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
休洛斯抬起靴子。这次把腿拔了出来,一抬脚踩在了镜原手背上,轻描淡写地用靴尖碾过他的手指。镜原疼得抖动,发出闷哼。
“莫名其妙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出现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还要和我抢雄虫?”
“首领……”镜原身体轻微抖动,“您,难道,不舍得?”
话音刚落,他被大力踹翻在地,休洛斯靴尖踩在他的脸上,碾压着,“你在开我的玩笑?你认为我会不舍得区区一只雄虫?你想反?”
“没、有……”镜原被踩得俊脸变形,他艰难道,“您不在意、雄虫。我、明白了。”
靴子从他脸上移开,休洛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首领本就是典型的、颇为凶狠的雌虫长相,还有点下三白,居高临下地望过来时,镜原能敏锐察觉到他锋芒下藏起的杀意。
明明就不想把雄主交出来……还在这里装什么。
镜原在地上爬了两下,被休洛斯踩着手没爬起来,斗篷掉落,露出脸部到肩颈处肆意攀爬发热的大片暗蓝色虫纹,他吃力地抬起眼皮。
“您变年轻了……但本质、没变。您还是。我的首领。”
休洛斯挑起眉头,嗤了一声,这才从他身上抬起脚,踹他的肩膀,“没死就起来。”
镜原又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贫民区虫多口杂,休洛斯把镜原带到荒废建筑里,从终端空间丢给他一件衣物和雌虫发热期专用信息素。
等镜原浑身发烫的虫纹略微消退,休洛斯又冷着脸塞给他一块草莓巧克力慕斯,他昨天背着白却多买了一块,本来想自己留着做体力补充,不过窝囊下属一副快饿死的样子让他勉强改变了主意。
镜原捧着香香软软的小蛋糕陷入了沉思。
首领身体退化之后,连喜好都变得这么年轻化吗?
在休洛斯的死亡凝视下,镜原的沉默只持续了三秒,就一口咽了下去。
——好吃。镜原顿了顿,用那双狭长到冷酷的眼睛盯着休洛斯,张开口腔指了指嘴巴,又摸了摸空瘪的肚子。
——还想吃。
“我是你雌父吗?”休洛斯面无表情的脸凶恶得能吓哭小虫崽,“解释清楚,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镜原遗憾地闭上嘴巴,盘膝坐在地上。
“我之前没钱,去买手办和周边。就去接单,杀雌虫二皇子。然后,失去住所,还被暗算得了病。”
他语气平静无波,曲折的过程也说得平淡,最后的定论是:“二皇子,和太阳石,有关系,难搞定。”
“……”休洛斯,“真够逊的。”
很难理解一只冷酷无情的雌虫杀手怎么会爱买那些没用的玩意儿,现在连饭都吃不起。
“我也。这么觉得。”镜原一脸平静地点头,“下一次,一定要杀了,二皇子。”
“首领,您现在,打算,怎么办?”镜原抬起头,眉目含着冰冷的杀意,“我可以,帮你杀了,那只,背叛的,雄虫。”
“……”像是想起了什么,休洛斯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嘴角弧度也随之讽刺扬起,“先不要打草惊蛇。帝都局势太乱,我暂时不方便出面,那些愚蠢的家伙以为我早死在了星兽的爪下,现在平民的身份反而更为有利。”
“是。”镜原应道,又低头从斗篷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折叠激光弩和若干军用微型炸弹。
“这是您要的,弹药,刚好我还剩下。一些。”
这些东西看起来微小,加起来的威力却可以夷平一座几千万虫口的中型城市。
折叠弩在休洛斯手中转了一圈,被巧妙别入靴中。其余的炸弹他放在了顺手带来的粉色甜品袋中。
“您的身体,还可以,恢复正常吗?”镜原打量他,欲言又止,“这是您,一百年前的,模样?”
休洛斯冷冷地看着他。
“没有说,不好。”镜原为自己解释,“只是您的性格,变化有点,明显。年轻了,很多。”
“怎么,我之前的性格很老气吗?”休洛斯不耐烦地蹙眉。他之前厌恶雄虫,拒绝了每一只雄虫精神梳理的请求,加上没有节制的嗜杀与精神僵化,精神海逐渐走向暴乱状态,最后导致形态退化。
最虚弱的时候倒在边缘星,被虫以为是出逃的雌奴绑了回来,还被恶心的雄虫老废物看上,若不是咬掉了那老雄虫一只耳朵,恐怕还在边缘星做苦役。
镜原摇头,“不是。”
倒不如说,是好接近了一些。他刚刚慌不择路找首领讨要他的雄虫居然没被挖掉眼睛和舌头。
休洛斯懒得去猜测下属的心思,“除了你刺杀二皇子失败,还有什么事?”
“一直和我们组织,对立的,太阳石的,首席杀手,蝎尾,失踪了。每次他,一失踪,就会死虫。”镜原幽幽道,“有虫推测说,他下一个目标,是我。”
“那你怎么还没死?”
“……”镜原,“是啊,我怎么,还没死。”
“想来所谓的蝎尾也只是徒有虚名。”
休洛斯冷静分析,“他们组织的几个首席恨我恨得想扒了我的皮,但蝎尾却从没对我动过手。是不敢,还是不能?”
“可能是不想吧……”镜原轻声喃喃了一句。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治好你的病,再和其他虫接头。”休洛斯眼神锋利,“军部行动照旧。不论‘太阳石’在计划着什么,绝不能让他们获利,搅黄他们的行动——尤其是那个叫做蝎尾的杀手。”
“遵命。”
*
“恭喜恭喜,今天这批货可真不错!”
