波:“就喜欢这种杀人的感觉?”
“暴力、血腥、黑暗,你不觉得从这些东西上才能看见真正的人类吗?”太宰治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看起来快要哭了啊,小茶野君,明明是在圣天锡杖和港口黑手党之间选择了我们,不是吗。”
“中二病。”戚月白面无表情:“而且,想多了,作为一个有同理心的正常人,我对数十条生命的逝去感到不快很正常,也没有选择你们,我只是什么都没做,仅此而已。”
揭穿太宰治,阻止圣天锡杖的人进入小巷,破坏苏格兰威士忌的算计。
他早就看的清楚——在这场抗争中,死人和算计像太阳的东升西落一样属于恒定的自然规律。
无论有没有戚月白这个旁观者,他们都会死。
休想UFO他!
“你知道现在的中也多让森先生头疼吗,他每天按照贴在墙上的工作守则上下班。”太宰治无奈:“算了,小茶野君,能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吗,我们好避开你行动,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得点好处。”
戚月白抬眼:“想要世界和平,你帮的了吗?”
“那个有点难,不过嘛……”太宰治笑了笑:“你也看出来了吧。”
“想要如今的横滨和平,只有让大部分人都去死这一个办法啊。”
第33章
说实话, 戚月白有点不高兴。
与负罪感无关,就是单纯的不高兴。
小巷中的爆炸已经停歇,只剩残余的烟雾小股上升, 随后散于青天。
“可惜了宝石,那可是……小茶野君?”太宰治挑眉, 看向突然拽住他袖子的少年:“怎么了?”
“我记得答应过你,要帮你烹饪见手青?”戚月白胸口憋着一股气, 就像织好的蛛网突兀被人扯断, 千丝万缕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找不到方向,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急于找个突破口。
太宰治一愣,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图:“你要做饭?”
戚月白拽着他往车那走:“吃不吃?”
一眨眼人已经出了二里地的太宰治:“……吃。”
港口黑手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纠葛,想上来阻拦, 却被太宰治一个眼神瞪在原地,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家预备干部被人粗暴的塞进车里,还没来得及面面相觑,又见刚刚‘砰’的一身把门关上钻进驾驶座的少年又出来, 打开后排门,把他家预备干部拽出来,塞进驾驶座,摔上门。
实际上,是太宰治自告奋勇要担任司机, 他似乎有点兴奋, 摸了摸方向盘。
“钥匙呢?”
戚月白抬下巴指了指小巷:“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派人过去还能找到。”
“……”
最后两人换了辆港口黑手党开来的车。
“去你家?”
“不行,我家有孩子, 不合适。”
“……你是要杀了我吗?”
“不会的。”戚月白安慰:“怎么会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最后太宰治一言不发的打火开车,然后,起飞。
等下车的时候,戚月白脑浆已经快被摇匀了,直到车门被从外拉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安全带早就不知何时从卡扣处断掉了,所以他这一路都是靠毅力才将自己死死焊在后座上吗。
躬匠精神在秋名山车神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你还好吗,小茶野君。”太宰治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戚月白放开一点也不安全的安全带,让它掉在腿上:“容我问一句,太宰君,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睡了一会。”
他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开车如此颠鸾倒凤,仿佛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单知道太宰治肯定没有驾驶证,但他不死之身也不怕这点,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脚底板子对刹车过敏。
“开的太快了吗?”太宰治有点羞涩:“自从上次我开车坠崖之后,他们就不许我碰车了。”
“……你这哪是开的太快,分明是飞的太低了。”戚月白无语,他起身下了车,打量目的地。
这是一片豪华住宅区,环境雅致,建筑是那种欧式的小独栋,安静非凡,空气中只有雀鸟的低鸣,比琴酒给他拨的那栋大晚上又是枪声又是货车鸣笛的普通公寓好多了。
“这是你家?”
万恶的有钱人。
“不是。”
话这么说,但太宰治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前,正当戚月白以为他要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掏出一根铁丝。
在锁孔里稍一捣鼓,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戚月白:?
他看着擅闯民宅的某人:“你有这手艺,上次去我家还找什么钥匙开门啊。”
有点礼貌,但不多。
“那是为了调查你背后的那个组织嘛。”太宰治大剌剌进入房屋:“结果只得到了‘有个人高价买了我们的房子,并且因为急需,只带走了很少的行李’的答案。”
“哦?”戚月白好奇:“调查的如何。”
“都说了这得到了那句话。”太宰治不傻,知道他是想套话,呵呵笑了两声:“更多的其实也有,只是看看小茶野君你有没有那个筹码把它从我这里拿走了。”
“我感觉你在算计我。”戚月白直说:“要不直接跳过互相试探这个环节,直接告诉我你想干嘛吧。”
“那你可想多了。”太宰治无辜摊手:“我明明是被你硬拽上车的。”
戚月白信他有鬼:“你要非得走流程——等一下,你的目的该不会是我不可能答应的那种吧。”
他本来是嫌回圣天锡杖和本就怀疑他的蝮蛇演戏太麻烦,才拉了太宰治走的。
但刚才下车时脑子稍微一转,才发现事情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诸伏景光设的局是为了让交易方与圣天锡杖算账,让圣天锡杖和港口黑手内查掐架。
而被太宰治利用信息差横插一脚,顶多也就是个自食恶果,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所以请问这个上午还在地牢装人质,下午就风尘仆仆的换了衣服赶场的太宰治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太宰治耸耸肩,不置可否,绕过入户厅,熟练的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戚月白狐疑,但他咬死不松口,他也没办法查证,于是只能也跟着关门进屋,落座。
然后——
太宰治看着不动的戚月白:“蘑菇呢。”
“在山上。”戚月白淡定:“我只需要想做,而你要考虑的比较多了。”
“……”
沉默一会后,太宰治掏出电话,叫在爆炸现场收拾的部下去买蘑菇。
他开的外放,所以戚月白听见那边的部下茫然的声音:“蘑菇?您要哪种。”
“鳞柄鹅肝菌、红柄牛肝菌,什么都好。”
“那个……店里没有售卖的吧。”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这个可怜男人的冷汗:“据我所知都是毒蘑菇。”
“没有就去山上采,总之两小时内我要见到它们。”
说完,太宰治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淡淡的疑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月白仰头看去,发现旋转向下的楼梯上,站着一身浴袍的中原中也,对方头发有点湿润,滴着水珠,手上端着一杯红酒,酒液晶莹,看起来是难得的佳品。
竟然是中原中也的家……
“嗨,中也,你今天又旷工了?”太宰治一点不客气的举起手打招呼,随后视线在落到他那杯红酒时微微一顿:“这不会是你珍藏的那个90年的黑皮诺?”
“是。”中原中也点点头,看向戚月白:“小茶野君,你来干什么。”
“那不是你的命吗!我上次想碰差点被你剁掉手!”太宰治震惊:“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中原中也嫌弃的看了眼他:“没有,想喝就喝了。”
“旷工是怎么回事?”戚月白好奇。
“正常休假而已。”中原中也缓缓从楼梯上向下走,他身上的咒力比上次见时稀薄了很多,显然受术式影响没那么深了,但戚月白看了眼岁月静好的橘发少年,没敢说话。
换他,有这么个合理的理由能待在家里,他也不想上班。
了解了两人的来意后,中原中也兴致颇深,他当即给他的部下也打了电话,主打一个人多力量大。
一时间。
港口黑手党甲:火拼暂停,我去买蘑菇。
港口黑手党乙:恐吓暂停,我去采蘑菇。
港口黑手党丙:洗钱暂停,我去摘蘑菇。
“没关系吗?”
戚月白手里捧着中原中也丢给他的牛奶,坐在沙发上
他起初还惊讶这位双拽酷炫吊的重力使家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但看了眼对方的身高,懂了。
“港口黑手党在抗争中的态度本来就是缩小规模,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工作。”
中原中也很佛的坐到另一边,钴蓝的眸子抬了抬,印上戚月白的身影,就像面对多日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最近过的怎么样?”
被受害者感谢的感觉怪怪的,戚月白讪讪一笑:“还好吧。”
也就收养了九个孩子,宰了个组织首领,还得到了个异能而已。
出于礼貌,他回问:“你呢。”
“相当不错。”中原中也轻松的笑了笑:“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戚月白接:“醒了还是很感动?”
“感动?”中原中也挑了下眉:“也还好,只是借机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之前一直追求的成为干部之后会得到的和自己身世有关的情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无论如何他都是他,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重力异能的拥有者,中原中也。
那份豁达和轻松,即便是术式褪去也不会被忘却。
“其实就是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变得更低了吧。”太宰治在一旁幽幽开口。
“闭嘴,混蛋太宰!”
“好啊!”太宰治突然很激动:“中也,你果然是在趁机偷懒!”
“那又如何,森先生愿意给我放假。”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摇晃着红酒杯,澄澈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起涟漪:“倒是你,喜欢被人俘虏的癖好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样很方便啊,不过那些废物不会还没发现我带着野原离开了吧。”太宰治摸摸下巴,用目光询问戚月白。
戚月白摇摇头:“反正我是没听到。”
蝮蛇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件事暴雷了呢。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宰治答:“当然是因为有内应。”
戚月白错愕:“圣天锡杖的成员不是……”
“不是百分百忠诚与圣天锡杖,你是这个意思吗?”太宰治微笑。
戚月白点点头:“对。”
不能吧,有‘书’的禁锢,不应该是铁板一块吗?
太宰治表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那是属于异能者的殊荣,普通成员可不受影响,上一代圣主还用宗教巩固部下的忠诚,这一任圣主直接放弃了他们的根本,又不愿意笼络手下人,离心也正常。”
戚月白:?
他好像知道诸伏景光是怎么在地下全是亲卫的情况下瞒住圣主疯掉的消息了。
合着整个组织都快漏成筛子了!蝮蛇还搁那琢磨怎么拉圣主下水!
戚月白想起刚被绑到圣天锡杖时蝮蛇说的话——普通人只是累赘,我没兴趣接触。
他当时还劝他星星之火才能燎原呢。
看看,不在乎基层工作,被农村包围城市了吧。
“嗯哼。”太宰治笑笑:“就是这么回事。”
*
不得不说,港口黑手党就是力量大,据说还动用了某位异能者的力量,总之,一个小时内,一堆品种各异,根部还带着泥土的蘑菇就被送到了中原中也的别墅。
除此之外,松茸、鸡纵菌这些超市可以买到的蘑菇倒显得平平无奇了。
戚月白蹲在地上一边检查一边感慨:“他们是不是知道这是太宰君要吃的?”
好家伙,真会挑啊。
“这些是我的部下送来的。”中原中也疑惑:“怎么了,蘑菇有问题吗?”
戚月白指着地上躺的最多的红色蘑菇:“这是海氏牛肝菌,俗称红伞伞。”
然后一指一个看起来长得很标准的蘑菇:“这是鳞柄白鹅膏,别名白杆杆。”
他低头,好奇舔了下触碰过它们的手指,歌声就响了起来。
不愧是号称坐在ICU手术台上吃都没用的毒王之王,碰一下就能让全村人躺板板了。
但在那之前——戚月白仰头:“不过我的建议是,让触碰过这些蘑菇的人把手砍一下,我免费给他们换一双,这玩意洗手都没用,孢子沾上很难洗掉的。”
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开蠢蠢欲动的太宰治,抱怀疑态度:“真的能吃吗?”
“问题不大。”戚月白抬手,指尖缠上一缕金丝:“我能治。”
区区神经性损伤。
他蠢蠢欲动的搓手:“今天就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千古第一名菜‘解千愁’,吃了心想事成,药到命除,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甚至连全世界公认的绝症穷病都能治!”
“就是这个!”太宰治激动万分:“我要吃!竟然真的能找到。”
“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弄过来的吧。”中原中也也没想到手下效率那么高,而且真弄来了致命的毒菌,他不知道从哪摸出绳子把太宰治捆住:“他不能吃,你的治愈系能力对这家伙可能没什么用。”
“欸?”
“他对异能免疫。”
“可我的治愈能力是咒术啊。”
“这家伙对咒术也有一定抗性,如果真的吃了这东西,可能等不到被治好。”
“到时候死在我家里,想想都恶心。”中原中也熟练的把太宰治捆长长条虫,一个‘走你’的动作呈抛物线状丢到远离毒蘑菇的地方:“不过,我倒有点想试试。”
戚月白知道是自己术式放大了信任,但能拥有一个一起作死的志同道合之辈,真的很快乐。
他看了眼摔的不清的太宰治,有点遗憾对方不能尝尝:“稍等,我先去做。”
等到了厨房,戚月白才想起自己刚碰了毒蘑菇,现在自带绝命毒师buff,不好去碰松茸这类可食用菌,于是出去把中原中也叫进来,请他处理它们。
反正只是清洗,切开,然后准备烤盘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
中原中也欣然同意,他一个人住,平时也会自己下厨处理一些食材,并不手生。
安顿好食用菌,戚月白开始准备毒蘑菇。
俗话说,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
蘑菇去掉根部的硬块,用清水洗净,然后放到盐水里浸泡,逐一搓洗。
弄干净后,戚月白直接上刺身。
虽然没弄到见手青,但单论毒性,海氏牛肝菌绝对算得上高替了。
凉拌见手青,越吃越年轻,今年二十八,明年满八斤。
海氏牛肝菌或许还是佼佼者。
随后是清炒、煲汤。
戚月白哼着颅骨歌,将切好的鳞柄白鹅膏放到锅里,顺手从锅里长出的树上摘了颗柠檬,切开调味。
透明的柠檬汁滴在锅里,在漫过树根的菌汤边一圈圈荡开。
等会……
戚月白大脑宕机了一瞬。
“小茶野君?”背后传来声音。
戚月白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穿着衣服的柯基用两条后腿站立着,拿着筷子,对准他刚炒好的海氏牛肝菌,嘴筒子一张一合,和他说这个好香,能不能先吃一口。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反转术式肃清后,柯基总算变成了中原中也。
戚月白才发现颅骨歌不是他唱的,是脑子里一直在响的,歌声紧赶慢赶,愣是没赶上出幻觉的速度。
“怎么了?”中原中也奇怪:“还不能吃吗?”
“可以。”戚月白轻咳一声:“你尝尝。”
随后盯着中原中也,给他上了反转术式,嘱咐对蘑菇口感赞赏非凡的中原中也先别再吃,才继续转头做饭。
嗯,真香,来一口。
等汤的功夫,戚月白端着炒熟的毒蘑菇往外走,刚到餐桌前,撇了眼坐起来的太宰治。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太宰君?”
中原中也正在准备等下要炙烤松茸的烤炉,他没当回事:“放心,我绑的很紧,他弄不开的。”
“不是……”
戚月白是真觉得出事了,因为太宰治虽然很安静,但他一直在盯空地的方向。
孩子静悄悄,必定做了妖。
“你在干什么?”他问:“能听到我说话吗,太宰君。”
“看电视。”
“你……”
“别说话!”太宰治很严肃的打断:“别惊动它。”
中原中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快几步走到太宰治身边,弯腰一扯绳子,发现竟然断掉了,太宰治纯是用手抓着,营造出被绑住的假象。
“你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你这个小矮子养的那只变态狗了。”
太宰治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起来:“都叫你们两个不要说话了!”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撒腿就跑:“哪有狗会穿着婚纱啊!还向我求婚啊啊啊啊!”
戚月白:“……”
中原中也:“哈哈哈哈哈!”
“救命!不要追我了,我没事了!”太宰治一边跑一边腾出一只手去扶脑袋:“我要洒了!”
“洒?”中原中也好奇。
太宰治竟然在百忙之中听到了这句声音不大的疑惑:“奶昔当然会洒啊!”
“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已经笑麻了:“所以他是怎么中毒的?”
戚月白迟疑的看了一眼刚才放毒蘑菇的地板,盛它们的包还在那:“大概是……舔包了吧。”
“但是你不觉得比起中毒,他更像是疯了吗?”戚月白抹了把脸,想笑又觉得缺德,看着满地乱跑的奶昔,不,嚷嚷着‘我是不可能接受一条狗的求婚’的太宰治:“先把他抓住吧,我治疗一下,这样也不是办法。”
中原中也一边笑,一边朝太宰治走去。
“先等等,难得的机会,我去拿相机,你先看住他。”
戚月白还没来得及制止,中原中也就上去了,然后他一转头,心脏骤停。
太宰治不见踪影,房门四敞大开。
急匆匆追出去,发现太宰治竟坐在来时的车上,还是驾驶座,车窗打开,他把胳膊伸到外面,和摘毛球似的从上面揪着什么,嘴里嘟嘟囔囔。
“我要蜕壳了,等退完,我就是最硬的蟹壳勇士!”
然后甚至没调整好坐姿,歇着身子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启动。
戚月白:“……”
完辣!
他赶紧追上去。
虽然脚下有风火轮助力,但速度还是比不上油门踩到底的太宰治。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
车没爆炸,也没翻,安安稳稳的停在路边。
太宰治蹲在马路上,横着走,像一只大螃蟹,见了戚月白跑过来,一个猛冲。
“终于来了,邪恶的罐头恶魔!我已经完成了蜕壳,今日就要将你打回黄泉!”
戚月白赶紧闪开,一个擒拿短暂控制住太宰治,然后告诉他。
“其实我已经弃暗投明了。”然后指着边上的车说:“乖,上去,我带你去找我们老大流水线魔王。”
太宰治半信半疑的被哄了上去。
戚月白刚松了一口气,准备把车门锁上,把车无证驾驶回去。
他车技也是跟邻居学的,差强人意,但反正是住宅区里,周围也没什么人,开一段也无妨。
正这么想着,余光就撇到车前一团身影。
戚月白瞳孔猛的一缩。
合着这车停下来,是因为撞到人了?
躺在车头前,似乎已经昏厥过去的青年拥有一张骨相极佳的脸,旺盛的白色长发散落在地,身上一看就品质极佳,设计感十足的一身白衣被地上的尘土弄的脏兮兮,好不可怜。
他赶紧掏出手机按开110,待机声过去后,接警平台接线员的声音响起。
“臣妾要告发螃蟹推了姬塔公主!罔顾法律,罪不容诛!”
“蓝方威士忌?”对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随后,对方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迟疑开口:“小茶野君,是你吗,发生什么了?”
第34章
戚月白是脑袋磕在台阶上之后清醒的。
他‘嗷’的一声捂住额头, 然后发现自己正被人折半扛在肩上,头朝下。
扛他的人意识到他醒了,直接不客气的把人扔下。
戚月白懵逼的捂着脑袋坐在地板上, 环视一圈,发现这是中原中也的家, 除他之外,太宰治被捆的更严实了, 跟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蛄蛹, 额头不知为何有一大块擦伤, 他旁边还躺了个陌生人。
等等, 好像不是陌生人, 是受害者。
记忆拉回不久前,戚月白亚麻呆住,他转向一脸晦气的中原中也。
“请问, 我干了什么?”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在报警。”中原中也对他态度倒是不错,他走到玄关口把门关上:“嘴里喊着什么警官,把太宰, 还有什么琴酒抓起来发卖之类的,你还认识警察?”
