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凯特的爸爸，比沈榷高出半个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他看得出来，对方是个不爱笑的人，笑容格外僵硬。
把人带到了办公室里，泡了一壶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上好茶水。
“我今天来是想多了解下凯特在幼儿园的生活，因为我和我爱人平时工作忙，没太多时间看直播，所以对凯特在幼儿园的情况不算太了解。”
“能理解。”沈榷带点点头，身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重新冒了出来，他连忙喝了口热茶，“具体想了解哪方面呢？”
“凯特的性格稍微有些强势，也不怎么喜欢和同龄人相处，但是最近她每天回家后都会主动说起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里。”
“我们也很感谢各位老师对凯特这么上心。”看了眼手表，凯特爸爸脸上的笑容渐浓，“但是她昨天回来的时候说学校里来了个很奇怪的老师，这个老师还说了你不好之类的话，她有些难过。”
新老师，和沈榷不和，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
廖子初。
私下里沈榷不知道，但是昨天确实因为仓鼠的事情对沈榷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
沈榷心中有些紧张，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样。
“抱歉，这件事我会好好和那位老师沟通的，他是成长局派来的教育指导师，我会尽快调整好老师之间的问题。”
“成长局啊……”呢喃了一声，对方喝下一口茶，接着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在责备你们。既然是成长局派来的人，多少有些棘手了。”
凯特爸爸也是政府人员，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清楚。
成长局那群老家伙对o的偏见非常大，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稍微一想就会明白，那些老顽固并不会让沈榷好好把幼儿园开下去。
“虽然我在的部门和成长局不相干，但是如果需要帮忙还是可以告诉我的。”凯特爸爸留下一张名片后离开了。
名片上印的是：omega保护局副局长，安凯修。
蔚蓝星上最特别也最神秘的政府组织：omega保护局。
之前沈榷一直以为只是一个谣传，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弱势omega。
虽然是近两年才成立的部门，但是手中握着的实权并不比成长局小。
两个部门暗地里也是水火不容。
沈榷小心地把名片收好，喃喃道：“我这是招到了什么大人物啊。”
他一直都知道这些学生家庭不简单，但是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能得到对方的帮助。
这个帮助是肯定不能提的，o保护局和成长局的矛盾一直放在暗处，要是因为沈榷搬到了明面上来，那先祭天的绝对是他这个小园长。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沈榷的思绪，他抬眼：“请进。”
先传入耳朵里的是震耳欲聋的哭声，他本以为是盼达或者莱恩哭了，等看到凯特的时候，眼中的震惊溢了出来。
“园长爸爸~呜呜呜~”凯特挣扎着从周觉身上跳下来，张开小手往沈榷这边跑。
二话不说抱住凯特，沈榷眉心紧绷着，手轻拍着凯特的背，语气温和：“怎么啦？别哭，一会儿眼睛该哭肿了。”
凯特抓着他的衣服，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你昨天跟我们画的画不见了，我好生气，但是那个画怎么会不见了？大家的都在，呜呜~”
沈榷听懂个大概，他昨天画的猫不见了，大家的画都在。
昨天并没有下雨，而且那一片地方有很宽的屋檐挡着，就算是下雨也不会把画淋湿，更不可能只把他的画淋湿。
刚刚大家吃过早餐，几个老师打算带小朋友去改造旋转木马，路过那面墙壁的时候，凯特一下就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画没了再画就行啦，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再哭下去下午眼睛会痛的。”
猫不是爱哭的动物，凯特也是。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流眼泪，连打针的时候都没有如此伤心地哭过。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中酸酸的，还有些疼，就是止不住眼泪，只要一说话，眼泪就会跑出来。
圆滚滚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一眨眼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沈榷的衣服被打湿，手依旧轻柔地抚摸着凯特的脑袋。
“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去看看，把画重新画上去就行了。”
“可是……可是……”
