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陆小言简直是落荒而逃,……
从赵大妞家离开时,陆小言简直是落荒而逃,脑海中总闪过那个不堪入目的词。
呜呜呜她的耳朵,她的眼睛。
这已婚妇女的战斗力,果然比未婚的强多了。
幸亏傅北已经上班去了,得一周才回来,要不然陆小言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直到回到家,她脸上的热意,才消散一些。她又打了两壶绿豆水,给他们送去后,才回来做饭,刚点上火,大队长大马金刀地来了,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陆小言笑着说:“有啥事,你直说就是。”
大队长清了清嗓子,说:“咱猪圈盖的差不多了,我和花大娘商量了一下,决定过两天就举行选拔考试,从符合条件的人里,选出几个成绩优秀的,小猪仔没来之前,可以让他们有针对的学习,不过我们不懂怎么出题,那几本书,你不是翻过一遍,要不然你帮忙出一t下试卷?当然不让你白忙活,我们给你算七个工分。”
七个工分是壮劳力一整天所挣的工分,不算少了。
不过让她一个人出,多少有些不合适,万一有人质疑考试的公平性咋整。
陆小言想了想,才说:“虽然您信任我,不代表所有人都信任我,这样吧,中午吃完饭,我和钟兽医一起出吧,他当了好多年的兽医,对养猪也有一些心得,干脆我们俩商量着来,等咱们吃完饭,您将钟兽医喊来,我们俩一起出,出完题,立马就考试,省的拖久了不小心泄露了考题,有人质疑公平性。”
大队长有些迟疑,“最近几天有出去打零工的,今天考仓促不。”
“没啥仓促不仓促的,他们都准备了好几天了,打零工的基本都在公社,中午也会回来休息,下午他们考试时,让家人去帮他们干一下就行,虽然麻烦了点,起码公平,试卷要是出个好几天,大家肯定心思浮动,说不准有人想送礼,万一没考好的,觉得考好的,找我们送了礼可咋整,咱们还是提前杜绝得好。”
陆小言可不想被人怀疑。
大队长觉得有道理,“行,那你做饭吧,我先去跟钟兽医说一下,一会儿用大喇叭通知一下考试的事。”
陆小言点头。
听到喇叭声时,大家还挺惊讶,干农活的都停了下来,“咋不提前通知,这下打零工的可咋整?”
“没听是下午吗?等会儿大家又不是不回来,着啥急。”
话虽如此,还是有人急得不行,唯恐自家崽子,嫌路远,中午直接在公社休息,不肯回来吃饭了,大家都胆战心惊的,直到家里报名的人,准点回来后,一个个才松口气。
参加考试的同样很惊讶,陆红兵也要参加考试,他老娘消息最灵通,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咋不明天再考?”
崔老太说:“谁知道,大队长自有安排吧,你俩赶紧再复习一下。”
养殖的这四本书,大家都传阅着翻了翻,崔老太家里有钱,怕儿子、孙子看不完,拿到书后,还拖人在公社的印刷厂印了出来,虽然花了不少钱,为了让儿子、孙子多看几天书,还是咬牙印了。
印的自然不止他们,还有发动家里的孩子,一起抄写的,为了考上工人,一个比一个努力,有的吃饭时,都捧着书,有的连饭都不吃了,赶紧复习。
家里有鸡蛋的,都给煮了一个,吃完饭,陆小言就去了会议室,等了不到五分钟,大队长就领着钟兽医过来了。
两人在会议室合计了一下,一共出了十道题,他们商量时,大队长也没闲着,他把会议室又布置了一下,四十来个人考试,会议室可没那么多桌子,只能坐十来个人,他用大喇叭吆喝了一下,让本大队的考生自带桌子、板凳。
他和花大娘则在门口守着,暂时没让考生进去,所有的桌子板凳,都是他和花大娘搬进去的。
大队里没有印卷子的条件,陆小言干脆将考题写在了小黑板上,等考题确定后,花大娘才让大家进来,大队长边发草稿纸,边说:“一共十道题,每道题十分,家里有女娃上学的,额外加一分,行啦,开始答吧,一共考两个小时。”
他们大队没手表,只能用沙漏确定时间,大队长便将沙漏放到了书桌上,考生都是自带的钢笔,一个个拿出钢笔后,看完考题,就开始唰唰作答了,有眉头舒展的,也有皱成一张苦瓜脸的。
考完后,大家更是愁眉苦脸的,都说:“哎呦,真难,有的都没复习到。”
就陆红兵欠打地来了一句,“嘿嘿,我全复习到了,感觉我能考上。”
这小子从小臭屁,五分的本领,能被他炫耀成十分,大家压根没信,纷纷白他一眼,“等你考上再说吧。”
陆小言还得给孩子们上课,考试试卷是钟兽医批改的,一个小时的课程结束时,钟兽医已经批好了十一份,陆小言帮着将剩下的批改好了。
当天排名就出来了,考的最好的竟然真是陆红兵,他比知青点的徐宽,还多考了三分。
陆小言舒展了一下腰身,对大队长说:“名单您公布吧,我就先回去做饭了。”
忙了一下午,天都要黑了。
大队长笑着说:“辛苦了,来来来,这是额外给你和钟兽医的补贴,拿去吃吧。”
陆小言这才瞧见,会议室的桌上,不知道啥时候,放了一大篮子的菜,一眼望去,有茄子、西葫芦、黄瓜,小青菜,连西红柿都有四个。
陆小言可真是太高兴了,“嘻嘻,大队长您真是英明神武!”
大队长好笑不已,“行了,赶紧回去做饭吧。”
连钟兽医都很高兴,他都有一段时间没吃过菜了,一篮子,拎起来都十斤了,够吃几天的,别看陆家大队用水、用电不方便,大队长和书记却都是好的,在这群人手底下工作,还是挺舒心的。
钟兽医好久没回家了,今儿得了菜,打算回红旗公社一趟,还没回去,就能想象出媳妇看到菜时惊喜的模样,他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陆小言同样开心,都已经在琢磨晚上吃什么了,先炒个西红柿西葫芦,再炒个西红柿茄子,再炒个小青菜,还能凉拌个黄瓜,西葫芦能放久一些,可以等傅北回来再吃。
她正美美地畅想着,好几人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有知青点的知青,还有他们大队的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是不是批好试卷了,怎么样,怎么样,小言,我考上没?”
陆小言笑着说:“我负责批改了十三份,剩下的二十几份都是钟兽医批改的,具体排名我也不清楚,明天一早大队长就公布名次了,大家耐心等等吧。”
说完,就溜之夭夭了。
见她没批改几个,大家都放过了她。
陆小言松口气,一路上好多问排名的,好容易才回到自家小巷,没想到崔奶奶一家,也在门口等着,陆红兵还没开口,崔奶奶就问了出来,“小言呀,我家红兵和小铭,考上了没?我也不指望全都考上,能考上一个就谢天谢地了。”
自打穿来后,崔奶奶一直对她很照拂,陆小言能敷衍别人,却没敷衍她,她笑眯眯说:“那崔奶奶今晚可以吃肉啦。”
她拿出一个茄子,一个西红柿塞给她,俏皮地眨眼,“喏,再加一道菜,好好庆祝一下。”
崔奶奶眼睛一亮,都顾不得推辞了,一个劲儿叫好,“哎呦,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谢谢小言了,我这就回去做肉去。”
崔红兵兴奋地击拳,“我果然考上了,我就说题很简单,我指定成!”
他记性一直不错,几本书都翻了好几遍,考不上他才觉得奇怪,他兴奋地上蹿下跳的,“哈哈哈,以后我也是工人了。”
一旁的小铭神情却有些黯然,哎,看来肯定是小叔考上了,小叔脑袋本就比他好使,他也看了好多遍的书,但是还有一道题没记住答案,全是按自己的理解答的。
他们家人个头都高,小铭今年十九,也一米八多了,佝偻着背,往那儿一站,怪可怜的。
陆小言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背,“打起精神,你考得也不错。”
他成绩虽然不如陆红兵,却也考上了,正好是最后一名,要不然说崔奶奶有先见之明呢,为了两个孩子,她特意掏钱将书都印了,他们家娃,比别人家多复习好几遍,他们考上也不奇怪,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说完不管他什么反应,陆小言拎着菜回去了。
这下陆小铭也有些激动,顿时抓住了他娘的手臂,“娘,你听到小言说啥没?她说我考得不错,啥意思啊?我也考上了吗?”
他娘也有些晕乎,他儿子成绩一直不算太好,小学、初中,都只能排在中游,这几本书,她虽然盯着儿子看了好多遍,也不敢奢望他真能考上。
她紧张地看向老太太,“娘,你说小言啥意思?”
崔老太一张老脸已经乐开了花,“能啥意思,小言这丫头再稳妥不过,不可能白白让人高兴的,她既然这么说,小铭一准儿也考上了,我的天老爷呀,咱们家这下真是要发达了。”
崔家一个个都高兴坏了,这可是两个工人呀,连陆小曼她娘陈素云都真心实意地高兴,如今他们家没分家,甭管谁赚的t,那都是要交到公中的,最后还不是一家子一起花,多一个工人,就多一份收入,他们家以后真是越来越好了。
陆小言刚拎着菜篮子回到家,门就被敲响了,陆小言边往外走,边问了一句,“谁呀?”
只要门没关,大队里的人都是自个就进来了,这人却敲了好几下,都没进来,她家门明明没关。
陆小言好奇地走了出去,结果门外竟然是萧宁,他身侧还停着大队的自行车,后座上还捆着一个背篓,陆小言眨眼,“萧知青?有事吗?”
萧宁走到了自行车旁,将背篓搬了下来,放到了地上,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筐绿豆,陆小言瞬间睁圆了眼睛,“这、这得有二三十斤吧?供销社的绿豆,都被你清空了吧?”
萧宁很满意,为了换票,他足足折腾了一下午,才凑够这点绿豆,周围有票的全被他收购了,原本还觉得操蛋,这会儿见她惊讶成这样,他勾了下唇角,“做个交易干不干?”
陆小言已经猜到了,“让我帮你熬绿豆水?”
他的绿豆虽然挺多,陆小言还是拒绝了,“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家就两个锅,两个火一起开,也就熬六瓶左右,我还得画画,还得给孩子上课,没那么多时间。”
萧宁直接说:“熬一天一块钱。”
陆小言倒抽一口冷气,“多少?”
萧宁很满意,笑眯眯说:“不让你白忙活,我找的人多,一个多月能完工,三十块赚不赚吧?”
陆小言可耻地心动了。
不答应,简直是跟钱过不去。
最近这段时间,她也算了解了大少爷的做派,听说小李帮他洗一个月的衣服都能换十五斤白面。
真是有钱烧的。
陆小言点头,果断说:“赚!不过我不要钱,你送我邮票就行。”
金钱往来多少有些危险,陆小言才不想被人抓住小辫子,她笑眯眯地说:“我喜欢集邮,如果是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能给我一枚就行,如果是普通邮票,一张好像就几分钱,三十块钱,足够买六百枚的,我也不占你便宜,给你半价,你买三百枚就行。”
其他邮票值不值钱陆小言不太清楚,她只知道,猴票和全国山河一片红相当珍贵,尤其是全国山河一片红,曾创下了单枚邮票拍卖的最新记录,成交价高达上千万,没错,真的上千万。
猴票80年才发行,现在还没有,反倒是全国山河一片红是67年设计的,因为尺寸过大,被停止发行,但是有极少数的试印版却流入了市场,截止到陆小言穿越前,大一片红,全国已知的好像就九枚,她要真能得到一枚大一片红,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小一片红因为地图错误,也叫停发行了,不过量多一些,到了现代,成交价三百万左右,不管得到哪个,都挺值的。
萧宁有些惊讶,根本没想到,她竟然喜欢邮票,他爽快地点了头,“那我先让北京的朋友给你找个试试,如果找不到山河一片红,再给你买其他的。”
陆小言点头。
萧宁抱起了背篓,“走吧,给你送进厨房,你在前面开路。”
看着不着调,倒是挺绅士。
陆小言道了声谢,有了这些绿豆,这一个月肯定是足够了,萧宁离开后,陆小言专心做起了饭。
跟崔家喜气洋洋不同,其他人可都不知道消息,还有人跑去了大队长家,想打听自家娃考上没,甚至有拎着东西过去的,摆明了想送礼,大队长最是刚正,将人训了一通,撵走了,东西也让人拎走了。
怕这一晚上都不得安宁,他干脆提前公布了名单,前十名都被录取了,没错,这次一下录取了十个。
再等二十天,他们能多一百头小猪仔,以后养殖厂不仅需要技术员、养殖员啥的,肯定还需要会计,干脆多招点,前期就算活不多,工资也可以少发,反正是自己大队的厂,比较灵活,总比规模变大后,找不到人的强。
他和花大娘等人一合计,就多招了两个。
除了崔家的两个,这次赵振南和陆铁成也考上了,一共十个人,他们大队的队员考上六个,知青则考上四个,名单出来后,一家欢喜一家愁。
果然有闹事的,见崔老太家考上两个,刘荷花的婆婆便叫上了,“我小儿子、大孙子也都是初中生,咋就一个没考上,崔老太家还一下考上两个,这不是欺负人嘛?谁不知道,她家和陆小言交好,肯定有猫腻。”
刘荷花有点脑子,说:“娘,这么大的事,她应该不敢弄虚作假吧?小叔子书都没看完,考不上也正常。”
“就算他考不上,我大孙子也能考上吧?他都说了他可用工了,看了两遍呢,我就不信他考不上,不行,我非得给他讨回公道。”
王奶奶扯着他就要出门。
少年羞红了脸,“我不去,要闹你自己闹去,别扯我,还不够丢人的。”
他们家最是重男轻女,因为是男娃,还是长孙,他基本都没干过啥活,直到初中毕业,没找见啥好工作,才不得已下地,才干一年的农活,他就受不了了,这次招工时,他确实挺努力。
但是关于养猪的书就有两本,他哪里背得完,好不容易翻完了两遍,好多都没记住,回来时,他奶非催着他问考得怎么样,他要面子,才含糊地说了一句考得还可以,谁知道这么快就出成绩了啊。
王奶奶一直觉得自家大孙子是最牛的,根本不信崔家那小子比她孙子能耐,“不行,我得去问问。”
刘荷花也没再拦,反正丢人的不是她,她是二房媳妇,和大嫂一直不对付,真闹大了,丢人的也是大房,她儿子今年还在读小学五年级,还得两年才初中毕业呢,这次的招工,压根没赶上。
大队长正吃饭呢,就听到了嚷嚷声。
像王奶奶这样,觉得有猫腻的可不止一个,三个老太婆一起嚷嚷着,来了大队长家。
陈红叶也一并来了,她儿媳、儿子也是初中生,儿媳虽然没报名,儿子却报了名,同样没考上,邻居们也探头探脑的。
还有几个心眼多的,虽然没来闹,也一并跟上了,想看看究竟有没有猫腻,毕竟他们家也是有人落榜了的。
王奶奶率先开了口,“洪均啊,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孙子那么努力,咋就没考上?崔家那小儿子还考了第一,谁信呢,以前上学时,他一直中不溜秋的,可没见他考过第一,连他侄子都考上了,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对啊,我儿子都没考上,他们凭啥考上俩?大队长,你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
大队长真没想到,小言那丫头担心的事,竟然成真了,也是,这可是工人名额,都说财帛动人心,一个工人,以后可能挣不少钱,大队长饭也不吃了,说:“这么想的肯定不止一个两个。”
他干脆又启用了大喇叭,说:“关于今天招工的事,我先说两句。”
他将陆小言的话,巴拉巴拉说了一下,继续说:“怕大家质疑考试不公平,所以才提前考试的,下午她和钟兽医出考题时,我和花大娘全程在门口盯着,期间没任何人进入会议室,考题一出好,就直接考试的,所以,不存在泄露考题的情况。”
说到最后,他又说:“今天参考的人员,都来一下我家吧,大家考试的卷子都好好保存着,你们过来瞅瞅自己的,再看看前十名是怎么答的,如果存在判错的可能,咱们肯定第一时间改正过来。”
他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王奶奶还想说啥,刘荷花连忙扯住了她的手臂,是的,就是刘荷花,她也来了,怕婆婆再闹下去,会惹大队长不高兴,她第一时间制止住了。
她压低声音说:“娘,先看看试卷吧,看完试卷,就知道谁考得好了。”
王奶奶这才不再吭声,等人陆陆续续到齐后,大队长就让花大娘将试卷一一发了下去,大家互相传阅着看的,连王老太这个不识字的,都看到大孙子草稿纸上,没写多少内容。
人家陆红兵则写得满当当的,每一道都是红勾勾,连考第二的徐宽看到他的答题后,都说了一句,“这小子答得真好,肯定没少背诵,全是书上的标准答案。”
陆红兵得意地翘起了尾巴,“我上学时就很聪明好么,就是t不肯干,平时不学习,考前随便翻翻,都能考个十几名,这次,小爷可不是随便翻翻,翻了七八十来遍呢。”
“嘿,你就吹牛吧,这么多人,一个人平均就看了两天的书,你咋可能看这么多遍?”
有清楚的当即说:“崔大娘去公社把书印下来了,他们家有一套书。”
一个个都觉得他家鸡贼,心中倒是服气了,最后还闹啥,自然是消停了,大队长说:“我知道大家是心急,才跑来闹,不过大家可以放心,不仅这次考试绝对公平,以后所有的招工,我们都可以保证公平,没考上的也别失落,等咱们厂扩大规模时,还会继续招工,明年有了钱咱们还会建学校,到时还会招老师,只要大家足够努力,肯定能考上的。”
大家听得热血沸腾的,甚至有人想立马回去找课本,赶紧复习去,当老师可比在养殖厂还体面呢,这次没考上未必不是好事。
闹事的也灰溜溜跑开了,唯恐碍了大队长和花厂长的眼,以后招工也不招他们。
等人都走后,夜色都已经深了,月亮也跑到了半空中,花大娘感慨了一句,“小言这丫头以后不得了啊,这么年轻,考虑事情都这么周道,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大队长笑了笑,还挺骄傲,“她确实机灵,你以后遇见事,尽管找她咨询,这个顾问,她绝对当得起,只要你们有商有量的,咱们厂子就差不了。”
陆小言也听到了喇叭声,倒是没太惊讶,哪个大队都有几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自家娃考不上,肯定会质疑一下考试的公平性。
她甚至没去凑热闹,一直安静画着画,一直到第二天,她才知道,这十个人,有四个都被钟兽医挑走了。
钟兽医的原话是:“想当好兽医不仅看勤奋程度,也看天赋,不是所有人都能学成,别看我挑了四个,最后有一个能学成都是好的。”
这么一来,被挑走的四个人,顿时高兴不起来了,一个个反而紧张兮兮的,陆铁成倒是凭借厚脸皮,成功挤进了这四人里。
别看他挺不着调,其实是个有成算的,他一早就打着当兽医学徒的主意,学习学累时,他也没少往钟兽医跟前凑,端茶倒水的,狗腿得很,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个小太监来使唤。
他这股毅力,倒是让钟兽医高看一眼,他第一个选的就是陆铁成,然后是崔红兵、赵振南,还有一个是秦红梅,花大娘的大儿媳妇。
他选的全是本大队的,倒不是瞧不起知青,而是怕知青学成后,又回程了,等他退休,陆家大队还是没兽医,陆家大队给他的待遇这么好,他总要给大队培养出一个兽医来。
知青点也挺热闹的,老知青一共有十一人,一下考上四个,这个比例真的不低了,弱不禁风的小李也考上了,别提多高兴了。
他们一回来,新知青就好奇地凑了过去,韩晓云最近干活干得可是累死了,哪怕这会儿农闲,地里压根没啥活,也就除除草、割割猪草啥的,她都扛不住。
她还将自己的衣服包了出去,当然了,她没萧宁有钱,洗一个月的衣服只给四斤白面,女知青还要轮着做饭,八个女知青,一替一天做,一个月要轮四天呢,她哪会做饭,会吃还差不多,这不,也承包了出去,帮她做饭,又得扣掉两斤白面。
加一起,得花六块钱。
郑黎安是个干活麻利的,她家有四个闺女,她最不受宠,才被推出来下乡的,在家时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她的,她早习惯了干活,来了乡下,也就最开始几个月不适应,现在已经干得像模像样的,她这次也考上了工人。
韩晓云和她一个宿舍,跟她关系也挺好的,这会儿见他们喜气洋洋的,羡慕得不要不要的,“黎安姐,小李哥,徐哥哥,你们也太棒啦,呜呜呜,我也想当工人,我们咋就没多来两天,要是来了,说不准我也能考上。”
没考上的陈橙嗤笑了一声,“真以为那么好考啊,有那脑子,也不会割猪草都割不明白。”
她是杭州来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原本在知青点是最受欢迎的女同志,结果又来个韩晓云,同样娇滴滴的,比她还会拍马屁,几个男知青最近都只会帮韩晓云干活了。
她本就不爽,忍她好几天了,这会儿自己没考上,韩晓云还大张旗鼓地夸奖别人,更不爽了。
韩晓云眨眼,“小橙姐,你咋这么笨,难怪没考上,我割不明白,是因为我想偷懒啊,干活那么累,我才不会傻乎乎往死里干呢,你看你就是大夏天活干多了,都晒成煤球了。”
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看着单纯,却气死人不偿命。陈橙呼气再呼气,还是没忍住,怒气冲天地骂:“你说煤球呢,就你白,你全家都白!”
“嗯呐,我全家确实白。”
陈橙气得吐血,手指头都有些抖,“你、你你。”
徐宽连忙出来劝,“哎,小陈,晓云年龄小,不会说话,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韩晓云嘟了嘟嘴,“徐哥哥,我都十八啦,不小了,我都没生气,她气什么呀,我本来就白呀,我也不笨,换成我肯定能考上,明年不是还招老师,不信我们比比,看谁能考上。”
“比就比,谁怕谁!谁输谁学狗叫。”
韩晓云可是很有自信的,干活不行,读书她也没那么差的好么,哪次不是前几名?
“好呀。”她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那神情,仿佛陈橙输定了。
陈橙简直气死了,再待下去非要吐血,她狠狠剜了韩晓云一眼,才砰地一声推开门,回屋复习去了。
她不信她考不上。
大家都面面相觑,就韩晓云没心没肺的,见萧宁也回来了,当即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宁哥哥,我今天看见你去找小言同志了哦,你给她送啥去了?那么大一个背篓,哼哼,之前可没见你跟哪个女生接触过,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人家可结婚了,你可不能犯糊涂!”
满院子还没散去的人,都“嗖嗖嗖”地转过了头,全朝萧宁看去,耳朵也高高竖起。
这大少爷竟然喜欢陆同志?
别看他刚来,可是很受欢迎的,陈橙就屡屡朝他示好,她这么讨厌韩晓云也是因为韩晓云总一口一个宁哥哥,简直腻歪死人。
室内的陈橙也听到了这话,顿时咬紧了唇。
萧宁瞟她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目光凉飕飕的,韩晓云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仔,安静如鸡。
第42章 第42章啊啊啊小北哥好可怕,……
听了大队长那番话后,大家的情绪竟然更高涨了,包括那些落榜的,毕竟明年还要招工呢。他们大队今年一下多了十个工人,这可是十个!
明年一建学校,说不准更高,大家都无比坚信要建学校的事,毕竟大队长说话向来算数,他们已经有了兽医,那一百头小猪仔起码能养大一半吧?