“哈哈……爱过,保大,先救我妈。”
戚月白抱着侥幸的心掏出日常用的那个手机,没找到通话记录。
蘑菇中毒的他应该没这么心细, 所以——
与酒组织联络的那个手机上, 赫然是一条通话时长0:56秒的记录。
不,往好处想,万一是栗川警官呢, 毕竟酒组织发的那几个部下里他联系的最多的就是他。
戚月白视死如归的松开遮挡屏幕的手,然后发现。
那个号码属于……苏格兰威士忌。
泰裤啦!
戚月白脸上露出一个迷幻微笑。
琴酒就提过一次,死脑子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这和受伤了进医院打麻醉在医生和爸妈面前开黄腔有什么区别!
“爱过?”中原中也一脸震惊的看向戚月白:“你看着不大,竟然已经……”
戚月白颤颤巍巍开口:“请问,对方有说什么吗?”
“没有。”中原中也摇头:“我到的时候,只喊了你一声,他就把电话挂了。”
他用一种怜悯和探究的目光看向戚月白,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你们……不是和平分手?”
戚月白努力忘却这段悲惨历史,因为往好处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在既定事实的基础上旋转跳跃然后管一个凶恶的犯罪分子叫警官吗哈哈是吧。
“话说。”他转移注意力:“太宰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中原中也就不困了,他掏出个相机。
“看。”
VCR。
戚月白默默给他补齐,然后看视频。
只见太宰治从车窗里探出身体,大喊:“不对,这是缓兵之计,罐头恶魔你休想骗我!蟹壳勇士宁死不屈!”然后义无反顾的撞上开了一半的车窗玻璃。
视频画面颤抖,显然拍摄者笑的花枝乱颤。
戚月白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情:“中原君,算了好拗口中也君,你那些去采蘑菇的部下还好吗?”
太宰治命这么硬都这样了,其他人不得直接归西。
“我早问过了,他们都佩戴了手套,回去也去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实验室做了消毒,问题不大。”中原中也早考虑到了这点:“而且太宰也不是闻了孢子就变成这样的。”
说完,他用脚踢过来一个东西。
戚月白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朵海氏牛肝菌,被吃了一半。
“这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送蘑菇来的时候吧。”中原中也一脸‘大意了’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偷了一个。”
什么叫生命不息做作死不止啊。
戚月白这种仗着不死之身才敢挑战毒蘑菇刺身的简直弱爆了。
他面前的这个,可是治愈系异能免疫.但敢于不洗生啃毒菌的狼炎。
“对了,我的蘑菇汤!”
想起出去追太宰治之前锅上还煮着汤,戚月白哀嚎一声,爬起来就往厨房跑,跑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从墙后探出头对着中原中也很认真的说。
“中也君,下次带人还是换个方式吧,扛麻袋不适合你。”
被抗的麻袋真的会碰头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砸穿墙壁的半截蘑菇。
戚月白赶紧缩回脑袋。
其实算起来,他目前只对中原中也使用过不完善的「箴曲」,虽然这好像是因为对方个人抗性高,才能在小茶野先祖亲自出手的情况下没被洗成傻子疯子。
但这种会随着时间自我代谢咒力,恢复正常的情况,正常吗?
可恶,好想多实验几次对照观察一下。
可人家没惹他就动手,太不礼貌了,养成走捷径的习惯回家改不过来怎么办。
戚月白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被看不顺眼体质’,而是长了一张乖巧无害别人家小孩的脸。
锅里的菌汤沸腾冒泡,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气,尤其是知道里面翻腾的菌菇是毒蘑菇,这份美味更是上一层楼。
【你不处理,我就去了】
戚月白一转头,发现是长得跟他双胞胎似的水晶版小茶野先祖。
“呦,您出来遛弯?”
【你确定还要在这和我说话吗】小茶野先祖淡定的低头盯着锅里的菌汤,语气懒散中带着一丝危险:【这雾气一直在我耳边说:杀了你,就能取而代之,等我被念叨的不耐烦了,你就可以快跑了】
戚月白:?
他低头,才发现脚底下多了层白雾,让厨房看着跟天庭似的。
其实这玩意他早发现了,但他还以为又是幻觉,寻思还挺漂亮,整的跟火灾似的……
【戚】小茶野先祖叫他。
戚月白一激灵回过神:“意思是那放雾的王八蛋就在外面是吧,我马上去。”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对他出手的实验冤种就送上门了。
走出厨房,虽然周围还是中原中也家,但周围弥漫的白雾却昭示着,这里已经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了。
“是太宰现世报了?”他脑子转的很快,进个厨房的功夫就成这样了,怎么想都是地上那异色版白雪公主作案的可能性更大:“还说什么‘那你可想多了’,是我把他拽上车的没错,车可是他开的。”
这放雾的白麒麟会出现在这和太宰治没关系,谁信啊。
他可是初次见面光凭着猜就能把人开户的脑子。
蟹宴之后,戚月白就创了个‘戚月白原则’,那就是一定要以最大恶度揣摩太宰治。
“他想利用我对付白麒麟,还不想欠我人情?怎么连吃带拿的。”
戚月白自言自语着,才感同身受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见到他时的震惊。
就织田作之助那描述能力——‘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衣服,似乎是个男人’,谁能一看就就对焦上啊!
这种搁前世很炸裂的配色,这辈子光圣天锡杖里头都有好几个符合的。
把房子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人,推门出去,发现外面也是大雾茫茫,满满的PH2.5感。
戚月白干脆打开停门口的那辆——被太宰治开走发疯,被中原中也开着把他们三运回来的车,钥匙还插在那,一拧直接打火成功,油门一踩,启动。
他以25码的高速在住宅区内奔驰,当自己是个大音响,让歌声从车窗里传播出去,主打一个广撒网。
刚才追太宰治的时候戚月白中了毒脑子不清醒,没注意周围的异样,现在这么走一圈才回忆起来,那时似乎也空无一人,就好像这篇区域的所有住户早就撤离了一样。
等雾气散去,戚月白刚好跑完一圈,在中原中也家门口停下。
“你会开车啊,小茶野君。”
太宰治在下面等着他,笑的人模狗月。
戚月白盯着他看,结果发现他一点也不躲闪,坦荡的就像这一切都是个意外。
“呦,毒解了?”他没忍住刺了一句。
“是啊。”太宰治叹了口气:“可惜又没死成。”
戚月白扯了扯嘴角:“刚出锅,管够,一会多吃点啊。”
“那真是太好了!”太宰治眼睛一亮:“我还准备偷一盘走呢。”
“……净偷点没用的。”戚月白明明准备毒死这家伙,结果发现这对他来说还是一种奖励,瞬间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走进屋内,却发现中原中也还没回来。
“中也君呢?”
“起雾的时候就出去了,可能被你的能力又影响到了吧,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太宰治笑眯眯的从外面走进来,背着手:“没关系,会有人找到他的。”
在他们的车子到达这里之前,好几队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就将周围监控住了。
“说来,小茶野君你的能力媒介竟然是歌声,难怪不见你用。”
这种防不胜防的范围伤害,还是精神控制系,如果放在内心无秩序的人身上,只会是一场灾难。
但在太宰治看来,戚月白明明可以自控,却因为‘害怕波及无辜’而不使用能力的行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无法理解。
戚月白暂时没空怼他,他忙着进厨房挽救他一波三折的菌汤。
结果进去了,却发现锅空空如也,只有锅内壁残存的水痕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一锅汤。
戚月白炸了。
是谁干的!
他气势汹汹的快步走出厨房,径直赶往餐厅,结果发现那盘早端出来的清炒海氏牛肝菌也被人吃了一半,就连中原中也切好的松茸都被祸害了许多,还没上烤炉炙烤,激发出自己的香气,就被生吃了。
天杀的!家里遭耗子了!
慢悠悠进门的太宰治虎躯一震,他为什么感觉到了杀气?
难道白麒麟还有同党?
正张望着,衣领便被人拽住,一扭头,对上一双殷红的眸子。
原本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对一切的温和包容与不知世界险恶的清澈的眼中杀气腾腾,太宰治还没来得及装无辜问发生了什么,双耳便一疼。
他皱了皱眉:“小茶野君?”
戚月白取下他的耳塞,冷笑:“太宰君,你的能力是免疫异能对吧。”
其实他早有猜测,因为上次拽着太宰治时,体内原本运转流畅的一种力量便直接被阻塞,无论如何呼唤都石沉大海,另一种力量也受了些许影响。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否则太宰治为什么要戴耳塞呢?
“等一下,小茶野君!”太宰治伸出手,试图拯救一下自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不了,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戚月白微笑:“要怪就怪偷我饭的人吧!”
术式【箴曲】——不完全式
*
拒绝了部下的身体检查邀请,中原中也自己往住所走去。
白麒麟的雾对他而言杀伤力还不如雾霾,唯一需要担心的也不过是远处隐约飘来的歌声。
所以即便他现在思绪清醒,情绪也散不出来。
——所以准备回去找没有把计划告诉他的太宰治算账的中原中也,就那么败在了路边一朵黄色的小花上。
中原中也蹲着看了很久,只觉得这花可真花啊。
花瓣圆润,也有香味,花蕊嫩黄,风一吹就轻轻颤动一下。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赶回去给太宰治一顿,但死腿就是不动,眼睛死死黏在花上。此时的中原中也尚未得知,这种病,叫拖延症。
他忙着和自己对话。
‘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不走,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回家’
‘马上就走’
‘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你还要看这朵无聊的花到什么时候!’
‘诶它边上这颗小草也很草啊,看这锯齿状的轮廓,看这嫩绿的颜色’
‘快站起来!’
‘马上马上,等一会就走,急什么’
‘先站起来回家,然后再慢慢等不行吗?’
‘好的,我数三二一马上起来’
‘……’
‘你数啊’
‘等会数,这是什么草,现在这时候就枯了’
‘半个小时了吧’
‘腿好像麻了,要不坐会再回去’
于是等中原中也的部下发现不对劲,匆匆赶来,把自家上司从地上捡起来并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起来不是坐最后一排VIP区,就是坐讲台旁边的隐藏VVIP区的灰发青年好说歹说从中原中也兜里拿到钥匙,掏钥匙打开门,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整个拖到了入户厅,背对着玄关,还有个人坐在上面,只留给他一个微微低头的背影。
灰发青年吓了一跳,立刻警觉掏枪,却在看到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和露出一截绷带的脖子时迟疑。
“太宰大人?”
对方没有回答他。
灰发青年看了眼又蹲在玄关下面研究自己皮鞋的上司,一咬牙,把上司抱着胳肢窝拎起来,带着他一块绕到沙发前面。
他可不敢一个人面对太宰大人。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一看见太宰治就火了。
“你这家伙,等一会再和你算账!先从我的沙发上滚起来!”
‘啪’
入户厅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太宰治头顶的那一盏。
“呵。”黑发少年维持着单手支撑下巴的姿势,微微抬眼:“愚蠢的家伙,竟妄想与孤王平起平坐。”
中原中也:?
虽然他也不正常,但他怀疑这家伙更不正常。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对孤王的惩罚吧,孤王身边尽是愚不可及之辈。”
太宰治阴沉着脸,鸯色眼瞳中沉淀着无尽黑暗,十分不屑,十分轻蔑,十分冷傲,十分邪肆,十分孤高,十分残忍,一共组成了一个小时的王之气场。
灰发青年:“……”
他看了眼视线又黏在沙发花纹上的上司,又看了眼胡言乱语的组织里最可怕,不,整个横滨最可怕的男人。
两人变成这样,那这个世界确实是疯了。
“孤王将放逐这个世界。”灯光洒下,将少年的发丝染成偏红的棕色:“用孤王的无名之剑,斩碎苍穹,这世间万物,善恶凶仇,都将由孤王来重新谱写,届时,孤王允许汝——”
他看向与他对视的灰发青年:“作为奠基新世界的血肉祭品!享受新人类的讴歌!”
灰发青年:“……我要死吗?”
“人类,荣幸吧。”太宰治站起身,慢慢逼近,每走一步,脚下土地都会为之震动:“孤王已经默默守护了这个世界百年,人类却视孤王为魔,惧怕孤王,厌恶孤王,对孤王的功绩一无所知,这样,还不够吗!孤王受够了!”
灰发青年惊恐的看着地板,因为地真的在震动!
‘哄’
客厅的墙壁轰然倒塌,一台挖掘机露了出来,灰发青年和上面同样黑西装黑墨镜但面无表情的同僚对上视线。
同僚露出一个一看就很命苦的笑容。
灰发青年突然就懂他了,回应他安慰同情的目光。
“人类啊,你可知,孤王为何从不以全貌示人。”太宰治突然撩开袖子,露出一条被绷带缠满的清瘦胳膊。
灰色青年有点害怕,他看了眼自家上司,对方已经爬上沙发,正用一个很舒适的姿势支撑着身体,看戏。
他硬着头皮开口:“为,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孤王……”太宰治冷笑:“体内封印着暗炎魔龙,只要揭开封印,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将被无尽的漆黑烈焰吞噬殆尽,黑暗之门打开,人类将不复存在,世界将分崩离析!”
“……您刚才不是还要放逐世界吗。”
“闭嘴,人类,不要用汝的浅薄的世俗思维忤逆评判孤王!”
灰发青年被吓得一激灵,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太宰治用残暴雷雳的手段处理组织事物的画面,弯腰低头。
“对不起!太宰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
“喂,干什么呢。”沙发上的中原中也不乐意了:“太宰,不许欺负我的部下。”
“黑漆漆的蛞蝓之矮魔龙啊。”太宰治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金灿灿的铁棒,一甩便瞬间变长:“吾将击败汝!”
中原中也不怕他,他躺在沙发上:“你过来啊。”
“狡诈的使魔啊。”太宰治突然捂住没绑绷带的那一只眼笑了起来,弯着腰,上下起伏:“还想诱使孤王自己踏入锁链封印,没想到被孤王识破了吧。”
他一撩身上的黑色风衣,衣摆在空中飘荡,宛如拯救世界的勇者的战袍。
“孤王,要去面对世界的真相了。”
“毕竟,真正应该忏悔的,颤抖的,毁灭的!是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啊!”
灰发青年挺无助的看了同病相怜的挖掘机同僚,对方笑的更苦了。
太宰治转身就走,走的是塌成废墟的客厅那面墙,从挖掘机旁走过时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挖掘机上的港口黑手党急忙想跳下来扶人,却被太宰治厉声呵斥。
“别动!孤王还不需要汝等可怜!”
他趴伏在石头上,身体像不堪重负似的颤抖:“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然后,突然笑起来,放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住宅区,空洞又凄凉。
灰发青年猛的转头去看自家上司,发现因为太宰治的移动,他被沙发靠背限制了视野,正在在纠结要不要坐起来看戏。
他两眼一黑,看不见港口黑手党的未来。
角落,一个相机正闪烁着工作灯,默默记录下一切。
中原中也看见了,但他有点懒得起来摘,看看那个相机是什么。
*
‘叮’
门铃被按响。
戚月白想去开门,芥川龙之介却快他一步,先跑过去了。
现在是小茶野家的晚餐时间。
在此之前,他挂掉了蝮蛇七个电话,直接回家带着孩子逛街去了。
这些小崽子不舍得花钱,买的生活用品质量差廉价不说,种类还不齐全,尤其是衣服,大多不合身,芥川银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在长身体,买合适的衣服太浪费。
“长什么身体,都瘦的快逆生长了。”
戚月白一皱眉,直接带着小孩横扫服装店。
然后大包小包回家,让小的去学习,挑了几个长得高进厨房,用上次擀的饺子皮忙忙碌碌的包了一桌饺子。
形状大多不太好看,但馅料是戚月白调的,味道相当不错。
正吃的热闹,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芥川,等等。”
戚月白怕是圣天锡杖的人来报复,叫住芥川,和他一起去开门。
从猫眼向外看出,戚月白瞳孔一缩。
白色长发,白色衣服。
难道是幽灵!
这不得开门看看!
他叫芥川龙之介靠后,身子站到门边,袖中军刺探出尖端,芥川龙之介低声‘罗生门’,身上的布料化为利刃。
结果一开门,并没有想象中的攻击。
长发披肩的白发青年抬起一双同戚月白如出一辙的红色眸子,穿的还是被车撞时那身衣服,衣角脏了一大片,在夜色下身型略显单薄,楚楚动人的像个报恩的白兔精。
“好香。”他说:“我可以吃一点吗?”
戚月白:“……”
他一眼认出青年是白麒麟,因为对方身上还缠着他的咒力呢。
好消息,确认了异能者被术式影响真的可以自己代谢掉,不过是速度快慢的问题。
坏消息,同上。
明明小茶野先祖说的是不可逆的影响啊!
难道是他太弱了?
“不行吗?”白发青年低下头,发丝遮盖住优越的眉眼,神情沮丧,似乎被否定之后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脆弱易碎:“我可以付钱。”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递到戚月白面前。
“都给你,不够的话,我还有的……”
袋子口被挤开,颜色各异的宝石争先恐后的冒出来,无论是品相还是个头,都不输太宰治送的,甚至是蝮蛇大阵仗让他押送的那三颗。
戚月白咽了口唾沫,艰难的把视线从宝石上移开。
不行,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万一突然恢复正常伤害他崽怎么办。
拒绝糖衣炮弹,拒绝美□□惑,拒绝金钱攻势,从……
“我还有这个!”
白发青年像扔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把宝石的袋子扔掉,晶灿灿,看起来每颗都够买戚月白狗命的宝石滚落一地,让人心肝发颤,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金首饰来,双手捧着,视觉效果斐然。
“我只吃一点,求你了!”
……从山某东、山某西,河某南、河某北、湖某南、湖某北……做起。
戚月白敞开门,做了个标准迎宾姿势:“欢迎光临小兔子私房菜,男宾一位里面请。”
芥川龙之介刚开始还在茫然,然后被使了个眼色,生硬的学着戚月白的姿势摆手:“里面请。”
第35章
世界上最高的水准, 叫略懂。
世界上最恶劣的谎言,叫我真没复习。
世界上最大的骗局,叫给我吃一口/点/尝尝。
戚月白抱着自家小孩瑟瑟发抖。
大馋小子, 吃了饺子,就不许吃他和他崽了哦?
真不是夸张。
自称涩泽龙彦的青年进门的时候:这是你家吗?我能添双筷子吗?
