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被推搡着来到了角落里,这里鲜少有人经过,也就是说,即便他在这里遭遇了非人的待遇,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顾远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从小时候就明白英雄不好当,他这样的人做不了英雄,也做不来替人出头的事。
做了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就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顾远讪讪地放下手,盯着这群人打量的目光,小声:“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临场应变能力好极了,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谎话能化解眼前的尴尬了。
“沈挽清……应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庄泽锐慵懒地抻了抻手臂,咄咄逼人的向前走了两步。
“大叔,你认识沈挽清啊,想要替他出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亲戚,朋友?我瞧着都不太像,不会是小情人吧?”
庄泽锐故意笑了两声,眼角起了褶皱,“大叔,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要给人当小情人吗?”
“不是,我没有,”沈挽清被这些年轻人围着很不舒服,燥热浮现在脸上,他不明白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沈挽清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我要走了。”
他先前听同事们说过,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尤其是享受过一点点金钱就可以把人的尊严踩在脚底的那些人。
“谁让你走了?”
“既然你认识沈挽清,沈挽清在我们这里欠了东西,你帮忙还一下吧。”
顾远被堵住了离去的路,他微微皱眉,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就算他年长一些,但也完全不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们的对手。
他不太情愿地开口问:“他欠你们什么了?”
庄泽锐歪了下头,痞痞地翘了翘唇角,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好欺负,虽然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感,但好歹有副好看的皮囊。
“情债!”
顾远还未想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身前的富贵的公子哥又向前了逼近了一步,他往后退去,可早就没有了退路。
顾远这才看明白,他被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给围住了。
“你想要做什么?”
庄泽锐用动作回应了他,在那只手即将要碰到他难以启齿的地方前,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以及两人的实力差距,他屈膝踢了过去。
完全是出于自卫的本能,顾远用了十足的力道。
顾远额头泌出了冷汗,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逃离他的胸腔,眼睛渐渐恢复焦距,看到方才还气势凌人的青年佝偻着身子,手捂在□□,脸色涨得通红,氤氲着雾气淡淡眼睛恶狠狠地看了过来,明明气愤的有话要说,但又害怕一张口会控制不住呻.吟出来,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顾远并没有因他“壮举”保护了自己而感到庆幸,因为方才的举动,成功把其他人给刺激到了,他们骂骂咧咧地就对他动手动脚。
他正想要像个鸵鸟一样窝起身子,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让本就是惊弓之鸟的他抖了抖肩。
“顾远!”
“你怎么在这里?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有看到吗?”
秦洲黑沉着一张脸,如同罗刹般走了过来,环视看一下顾远身边的人,抓住了即将要落到顾远身上的拳头。
秦霄的司机简直就是称职过头了,他的消息不回,却在这里打群架。
秦洲转过头,呵斥的话刚到嘴边,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打偏了他的脸。
火辣辣的刺痛还未在面颊上彻底晕染开,身体先做出了反应。
秦洲如同打开的一张弓,挥拳打了回去,手臂绷出了青筋,绷紧的面部肌肉透出一股狠劲。
没有人问他缘由,他也不想要解释,有人敢还手,他就打了回去,不一会儿,他便和这几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之前还在上学时,秦洲年轻气盛,偶尔也会和人干架,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敢和他动手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真的有人看他不顺眼,那人也会顾着身份和面子,不会做出如此粗鄙的事情,他干架的技术生疏了不少。
一开始凭着狠劲,没有吃太多的亏,但时间一久,他就感觉有些吃力了,对面的人又不少,
秦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有了宣泄的地方,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他也就忘记了最初因为什么要和这群人干架。
直到他被打倒在地上,闻到脸上的血腥味,嘴里也是淡淡的甜腥味,身上所处的疼痛,才让他回过神来,冲动瞬间消退。
他不是来找秦霄那个不靠谱的司机吗?怎么为了这个司机,和别人打起来了?
秦洲低眸看了一眼滴上血珠,还满是褶皱的西装,恼羞成怒抬眸寻找“元凶”。
此刻,“元凶”像是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诧异又害怕的叫了一声,停住想要远离的脚,不情不愿的慢慢走了过来。
“秦先生,”
“你没有事吧?”
秦洲闭了闭眼睛,垂下的手攥紧又松开,反复了多次,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了一点声音:“送我去医院。”
看着顾远完全游离在外的样子,他很怀疑要是自己没有开口说话的话,顾远会让他一直躺在地上。
…………
和方才相比,躺在地上的秦洲狼狈极了。
高订的西装全是被抓出的褶皱,血痕抓抹在上面,男人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变得极其凌乱,那张冷峻深邃的脸多了好几道青紫色的淤伤……
有点像猪头。
顾远小心翼翼腹诽道,刚刚他见到秦洲和这些人发狠的样子,害怕波及到自己,想着快点闪开,但秦洲喊住了他。
顾远看了一样同样被揍惨的庄泽锐几个人,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
顾远忐忑不安的站在医院走廊上,手里拿着医生开给秦洲的药。
方才看医生的时候,他陪着秦洲的身边,秦洲躺在病床床,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从他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借着去拿药,他才从秦洲恶狠狠的目光下逃离。
这件事情引他而起,对于秦洲的遭遇,他还是有点愧疚的。
顾远缓慢地走在走廊上,正犹豫不决要不要进病房时,身后传来沉闷、有节奏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他还以为医生妙手回春,让秦洲瞬间恢复了容貌。
“秦总。”
迎着秦霄的注视,顾远低下了头,手摩挲着药盒,认命地等待着审判。
“谁让你在上班时间,擅自离开公司的?”
顾远怔了一下,来医院的路上,他偷摸摸地给秦霄打了电话,将目前的状况大概说了说。
秦霄不应该质问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担心秦洲的伤势,为什么会责问他要擅自离开公司?
这件事情更重要吗?
顾远用了些时间措辞,“秦先生说他和您说过了。”
“他?你是谁的人?”秦霄阴沉的眼睛看了过来,浅色薄唇轻抿着,看了一眼房门敞开一道缝的病房。
顾远埋着头,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道:“您的……”
秦霄脸色稍有缓和,绕过顾远,走进了病房内。
顾远急忙跟了上去。
躺在病床上的秦洲脸别到了另外一边,顾远想着秦洲脸青一块肿一块,这个时候不愿意见人也是正常的。
他轻声走到床边,“秦先生,药拿回来了。”
顾远见秦洲似是要转身,便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可在半空中,被秦霄拦截了下来。
秦洲要抬起的手落了空,幽深地眼眸看向秦霄,眉头紧皱,“怎么了?”
他不在北城的这几年里,秦霄变化太大了,明明还是那种脸,却让他感到极其陌生。
觉察到气氛不对,作为小职员,顾远早有觉悟要将一切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何况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引他而起。
“秦总,都是我不好,秦先生是因为保护我……”
秦洲听到顾远提起这件事情就头大,太阳穴青筋暴起,他莫名其妙替顾远出了头就算了,还弄得一身伤。
“别说了……”
秦洲想要让顾远停止说他做的蠢事,但一道阴沉的视线落了过来,他抬眸对上了一双氤氲着凉薄寒意的眼睛。
秦霄没去看顾远,“你先回家等我。”
有些游离在状况之外的顾远没有弄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点了点头,“好。”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想要离开风暴中心。
顾远关上病房门时,不经意地又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拿回来的药被扔到了地上,秦霄锃亮的皮鞋踩在上面。
秦洲铁青的脸,像是那盒被踩踏的药盒,逐渐变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