一半是什么概念,一头猪养个一百多斤是没啥大问题的,一斤猪肉差不多能卖七毛,五十头就是几千块!建个学校两千块钱的砖瓦足够了,他们大队还能有剩余,等还完账,还能再多买小猪仔,规模不愁不大,就算考不上老师,也能去考养殖厂的工人,只是想想,大家就幸福得不行不行的。
家里有课本的都挺高兴,一回家就暗搓搓拿起了课本。这次有一年时间的准备,他们就不信考不上!一个个斗志昂扬,仿佛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陆小言也很勤奋,为了将小丫的故事尽快画好,她拿出了奋战高考和考研的劲头,每晚都要加班,好在有小台灯陪伴着她,要不然眼睛都要坏掉了。
倒是小曼那里最先传来了好消息。这小丫头是个争气的,竟然真考上了高中,考上高中的名单其实还没公布,不过崔奶奶有个侄女正好在公社初中当老师,老师们已经批改好试卷了,她便留意了一下小曼的成绩,按名次能被录取。
周六下午,陆小曼一得到这个好消息,就跑来了陆小言这儿,告诉给了小言姐。
陆小言也很是替她高兴,在她看来,多学点知识,比啥都强。她还特意为陆小曼画了一幅有花、有草,有溪流,有阳光,有一群小伙伴的画。
画的正是他们下河捉鱼的场景,陆小言将画从抽屉里拿了出来,t又在上面写了祝小曼考上高中几个字。
写完,她笑着说:“你不是想学画画,起初就从临摹开始吧,平日要善于发现大自然的美,要留意生活中的一景一物,送你的这幅画,小到太阳、小草,大到人物,都囊括在内了,等你能一一临摹好时,我再教你别的。”
里面不仅有弟弟,小言姐,还有她,她头上还别了特别漂亮的小发卡,这是她所没有的。
简直把她画得太漂亮啦。
陆小曼好喜欢这幅画呀,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激动地小脸红扑扑的,一腔喜爱之情,几乎无法表达,她一弯腰在陆小言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小言姐,我可太喜欢你了,真的好谢谢你呀。”
恰好归来的傅沉:……
他漆黑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凉了一分,带着一丝力道瞥向陆小曼。
感受到压力后,陆小曼回过了头,瞧见他略有些不善的眼神,顿时紧张了起来。
啊啊啊,她这是做了什么?亲了小言姐吗?啊啊啊小北哥好可怕,她只是亲一下,不是要非礼他媳妇啊。
真不是!
快听我狡辩,啊呸!不是,她是想解释!
陆小曼活泼开朗,遇见沉默寡言的就一个不理解,大多情况都是绕道走,她心底本就有些怵傅北,这会儿更是慌到不知如何是好,“小小小北哥,我我我,我就是太高兴啦,小言姐,我还要做饭,我先走啦。”
说完小兔子一般溜走啦。
陆小言压根没察觉到她的紧张,实际上她自己也紧张上啦,她坐在凳子上,一偏头,目光率先对上的是傅沉的下半身。
顿时“鼓囊囊”三个字,就从脑海深处跳了出来,啊啊啊啊,都过去一周了,竟然还没忘,简直要人命。
该死,给他做裤子时,就应该做的再宽松些,原本以为够宽松了,结果结果,还是有轮廓啊!
呜呜呜呜,简直要命。
陆小言耳根刷地一下红了,目光游移,勉强才镇定下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傅沉将兜放在了桌子上,瞥了她一眼,“怎么?不想让我回?”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陆小言莫名觉得熟悉,这会儿她只顾紧张了,完全没深想,而是飞快摇了一下小脑袋,“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又一周了,这次又买了什么吗?”
她的目光落在鼓囊囊的布兜上。
啊呸,什么鼓囊囊,她又飞快摇了一下脑袋,才勉强转移注意力。
傅沉抬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陆小言伸手去扒兜,兜里竟然还是绿豆,应该有个六七斤那样,估计他的钱彻底见底了。
她哪里知道,傅沉还捏着奖金,只不过这笔钱,不好见人罢了。
陆小言翻看完,扬起小脸说:“下次回来不用买绿豆啦,萧宁买了好多,够煮挺长一段时间了。”
傅沉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微妙,黝黑的眼神落在了她脸上,半晌问了一句,“和萧宁关系很好?”
听到这话,陆小言也没放心上,她边整理画稿,顺口回了一句,“我跟他有啥好的,钟叔不是拜托我帮忙熬绿豆水嘛,萧宁估计听到了,也拎着绿豆找了我,这小子还拿钱砸我,我才不会要他的钱,最后拿邮票做的交换。”
说完,她站了起来,打算抱着兜,去厨房。
结果一下子,没抱起来。
嘿,还挺重。
傅沉站在原地一时没动,过了几秒钟,才迈开步伐,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拎起了大布兜,陆小言也跟进了厨房,碎碎念了一句:“这么多绿豆,肯定够熬的了,下周回来,你不用买啦。”
一进厨房,傅沉就瞧见了背篓里的绿豆,他讽刺一笑,“他倒是财大气粗。”
他到公社后,找了八个人才换到九斤绿豆的票,估摸着够她用个十来天的,他才没继续换,他这少说也找了二三十个人吧?
倒是不嫌折腾。
陆小言将绿豆倒进了背篓里,倒到最后,才发现,绿豆底下还有个包裹,里面装的竟然是白面,她瞬间惊喜了起来,“哇,竟然还有白面,家里的正好吃完了,你这买得太及时了。”
难怪她拎不动,这白面估计也有四五斤,“你还有钱吗?”
傅沉顿了一下才说:“拿小风扇跟人换的。”
实际上,他只拿小风扇和宿舍的人换过票,也就那一次。
不想暴露身份,就只能先瞒着。
傅沉垂下了眼睫,坐在灶膛前,点着了麦秆,陆小言喜滋滋的,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他一点火,她就舀了几舀子水,倒进了锅里,笑眯眯感慨了一句,“你的小风扇在宿舍肯定受欢迎。”
她自己都很喜欢。
这个夏天,全靠它救命了。
“对了前几天,秦队长见我私下用过小风扇,知道是你做的后,他还问,能不能帮他也做一个,他愿意拿票换,说是可以出四张工业券、二十张粮票,你觉得成吗?”
陆小言也不清楚,小风扇值多钱,这年头,供销社卖的倒是有台扇,一个台扇估计需要三、四张工业券,额外还得三十块钱。不过那是大风扇,需要插电,成本高一些也正常。
傅沉如今转成了正式工,一年也才十六张工业券,四张工业券需要三个月才能凑够。
小风扇所需要的材料,倒是花不了多少钱,工业券相当于白得的,这年头工业券可不好换,傅沉痛快地点了头,“我可以帮他做,不过电池让他自己买,下周我回来时给他小风扇,让他提前备好电池就行。”
陆小言点头,“好,我跟他说,他眼馋得不行,肯定高兴。”
能买的起风扇的,一般也不会心疼那两块电池。
果然,第二天,陆小言一早,将这个消息告诉秦队长时,他高兴坏了,他四处瞄了一眼,见大家没注意他们,就从兜里掏出了粮票和工业券,他早备着了。
“喏,你数数。”
陆小言还没见过给东西这么着急的,笑着说,“不着急,下周才能给你小风扇。”
秦队长已经将票塞给了她,笑着说:“没事,我信得过你们。”
这段时间,陆小言可没少给他们熬绿豆汤,每天他们都能喝三瓷缸,还能吃到绿豆,这可是不少钱,他们一家做人那是没得说。
他都这么说了,陆小言也没再推辞,她也没数,直接塞进了兜里,同样信任他,这段时间他们可是相当卖力,进度也很快,盖得高度都追上萧宁的房子了,这是想给她省工钱呢。
陆小言心中门清,要不然说村里人都质朴呢,她不过每天熬些绿豆水,要说多费钱吧,其实也不至于,他们干的活,却远高于绿豆的价值。
陆小言还真怕他们中暑,劝过好几次让他们多休息,结果她越劝,他们越感动,越卖力,如今她都不敢再劝了,就怕他们累出个好歹。
在东边待了一会儿,陆小言也去了大队长家,今天是陆铁成和小雪结婚的日子,大队长家条件还算可以,虽然不打算大摆酒席,总要请一下亲戚朋友,庆祝一下,大儿子、二儿子结婚时,就摆了三桌,轮到小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
曹春叶自认是个一碗水端得平的,哪怕对陈小雪的家人不太满意,也认真操持起了婚事。
陆小言过来时,家里的门窗、连同大门全贴上了喜字,瞧着喜气洋洋的。
傅沉已经来了,正和人往院子里搬桌子,大队长家只有一张桌子,待三桌的话,还需要借两张桌子,十几把椅子,除此之外还得一家家去借盘子,这些活,总不好让新郎来,傅沉和赵振南连同他两个哥哥,便借东西去了。
陆小言过来时,陆铁成已经换上了新衣,衣服曹春叶给他买的,足足攒了三年的票,才够一身新衣,蓝色短袖,黑色长裤,胸口还别了支花。
陆小言笑眯眯道:“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铁成哥今天真精神。”
陆铁成笑得一脸灿烂,“那可不,再精神肯定没我媳妇精神,等会儿见了她,你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好像陆小言不认识她似的,陈小雪可是他们高中的名人,虽然大陆小言一届,陆小言也是见过她的,毕竟算是公社的校花。
她有个姑姑嫁到了城里,据说嫁的还是肉联厂的小领导,她姑姑家也有个女儿,正好大陈小雪三岁,她不要的衣服,都会给陈小雪,每件衣服都有四五成新,陈小雪是他们公社衣服最多的女娃,长得也是好看的,她肤色白皙,这年头可没有化妆一说,皮肤白本身就是个优点,t她眼睛又大而有神,鼻子还很挺直,身材也好,是那种走在街上,女生不敢多瞧的身材,凹凸有致,就是瞧着有点傲。
陆小言如今的相貌也算好看,跟她站一起却不够看,毕竟原身从小营养不良,一个像没发育好的小女娃,一个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
陆小言将新婚贺礼递给了陆铁成,他们结婚时,陆铁成随了两块钱,陆小言便也给了两块,礼物则是另外给的,是傅沉给他做的小风扇,毕竟他俩都要留下吃酒席,总不好空着手。
陆铁成瞧见小风扇时,很是惊喜,当即打开吹了吹风,唇角也翘得高高的,“谢了,小雪肯定喜欢。”
真是句句不离小雪。
陆小言听得牙酸,还不忘打趣一句,“收起来吧,今天人多,省得不小心摔地上,要是摔坏了,你家小雪肯定饶不了你。”
陆铁成嘿嘿直乐,宝贝地将小风扇收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迎亲时间,这年头,有几辆自行车去迎亲,已经是极有牌面的了,聘礼定亲那天就拉过去了,这次他们人过去,把新娘接回来就行。
大队长一共借了六辆自行车,六吉利一些,最后,陆铁成骑着一辆,带着傅沉等人,前去迎的亲。
陈小雪的爹娘也没给任何陪嫁,权当卖闺女,陈小雪走后,娘家人连来都没来,就怕让随礼。
这边倒也省事了。
等了一个小时,就听到了孩子们窜回来报喜的声音,“新娘子来啦!”
陈小雪还没来,家里的娃娃都对她好奇了起来,毕竟,这可是拿收音机换来的小婶婶,金贵着呢。
一个个顿时小坦克一般,冲了出去,嘴里都嚷着看新娘子。
没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就来到了门口,锣鼓声敲响时,陆铁成的大哥,亲自点响了鞭炮。
陆铁成脸都要笑僵了,车子一停下,就牵住了陈小雪的手,嘿嘿笑,“我带你进家门。”
陈小雪挣了一下没挣开,耳根都红了,在大家的哄闹声中,陆铁成牵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了大门。
陈小雪只隐晦地打量了一下他家的房屋,一排的土房子,上面用的倒是青色瓦片,不容易漏水,房子也不少,婚后就算有了娃娃,估计也能住开。
他们家虽然在公社,也是土坯房,陈小雪倒是没嫌弃,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陈小雪忐忑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
老鳏夫跑来提亲,她娘准备答应时,小雪就有些绝望,见爹娘为了四张工业券,就要和她断关系,更是彻底死心了,她权当自己没了家。
如今这里就是她家了。
好多孩子跑来看新娘子,今年暑假,这还是第一宗喜事,孩子们都在家,全跑来凑热闹了,一眼望去,全是一颗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鞭炮声停下后,孩子们就跑去捡鞭炮,刚捡一个鞭炮,那边就撒喜糖啦,可把孩子们忙坏了,忙又去捡喜糖。就算二柱眼疾手快,也就抢到一颗糖,哎,没法子,人挤人,实在太多孩子啦。
压根抢不过来。
现在结婚比较简单,连正儿八经的司仪都没,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等夫妻对拜完,陆铁成就将陈小雪带进了婚房。
这会儿结婚倒是有闹洞房的环节,说是闹,远不如现代过分,其实就是起起哄,让小两口喝个交杯酒就算完事了。
这可是陆小言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看得还挺乐呵,等小两口喝完交杯酒,就开席了。
如今粮食最金贵,但凡懂事点的大人都会叮嘱自家孩子,不能留别人家蹭饭,孩子们看完热闹,都乖乖回家去了。
陆小言和傅沉倒是留了下来,陆铁成一共就请了三个朋友,除了他俩,就是赵振南了,他们仨和陆铁成的哥嫂、几个娃娃坐在一桌。
桌上先上的凉菜,一共有八道,除了素菜,还有百叶、牛肚,猪耳朵,上桌后,别说孩子们嘴馋了,大人都不由咽口水。
新娘子和新郎过来敬酒时,陆大哥打开了一瓶宋河酒,他给自己、傅北、赵振南,还有弟弟各倒了一杯酒,他媳妇不会喝酒,没给她倒,只给弟媳倒了一杯,“小言你喝酒吗?”
陆小言只喝过葡萄酒,不过她对七十年代的酒还挺好奇的,想尝尝什么滋味,结果不等她点头,傅沉就替她拒绝了,“她也不喝,给她来杯汽水就行。”
陆小言委屈巴巴,她也想喝呀,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口讨要,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大哥给她倒了杯汽水。
好吧好吧,汽水也很棒啦。
自从来到这个穷苦的地方,她还没喝过汽水呢,之前点外卖时,每次都要点一罐雪碧的。
孩子们都是汽水,一个个凑热闹似的,都举起了汽水,要和小婶婶碰杯。
陈小雪看着清冷骄傲,却最会审时度势,笑眯眯和孩子们碰了杯,每个人都得了她的夸奖,包括陆小言,她夸陆小言变漂亮了。
陆小言确实变漂亮了,不仅仅是气质变了,大概是喝药调理的缘故,苍白的肤色也红润了,一双眼睛更是乌溜溜的,说不出的灵动,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好看。
陈小雪还挺羡慕,羡慕傅北是工人,也羡慕他对陆小言那么专情,难怪大家都说嫁得好,人就会幸福,如今的陆小言看着就很幸福,不再畏畏缩缩,唯唯诺诺。
陈小雪以为这都是傅北的功劳,想当初,她也想过嫁给傅北,整个公社,傅北是她唯一能瞧得上的男人,只可惜对方对她无意。
陈小雪有自己的骄傲,示过一次好,见对方无动于衷,也就死心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嫁给傅北的朋友。
她干脆利索地喝了杯中的酒,直接就带入了铁成媳妇的角色,“大家开吃吧,一定要吃好喝好,我和铁成还得去另一桌敬酒,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陆小言笑着摆手,“都是自家人,快别客气了,这么多菜,我们肯定能吃好,放心放心。”
陈小雪没忍住,又多看她一眼,如今的陆小言瞧着自信大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芒。别说,和傅北还挺配。
她笑了笑,才离开。
敬完酒,大家就开吃啦。
酒席还挺丰盛,八个凉菜,四个热菜,还有鸡,有鱼,有甜丸子,鸡蛋汤,陆小言穿过来后,还是头一次敞开肚子吃,连不爱吃的百叶,耳朵都夹起来吃了两筷子。
一顿饭吃得那叫个过瘾,头一次体会到肚皮溜圆是啥滋味。
幸福的滋味啊。
吃完酒席回家时,陆小言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往南地拐,她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还是一身黑,背影像极了小姑。
见她要离开,她连忙喊了一声,“小姑。”
陆二美转过了头,瞧见她,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小言,你回来啦。”
她边说边走了回来,“我还以为你们在地里,正打算离开,改天再来呢。”怕去地里,被人瞧见,传到田老太耳朵里,她都不敢去地里找人,来时都是从南边绕来的。
她也怪可怜,就两身衣服,全是黑的,还都是大姑穿剩下的,结婚时,男方给她买的那身衣服,也被田老太扣下了,她和陆大山就是一对难兄难妹。
田老太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俩,因为俩人都嘴笨,不像老大、老三嘴巴甜,会拍马屁,也不如他俩折腾,不然咋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一点不假。
陆小言看着她这身满是补丁的衣服都觉得心酸,可惜现在也没太多能力帮衬她,她忙打开了门,“小姑咋这个点来了?可是有啥事?”
陆二美笑着说:“听说你们在盖房,你姑父找人换了烟票,给你们买了两盒烟,我来送烟来了。”
她脸上喜气洋洋的,透着开心,显然为哥哥一家能有好日子,感到高兴,“小言真是有出息了,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们大队的人还夸你厉害呢,说你不仅请来了兽医,还有恩于人家,砖瓦都是人家大老远送来的。”
不像陆二山和刘蓉,知道她家要盖时,不仅嫉妒,还满眼算计。
陆小言开门,将她迎了进去,这才发现,她不仅拿了烟,还拿了一兜木耳。
陆小言相当惊讶,这年头菜可是相当矜贵,尤其木耳,根本不好买。
“你姑父上个礼拜和人一起去外面打零工去了,想趁农闲,再赚点钱,好过年,他们去的那边有山,也有很多树林,一下雨山里有蘑菇、木耳,蘑菇有的有毒,你姑父没敢采,就采了木耳,我给你们带来些,让你们也尝尝鲜。”
这一兜足够泡t十几次了,能吃十几天,这可真是不少。
陆小言还挺感动,她姑真是好。
她哪里知道,她姑每次也会被他们感动到,上次陆大山还钱时,可是给他们拎了两斤的排骨,排骨熬汤,同样是好东西,上面还有不少肉,他们足足吃了两顿,三个孩子都开心地跟过年一样。
大哥一家人的好,她同样记得,她看着性子软,也没那么傻,要不然也不会偷偷把木耳拎过来,要是她娘看到,她大哥肯定一口都尝不到,她可不想给二哥一家人,二哥除了会使唤她,奴役她,可不念她一句好。
这次,陆小言总算将小姑喊进了门,等她离开时,还硬是塞给她两斤绿豆,两斤白面。
陆二美不肯拿,陆小言板起脸来,“我小时候,小姑给我塞过好多次麦芽糖呢,我都接了,可没给你客气,这是我给弟弟妹妹的,姑姑也不能拒绝。”
陆二美说不过她,只好收了,傅沉和陆小言,还出门送了送她。
这天,傅沉同样是下午去的单位,周一早上,来到车间时,傅沉却被张主任喊去了办公室,这个点刚来几个人,车间还没开工,就这,大家也很惊讶,“张主任喊小傅干啥?”
“能干啥,肯定有事呗。”
“小傅人年轻,干活也利索,能得领导赏识,不是很正常的事?”说这话的酸溜溜的。
第43章 第43章莫名有种归属感。
大家压根没理,都在猜主任找傅沉干啥,他们车间只生产汽车零件,活不算重,小傅才刚转正,不可能这么快就评上先进吧?
大家都有些好奇。
傅沉倒是一派从容,随着张主任进了办公室后,就听张主任说:“小傅啊,你那个手持小风扇,是你自己做的吗?”
傅沉点头。
张主任笑着说:“我看到小郑拿着用,爱不释手的,我观察了一下,风还挺大的,而且还带一个小底座,出门带着很方便,咱们厂虽然是大厂,你也是知道的,只生产汽车零件,效益也不算好,你之前交的图纸已经被省里拿走了,因为涉及保密,咱们厂也没法生产,反倒是这个小风扇,不存在保密协议啥的,我瞧着能生产,前两天我还特意问过厂领导的意思,厂里也想试试看,要是能增加收益,再好不过,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咱们县之前没这种小风扇,这毕竟是你的发明,既然想大量生产,厂里肯定不会委屈你,该给的奖励,肯定会给的。”
傅沉自然没什么意见,多一份收益何乐而不为,想到家里没多少细粮和白面,他索性直接提了要求,“奖粮票吧,不用给钱,我家比较缺粮。”
这个要求不算难,他们厂自然是有粮票的,张主任爽快地应了下来。
傅沉回到车间,大家忙追问了起来,“小傅,主任找你干啥?”
傅沉将小风扇的事说了说,大家顿时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哎,那岂不是要重新成立一个车间?不会又招人吧?”
傅沉如实说:“未必招,前期产量肯定不大,都七月份了,就算生产出来,也卖不了几个月,就算招人,估计也得明年开春。”
大家都有些失望,傅沉猜的不错,厂里果然没招人,只是从每个车间抽调过去一个,又加班加点生产了几千个,听说卖得倒是不错。
七月份过得好像格外快,他们的房子进展也十分显著。
房子盖了大半时,陈宇又跑来了陆家村,刚走到东地,他就瞧见了小言,陆小言正好来新房这儿送茶,这不,绿豆水刚倒了一半,陈宇就来了。
陈宇兴奋地将自行车停到了她跟前,笑着说:“小言,廖兽医那边传来好消息了,说是头一批小猪仔这几天已经出生啦,目前已经出生了三百多头,他们养殖场的仔猪大概二十八天断奶,断奶后就会往外出售,他已经帮咱们预定了一百只,说是抢到二十七只小母猪,让咱们二十七天后拿着钱直接过去,千万别去晚了,早去能早选,对了一头公猪仔差不多三十块钱,母的更贵一点,让咱们最好带上3400,别拿少了,财务收到钱,才让拉走。”
陆小言兴奋坏了,“太好啦!竟然有二十七头。”
猪仔长到七八月就能配种,来年二三月就能配种了,到时他们就有自己的小猪仔了,一头猪,一般能生八到十二头,等明年他们的养殖厂的就能多二百头小猪仔。
这可都是肉!
陈宇也很兴奋,养殖厂规模一扩大,以后他们大队就会富裕起来,身为陆家大队的人,他们吃肉肯定不用愁啦。
“嘿嘿,明年咱们的养殖厂起码能扩大两三倍,不对,不止,听说有的地方,养殖得当的,猪每年都能产两次仔猪,这么算,咱们仔猪会更多。”
陆小言说:“那得买到饲料才行,饲料不够的话,咱们的猪一年最多生一次。”
陈宇还在傻乐,小麦色的皮肤上,满是餍足,“那也不少了,嘿嘿,明年咱们大队肯定大丰收。”
赵大妞每天下午天不热时,都会带着娃出来活动一下,孕晚期,孕妇需要多走走,这样生产时,才不会太艰难。
谁料,她又撞见了自己哥哥和陆小言开心说笑的模样,还真是旁若无人。
两人脸上都乐开了花,也不知道说什么呢,兴奋成这样,她哥平时可不会这么笑,果然面对喜欢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赵大妞简直觉得牙酸,心中也有些郁闷,上次她从各方面将傅北夸了一通,小言这丫头应该充分地意识到了傅北的好,不管是从相貌、工资各方面,傅北都无人能及。
她咋还和她哥接触?
前段时间,赵大妞特意留意了一下,见她哥果真没再找过陆小言,才悄悄松口气。谁知道,还没十天,竟又撞见了,这都是什么事?她哥糊涂,小言不应该也这么糊涂啊?
难不成是太迟钝没察觉到她哥的感情?纯粹是她哥主动往上凑的?