被请到餐桌前并吃下一个饺子之后:这是你家吗!去, 给我再炒俩菜。
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边吃边说着奇怪的话。
例如——‘我所追寻的……一直困扰着我的空白, 竟然得到了填补。’
例如——‘获取再多的珍宝, 杀死再强大的异能者, 都不如此刻的满足。’
戚月白对这个动不动就让他想报警但是真报警也没什么卵用的世界已经绝望了。
他缓了口气, 庆幸涩泽龙彦来的时候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能合理的把孩子们都撵上楼,只有芥川龙之介犟脑袋非要在下面陪着他,虽然临走时, 看起来软软的芥川银也从怀里掏出一把枪。
小姑娘认真的绷着小脸,目露凶光:“需要我杀了他吗?”
这可比白麒麟半夜敲门惊悚多了,吓得戚月白赶紧问她枪哪来的。
虽然他说不干涉他们任何决定干什么都可以但也不能真——
芥川银:“那天出去买食物的时候看到有卖这个的,就买了一把, 用来防身。”
戚月白:“……不要说的像买苹果一样随便啊!”
所以吧,有时候某些地方能乱成这样真得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婉拒了芥川银的好意,戚月白带着芥川龙之介去面对被坂口安吾评价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的涩泽龙彦。
他不死之身,不怕。
餐桌前,涩泽龙彦终于放下了筷子。
他看向坐到稍近的戚月白:“你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我。”
戚月白确实疑惑挺多的。
比如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把他弄成这样的?
“知道。”
戚月白汗毛炸起, 抓起一把花丝就要甩他一脸, 结果就听涩泽龙彦又说。
“政府那边,很早就有关于你的情报了。”
他一愣,收了术式, 顺便按下边上炸毛的芥川龙之介:“怎么说?”
涩泽龙彦看起来心情很好,懒洋洋的:“操控人神智的异能者和治愈系异能者出现的都太过赶巧了,行迹重合,目的重合,而且你根本没有刻意隐瞒过踪迹,怀疑到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并不难。”
其实有好好做反侦察的戚月白:“……”
他感觉被人骂了,但又不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发现华点:“你为什么会知道政府的情报?”
“你以为我是怎么离开那片住宅区的。”涩泽龙彦笑了笑:“当然是政府的人在帮我。”
“你不是白麒麟……”戚月白大脑暂停运转:“政府支持你开杀戒?”
兄弟你霸道兵王啊。
涩泽龙彦不置可否:“你知道怎么扑灭着火的油气场的大火吗?”
他没等戚月白的回复,自顾自的说:“当然是用核//弹把整个场地炸飞。”
这件事戚月白有听说过。
乌尔塔油田发生大火,因为地下丰富的天然气储备,导致火势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扑灭,这时,聪明的战斗民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用核//弹破坏地下结构,终于成功扑灭了这场燃烧了三年的大火。
所以涩泽龙彦的意思是,他的出现是政府默许并维护的,目的是扑灭横滨这场抗争的火是吗。
什么用魔法打败魔法啊。
但是,个人暴力和城市治安竟然能扯上关系吗?
军警法才是现代社会唯一被允许存在的暴力机构吧。
戚月白迷茫,且不理解。
“我是终结死亡的死亡,是毁灭抗争的炸药。”涩泽龙彦冷笑:“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被刻意引到那片区域,但是……”
戚月白接茬:“但是没想到没干过我,是吧?”
涩泽龙彦一噎,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能在雾里使用异能?”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戚月白稍稍安抚了下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有些躁动的芥川龙之介:“你凭什么会觉得,你这个手下败将能扳回一局?”
他可是有绝技——吧啦啦能量,变成大傻子!
“找你?”涩泽龙彦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不……我只是很饿,闲逛时闻到了香味,并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戚月白:“……”
他再也不学聪明人玩预知了,真的。
涩泽龙彦摸了摸肚子:“刚才那是什么,饺子吗,竟然是煮着吃的,真是新奇。”
等等饺子煮着吃原来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吗?
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边都拿饺子当锅贴,没见过正宗的也正常。
芥川他们两种都没吃过,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戚月白叹了口气:“那我们就算钱货两讫了,芥川,送客。”
芥川龙之介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脸终于可以把这讨厌家伙叉出去了的表情。
“等一下。”涩泽龙彦突然开口。
戚月白警惕捂住钱包:“干什么。”
难道这家伙想拿回小钱钱?
他们小兔子私房菜可是明不码也不标价,纯纯看人下菜碟,可以是礼仪之邦,也可以是礼仪之邦邦邦邦!
“我只是想聘请你为我做饭,报酬随你开。”涩泽龙彦坦坦荡荡的看着他,眼底尽是真诚:“我成立了一个组织,但部下都是些手艺很差的男人,做出的食物难以下咽。”
戚月白有那么一丁点心动。
毕竟他现在的经济来源全靠公款吃喝,万一哪天琴酒发现端倪停了他卡,他就要和崽子们上街卖艺去了。
方案戚月白都有考虑——首先创立一个飞天橘子教,他当教主用金牡丹表演步步生莲(反正都是花),用星座解析装周易算命,芥川用他操控衣服的能力把布料捏成各种形状的玩具送给过路小孩,吸引他们带家长来花钱算命。
但一想到涩泽龙彦所代表的麻烦,他不仅心死了,还想把他弄成傻子。
可介入什么因,就要担什么果。
涩泽龙彦是政府做靠山的人,动了只会是无穷的麻烦。
万一被安个谋害公职人员的罪名怎么办。
“我拒绝。”
“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涩泽龙彦皱眉。
总不能是一个天神的爱吧。
戚月白态度坚决:“我不想和非法分子扯上任何关系。”
涩泽龙彦冷笑一声。
戚月白:“……”
他发现自己这番话好像没有任何说服力。
纵观他重生之后,身边尽是些非法分子、张三、官匪一家、潶帮份子,就连收养的小崽子们都不是什么善茬,唯一算得上遵纪守法的好像只有远在东京的同学们。
突然想当城市之光了。
又不是他家城市,光个锤,鸟悄的吧。
“总之。”戚月白下了定论:“你走吧,我不会同意的。”
送走涩泽龙彦,戚月白摸摸芥川龙之介的脑袋。
“芥川,你恨这个世界吗?”
靠……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中二的话。但不问不行,因为他注意到,芥川龙之介这个孩子,似乎戾气太重了,除了面对他和同伴们时会有稀薄的情绪,对周围一切都锋利排斥,这绝不是正常的心态。
芥川龙之介抿唇。
不恨,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恨,也没有。
生在擂钵街的孩子光活下去就要筋疲力尽,所以他们的心中是无法衍生出任何情绪的。哪怕是最简单的憎恨。
但被戚月白带走之后,体验过了身为——人的生活。
被平等的对待,穿暖吃饱,睡在柔软的床上,可以读书写字,被爱着。
就开始对之前的人生产生了质疑。
为什么要活着呢?
曾有个外国人问过他。
芥川龙之介当初不知道,即便是现在,也依旧是个难以开解的疑惑。
他看向眼前的人,美好,温柔,和善,强大。
但这个人迟早要离开,他不会停留太久,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活着啊。
“小茶野大人。”芥川龙之介因为自己的贪心而感到羞愧,但他又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您能告诉在下……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吗?”
“去码头整点薯条?”戚月白下意识回。
芥川龙之介:?
“咳,不好意思。”戚月白轻咳一声:“不过对我来说也差不多。”
芥川龙之介茫然:“那是什么意思?”
“薯条是土豆做的,土豆是全球四大主粮之一,代表着民以食为天,而且产量高易生长,代表脚踏实地而救济万民,耐储存不挑做法可以煎炸烹煮各有风味,适应性强,坚韧圆滑,最重要的是我认为这句话的深意是——”
“活在当下。”
黑发少年弯了弯眸子,发丝柔顺,在灯下稍稍偏褐,面上带着春风般的浅笑。
“人要是只有生存的意义才能活下去,那原始人就不会制造工具和使用火焰,我们现在应该还和猩猩一样呢。”
芥川龙之介感觉喉头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他听见自己问:“您的意思是,活着没有意义吗?”
“倒也不是。”戚月白摇头:“只不过那玩意太高雅了,只有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都十分富足的人才有功夫去想吧。”
他这种满脑子都是低级趣味的人,懒得有。
“所以底层的人,没办法拥有……”
“当然可以啊。”戚月白奇怪的看着他:“又没哪条法律说平民不可以有,有了就判刑。”
芥川龙之介握拳的手微微颤抖:“所以在下想要知道……想要您赋予在下生存的意义……”
“你听我说。”戚月白突然就明白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了,就是叛逆期提前,精神世界太空虚导致,俗称闲的。
“那东西不是说谁可以随随便便赋予给谁的,大脑这东西又不能共享,它只能自己在生活中悟到的,我要告诉你我的生存的意义就是去码头整点薯条,你又理解不了,难道要cos海鸥去码头抢薯条硬领悟吗。”
人尚且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又怎能求感同身受。
见芥川龙之介低垂着头不说话,戚月白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
“崽啊,不是我非要把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你,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小升初,不,是上小学,再没事就多想想以后长大了,穷就想想吃啥、喝啥、玩啥,富就多行举手之劳,帮帮别人。”
“行了。”他看了眼餐桌上的空盘子,因为涩泽龙彦的到来,后面又煮了两盘饺子,不想洗碗的心达到了顶峰:“实在闲得慌就去把盘子刷了,动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涩泽龙彦姑且不提,不知道知不知道他没被炸死的圣天锡杖和苏格兰威士忌那边还是未知数呢。
“晚安。”
“……晚安。”
*
苏格兰威士忌,警察厅派遣到神秘组织的卧底。
他在警校时期便成绩优异,成为卧底之后更是融入迅速,将自己完美伪装成一个冷酷的黑暗杀手,成功在组织混成代号成员,离组织的核心更进一步,并被委以重任,前往横滨执行搅浑水的任务。
但最近却经历着人生中最大的煎熬。
这一切都要从他鬼使神差发善心救了一个少年说起。
诸伏景光到底是警察,所以在非组织任务时期,绝对是守法公民。
但这不代表他会做一些容易暴露身份事情——像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
可能是那晚得到了组织新成员‘蓝方威士忌’的代号,也可能是目睹了横滨的残酷和混乱,所以在那个没有监视器和外人的房间,他守护了一个昏厥的少年,直至他苏醒,又将他送去车站,送他远离横滨这个魔窟。
结果好心办坏事,那天横滨的非法组织圣天锡杖炸毁了新干线,让少年惨遭绑架。
好在对方是稀少的治愈系异能者,只是被逼堕落为潶帮分子。
诸伏景光想,既然是他连累的,那他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少年脱离苦海,为自己的莽撞赎罪。
毕竟那孩子拥有光明的未来。
谁曾想,在非法组织的集会上,他以服务生的身份潜入时,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跟在大头目身后闲庭信步,坦然自若。
诸伏景光想,这只是对方求生的手段,他还因为他没有吃太多苦而庆幸。
直到事情逐渐变得不对劲——
第二天,想要赎罪的他被少年指使买菜,说是买菜,其实是利用他的身份将水搅的更浑。
那天的诸伏景光在暗处,看见横滨另一大组织港口黑手党的高级成员出入少年的家,而他们是少年要招待的客人。
……
尽管当时心中已经有了对方身份不简单的雏形,但诸伏景光到底还是不愿相信,一个拥有那样目光和笑容的少年会与这个污浊的世界有何关联。
直到下一次见面,圣天锡杖的圣主疯了。
少年笑的依旧无害,眸光清澈,身上某种不属于光明世界的气质却昭然若揭。
他还是单纯,只以为凶手另有其人,对方只因为是异能者的缘故,见识多而已。
直到控制了圣主的某个亲卫,瞒过所有人在圣天锡杖扎稳脚跟的诸伏景光得知那个少年被派去自己布置的陷阱的消息。
他产生了愧疚、自责,但作为卧底又非常熟悉的情绪,同时又有些许期盼。
少年是治愈系异能者,或许不会有生命危险。
「计划不错,但港口黑手党那条宝石线,早就断了」这是那个神秘搜寻不到蛛丝马迹,强大到可以从中原中也手上得到合同的蓝方威士忌在看完他的计划后发来的话。
意思是诸伏景光暴露了,至少在港口黑手党那里。
所以他顾不上生死未卜的少年,给圣主服用了致人昏迷的药物后紧急撤离了圣天锡杖。
再然后——
“警察叔叔~”带着独特青涩和温和,辨识度很高的少年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警察叔叔,我要报案,把琴酒、蝮蛇、太宰治,统统发卖!凌迟处死!他们都是大王八!罪该万死!”
这个号码属于……蓝方威士忌。
琴酒告诉他的。他们也短信联络过。
诸伏景光大脑一阵嗡鸣。
说不上是被背叛的错愕、愤怒,还是身份被揭穿、对方到底知道多少的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马脚,是试探,还是对方早就知晓了他的双重身份,从始至终都是戏谑的玩闹,看他如跳梁小丑般表演知心大哥。
脑内回忆不断翻涌。
有少年不知何时变更了的,一句句笑盈盈的:‘哥……’
有那一盒被强硬塞到手里热气腾腾,味道也很温暖的饺子。
有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不敢说再见,退而求其次的那句。
“快回家。”
圣天锡杖就算近代实力衰退,在抗争中也受了重创,到底是横滨五大组织之一。
在爆炸的消息传回组织后就迅速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很快查到宝石的异样,而能在交易账目上做手脚的只有圣主身边的人,所以也很快发现了不省人事的圣主。
圣天锡杖目前为首的蝮蛇很快压下局面,将圣主严加保护起来,并很快锁定了诸伏景光的身份,发布通缉令。
诸伏景光冷静的穿梭在横滨的大街小巷中,他跑得早,还留了许多干扰项,且圣天锡杖不敢对外散步通缉他的真正原因,所以通缉数目并不大,尚能应对。
但圣天锡杖想压下这件事?
做梦。
“对,他们的圣主确定废了,是我亲手做的。”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将刚刚拨过电话的手机扔进奔流不息的河流中,确定它溅起水花后,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
蓝方威士忌……
拿出与组织联络的手机,打开和那个人的聊天框,他握紧拳,神色晦暗。
「我正在被圣天锡杖追杀,需要一个安全屋」
没有办法了,圣天锡杖得知圣主的现状被他泄露出去后,肯定会展开更猛烈的报复,现在横滨的对外交通又被全部切断,他无处可躲,能倚仗的,只有在横滨‘有自己的势力’的蓝方威士忌。
左右不过一死。
倒不如,置死地而后生。
‘嗡’
很快有了回信。
「来我家吧,哥」
*
甩开追兵,诸伏景光来到了蓝方威士忌的住所。
普通,甚至有点年头的一户建公寓,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住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付不起高额房费的底层居民。
‘叮’
按响门铃,门很快被打开。
看来开门的人就在一楼活动,这个时间点,如果不是在专门等他……
“哥,你……”戚月白扶着门,看了诸伏景光的打扮,欲言又止:“算了,先进来吧。”
他让开身位,让诸伏景光进门。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诸伏景光身上撇。
只因他……呃……
“你想说什么?”诸伏景光声音冷淡的回过头,与少年对上视线。
“那个,就是……你听说过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吗?”戚月白终于忍不住吐槽,然后迅速道歉:“对不起,很好看。”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眼自己。
他戴了假发,穿了长款的女式风衣和牛仔裤,戴上墨镜,稍一化妆,乍一看就是个个子高挑的职业女郎。
但这只是卧底课程的一门,最基础的伪装而已,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说道的。
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周围环境上。
蓝方威士忌是否为治愈系异能者他无从得知,但圣主疯时,在场的大概率只有他。而圣主是武斗派异能者出身。
所以单论武力他是拼不过蓝方威士忌的。
但对方既然怀疑,甚至是知道他的卧底身份,却没有揭穿他,甚至还愿意让他前来,那就大概率不想直接杀了他。
“进去吧,我在教小银他们烤曲奇了,应该快出炉了。”
戚月白脸上是失礼的表情,他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瞄他一眼,在被抓包时又紧急收回,假装很忙的理理头发,然后朝屋里喊。
“优,来客人了,麻烦你帮我泡一壶茶。”
一个属于小孩子的声音回应他。
诸伏景光的视线落在玄关处贴墙的鞋柜上,才发现除了戚月白的鞋,还摆了十几双大小不一的小孩子的鞋。?
空气中也确实有黄油的香气。
“哈哈,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戚月白讪笑:“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诸伏景光沉默不语。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混乱了。
蓝方威士忌想干什么?
见他不回话,戚月白心里七上八下的。
坏了,果然是生气了。
在真正的犯罪分子心里,被叫成立本警察原来是这么侮辱人格的一件事!
天呐!
幸好他遇事没真的报警!
“哥,绿川先生。”戚月白深知挨打要立正这个道理,他还有不少问题想问诸伏景光呢,栗川警官问啥啥不知道,他应该能知道的多一点?
要是对他动手,拒不配合的话就用术式……
心里期待着对方激进,少年面上还是一派和煦:“关于昨天叫你警察的事情……”
他突然卡壳了。
咋说?
说‘因为我自不量力的作死所以毒蘑菇坏了脑子’也太丢人了!
戚月白的停顿让诸伏景光的心提了起来。
他其实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来找这里的,牙缝里早藏了毒药,若蓝方威士忌想从他这里得知警察的消息,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戚月白乱七八糟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三个方案,怎么说都丢人,最后一咬牙,选了最不丢人的一个。
“总之对不起!那是我喝醉了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
诸伏景光一颗心骤然坠地。
蓝方威士忌的意思是,假装他不知道他的警察?
果然是知道了。
“小茶野大人,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一个小姑娘从餐厅走过来,看上去瘦瘦小小,营养不良到确实是流浪儿,她看戚月白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带着孺慕。
这样的孩子最能分辨真情假意,所以证明戚月白对他们是真的好。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诸伏景光往前走了几步,透过入户厅的遮挡看到了客厅的情况。
五六个小孩坐在茶几和餐桌前,正在写字,一个大点的孩子凶巴巴的瞪着他,明明不大,身子骨也瘦弱,像家养的恶犬,好像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
“马上来。”戚月白笑了笑:“小银,麻烦你看一下饼干好了没,让翔太不用看着了。”
被叫做小银的女孩子应下,小跑进厨房。
“那么哥……”戚月白想和他说什么,但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手机,随后抬头歉意的笑笑:“我去接个电话,稍等。”
被叫去泡茶的男孩把茶壶放在桌上,招呼他:“客人,请跟我来。”
诸伏景光看了眼戚月白,对方往玄关处去了,电话贴在耳边。
他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蓝方威士忌对他没有敌意,那么是否能说明,他与组织并非一条心,而是像进入圣天锡杖一样……
戚月白那边,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
没错啊,是备注为八百个心眼子哥打来的电话。
但说话的为什么是个陌生男人。
“小茶野君,你还在吗?”