沈榷疑惑地看着她，她只是咬着嘴唇，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开口。
沈榷只好把疑问抛给了和他一起来的周觉。
周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新来的廖老师跟凯特说，你是不希望自己的画和小朋友的画在一起，才悄悄把画擦掉的，凯特不相信，哭着要来找你问个明白。”
还没来得及回答，凯特就扬起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他：“园长爸爸，廖老师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昨天我们说画不好看，你伤心了。”
“没有，我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伤心呢，也许是颜料质量太差了，自己褪色了，又或者我昨天画画的时候兑了太多水，所以颜色很浅，今天就没了。”
凯特搂着他的脖子，心中也明白是园长爸爸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去相信，想给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觉，你先带凯特和大家去旋转木马那边吧，我一会儿就过来。”放开凯特后，沈榷摸着她的头问，“今天喂小仓鼠吃东西了吗？”
“有，盼达今天来的很早，一到学校就喂它了。”
沈榷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走出办公室，在路过绘画墙的时候，沈榷停住了步子，周觉则是拉着凯特的手走了。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沈榷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只有他的画被擦了，而且擦得很规整，轮廓是个方形，并没有完全擦干净。
中间与其说是擦了，不如说是胡乱用抹布抹了很久，黑色的颜料化成了灰暗的底色，洁白的墙面上灰蒙蒙的。
仔细看还能看到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细小线条。
沈榷默不作声地抬来了一桶水，拧干抹布，仔仔细细地把上面的黑色痕迹擦干净。
他顶着烈日在墙角画了很久，勉强画出了和昨天一样的画。
“沈园长画画呢？”
沈榷没有回头，抓着画笔的手收紧：“廖老师，你没有正事可以做吗？”
“这也是正事啊，我是教育指导师，自然要监督沈园长的一言一行啊。”廖子初走到沈榷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屋檐的阴影把他埋葬在下面，表情变得晦暗不明，带着狰狞。
“真不懂你好好的一个omega，不赶快找人结婚生孩子，非要开幼儿园干什么？”
沈榷笑笑没多说。
成长局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查了不少资料，现在也算是挺了解的。
成长局是专门管理各类学校的机构，开办任何学校前都必须得到成长局的认可。
开学校的大多都是a，也许因为a在经营方面更有头脑，给家长的印象更加负责认真，也有可能是因为成长局有意偏袒alpha。
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确定，成长局对他这位omega园长格外看不顺眼。
过了几分钟，沈榷完成了最后一笔，站起身。
扬起下巴看廖子初的模样像极了草原上捕食的野兽，瞬间就让廖子初动弹不得。
野兽张开獠牙，哪怕没有动作，也足以吓得小动物魂飞魄散。
“你……你想干什么？”廖子初颤颤巍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脚步却还是挪不开。
沈榷笑问：“别紧张啊廖老师，我就是有些震惊，没想到你是个如此传统的omega。”
“你少拿我是omega说事，我……”
沈榷抬手打断：“我没想拿你是omega说事，但是连一个omega都认为自己的性别是一种劣势，注定要低a一等，还挺可笑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o自己没什么作为，所以看到比自己有能力的o后，才会破大防了吧。”
收好画笔，他连多一秒钟都不像和廖子初待着。
眸光微沉，银灰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小波浪，像是被海风吹起来的涟漪与浪花。
“我有自信能在三个月内让成长局那边认可，所以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动作我都不介意。”
沈榷回眸，一阵风吹过，发丝瞬间变成了凌厉的尖刀，落在廖子初眼睛里格外刺眼。
“但你要是再做出让我的学生这么伤心的事情，我可能就要去找马上上任的新元帅聊聊去了。”
他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放点狠话还是可以的，至少能让不消停的廖子初心中有所忌惮。
现在联邦政府和群龙无首没有什么区别，老元帅身体抱恙在医院疗养，新元帅也迟迟没有上任。
但是关于下一任元帅是个支持a、o平等的人，这样的传闻早就飞了满天。
廖子初扯了下嘴角说：“新元帅？你什么身份啊，也配提起他？我告诉你，我和他，熟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