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赵大妞干脆牵着两娃,朝他们走了过来,这边陆小言正笑着招呼陈宇,“陈宇哥,你下来喝口绿豆水吧,我熬了好多呢,这两壶都是。”
陈宇咽了咽口水,他也确实喝了,也没再客气,下了车,陆小言又倒了一杯,递给了他。
陈宇接住水咕噜噜喝了几口,这一喝才觉出妙来,绿豆水还透着一股子甘甜,一瞧就是放了白糖,哎,这丫头也太败家。
上次招待他们就放了好多红糖,给他们喝绿豆水也就算了,竟然还有白糖。他顿时一脸肉疼,亏得傅北是工人,不然还真养不起。
陈宇没浪费,将搪瓷缸的绿豆水喝完,才说:“那你见了大队长跟他们说一声吧,我就不往队里去了,最近回家太晚了,我娘总骂我。”
想到这里,陈宇脸上露出一抹羞赧,诚如赵大妞所猜,他确实有了喜欢的姑娘,下班后,时不时会去她家帮她干一下农活,劈柴、挑水啥的。
可惜对方却是小寡妇。
她去年找陈宇修过一次灯,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起初,陈宇只是心生同情,不知啥时候,就喜欢上了。
陈宇清楚他娘肯定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寡妇,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孩子,他便啥也没说,他不肯相看就是为了她,打算将自己拖成大龄光棍,再过几年,他娘肯定着急他的婚事,等他娶不到好姑娘,说不准他娘就会妥协,让小何进门了。
想起小何,他脸上那抹羞赧又怀春的表情,简直让赵大妞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唯恐其他人看出他的异常。
她牵着俩娃也来了东地,过来时,恰好听到他哥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在还知道轻重,没待太久。
陆小言点头,陈宇压根没瞧见自家妹妹,满心想的都是小何,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小花儿倒是憋了下小嘴,奶声奶气地喊了声:“舅舅。”
不过小姑娘声音太小,盖房时又有噪音,陈宇没听见,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小花儿嘟嘟小嘴,腮帮子鼓了起来,小模样气咻咻的,还仰着小脑袋,软乎乎给娘亲告状,“舅舅跑,不理小花儿。”
赵大妞也没在意,并没有喊他,而是摸摸她的小脑袋,哄道:“舅舅没听见。”
她哥难得早回,还是赶紧走吧,省得她娘操心。
倒是陆小言发现了赵大妞,“大妞,你出来遛娃吗?哎,你哥刚走。”
她坦坦荡荡的,赵大妞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不准还真是她哥单恋,毕竟长眼睛的,都知道傅t北更好。
赵大妞笑着说:“没事,我不是找他的,我就带着娃到处溜达一下,你家的房子盖得还挺快的。”
确实快。
不仅赶上了萧宁的进度,如今连钟兽医的进度都快赶上了,说不准三人的房子能前后脚盖好。
这会儿他们还干得热火朝天呢,每天都是这样,都是天快黑才收工,幸亏公社离得不远,赶回去用不了太多时间。
陆小言将壶送回家后,才去找了大队长,将好消息告诉给了他,大队长果真很高兴,二十七头小母猪,属实不少了,“那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一下廖兽医。”
陆小言最喜欢的就是大队长这一点,会记住人家做了什么,也不会让人白出力,她笑眯眯地说:“城里缺菜,也缺肉,这次去,送点菜就行,等年底咱们杀猪时,可以再送点肉。”
大队长点点头,“应该的。”
高兴劲儿过去后,他才叹口气,“既然他让准备3400,那咱们还是准备3500吧,更稳妥一些。”
“贷款不顺利吗?”
“我们原本预估的是买五十头,打算贷款一两千,起初信用社答应得挺痛快,说是能批下来,前些天你说能买到一百头后,刘书记又往公社跑了几趟,算是争取到了三千,但临到跟前,人家又只批两千,说是资金不足。”
未必是资金不足,可能是评估了一下风险,怕他们还不上,不肯多借。
他们大队实在穷得叮当响,穷到啥地步呢,可以说在整个县都有名,连拖拉机用的都是别人淘汰下来的,压根买不起,最后还只能买个报废的,让金教授修了修,才能开。
整个公社都知道他们大队有多穷,也害怕他们养殖厂办不起来,养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说是请到了兽医,万一技术不咋地,猪病死了,还不上钱可咋整?银行贷款,也是要评估风险的。
信用社肯贷给他们两千,已经不算少了,如今两千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的二十万。
陆小言说:“那就贷两千吧,咱们大队还有多少钱?差得多吗?”
大队长几乎有些难以启齿,想到小丫这丫头脑子活,才一咬牙,如实说了:“账上就剩一百多,差了一千多。”
陆小言都震惊了,没忍住又问了一遍,“多少?”
大队长耳根子都红了,挺羞愧,“咱们不是刚买了拖拉机吗?虽然是人家淘汰下来的,也花不少钱呢,就一百多了。”
一百多,还真够穷的。
大队长叹口气,点着焊烟,蹲在了地上,就一个字,愁啊。
大队长:“我再想想办法吧,公社是别指望了,公社盖卫生院还贷款了,也没余钱资助咱们,我看看能不能去隔壁大队借点,咱们俩公社都穷,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去隔壁大队借,多少有些不靠谱,毕竟人家也穷,就算肯借,顶多借你个一两百,一千多呢,根本凑不够。
陆小言也蹲在了他身侧,穿到这个年代后,蹲着聊天、吃饭的技能,倒是学得很快。
陆小言想了想,有了个主意,“找咱们大队的队员借吧,咱们大队三百户左右,家里没存款的应该就二十几户,保守估计每家五块钱,也有一千出头了。”
大队长说:“我和刘书记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你是不知道,咱们大队的人精着呢。前几年,公社不是说能拨款让咱们建学校吗?最后资金不够,把学校建在了隔壁大队,相当于两个大队一个学校,咱们大队的娃娃只能去隔壁大队念书,看着近,因为隔着田地河流,实际上也有两公里呢,天暖和时还好,天冷时娃娃们既没有厚衣服,也没有厚鞋子,每天来回得走好几公里,挺受罪的,中午也是,如果早上带着饭去学校,只能吃凉的,回来吧,小小的娃来回折腾,还挺辛苦。”
大队长叹口气说:“当时,我和刘书记商量了一下,决定借钱盖学校,等公社啥时候能拨款了再还给他们,结果就十几户人家愿意出钱,加一起也才二三十块钱,这哪里够建一所学校的,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了,让他们出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小言说:“既然如此就不借了,让他们直接投资,按出资比例,每年年底给他们分红。”
大队长一听,就觉得她心里有了成算,忙追问,“你详细说说。”
陆小言:“咱们先按总投资三千五算吧,这个数肯定不准,我就给您举个例子。”
陆小言随手捡了小木棍,在地上算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咱们大队贷款两千,建养殖厂花的钱也得算,先算二百吧,两千二除以三千五,咱们大队相当于占了62.86%的份额,剩下的37.14%就按各家出资多少,每年给他们分红,我举个例子吧,如果你家能投三十五块钱,相当占了0.01的份额,等猪出栏时,扣除成本,如果盈利是5000块,那你家就能分五十块钱,以后每年都可以拿分红。”
大队长虽然是小学学历,简单的数学还是算的懂的,小言这样一算,他基本就听懂了,“那也太好了,只投三十五,每年都拿五十的分红,肯定有人乐意。”
“第一年能不能有五千的盈利不好说,但是第二年肯定可以,不乐意出钱的也不用勉强,让他们自己决定就行,实在凑不够,咱们就去隔壁大队募资,总有人愿意投资,他们如果肯出钱,同样给他们分红就行,不愁凑不齐。”
大队长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他直接弄灭了焊烟,拍了一下小言的肩膀,“这个法子好,有了分红,大家的日子也会红火起来,咱们开厂子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这才是真正的带老百姓致富啊,你这丫头真是咱们大队的军师。”
陆小言谦虚地摆手,实在受之有愧,“您快别夸我了。”
换成其他穿越者,也都能想出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大难题,只是很简单的募资。
大队长却很兴奋,当即去找了刘书记,两人一合计,第二天就召集了会议,这次同样是大家投票决定的,能当上干部的,基本都有些学问和远见,都清楚这事对大家有利,一个个都举手赞同,陆二山这次学乖了,见大家都举了手,他也跟着举手,这次的会议是全票通过的。
当天上午,大队里的大喇叭,再次启用啦,大队长播报了三遍,给大家十天时间的准备,有意投资的,十天后可以找他交钱,交钱时间只有三天,过期不候,主要是钱如果凑不够,他们还得去隔壁大队筹钱,得留出时间来。
因为给了十天的时间,大家也没着急,不少人心中犯嘀咕,开个厂还让大家交钱,总觉得是在剥削大家,好多不识字的,压根不懂什么分红,就算大队长是个实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信任他。
再说了,他今年也五十多了,估计用不了几年就退下来了,新上任的大队长啥样,他们可说不好,有多半家庭都准备先观望一下。
和陆小言交好的几户都跑来她家打听了一下消息,陆小言如实说的:“第一年因为只有一百头小猪仔,还不确定能成活多少,没法估算具体的盈利,如果没猪瘟,说不准第一年你们就赚回来了,如果遇见了就说不好,只要厂子不倒闭,两年回本是没问题的。”
陆小言是保守估计的,其实这一百头小猪仔只要能成活70头,第一年分红时不仅能回本,还能赚一些,不过究竟能活多少,陆小言也没法保证,她是因为信任廖兽医和钟兽医,觉得成活率能有70%,遇见遇见猪瘟、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好,她只能将最差的情况说上。
大家一听也是这个理。
崔奶奶最聪明,问陆小言:“你家打算投吗?”
陆小言说:“我是想投,但是我没钱,明天小北哥正好回来,问问他吧,如果他还有钱,我们就全投上。”
崔奶奶这下心中有谱了,也打算把余钱都投进去,猪瘟也不是年年有,万一没猪瘟,他们很快就能回本,以后只要厂子在,肯定是能赚的。
傅沉回来时,陆小言便说了一下投资的事,问他还有钱没,要不要投资。
傅沉眼眸一动,金教授他们实验过后,他就将热水器的图纸也交了上去,前段时间听说,图纸已经被县长秘书,亲自送到了省研究院,保密级别都又加了一级,奖金也下来了,他兜里如今有一千块钱。
怕掉马,这笔钱,傅沉没告诉她,如果知道他的身份,她不t可能这么平和地和他相处。
傅沉不希望她拿有色眼镜看自己,只能暂且瞒着,果然,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傅沉垂下了眼睫,说:“那就投吧,多多益善,我可以先找同事借点,或者先找单位预支一年的工资。”
陆小言:“单位肯定不好预支吧。”
“那就找同事借,我有个同事挺有钱,我记得他存了两百块,他原本打算买个收音机,现在一个名牌收音机得一百左右,他虽然有钱,还没攒够工业券,我可以把我宿舍那个收音机送给他,等把钱还他后,再让他买新的,他应该会同意。”
如果真能借来,投二百挺多了。陆小言还挺高兴,说:“我明天上午去小姑家一趟吧,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也让她尽量多投点。”
傅沉说:“我和你一起,走着也挺远,我去借辆自行车,咱们先拐去供销社一趟,看看能不能买点糖。”
“你有糖票啦?”
傅沉点头,“就换了半斤,不多,你留一点,剩下的给小姑送去。”
半斤糖,在现代相当拿不出手,在这个年代,可是很多很多的糖,陆小言确实可以留几颗。
“既然去公社,要不然我先把手头的画稿投了吧?他们审稿需要时间,来回邮寄路上也需要时间。”
她还得十来天才能把小丫的故事画完,等画完再投,多少有些晚,陆小言想早点知道结果,如果选的出版社没通过,还可以再去投另一家。
这样能提高效率。
傅沉觉得成,“投吧,晚上将画稿整理一下。”
陆小言点头,第二天出发时,陆小言小心翼翼将画稿报到了怀里,一路上还挺忐忑的,比考研面试时,都紧张。
来到邮局后,陆小言特意多出钱寄的挂号信,挂号信需要登记一下,到达目的地后,投递员会送上门,等收信人签字之后才算送达,毕竟安全。
邮寄出去后,陆小言才没那么忐忑,接下来就看结果了,他们买完糖,就去了小姑家,小姑家离公社不算远,跟陆家大队紧挨着,骑车就几分钟。
他们大队运气好,当初学校正好建在了他们大队,陆家大队很多娃娃在他们大队读小学。
小姑家就在学校斜对面。
傅沉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傅家大队,原身的亲生父亲也是这个大队的,傅沉没进去,说:“我在外面等你。”
陆小言还以为,他是害怕撞见他叔婶,点点头,“你先回去也行,不用等我。”
也就两里地的路,走回去也挺快的。
傅沉没说什么,只是道:“去吧。”
陆小言点头,她溜达到小学门口时,瞧见校门口有一群小孩在玩,陆小言一眼就看到了傅小磊,她的表弟。
小家伙今年八岁了,是姑姑的长子,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一个五岁的妹妹。
陆小言喊了一声小磊。
小磊每年过年时,会跟娘一起去姥姥家,还记得陆小言,他眼睛顿时一亮,“小言姐!”
“我姐来了,我家的绿豆和白面就是我姐给的,我姐可好了。”小家伙挺着小胸脯,给小伙伴炫耀了一句,就跑了过来。
陆小言听得好笑不已,“走啦,回家。”
说着还剥开一颗硬糖,塞到了他嘴里,小家伙原本正兴奋地领路呢,压根没看清她的动作,懵了一瞬,才品出一丝甜来,“姐,是糖吗?”
“对呀,小言姐是不是更好啦,还给你糖吃。”
小男娃喜滋滋翘起了嘴角,还不忘重重点头,“小言姐最好了。”
陆小言弯唇,只觉得他这小嘴,可以跟二柱媲美了,陆小言牵着小家伙拐进了姑姑家,姑姑刚洗完衣服,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两个小不点,都黏在她跟前。
瞧见陆小言,小姑很高兴,“小言来啦。”
陆小言喊了声姑姑,这才将兜里的糖,掏出来,给三个娃一人一大把,加一起少说二十个,小姑忍不住瞪眼,“你看你,咋还买这么多糖,这得多少钱啊。”
她简直心疼坏了。
陆小言弯唇,“嘻嘻,这是给弟弟妹妹的,姑姑可不许说我。”
连三岁大的小男娃都知道糖是好东西,小不点眼睛都直了,哈喇子也流了下来。小磊和小晴却已经懂事了,都无措地看向娘亲,不知道要不要收。
陆二美知道小言的脾气,也没再推拒,“行了,姐姐给的你们就收着吧,长大了也要对姐姐好,知道吗?”
小磊和小晴都忙不迭点头,小磊说:“我一定对姐姐好。”
小晴话少一些,长得也有点像陆小言,一笑露出了小酒窝,小声重复,“对姐姐好。”
陆小言莞尔,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小不点怯生生看着她,也将毛茸茸的脑袋伸了过去,陆小言一愣,也揉了揉他,小不点顿时心满意足地咧了下小嘴,小模样可可爱爱,看得人心都化了。
陆二美带着陆小言进了屋,三个小孩也跟进了屋,小磊胆子最大,也最黏人,直接依偎到了陆小言怀里。
进屋后,陆小言切入了正题,将养殖厂的情况说了一下,随后劝,“小姑,你和姑父多投点吧,有多少投多少,钱要是不多,就借点,小北找他同事借了二百呢,打算都投进去。”
陆二美瞪大了眼,“二百!乖乖,咋这么多,要是赔了可咋整。”
别说二百,借二十她都心慌啊,钱可不是好借的,上次,她借五块还找了两个人呢,也亏她和她男人名声好,才借来了。
陆小言说:“大概率不会赔,小姑,你要是信我,就大胆的投吧,能借多少算多少。”
“那估计也借不多,关系远的人家也不会借,关系特别近的也就那么几家,之前傅北去看病,我们还找两家借过了。”
陆小言想了想,说:“你每个家借个两块,多找几家,关系一般的也成,就说开春后肯定还他们,只欠十个月,到时不仅会准时还钱,还会多给两个鸡蛋。”如今一个鸡蛋六分钱,两个鸡蛋,一毛二呢,大家捏着钱可不会生鸡蛋,现在也没人去存款,这样一来,肯定有人愿意借。
怕她心疼鸡蛋,陆小言继续说:“小姑,我可以这么说,只要不得猪瘟,肯定有赚头,第一年你的本钱就能回来,还能让你把鸡蛋还了,从第二年起,每年的分红都是白得的,真的,只要厂子不倒闭,你就能一直拿钱。你不用担心猪生病的事,我们请了兽医,要是真赔了,你借的钱,我会想法帮你还上,如果赚了,你和姑父也能过得好一点。”
陆二美是个实诚人,连忙说:“哎,哪能让你还。”
“没事,后续肯定能赚回来,有了钱,你再给我就是,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话都到这份上,陆二美也清楚,小言是想提携她一把,她咬了咬牙,“那我等会儿就去借钱。”
陆小言点头,还不忘提醒,“借钱的时候,你不用瞒着,实话实说就行,别来年你赚了钱,他们怪你,你记得把有风险的事,也一并说一下,省得其他人也跟着投,万一赔了,又怨你。咱大队肯定会紧着自己大队的人来,钱如果凑不够,才会让其他人投,如果能凑够,估计就不找他们了,你都说清楚,不过凑够的可能性不算大,如果只有十几户想投,肯定是可以投的。”
陆二美点头。
从小姑家出来后,三个小娃娃也跟了出来,送了她一截儿,一个个都依依不舍的。
陆小言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成了,都回吧,下次闲了姐姐再来玩,小姑,你也回去吧。”
陆二美点头,特意叮嘱了一句,“以后来不能再买东西了。”
小磊也郑重点头,还不忘加一句,“姥姥骂。”
印象中,姥姥可是相当凶,不仅会骂人,还会打人,小磊是聪明娃,还记得呢。
他仰着小脑袋,认真说:“不买糖小磊也喜欢姐姐。”
原身虽然胆小,却很喜欢姑姑家这几个孩子,每次小姑来走亲戚,她都会带三个孩子出去玩。
这话别说原身了,陆小言听在耳朵里,心中都暖乎乎的,她揉了一下小磊的小脑袋。
刚揉完,就听见另外两个年龄小的,也急急补了一句,“喜欢姐姐。”
最后一个小家伙,急得小脸都憋红了,姑姑正抱着他呢,都挡不住他伸出小脑袋让陆小言揉。
陆小言心中软成一团,又撸了一下两娃的脑袋。
陆小言没让他们再送,走出村庄后,陆小言一眼就瞧见了傅沉。
他肩宽腿长,正倚在自行车上等她,地头的树都比较稀疏,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小言心中一动,快步朝他走t了过去,“不是让你先回去?你咋还没走,不热吗?”
她在小姑家,待了半个多时间呢,他都不怕热的吗?
“一起。”
他声音低沉,一句“一起”竟让陆小言生出一丝不一样的感触来,莫名有种归属感。
傅沉站直了身体,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才解释了一句,“也没等多久,你走回去更热,走吧,我带你。”
陆小言还挺感动的,等傅沉跨坐在自行车上后,她也跳了上去。
等她坐稳后,傅沉才骑,“扶好。”
陆小言揪住了后座,真心夸奖了一句,“小北哥,你也太好了。”
傅沉眼皮都没抬一下。
披着傅北的皮囊觉得他好,如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分分钟拉下小脸。
他还不了解她?
第44章 第44章小言再优秀,那也是结了……
陆小言刚走没多久,她来傅家大队的消息就传到了傅北的小婶郑红艳耳中。
这不,一瞧见自家男人,郑红艳就念叨上了,“听说陆小言来了,刚刚她姑家的娃娃还显摆呢,说给他们拿了好多糖。”
她板着张圆脸,眼睛半眯着,语气那叫个酸溜溜,“听陆家大队的人说,他们家还开始盖房子了,她连个工作都没有,咋可能有人给她送砖瓦,一准儿是傅北那小兔崽子买的。哎,还真是发达了,连陆二美那个倒霉催的都跟着吃香喝辣了,你这个当叔的还不如一个外人。”
傅爱国说:“还提这些干啥,他当上工人时,你一样眼热,还非要去借钱,讨到好了吗?田老太婆也不是好惹的。”
他们说是去借钱,其实压根没打算还,偏偏遇上了田老太婆这个抠门精,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打着什么主意,钱没借到不说,还被打了出去。
想起那老太婆的彪悍劲儿,傅爱国都脸疼,当时可不止他媳妇挨了打,他脸上也被挠了好几下,不知让人看了多少笑话。反正他是不可能往上凑了,也没那个脸。
大家可都在笑话他,背地里还说他不是人,他也委屈呀,当时不想养他,还不是穷惹的祸,但凡家里富裕点,能弃养吗?
在媳妇日复一日的洗脑下,他都要忘记他们家人险些将傅北淹死的事了。
郑红艳却说:“那老巫婆确实不好惹,他们这不是分家了吗?我都打听清楚了,真分了,都快分一个月了,要是没分,钱一准儿被老巫婆捏着,咋可能让他们盖房子,他可是工人,总不能不管弟弟妹妹的死活吧?他小的时候,还吃过小西给的糊糊呢,那句话咋说的,滴水之恩,滴水之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他理应报恩。”郑红艳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人可不能忘本,总不能发达了,就不管亲叔、亲堂弟吧。
傅爱国也有些心动,半晌说:“他们盖房子咋地也要花点钱,他们要说全花了,咱也没辙,等秋收吧,等他们分完粮食再去,就算借不到钱,陆家那小丫头肯定不好意思让咱空手回,最好弄它个二百斤粮食。”
郑红艳哪里看得上那点粮食,她更惦记傅北的工资,一个月二十多呢,咋地也得借个一百,不过她男人说得也对,现在去他们未必有钱。
还是再等等。
陆小言并不知道,他们家被盯上了,转眼就到了交钱这一天,第一天大家都在观望,还真没人去交钱,就陆小言去了大队长家。
平时管钱的都是陆会计,不过这几天他也出去打零工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工作机会,收钱的任务,暂且由大队长接替了。
陆小言拿出二百块时,大队长眼睛都瞪成了铜玲,“不是,你哪来的钱?”
大队长打算投三十五,他以为三十五够多了,结果这小丫头又让他震惊了。
陆小言笑着说:“小北哥找同事借的,以后发了工资可以慢慢还,难得能投资,他就多借了点儿,这二百先交给您吧,接下来两天如果跑来交钱得很多,能凑够这一千五,我们家出二十块就行,如果凑不够,我们就交二百。”
这是怕交的人多了,大队长最后为难,钱咋地赚都成,也不是非得抢很多份额,万一落下埋怨就不好了。
不过大概率不会太多,毕竟如今当家做主的都是家里的老人,他们大多都没念过书,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也都不敢冒险,谨慎的人都会观望一下。
果然,第二天才陆陆续续有人交款,崔奶奶家也投了三十五,刘书记和花大娘、会计家都是二十,这几人投得最多,其他几个村干部为了起带头作用也或多或少都投了几块。
陆二山原本不想投,一见其他小队长都投了,多的五块,少的三块,他也忍痛,让他娘拿了三块出来。
三块钱都可以买150斤的青菜了。
这可是一百五十斤,他简直肉疼死,临到掏钱时,他又觉得有些多,万一钟兽医技术不行,厂子倒闭,这三块钱不就打水漂了?他可不信陆小言有啥大能耐。反正他只是暂代的小组长,少交点估计也没人说啥,他干脆昧下两块,只交了一块。
这一天,陆续有三十八户来交钱,大家一看交得还挺多,有些本就心动的,最后一天也来了,只不过都没多交,见有不少人家都是交个两块钱,他们大部分也都是两、三块,真打了水漂,两块钱还能承受。
陆家大队一共二百八十九户人家,陆小言他们一分家,等于又多一户,算上钟兽医家,现在是二百九十一户,截止到第三天中午,一共一百三十九户投了钱,将近一半了。
这个比例不算少,不过有九十多户,只投了两、三块钱,还有几户,就投了一块,大头还是不多,加上陆小言那二百,才凑了六百多,连一半都没有。
大队长还挺愁,干脆又启用了大喇叭,动员了一下大家,最后说:“还有一下午时间,大家再考虑一下吧,别明年猪出栏时,看到其他人分钱又眼红,就算投个一两块,也可以啊,多投多赚,少投就少赚点,总比一分不投得强。”
没投的人家,都是不看好厂子的发展,觉得扩大规模不太靠谱,几年前猪瘟时,一只猪都不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他们可不想把钱打水漂。
大队长动员完,倒是又有二十几户人家,一咬牙投了两块,加一起又多五十,总算突破了七百,还是远远不够。
知青点的人也听到了动员消息,老知青没啥感觉,韩晓云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咱们能投吗?”