“你……”
“啊,实在是失礼,忘了自我介绍。”带着淡淡磁性的男音说:“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也是太宰君的监护人。”
在外面闯完祸苦主家长找上门来了。
戚月白很想稍微愧疚一下,但他想起自己那锅被偷吃的蘑菇就生气,自责不了一点。
不管是谁,都是太宰治的错!谁让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有什么事吗?”
他这冷淡的语气让对方停顿了一秒,很快便不在意的笑着说:“只是想替太宰君和你道个歉,他算计你的事情我了解过了,真的非常抱歉。”
有点扯淡了哈。
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就是既得利益者的好心,哪怕是真的,也很膈应人。
戚月白敷衍:“好,我收到了,还有吗。”
“中也君那孩子和我说小茶野君性格很好……”
“不说我挂了。”他还着急招待客人呢。
“……只是想告诉你一下,小茶野君,我想你作为解决了白麒麟的人有必要知道这个情报。”森鸥外说:“白麒麟在市中心接管了一家酒楼,并打出无限招聘厨师的名号,在今天大张旗鼓的开业了。”
说这个,戚月白稍微有了点兴趣。
对方被术式影响的buff,莫非是’餐餐(饕餮不会打)‘?
“然后呢?”
“毕竟是对参加抗争的组织无差别发动攻击的人,各组织当然不能看着他这么嚣张,所以发动了好几波袭击,但是无一例外,所有出手的人都被留下了,白麒麟的强大,真是令人惊叹,不愧是敢于对所有组织站在对立面的人。”
港口黑手党当然没趟这趟浑水。
虽然前段时间,他们的干部’大佐‘死于白麒麟的袭击,但他们家两个种子预备干部疯的疯,癫的癫,实在腾不出手去管白麒麟。
也算逃过一劫。
“因此,我想港口黑手党应该感谢你,在横滨,若有什么事需要做,尽管找太宰君就好,港口黑手党会尽力而为的,这是我作为首领的保证。”
戚月白:?
你的意思是,他纯恶意搞了你们两个人,然后收获了中原中也的人情+整个组织的人情是吗?
你们到底是mafia还是masochism啊?
挂断森鸥外的电话后,戚月白转身,结果发现诸伏景光正站在四步远,完全符合社交距离的地方看着他。
然后,他说:“我确实是警察,所以,蓝方……你的目的是什么?”
戚月白还拿着和森鸥外通过话的手机,闻言就是一个:“啊?”
警什么察?
难怪说毒蘑菇对人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神经损伤呢,哈哈,看来他还没解毒嘛。
对着诸伏景光不似开玩笑的真诚目光,戚月白心声都越想越小,最后,彻底死了。
不是大兄弟,你玩真的啊?
第36章
戚月白没说话。
他想, 倒也不用分享欲这么强。
卧底主动透露身份,这和把命给你有什么区别。
见过几面的交情,整这杀头的活。还至于?
诸伏景光神色晦暗不清。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着急撕开这层膜, 但莫名的,他就是认为眼前的少年可信。
大概是一种……直觉。
如果戚月白知道, 肯定要告诉他,莫名对别人产生好感除了钻研心理学, 也可以往系统和术式上想想。
虽然有点放下碗骂娘的嫌疑, 但戚月白现在是真的有点求小茶野先祖术式解绑教程了。
久没得到回应, 少年面上也看不出分明, 诸伏景光急了:“小茶野君……”
“别吵, 我在烧烤。”戚月白抬手制止想从他这得到反馈的诸伏景光,他定定盯着忐忑的猫眼青年,欲言又止, 随后下定决心:“决定了,晚上吃烤肉吧,我记得这栋房子的地下室里有烤架,芥川。”
“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芥川龙之介应下:“需要我做什么, 小茶野大人。”
对待吃的,戚月白一向执行力很强,尤其是现在还有人跑腿刷碗,简直不要太爽:“麻烦你出去买点肉吧,再买几包串肉的竹签, 我先去把冰箱里剩下的肉腌一下。”
“明白。”芥川龙之介郑重点头, 临出门时,还瞪了诸伏景光一眼,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一下。”诸伏景光没在乎一个孩子的恶意, 他懵于戚月白的跳脱:“小茶野君……”
“能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怎么着都不会是敌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戚月白笑了笑:“而且,实话告诉你,绿川先生,我失忆了,我对酒组织……和你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笑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警告!再问就不礼貌了哦!
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但他很快抓到重点:“失忆?”
“在家摔了一跤而已。”戚月白摆手,往客厅那边走去:“不过我至少能确定,失忆前的自己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诸伏景光跟在他身后,孩子们早自觉让开了会客厅的位置,泡茶的优给两个大人倒了茶水,得到戚月白的一声夸奖后,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戚月白站在餐桌前,将芥川银留下的黄油曲奇推给诸伏景光。
“尝尝。”他弯了弯眸子:“别看形状不好看,这可是孩子们捣鼓了三个小时才做出来的。”
诸伏景光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墙后,一个孩子探头探脑,眼神警惕又好奇,虽然很快就被另一只小手抓了回去,但这幅场景还是让稍有紧张的他心情和缓了许多。
他拿起一块形状像小乌龟的饼干,轻轻咬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青年便不自觉的轻皱了下眉。
太甜了。
看他的表现,戚月白爽了。
颇有一种吃到酸橘子若无其事的递给下一个人看他面目扭曲的快乐。
这帮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习惯跟美国白人主妇似的。牛奶+巧克力+糖浆+糖粉+炼乳+浓奶油+棉花糖,煮个玉米都要用黄油。做曲奇时一人加两把糖,粉险些没混匀糖。
做出来的甜品看一眼低血糖直接正步踢到拉萨,血糖仪都检测不出血的成分。
诸伏景光是人精,怎么察觉不到戚月白的幸灾乐祸,他捏着饼干,看了眼端着茶杯老神站在一旁的少年。
“怎么不吃了?”戚月白好心:“我告诉孩子们会有个新哥哥来住一段时间,这是他们特意为你准备的。”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硬把饼干一口吞了,连喉咙都泛着甜,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才勉强压下。
“小茶野君,如果你失忆了,那我能问一下,你对组织的了解还剩多少吗?”
看来琴酒也没告诉他要他教戚月白组织规矩的事情。
再骂一遍领导b事不干,就知道发任务和让手下人自己沟通,戚月白意识到自己在诸伏景光眼里似乎是个佬。
难怪要给他露底。
戚.伪造简历并得到了这份工作.月白在心里扒拉着手指数。
“成员使用酒的名字做代号,很神秘,从事违法勾当的反社会组织,挺强大的,就这些。”
诸伏景光听完,点点头:“组织确实是这样。”
戚月白身体向后仰靠,双手交叠在桌上:“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要怎么才能成为代号成员?”
原身没有异能也没有术式,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为什么会拥有代号?
——代号成员比普通成员高级,这还是戚月白从第一次和栗川警官他们对话时知道的事情,也是那次通话,让戚月白知道原身身上怕是有秘密,才会被如此重视,得到了‘一次机会’和‘最后一次机会’。
密钥目前只有在与酒组织联络的手机中发现的神秘代码:DA7655
……有点像取件码这是能说的吗。
“通过考核吧,我是这样的,其他代号成员不知道,但听说有跟着首领很久的代号成员,是心腹。”诸伏景光其实也不太确定,他无奈:“组织实在是太神秘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戚月白:?
他没忍住问:“怎么可能?”
然后诸伏景光告诉他,怎么不可能。
首先他作为一个地位类似干部的代号成员,并没有见过首领,只在得到代号时收到了一条短信,这个组织也没有对外的名字,成员之间除非任务,互不相识,没有总部,只在有任务时行动。
戚月白发现了华点:“那你们岂不是没有工资?”
这么魔幻的运行模式,最早到底是怎么支棱起来的哦。
听起来咋有点像某些微商强人鼓吹自己的企业产业园有2.5亿平方公里,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和一部手机呢。
组织这么牛,和阳阳姐核对过了吗?
诸伏景光扯扯嘴角:“钱财的话,组织还是很大方的,但一般在任务完成后发,任务中得到东西也不会收缴。”
戚月白:“哇哦。”
抛开事实不谈,这个组织岂不是不用坐班薪资高不用人情世故没有领导PUA还允许员工挣外快的超绝神仙工作。
但是,没总部,首领还土拨鼠,他怎么除了后患之忧?
戚月白现在倒不怕酒组织的死亡威胁,但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比不过集体。
因为据诸伏景光所说,组织的可怕是国际性的,甚至能渗透到各国的政治、军队方面,万一惹毛了给他学籍除了咋整,死亡证明一开,他总不能游回去吧。
所以怎么想都还是一劳永逸让人放心。
紧接着,诸伏景光简单讲了一下他到横滨后做的事情,以及躲到戚月白这里来的原因——圣天锡杖的追杀。
戚月白听完之后有点感叹:“果然都说一个组织里干活最努力的就是卧底。”
诸伏景光:!
他警觉:“谁说的?”
“没没。”戚月白赶紧摆手:“我说着玩的别当真,就是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而已。”
“什么?”诸伏景光对卧底相关的事情很是好奇。
“就是一个卧底哭着给总部打电话,说老大你再不让我回去我就要混成一把手了。”戚月白笑着感叹:“很扯淡,一个编出来哄人玩的小故事。”
当一把手哪有那么容易啊。
诸伏景光还以为是哪个青史留名的卧底故事,听只是人编出来的,也笑着应和:“的确,但此事若是真的,卧底能成为首领,那那个组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戚月白放下茶杯,说实话把手勒的手指怪疼的,可谈话的时候突然摔个杯子也不大对劲。
“这么说,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诸伏景光点头:“我只负责搅浑水,从中获利另有人部署,只不过那人的身份我并不知道,组织内代号成员几乎不接触,所以琴酒将你的代号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下。”
戚月白笑了笑,没有对诸伏景光的误会做多解释:“你安心住下吧,我这很安全。”
“【罗生门】!”
话音刚落,屋外便隐隐传来争执,还有芥川龙之介的声音。
戚月白一惊,嘱咐诸伏景光带着孩子们上楼躲一躲,快步走向玄关口,打开门。
只见整栋公寓都被穿着白袍的人包围了。
是圣天锡杖的人。
芥川龙之介正被一个大汉抓在手里不断挣扎,左手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是戚月白交代他去买的东西。是燎野猪。
“放了他。”戚月白皱眉:“有什么事冲我来。”
“这就是擂钵街的不吠狂犬吗。”蒙着双眼的男人从人群后走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想护主,也不过如此。”
是蝮蛇。
芥川龙之介咬牙,身体因为气愤不断颤抖,双眼迸发出比愤怒更加激进的情绪。
“是想伤害小茶野大人吗……不可饶恕,我绝不允许!”
随着他的怒意,身上的衣服扭曲膨胀成巨大的野兽,有点像传说中地狱三头犬的头颅,挥舞着獠牙咬向敌人。
这攻击只在一瞬间,像是断头台闸刀掉落的威力,锋利而迅速。
很有意思,但在燎野猪这样老派的异能者眼中,还是不够看。
红发碧眼络腮胡的男人只是用双手抓住野兽的嘴角,用力一撕,竟就靠着蛮力将野兽抵挡住,然后将它甩飞。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间。
好在燎野猪扔人的方向是戚月白这边,他及时接住少年,接上反转术式。
源源不断的生机让芥川龙之介清醒下来,同时更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感受到怀中小孩的不甘,戚月白摸摸他的头:“辛苦了,芥川,接下来交给大人吧,进屋去。”
“可是!”芥川龙之介猛的回头。
戚月白微笑着又说了一遍:“进屋去。”
“……是。”
芥川龙之介攥紧拳,指甲刺入手心,他恶狠狠的想。
总有一天,要比任何人都强大……要保护那个人,保护妹妹和同伴。
背后的门关上,戚月白扫了眼周围。
圣天锡杖来了大概三十多人,干部有燎野猪、蝮蛇,还有几个不认识但穿的和周围人不一样的人,大概率也是干部。
这么大阵仗?
他倒不怕这个,就算忌惮后方屋里的孩子们和诸伏景光不用歌声,单咒术也够对付他们的了。
正要动手,蝮蛇便左腿向后一迈,右腿单膝跪下……了?
随着他的动作,后方的人也都整齐单膝跪下,齐刷刷的很是唬人。
戚月白睁大眼,蹭蹭蹭后退几步,因为太震惊都有点破音:“干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下咒仪式吗?
“龙位干部会成为新的圣主。”蝮蛇倒是平静:“我们只是迎回圣天锡杖新的主人。”
原来卧底当首领真的很容易啊???
听诸伏景光说是一回事,被这么多人堵住逼登基又是另一回事。
戚月白当然不可能跟他们回去当圣主,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帮人要是一拥而上还好说,现在就有点难搞了。
“我……”
【答应他们】
戚月白拒绝的话一顿。
【那个白雾似乎可以分离‘书’上的文字】小茶野先祖说:【你不想要吗】
想啊,戚月白可太想了。
能将所写变为现实的司命铺子,谁不想要。
但涩泽龙彦……至少现在,爱往嘴里炫点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要是有,再听一首歌就老实了。
戚月白狠狠心动了,所以他到嘴的话变成:“开玩笑的吧,老师,想除掉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功夫啊。”
‘新龙’可不该知道圣天锡杖关于龙位干部的传说。
“我知道您因为爆炸的事情对组织心有芥蒂。”蝮蛇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无奈:“是我没提前和您说龙位干部的特殊性,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前任的逝去,让您受了委屈,但请放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天锡杖,我与您相处过,自然清楚您不是前任那样的废物。”
好嘛,理由都给他找好了。
戚月白摆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同意了。
“但是,不许骚扰我的孩子们。”
“这个是自然。”蝮蛇点头:“但那个不吠的狂犬,您要让他做亲卫吗?他的异能还有些意思,但脾性还需调教,若您需要,属下可以代劳。”
“再说吧。”戚月白摆摆手。
这么大点孩子不读书混什么黑啊,趁还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多杀几个吗?
“……”
蝮蛇对身份的转变的适应良好,戚月白却有点受不了,因为他发现,蝮蛇敬重他不是为了稳定圣天锡杖目前摇摇欲坠的局势,而是发自内心的认为——龙位干部就是要成为新的圣主。
哪怕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前不久生命还受他钳制,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老师。
最可怕的是,所有圣天锡杖的干部,都是这么认为的。
相对来说,那些普通人成员就正常了很多,好奇、迷茫、嫉妒、探究,只是他们不敢抬头,真实想法自然无法□□部们注意到,或者说,身为异能者的干部们,压根不在乎部下的情绪。
在成功抵达地下,并见过了前任圣主不再起伏的尸体后,戚月白以事发突然想静静为理由一个人待在了前任圣主的房间。
就是他与圣主初次见面时那个很有宗教气息的大厅。
戚月白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他抓紧办事:“先祖,你能感受到‘书’在哪吗。”
【椅子的左扶手下】
戚月白便踩着神坛的楼梯向上方俯瞰的王座走去,走到一半,他心念一动,回头看去。
这个大厅光线不算明亮,甚至有些昏暗,阴沉沉的压下来,支撑着房间的立柱上是鲜花与天使的浮雕,空荡荡的,但处处弥漫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意味,心中竟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神坛,是权利的汇集,是神圣的象征。
不想离开,想要为保住这个位置,献上一切。
“长期住这种压抑的地方会得抑郁症的吧。”戚月白晃晃脑袋:“我是不是被影响了?”
【嗯】小茶野先祖今天的有问必答率让戚月白有点受宠若惊,他不再看没用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神坛最上的王座边,按照小茶野先祖的指示看左扶手。
大理石材质的椅子更像冰冷肃穆的石像,上方缠绕着荆棘与玫瑰。
戚月白好奇体验了一下,和他想的一样硌得慌。
体感是不如马路牙子。
“以我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肯定有机关。”
他把扶手上长的像机关的地方掰、按、扭了一遍,都无果,最后突发奇想,一屁股坐回去,然后按照双手搭在扶手上的姿势,想了想圣主的臂长,模拟后,小指果然摸到一处松动。
里面是一本精美的手札形状的盒子。
大概就是精装版的封皮打开,最前有几页写了字的纸,后面是空的格子。
戚月白简单翻阅了一下,内容大概是圣天锡杖在欧洲成立后产生内乱,初代目带领手下人远渡重洋,来到当年还是租界的横滨扎根的故事,其中初代目提到,他在北欧得到了名为‘书’的宝物,并用它招徕了许多异能者。
手札的最后,清晰记录了一条规则。
【龙位干部由治愈系异能者承担,圣主由龙位干部承担,若非如此,则将拨乱反正】
戚月白突然有点冷。
他不想追究小茶野先祖搞废了圣主是否是受到了这寥寥几句话的影响,他打开了手札最后的夹层,从中掉出一堆戚月白上次从圣主身上搜到的合同,大意是’我,xx,自愿加入圣天锡杖‘。
下方的签字都是不知道从哪撕下的贴图,夹层中还有’书‘的残骸。
蝮蛇、螨兔、燎野猪,都在其中。
想想那些异能者还怪可怜的,不知不觉,就被更改了真实意愿。
戚月白将所有的’书‘的小碎块都收集起来,不多不少,一共九张。
没有祸鼠、痴羊和蠹龙的。
组合起来大概比16k纸要小一圈。
*
离开圣天锡杖没费太大周章,地下的亲卫见他出来本想阻拦,但被戚月白用术式招待了一下,瞬间失了斗志,发着癫乖乖吐露出电梯的密码。
至于出大楼就更简单了,戚月白走的坦坦荡荡,不紧不慢,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
“那是……圣主?”
“要拦吗?”
“你疯了,那可是新主。”
“可是圣主什么时候会离开组织啊?”
“有道理……”
没兴趣听完,戚月白已经走远了。
楼下,有蝮蛇命人从他公寓门口运来的黑色机车,戚月白想着巧,掏出钥匙就骑走了。
等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圣天锡杖大楼的门口处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守卫吓了一跳,失声惊呼:“蝮蛇大人!”
另一个守卫连忙道歉:“抱歉,蝮蛇大人,属下不知道是否要拦圣主……”
蝮蛇抬手制止:“没事。”
说罢,转身离开了大门,向大楼内部走去。
“如果你的猜测是假的,你知道会给组织带来多大损失吗!”带着怒意的女声响起,但整条走廊却只有蝮蛇一人。
蝮蛇早就习惯了,他眼神都不偏移一下,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不然你要如何解释他的异常呢?”
