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楚一觉醒来,客厅踢脚亮着灯,没有太刺眼也没有很温和,她恍惚坐起,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先看到的是堆在身上的浅米色盖毯,她脑子一激灵,举目四望,昏暗空旷的客厅除了她哪里还有别人。
“小满?”
褚楚推开主卧房门,回应她的只有黑漆漆的空荡荡。
——完了!
“小姐出去了?”褚楚脑子嗡嗡作响,扶着门框给楼下安保打电话。
“小姐自己开车出去了,一点多的时候。”
“一点多是多多少?给我一个准确的数字,她一个人出去为什么没人通知我?”褚楚感觉脑仁都要炸了,日防夜防结果人家大白天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开车离开。
“大概一点十分,她说出去买点东西,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休息。”
“你上班不带脑子的吗?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什么时候让她一个人单独出去过,”褚楚要不是腿软一定下去指着鼻子开骂,“她开的哪辆车?”
安保战战兢兢回答说:“黑...黑色卡宴。”
褚楚果断挂掉电话,万幸开的车带定位,她打开应用找到行程,发现车停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山坳坳里,界面显示车停在那将近两个小时。
——这回是真完蛋了!
“叫几个人,跟我出去找人。”褚楚撑着发软的身体,穿上外套,正要开门,手上动作一顿,大门上赫然贴着一张便签纸,端正隽秀的字迹写着:【褚楚姐,我出门打猎了,如果我手机打不通,你给背面号码发个短信。】
对,打电话打电话,呼过去两个都是无人接听。褚楚气急手机差点扔出去,还是按吩咐给便签后面的号码发了简讯。
林煦接到褚楚电话的时候还没下班,捞起江晚的车钥匙风一样冲了出去,她发动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还不忘责怪电话那头的褚楚,“她怎么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一个人离开?”
褚楚在车上扶着脑袋,他们的两辆车被堵在7点晚高峰的高架上,心急如焚又很无奈地说:“她在橙汁里下|药。”
“......小满哪来的药?安眠药?”
“安眠药早吃完了,是心理医生开的安定,估计偷偷攒下来的。”
“你们现在到哪了?”林煦没工夫去计较药是怎么下的到果汁里的,只担心她一个人出去,明摆着是给人当诱饵的。
“堵车,你别上高架,现在堵得望不到头。”
“我知道了,目的地汇合。”
林煦又给沈长风打电话:“方斯鲁现在在哪?”
“一个小时前盯梢的同事汇报说他在家。”沈长风正准备下个早班,“怎么?”
“小满下午一个人出去了,现在手机打不通,我怀疑...”
不用怀疑,她就是落单出去当诱饵的,沈长风心里这么说着,问那边的林煦,“你准备去哪找?”
“小满开出去的车最后停在苍山那一片,我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组织下人手,苍山汇合。”
林煦最先到达目的地,她在晏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苍山这样荒凉的地方,此处没有半点城市的影子,巨大山体在夜空映衬下像是伫立的庞然大物,冷漠地注视着渺小人类。黑色卡宴停在山脚下,要不是车漆反光,在夜里凭肉眼根本看不出来这停着一辆车。
四周只有寒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以及林煦急促的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擦音。她用手电照了一遍四周,除了一条能上山的小径外,剩下全是干枯草木,没有丝毫人烟。
车门没锁,林煦没在车上找到手机,寻遍角角落落也没发现任何遗留的线索。
为了不破坏现场痕迹,她回能到车里等大部队来汇合,冷风呼啸从山谷刮过,静谧的不像在人间,林煦趴在方向盘上心里陡然寂静出荒凉,还答应等我回家——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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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怎么排查?”周知被沈长风拖到苍山脚下,“就算有痕迹也可能被遗漏,我的建议是等天亮。”
一群人打着手电扎堆站在一处,现场专业痕检不发话,谁也不敢贸然移动,像这种地势复杂的现场,留下的痕迹一不小心就会被遭到破坏,进而失去重要线索。
林煦先开口,“能做初步的足迹排查吗?”
“应该可以,”周知跺了跺脚下的黄土,说:“这里的土壤质地很容易留下足迹,我先带人过去把足迹和车辙印固定下来,更多现场情况,肯定是要等到天亮做仔细排查才能有结果。”
周知招来两个技侦,打着探照灯开始一步一步向黑色卡宴靠近,林煦和沈长风站一起,她现在异常冷静,说:“为什么是苍山?”