徐宽说:“不一定让投吧。”
萧宁却瞥了她一眼,呵,没想到这蠢丫头,竟然还知道钱生钱了,看来还不算太蠢,“想投?”
韩晓云确实有点心动,忙不迭点头。
她家条件算不错的,但架不住她家孩子多呀,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还都结婚了,连孩子就有六个,她爸妈虽然是双职工,一个月工资虽然有一两百,大嫂还没工作,他们还得养孙子、外孙呢。
就算她妈最疼她,能给她的也有限,一个月就十五块钱,这个月洗衣服就扣掉四块,做饭又扣两块。
她一个月就剩九块钱的零花,还要买生活用品啥的,想顿顿吃白面都是奢想,更别提吃肉了,呜呜呜真心不够啊。
她想吃肉,想吃冰棍,还想买漂亮裙子。
韩晓云嘟嘴:“不知道让不让咱们投,宁哥哥,你有法子吗?”
萧宁已经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既然在动员全大队,说明钱没凑够,大概率是让投的。
萧宁的外祖父曾经是资本家,家里还挺有钱,不过他外祖父很爱国,抗日时将家产基本全捐了,那可是一大笔钱,都能在国外买一架飞机。
也正因为他老人家将资产全捐了,这次革命,他们的成分并未受到影响,他爸爸坚持让他下乡,也有这个缘故。
虽然外祖父已经走了,钱也全捐了,实际上还是给萧宁留了不少好东西,这也是萧宁敢大手大脚的原因,就算兜里的几百块钱全花完,他也有法子换到钱。
这年头,谁嫌钱少呢?不穷途末路时,他也不想冒险去黑市换钱。
还是投资好啊。
见他们俩站了起来,林媛媛和楚航也连忙跟上了,老知青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有些心动,干脆一并跟上了,打算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他们过来时,陆二美倒是先到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关系好的两个人,她们也想投,只不过她们不t像陆二美这么大胆,打算一人投五块。
陆二美倒是借了二十块钱,她原本存的五块钱,花的就剩四块五了,所以她要投二十四。
她还是第一次摸这么多钱,一路上都紧张得直出汗,幸亏没人抢劫,直到将钱交给大队长,她才松口气。
瞧见她们,大队长还挺惊讶,随后就笑了,问二美,“是小言让你投的吧?那丫头是个好的,有好事,还知道惦记着你。”
陆二美点头,原本她还有些忐忑,怕万一亏本,虽然信任小言,心中照样有些怕,见大队长也觉得能赚钱,她才松口气。
傅沉也提醒了陆铁成和赵振南,让他们尽量投点,赵振南手里倒是有几块钱,都投了进去,陆铁成哪有钱,还跟小雪说了一下这事。
陈小雪听完,倒是没说啥,在她心里,傅北是个聪明人,他和陆铁成又是兄弟,肯定是出于好心才提醒的他们,她不吭不响地跑回了公社,找相熟的人家,借了十块钱,也交给了公爹,算是小两口额外投的。
大队长还挺惊讶,一问才知道是儿媳借的,他原本还跟老伴一个想法,觉得小儿媳有家庭的拖累,算不得好,没想到她却是个有成算的,大队长都不由高看她一眼,就冲她能借来十块,就说明人品不错,那些个为人差的可借不到一分钱。
大队长正感慨着,就见知青们呼啦啦一群都来了。
萧宁进门后,直接拿出了三百,“我们也可以投吧?”
大队长还挺惊讶,这会儿他正缺钱,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还是劝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万一你们以后返城的话,只能将钱汇给你们,汇款比较慢,每汇两百,会有两块的汇费,汇费会从你们的分红里扣,你们要是没意见再投。”
一听汇费还得自己出,楚航和林媛媛都有些迟疑。
韩晓云却喜滋滋的,“要是能分二百,两块的汇费,才多少呀,不亏,我要投。”
幸亏她娘怕汇钱麻烦,还额外给了萧宁一百五,让他帮忙保存一下,一个月给她十五块,“宁哥哥,你把那一百五给我吧,我都投了。”
陈橙直勾勾盯着他俩,就算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好到韩晓云张口就要钱的地步。
萧宁会给吗?
萧宁瞥韩晓云一眼,“全投了,接下来每个月吃土?”
韩晓云狗腿子似的笑,“嘿嘿,这不是还有你吗,宁哥哥最好了,你借我点不就好了么,等有了分红我再还你。”
想得还挺美。
萧宁连自己都不想养,何况养个大累赘,只睨她一眼,给了她一百,剩下五十,每个月可以给她五块,猪出栏前,饿不死就行。
陈橙死死地盯着这一百,眼底的嫉妒都快冒了出来,她家条件算不错的,父母都是职工,但是下乡时,她爸也不过给了她三十块钱,在乡下待了一年,兜里就剩三块。
见他俩这么大手笔,楚航这个小少年,也有些迟疑,少年人总有些热血,一咬牙,将他妈妈偷偷塞给他的钱全拿了出来,五张崭新的大团结,“我投五十。”
虽然才认识萧宁一段时间,林媛媛却清楚,萧宁是个聪明的,来之前她妈妈特意叮嘱过她,跟着聪明人走,准没错,她也慢慢吞吞掏出五十,依照萧宁留给韩晓云的,给自己留了五十。
老知青们都倒抽一口凉气,萧宁和韩晓云有钱也就算了,楚航和林媛媛竟然也有这么多。
诧异归诧异,大家倒也没太震惊,刚下乡的知青,都会有一笔贴补,他们初来乍到,还没花多少呢,就算兜里有个一百,倒也情有可原。
四个知青就贡献了五百,这战斗力,可真是杠杠的,大队长笑得合不拢嘴,老知青们也纷纷掏兜,不过他们钱不多,每个人都是三块、两块,就魏荣生兜里一个子都没,啥都没投,新老知青,加一起凑了五百二十五。
这下总算不用愁了,一千二百六十五,就差二百多,终于快凑够了,大队长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些,这二百多,他心中还是惦记自己大队的人,想了想,干脆将知青们投资五百二十五的消息放了出去。
果然投资的消息一放出,全大队都沸腾啦,“我嘞个乖乖,城里娃娃这么有钱的吗?”
震惊之后,又开始反思,连城里娃娃都敢投,是不是说明,赚钱的几率还挺大的?却也有不少老人觉得城里娃娃瞎胡闹,活活不会干,整天净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说不准一个个亏得裤衩都不剩,到时候可哭去吧。
大队长又动员了一下大家,恨不得自家也多投一些,要不是刚给小儿子办了婚事,家里就剩三十六,他们家肯定不会就投资三十五。
想到小儿媳都敢借钱,大队长一颗心顿时活络了起来。他将三个儿子、儿媳喊到了跟前,说:“咱家这次一共投了三十五,这三十五是咱家所有的积蓄,算是公账,等我们老两口走后,才能平均分给你们,铁成媳妇是个有成算的,一早借了十块钱,刚刚也投了进去,这十块以后就是他们小两口的,老大、老二,你们如果想要点私房钱,也投点吧?”
老二媳妇却不想担风险,“万一赔了可咋整?”
大队长也不能按着她的脑袋投资,说:“害怕赔就少投吧,你们自己决定,自己借的自己还,以后有了分红,也自己收着。”
刘霞倒是心动了,她一直很敬佩公爹,见公爹也支持投资,她干脆地点了头,当即回娘家借钱去了,她哥哥多,直接借了十五,他们小两口还攒了三块,一共有十八了。
不仅如此,她还给娘家嫂子说了这事,问他们要不要投,二嫂和三嫂倒是心动了,她们不像刘霞大胆,各投了三块。
再说崔奶奶家,她可是一直关注着这事,见刘霞都打算回娘家借钱了,她当即也发动了几个儿子、儿媳妇,她可不像大队长那么好说话,当即要求,“你们也必须投,投多投少,我不管,反正每个儿子都得投。”
陈素云有些不高兴,觉得老巫婆就会折腾人,借钱哪是那么好借的,借钱投,也不怕赔干。
她有些怕婆婆,虽然心中不满,也没嚷嚷,只是耐心说:“娘,家里不是投过了?”
崔老太太说:“那是我和你爹投的,是我们的养老钱,以后养老,我们不靠你们任何人,就花分红,花不完的再分给你们。”
陈素云抽了抽嘴角,还花不完,口气倒是挺大。
陆红兵心思却动了动,“娘,我们自个投的,得了分红,不用交给您吗?”
这个小儿子,最鸡贼,怕他不肯去借钱,崔老太直接点了头,“对,有了分红,你们自己收着,不用给我们,我和你爹投了三十五呢,分红指定比你们多。行了,别啰嗦,赶紧借钱去,等秋收分粮食时,我会按工分先分给你们一部分,让你们把钱先还了。”
听到这话,陈素云才高兴一点。
陆红兵可不是个嘴巴严实的,去借钱时,嚷得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了,倒是又有十几个人心动了,跑来追加了投资,都是刚开始怕赔钱,只投一两块的,每人又多投了两块。
那些一分没投的,仍旧无动于衷,这些老人都比较顽固,见知青们也跟着胡闹,更不看好厂子了,反倒是有些人家的年轻人,起了小心思,也偷偷跑去借钱了,没看人家崔大娘都逼着儿子借钱吗?
如果铁定赔钱,他们哪里敢这么冒险,崔大娘可是他们村最有先见之明的老太太,之前还让儿子去学盖房呢,每次农闲都打了不少零工,他家可是连自行车都有了。
他们厂还有了兽医,应该不至于赔很多钱,本就动摇的,这下更加心动了,去借钱的年轻人都多了起来,多的借不到,咬咬牙使使劲,几块钱还是可以的。
家里的长辈知道后,还挺生气,直接放了狠话,“要是赔钱了就自己还,可别指望公中出钱。”
下午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人拿着钱,去大队长家,晚上七点时,这一千五总算是凑够了,崔奶奶的六个儿子,加起来也贡献几十块,老大、老二少一些,剩下四个儿子都挺多的,尤其是没结婚的陆红兵,一个小年轻竟然投了二十,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钱,大队长是真惊讶了,这眼光,这执行力,就冲这两点,他以后的日子肯定比很多人过得好。
一直到七点半,天彻底黑了后,还有人来送钱。
在大队长看来,愿意投资对大家自然是好t事,钱虽然够了,再有人过来交钱时,他也一并收了。
八九点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直到十点才没人过来,大队长又重新加了一下金额,这次倒是多出八十五块钱,比预计好了很多。
原本大队长都做好了去隔壁大队筹钱的准备。
大队长思忖再三,决定退给萧宁一百,这么做虽然不太妥当,总得照顾一下大队里的人,难得大家愿意投资,至于差的那十五块钱,还是便宜一下大队里的人吧,人家崔奶奶都能逼着儿子投资,他干脆也当一次坏人。
他知道二儿子和儿媳手里是捏着钱的,干脆将已经躺下的儿子喊了起来,说:“你大哥一家投了十八块钱,铁成那小子也将自己手里的工业券换了出去,又追加了二十,你要是不投,以后兄弟赚了钱,你不难受?”
陆铁新倒是也想投,只不过他怕媳妇,啥都是听媳妇的,因为媳妇没发话,他才不敢投,实际上,他们小两口攒了六块钱呢。
见他缩着脑袋不吭声,大队长是真失望,这个儿子一把子好力气,小时候也是最听话的一个,本以为不用为他操心,没想到娶了媳妇后更听媳妇的,她说得对,可以听,但不能没自己的主意啊,如今真是越大越没出息,在媳妇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大队长真不希望以后儿子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一咬牙说:“你们投吧,这会儿也不好去借钱了,手里不是还有存款?全投了吧,万一真亏了,我再想法补给你们。”
当然了,这话只是套路,跟小言那丫头混久后,他脑子也变活了,会解决问题了,他可不是那等子偏心的,如果真到了需要补给二儿子的那一步,他肯定也不会亏了大儿子、小儿子,他对厂子充满了信心,真心觉得没这一天。
陆铁新被他爹感动得不行,呜呜他就知道,他爹看着威严,还是最疼他的,“爹,儿子回去和媳妇商量一下。”
大队长瞪了他一眼。
这个没出息的,饭都喂他嘴里了,都不敢吃。
他媳妇刚刚一直竖着耳朵听呢,也听见了公爹的话,有人兜底,那还怕个啥?赚了是他们的,赔了是公公的,赵兰花是真高兴啊,以往她总觉得公爹更偏心老大家,处处跟刘霞攀比。
没想到真遇见事,公爹还是最疼她男人,她喜滋滋掏出了六块钱,其实她还有十块钱的私房钱呢,这是当初结婚时,她娘给她的嫁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拿出来,这笔钱,连她男人都不知道呢,还是攒着吧,指不定以后就有用呢。
陆铁新上交给大队长六块钱,倒比想象中多了一块。如今好多人还吃不饱肚子,有个存款并不容易,大队长家算条件好的,农闲时儿子儿媳去打零工时赚的钱,他们老两口只收一半,大儿媳那么勤快一个人,也就存了三块钱,二儿媳是抠门惯了,不定从哪儿省出来的。
如此一来,还差九块。
大队长仔细看了一下交钱的名单,今天下午有不少年轻人来交钱,仔细算下来,全大队二百九十一户,一共有四十七户一分没投。
但这四十七户有一部分家里并不是那么穷,真正穷的是秀儿家,他们家都一咬牙借了八块呢。
大队长干脆从这四十七户,选了九户有可能说动的,一一敲了他们家的门。
这个点,大家虽然还没睡着,不过基本都躺下了,乡下没啥娱乐,上床歇息的都比较早,见大队长竟然跑来敲门,一个个还挺惊讶。
大队长劝完,他们都有些抹不开面子,也不好不出,每一户干脆都投了一块,他们哪里知道,日后他们会多感激大队长的登门。这一块钱,可真是如下蛋的母鸡一般,给他们下了一个又一个一块。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队长便拿着那一百块钱,来到了萧宁这儿,说:“你们交钱后,又有不少队员跑来交钱,一个个都是血汗钱,还有不少是找人借的,我也不好拒收,干脆全收下了,本来这项投资,就优先对本大队的人开放,你投二百也不少了,全大队,也就你和傅北投的是二百。”
萧宁微微挑眉,倒也没多说什么,换成他,也会紧着自己大队的人,能理解。
他伸手接住了这一百。
大队长松口气,原本以为这小子是个刺头,不会轻易妥协,这会儿他才发现,萧宁也没那么难说话,也就爱偷懒了点,花钱大手大脚了点。
他笑着说:“如果你还想投,等开食品厂时,再投吧,养的猪多了,我们以后肯定还要开厂的。”
他是唯一一个对陆小言的话,深信不疑的人。
萧宁这下是真意外了,“还要开食品厂?”
这么个破落的地方,能开啥食品厂?萧宁挑挑眉,“不会要加工猪肉,卖熟食吧?”
大队长瞬间来了兴致,笑道:“对啊,小言说了,等规模大了,我们可以卖腊肉,卖肉罐头,还可以卖肉脯、肉干啥的,加工熟食的利润肯定比卖猪肉高,嘿嘿,短时间内先不想,这几年我们得将养殖厂慢慢做大,要不然哪有钱开食品厂,不仅得盖厂房,还得买生产线呢。”
又是她?
萧宁唇边挑起一抹笑,突然问了一句,“她满十八了吗?”
大队长瞬间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啥?”
小言是八月底出生的,仔细算,确实没满十八岁,他总觉得这小子没憋好屁,难道是看小言太优秀,对她有意思?
这可不成。
大队长上下扫他一眼,眼中的警惕更浓了一分,“我跟你说,小言再优秀,那也是结了婚的人,她和小北再般配不过,虽然还没领证,两人是实打实摆了酒席的……”
不对,田老婆子那个抠门精,连酒席都没给他们摆,就算没摆,他们也是结了婚的。
大队长咳了一声,“反正人家结婚了,夫妻俩好着呢。”
第45章 第45章人傅北可是有媳妇。……
此时的陆小言一大早就在画画,最近她经常熬夜画,在她的努力下,小丫的故事终于要完工啦。
她将最后一幅认真画完,随后又检查了一下,确认无需修改后,在右下角,很有仪式感地写了个《完》字。
这两天,她一直在等出版社的消息,都十天了,仍旧杳无音信。
陆小言选的是省城的一家小人书出版社,为了稳妥起见,甚至没敢选最有名的那家,就怕对方收到的画稿太多,迟迟审不到她的或者好不容易审到了,结果她的故事没法跟大佬们相比,将她打回来。
就这都等了十天,也不知道还要等几天,才会有消息。她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页码,见顺序都正确,才将剩下的画稿收起来。
昨天下班时,出版社的曹编辑已经审到她的画稿了,她顺手翻了几页,原本想大致看一下具体是什么故事,结果,这一看,就被图稿吸引了。
没错,就是图稿。
他们出版社收到的小人书,全是线条氏的绘画,对于人物表情细节很难刻画到位,基本只能反映个大概,还有很多作家是只投稿故事,插画配图则需要再约画师。
这本画稿,直接按小人书的尺寸进行创作的,不仅有图稿,下面还配着文字。
不仅如此,她手里这本画稿,还是彩色连环画,没错,彩色的,每个场景、人物神情、穿着佩戴……都栩栩如生,画工相当好,根本不是简单的线条绘画能比的。
一看到这些画,曹编辑都有些激动,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些画的价值,第一次下班后,她没着急回家,而是看起了故事。
这一看她就入迷了,大丫的故事,陆小言画的不是特别多,她的悲惨经历,只占了全稿的四分之一,就这四分之一,都看的曹编辑双眼通红,大丫麻木的神情,挨打时瑟缩恐惧的模样,无不揪着她的心,她恨不得冲进画里,将这小丫头拯救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颁布的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里已经严禁童养媳的存在,但是这个习俗在某些偏远的乡村依然盛行,无数女孩就如同大丫一样,仍旧饱受摧残。
曹编辑已审过许多稿,不是初入茅庐的小年轻,一颗心早已冷硬起来,寻常故事已经无法打动她了,能让她落泪的,无不大卖。
她还在为大丫揪心时,小丫的剧情展开了,与姐姐的认命不同,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反t抗精神的人物,她的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反抗都让曹编辑拍案叫绝。
故事很快进展到了小丫的梦境,故事情节曲折离奇,一直吊着人的心。
原来,小丫晕倒后,就被学校老师发现了,这位老师问清缘由后,就惩罚了那几个坏孩子,让他们不许欺负小丫,见她这么爱学习,还送给她一本书。
小丫很感激这位老师,收下书本后,闲暇时间,她就开始一个个临摹书里的字,认识了更多的字,也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十一岁时她的字体写得跟印刷体一样,她也开始了打零工,过年时,悄悄帮大家写对联,换粮食,大人们都挺同情她的遭遇,也愿意买她的对联,每写一副对联,她就能换一碗粮食。
除了写对联,她还帮人写信,抄书卖钱,攒够三袋粮食后,她就把藏起来的粮食从山洞里拖了出来,拖到了婆婆家,写了一封断绝关系的书,当初爷奶就是拿她换了三袋粮食。
多讽刺,三袋粮食,就将她买走了。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就只值三袋粮食。
此刻,她终于还清债务了,小丫天真地以为,还完东西,就可以回家啦,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回了自己家,故事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曹编辑抓耳挠腮地想看后续,不知道等待小姑娘的会是什么。却只看到一封陆小言的来信,上面写着后续的大纲,还说如果能过稿,她会将剩下的画稿一并寄过来,没过稿的话,还劳请他们将画稿邮寄给她,她讲了自己创作的不易,并贴心地在里面放了邮票和邮费。
曹编辑看得有些好笑,不过,这事也不稀奇,一本画稿往往是创作者好几个月的心血,按正常流程,不过稿的,他们都会将原稿退回,也有些小的出版社,懒得退,需要画师自己来取。像陆小言这样,附上邮票和邮费的还真发生过。
等站起来后,她才发现,天早已黑透了。
她是编辑部的主编,组员觉得有价值的稿子,才会送到她手中。她审稿过,觉得可以出版的,就可以和作者协商出版事宜了。
她此刻恨不得拿着稿子去找主编,可惜夜已深了,这不,睡醒后,她一大早就来了总编的办公室,激动道:“郑总编,您快来看看这个画稿,咱今年不是没有大力推广的书稿吗?我觉得这本就成。画稿生动精彩,文章构思新颖,真真是文情并茂,很能引发共鸣,你快看看,跟看电影一样精彩,不,我甚至觉得比看电影还精彩。”
总编还是头一次,见她兴奋成这样,也重视起来,一看到画稿质量,眼睛就亮了一下,“我先看看内容,既然能出版,你先通知作者吧。”
曹编辑:“我先让她把剩下的画稿邮寄过来,还剩下一部分,她还没邮完。”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没邮完,都敢让我大力推广,不怕作者烂尾?”
“故事已经快到尾声了,从前面的构思到上色,等细节,都能看出作者的用心,她哪里舍得烂尾,何况大纲都寄来了,不会有问题的。”
总编知道她办事稳妥,笑着说:“让她尽快将剩下的画稿邮寄过来,咱们这先筹办出版的事,如果值得大力推广,那再好不过,好点的稿子都投去了隔壁出版社,咱们都被打压多久了?今年收到的这些,都差点意思,得尽快崛起了啊,出版社都关门多少家了,咱们可不能步他们后尘。”
*
进入八月份后,他们三家的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几天就能封顶,不得不说干劲儿十足可比消极怠工干得快多了。
他们干得相当起劲儿,不仅有绿豆水喝,每天一到时间,陆大山还会让他们听收音机,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这不,都下工了,几人还在讨论哪个唱段最好听,大家各抒己见,声音大的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刘蓉上午在家呢,十点多端着洗衣盆去北池塘洗衣服去了,北池塘的水要干净一些,她抱着洗衣盆打另一条街拐出来时,恰好听到他们的讨论声。
陆红兵发表完意见,还不忘感慨一句,“大山哥真好,有了收音机,也不忘记咱,每天都开最大音量,干活都不觉得累了。”
“是啊,收音机也就算了,好歹是小北的单位发的,不额外花钱,绿豆可是挺贵的,咱这么多人,少说也得熬了二十斤吧,不花不花一两块都没了,买白面都够吃好几天的。”
陆红武这个话少的都说了一句,“他们家是厚道人,咱们也算跟着沾光了。”
这话不假,如果不是小言开的头,钟兽医也想不起来,让她帮着熬绿豆水,他们确实沾光了。
刘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啥,端着盆愣在了原地,天天听收音机,还天天喝绿豆水?咋不像真事呢。
都过去一个月了,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等陆红兵他们走远后,她端着盆顿时跑回了家,“娘,娘!”