因为双目被覆,青年走的很慢,但步步沉稳。
躲藏在空间中的螨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赐名前戚月白的小动作,而赐名后,理应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为圣天锡杖奉献一切的戚月白甚至两天没有回到组织。
“但这只能说明前任的赐名失败了,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做就暴毙了……”
“这不是不一样吗。”蝮蛇打断她:“变动就是希望,我不知道更深层的东西,我深爱着圣天锡杖,但我大概也渴望别的东西,螨兔,你不也是吗。”
蝮蛇,原名早就忘记了,异能是操纵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因此,他能在不视物的情况下正常生活。
螨兔躲在空间内,久久未言,她是稀有的空间操控系异能者,能撕开空间监测一切,曾经在久待的房间中找到过一个写着她的字的挂件,当时没在意丢掉了,后来想想,大概是名字一类的东西。
是什么字来着?
*
横滨,每一寸土地都贵的吓死人的高级地段,矗立着一家酒楼。
这里原本不是单纯的酒楼,而是一个大潶帮的地盘,地下经营着诸如赌//博的非法行当,在抗争前非常繁华。
但在昨天夜里,那个组织和它的企业统统被铲除了。
这里的新主人叫涩泽龙彦。
酒楼依旧富丽堂皇,大门敞开,面对着街道,却没有任何人敢踏入,因为就算是鼻塞的人,也能够看见被挂在二楼的尸体,那是自不量力要进攻这栋建筑的人留下的战利品,也可能是垃圾。
戚月白阅读着门口的招聘广告。
大概是要厨师,要做饭好吃的厨师,不限菜系。
不知道有没有人揭榜啊……
嗯,不管,论美食谁能比得过他家啊。
众所周知,他们家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是药,境内只有三种东西:食材、药材和建材。
甚至在野外看到一个新物种,第一反应是能吃吗,第二反应是咋好吃,第三反应是可刑吗。
“你也是来应聘的吗,少年?”
戚月白正琢磨着该做点什么让涩泽龙彦同意放雾给他做实验,背后就传来一道说话声。
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个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青年。
柔顺的黑发贴在脸侧,一双紫眸神秘又深邃,看人时面上分明带着笑意,却莫名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第37章
戚月白坚信自己是个颜狗。
所以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 而且长得不错,甚至能称得上很好看,对他也没有敌意的国际友人产生这种感觉?
思考了半秒, 他得出结论。
——八字不合,秒了。
人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所以戚月白很冷淡的点了点头。
“嗯。”
对方笑了笑:“那太好了,我也是, 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 是一名俄罗斯人。”
“哦。”戚月白点头, 自然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费奥多尔的体弱男人:“你好。”
体弱限定版毛子, 哇塞。
能和熊搏斗吗?
见他态度冷淡, 费奥多尔竟然丝毫不感到被冒犯,态度和善:“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结果没想到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摆明了不想交流, 对方还在套近乎,甚至连敬语都换上了!这让本来还有点愧疚自己恶意给别人贴标签的戚月白心中警铃大作。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王维诗里的二般人!
费奥多尔露出一个有些惊讶和受伤的表情:“我没有恶意。”
戚月白为自己的不礼貌良心隐隐作痛, 但他愿意相信直觉:“我们是竞争对手吧。”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无奈:“我还以为是之前哪里得罪过您。”
戚月白点头:“对,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如果应聘不成功,我的美貌我的品德甚至我的灵魂都会被毁了,我会交不起房租, 我和我的孩子们都会流落街头, 所以请离我远点,我怕我忍不住对准备和我抢饭碗的你动手。”
费奥多尔:“……”
说完,戚月白果断朝着酒楼内走去, 全然不在乎背后人的反应。
当然也就没看到,青年眸中的意味深长。
*
酒楼内部和外面全然不同。
一进门,便能嗅到浓烈到有些呛人的火药味混合着铁锈气息。
这里简直是横滨抗争的压缩包。
那边茶桌上躺着一具焦炭,天花板的破洞耷拉着一只断腿,之前大概是室内喷泉的池子里有个倒栽葱,红毯边散落着大概是被天女散花了的身体部位,打开电梯门,地上是个皮肉里插满利器的尸体。
躺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是戚月白在圣天锡杖的情报里见过的,横滨活跃的武斗派异能者。
戚月白木着一张脸,权当自己在体验美式鬼屋。
经历过这么一遭,他以后做什么都会保持平常心的。
他不是很想爬楼梯,于是礼貌的征询了电梯中的那位,见他没意见后,用花丝将他拖出厢体,自己走进去。
直接按顶楼。
电梯门打开,是浓浓的白雾。
小茶野先祖早在外面等着了,他勾勾手指,戚月白口袋里的‘书’就一张张飘浮出来。
“得,省事了。”
戚月白走出电梯,凑近看那些‘书’。
“没变化啊?”
和上次凭空消失的字不同,这次的‘书’满满当当,没了那种灵动的感觉,伸手去抓也不躲,就和普通的纸一样躺在手心。
变量一排除,戚月白推测:“因为写的内容和我无关?”
他掏出笔,把纸片上‘螨兔’的名字划掉,改成了‘小茶野月白’。
实验嘛,当然要严谨。
小茶野先祖余光撇到,扯扯嘴角,懒得管他。
果然,名字一改,神奇的事就发生了。
属于‘螨兔’的那张纸上的字开始溶解,短短几秒,便成了一张空白‘书’。
戚月白乐了:“先祖,您是什么橡皮擦吗?”
小茶野先祖撇他一眼:“’书‘改变现实的基础是合理性。”
戚月白眨眨眼,难怪圣主要搞微雕呢。
已经加入组织的异能者对组织有了归属感很正常,一个被绑进组织的少年因为恐惧对组织斯德哥尔摩也勉强能理解,但一个特级咒灵莫名其妙的臣服,这河狸吗,这泰不河狸了。
“但您不是说感觉到了意志被篡改吗?”
“是有这件事。”小茶野先祖点头:“但他没成功。”
戚月白懂了。
因为不合理,所以中道崩殂,因为不合理没生效所以被雾剥离,这恒河狸啊。
小茶野先祖:“不,其实那个字会掉,不是雾的功效,是你的原因。”
正如法炮制给用过的‘书’回炉重造的戚月白百忙之中震惊了一下:“我?”
“我先前就在怀疑,受肉确实会镌刻到术式,但你无论是镌刻速度,还是领悟速度都太快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小茶野先祖抬头点在额头上的宝石上,此时的他与戚月白长的实在是太像,导致戚月白每次看都有种古怪感,就像站在那的不是特级咒灵,而是他本人的另一面一样。
“直到刚刚看着你修改‘书’我才确定,你本身拥有类似‘融合’的异能,与雾的剥离产生了悖论,使得‘书’溃散,所以是你的异能被雾气剥离出来,我附在你的异能上,而不是我变成了你的异能。”
“啊?”戚月白改字的手一顿:“那我怎么不知道?”
原身是没给他留记忆,但似曾相识感还是有的,他能确定,原身并不知道‘异能’一类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这就是酒组织关注原身的原因?
看来回东京之后,要先回一趟原身在长野县的家了……
因为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很快,几张涂改过的空白’书‘旧先出炉。
戚月白有不少大胆的想法,但小茶野先祖一句‘合理性’给他干息鼓了。
他想干的那几件事,都不是九张两厘米长的纸条能搞定的。
把‘书’收起来后,小茶野先祖随手捏碎额头的宝石,异能归体,大雾散的一干二净。
“竟然真的和‘书’没关系。”戚月白捏捏眉心:“算了,有异能就有吧。”
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在那之前——
戚月白朝着顶楼最里的房间走去。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说是哪个异能者能脱离了我的雾,果然是你。”
涩泽龙彦坐在皮革座椅上,前方的长桌上摆放了许多餐点,但大多都卖相不佳。例如那盘大概是烧鸡的东西,那鸡死的冤枉。还有那条被整个浸泡在清汤里的海鲈鱼,如果他没看错,应该是没剖去内脏吧……
“你没招到厨师啊,涩泽君。”戚月白开口:“武断前来的异能者都是敌人,难怪要吃这些东西。”
他特意从满座食物中寻找红菜汤,没有,那个俄罗斯人是被他吓跑了?不能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涩泽龙彦眉宇间闪过烦躁。
他以为有钱就可以招到好的厨师,但来到却全是些不自量力的家伙。
为数不多因为‘白麒麟’这个称呼而加入他的组织的人,做出的菜又都一言难尽。
早知道就不把这家酒楼厨师都杀死了,但谁让他们试图攻击他。
一帮无聊至极的家伙。
“财帛动人心啊。”戚月白笑的温良:“那天是我不知好歹了。”
没费太大口舌,品尝过饺子美味的涩泽龙彦就同意了戚月白的自荐。
他将戚月白带到酒楼后厨,看着他像变魔术一样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急不可耐在后厨就享用起来。
宫保虾球酱香浓郁,话梅小排酸甜可口、清炒芦笋脆爽解腻、鱼丸豆腐汤汤鲜味美,都是涩泽龙彦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乃至他余光撇见对面的戚月白低着头在一张小纸片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也没抬头,甚至没多过问一句。
那种灵魂都得到满足的充盈感,让涩泽龙彦甚至在听到那熟悉歌声的一瞬间,竟然没做出反应。
他叼着啃了一半的排骨抬头看戚月白。
脑子:他在暗算我。
理智:算吧,你说(嚼嚼嚼)这玩意(嚼嚼嚼)谁发明的呢(嚼嚼嚼)这么好吃。
“上次可能是离得太远了效果不佳。”戚月白看着彻底被咒力腌入味的白发青年,舒服了:“补个魔,你吃你的。”
在楼下看到那一堆尸体时他就想这么干了。
那些人或许死不足惜,但总会有无辜者死于非命。
这家伙被沙茶政府保护他动不了,稍做点手脚还是可以的。
还核弹,吃饭包去吧。
端着碗的涩泽龙彦眼神逐渐清澈。
“找到了,我追寻一生的东西!原来如此……杀戮、掠夺、收集,外界的东西都无法填补我的空白,只有美食才能填补我的灵魂,带来愉悦……”
戚月白听的嘴角直抽。
他觉得这小子欠九年义务教育。
为了防止自己一冲动把人弄成傻子,最后演变成遣送回国(在异国他乡被枪毙)的结局,戚月白转移话题。
“类似的美食,我还会做很多哦?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给你写几张菜谱,怎么样。”
涩泽龙彦果断:“成交。”
于是戚月白知道了一些更想让他惩恶扬善的东西。
例如涩泽龙彦虽然才来了横滨没两天,但干掉的异能者和犯罪分子已经赶上横滨打了六十多天的了。尤其是他开酒楼的行径被视为对全横滨开战,单单一个白天,就来了几百个敌人,不过全葬在白雾里了。
抛开事实不谈,军警的异能犯罪对策科真应该给他颁个奖。
送KPI童子了属实。
涩泽龙彦往嘴里塞虾球:“其实我打算把横滨所有组织的总部都炸了的。”
戚月白:“……乱炸东西是不对的,污染环境不说,楼倒了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涩泽龙彦腮帮子一鼓一鼓:“嗯,我已经准备取消这个计划了。新的打算是一个月吃遍日本。”
可行性应该挺高的。
不像他们家,曾有个老外立志一个月吃遍,结果三年了还在某川的某都吃冒烤鸭。
戚月白默默给他点了个赞:“吃完国内可以往欧洲走,法餐和土耳其菜可是世界三大菜系,值得一试。”
涩泽龙彦:“这样啊,我记住了。”
“不过这场抗争都死这么多人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戚月白突然想起什么:“说来,涩泽君,你知道‘五千亿’吗?就是引发这场抗争的导火索,它现在在谁手里?”
太宰治说结束抗争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大部分人去死,但若诱因还在,早晚会死灰复燃吧……
“五千亿?”涩泽龙彦不屑:“吸引无聊之人的诱饵罢了。”
“意思是……谣言吗?”戚月白不可思议:“如果都是假的,那这抗争是怎么打起来的。”
全横滨的人都是蠢货吗?
“当然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操控。”涩泽龙彦拿出手帕,擦擦嘴角:“一个俄罗斯人在雪山顶丢下一颗小石头,然后石头滚成雪球,雪球引发雪崩,雪崩摧毁了半座城市,这场抗争就是这样。”
戚月白指尖颤了一下:“俄罗斯人,他长什么样子?”
*
扛着装满涩泽龙彦送的金银珠宝、酒楼后厨搜罗的高级食材的麻袋走出酒楼时,戚月白感慨万千。
“这趟值了。”
扛一百斤铁他柔若无骨,抗一百斤钞票和波龙帝王蟹他健步如飞!
【你浪费了一张‘书’】
“怎么能叫浪费呢。”戚月白不赞同:“这叫一石二鸟。”
他利用‘书’修复了对异能者使用术式会被代谢的bug,这不是妥妥的解决后顾之忧吗?
“以后再有人敢惹我,我就送他个毕业证书,发芽得轰!”
已经把术式效果摸的差不多的戚月白摩拳擦掌:“不过真的好怪啊……咸鱼、人淡如菊、中二病和大馋小子,这术式到底是什么原理啊?零零后定律吗?”
既然世界让他一个大学生穿越,那他就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大学!
小茶野先祖冷笑:【反正和我无关】
就戚月白目前展现出来的术式效果,他本人见了都没法和「箴曲」联系到一起去。
戚月白笑嘻嘻的骑上车,不愧是涩泽龙彦的地盘,车放这都没人来偷,虽然他怀疑是周围人都差不多死绝了的缘故:“青出于蓝而胜抽象于蓝,别谦虚嘛先祖,话说今天您好活跃。”
小茶野先祖不说话了。
戚月白不在意,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启动机车。
“话说我还给中也君留了个相机呢,他那么喜欢摄影,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太宰君的黑历史该多伤心,啊我真是个好人,不知道他发现没。”
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受了术式影响的小茶野先祖默默掐断他与戚月白的联络。
这小子的心声挺有意思,就是多数时候太吵了。
脑内领域,开满奇珍花草的院落,白衣黑发的青年靠在院落正中的树干上坐下,向后仰倒,闭上双眼。
老了……
不过那些蘑菇味道确实不错,但让那小子给他做,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啧。
*
「您还要做圣主吗」
回程途中,手机响起,发消息的是蝮蛇。
戚月白把车停在路边,打字回复:「别瞎说啊,我的履历里从来就没有邪教头子这一条」
「明白了」
过了一会,他又发:「长泽妩……螨兔托我转达一句话,她说谢谢您」
戚月白回他:「顺手的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池田蓝川」
「好的,池田老师,麻烦帮我告诉长泽姐姐,感谢她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好,您永远是圣天锡杖的座上宾」
戚月白眯了眯眼,收起手机。
‘书’变空白,所以对圣天锡杖干部的影响也消失了。
他心情很好的启动了车子,继续往家那边走。
*
戚月白没想到还能在街上碰到熊猫和狗卷棘。
他俩正在被一队不知道哪个组织的黑手党追杀。
俩人躲子弹躲的炉火纯青,身材妖娆,一看就没有腰椎病。
好歹熟人一场,戚月白催动咒力,一圈金灿灿的花墙瞬间升起,将黑手党们团团围住。
戚月白骑车来到两人面前,看着他们一脸‘你不帮忙我们早跑了‘的如丧考妣表情,乐了。
“咱还真是有缘。”
虽然现在横滨街上压根没什么人,但这么大……也不大,但总归是个城市能偶遇三次,磁场也太和了。
熊猫欲哭无泪:“特级,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没得罪你啊。”
“胆子大了不少,都敢和我谈条件了。”戚月白笑眯眯的看着炸毛的两个咒术师,过了会才开口:“行了,不逗你们了。”
他看了眼花墙后透出的枪声和惊慌失措,打了个响指,花墙蹭蹭生长,封顶,将嘈杂声吞入。
“你们怎么惹到潶帮了?”
说到这个熊猫就不困了。
“我们来横滨的任务就是酒店那个咒灵,按理来说第二天我们就该走的,结果新干线被炸了,其他离开的渠道也被潶帮牢牢把守,咒监会也没办法,今天好不容易沟通弄到一辆车,结果接了委托的那个组织的敌对组织找上来……”
然后还没跑两步,就作为胡被特级咒灵截了!!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气,手爪并用,说个话险些跳了一支舞。
一头小白刺猬毛的狗卷棘就文静很多,点点头:“鲑鱼。”
证明熊猫说的没错。
戚月白无视自己故意出手就为了看咒术师炸毛的坏心思:“你们是咒术师吧,随便不就能对付他们,还用逃跑?”
“咒术师不允许伤害普通人,尤其我还是咒骸。”熊猫叹了口气:“敢动手,上层那些老东西就敢找事。”
戚月白懂了:“你不是人,但领导是真的不当人。”
怜爱了。
他有意和咒术师打好关系,想着从酒店顺的那么多顶尖食材,家里小孩也吃不完,坏了怪可惜的,于是邀请。
“你们没地方去了吧,要不要去我家,我做饭手艺很不错哦。”
他们家小孩应该也没见过熊猫,一举多得。
熊猫:!
请问菜品是干烧熊猫和咒言师手握吗?
他和狗卷棘对视一眼,跑了一次,也知道跑不掉,于是视死如归一回头。
“好啊。”
“那我开慢点,你们应该能跟上来吧。”
“没问题!”
然后在戚月白专心开车时,狗卷棘跑在熊猫后面,借用他的身形偷偷掏出手机发消息:五条老师,救命!您再不来我们就要被特级咒灵带回家做寿喜烧了!!
第38章
很多高级咒灵, 都会无意识的在周围形成一层领域。
这样的领域大多会隔绝电子信号,所以联系不上咒术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熊猫还是觉得,在学生即将要被切成片片上烤架的时候不回消息是一件非常冒昧的事情。
为何如此肯定, 除了对方特级咒灵的身份,以及对方相当豪迈的扛着那个麻袋下车, 推开门大喊的那一声——“当当当!孩儿们,看本大王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的举动。
疑似好吃的一号熊猫和好吃的二号狗卷棘瑟瑟发抖。
然后一个眼神很凶的少年走出来死死盯着他们:“欢迎回来, 小茶野大人, 他们是?”
戚月白转了一圈, 发现只有芥川龙之介守在一楼, 他满脑子都是肩上麻袋里装的白嫖的晚餐, 听闻顺口回答:“当然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回来的大餐!”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熊猫:“这是熊猫哦,你没见过吧?”
是超稀有的食材!