“各位老板喜欢就好,我这生意做得就不算亏。”
“亏什么,这生意好着呢,以后水蝎座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都给包了!”
“哈哈哈哈哈老板大气……”
奢华的别墅内摆满宴席,几只身着礼服的中年雌虫围在餐桌旁。
在这种场合,奢侈的太空工艺品、甜蜜的雄虫信息素、上好的佳肴珍馐如同河边的鹅卵石一般常见,在几只虫的交流下逐渐流向更为边际的话题。
“要不过几天再搞一批过来?”
“我看可行。你们记得洛兰兹侯爵家的那只雄虫吗?他有一次发情期,我闻到了,那香味我至今难忘。”
其中那只吊梢眼的雌虫叹了口气,“贵族家的小雄子不好搞啊……”
“我可以加钱。两颗资源星够不够?”
吊梢眼雌虫眼睛亮了起来,“瞧您客气的,不就是个落魄小贵族家的雄虫吗,那自然是尽力给您弄来……”
几只虫哈哈大笑,几只候立的雄子光着大腿站在旁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被雌虫们拽着坐到了他们腿上把玩。
“发育得不错嘛。”
“没、没有……”被拽到怀里的雄虫直接哭了出来,却又不敢反抗。
这可把雌虫看兴奋了,他不管不顾,当着所有虫的面把雄虫的衣服给撕了个干净。
“不要,放过我——”
有了这对例子在前,其他雌虫也被刺激得满脸通红,纷纷有样学样,大厅里当即多出了许多赤.裸的身体。
“求你……”
“呜呜……”
雄虫们求饶的声音充满了别墅,把雌虫们刺激得越发兴奋。
“叫啊!都叫大声点!”
“哈欠……”
“怎么不叫了?啊!”
“哈啊……”
其中一只雌虫在下手前停了下来。
“谁的声音?”他疑惑地朝四周看去,“谁在打哈欠?”
“啊,被发现了。”
室内所有的动静为之一停,只有雄虫小小的啜泣声作为背景音,所有虫几乎同时盯着窗户的方向,声音似乎是从那儿传来的,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极清晰的:
“怎么不继续了。”
所有雌虫猛地转过头,只见一只虫坐在他们的位置上,银白色的长发从胸前倾泻而下,他撑着脸颊,正慢悠悠啃着一块巧克力慕斯。
“看什么?”发觉所有虫在看他,银发虫抬起手,为他们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半块蛋糕,“我没有偷吃你们的食物哦,这是我雌君买给我的。”
看清他之后,雌虫们均松了口气。没虫认为一只看似漂亮柔弱的雄虫能有多大的威胁,哪怕他生出鬼没。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只有吊梢眼雌虫看着他银色的长发,脸色顿时煞白,“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啊。”白却挑了挑眉稍,“只是你们没有看见我罢了。这里座位这么多,我坐一坐怎么了?做虫不要太小气。”
“安保!安保!”吊梢眼雌虫突然如同见了鬼一般往后退,大声叫喊,甚至惹得其他雌虫抱怨。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这里这么多虫还打不过一只雄虫?”
“不、不……”
吊梢眼雌虫的表情惨白,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也提不起心思解释,转头拉扯大门,果然已经锁死。
“没用的,喊谁都没用。”白却困倦地垂下眼皮,“这里已经是下一个御用停尸房了。”
……
打晕了每一只雄虫并且消除他们的记忆之后,白却拿起资料和先进枪.支战利品,从一地的血泊中慢悠悠走出别墅。
走了一会儿,他拎起发尾,发现血把一截头发打湿了。
他有些烦躁,“这些虫不能爽快点死吗?为什么要弄脏我的头发。”
“乌拉。”乌拉从他的帽兜里弹出触手,表示:谁让你不扎头发。
“起那么早还得扎头发也太麻烦了吧……还不都怪你手艺不好。”白却很不高兴地拧起眉头,“现在都快六点钟了,我还得洗澡,还得去买面包。”
【那你还不快点。】负责掩护他的015表示鄙夷,【再抱怨下去就要被休洛斯发现一身的血腥味儿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要。
白却足尖一点,拎着东西飞快掠过屋顶,一边数着时间一边有些心虚地想自己的午觉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为避免被人发现踪迹,015为白却自动添加了隐蔽的bug,确保熟虫看到也认不出来他,白却才匆匆冲进了城南那家新开的面包店。
“你好我要两块新品小面包。”
他冲到前台,和另外一个身着黑斗篷的虫差点撞上。也没太在意,只知道黑斗篷似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也要两块。”
这虫谁啊。白却心想,声音怎么和我雌君那么像。
“不好意思呢。”工作虫抱歉地看了看他们,“本店的小面包一共只剩下两块了。你看你们是一虫一块还是——?”
“不行。”两虫异口同声地发声,并且互相看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就要两块。”
工作虫:“……可是……”
“是我先开口的。”白却转向黑斗篷,“我可以给你钱,你明天再来。”
黑斗篷只露出一个尖锐的下巴,他冷笑一声,说出的话和他的下巴一样尖利,“我不缺钱,你是什么东西。”
他的态度太差,白却的目光一下子凉了下来,“哈?谁管你,总之这两块面包我要定了。”
“嗤。”
看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茬,工作虫生怕他们在店里打起来,干脆一把拉上窗,“今日已售罄,面包烤糊了!没法卖了!”
白却:“……”
黑斗篷:“。”
完了。
雄虫崽/我和休洛斯吃不到小面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