田老太正做饭呢,刘蓉每次做饭时,都偷吃,压根没王月勤老实,就算她时不时盯着,也防不住这个好吃鬼,田老太如今都是自个做饭。
她吊着三角眼,没好气道:“娘啥娘,大老远都听到你的狼嚎声,多大点事,一点儿都不稳重,二山咋就娶了你这个婆娘。”
刘蓉神情有些讪讪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不死的,要不是知道她兜里还揣着一百块钱,以后还指望他们贴补家里,刘蓉早和她对骂了,王月勤一走,反倒是她成了这死老太婆的出气筒,私下和男人抱怨时,他根本不乐意听,实在烦了,还嫌她事多。
刘蓉那叫个郁闷,总觉得家一分,最倒霉的就是她,家务活全成了她的。
她压下不愤,委屈巴巴地开了口,“娘,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您是不知道,小言那死丫头不仅得了个录音机,还天天熬绿豆水给人喝呢。”
“啥玩意?”田老太震惊地站了起来,“收音机?她哪来的收音机?你莫不是在诓我吧?你听谁说的,消息属实吗?”
收音机可是大件,他们全大队也就刘书记有,小言这死丫头竟然有了一个收音机?
“当然属实,我啥时候骗过您,我洗衣服回来,听红武、红兵他们几个说的,最近盖房他们天天听,好像是傅北的单位发的,听他们的意思,已经发了快一个月了吧。”
见是单位发的,田老太才没那么震惊,她就说嘛,他们怎么可能买得起收音机,单是收音机的票都不好弄,她心中却又难受起来,将傅北的单位骂了个狗血喷头,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分家后才发,真是气死人。
“啥破单位,没一点眼力见儿,早干啥去了?不对,发了一个月了,咱们咋一点消息没听到?”
田桂凤顿时又骂了起来,“都什么邻居,一个二个的,都不是东西,没一个好的,他娘的,全都见不得咱们有收音机,连通知咱一声的都没有。”
左邻右舍的都知道她啥德行,要是知道陆大山有收音机,以她的脾气,肯定会去抢,田老太如果真抢走收音机,他们肯定听不到,加上她人缘本就不好,当然没人给她通风报信。
刘蓉也挺不高兴,她婆婆不会做人,她可是有两三个朋友的,连她们都没知会她一声。
什么玩意儿。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时白笼络她们了。
刘蓉还不忘上眼药,“他们不仅有收音机,还天天给工人熬绿豆水呢,大热的天,您和两个孩子,都喝不上绿豆水,小言倒是大方,宁肯给外人喝,也不让您喝,真不是东西,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您怎么作践了她,她才这么打您的脸。”
田老太也很生气,可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她和老头子还没死呢,有了收音机,让外人听,都不让她听,熬了绿豆水,还不让她和孩子喝。
她当即撂摊子,锅也不烧了,直接就要往外冲,“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真是要气死我,还天天熬,她咋不上天?我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刘蓉巴不得她过去闹,却又怕她闹个寂寞,陆小言那死丫头,如今可是难缠得紧,她上次去,不仅没要到医药费,还险些害他们丢人。
刘蓉忙拽住了她,“娘,您先别冲动,等爹t回来,咱们合计一下再说,咱直接上门就怕没啥用,要是小言那丫头就是不肯给你收音机,咱也没辙,旁的没啥,就怕闹大了,爹回来后不高兴,咱们还是等等吧,等他俩回来,看看爹和二山怎么说。”
田老太这才稍微冷静点,是这个理,那死丫头如今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如果就是不肯给她收音机,她岂不是白闹了?
大热的天,她还嫌累得慌呢。
儿子和老头子都聪明,肯定有办法。
陆小言并不知道,他们又盯上了自己的收音机,何止收音机,连绿豆水都被惦记了,将小丫的故事画完后,她并未闲着,怕万一不过稿,她总得想法子赚点钱,这不,前天,她便跑去供销社买了宣纸、毛笔和墨汁。
说起来还得感谢傅北,他离开时,又在床头给她留下一张十元的大团结,大概是怕家里没钱花。
陆小言便也没跟他客气,这些年,傅北早已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就算不是夫妻,俩人也是兄妹,以后等她赚了钱,多给他买点东西就好了,如果分太清,他估计也不舒坦。
将东西买回来后,陆小言就开始画了,这两天已经画了两幅山水画,城里人比较讲究,好多人总会在堂屋挂两幅山水画充门面。
陆小言想试试,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要,能私下换下点东西,就算只换点粮票补贴一下家用也是好的。
今天她打算将第三幅画好。
她只打算画三幅,怕画多了万一没人要,如果真没人要,可以送给小姑一幅,自家留两幅,挂在新家,也不算白忙活。
做饭时,她又想起了她的画稿,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稿,虽然不迷信,陆小言都恨不得拜拜菩萨,祈求快一点了,再拖下去,肯定耽误工钱。
她刚做好饭,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小言,在家吗?”
陆小言听出了陈宇的声音,忙走了出去,她一眼就看到了陈宇从布包里拿出来的信,声音激动了一分,“陈宇哥,是我的信吗?”
“对,从省城寄来的挂号信,你来签收一下,需要签字。”
陆小言签了字,等陈宇走后,她才有些紧张地拆开信,也不知道过稿没,拆开后,她飞快瞄了一眼,随即开心地蹦了起来。
啊啊啊啊,太好啦,过稿了。
**期间,作者是没有稿费的,之前稿费高的作家、诗人几乎都被戴高帽、挂黑牌游街示众。前两年,根本没人敢创作,出版社倒闭了一家又一家。如今因为没稿费拿,倒是又有一批作者,在创作,一般过稿后只赠送作者报刊图书和文具。
他们付给陆小言的是插画的钱,给小人书画插画的画家,画一本小人书能挣几块到几十不等。
陆小言不太懂行情,重点看了一下给她的插画费,上面写的是81块钱,曹编辑言辞恳切,说出版社很看好她的作品,会努力推广,她觉得如果没问题,可以将剩下的画稿邮寄过去,等她们收到稿子,会第一时间把钱汇给她。
对陆小言来说,81块真的不少了,相当于一个月40块了,傅北一个月才二十多呢,虽说她没少熬夜,也很值得了。
这个年代单纯的画家,赚得并不多,大部分人给连环画配插图,一本也就能赚几块钱,她内容挺多,可以分上中下三本出版,能给她这么多,还是因为出版社看好她的作品,很多小人书卖得好的,后续都会继续加印。
如今很多单册或成套的连环画,起印都有几十万的数量,上百万都算平常。这个年代可是连环画册的黄金时代。
出版社定下的初印是九千册,就这还是因为她没啥名气,就算曹编辑看好她,出版社也不会太冒险。
陆小言还在因为这81块钱兴奋,正开心着,陆大山和王月勤一起也进了家门,王月勤走在前面,说:“大热的天,咋在这儿站着?”
陆小言开心地将信递给了她,想到她不识字,又递给了陆大山,惊喜地说:“爹娘,我画的小人书,过稿啦,嘿嘿,有81块钱呢。”
两人都瞪圆了眼睛,陆大山惊喜地去看稿件,果然看到了上面的金额,闺女这两个月的努力,他都看在眼中,还挺怕她失败的,毕竟浪费了那么多心血。
真没想到,不仅投稿成功了,还这么多钱。
王月勤也兴奋坏了,“不行,咱必须给小言庆祝庆祝,我去崔大娘家借一块肉,今天给小言炒肉吃。”
说完就小跑了出去,那红光满脸的模样,哪还有之前的胆怯。
娘亲愿意对她好,陆小言也挺开心,并没阻拦,没多久,王月勤拎着一块风干的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小曼和小军都来了。
陆小曼率先问出了口,“小言姐,你的画稿过啦?真的能出版了?这也太好了吧!”
最近两人都知道她在忙着画画,都没敢找她捉鱼,陆小言也很高兴,“侥幸出版的,等上市后,我送你俩一本。”
陆小军说:“我攒钱啦,有两毛呢,够买一本,小言姐,我到时买一本,我要支持你。”
他也好开心,他最喜欢的就是小人书,没想到小言姐就要出书了,真是太棒了,班里那群朋友要是知道这事,肯定羡慕死他。
他俩都没多待,陆小言留他们在这儿吃饭时,陆小曼连忙摆手,“我们家也做好啦,我们就来恭喜你一下,嘿嘿,小言姐,既然你没那么忙了,改天天没那么晒时,我们找你来捉鱼哈。”
陆小言刚应了一声,他俩就溜走啦,跑得比兔子还快,陆小言一吃过饭,就整理画稿去了。
她对自己的画稿可是相当珍贵,甚至没借自行车,就怕自己技术不熟练,骑二八大杠时,不够稳,万一和人撞车或者拐沟里,将画稿撒出来可就惨了,她必须要保证画稿的干净整洁。
走了快四十分钟,才来到邮局,她激动地将画稿邮寄了出去,还特意花钱将刚画好的那三幅画裱了起来,这么一看大气多了。
陆小言倒是想买一些肉,可惜没有票,供销社附近,也没遇见换票的,她只好看了一些不要票的商品,公社的供销社,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卖的东西同样挺多,像胡椒粉、五香粉这些都不要票,陆小言干脆买了一些,以后煲汤、炒菜都能用。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花生酱、芝麻酱上,突然好想吃火锅,可惜芝麻酱需要凭副食本供应。
陆小言又买了一些不要票的,因为没骑自行车,她也没买太多东西,走路回去东西拎多了,真的扛不住,瞧见电话时,陆小言心中动了动,傅北前天走的,还得四天才能回来。
陆小言想将好消息告诉他,干脆在供销社多转悠了一会儿,估摸他该下班时,陆小言便打通了他单位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接线员,经过转接之后,电话才打到机械厂,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喂?傅北,哪位?”
他声音透着一股子清冷。
陆小言笑了笑,“小北哥,我的画稿过稿了。”
傅沉没想到会是她,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笑着夸了一句,“很棒,想要什么礼物?”
陆小言莞尔,“嘻嘻,我是给你分享一下好消息,可不是找你讨要礼物的,我刚刚把剩下的稿子邮寄了过去,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收到汇款了。”
见有人偷听,陆小言压低了声音,“你不用再借钱了,稿费一到,咱盖房子的工钱就有了,到时咱们想法弄点票,再去供销社买点粮食。”
傅沉喜欢听她说咱,唇边扬起一抹笑。
又唠了两句,陆小言就挂了电话,她交了四分钱的电话钱,开开心心回了家。
傅沉挂掉电话后,就去了食堂,他的舍友孟延安打趣了一句,“大老远就看到你神采飞扬的,什么事这么高兴?媳妇打来的?”
他这么一问,周围好几人看了过来。
包括薛玲,她有意无意撩了一下头发,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她都找人打听过了,傅北是那家的童养夫,两人既没摆酒席,也没领证,算什么他媳妇?
他如今是正式工,户口也转到了他们单位,已经是城里人了,只要他肯脱离那个家,也不是给不起补偿,再说还有她呢,只要两人走到一起,她也能帮帮他,她长得漂亮,周围好几个男生,都在偷瞄她,薛玲又撩了一下发丝,见傅沉完全没看她,不由咬唇t。
傅沉情绪内敛,就算高兴,顶多扬一下唇角,“嗯,她过稿了。”
“呦呵,就是你之前说的什么小人书?真要出版了?哪家出版社呀?”
傅沉之前买过小人书,大家都想抢着看,傅沉说是给媳妇的,大家才没继续争,隔壁宿舍一个年轻人,还阴阳怪气地问他,一个农村姑娘识字吗?
满满的嘲讽。
傅沉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当时就反讽了一句,“说不准你日后收藏的小人书,就有她画的。”
大家这才知道,陆小言一直在画小人书。
傅沉点头,“省城的一家出版社。”
赵庆国也说了一句,“不错呀,有了稿费也能补贴家用了,以后既是画家又是作家,双重荣誉,你也不用再发愁她有没有工作了。”
之前陆小言一直找不到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的,虽然原身没说啥,兴致也不大高,舍友还问过咋回事,他说妹妹一直没找到工作,后来,大家才知道,他口中的妹妹,并非亲生的,如今两人都已经结婚了。
薛玲不自觉看向傅沉,男人肩宽腿长,那张脸更是无可挑剔,机械厂是县里最大的厂子,有不少单身年轻人,却没哪个像他这样,生了一张毫无瑕疵的脸,气质还出众。
就算他那个小媳妇会写小人书又咋样,农村出来的,都要干农活,肯定皮肤粗糙,手上满是茧子。
她家那些个农村亲戚,都是又丑又土,满是补丁的衣服,露脚趾的布鞋,一个个土不拉几,压根不会打扮。
她就不信,傅北放着她一个正式工不要,会喜欢一个村姑?
很快就轮到了薛玲打饭,她打完饭,却没找座位坐下,而是又去小窗口,买了一份牛奶。等傅沉他们坐下后,她才端着餐盘,走过去,笑盈盈地说:“不介意拼个桌吧?”
这姑娘最近往他们跟前凑了三、四次了,有两个聪明的都看出了她对傅北有意思,其中一个还挺羡慕,他咋就没这样的桃花运?
听说人家还有个好爹,是车间副主任,傅北要是跟她在一起,前途肯定一派光明。
孟延安却有些不齿,人傅北可是有媳妇的。
第46章 第46章名声彻底坏掉,才算完事……
傅沉眼皮都没抬一下,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仍在扒饭,薛玲看向了穆涛,穆涛也是傅沉宿舍的,他对薛玲有点意思,忙说:“你坐吧。”
薛玲倒也算矜持,她清楚像傅沉这样性格冷淡的,肯定不喜欢女孩过于主动,除了时不时看傅沉一眼,并不主动和他搭话,都是和傅沉的舍友说,她则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惹得周围好几个年轻人看她。
她时不时撩一下她的波浪卷,这是她新烫的,连一向眼光挑剔的表姐都说她这么打扮最漂亮,她不信见的次数多了,傅北还这么冷淡。
傅北那张脸本就好看,傅沉穿来后,气质又格外独特,不少女孩对他有好感,不过这个年代,大家表达感情都很含蓄,顶多出现一个鼓起勇气搭话的,见他态度冷淡,自然就退缩了。
像薛玲这样,大着胆子跟他们坐一桌的,还真没有,甚至有女孩偷偷议论薛玲,“之前都没见她多关注傅北,人一转正就瞧上了,还真是势利眼。”
说实话,这倒是有点冤枉薛玲了,机械厂还挺大的,薛玲一个女娃又没在车间,压根没怎么接触过傅北,去年就见过一面,虽然觉得他相貌挺英俊,也没太在意,她条件好,好看的不是没见过,还是前段时间傅北转正时,听她爹说了一句,这小子不简单,她才注意到傅北,结果越看越觉得他很吸引人。
说不清为啥,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似乎比去年更好看,更稳重,更从容,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矜贵,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怦然心动。
吃完饭,薛玲才问大家,“晚上八点食品厂要播放电影,你们想去看吗?如果想去,我可以带你们去,厂里有我认识的人,可以行个方便。”
厂里播放电影时,一般允许带家属,她估计是让大家混成家属进去,这种事倒是挺常见。
穆涛忙说:“好呀,一起呗。”
孟延安和赵庆国也有些心动,赵庆国说:“那就一起吧,谢谢了啊。”
孟延安看向了傅沉,“小北,你去吗?”
傅沉这才开口,“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薛玲咬咬唇,这才光明正大地看向傅沉,娇嗔道:“这么早回去也很无聊呀,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呗。”
傅沉插兜站在原地,夕阳恰好洒在他身上,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像镀了一层金,神情却说不出的淡漠,声音也没任何起伏,“没兴趣。”
说完,看向了孟延安,说:“我先回去了。”
孟延安虽然有兴趣,但是挺看不上薛玲,觉得她人品一般,人家傅北都有媳妇,还往跟前凑。
他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想看了,看来看去也就那样,你们去吧,我俩先回了。”
薛玲脸色有些难看,红唇抿了起来,死死盯着傅沉的背影。
他步伐从容,走得毫不留恋,根本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没兴趣。
两人走出一截儿后,傅沉才问:“你知道咱们厂里谁有手表票吗?有想换的没?”
孟延安性格外向,可不像傅沉没啥朋友,他在厂里人缘还挺好的,朋友也多,跟谁都能唠上几句,“嘿,你问我算是问对了,我还真知道谁有,不过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换,咋地,你想买手表了?”
傅沉“嗯”了一声,他作息规律,每天醒得都早,上工下工,都是跟着大部队走,没手表也无所谓,反倒是她需要一个。
之前没理由买,如今她过稿了,总要表示一下。考虑到手表有些扎眼,有掉马的风险,他又改了说辞,“工业券或者闹钟票也行。”
手表是大件,反倒闹钟便宜很多,十几块钱就能买。
孟延安说:“闹钟票挺好换,用工业券也能买,你还想做小风扇吗?咱们车间就有人眼热你的小风扇,你如果还愿意做,我保准能帮你弄到闹钟票,你想要两张都没问题。”
傅沉点头,懒洋洋回了一句,“那就做一个吧。”
陆小言这时刚走回陆家大队,陆红兵这个大嘴巴,已经将她过稿的事宣扬了出去,好在崔奶奶心中有数,没让他们打听稿费多少。
王月勤怕传到田老太耳中,也没主动说,大家高兴归高兴,并没有觉得价格多高,毕竟这年头作家都没啥钱。
就算钱不多,能出书,都是顶顶有出息的,大家都在夸她能干,干啥啥行。
刘蓉也知道了这事,嫉妒的眼睛都绿了,就算钱不多,好歹也有几块吧,足够买好几斤肉了。
哎呦,一想起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反倒是她越来越惨,她就无比后悔分家的事。
她在心里将陆小言骂了个狗血喷头,正骂着,陆二山和她公爹就从公社回来了,这两人最近也去打零工了,一个是临时的搬运工,可以干个十天,一个是去了卫生院帮忙,同样干不了太久,两人挣的钱只够给娃娃交学费的。
这三瓜两枣跟傅北的工资差远了,他可是每个月都有,哎呦,不能想,越想越心疼。
她连忙上前迎接了一下,两人一进屋,她就巴拉巴拉,将傅北有收音机,还整天给人熬绿豆水的事说了,她还指着公爹给他们赚钱呢,对他态度极好,“爹,你说咱怎么办?”
陆建良和陆二山都很震撼,陆二山率先问了出来,“他真有收音机?”
“对,说是单位发的奖励,估计做了什么好事吧?这小子看着不吭不响的,挺会揽事的,几年前二毛被街溜子围堵,他才十四岁吧?不就冲上去了,险些被打出内伤来,估计又见义勇为了,那些个大厂最要脸,通常都会给补偿。”
田桂凤也恶狠狠开了口,“还天天喝绿豆水,真是钱多烧的,对,今天还画什么稿,说是过稿了,一个个都捧她臭脚呢,估计又多了几块钱,这些钱本来都是咱的,他们倒是穷大方,全挥霍出去了,哎呦,我攒着给两乖孙买肉多好,一家子白眼狼,给外人吃,都不记得孝顺咱,真该让阎王爷收了他们。”
“行了,说再多有啥用,家都分了。”提起分家,陆建良还挺生气的,要不是刘蓉撺掇,他们也t不会分,直到现在,街坊邻居一提他们分家的事,都说分得好呢,还有那些个缺德的,直接当着老婆子的面阴阳怪气,说他们总算饶过陆大山了,算是做了一回人。
陆建良都听见过两次,简直气得人肝疼,又不得不出面澄清,说不放心两个小孙子,跟着老二能照顾一二,这才蒙混过去。
田桂凤撇撇嘴,“那你说咋整,我本来想去闹,被二山家的拦住了,让我听听你们咋说。”
这一点倒是做得挺好,真由老太婆去闹,指定讨不到好,小言那死丫头现在可是强硬得很,一点亏不肯吃,陆建良发了话,“明天你们就去给他们帮忙去。”
“啥玩意?让我们去帮忙,嘿,她咋不怕天打雷劈?我们凭啥给她帮忙。”
其实这次盖房子,他和小儿子就应该去帮忙,帮了忙以后再住进他们的新房,也顺理成章一些,就算他们开口撵人,邻居也会说她不地道,可陆建良舍不得打零工的钱,冬天冻得扛不住,一出去干活,就满手满脚的冻疮,太遭罪,一年到头也就夏天能打个零工,赚个烟钱。
陆建良说:“你们去,将孩子也带上,这不就可以喝他们的绿豆水了?至于活,干多少还不是你们说得算,能偷懒时就偷偷懒,干个三四天,感情缓和后,晚上下工时,就让小林抱走收音机,就说这么好的东西,爷爷还没听过,想给爷爷听听,我就不信当着众人的面,她会和孩子抢东西,小林那么小都知道孝顺爷爷,她但凡要点脸,就不敢拦。”
不得不说,陆建良是有点脑子的,田桂凤和刘蓉都笑了,刘蓉开心地说:“还是爹有成算,那就按爹说的来,我这就叮嘱小林去。”
陆建良也没说啥,他大孙子虽然贪吃了些,还是挺机灵的,肯定能配合好,他就叮嘱了一句,“让他们嘴巴严点,要不然以后就没收音机听了。”
陆小言还在兴奋,回到家后,就将裱好的画,放在了柜子里,打算去县城时再拿出来。乡下路不好走,每次去城里挺遭罪,实在不行让傅北拿去厂里问问也行,他们厂那么多人呢,指不定就有人愿意拿票换。
第二天陆小言没再画画,前段时间精神崩得太紧了,正好休息个两三天,她打算去新房那儿看看,下午上完课,正好凉快点些,到时再和小军他们去抓抓鱼。
吃完早饭,陆小言先烧了两锅绿豆水,等一个小时,绿豆水凉了,她才回来盛,她来到新房这儿时,一眼就瞧见了刘蓉和田桂凤两人,小林小森竟然也在。
两个娃正在新房跟前跳格子,刘蓉和田桂凤则假装忙碌呢,王月勤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正埋头干活呢,离她们俩远远的,她爹陆大山紧紧抿着唇。
陆小言笑盈盈走了过去,“奶,婶,我们房子都要盖好了,你们咋来了?”
小林和小森两兄弟没少听奶奶和娘骂她,两人对陆小言也没少好脸色,小林顿时呸了一口,“赔钱货。”
小森有样学样,“呸,扫把星。”
他还得意,这个词他也记得呢。
被刘蓉瞪了一眼,两人才吐吐舌,扮个鬼脸,继续跳格子,两小孩的反应,引起了大家的瞩目,刘蓉忙说:“嘿,这死东西,真是不懂事,哪有这么说姐姐的,都是我没教好,小言啊,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他们回家,我一准儿揍他们。”
小林顿时不乐意,凭啥他们要挨揍,他仰着脖子顶嘴,“啥死东西,娘,您咋骂我俩,还打我俩,我们还是不是你儿子了,我和弟弟明明很懂事。”
弟弟也跟着嚷,他年龄小,啥都看不懂,就会跟着哥哥瞎闹,“就是,我才不挨打,明明是你和奶经常骂她赔钱货,扫把星,凭啥打我们?”
刘蓉脸色一变,忙给他们使眼色,“我啥时候骂她了?你们别胡说,别败坏娘的名声。”
小林吓了一跳,看懂了一些,忙闭了嘴,小森可看不懂眉眼高低,听她说自己胡说,这熊孩子顿时嚷得更厉害了,“我才没胡说,你有你有。”
为了证明他没胡说,他大声说:“你还骂大娘是不下蛋的母鸡,大爷是窝囊废,骂小北哥……”
不等他说完,哥哥小林就捂住了他的嘴,小家伙呜呜呜没叫出来,小林看了一眼娘亲的脸色,忙将他扯走了。
这下,周围人望着刘蓉的目光全变了,真不知道,她背地里也这么不是东西,骂小辈也就算了,连哥嫂也骂。
刘蓉神情有些讪讪的,“我真没骂,是这孩子听岔了。”
有些话,田老太可以骂,她却不成,田桂凤撇撇嘴,关键时候,还不是要她出马。
她搬了一块砖,递给了陆大山,“成了,赶紧干活,多大点事,嚷嚷个啥,没得让人看笑话。”
陆大山没接,执拗地站在原地,“你骂我们也就算了,弟媳凭啥骂我们?我们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家里的活还全是我们干,就因为我们老实,我们好欺负,就要给家里当牛做马,事后还被骂得那么难听吗?”