“苍山有顾程为董燕立的衣冠冢。”沈长风也是满头雾水。
褚楚坐在车里,药物作用差不多已经失效,她从车上下来,“行程上显示,小满一路开到这的,中途没有开门下过车,她是自己把车停在这的。”
“另外,小满留了张字条。”褚楚从兜里把纸条交给林煦。
林煦看过更费解,“你给这个号码发信息了?”
“发了,小满电话打不通,我只能给这个号码发信息。”
“发的什么?”林煦觉得褚楚行为过于莽撞,不清楚号码是什么还敢发信息。
“上面写了,”褚楚示意她仔细看背面的号码,“小满写了内容,一个句号。”
林煦把便签递给沈长风,她又一次深深意识到自己不了解枕边人,原以为数字后面的句号只是普通的书写习惯,就像她以为今天小满也会乖乖在家等她回家。
沈长风拿过便签,在两人的注视下抬手一个号码拨过去。
林煦:“......”这人比褚楚还莽。
“关机。”沈长风说:“可能设置了来电拦截,我发个信息过去试试。”
沈长风可不敢也发个标点符号过去,司辰心留下的句号大概率是某种提前设定好的暗号,他要是随便发个符号过去,要是造成什么误会,后果不堪设想。
他大大方方编辑了一条信息;【你好,我是沈长风。】
不一会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发送失败,估计是真关机了。”
褚楚拿出自己的手机,向他们展示发送成功的那个句号。
沈长风说:“看来是收到这条信息后,手机就关机了,我让人查下这个号码,不用抱太大希望,大概率又是个不记名的号码。”
林煦对褚楚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我回去找下小满带了哪些东西。”褚楚知道自己留在这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上车前,她回头望了林煦一眼,语气殷切,“你会把小满平安带回来,对吧?”
“会的,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平安。”
褚楚走后,沈长风说:“上门确认过了,方斯鲁的确在家,他的安全主管胡邦全天在我们监视的范围内,通讯记录也没有监听到可疑电话。林队,你答应的太早了,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方斯鲁的人带走了小满。”
“之前推测存在一个专门负责制造意外的团伙,像你的车被撞那次,我们查来查去,最终石沉大海,他们要是事先有周详的计划,情况不会太乐观。”沈长风对这伙人的存在耿耿于怀,奈何无处下手。
“未必,再周详的计划也会有破绽,我相信小满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痕迹,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林煦望着不远处的的探照灯,目光无比坚定。
何月几乎跟沈长风同时离开分局,她被差遣到交通大队查监控,经过两小时的排查,她终于发现一辆黑色可疑车辆,这辆车从司辰心离开小区后一直跟在后面,交警大队一查又是□□,司机带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全程没在监控下露脸。
“组长,这辆车再次出现在监控是里是下午五点零九分,监控显示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我们正在追踪去向,你们那边怎么样了?”何月此刻正在交警大队办公室向沈长风汇报情况。
“目前发现的车辙印不止一组,你把近半年进入苍山路段的监控拷一份带回办公室,让蓝安去分局视侦组借几个人,今晚务必要给我结果。”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还有车过来,不会是过来野炊的吧?”周知手底下的技侦怨天载道,他本来应该躺在温暖的被窝,幸福地刷视屏,现在只能在寒风中佝偻着背一寸一寸执行特别行动组的秘密任务。
“有发现!”另一组技侦在远处的山脚下高声喊了一句。
林煦和其他人快步朝那边走过去,周知大声吼:“注意脚下注意脚下,别踩到勘探板外边。”
侦查员打着手电,物证袋里装着一把带血的陶瓷刀,“你们看,根据血液凝固状态和颜色来看,血液是新鲜的。”
林煦看到物证袋里面染血的刀,差点没站稳,脸上的血色退了三分,沈长风示意她到旁边去说。
“是小满家里的水果刀。”林煦冷静分析,“看刀刃上的血液痕迹,伤口不会太深。”
“既然是小满带出来的,受伤的不会是她,”沈长风见识过司辰心的身手,她是丘山的学生,哪怕这几年身体状况不如以前,肌肉记忆总是存在的,“只要方一晗没有出现,她暂时是安全的,你先带物证回分局做鉴定,这有里我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