熊猫在心里默默脑补了一句。
他们已经可以肯定了, 这个特级咒灵的术式肯定有降低人的警惕性这一项,不然他们怎么会千米迢迢跑来送菜。
“总之都是我的客人啦,你们先坐吧,芥川, 肉都处理好了吗?”安顿好咒术师,戚月白扛着麻袋往厨房走去。
芥川龙之介上来帮忙,托着麻袋的底:“照您的吩咐腌过了,也都串起来了,在下安抚了同伴, 告诉他们外面的骚乱是您在处决圣天锡杖的叛徒, 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给您添麻烦。”
——前两个是戚月白手机交代的,后面是他自己定下的处理方案。
“很棒嘛。”戚月白笑眯眯的夸了小孩一句,然后看着对方明明耳根都红透了却还抿着唇别扭的到处乱看的样子, 轻咳一声,决定不逗他了:“稍等会,今天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话说,绿川先生呢?”
“在楼上教优他们弹贝斯。”
“欸,这栋房子里还有贝斯?”戚月白惊讶,其实他早听到楼上传来的乐曲声了,问出来只是为了聊几句天。
“在天台门后找到的,那家伙说调下音还能用。”芥川龙之介语气虽还是不善,但能看出他对诸伏景光已经没了刚开始的排斥。
戚月白笑着问:“你怎么不去玩?”
“在下才不感兴趣。”芥川龙之介一脸冷酷。
他松开手,帮助戚月白把麻袋放下,然后看着从袋口掉出来的东西惊讶:“这些是……”
竟然都是些用透明袋子胡乱堆在一起的珠宝。
“那天那个白发男人给的,晚些会有人来收的。”
理论上来讲这些都属于赃物,所以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戚月白联系了蝮蛇,对方主动提出免费帮忙清洗,但他问了太宰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回的,但也得到了目前市面上洗//钱佣金大多为四成、甚至高达六成的报价——难怪大家都抢那枪毙的活,原来如此零本万利。
于是这批财物就以两成的佣金被委托给了蝮蛇,要求是干净不留尾。
戚月白把麻袋里不能吃的东西都扒拉出来,揉了揉被勒的稍红的虎口,感叹歌声修复他身体时为啥不再给他一副金刚不坏之皮呢:“他如果找过来,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起冲突。”
但想想还是算了吧,哪天阑尾炎犯了医生拿电锯都割不开肚皮多尴尬。
“……好。”芥川龙之介闷闷回答,凑上来帮戚月白收拾垫在下面的海鲜,因为袋口太小,便用罗生门刷刷把袋子切开。
戚月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顶着涩泽龙彦不理解的目光在一堆面粉袋子里呸呸呸才找到这个能装着人沉海的大麻袋的!
虽然不是名牌史丹利或金坷垃,但好歹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用来装钱的麻袋,纪念意义非凡。
情景想象一下——一辆刹车失灵的车在一辆切糕车和扛着麻袋的他之前选择了创他,然后他一个帅气翻滚打开其貌不扬的麻袋露出半袋子珠宝,和车主说:“反正也没撞坏,不用赔了”……
“小茶野大人?”芥川龙之介仰头:“怎么了吗。”
“我是在想这只龙虾是要蒜蓉还是用芝士焗。”戚月白立刻严肃:“或者避风塘。”
这种丢人YY可不兴让崽子知道。
简单规划了一下食材归宿,戚月白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青椒。
“芥川。”
“在。”
“你上午用的那个狗狗异能,变出来给我看看?”
芥川龙之介照做,很快,狰狞的黑兽出现在少年肩头。
戚月白把青椒洗了洗,然后朝黑兽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丢去,笑眯眯开口:“咬。”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照做。
寒光闪烁,黑兽张口撕咬间,大小不一片片的青椒簌簌掉落。
戚月白用盘子接住,摩挲着下巴。
“虽然这样备菜效率很高,但进口食材还是有点怪怪的。”
芥川龙之介:“……”
半分钟后,獠牙被改造成断头台的黑兽趴在案板上,黑白发的少年面无表情放下一颗土豆。
唰唰唰。
土豆块新鲜出炉。
然后重新拿了个甜椒,苦大仇深的看一眼锅灶边的一盘青椒——小茶野大人说,这些都是他的。
“加油,天选的打荷小芥。”戚月白拍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今天的晚餐就靠你了。”
芥川龙之介腰板不自觉挺直很多:“在下一定完成任务!”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忽悠完小孩,戚月白拍拍手走出厨房,他打算找苏格兰威士忌讨论一些事情。
比如他莫名其妙成了圣天锡杖圣主然后又光速卸任这件事。
出走厨房,戚月白发现熊猫和狗卷棘正拿手机狗狗祟祟的交流着什么,活像上课传小纸条的差生。
“你们在干什么?”
熊猫正襟危坐:“因为棘不方便说话所以我们在聊天!”
戚月白看着点头如捣蒜的白毛小面罩:“你们要是无聊可以上去找我们家孩子玩。”
熊猫摇头:“不不,我们坐这里就很好!”
“好吧。”戚月白也不强求,上楼找诸伏景光去了。
熊猫松了口气,还是没忍住看向餐厅墙角的位置。
只见白墙正上插了一把匕首。
普通人或许看不见什么,但他们作为咒术师怎么会看不到被订上去的是什么!
是一只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一级咒灵啊!
在咒术师分级中用坦克轰炸都搞不掉,能把他俩片着玩的一级!
不愧是特级咒灵,巢穴里的装饰都如此特殊。
“别动那个哦。”戚月白的声音又响起,熊猫一个激灵,发现他正站在楼梯中间看过来,连忙摇头:“不动不动,肯定不动。”
戚月白发现这俩似乎紧张过头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立人设立的太坏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解释:“横滨的小咒灵太多,把那个挂那辟邪用的。”
其实孩子们来家的第二天戚月白就想把瘦长咒灵处理掉了,毕竟安全隐患,但谁曾想刚把瘦长咒灵掐出去,回家的路上就不时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小咒灵不要命似的朝他冲过来。
戚月白没办法,只能从垃圾堆里把被他打到缓慢消散的瘦长咒灵捡回来,并成功用一滴血阻止了瘦长咒灵的死亡——不愧是唐僧体制,血肉果然对咒灵大补。
熊猫&狗卷棘.乖巧.jpg
手中的手机。
熊猫:「它说‘这栋房子’了吧!是‘这栋房子’吧!」
狗卷棘:「鲑鱼」
熊猫:「请打字交流!!」
狗卷棘:「我也怀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家里放了什么」
熊猫:「还有那个没有眉毛的凶小孩是怎么回事!翻版生气的真希吗,好可怕!」
狗卷棘:「你说的对,但这里是聊天室」
真希:「你们是不是今天从横滨出来,放心,我会准备好迎接礼的」
熊猫:「棘,我认为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大概回不去了」
*
顺着贝斯声找到房间,戚月白敲敲门,很快有个孩子跑过来给他开了。
“小茶野大人!”
戚月白笑着摸摸男孩的脑袋,扫了一眼,还挺齐全,除了芥川龙之介都在了。
孩子们围着诸伏景光坐成一圈,而中间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抱着贝斯演奏,指尖下乐声悠扬,青年眉眼弯弯,周身仿佛在发光,相比于部署作战,这才是他的本性。
见戚月白来,他简单收了个尾巴,把贝斯交给边上眼巴巴的孩子。
“小茶野君,没事吧。”
他把孩子们送上楼后,便躲在一楼窗后将事情看了个大概,明白圣天锡杖是知道前任昏迷不醒后,反圣主派干脆杀了圣主,来迎龙位干部了。
“我能有什么事。”想起前不久和诸伏景光聊了什么的戚月白沉默两秒:“我没答应哦。”
打发孩子们下楼玩去,诸伏景光关上房门,好奇:“圣天锡杖肯放人?”
“不放啊,但我做圣主的第一道指令就是传位于干部蝮蛇,当太上圣主,他们不同意,但我发怒,说连这么简单的指令都违抗,我还做什么圣主。”戚月白坐到床上开玩笑:“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诸伏景光听出他的挪揄,失笑:“原来如此。”
“不过圣天锡杖那边的通缉已经撤销了。”戚月白现在在圣天锡杖的地位还真是太上圣主,蝮蛇对他那叫一个有求必应,不问缘由,有事就办:“上午没谈完的东西,我们继续吧,绿川先生。”
“我长你几岁,若不介意。”前不久还警惕的诸伏景光竟松弛起来了:“我占个便宜。”
戚月白一愣,笑了笑:“行吧,哥。”
占哪门子便宜啊。
‘哥’和‘姐姐’明明是尊称。
“那我就不客气了。”黑发少年手撑在床上,摆出一副放松姿态:“我希望你和琴酒汇报工作的时候弱化我的作用,比如我差点成为圣天锡杖圣主这件事。”
“这个自然。”诸伏景光点点头:“我的任务就是搅浑水,原本的计划是潜伏在圣主身边,干扰他的决策,好让组织能在这场抗争中更好获取利益,但现在圣主死了,圣天锡杖内部动荡更大,临走时我还在地下放了一把火,接下来只需要全身而退就行了。”
这就说明他这个‘配合苏格兰威士忌’的任务也算成功了。
戚月白点头:“那么下一个问题,哥,你听说过DA7655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那是什么?”
“和以前的我有关的东西。”戚月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现在可是失忆人设:“与组织有关。”
“没听说过,但如果硬要猜测的话……”诸伏景光思索:“组织旗下有很多生物制药公司,这串编码,像不像什么药剂的名字,或者……实验体的编号?”
“人体实验?”戚月白皱眉。
“嗯。”诸伏景光无力点头:“但我也只是听说组织从事这个,没亲眼见过。”
原身身上也没啥缝合线啊。
他舒舒服服被酒组织资助活到十六岁,没培训,没染黑,无利可图,太宰治说的对,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例如秘密罩着原身的人消失了,原身才会被酒组织迫不及待的‘废物利用’。
但现在有个问题是,圣天锡杖的龙位干部是治愈系异能者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琴酒却没有过问,是他太忙没空在意这些细节,还是某些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身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茶野先祖附在原身身上,不是什么意外?
可惜了小茶野先祖一问三不知。
戚月白突发奇想:“组织是首领的一言堂吗?有没有可能存在能威胁到首领的存在?”
“是的。”诸伏景光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和圣天锡杖不同,琴酒,所有代号成员都听命于首领‘那位先生’。”
“如果是组织外部的威胁呢?”
“这个有可能。”
*
等戚月白和诸伏景光下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挂了好几个小孩的熊猫。
熊猫螺旋转圈,挂在他身上的小孩紧紧抱着,发出惊呼。
狗卷棘在边上用手机咔咔拍照。
看他们处的不错,戚月白放心了。
毕竟他也不是单纯想请咒术师吃饭。
家里有个熊猫,多有面啊。
作为房间里唯一的成年人,诸伏景光得到了进厨房的资格。
“你对这些孩子还真好。”他一边洗手一边感慨。
案板上,是芥川龙之介切的整整齐齐的配菜,水池中塞满了海鲜。
戚月白抓起一只龙虾给它□□:“好什么啊,我马上要回东京了,这算诀别饭。”
“资助孤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诸伏景光擦干手上的水:“尤其是你还这么小。”
“因为我生活的地方很少有孩子没法读书。”戚月白垂眸,指尖冒出一缕金线,划开龙虾坚硬的壳,露出白嫩的肉:“所以动了恻隐之心,这很正常吧,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诸伏景光只当他在说东京:“那些我来处理吧,你用的是组织的钱?”
“嗯哼。”
“还真是大胆。”诸伏景光失笑。
像他这样的卧底,根本不敢做多余的事。
“组织坏事做绝,我这是在帮他们积德行善。”戚月白让开水池位置,开火,倒油:“他们得谢谢我。”
包括涩泽龙彦那些钱,兑成现金后,他准备资助几个孤儿院,当然是干人事的那种。
圣天锡杖作为非法组织,排除一下关系网,肯定能把钱送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手上。
料理完那些海鲜,天台上,烤炉早已架好,燃烧的火炭冒着红光,腌制好的肉串摆在边上。
熊猫拍着胸脯发誓自己的烤串手艺很好,抢走了大师傅的位置,他好大一只站在那,容不下第二个人,戚月白被迫歇业,看狗卷棘躲在后面偷偷掐灭熊猫被火星点燃的毛毛。
最后端上来的串,戚月白咬了一口,沉默:“你这刺身不错。”
就表皮熟了,里面嫩的发邪。
熊猫无辜:“我以为你们咒灵会更喜欢新鲜一点的。”
毕竟他接触过的咒灵都是生吃。
“【罗生门】!”巨大的黑兽化作防爆叉把还在解释的熊猫叉到一边,芥川龙之介杀气腾腾的开始烤串:“废物散开,在下一定会让小茶野大人吃到熟肉串的!”
最后端上来的,是好像糊了一层焦糖的成品,戚月白尝了一口,真心夸赞。
“这白糖肉串做的也不错。”
都快拔丝了。
“还是让我来吧。”诸伏景光看不下去了:“我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开过烧烤派对,懂一点烤肉。”
*
横滨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家准备单刷白麒麟酒楼的组织全须全尾的从酒楼中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比白麒麟技高一筹,而是白麒麟不见了。
有人传他得到了五千亿的遗产,带着钱跑了。
但抗争并没有因为这个得到终止,反而愈远愈烈。
因为大家一开始是因为五千亿打架,不敢放开手脚,生怕自己受伤太重,在五千亿被别人得到之后无力争抢。
但现在就没有那个问题了。
五千亿没了。
那不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甚至商议好合作共赢的友方也纷纷撕破了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你们就干净了?要不是顾及着联手胜算大,谁搭理你们!
于是横滨直接开启了大混战模式,枪声和炸药的响动日夜不停,在第一辆收尸的车辆被埋伏后,尸体就开始躺在大街上无人问津了,因为有己方去收尸,就有可能面临被伏击的风险。
就这么过了一个周。
横滨的非法组织终于,快死绝了。
就在打的头破血流的几个大组织苟延残喘着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准备决胜出最后的胜利者,也是横滨战后的霸主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的最中心。
他们的后方,也就是组织的总部,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大规模袭击。
领头的是个自称‘邪龙后裔’的邪恶男人。
他用绷带包裹住身体,是因为体内封印着强大的力量。
据说有小喽啰听到他们的交谈:
“太宰大人,您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这样不帅吗?”
“……您高兴就好。”
“所以孤王的座下恶魔地狱犬打扫战场的进度怎么样了?”
“……中也大人说回来要杀了您。”
但此中的‘恢复’,大概是指那位邪龙后裔之前在哪次邪恶战争中受到的伤,里面一些话可能也是小喽啰太过恐惧的杜撰,总之那一夜,横滨残存的组织,都将港口黑手党的‘邪龙魔犬’记在了心里。
虽然那之后被‘魔犬’清算的更厉害了,为了活命,大家开始流传‘邪龙和魔王’的故事。
这一切都和戚月白没什么关系了。
在涩泽龙彦消失当天,他就坐上圣天锡杖安排的车,回了东京。
还稍了熊猫和狗卷棘一程,虽然他们拒绝了跟戚月白去他在东京的房子再住一段时间的请求,但还是扭扭捏捏的表示了感谢和歉意,并且留下了:‘原来这世上有好咒灵’的言论。
今天是戚月白复学的第二天。
为了答谢同学们给出的笔记帮助、讲题帮助,他烤了些饼干带到班里。
“都是小茶野同学做的?”毛利兰吃着饼干,惊讶不已:“好棒,完全不输烘培店。”
“还好吧。”戚月白腼腆笑笑:“都是之前跟乡下的邻居奶奶学的。”
说来心酸。
他学做饭,完全是因为初中食堂太难吃。
角瓜炒麻花,火龙果糖醋肉,苹果烧鸡蛋盖面这种东西,给狗吃,狗都要说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佐餐肉串难吃的令人忆苦思甜,吃之前要磕个响头以示尊老爱幼。和泔水桶的唯一区别就是要收费。
而回家……他妈妈什么都很完美,就是做饭太一言难尽,厨艺水准在火腿煮挂面和紫甘蓝炒鸡蛋之间浮动。
所以戚月白就开始了上学饿着,放学做饭的童年。
上了高中虽然住校没法自己动手,但能吃上色香味微全的预制菜。
“太谦虚了。”铃木园子双手合十,感谢帅哥的馈赠:“比我们家从五星酒店挖来的甜品师做的还棒。”
前座女生点头表示同意:“真的很好吃!”
“你们喜欢就好。”戚月白笑笑:“毕竟这是答谢。”
“咦,小茶野同学,你休学回来了?”昨天不在班里的工藤新一背着包出现在教室门口,第一眼锁定坐在戚月白旁边的毛利兰:“小兰,你换座位了?”
“哪有啊,是斋藤同学让我暂时坐这里的,因为小茶野同学缺了很多课,我课间帮他指导一下。”毛利兰递给工藤新一一块饼干:“快尝尝,新一,这是小茶野同学烤的,特别好吃。”
工藤新一离开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肯定没有小兰你做的好吃……”他沉默了。
少年很别扭的夸了一句:“还不错嘛。”
戚月白很满意,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工藤同学,听说你化学很好,我能借一下你的化学笔记吗?”
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说话,毛利兰先笑了:“他这家伙,缺课缺的比小茶野同学你还多,哪里有什么笔记。”
戚月白歪了下头:“欸?”
“新一他啊,可是大侦探,被叫做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呢。”毛利兰突然开口,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每天忙着当初探案,哪里有时间记笔记。”
工藤新一立刻陪笑:“那个案子实在是着急嘛……但是小兰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掉,后天的周末我肯定会陪你去特洛比游乐场的!”
“哪敢啊,你这个大侦探每天忙死了。”毛利兰冷哼:“我怎么敢耽误你的时间。”
“真的真的,去游乐场遇不到案子的,我们好好玩。”工藤新一举手发誓:“还没恭喜你得到空手道大赛的冠军呢。”
戚月白:?
他看了眼往嘴里塞饼干的铃木园子,自己也默默拿了块狗粮……饼干。
从今天加入FFF团,祝天下有情人终成XM。
“真的是,这家伙装死了,又不负责任,小兰为什么会看上他。”铃木园子一脸不忿,然后转向戚月白,表情明显好了很多:“说到游乐园,小茶野同学,我可以邀请你去游乐园吗?”
戚月白:?
怎么还有我的事?
他对上少女的视线,瞬间懂了,连忙拒绝:“那个……铃木同学,谢谢你,但是我周末有事。”
铃木园子比他直接多了,眨眨眼:“这是拒绝吗?”
“……虽然铃木同学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但是我还没有和人建立一段稳定关系的打算,是我的问题。”戚月白讪笑。
“我明白,因为小茶野同学你暗示过自己有情况嘛,不想剪头发就是因为某个人吧。”铃木园子叹气:“虽然我还是不死心,想尝试一下啦,但既然话都说开了也没关系,但是——”
她重振旗鼓,豁达的不像‘告白’被拒:“我能知道让小茶野同学你念念不忘的女生长什么样吗?”