刘蓉还想辩解,田桂凤却不耐烦了,“骂你两句能死啊,不就干点活,天天放嘴里,你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吼啥吼?少给我瞪眼,你瞧瞧,自己都变成什么样了?一个不爽就吼,就瞪眼,没大没小。”
田桂凤还不高兴呢,好好一个儿子,任劳任怨的,也被陆小言带的不像话起来。
这死丫头就是个搅家精。
她还当自己是大家长呢,说:“赶紧闭嘴吧,来给你帮忙,还不感恩,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干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掘了你祖坟,委屈个屁,连个赔钱货都管不住,早知道你这么不中用,我就该掐死你。”
她一贯如此,跟个机关枪一样,才不管别人的目光,只图自己高兴。
当着众人的面,她都这么嚣张,私下更不用说。别说自个大队的,连隔壁大队的,都开始同情陆大山他们一家了,真真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老太婆。
陆大山抖着唇,气愤地说:“对,你就该掐死我,我宁愿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
不等他说完,陆小言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跟前,红着眼眶,一副小可怜样儿,“奶,你这是干啥啊?这一个月,别人又送烟,又是恭喜我们的,就你们不露头,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一家人,嫌我们窝囊,没本事,虽然房子快盖好了,就算婶子空着手,见你们愿意露面,我还是很高兴,可您干啥总向着叔婶?”
刘蓉和田老太被她一番话砸懵了,这死丫头是怪他们没拿烟吗?刘蓉这才想起,他们确实没拿,都是一家人拿啥拿。
她才不想掏钱。
田老太也不高兴,不等刘蓉辩解,她就气哄哄骂了起来,“你个死丫头,竟然还惦记我们的钱包呢,你咋这么不要脸,就不给你拿烟,你能咋地,不维护她,我维护你个赔钱货吗?”
还怪她维护小儿子一家?咋不上天。
陆小言一脸心碎,唇动了动,眼泪也掉了下来,她委屈地说:“我咋可能惦记您的钱包,您兜里那一百块钱,也都是我和小北哥孝敬的,之前花掉的二百,也都是小北哥的钱,你哪里有钱?家里亲戚盖房,哪个不表示一下?不是惦记那点东西,是太瞧不起人,就算往外说,也不是我们的错,换成旁人只怕能怄死。”
大家都深以为然,又不是彻底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了,咋就不知道付出?邻居们都知道送烟,亲弟弟却不送,别说不知道,都盖了一个月了,可不是盖一天,啥都不送,不就是瞧不起人,搁谁身上都难受。
陆小言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继续说:“尤其是婶婶,她骂我们不是一次两次了,背地里也没少撺掇您苛待我,您识人不清,我不怪您,可您不能次次都维护婶子,却整日踩着我们,谁家婶子整日骂哥嫂,骂侄女的,还教得孩子跟着骂?我们一家人已经受够委屈了,为啥分了家,还不消停,算我求求您,您就让她离我们家远点吧。”
刘蓉白着脸解释,“我不是,我没有,烟、烟我以为二山送了,骂人的话,真是孩子胡说。”
这会儿才没人信她。
陆红兵是真真瞧不上眼,他性子直率,才不会给人留面子,当即开了口,“可别留着碍眼了,赶紧滚吧,人家房子都快干完了,才t露头,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还不够恶心人的,谁稀罕你帮忙。”
话虽然难听,却是这个理。
刘蓉脸色更白了,“红兵,你咋说话的?”
“嘿,小爷就这么说话,咋地?要教我做人吗?话糙理不糙,赶紧别碍眼了。”
隔壁大队的人都开了口,“对啊,人家盖房这么大的事,连烟都不送,这还是亲兄弟呢,既然不拿人家当人,就少碍人家的眼。”
“就是,赶紧走吧。”
田老太有些傻眼,咋地一个个全帮着小言这死丫头了?真真是眼瞎啊,眼瞎,这死丫头就瞧着可怜巴巴,真是会装,实际就是个黑心肝啊。
还有人说她,“田大娘,你可不能太偏心,这分明是你小儿媳做得不对,没得这么欺负人的,你赶紧让她走吧。”
刘蓉想解释,却没人听她的,一个个还让她别狡辩了,她平日比田老太会做人,可没人这么说过她,今天偏偏是俩儿子拆的台,她终究是面皮薄,有些扛不住众人鄙视的目光,跺跺脚,哭着跑开了。
见她哭了,还有人哼了一声,“一句道歉都没有,还有脸哭。”
田老太倒也没去追,她还记得刘蓉偷吃的事呢,干点活就叽叽歪歪的,说实话,她对这个小儿媳也没啥太好的印象,刚开始维护也不过是为了儿子。
她还惦记收音机和绿豆水呢,这会儿也只是撇撇嘴,瞪了大家一眼,“人都跑了,还嚷嚷啥,一个个积点德吧,绿豆水呢?都这个点了,还不赶紧送水来,不会是骗人的吧?不是说天天有绿豆水?”
这话一出,大家简直不知道什么神情,这老太婆,还真是,敢情是听说了绿豆水,才跑来帮忙的?难怪一个劲儿偷懒,啥都不干,就来个人,竟是另有所图。
陆小言有意扒干净他们的皮,让人人唾弃他们,这会儿只是温声说:“让大家看笑话了,大家多担待,我这就回去拎。”
说回去拎,一点不含糊,没多久,就将两壶绿豆水拎了过来,不等她招呼,田桂凤就冲了过去,还不忘招呼小林小森,“你俩别玩了,赶紧来喝绿豆水。”
说着,夺走了陆小言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茶瓷缸,没错,她是带着茶瓷缸来的,一家几口的,全拿来了,刘蓉虽然跑开了,茶瓷缸还在呢,她一口气,给自家倒了四茶瓷缸,小林、小森已经咕嘟嘟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小孩子没个谱,因为喝得太急太快,好多绿豆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衣服上,大家看得都肉疼,这也太浪费了,秦队长忍不住说了一句,“哎,你们慢点喝。”
田老太顿时不满了,“慢啥慢,就快点喝,喝完我赶紧再给你们倒一杯,多喝点,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便宜外人,喝饱了,别忘了给你爷和你爹再端回去两杯。”
她说话一向如此,才不管别人,秦队长等人都抽了抽嘴角,陆小言对大家歉意一笑,见她朝自己走了过来,田老太死死护着手里的壶,嚷道:“这壶我们要喝,你要敢抢,看我不骂死你。”
陆小言没跟她起冲突,拎起另一个壶,给大家倒的水,就这田老太还不满意,将壶里的水,递给了小林,给小林使了个眼色。
小林直接往家里拎,她则伸手去抢陆小言的。
这时小森却说:“娘亲偷偷拎了一个,埋在了草地里,哥,你倒咱壶里。”
说着将刘蓉埋起来的壶,扒拉了出来,刘蓉做事,没背着小儿子,哪里能想到,他这么蠢,将她卖了个干净。她是想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往壶里倒的。
见陆小言没跟自己抢,田老太还挺得意,也不给众人倒了,管他们死活,她又自己倒了一杯,见小林往自家壶里倒,她反而觉得她孙子好样的,知道往自家扒拉好东西,她也拎着壶跑了过去,将自家那壶倒满才算完。
这下大家都抽了抽嘴角,老的不像话,小的也长歪了,其实小的也不算小了,一个十岁,一个七岁,放在别人家,都是半个劳动力了,他们却跟土匪一样。
他们二房一家子,竟没一个好东西,敢情真是冲着绿豆水来的,这吃相委实难看,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陆小言随他们作,她是晚辈,就算再占理,也不好指责田桂凤,这世道就是这样,一个孝道就大于天,再不讲理的老太太,那也是长辈,一旦你过于强势,别人就会觉得你也不像话。
陆小言只是抱歉地笑,对大家说:“家里还有,我再去拎两壶。”
田老太和小林将壶倒空,才将空壶丢一旁,陆小言也不多言,拎着空壶,就往外走。
趁大家不留神,走到了棚子里,直接将收音机里的电池扣走了,省得吃饱喝足后,他们又惦记上收音机。
要真敢惦记,她铁定让他们退一层皮。
陆小言又拎来两壶,第一壶仍旧被田老太抢走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把小林、小森的杯子也全满上了。
她还得上课,没功夫跟她纠缠,说:“娘,等会儿你回家给他们拎绿豆水吧,我先上课去了。”
王月勤被田老太欺负惯了。
他们真是连喝带混,还往家拎。被他们一闹,一上午,其他人就只喝了一茶瓷缸绿豆水,他们要是不来,每人都能喝三大茶瓷缸。
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大家自然不爽,看着田老太的眼神,比看刘蓉时都厌恶。
陆小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他们一家讨厌田老太有什么用,大家一起讨厌,一起厌恶,他们的名声彻底坏掉,才算完事。
第47章 第47章我呸!呸呸呸!
田老太喝得很满足,能不满足吗?她和两个小孩每人都足足喝了四缸,没看俩孩子都靠在树上,动弹不了吗?一个个肚皮溜圆。
不仅如此,他们还往家弄走两壶呢,这一上午可是战功赫赫。
等陆小言上完课过来时,就听到肚皮滚圆的田老太冲着陆大山嚷嚷:“咋回事,我一来,咋连收音机都不播放了?昨天刘蓉可是听红兵那几个小子说了,说你们不仅有绿豆水,还天天听收音机。”
陆大山一上午都在生闷气,偏偏对方是自己的老娘,撵都不好撵,陆大山这下是真真厌恶她,哪还顾得上收音机。
大家也都竖起了耳朵,隔壁几个汉子都睁大了眼,敢情是他们昨天聊天时,不小心被刘蓉听到了,这才将他们招来。
大家都有些心虚,尤其陆红兵,一个大高个,怂怂地缩起了肩膀,完全没料到是自个嘴贱,惹来的祸,正好瞧见小言来了,他忙道歉,“小言,是叔不好。”
陆小言摇头,“叔,哪里能怪你。”
她脑门上明晃晃的几个字:“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不过有些话,不好明说,大家都挺同情他们一家的。
田桂凤还在嚷嚷,“又装哑巴是不是?没死就吱一声,收音机呢?”
两个小子也听见了收音机,他们撑得都坐在了地上,大的听见这话,又爬了起来,贼眉鼠眼的乱瞄,他娘可是说了,让他在这听个几天,最后要抱走收音机,就说给他爷听,以后收音机就是他家的了。
十岁大的男娃,其实都不能称孩子了,他一眼就瞅见了棚子,冲进棚子就去翻找,果然在陆大山床上,发现了收音机,他抱着收音机就往外冲,“奶、奶,收音机在这儿。”
陆小言趁人不备,手中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砸了过去,准头果然不错,一下砸在了他膝盖上。
等陆小林绕出棚子,冲到大家眼前时,只觉得膝盖一疼,他下意识去摸膝盖,一动,手里的收音机掉在了地上。
田桂凤脸上的惊喜,转为了震惊,“哎呦,我的大乖孙,你咋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收音机。”
小森也站了起来,他也稀罕收音机呢,也跟着嚷,“哥哥笨,摔坏了赔得起吗?娘就应该交代给我,让我最后将收音机抱回家,根本指望不上你!”
这话一出,他们一家子的算计算是赤裸裸地展露在了大家跟前,果然,还惦记着抢人收音机呢。
陆大山也心疼坏了,已经冲到收音机前,将收音机捡了起来,他忙打开了开关,平时一开就响的收音机,完全没音了。
最近一个月,这个收音机不知给他们带来多少欢乐,咋就没音了呢?
他轻轻晃了晃,又t去开,还是不响。
见状,田桂凤心中也一咯噔,哎呦喂,收音机还没到手,就坏了,这可咋整,老头子要是知道,肯定不高兴,昨天当着小辈的面,他还挺矜持,回屋后,可是激动得半宿没睡着,就盼着他们能成功将收音机带回去呢。
这可是她家的收音机啊,咋就坏了呢。
陆小言也上前了一步,从他爹手中,将收音机拿了过去,看完说:“已经坏了。”
田桂凤哼道:“什么破收音机,肯定是早就坏了。”
钟兽医这下忍不住了,这个收音机同样陪伴了他一个月,都有感情了,这会儿见他们弄坏了收音机,还死不承认,也有些恼,“早上还好好的,我们还听了早间新闻呢,明明是你孙子摔坏的,一个收音机最便宜的也得几十,牌子货得一百,别说让你们赔偿了,咋,连声道歉都没有吗?”
田老太听见了赔偿,顿时嚷嚷:“道屁的歉,还想让我们赔偿?你凭啥让我赔偿,这是我儿子的收音机,他都不敢让我赔,你哪儿来的脸?我呸!别以为你是兽医,就敢在我们大队欺负人,一个外人,嚣张个啥?信不信我一个老婆子,都能把你打趴下。”
钟兽医是个斯文人,没想到遇见这么个无赖,气得手都哆嗦,愣是没说出话来。
生气的可不止钟兽医,其他人也听了一个月的收音机呢,还有好几天他们才能干完活,收音机一坏,接下来几天都没法听,得多无聊。
见她对钟兽医没半点尊重,陆红兵不干了,这可是他师傅,以后要教他本领的。
他顿时挡在了钟兽医跟前,虎着脸说:“他如今是我们大队的人,可不是外人,你想打谁?别以为我师傅好欺负,你敢动手试试?”
崔奶奶几个儿子都人高马大的,陆红兵还不像其他几个兄弟老实,从小就调皮,没少给家里惹事,大家也都知道他不好惹。
这会儿他一瞪眼,一股子凶悍劲儿扑面而来,还真挺吓人。
田老太虽然和好几个老太太打过架,却不敢在男人面前逞凶,尤其陆红兵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半头。
她扬起脑袋,才勉强够着他的下巴。
她吓得后退一步,脖子都缩了起来。
钟兽医还挺感动,没想到这小子平日油嘴滑舌的,没个正型,还挺尊师重道,陆小言羞愧道:“钟叔,真是对不起,我奶这人,说话一向这样,我替她向您道声歉。”
钟兽医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看他才来一个来月,已经知道他们一家有多惨了,这会儿还挺同情陆小言,“你道啥歉,又不是你的错,收音机人为摔坏的,店里可不保修,你们要是修,肯定要花不少钱,买一个新的更贵,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坏了。”
大家压根没想到,陆小言动手脚了,见她说坏了,都以为收音机真坏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对啊,确实可惜了。”
“弄坏东西,还不道歉,真过分,就应该让他赔。”
大家真是对他们深恶痛绝,“何止弄坏东西,之前那话的意思,谁听不懂,这是还想抢你的收音机呢,小言,你可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陆小言正有此意,不让他们退一层皮,还真以为,她家的便宜好占呢。
她又鼓捣了一下收音机,仍旧没音,陆小言说:“咱们说一下赔偿问题吧。”
小林才不怕她,他已经十岁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点都不假,他相当能吃,田老太也最疼他,没少给他开小灶,这不,长得也挺高了,站陆小言跟前,气势一点不比他弱。
怕陆小言真让他赔,他嚷嚷了起来,学着他奶说:“赔个屁,你们家有了好东西,本就该孝顺给爷奶,爷奶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拿就拿,想弄坏就弄坏,我才不赔。”
田老太也一把将她的乖孙护到了怀里,“就是,我乖孙说的对,有了好东西就该孝顺给我们老两口,这本就是我们的东西,坏了就坏了,赔啥赔。”
小森见状不对,忙溜了,跑回家找他娘,通风报信去了。大家也没在意他一个小孩,都被他奶和他哥的无赖样气笑了。
陆红兵说:“凭啥孝顺给你?这收音机是傅北的东西,傅北摔伤需要看病时,你们一分钱都不肯出,怕替他还钱,将晕迷的他,直接扫地出门了,这才分的家,之前的事,你忘了,我们可没忘。”
这下不仅隔壁大队的,连秦队长等人都倒抽一口气,呦呵,还有这缺德事?
大家纷纷问,咋回事咋回事,陆红兵顿时科普了起来,田老太有些不高兴,“快闭嘴吧,八百年前的事,还值当说,我们分家怎么了?大队长都没阻拦,你们议论个屁,就算分了家,陆大山也是我儿子,陆小言也是我孙女!”
陆小言说:“是,我是你孙女不假,如果这台收音机是我的,看在你生了我爹的份上,既然你要护着孙子,我自认倒霉,也可以不让他赔偿,可收音机是小北哥的,他得到收音机时,从没这么高兴过,这就是他半条命,如今收音机坏了,他又不在,我必须替他说两句,他快死时,你们一家人没借他一分钱,现在也别想占他便宜,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和小林可不是兄弟,小林十岁了,不是三岁,也不是五岁,摔坏了东西,就应该赔偿。”
田老太脸色难看,最恨陆小言这副盐油不进的模样,她气呼呼道:“我们就不赔,你能咋地?”
秦队长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呵,摔坏了人家的东西,还这么硬气,真是不要脸。”
“对啊,之前那么狼心狗肺地对待人家,现在凭啥不赔,就应该赔偿,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可是大件!”
大家不懂啥牌子,都觉得单位发的都是好的,当即附和,“对啊,东西要是便宜也就算了,这可是收音机,供销社得卖一百,还要票,攒一两年都买不来一台,如今摔坏了,凭啥不赔。”
田老太真是恨死这群人了,恶狠狠瞪向他们,“关你们什么事!一个个少他娘的多管闲事。”
陆小言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四年前,刘大叔家娶儿媳妇,找你借了四个盘子,那盘子,家里都用好几年了,他家孙子不小心摔碎一个,你还让人家赔了个新的,现在小林摔坏了东西,也应该赔,看在他今年才十岁,还没成年的份上,可以不让他赔票,我们自认倒霉,赔一百就好了。”
刘蓉一过来,就听到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一百!你咋不去抢!这东西是他单位发的,根本不要钱。”
“虽然是单位奖励的,也是因为他做了贡献,现在坏了,我们想要是不是得买新的?摔坏的东西,专柜根本不给修,就算暂时找人修好了,也会三天两头出毛病,这收音机是崭新的,才用一个月,买一台确实需要一百,还额外要票!”
陆小言冷着脸继续说:“不问自取,就是偷,你既然不会管教孩子,我为什么要为他的行为买单?只让他赔一百,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找人换券也需要不少钱。既然你还不肯满足,那就去公安局吧,走,咱们去公安局,公安肯定会管。”
刘蓉顿时吓坏了,忙将小林拽到了怀里,“什、什么偷,咋就要去公安局了,你、你讲不讲理?”
陆小言一把将小林拽了出来。
小林伸腿就踹她,“呸,你个赔钱货,扫把星,小畜生,还想让我赔钱,我就不赔,你凭啥抓我!”
陆小言躲了一下,他没踹到。
陆小言一巴掌甩到了小林脸上,“让你赔一百,已经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再骂人,我饶不了你。”
小林毕竟是孩子,顿时哇啦,哭了起来。
“你他娘的,你敢打我孙子。”田老太嗷呜一声,冲了上来。
不等她碰到陆小言,就蹿出两个人,按住了她的肩膀,一个是陆红兵,另一个是萧宁。
萧宁眼神有些凉,“老太婆,不会管教孩子,还不准别人管教吗?咋,还想踹我?”
萧宁一个用力,将她按在了地上,笑眯眯看向陆小言,吊儿郎当地说:“走吧,我们帮你把人扭送到公安局,偷盗东西,可以直接拘留,我们都是证人,亲眼看到他自己t拿的,不问自取就是偷,收音机这么贵,就算他年龄小,不用坐牢,也得在少管所蹲个两年,接受完改造才能出来。”
陆红兵跟着吓唬,“对啊,我也可以作证,偷东西,还开口骂人,小小年龄满口脏污,就冲这一点,应该可以多蹲一段时间。”
刘蓉直接吓瘫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娘,小林还小啊,不能去公安局啊。”
田老太被死死按在地上,也吓坏了,她拼命仰起头,看向陆小言,她眼神冰冷,端的是六亲不认,如今的她真干得出将小林扭送到公安局的事。
她这下真慌了。
小林可是她的大孙子,是她的命根啊,她求助地看向陆大山,“大山啊,小林可是你侄子,咋能送他去公安局呢,你帮忙说说情,就饶过他这一次吧,他知道错了。”
陆大山都气死了,这个小兔崽子,张口就骂他闺女,还摔坏了小北的收音机,他才不想说情,凭啥饶了他,“小言只让他赔一百,已经是额外开恩了,换成别人,肯定连票一起赔,一分不少,你们不想赔,那就去公安局。”
小林的哭声更大了,他这个年龄已经知道公安局意味着什么了,他才不要进局子,“娘,我不去公安局,呜呜呜我不去,是你们让我拿收音机的,是你们说收音机该是咱们家的,凭啥让我进局子,你们赔钱,赔一百,赶紧赔!你们有钱,我都知道,你们要是不赔,我以后长大了,也不养活你们!”
刘蓉也哭,“呜呜呜,娘,我就两块钱,我哪有一百,我知道您手里捏着钱,之前小言不是给了您一百的孝敬费吗?我知道您还攒着呢,您救救您的孙子吧!”
小林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可怜地看向他奶。
田桂凤还被压在地上,这可是一百块,她心疼啊!虽然宝贝孙子比一百块值钱,她还是不想出啊!他们明明是来占便宜的,咋就要把老底赔上呢!
她不甘心啊,她不说赔钱的事,就看向陆大山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真想直接掐死你,小林可是你弟的金疙瘩,你就这么对他?”
陆小言直接拽住了小林的手臂,“走吧,既然你家人舍不得赔钱,就随我去公安局。”
“我不我不,我知道她把钱藏在哪里!我给你拿,我赔给你!”
陆小言顺势放松了力道,小林顿时挣扎开了,连滚带爬地跑向田老太,田老太藏钱的地儿一直没变过,小钱藏在床板下,大钱藏在裤衩兜上。
小林没直接扒她裤头,而是说:“奶,你是不是不疼我了?那等你老了,我也不管你死活。”
他眼神恶毒,田老太吓坏了,她最疼这个孙子,可不想和他离心,忙说:“奶疼你,奶最疼你,奶帮你赔。”
陆红兵和萧宁这才放松对她的压制。
田老太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往下一伸手,其他人忙躲开了目光,哎呦,我呸,真是辣眼睛啊辣眼睛。
这个老不修!
真是不害臊,大家嗖嗖嗖转过了头,这才保住自己的眼睛。
田老太已经将那一百块钱拿了出来,她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这可是最后一百块,她一直没舍得动,之前给儿子的那三块,都是之前老头子打零工赚的,这一百,她准备当棺材本的,咋就要给出去呢。
她正心疼着,陆小林已经一把抢过钱,递给了陆小言,他实在是怕了这个堂姐了,脸到现在还火辣辣疼着,“你拿去,我赔你了,我才不去公安局。”
这钱田老太一直藏在裤衩外,还怪恶心人的,陆小言都不想接了,“你把手帕拿开,我只要钱。”
陆小林打开手帕,将钱拿给了陆小言。
陆小言这才接住钱,她看向几人,说:“以后不是自家的东西,还是别惦记了,我好说话,只让你们赔一百,换成旁人,肯定连票也要让你们赔偿,但愿你们长个记性。”
田老太都恨死了她,还好说话,我呸!呸呸呸!
这花得可是她的钱。
她的!
刘蓉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会儿又将两个儿子搂到了怀里,她上下检查了一下儿子,扯着人就跑,唯恐多待一下,陆小言这个疯婆子出尔反尔,突然想报复他们,将她儿子弄走,过去的十几年,他们对陆小言委实不算好。
折腾一遭,田老太头发都乱了,骂骂咧咧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背脊一凉,是陆小言和萧宁这两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田老太是有些害怕萧宁这个城里娃娃的,大家都知道他家里有钱,投资时一出手就是三百,听说背景也挺硬,这种人可招惹不了。
她讪讪闭了嘴,又暗自骂了刘蓉一句,她娘的,也不知道等等她,搪瓷缸都没拿。
田老太去收拾搪瓷缸时,陆小言才说了一句,“奶,我敬你是长辈,你也不能将我们当傻子,今天你们拿回家的绿豆水就算了,当我孝敬我爷的,明天如果你还扒拉我家的绿豆水,去补贴我叔婶,我就去找我叔要钱,亲兄弟明算账,他们家已经占了我爹十几年的便宜了,应该没脸继续贪我一个小辈的东西吧?绿豆也是小北哥买的,和陆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田老太简直要气死了,钱都交出去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说他儿子不要脸,田老太又跳了起来,伸手就想打陆小言。
结果这次,却是陆大山攥住了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捏断,田老太破口大骂,“你个鳖孙,不帮着我,还拦我,我养你有什么用,我真该在你出生时就弄死你!”
陆大山早就心寒了,听了这些话,也不觉得难过,只冷声说:“既然你这么想弄死我,以后就当我死了,别一次次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已经分家了,房子也给了小勇,按协议以后是小勇给你们养老,小言心善,还想管你们,但凡你们生病还要给你们出医药费,如果还想拿医药费,请你们不要再来我们跟前闹事,再闹事的话,医药费我们也不出了,不信你就试试。今天我陆大山就把话撂在这儿,要是有人说我不孝,我宁可扛着,也不想看见你们一次次找小言的麻烦,一次次对她动手,我的闺女,凭啥要整日挨你的打?她身上全是你虐待的痕迹,我媳妇都跟我说了!你几乎要将她打死,已经逼她喝了一次农药了,就不能放过她吗?”
陆大山深深闭了一下眼,才继续说:“她现在还喊你奶奶,不是你配当这个奶奶,只是因为你生了我!生恩我已经还了,我活了四十年,有三十五年,都在给你当牛做马,肚子没吃饱过一次,活干得是最多的,成年以后次次拿满工分,一个人顶两个人,家务活也全是月琴和小言的,我们一家子都在当牛当马,连傅北的工资好几百块,都给了你,我们不欠你的,你再打她一次,我们就断关系,在场的邻居就做个见证。”
陆大山眼眶通红,说完,松了手,不再管她,只是羞愧地望着闺女,这些话他早该说了,结果却一次次看着闺女为他出头,一次次受委屈。
他不是个好爹啊。
第48章 第48章真是鸡飞蛋打啊。
陆小言却冲他笑了笑。
有些话她说不合适,所以田老太闹事时,她一直在容忍,没想到她爹这次竟然提了断关系,陆小言清楚他多孝顺,也清楚让他说出这句话,有多不容易,但愿田老太能消停些。
众人也觉得他早该断了,陆红兵还说:“我要是有个这样的老娘,我早断了,这个见证我给你当!”
连秦队长等人都发了话,实在瞧不上田老太,“我们也给你当见证,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田桂凤有些愣愣的,饶是她一向泼辣,也被那句断关系唬到了,她想冲上去,扇他两耳光,问问他凭啥敢这样,可对上儿子死气沉沉的目光,她忽然瑟缩了一下,她能感觉到他说的都是真的,老头子和小儿子还惦记他们的大房子呢,要真闹到断关系,他们俩肯定不高兴。
田桂凤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却在意他们俩的,她讷讷收回了手,没再打人,骂t骂咧咧离开了,“嘿呦,这闺女可真金贵,碰不得一下,比人家金疙瘩都宝贝,我看以后能有啥出息。”
她走后,陆大山才一脸歉意地看向大家,郑重道歉,“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
本大队的对他印象本就很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队长都很佩服他,他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学东西也快,跟着盖一段时间后,如今都会盖房子了,说他干活一个顶俩,一点不夸张。
秦队长拍拍他的肩,难得调侃一句,“平时这种场面可不多见,今天也算让我开眼界了,就没见过这么对待儿子的老太太。”
“对啊,绿豆水都连喝带拿,还拎走两壶,不分家,你们铁定被吸干,幸亏分了,她以后要是再闹事,大不了就断关系,我们都知道你是啥人,也支持你。”
陆大山还挺感动。
陆小言笑了笑,感激地开了口,“今天谢谢大家了,多亏了你们,他们才肯赔偿一百,不怕你们笑话,说是赔偿,其实这一百块钱,还是小北哥赚的,分家时作为孝敬给了我奶,本就是小北哥的钱,弄到最后,还让他损失一台收音机,哎,这事闹的。”
大家也挺唏嘘,觉得他们一家子真够倒霉的。
陆红武也安慰道:“以后他们再闹,就像你爹说的,直接断关系,要不然肯定要被他们吸干血。”
“对啊,一次又一次,真是够了。”
陆小言感激一笑,“不早了,大家快回去吃饭吧,不早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钱,“虽然这是小北哥的钱,能要到手,也有你们的功劳,下午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钟兽医有些担心,“一个收音机可不便宜,又赶上盖房,你们花钱的地方还多呢,还是省着点吧。”
萧宁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她的收音机,他在首都时,也有一台,不小心摔过两三次都没坏,没道理她这个摔一次就坏了,其中说不定有猫腻,虽然猜出了什么,他倒是没追问,反而翘了下嘴角。
有些理解,梦里的自己为啥喜欢这姑娘了,这脾气很对他的味儿。
他就喜欢这种小机灵鬼,也向来有仇必报。
陆小言叹口气,“我现在手头也没钱,想买新的,还得攒攒,票也不好弄,我先找人修修吧,凑合用一下,没事,钟叔不用给我省钱,我买点原材料,自己给你们做,也花不了太多钱。”
陆红兵一下来了劲儿,“啥好吃的,是糕点吗?”上次的糕点,他可是眼馋得紧。
说着还咂摸了一下嘴巴。
陆小言莞尔,“既然你喜欢糕点,那我就给你们做糕点吧,家里正好有白面、白糖,我再去供销社买点鸭蛋和豆沙馅就行。”
一听要用白面、白糖,还有鸭蛋、豆沙馅,没吃过糕点的都抽一口凉气。
乖乖这得用多少好东西。
陆红武忙说:“鸭蛋不用买了,我家有,我给你拿。”他们六个兄弟呢,也没帮上人家大忙,六张口实在不好意思白吃。
他们足足三十多个人呢,鸭蛋起码得三十个,其他人也陆续开了口,“我家也有,我也给你拿俩!”
“我家也有。”
糕点可是矜贵玩意,秦队长嫌贵都很少买,更多提队里其他人了,一个个都忍不住分泌口水了。
见他们大队里的人开了口,秦队长也忙开口:“我们正好要回去吃饭,我家离供销社近,豆沙馅我们包了,这么多人三斤够吗?要是不够我买四斤。”
乡下人大多比较淳朴,都白喝人家一个月的绿豆水,就算陆小言不做糕点,他们帮忙买点豆沙馅也是应该的。
陆小言也没拒绝,笑眯眯道:“够了够了,足够给做你们不少了。”
其实自己买红豆,做豆沙馅更划算,一斤红豆能熬两斤多的豆沙馅,不过红豆还得泡十二个小时,还是直接买豆沙馅吧。
萧宁勾了下唇,说:“那我贡献票吧,买豆沙馅好像需要票,我再买点白面,让我们也沾沾光。”
陆小言倒是没拒绝,“成,不用多买,我家里有两三斤的白面,够做一些了。”
萧宁点头。
隔壁大队的人也很兴奋,这么一来,他们一准儿也有份,最近他们可跟着喝了一个月的绿豆水呢,不得不说,这次的雇主真真是大方。
陆小言抱着收音机回了家,一路上陆大山和王月勤还在心疼,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摔坏了,小北知道了,肯定更难受。
哎,真是作孽啊。
连王月琴这个没啥脾气的,都埋怨上了田老太他们一家子。
陆小言将收音机拿到了自己屋,王月勤做饭时,她没跟去厨房,而是将电池又装到收音机,先将音量调到最小,随后才拧开。
挺好,没摔坏。
陆小言弯唇,又将电池抠了下来,她将收音机收到了自己衣柜里,暂且先休息两天吧,过两天就说修好了,再交给他爹。抠掉电池的事,陆小言并不打算告诉她爹,免得他又对那一家子心软。他和田老太之间,可是隔着原身一条命。
没将她送去监狱,已经是陆小言最大的仁慈的了,陆二山那一家可没一个可靠的,两娃也被养歪了,她要一点点看着那老太婆自食恶果。
下午吃过饭,有不少人送来了咸鸭蛋,说来也算他们运气好,五月底收完麦子时,大队里刚分了粮食,他们大队里还养了十来只鸡鸭呢,鸡蛋、鸭蛋自然是有的。
每家都分了两三个鸭蛋,劳动力多的像崔奶奶家,足足分了六个呢。大家可舍不得吃,连同鸡蛋一起腌上了,打算留着过年当一道菜。
在钟兽医家帮忙的这十个人,都在翻找自家的鸭蛋,一看自家男人将六个鸭蛋,全拿了出来,陈素云可是心疼坏了,“哎,你拿这么多干啥,送去一两个意思一下不就得了?”
陆红武这个好脾气的都有些不高兴,“她要做的是上次送咱家的糕点,一个糕点,就得一个鸭蛋黄,人多,需要不少鸭蛋,我们六个兄弟,拿一两个像话吗?就算拿六个鸭蛋,也是人家小言吃亏,白面、白糖不要钱吗?又费事又耗力,人家可不欠咱的。”
陈素云还生气呢,叨叨,“那也不能拿这么多啊,就算你想拿,也得先看看别人拿不拿吧。”
崔奶奶也觉得她不像话,“自己既然想吃,没道理白吃人家的,甭管人家拿不拿,咱家是丢不起这个人,我这个当家的还没说啥,你找啥不痛快呢?”
陈素云悄悄撇嘴,人却瞬间老实了。
崔奶奶也觉得六个鸭蛋不够,别说几个儿子想吃,她都还想吃,那玩意确实费鸭蛋,总不能次次占小言的便宜,她说:“老二,你把家里那六个鸡蛋也拿上,都是腌好的,你们人多,鸭蛋要是不够,就让她用鸡蛋黄凑合一下,咱们家可不能白吃人家这么多好东西。”
陆红武还挺高兴,“好嘞。”
怕他哥拿不完,陆红兵也凑了过去,“我去帮忙。”
陈素云这下更心疼了,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早知道不劝了,奶奶的,又搭进去几个鸡蛋,要是留到逢年过节吃,六个鸡蛋,够她夹好几次了。
哎呦,不能想。一个个败家玩意。
这个老太婆同样败家,看吧看吧,早晚有一天家里要被她败干净。
大家将鸭蛋都给陆小言送了过来,不止崔奶奶让儿子多带了鸡蛋,连陆会计都让儿子多带了两个鸡蛋,上次他们得了四个糕点,里面可是有四个鸭蛋黄,明事理的都知道不能总占人便宜。
下午隔壁大队的人也送了十来个鸭蛋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送了,也有那等子爱占便宜的,总归是少数,陆小言也没拒绝,打算将材料全用上。
算上隔壁大队送来的鸭蛋,其实也就三十多个,一个鸭蛋只够做一个蛋黄酥的,幸亏也有人拿了鸡蛋,陆小言自己家也有腌好的鸡蛋,说起来,有二十几个还是邻居送的。
她不是在教孩子读书吗?去的孩子越来越多,有的家长不好意思让孩子白听课,就私下塞给了王月勤俩鸡蛋,推都推不掉,王月勤拿着鸡蛋回来时还挺无措,问陆小言咋整,两鸡蛋也不值当送来送去,陆小言说:“既然给了就收下吧。”
谁知道其他人知道后,也送了鸡蛋,为了还人情,陆小言还将自己喜欢的小饼干拿t了出来,分给了孩子们。
这不家里就多了一筐鸡蛋,王月勤怕夏天容易放坏,也腌了起来。
下午陆小言没去送水,王月勤留在家里,给大家熬了一锅绿豆水,每天用这么多绿豆,她其实也挺心疼,不过她性子好,闺女都决定了,她断不会说啥的。
如今一对比,就知道他家房子盖得有多快了,那真是没一个偷懒的。
别人盖房可没她家这么快,算下来能省不少工钱呢,她还以为闺女是猜到了这些,才故意弄的绿豆水呢。哪里知道陆小言只是害怕大家中暑。
陆小言给娃娃们上完课,就回来做蛋黄酥了,今天的糕点可是个大工程,他们人多,一人只给一个也不好看,陆小言打算做六十几个,一人分两个。
今天的事,大家确实帮了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还指望大家多宣传一下田老太的不是呢。
她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指不定还有人觉得她要得多,一百块钱够修多少次收音机了。
陆小言可不想赌人心,干脆散点财,大多人还是仗义的,都送了鸭蛋,红豆馅也是秦队长他们买的,足足三斤呢,萧宁还送来五斤白面,仔细一算,她费的东西也不多。
清楚她要做不少糕点,王月勤还回来帮忙烧了烧火,第一锅快好时,香味就传了出去,也亏得这个点在家的不多,他们这条小巷,也就陆会计的老娘和章老太在家,不然单闻味儿,都能馋死一群人。
陆小言让王月勤将家里的两个竹篮,拿了出来,取出几个盘子,放了进去,一个盘子里放了六块,“娘,你给他们送去吧,正好一人一块,让他们先吃着,一会儿第二锅做好后,再给他们送一次。”
“好好好。”
味道香得王月勤都忍不住流口水,看她也有些馋,陆小言弯唇,“里面也有你的,你可以吃完再去送。”
王月勤脸上都是笑,“没事没事,我先给他们送去,到那儿肯定还热着,趁热吃好吃,让他们都尝尝我闺女的手艺。”
她无比骄傲,拎着两篮子出了门,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不小心摔了。
街上有几个人正在唠嗑,闻到香味顿时伸长了脖子,瞧见黄腾腾的糕点,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哎呦,大山家的,你这是打哪儿弄的糕点?这也太香了。”
有一个嘴馋的,也凑了过去,脑袋恨不得伸篮子里舔一口。
崔奶奶也在主街上和人唠嗑呢,现在农闲,已经不用去上工了,清楚王月勤话不多,当即替她解释了一下,“上午田老太又带着儿媳妇和两孙子,去闹事了,还将小北的收音机给摔坏了,田老太还想打人,这不,我儿子和萧宁他们拦了下来,小言感激大家,要请他们吃糕点呢。”
“哎呦,这两篮子得有三十来个,这真够大方的,既然这么多,匀给我们点吧,都是邻居,我家孙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说话的是王奶奶,最会算计,这不,想让王月勤白给她两个。
请别人也是吃,还不如让她乖孙吃呢,她说不准还能蹭两口,王老太伸手想拿。
王月勤忙后退了一步,说:“哎,婶子,小言做的都是有数的,一人一个,真不能给你两个。”
她要是要一个,王月勤咬咬牙,也就给她了,可以把自己的那个让出去,可一开口就是两个,这样一来,她男人可就吃不到了。
那不成。中午吃饭时,他心情都一直不好,吃点好吃的糕点,说不准就调整过来了。
可不能将他的让给别人,王月勤难得拒绝人,正想说,干脆分给她家孩子一个时,王老太就不高兴地拉下脸来,“我呸,瞧那小气吧啦的样,不给就不给,跟谁没吃过似的,吃吃吃,咋不吃死你们。”
王月勤抿了抿唇,这下一个也不乐意给了。
她还想吃呢。
凭啥让给一个满嘴脏话的。
这下不仅王月勤不高兴,连崔奶奶都板起脸来,“你个老泼妇,还要脸不,这么矜贵的东西,人家凭啥给你,讨不到就咒人,你咒谁呢?”
他们大队会盖房的可是有十来个年轻人呢,中午儿子们要鸭蛋时,家里的长辈都知道小言要给他们做糕点,也有个大娘不高兴了,“就是,你咒谁呢?别以为小王好欺负,你就能满口喷粪,我儿子还在盖房,你再说一句不干净的,信不信我让你吃屎。”
王老太哼了一声,讪讪闭了嘴。
王月勤道了声谢,才拎着糕点去东地,远远的大家就瞧见她拎着篮子过来了,陆红兵伸长脖子看了眼,呦呵了一声,“嫂子来了,啧啧啧,我闻到香味了,肯定是糕点出炉了。”
大家一个个也没心思干活了。
不等王月勤来到跟前,有几个嘴馋的已经凑了过去,“真做好了呀?”
“哎呦,黄腾腾的,可真好看,嫂子,你家小言也太能干了吧。”
王月勤抿唇笑,“大家洗洗手,直接拿着吃吧,一人一个,人人有份,等会儿还有一锅,到时还是一人一个。”
这么多人,能分一个都足够让人开心了,没想到能有两个,好几个年轻人都高兴地蹦了起来,有几个甚至手都没洗,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凑了过来。
没错,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乡下人不用太讲究。
大家拿到糕点后,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些个家里有孩子的,只咽口水,不肯吃,想拿回家给儿子,没结婚的却没这个顾虑,没听到有两个吗?自己吃一个,拿回去孝敬给父母一个。
妥妥的。
有两个年轻人已经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呜呜呜,真是太好吃了,一个个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头。
他们没啥文化,不知道咋形容,只一个劲儿夸好吃,家里有娃的,都没受住诱惑,忍不住掰掉一点,一掰就看到了蛋黄。
哎呦,真的是蛋黄。
难怪要鸭蛋,这一个糕点正好用了一个鸭蛋黄,真是太舍得了,大家馋得都流口水,最后就六个汉子,受住了诱惑,愣是一口没尝,其他人那真是吃了一口,想吃第二口,呜呜呜,根本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啊。
连萧宁这个大少爷,自认见过世面的,吃得都停不下来。一抬头,见有人没舍得吃,直接出价,“两斤白面换一个,换不换。”
别看大家都说他是散财童子,他并非没有脑子,明面上都是以物换物,不会给人落下把柄。
有两个人摇头,他们家孩子多,想让孩子尝尝,有三人却心动了,一斤白面不仅要一斤粮票,还得花一毛七,两斤白面,不仅能做馒头,还能吃一顿面条,萧宁一下换到三个,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他,那叫个羡慕。
这一天,大家都很满足,等王月勤带来第二锅时,他们都没吃,全带回了家。
最高兴的莫过于崔奶奶了,这可是六个黄腾腾的蛋黄酥,老五虽然结婚了,但是还没娃,老六是单身汉一个吃饱全家不饿,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挺不好意思,陆红奇挠了挠头说:“本来一人给了我们俩,见老五和老六吃得很香,我们也没忍住,本来就想尝一口,谁知道……”
说到最后他老脸一红,真没想到自个会吃得停不下来,之前吃肉也没见这么馋啊。
崔奶奶笑着说:“小言那丫头本来就是做给你们吃的,你们就算全吃完也没啥,一人能带回来一个已经不错了,别说,小言这丫头做的这糕点是真好吃。”
陆红兵人缘好,消息也广,当即说:“不好吃,也没法卖啊,听说县里卖得还挺火,一个卖两毛呢。”
陈素云顿时叫了一声,“乖乖,这不是抢钱吗?一个月饼才卖一毛。”
陆红兵对这个嫂子,也没啥好印象,笑着回了一句,“是比月饼贵了点,月饼里可没一个鸭蛋黄吧?也没这么多的红豆馅吧?别看贵,买的人还挺多,听说每天都有人排队买,队伍能排老长,上个月卖的最好的就是蛋黄酥。”
确实,贵是贵了点儿,味道是真不赖,崔奶奶也点头,“别说旁人,我都想买几块。”
陆红兵腆着脸凑了上去,狗腿地给他老娘捏肩膀,“娘,等过年置办年货时t,咱们去县城一趟吧,到时再买点,吃一个真不过瘾,还不够填牙缝的,您发发慈悲,一人给我们买两个。”
崔奶奶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嘿,还一人两个,你当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别忘了你们一个个还欠着钱呢。”
陆红兵也不恼,笑嘻嘻说:“那等分红下来成了吧?到时欠的钱肯定全还完了,我用自己的钱买行了吧,我可是个大方的,娘,等我有了分红,我肯定起码买四个,让你和爹一人吃俩。”
崔奶奶笑骂了一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这小子滑头归滑头,还是挺孝顺的,崔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几个嫂子都悄悄撇嘴,尤其是陈素云只觉得没眼看。
这时,陆二山和陆建良也回来了,他们虽然累了一天,一想到过几天就能有收音机听,精神头都不错,刚拐到主街,就有人说陆小言做糕点的事。
说话的是陈大娘,她家儿子也会盖房子,最近一直在帮钟兽医盖房子,想起儿子带回来的糕点,她就忍不住夸了夸,“你们是不知道,味道多好吃,红兵可说了,供销社一个卖两毛呢,比月饼还贵了一半,虽然不要票,两毛也委实贵了些,没吃之前,我还纳闷什么蛋黄酥能值两毛,哎呦,你是不知道多香,还真值这个价,里面除了豆沙、白糖,还放了一整个鸭蛋黄,香得简直流油。”
“那你们可真是跟着享福了,我远远的都闻到了味儿,小言那丫头真舍得,帮忙盖房子的可不少人,算上隔壁大队的有三十来个人吧?一人两个蛋黄酥,这得多少钱啊。”
“可不是。”
陆建良和陆二山也听得内心一片火热,虽然不懂为啥看见他俩后,人家就不说了,他们也挺高兴。
都急匆匆往家赶,他们在公社帮忙时,也听人提起了蛋黄酥,确实两毛一个,真没想到,她今天也做了,一人两个,嘿,那老婆子肯定会给他爷俩各留一个。
陆建良步伐都快了些,回到家后,才察觉出冷清来,厨房的烟囱没冒烟,也没饭菜香味,平时这个点,老婆子不是在做饭,就是已经做好饭了,今天咋回事?
总不能被糕点收买了,傻乎乎在东地帮忙帮到天黑,刚回家吧?他嘴角撇了撇,有些不高兴,“人呢?这么晚了,咋还不做饭?蛋黄酥呢?”
他有些疑惑,往自己屋走去,正要进去却听到一声呜呜呜的哭声,紧跟着房间内传来老婆子的骂声:“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啥用,还不是都怪你,你要叮嘱好小林,他能摔了收音机?”
刘蓉也委屈啊,哭得眼睛都肿了,可收音机确实是她儿子摔坏的,她能咋整,老巫婆气不顺,就会拿她撒气,她偏偏还不能反抗,就算这老巫婆手里没了钱,公公可是比二山能干,工分挣得多,打零工也能赚几个,好歹能补贴家用。
她忍,忍忍忍。
刘蓉不吭声,只呜呜地哭。
田老太继续骂:“哭个屁哭,除了哭你还会干啥,如今收音机坏了,那个死丫头又讹走了我们的棺材本,咱可就剩那一百块了,等二山回来,饶不了你。”
屋外,陆建良和陆二山都觉得晴天霹雳,啥啥啥?啥讹走了棺材本,那一百被讹走了?!
陆二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屋里,眼睛都红了,“啥收音机坏了?咱那一百块也没啦?咋回事?”
陆建良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都是抖的,“咋回事?究竟咋回事?”
见两人恼成这样,田老太的骂声一下收了回去,讷讷将上午的事说了一遍。
陆建良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天哟,那可是一百块!他攒十年也未必攒得够啊!他咋就嫌买菜管账啥的麻烦,交给她呢?