这话一出,就连周围的同学也注意点这边,尤其是工藤新一,眼里的松了口气快溢出来了。
戚月白:“……”
他虽然很想烧死异端情侣,但如果今天坦诚了没有心上人,恐怕要被异端用眼神烧死。
“我喜欢的啊……是我们村的一个姑娘,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扎的辫子又粗又长。”少年眸中笑意流淌,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他是温润平和的长相,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绯色:“性格开朗粘人,活泼一点,喜欢吃饭,需要我照顾,很依赖我,平时能让人感觉很热闹,嗯,是白色的头发。”
他小时候超喜欢看喜羊羊的。
一群小白毛,给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戚月白为自己点了个赞,说的这么具体,以后肯定不会被乱吃飞醋的高中生针对了。
结果等了一会,周围却安静下来。
“……那个,小茶野同学,你的爱人,是男性吗?”铃木园子突然问。
戚月白茫然:“啊?”
“门口,好像来了你的理想型。”铃木园子指了指朝这边走来的人:“还是来找你的……”
带着灿烂笑容,眼睛很大,长得很好看,扎着绒毛球的麻花辫在脑后一甩一甩,走路蹦蹦跳跳。
但是,怎么看都是个男生……
他都把小芳和懒羊羊结合在一块了,还能对上号?
戚月白一脑袋问号,朝着铃木园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上一双狭长的金色眸子。
第39章
因为巧合的过于离谱, 导致戚月白第一反应不是否定,而是照着自己瞎编的点和眼前的人对比。
坏了,还是异瞳。
一金一银, 左眼处有道竖线的贯穿伤,身上的学生制服衬的少年腰细腿长, 天生微笑唇,长得就很高兴的样子。
要素过多这下不得不信……个鬼。
戚月白轻咳一声:“怎么可能, 我不认识他, 来找其他人的吧。”
工藤新一最先反应过来:“对啊, 园子, 小茶野同学不是说喜欢的是他们村里的姑娘吗, 怎么会是男性。”
“对啊。”毛利兰也从惊讶中回神:“小茶野同学是从……”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就迅速挤到几人面前。
“月白君!终于找到你了!”
白发少年很激动的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把戚月白吓的一激灵。
“……那个,您是?”
毛利兰卡壳了,刚转变了脑子又迅速转回来的铃木园子小声开口:“叫的这么亲密,真的没关系吗。”
“我?”白发少年倒反天罡的一愣:“我的名字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哦哦。”俄罗斯人啊。
戚月白觉得不对劲, 但以国籍归人显然不太礼貌,于是他忘记涩泽龙彦告知的‘西伯利亚大耗子’的事情,礼貌开口。
“那么尼古莱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刚问完,他便觉得耳畔一热, 对方竟然弯腰凑到他耳边。
“起初是从陀思那里听说你是操控思想的异能者, 想来杀掉你这个罪孽深重的恶魔……”
吐息温热,引起些难以忽视的湿痒,明明只是轻声说话, 却莫名感觉被人用舌头舔了一口。
戚月白猛的后退,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捂着耳朵,眯着眼仰头看似乎因为被推开而错愕委屈的白发少年,暗骂一声。
说话就说话,吹气是什么意思。
边上几人吓了一跳:“小茶野同学?”
“不,没什么,只是尼古莱同学的动作太突然了,我不太习惯和人肢体接触。”
戚月白放下胳膊,对着毛利兰等人安抚性笑笑,扫了眼教室,午休时间过了大半,出去吃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不能待在这和他起冲突,他定下心神,站起身,对果戈里说。
“尼古莱同学,我们出去说吧。”
“当然好啦,月白君。”
果戈里背着手,笑眯眯的歪了下脑袋,编好的麻花辫随着动作掉落,发尾一团可爱的绒球晃啊晃,完全看不出刚还很没边界感的往人耳朵上吹气。
“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哦。”
面对铃木园子骤然瞪大的眼睛,戚月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尼古莱同学,我们没有那么熟吧。”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果戈里捂着嘴,笑容灿烂:“月白君说喜欢我吧,所以如果能在爱意的巅峰杀死爱人,是不是就能从情感这一牢笼中挣脱了!没错,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恋爱,月白君!”
说着说着,他笑容愈发灿烂沉醉,仿佛在想象那一盛况。
工藤新一:??
他刚要开口,就被毛利兰一个肘击强迫闭嘴:“新一,不要什么都往案子上想,敢破坏氛围你就死定了。”
“……”不这真的是凶杀案啊。
戚月白深呼吸:“我的座位离门口十几米,教室里又这么吵,尼古莱同学你听错了吧。”
“不会的。”果戈里摇头:“我把耳朵放到你的课桌里了,听的超级仔细。”
理智告诉戚月白他说的应该不是疯言疯语,奇形怪状的异能里说不定真的有可拆卸耳朵什么的。
怔愣时,白发少年又凑上来,好在戚月白及时捂住耳朵,才免了奇怪折磨,但对方的话却清清楚楚透过手背到了耳中。
“不答应的话,我就杀了他们哦。”
戚月白动作一顿,抬眼:“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果戈里点头同意,跟着戚月白往教室外走去。
身后,传来铃木园子刻意压低但难掩激动的声音:“刚才耳语的不会是:‘月白君,其实我一直是男生,之前是因为体弱才扮成女孩子,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想请你和我交往’的话吧。”
就那几秒能说这么多话吗!
看起来很靠谱的毛利兰竟然也赞同:“有可能。”
毛利同学你也!
甚至工藤新一:“那么看小茶野同学好可怜啊,暗恋很久的活泼青梅竟然是男人。”
就这还洞察能力竟然还叫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好吧用高中生当救世主这件事本身就无药可救。
耳朵很好使的戚月白加快脚步,不想再听后面的造谣。
虽然他本来就没打算和一群外国小孩发生什么关系,但主动和被动痛失三年择偶权完全是两码事!
“月白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自觉:“我查了恋爱的步骤,表白、交往、亲吻,然后是上床,好像还有让对方怀孕然后无责任跑路什么的,我们一步步来吧。”
本来打算到没人地方就送这家伙毕业的戚月白绷不住了:“……你在哪查的?”
“给我这身衣服的家伙说的。”
果戈里很自豪的指指身上的制服,戚月白才发现衣服上各处都有改动的痕迹,他记得这边学校随便改校服的都是些不良少年,俗称精神小伙、小混混。
印象里是一群把裤子给别人当冰袖都塞不下去,还会指责别人在吸烟室上厕所的瘦子。
戚月白没忍住:“学点好的吧,都建立关系了肯定要奔着长久去啊。”
“咦,不对吗?”果戈里抓抓头发:“说来,月白君你为什么不穿制服,我特意去找的制服欸。”
戚月白快速思索校园里能让他把这家伙安静解决的地方:“因为我是转学生,只能和下一批新生一块订制服。”
幸好订不了制服,要不然那金牡丹祖宗得让他被打成不良头子。
“原来可以这样!”果戈里突然停下脚步:“早点说啊。”
戚月白:?
问号还没扣完,只见眼前的少年就突然开始原地转圈,然后蓝色的制服龙卷风变白。
他看着远处已经注意到这边异样的陌生同学,自觉不妙,眼疾手快用几根金丝套住cos龙卷风的果戈理,推开旁边活动室的门,把人拽了进去。
结果刚把门关上,一回头,发现一地衣服。
果戈理坐在衣服堆中间,肩上的斗篷要掉不掉,身上衣服也乱七八糟的挂着,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腹,几条金色花丝勾在他颈后,自锁骨当啷着,另一头在戚月白手中,正一脸懵的看着他。
“怎么了,月白君?”
戚月白沉默半秒,教训道:“不要搞大变活人那一套,被看见会很麻烦的。”
这家伙不混,他还得在学校混呢。
“有什么关系嘛。”果戈理好奇的碰了碰那几条金丝:“这就是你操控思想的锁链啊,看起来好像血管。”
“你提醒我了。”戚月白抬手收紧金丝,让它紧紧勒住对方咽喉,被迫向前倾斜身体:“你是那个编造谣言的‘死屋之鼠’组织的人?费奥多尔,是他让你来的?因为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这里不知道是哪个社团的活动室,因为非社团活动时间,所以没有人,窗帘都拉好了,是个处理正事的好地方。
果戈理搭在金丝上的手指被一同拉到颈侧,他抬眼看向黑发少年,突然勾了勾唇。
无需戚月白反应,金丝在瞬间包裹住突如其来的匕首,并将其绞碎。
刀片叮铃咣铛掉了一地,片片倒映出对峙的两人身影。
“你的异能比陀思告诉我的更有趣,操控思想,疗愈肉//体,除此之外你本人竟然还有别的力量。”
摆脱了金丝,抬手间便出现在三米外的果戈里用手勾着斗篷,两条修长的腿交叠而立。
“是陀思骗了我,还是他失手了呢。”
戚月白面无表情:“因为老子是咒术师。”
他抬手,重重向下一压,铺天盖地的金丝编织成网迅速落下,将本就不大的活动室空间挤占的更加狭小。
“不对哦。”果戈里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声音出现在戚月白身后:“同时拥有咒术和异能的人是可以存在的,因为血缘决定术式,灵魂凝结异能,但如果还拥有第三种能力,那就是跳出了人类的范畴,所以……”
一条胳膊从身后环绕过来,对方用亲昵的口吻问道:“你是谁呢,月白君。”
戚月白抓住那截手腕,笑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不是你了,再见。”
“术式——【箴曲】,不完全式”
一种能够扭曲原本人格,放大某种外来极端品性的可怕洗脑能力。
并且,在能改变现实的奇异道具‘书’的加持下,更将自然中的金丝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络,死死缠住猎物。
歌声侵入灵魂,果戈里却没有躲闪的举动,反而激动的全身颤抖:“啊——陀思提到过,扭曲思想的能力,但其实可以依靠自我摆脱,来吧,让我见识一下!思想的囚笼!真正的自由!”
“……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精神科看看脑子,真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与陌生人靠的那么近,甚至是拥入怀中、耳鬓厮磨这样的姿势,对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己方,尤其对方还在那抖啊抖不知道激动个什么劲,戚月白浑身不自在。
他们是不是太暧昧了。
在果戈里试图再给他一刀但被金丝拦住后,戚月白终于忍无可忍,反手肘击狠狠砸向白发少年腹部。
“你小子懂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
随便杀别人真的很不礼貌!
果戈里‘啊’一声软软倒下,在「箴曲」的影响下一对异瞳眸光稍显迷离,看着戚月白。
戚月白怕他下一秒来句:“啊,好凉”色令君昏。
面无表情的拍拍身上被搞皱的衣服,便拉开活动室的门走了出去。
因此,也就错过了后方,门被彻底关死,门缝中,果戈里逐渐恢复清明,又一把火燃起的灼烈爱意。
其实在来之前,费奥多尔给了他一个东西。
一块很小的纸的一角,上面用极小的字写着‘果戈里在精神攻击面前,保有一次自主思考的能力’。
外来的思想占据了他的心神时,果戈里用最后一丝清明思考过后,决定顺从。
毕竟只有挣脱真正的桎梏,才能佐证自由!
“喜欢……好喜欢月白君……”他低低的念了几句,盯着关上的门发愣了一会,随后弯腰抓起被金丝搅碎的刀片握在掌心,哪怕铁片划破了皮肤,鲜血滴落。
这些,都是和‘他’有关的东西啊。
要好好收藏起来。
*
下午的课非常顺利,一直到放学戚月白都没再见到果戈里。
他很满意。
虽然不知道那长得还挺符合他审美的小神经病打哪来,但对方威胁要杀了他周围人时的狠戾可不是作假。
杀人犯戚月白最近见多了,不稀罕,但把主意打到他和他身边人上来,发癫去吧。
婉拒了拐弯抹角问他果戈里情况的铃木园子的再次邀约,戚月白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学校。
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
刚休假回来,明天再上一天学,就又有两天周末。
他准备利用假期时间弯道超车,不对,追赶一下高一的功课,今晚回去就把社会课好好看看吧。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整理好书桌后,先是苏格兰威士忌发来的横滨近况,详细说明了涩泽龙彦的失踪,抗争结束后如焚尽灰堆中掠夺养分茁壮生长的树苗——港口黑手党,‘邪龙魔王’组合,以及最重要的,酒组织在横滨的任务。
“完成了,组织似乎从中谋取了不少利益,光我探查到被趁机控制的公司就有三家。”诸伏景光说:“但我现在还没调查到是谁做了这一切,只知道那人比你更晚去到横滨。”
戚月白有更关心的东西:“那我呢,琴酒有提到吗?”
诸伏景光可疑的迟疑了两秒,戚月白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怎么了,没事,哥,你说,我能接受。”
“你出名了。”他说:“我不知道是谁把你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总之,组织现在有很多关于你的传言。”
戚月白:“……具体说说。”
“你三天拿下中原中也手中的合同,还毁了港口黑手党那条宝石交易线的事情。”诸伏景光闭了闭眼:“听说蓝方威士忌是组织的秘密武器。”
“有人说横滨的乱混一半与你有关,因为圣天锡杖在昨天宣布解散了,而你加入过圣天锡杖,不过身份倒是没透露,因为知道你参加过那场晚宴的人基本上都死在抗争里了,我甚至听说了十几年前你干过的坏事。”
要不是和戚月白相处过……
“……”
诸伏景光说服自己。
虽然那些事确实是蓝方威士忌干的,但他是个好孩子。
“其实传言很好查,因为知道你在横滨所作所为的人并不多,琴酒算一个,但我不觉得他有这个动机和闲心,另一个是组织的首领,传闻他手眼通天,情报网很广,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嫌疑最大的就是跟我们一起去横滨做任务的人,他藏在暗处,身份和立场都不明。”
戚月白听了冤得慌。
他能说那交易线是港口黑手党自己关的,合同是拿几只螃蟹换的,圣天锡杖解散……好像都没法反驳。
“十几年前,我今年才十六岁,哥。”他挑了个不容置疑的点:“这个你绝对能为我作证吧,我还没那么驻颜有术。”
“我知道。”诸伏景光哭笑不得:“但那些传闻太真了,若我没见过你,绝对会信的。”
戚月白本来还在笑离谱,突然一顿:“有没有一种可能,确实有一个蓝方威士忌干了那些事,但不是我?”
“代号继承吗?”诸伏景光思考:“不无可能,因为我听传言中有说‘蓝方威士忌’是个女人。”
“……女人?”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戚月白回神:“麻烦你继续帮我打听‘蓝方威士忌’的情报了,哥,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我接触到的组织的一些事情。”
为表诚意,他将人头马死了,和波本威士忌的情报说出来,包括且不限于波本威士忌看起来就坏事做尽的评价。
知道波本威士忌是谁的诸伏景光:“……”
戚月白不知道电话那头人的纠结,他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就弹出一个新的来电。
“琴酒给我打电话,挂了,哥。”
说完,没等诸伏景光反应,戚月白覆盖了电话。
“你做的很不错,蓝方。”琴酒的声音和戚月白想象的一样冷酷强大:“那位先生对你非常满意。”
这句话戚月白耳朵快听烂了。
要不是他从诸伏景光那里确切得到了琴酒和组织的首领‘那位先生’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信息,他真觉得琴酒是在‘自夸自传’。每次打电话先来这么一句,跟个人机似的。
“那就替我谢谢那位先生。”戚月白随口敷衍:“我任务都完成了,你说的东西该给我了吧。”
“当然,组织说话算数。”琴酒冷笑一声:“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有完没完。
戚月白皱眉。
“放心,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甚至只是顺手而已。”琴酒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正好我们碰面,把东西给你。”
意思是能和他见面了?
戚月白立刻又支棱起来了:“好,你说。”
“组织拿到一家公司走私枪械生意的证据,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后天去特洛比游乐园,确定那家伙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不是就除掉他。”琴酒说:“到时候我也会去,等我联系你就好。”
“……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就非得去那个乐园吗。
“照片等一下我会寄给你。”
“好……”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戚月白看着熄屏的屏幕,黑面倒映出他一只眼睛。
等明天见面……
诸伏景光说组织没有总部,甚至抓多少代号成员、摧毁多少生意都无法毁掉组织的根本,因为组织发展悠久,几乎无处不在,它深深扎根于世界各处,是世界的黑暗面,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团结的可怕,一旦有人试图透露组织的情报,或者背叛组织,所有暗处的细枝末节都会行动起来将背叛者挫骨扬灰,任何势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阻挡组织的报复。
与这样的存在沾染上一点,就只能与它抵死纠缠。
只有像卧底一样将一生奉献进入,冒着与组织耗一辈子的信念去摧毁它,才能有机会脱离。
戚月白突然有点想笑。
妈妈,你儿子也是当上世界性的救世主了。
*
东京,郊外,一处对外宣称是宗教学校,实际上却是咒术界两大高校之一的咒术高专。
“没有诅咒。”
“五条老师,求你认真看看!”
熊猫以与他庞大身型不符的灵活土下座:“那可是特级咒灵啊!”
坐在台阶上,肩宽腰窄双腿修长的白发男子突然接话,他用绷带在眼部绕了几圈,五官笔挺,看起来就气度不凡。
这位就是咒术界的最强,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但此时他却一脸嫌弃的把自己学生踹开:“都说了没有,我什么时候看走过眼。”
熊猫眼泪汪汪:“可是,吃了他做的食物是真的有一种心情很好的感觉啊。”
为了验证,他甚至牺牲了柔软的肚皮,才得戚月白松口亲自烤串,事后差点被那个凶小子剁成熊猫排。
才确定出戚月白亲手做的食物确实与他人不同。
“棘也能描述!”熊猫指向一旁的狗卷棘,然后得到一个鄙夷的:“昆布。”
他才悲哀的想起就是因为咒言师不方便说话,他才会在这里努力为他俩发声。
熊命好苦啊。
“和人家同吃同住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惜命?”
一个身材高挑,模样飒爽利落的女子抱着胸靠在墙角,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想起这俩同期逃回来后说的一切至今还觉得荒谬。
什么叫好几次遇到特级咒灵不仅没被干掉还被邀请去家里用餐,甚至还是蹭人家的车才能回到东京?
那是特级咒灵,不是慈祥的邻居老太太!
“但是,那个特级看起来真的很友好。”熊猫‘嘤嘤嘤’了一会,结果发现没人理他,旁边的真希还一脸烦恼,想摸刀再给他一顿揍的样子,老实了:“它收养了很多小孩,那些孩子看起来很依赖它。”
“唔,这倒是那个特级很友好的佐证。”
五条悟开口,狗卷棘给他发消息求救的时候,他正在一个一级咒灵不完善的生得领域里逛大街,因为想多玩一会,所以才没收到,说实话现在有点后悔。
“但是熊猫,既然你和棘都能被那只咒灵迷惑,那些孩子也可以吧,毕竟在你们的描述里,那个特级可是把一级钉在墙上当挂画的家伙,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熊猫弱弱开口:“其实我感觉那个特级的好,是真心换真心。”
大概因为他们都不是人类的缘故,所以他更能察觉到对方作为人类生活的有多好。
他是真的热爱生活,很高兴能帮助到别人。
真希刚要开口,就听一向靠谱的狗卷棘对熊猫的发言表示了肯定:“鲑鱼。”
“既然棘都这么说了。”五条悟下了定论:“那就说明那个咒灵危险性确实不大,反正都在东京,说不定哪天逛街就遇到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比较重要的是,那些家伙把你们骗到横滨去的事情,害我的学生在危险中待了那么久,可不是随便就算了的。”
第40章
戚月白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第二天, 也就是礼拜五,老师在第一节课宣布了有转校生的事情。
“又有转校生?”几个同学凑一起窃窃私语:“前段时间小茶野同学不刚转过来吗。”
“希望是个美少女啊。”后排的男生双手交叠置于脑后:“小茶野那家伙,本来还以为是什么老实人, 结果生了个病回来,全班女生都围着他转, 连毛利都!”他咬牙切齿,盯着前排的少年。
那人实在显眼的很, 因为全班人都穿了海蓝制服, 只有他半身漆黑, 肩侧一点金色, 见过那件衣服正面的恐怕都不会忘掉那精妙绝伦的金色刺绣, 仿佛有生命般灵动,却又丝毫喧宾夺主不了少年的好颜色。
最可恨的是……
戚月白察觉到后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见那男生趴在课桌上,看起来很慌张。
最可恨的是根本讨厌不起来!
虽然病怏怏的、一点大男子气概都没有、也不和他们一起打球聊天,女神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对他嘘寒问暖,但每次看到他时, 心里的嫉妒就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泡温泉一样的舒服。
“工藤都没说什么。”旁边的男生拍拍他肩膀,颇有自嘲风意味:“让他得意吧,反正再怎么样毛利都不可能喜欢他。”
事实上戚月白根本没什么得意,他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 在转校生进门时攀升至顶峰。
过膝白袜在笔直白皙的双腿上勒出微微肉感, 一身白蓝色海军风水手服,银白长发编成麻花从肩侧垂下,青春靓丽, 虽然全身都是淡色,但一双金银异瞳却让那张脸不会显得寡淡。
“我的名字是尼古莱。”
全班男生都沸腾了:“是混血吗,简直是超级无敌美少女!”
“但是太高了吧。”
“你懂什么这叫基因好。”
戚月白清晰听见一片混乱中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的交谈:“难道是兄妹爱上同一个人的故事吗?”
确实,讲台上这位说不定是昨天那小神经病的姐妹……
“我转学来的目的是追求月白君,最喜欢的词语是月白君的名字,因为查到月白其实是一种蓝色所以特意买了同色的衣服,希望月白君能喜欢,就这样。”
“……”你小子还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
铃木园子:!
她眼睛都瞪大了,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工藤新一。
难得上课的工藤新一艰难开口:“没错,从骨相来看,确实是昨天那个男生,身高都一样。”
昨天还没注意,一米八多的女生,是不是太夸张了。
绝对是女装吧!
毛利兰注意到关键点:“现在,他和小茶野同学的理想型一模一样了吧。”
铃木园子捂住嘴:“好痴情……”
戚月白心如死灰的想,早知道就说喜欢五颜六色的头发了。
讲台上的老师有点不知所措:“那个……尼古莱同学。”
“所以,希望老师可以给我安排小茶野同学身边的位置,如果不是的话,我会疯掉的。”果戈里郑重其事。
“欸,但小茶野同学旁边都坐满了……”
“我愿意出钱交换。”果戈里大步走到戚月白旁边的男生身边:“两万日元,请把位置给我。”
斋藤左右看了看,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吗?”
这种级别的美少女主动和他搭话,并且主动付钱!
想想自己昨天因为同样的原因得到了和女神毛利兰说话的机会,斋藤泪流满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黑发少年扶着额头,看上去异常脆弱,靠,完全厌恶不起来。
等等他为什么会脆弱?
“三万。”果戈里金色瞳中闪过一抹杀意:“还不够吗。”
“够,够了!”
斋藤一激灵,果断把桌子搬到后面,本来想帮美女转校生搬个桌子,结果对方端着桌子就走,没给他一个眼神。
讲台上的老师讪笑:“那……就这样好了,希望大家能和新同学和睦相处,我们开始上课吧。”
戚月白:“……”
有人在乎一下他的死活吗?
他举起手:“老师……”
然后手被人按下,一具身影凑得很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不要拒绝我嘛,月白君。”果戈里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他的课桌上,胳膊肘压在戚月白刚翻开的书翘起的弧度上:“我连性别都和你喜欢的一样了呢。”
让一本崭新的书从‘ω’变成一个很扁的‘z’。
戚月白差点心肌梗死,一把掀开果戈里抢救自己的课本,但纸的折痕已经形成,不可能复原,就像被周围各种挪揄、好奇目光扎成刺猬的他。
如果这就是死屋之鼠对他的报复的话。
那他只能说,好歹毒的战术。
等等这小子不是中了他术式吗?
戚月白盯着跌坐到旁边椅子上却还翘首以盼望着他的白发‘少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因为‘少女’周身确实萦绕着他的咒力,紫黑的絮状物中穿梭着金丝,将他牢牢困住。
所以继‘佛系’‘中二病’‘大馋丫头’之后,‘恋爱脑’虽迟但到。
但对象为什么是他,这玩意也讲雏鸟效应吗?
早知道他昨天就跑起来了。
悔之晚矣。
果戈里眨眨眼,似乎误解了什么。
他双手合十,再张开,掌心便凭空多出一朵玫瑰。
花瓣娇艳,是盛放的红玫瑰,花苞处甚至有晶莹水珠。
“……”
“你不喜欢玫瑰吗,月白君。”他甚至有点委屈。
戚月白面无表情:“上课不要说话,尼古莱同学。”
果戈里立刻收起花道歉:“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更希望月白君叫我科利亚,这是只有家人和好朋友才能叫的爱称哦。”
戚月白没说话,认真听讲。
一节课他上的物超所值,不仅当堂课业完美掌握,还抽空写完了昨天社会课老师留的周末功课。
忙点好啊。
毕竟他只要余光一瞥,就能看见旁边某人托腮一眨不眨的投来的灼热目光。
甚至连老师都救不了他,因为果戈里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一直挨到下课,果戈里立刻身边围满人,这大概是转校生的特定欢迎仪式,原身也拥有,不过他太寡言,没维持多久。
果戈里却不是。
同学A:尼古莱同学是从哪里转来的?
果戈里:我是月白君村里的姑娘。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要想办法除掉。
同学B:尼古莱同学好可爱,是混血吗。
果戈里:月白君喜欢的话我可以是。
改个假身份的事。
同学C:……尼古莱同学喜欢月白君什么啊?
“嗯,大概是喜欢那种感觉。”果戈里单指点在下巴上,微微仰头:“按理来说,月白君应该是我最最最讨厌的类型。”
边上的同学:?
隔壁看似写作业其实在收集情报的戚月白松了口气。
同学B脱口而出:“怎么会有人讨厌小茶野同学!”
果戈里笑嘻嘻道:“因为他很可怜啊。”
白发‘少女’掰着手指头挨个数:“在乎法律秩序,在乎哪怕是陌生人的生命,在乎安定和框架,在乎麻烦,他竟然将自己困在枷锁和囚笼中束手束脚,太可笑了。”
旁边同学听不懂但大为震撼:“既然这样,那尼古莱同学你为什么还会这么喜欢小茶野同学?”
“你不懂。”果戈里高深莫测的摇头:“是因为我中了……”
“尼古莱同学。”戚月白突然开口:“跟我出去一趟。”
不能让这小疯子再说下去了。
“好呀。”果戈里眼睛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推开凳子站起来,像一只得到主人首肯的小狗:“月白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但与昨天不同,果戈里毫不犹豫抓住戚月白的手。
戚月白一僵,但对方瞄了一眼周围,威胁意味十足,他也就任由着了。
果戈里说的没错,他在乎周围的安定。
大庭广众下撕破脸也不是不行,但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可其他的能无视,肌肤相触是真不行,大概是斯拉夫人的血脉,对方手比他还大些,干燥灼热,似乎全身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交叠的手上,加上周围人的视线,烫的难受。
戚月白依稀记得,昨天这小子变身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
今天怎么不戴了?
一直到昨天的活动室,确认里面还是没人后,戚月白拽着果戈里进去了。
他甩开一直抓着他的那只手,冷着脸看这位造了他一节课谣且至少一米八三却打扮成柔弱少女的男人。
“既然你们调查过我,那就该知道我的能力不止能让人性情大变。”
果戈里兴高采烈:“牵手解锁!”
戚月白差点破功:“我在和你说正事。”
“你不会的。”果戈里看向他,细长的金瞳印着深重爱意,唇角带笑,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变傻了,我的同伴会立刻行动,到时候,亲爱的月白君,你猜猜你所担心哪种情况会发生?是这所学校被炸掉,还是你在龙头战争时做的事情会被宣扬出去呢?”
戚月白安静听完所有威胁,把果戈里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不会的。”
果戈里:“欸?”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定定望着戚月白好一会,然后和点燃的烟花一样冲上来把黑发少年抱了个满怀。
“你竟然这么了解我!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月白君!是的,我不会,请放心,我早就解除了所有对你不利的布置,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哦。”
“……承蒙厚爱。”戚月白叹了口气,任由对方抱着,短短两天,他竟然已经懒得挣扎了:“但尼古莱同学……”
不了解你,他还不了解恋爱脑吗。
当年他们宿舍老幺那死舔狗,给人姑娘烦得啊,放狠话说除非她杀人被他看见了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结果老幺语出惊人,说那人肯定是他杀的……
果戈里单膝跪在地上,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仰头:“叫我科利亚。”
“科利亚同学。”戚月白从善如流改口:“首先,恭喜你真的威胁到我了,就你有同伴这一点,我就不会冒着风险对你动手,但你和你的同伴都清楚,我只是比较在乎秩序,善于约束自己的底线,不是视正义为命的理想主义者,你要真把这所学校炸了,那就炸了吧,我其实也无所谓。”
真要鱼死网破,回国的方法其实也有很多种,他只是更偏爱名正言顺的一种而已。
果戈里乖巧点头:“嗯嗯,我知道的,就是这样陀思才会头疼啊。”
眼前的人,其实真正意义上,就没有可以称得上弱点的地方。
费奥多尔摸不准他的行动逻辑。
如果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那用暴力震慑住会带来威胁的人或组织,不是更好吗?
戚月白按住他贴在自己小腹上的脑袋,往远处推:“给你一句忠告,你同伴打探到情报都是旧的了,我对你施加的术式不可能淡化,也不可能消失,不想被我利用到家破人亡,就滚远点。”
果戈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如果是月白君的利用,可以哦。”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你弄疼我了。”
果戈里立刻放手,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他。
戚月白继续说:“麻烦转告你的同伴,涩泽君的事纯属他先来招惹我,下次如果要策划什么毁灭世界的计划,你们大可避开我,只要我不知道,没接触,我就没那么多精力多管闲事。”
理论上,他没那么大的英雄瘾和执行力。
果戈里:“嗯嗯。”
“还有你,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了。”戚月白垂眸看他:“我的术式赋予的温和情绪和激进情绪,对中术式的人来说是两码事,前者因为对自己害处不大,不会发自内心的抵抗,所以更容易发挥效果。”
例如中原中也中的术式,只是简单的‘佛系’,所以中术者很容易接受,顺从,沉溺其中。
“而激进情绪,如果中术者真的很抗拒,保持清明也不是什么难事。”
例如太宰治贱嗖嗖的寄到他在横滨的公寓,由芥川龙之介口述传达的‘中术式后感想’。
他说他实验过了,如果在中术式时很享受那种感觉,就会越陷越深,往往反应过来时已经干了很羞耻的事,但如果控制好心情,努力抵抗,那‘把自己关进没人的屋子’这种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内容最后,太宰治甚至感谢戚月白给他的‘被控制’体验,还寄了一份戚月白故意留下的相机录像的拷贝……
戚月白把心神从那个奇葩那抽回。
“你是故意的。”他笃定开口。
“当然啦。”果戈里歪了下脑袋:“这可是难得的考验,如果能够挣脱,那就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了。”
自由。这个词他提到过很多次了。
戚月白眯了眯眼:“原来是你想拿我证道,要不我还是直接处理掉你吧。”
总觉得,放任这家伙继续下去,事情会变得比他那个同伴把学校炸了还麻烦。
“不要!”果戈里大声反对,然后一秒变得可怜兮兮:“请让我在你身边吧,我可是不需要付出很多心血就能尽情使唤和信任的傀儡,如果是担心我未来会获得自由杀了你……我根本杀不了你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果戈里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我曾在圣彼得堡大学做过副教授,可以教你俄语和世界史,我的异能是【外套】,效果是链接周围三十米内的空间,我的签证号码是……”
总结起来,我很好用,请尽情使用我。
戚月白:“……”
别说了他快心动了。这么好用还没成本,谁不想欺负一下试试。
但是,好屑啊。
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对了,还有这个!”果戈里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截纸片:“这个东西叫做‘书’。”
戚月白神色一凝,接过来,看见上方写的字,沉默两秒。
“这个是哪来的。”
“陀思给我的。”果戈里见他终于有反应,小嘴更是叭叭叭个不停:“陀思看中了你的能力,他让我接近你,摸清你的一切,好让你能成为他接下来计划中的一步棋子。”
戚月白倒不是怕书,他在乎的是:“他想怎么算计我?”
被一个能将整个城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果戈里蔫了一秒,然后又支棱起来:“不过我可以帮你看着陀思,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可以。”戚月白抬眼:“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嗯嗯!”
“第一,不可以把你受到的术式影响泄露出去。”
“没问题。”果戈里拍着胸脯答应:“我会瞒着的。”
“我的意思是不许大庭广众下表现出对我的……爱意,你这身装扮也换回来。”戚月白知道那是术式影响,但就是难以启齿:“否则,我会生气。”
果戈里听前半句还有点抗拒,但听到后面立刻:“我会努力的!”
“嗯。”
……真好用啊。
戚月白稍微谴责了一下自己的堕落,见事情解决,正准备离开活动室,却被身后的果戈里叫住。
他回头,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在视野中放大。
对方祈求的视线在花瓣下绽放:“作为一点点我贪心的奖励,可以收下它吗?它是新的,不是之前那朵。”
戚月白被看的心尖一颤。
反正只是收一朵花,藏起来就好。
他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戚月白率先离开,因为果戈里说需要蒙蔽一下费奥多尔那边,快上课了,他可不想迟到。
门一关上,果戈里立刻愉悦的哼起歌来。
他坐到活动室的桌子上,拨打了一个电话,是费奥多尔的。
“您还好吗?”对方用关心的语气询问。
果戈里摩挲着送出花时触碰到对方皮肤的手指:“哎呀,什么都瞒不过你啊,陀思。”
比玫瑰更娇艳,更漂亮的……他的亲爱的……
费奥多尔低声笑:“毕竟老鼠无处不在,倒是您,真的不需要我下达放弃任务的指令吗?”
“不用!”果戈里严词拒绝:“这是我的试炼!是我对神发出的挑战!”
“好吧。”费奥多尔反正无所谓:“但为了让我们的同盟者安心,要不要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感受呢,尼古莱?”
果戈里声音骤然激动:“他收了我的玫瑰!”
费奥多尔:?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爱!陀思,他对我很好,他是那么的心软,只要撒一点点小谎就会纵容我,他是那么单纯善良,不知道小丑的话不要相信,哦?我告诉他我是小丑了吗,好像没有,我又对他撒谎了……但没关系,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卑劣,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真的好想杀掉他,和他永远在一起,不行,现在还不行,不够完美,不到时候,陀思……陀思?”
果戈里看着挂断的电话,并没有因此破坏掉好心情,跳下桌子,踩着上课的铃声,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活动室。
*
戚月白并没有相信果戈里的话。
原因很简单,术式不会改变中术者的本性,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个疯子。
而相信一个疯子的诺言,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但至少还是有称心如意的地方的。
果戈里换了男装回来,虽然是大斗篷、条纹裤这种cos一样的风纪委员见打装扮,但也比美少女好多了。
他承认了对戚月白做的一切都是好朋友的恶作剧后,心碎了一地的男生女生悻悻散去。
剩下的课戚月白过的都很顺利,直到放学,果戈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教室后,缺席了下午课程的工藤新一找上了他。
“……你的意思是想问问我怎么安排约会?”
戚.母胎单身.月白指了指自己,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拒绝。
“我也不会啊。”
“求你了,小茶野同学。”工藤新一双手合十:“我是真的想给小兰一个终身难忘的约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明天一紧张又满口福尔摩斯,她对那个不太感兴趣。”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啊。”戚月白被硬塞了一嘴狗粮,但也只能咽下去:“我没有约过会。”
“那尼古莱同学?”工藤新一满脸不信:“他为了你都肯装成女生,你什么都没做过?”
其他同学会被蒙骗,他堂堂名侦探可不会。
他看他的目光根本不清白!
他还不知道吗!
“……他大脑变异了。”确实是自作自受的戚月白叹了口气:“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去特洛比游乐场看看,条件是你帮我和其他同学解释一下,尼古莱同学和我,确实只是一个恶作剧。”
正好明天要在那见琴酒,就当提前踩个点了。
工藤新一不想帮。
但想想毛利兰,咬牙应下:“好,我帮你撒这个谎!”
戚月白无力反驳:“那我谢谢你。”
无语的同时,他又不得不感叹高中生恋爱的纯粹。
话说他高中的时候,也幻想着能在大学邂逅一段美好的爱情。
在金秋的银杏大道上惊鸿一瞥,在表白墙上心意相通,相识相爱相知相守。
但真上了大学才知道,表白墙是用来隔空互骂的,零星几个表白的还大部分都是舍友投稿。
这就算了,线下也人才济济,在他连班上同学都没认全的时候,某个同学八管齐下,三个手机轮着来,回消息比客服还敬业。蹲在树下等人的时候,一对情侣宁愿踩踏草丛也要手拉手从他头顶过。
谈个锤子。
等工藤新一准备好装备,两人一起走出教室时,戚月白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他回头,看向已经空了的走廊尽头,冷声道。
“滚出来。”
一只果戈里讪讪自投罗网:“哈哈好巧啊月白君,竟然能在这碰到你,还有你……什么来着。”
“工藤新一。”
“好的,对了月白君你是不是要去游乐场,带我一个吧。”果戈里无辜:“我很会布置约会的。”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
“……”
于是,游乐场踩点,变成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