糊涂啊,他糊涂啊。
咋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了呢,真是鸡飞蛋打啊。
他眼睛一闭,气晕了过去。
田老太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跟前,“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你别吓我啊。”
刘蓉也吓出一身冷汗,顶着个肿眼泡说:“捏人中,快捏人中。”
他们一家闹得人仰马翻的,捏了人中,才将人弄醒。
陆小言倒是心情不错,吃完饭,就回了自己屋,今晚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就算画稿费到得不及时也不用怕了,手里这一百足够买粮食抵工钱了,就是还得找人换票。
陆小言心情还挺美,晚上正迷迷糊糊睡着,外面却乱糟糟的,隐隐听到一声,“抓贼啊,瘪犊子往南地跑了,大家快起来,抓贼了。”
什么?
抓贼?!
大队里来小偷了?
陆小言一下子清醒了,大队长家没被偷吧?
第49章 第49章傅沉的目光落在画上,眸……
陆小言穿上鞋就下了床,摸到了手电筒,等她推开门出来时,陆大山已经跑出去了。
王月勤也跑了出来,“你爹已经出去追贼了,你还是别出去了,大晚上的不安全,万一贼人手里有刀咋整。”
陆小言原本还不怕,被她这么一说,莫名有些害怕,“那我爹呢,拿刀没?”
王月勤也有些紧张,“没没没,那咋整?”
陆小言拐去了厨房,拿出一个切水果的小刀,这还是傅北买的,怕她用大刀不习惯,特意买的。
这刀别看小,还挺锋利,虽然捅不死人,关键时候应该能唬唬人,陆小言还抓走了擀面杖。
“我出去看看。”陆小言说完,也窜了出去,她倒是不敢和人硬拼,却也怕陆大山出事,刚刚的喊叫声是从北边传来的,这个贼估计刚跑到他们这边,就怕陆大山一味地往前冲,跟人起冲突。
果然,陆小言跑出去时,后面一群人,还没跑到他们家门口,陆大山则冲南地追了过去,显然在追人。
月色下,隐隐能瞧见两道人影,拼命往前跑。
陆小言打开了手电筒,这还是小北哥上礼拜买的,还真是派上用场了,手电筒一照,她就瞧见了,后面追的确实是她爹。
陆小言看得简直倒抽一口凉气,陆大山竟然从后面一扑,将那人扑倒了,两人撕打了起来。
陆小言心脏险些漏掉一拍。
她爹也太猛了。
不怕对方带着凶器吗?
陆小言拔腿追了出去,陆满福和陆会计也追了上来,距离拉近后,陆小言看见对方掏出了刀,陆小言咽了咽口水,慌忙喊了一声,“爹,你让开。”
也亏得陆大山一直防备着,对方掏出刀时,他往旁边一滚,躲开了。
贼人听到脚步声,知道后面还有人追,一击不中,爬起来就跑,陆小言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刀和擀面杖,她边跑,边将刀塞到了手电筒下,一把将擀面杖甩了出去,她不知道擀面杖能不能砸中,只是试一下手感。
幸亏原身准头好,一下正中了男人的脑袋,男人惨叫一声,却没停,捂着后脑勺,继续往前跑。
陆大山也爬了起来,他也真是个傻大胆,爬起来后,又追了上去。陆小言简直要吓死,他一个赤手空拳的,追这么近,不怕真中一刀吗?
陆大山个头高,跑得越快,干活一顶一的好,这会儿也不带退缩的,很快又追上了小偷。
他这次没敢直接扑,而是一拳朝那人的脑袋挥去,那人又叫了一声,手里的刀子,直接朝陆大山捅了过去,陆小言看得胆战心惊的,“爹,你让开。”
陆大山这次躲得慢了些,刀子擦住了胳膊,他疼得脸一白,对方并不恋战,拔腿继续朝前跑。
陆小言看得胆战心惊的,顾不得旁的,手里的刀子一下就甩了出去。幸亏离得不算远,这下也算给力,刀子插在了那人腿上,他本来跑得正快,一个踉跄摔倒了,这一刻,陆小言无比感谢原身,练了十年的技能,要不是她,单靠陆小言,根本砸不重。
小偷倒了下去,陆大山再次冲到了跟前,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刀,小偷疼得满脸苍白,还挣扎着起来,不忘逃跑,陆满福和陆会计也追了上来,三人一同按住了小偷。
陆小言连忙上前一步,拉起陆大山的手臂看了看,幸亏只是划伤,血渗出来得不多。
怕闺女担心,陆大山说:“没事,小伤。”
陆小言这才松口气,又提醒了一声,“满仓爷,会计叔,你们再检查一下他兜里还有刀没,别万一被他伤到人,我带我爹去上个药,需要止血处理。”
两人都瞧见了陆t大山的手臂,确实还在流血,“快去吧。”
他们扭头离开时,大队长他们追了上来,浩浩荡荡一群人,萧宁也在里面,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陆小言身上,小姑娘一身红色裙子,裸露在外的小腿,细长且笔直,像羊脂白玉一般,十分惹眼。
萧宁目光微凝,落在了她脸上,小姑娘长发披在脑后,脸颊白生生的,一双眸神采奕奕的,神情倒是镇定。
见有年轻人在偷看她,萧宁身躯微动,挡住了他的视线。
陆小言搀着她爹赶紧离开了,毕竟身上的衣服,严格来说算是睡衣,不好让太多人看到。
大队长一眼就认出了这小偷是隔壁大队的傅金袋,他一脚踹在了这瘪犊子身上,说:“偷东西偷到我大队来了,真他娘的不做人。”
他一连踹了两脚,傅金袋嗷嗷叫唤,“刀、刀,我腿上有伤,呜呜呜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你们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大队长这才看到他腿上的刀伤,小刀还插在他腿上呢,陆满福说:“多亏了小言这丫头,要不是她甩出了刀子,这瘪三估计还要再逃一会儿。”
大队长只顾留意小偷了,都没注意到她,“小言呢?”
陆会计说:“大山最先追出去的,将这兔崽子扑倒时,不小心伤到了,他带着刀,要不是大山躲得快就伤在了肚子上,这狗东西下手真狠。”
陆会计也觉得不解气,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奶奶的,偷东西偷到我们大队里,真是活腻歪了。”
大队长从他兜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个小布兜,里面是他藏的钱,有三百块。他就怕招贼,将一千五,分成五份藏的,有两份藏在刘书记家,虽然偷走的不是全部,也够让人生气的,这可是他们买小猪仔的钱。
也亏得大队长警觉,听见了动静,只可惜这小兔崽子蹿得太快,大队长愣是没追上,这才喊了人,幸亏抓住了。
大队长也喊了民兵连的人,将这小兔崽子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帮着送去公安局。
陆大夫先给陆大山止了血,给他上完药包扎了一下,才给这小偷包扎,以**血过多,昏迷过去。
陆小言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民兵已经将小偷带走了,大家正打算解散,大队长也看到了她,说:“幸亏你们警觉,抓住了人,要不然咱大队非得损失三百块,你爹没事吧?”
“没事,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见只是三百块,陆小言松口气,看来大队长是分开藏的钱,这样就算招贼,损失也不会太大。
大队长说:“时辰还早,你们先回去睡会儿吧,早上公安肯定要请咱们去做笔录。”
三百块不是一笔小金额,当场抓捕小偷的,肯定得去做笔录。
陆小言点头,回去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她娘已经做好饭了,陆小言洗漱完,赶紧吃了两口。
正在吃,大队长拎着篮子过来了,这次又是来送东西的,不仅他们家有,陆满福和陆会计也有奖励。
因为陆大山和陆小言功劳最大,奖励是最多的,不仅有满满一篮子菜,还有一篮子鸡鸭蛋,大队长说:“你爹受了伤,这些鸡鸭蛋让他好好补补身体吧。”
陆小言笑嘻嘻说:“您也拿太多了,这多不好意思,又让大队破费了。”
大队长笑道:“行了,你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和我们一起去公安局,咱们得去做笔录。”
陆小言忙点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就随着他们去了公安局,路上大队长还在念叨:“幸亏明天就是交钱的日子了,这不然收着这么多钱,我还真不踏实。”
“两千贷款下来了吧?”
“下来了,前两天就能去取,不过放家里不安全,打算今天下午再取。就怕招贼,没想到还是有贼惦记上了。”
为了让大家积极投钱,大喇叭吆喝了好多遍,隔壁大队的人,还有不少在他们大队盖房子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幸亏大队长也挺警觉的,听到动静,一下就醒了。
他们一行人坐拖拉机去的公社,陆大山也一并去了,做笔录倒也挺快,每个人将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该审的公安也已经审过了,这个傅金袋正是听说他们大队筹了一大笔钱,心动了,才铤而走险。
他已经是惯犯了,平时就偷鸡摸狗的,时不时偷点人家的粮食,还被他们大队的人抓到过一次,见他痛哭流涕地求饶,保证以后不会再偷,那人才饶过他,没想到又跑他们大队了。
三百元,金额不低了,他们一年忙到头,能填饱肚子都是好的,压根没余钱,他少说也得在牢里待两年。
公安问陆小言:“他腿上的刀子,是你甩出去的?”
陆小言点了头,不等她详细回答,陆大山就急忙说:“公安同志,当时情况危急,这鳖孙拿刀捅我两次,还砍伤了我,我闺女心中着急,才丢的刀,她不是有意伤人。”
陈公安也瞧见了他手臂上绑的纱布,笑着安抚,“不用紧张,她是在抓捕中伤的人,不算故意行凶,不会处罚她的,我只是例行询问。”
陆大山这才松口气。
录完笔录,他们就回去了,路上大队长说:“小言,明天你有事没?没事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县养殖场吧,你和廖兽医更熟悉一些。”
陆小言点了头,“好呀,我没啥事,那就一起吧,等忙完顺便去修一下收音机。”
正好再给傅北送些东西,家里那么多鸡蛋、鸭蛋,可以给他送点,他在食堂也未必能吃多好。
王月勤一大早就将鸭蛋煮好了,“他还有三天就回来了,给他带六个吧,一天让他吃两个。”
一天吃俩,对王月勤来说,简直是件极为奢侈的事,不过这是闺女规定的,陆大山就是一天吃俩,这几年全靠傅北养家,王月勤也心疼他,正好不要钱,也给他好好补补。
陆小言没意见,她将自己的画也带上了,打算一并交给傅北,机械厂是县里第一大厂,正好让他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要,如果有的话,闲暇时,她可以多画点。
为了第一时间赶到养殖场,他们天不亮就起来了,陆小言才发现,除了她,陆会计和大队长,还有两人跟着,一个是陆红武,一个是养殖厂的副厂长陆卫军,两人都人高马大的,一瞧就是干活的好手。
陆小言有些吃惊,“大队长,去这么多人吗?”
卫军叔跟着能理解,咋,红武叔也要去?
拖拉机能坐下吗?
大队长点头,“对,一起吧,红武已经学了怎么挑小猪仔,人也壮实,咱们挤一挤,省得半道遇见抢劫的,喏,我还特意带了三把刀,你和卫军准头好,一人拿一个,真遇见劫匪,直接甩出去。”
陆小言咽了下口水,被他搞得好紧张,上了拖拉机后,还真是挤一挤,陆小言都快被挤成了肉饼,不过没法子,第一班车八点从县城发车,绕一圈,才到他们公社,返程时咋地也得十点了,他们要是去晚了,小猪仔不就被人抢走了,他们只能坐拖拉机提前去。
幸亏路上没人,拖拉机开得也快,之前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一个小时,不然真要窒息了。
大概是他们抓住小偷的壮举传了出去,一路上倒也算顺利,并没有遇见抢劫的。
五个人怀揣三千五,顺利抵达县养殖场,他们到时,天刚刚亮,养殖场还没开门,几人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人陆续来上班,传达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了,守门的是一位姓王的大爷。
王大爷让他们登记完,才将人放进去,还喊了个年轻人给他们带路,“他们是廖兽医介绍的人,你先带他们去找廖兽医吧。”
清晨五点有一头猪难产情况不太好,廖兽医一大早就被喊到了猪圈,这会儿还在猪圈。
进了养殖场后,几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陆小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瞧着规模不算小,得有好几十个猪圈,一个猪圈养十头猪,起码七八百头猪。
这可都是肉啊。
陆小言真是眼馋死了。
他们过来时,母猪已经顺利生产了,廖兽医瞧见他们,笑着洗了洗手,才走出来,“不错,来得还挺早,你们可以去选了,我先带你们去找老崔,等会儿老崔会陪着你们选猪,每头小猪仔,都有编号,你们看中哪只,把编号记下来就成,若拿不准可以咨询老崔,我跟他打过招呼,他经验很丰富,能帮衬一二,一百头选好后,你们就可以去交钱了。”
大队长再三道谢,笑着说:“等选好小猪仔,我们请你和老崔吃个饭。”
廖兽医笑着说:“客气t啥,吃饭就不用了,上次你们送来的鸡蛋,我还没吃完呢,老崔那儿也就一句话的事,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你们不用客气,小言可是帮了我家大忙,今天当务之急是将小猪仔平安运到你们大队,咱们以后有空再聚。”
说是有空再聚,其实不过是推辞,廖兽医是真不希望他们太破费,毕竟买这些小猪仔得不少钱,他们大队又穷,不定怎么求爷爷告奶奶才借来的。
他们选到一半时,也遇见一群人来了猪圈,亏得他们下手快,有老崔帮衬,选猪仔的过程,算是十分顺利,一个多小时就全选好了,个个都是很壮实的仔猪,一百头。
一头头全选好后,价钱也核算好了,一共3349,不得不说,廖兽医预计得挺准。他特意叮嘱了他们带3400,要是只带3300,这会儿肯定抓瞎。幸亏他们还多带一百,准备了三千五的。
大队长和陆会计在老崔的带领下去财务交的钱,陆小言等人则留在了原地,看着养殖场的人,将一头头猪仔抱上了卡车,
有熟人就是好,可以提前装,一会儿带着收据过来就成,看到收据司机师傅会直接发车,帮忙将小猪仔送到他们大队。
这边正装着车,那边就有人将廖兽医喊了过去,过了近十分钟,廖兽医才过来,他神情还挺严肃,对陆小言说:“今天来选小猪仔的有三批人,结果有一个大队的钱,在公交车上被人偷走了,他们已经报了警,但是人还没抓到,钱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追不回来,他们也是攒了好久的钱,还找银行借了,目前没法再凑一笔,他们预定的八十头,这次没法买了,你们大队能多要些吗?如果可以,你们和另外一队,今天直接拿下,各要四十头,拿不下的话,厂里会再联系其他人。”
陆小言心中动了动,飞快算了一下钱,如果多要四十头,就是一千三左右,大队长和陆会计交完钱,还有151,她手里有个100,据她所知,大队长还退给萧宁100,把他的也算上,还得凑1000才成。
努努力未必办不到。
陆卫军和陆红武正惊讶着,就见陆小言果断点了头,“我们要,可以给我们一天时间筹钱吗?明天上午,我们就将钱送过来,这一百头小猪仔,可以等明天一起拉。”
廖兽医说:“应该没问题。”
他们养殖场也是想省事,今天这两队如果能吃下,就不用再找人了,现在打电话还得转线,其实挺麻烦,大家都是本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原则,明天给钱也不算晚,一起送140头也能省不少事,大货车多跑一个地方其实挺费油。
果然廖兽医很快回了话,“可以,只要你们能凑够钱就行。”
陆小言点头,“保证凑齐。”
陆红武和陆卫军都瞪圆了眼睛,一个比一个震惊,这丫头,咋嫩大口气呢!
四十头,起码得一千多了吧?他们去哪儿凑去?凑这一千五,都用了十来天呢。
咋可能凑齐。
又有人来喊廖兽医,他说了一声,先去了猪圈。
这时,大队长和陆会计也拿着收据出来了,两人都满面春光的,笑得牙不见眼的,他们刚靠近,就看到陆红武和陆卫军惨白着一张脸的模样,“这是咋了?仔猪装好了吗?咋不装了?”
陆红武忙将刚刚的事说了一下,陆会计倒抽一口冷气,“啥玩意,她答应了?我的小祖宗,这可是四十头,一千多,咱咋可能一天凑齐?”
陆小言揉了揉鼻尖,觉得努努力还是有指望的。
他们大队再压榨一下,弄出二三百没问题,还有隔壁大队呢,再找小北哥想想办法。
钟叔其实也有钱,他的工作虽然转给了他儿子,其实老爷子和秦婶都退休了,两人是有退休金的,一个月少说也能攒下几十块,之前投钱时钟兽医是跟着大队长投的,只投了三十五,他兜里肯定是有钱的。
见大队长也一脸震惊,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那个,我就是觉得机会难得,好不容易让咱捡漏一次,如果不把握住机会,太可惜了。”
陆会计脑壳疼,觉得这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咱们未必能凑够啊,这可是一千多,万一凑不够咋整?”
陆小言有些怂,小小回了一句,“又没立军令状,咱们先凑呗,实在凑不够,就卖卖惨,能凑够多少要多少呗,哪怕多买个十几头也是好的呀,剩下的让他们再找其他人就是,咱们好好说就行了,反正今天这一百头,咱先不拉,明天一起,争取多拉走点,没准就凑够了呢。”
大队长没忍住翘了一下嘴角,“你这丫头,真是鬼机灵,那就这样,能凑多少算多少吧,走,咱们给廖兽医打声招呼就赶紧回去凑钱去。”
陆小言点头,边带路边说:“我兜里有一百,先交给您,算是我自个投的,一会儿你们先回去,我再去找小北哥想想办法,你们回村后,你们再试着动员一下村里的人吧。”
大队长清楚她是个有成算的,当即追问道:“关于动员大家,你有啥好法子没?”
陆小言也正思考呢,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先动员大家吧,尽量让他们投资,如果没人投,就改为找他们借钱,以大队的名义借,截止到晚上睡前,愿意借十五块的人家,下次招工时他们家工人能额外加一分,能借十元的开春还钱时,还本金的同时会额外给一斤肉,借五元的就给半斤肉。”
大队长听得眼睛也亮了起来,觉得这主意好,给肉倒是无所谓,反正养着猪呢,实在不行多杀一头,加分的事,总觉得不妥。
陆会计说:“一有加分,手里没钱的,估计也会拼命找人借钱,万一好多人家愿意借给咱这十五块钱,真给他们加分吗?”
大队长兴奋地说:“加呗,就一分,影响不大,真能借来,也算他们的能耐,等于给厂子做了贡献。”
陆小言也笑,“借的人多了,大家都加一分,其实等于没加,咱这其实算拿加分套现金。”
也算空手套白狼了。
陆红武和陆卫军原本还兴奋着,都准备让自家也去借个十五块,听完她的话,都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可不就是,一旦借的人多了,确实等于没加。
陆会计这下也觉得妙了,“万一看到别人肯借钱,其他人肯定不甘心落后,有时候加一分,说不准真能考上,一个工人的名额,对大家吸引力还是挺大的。这么一来,愿意借钱的人家应该不会少,难怪大队长总夸你,你这丫头,脑袋就是灵活。”
陆小言嘿嘿笑,“能帮上忙就好,如果到下午四五点差得挺多,就让刘书记去隔壁大队借点吧,咱们大队这么穷,还有一百来块钱呢,其他大队应该也有个两三百,这样吧,如果他们愿意借个三百,明天开春,可以送他们一头小猪仔,就算手里不够三百,为了小猪仔,他们应该也会想想办法。”
陆会计又心疼上了,刚刚那一两斤肉,他都觉得肉疼,“直接送一头小猪仔是不是太多了?”
陆小言却笑了,“不给好处,人家咋可能借给咱?银行不是借不到吗?您可以这么算,三百块钱,能让咱买九头小猪仔,万一有一头小母猪,来年还能生个十来头,只送一头小的真不算啥。”
这么一想还真是,陆会计虽然心疼,总共没那么排斥了。
跟廖兽医打完招呼,他们就风风火火出发了,赵楠将他送到机械厂,才离开。
陆小言这次倒是没拿篮子,只背了个斜跨的布兜,三幅画卷了起来,竖放着,有一半还在外杵着呢,她笑眯眯喊了一声,“陈大爷,是不是一会儿就到休息时间啦?”
机械厂还算人性化,上午能让工人休息个三次,虽然时间不长,好歹能歇息一下。
“哎,还得二十分钟呢,咋?有急事吗?”
工作时将人喊出来,终归不太好,陆小言连忙摆手,“没,我正好等等,我这不是没手表吗?就大概估了一下时间,以为该休息了,我正好陪您唠唠。”
陈大爷笑着招呼她,“进传达室吧,外面挺晒的,你既然来了,正好陪我下一局,象棋会吗?”
陆小言眨眼,她还真不会,她小时候都是玩五子棋和跳棋,也就那个便宜哥哥,喜欢跟老头们扎堆玩象棋。
“虽然不会,我可以学呀,你讲一下规则就行,我记性还是不错的,可以陪您玩一局。”
陈大爷有些嫌弃,“我平时可从来不跟新手玩,没啥意思,还就爱t悔棋。”
“那您遇见的新手不是我这样的,我可知道落棋无悔的道理,像我这么机灵的新棋友,可不好找,您错过这村也没这店哦。”
陈大爷笑了笑,给她讲了一下规则,陆小言认真记了一下,反正还挺简单,两人有来有回下了起来。
陈大爷发现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他就讲了一遍,她就记住了,下棋时也挺果决,并不是胡乱下,挺有成算,他也认真了几分,一盘局,下了二十分钟都没结束。
幸亏陈大爷还记得她要找人的事,休息时间一到,就让小刘帮着进去喊了一下,傅沉很快走了出来,瞧见她在和陈大爷下象棋,他挑了下眉,眼中带了点笑,“来县里交钱来了?”
“嗯。”陆小言赶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陈大爷,我下次再陪你下哈。”
说完就溜了出去。
陈大爷笑着摇摇头,也没阻拦,毕竟中间休息时间有限,两人来到树荫下后,陆小言先将多买小猪仔的事说了一下,“你还能借到钱吗?”
傅沉有一千的奖金,上次投资二百,还剩八百,他其实可以全拿出来,但是太多的话,她肯定怀疑。
傅沉想了想,才说:“可以,上次只找了一个人借钱,厂子挺大,人也多,只要还钱时,多还一部分,不愁借不到。也有同事提前预支过工资,真借不到,我也可以找财务预支两年的,估计需要请财务吃个饭,预支的钱让他们从工资慢慢扣,努努力,拿出四五百,应该没问题,这样吧,下午借到后我往公社打个电话,让陈宇捎带个消息过去,早上你们来找我拿。”
陆小言松口气,原本希望他借二百,他如果能出四五百,说不准他们还真能将钱凑够。
“那就辛苦啦。”陆小言将鸡蛋掏了出去,言笑晏晏的,“这是娘给你煮的,你这两天给自己加加餐,还有这三幅画,画是我自己画的,你看看能不能在厂里换点粮票、工业券啥的,要是可以,也能补贴一下家用,总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养家,我多少也帮点忙。”
傅沉的目光落在画上,眸色都深了一分。
第50章 第50章啊啊啊,她已经看到了,……
傅沉勉强收回了目光,“粮票够呛,工人也缺粮票,倒是工业券可以倒腾一下,你想换多少?”
陆小言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画,值多少工业券,好歹忙了两三天呢,将画裱起来也花了钱,这画可是她的心血,太便宜了,她也不想卖,她大概预估了一下,说:“五张吧。”
傅沉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闹钟,拳头大小,还挺可爱,昨天下班刚买的,幸亏还揣在兜里,“这个给你。”
陆小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给我的?”
“嗯,小人书过稿的奖励。”
陆小言嘿嘿笑了笑,开心地抱进了怀里,“谢谢小北哥,我给学生上课都是看的沙漏,有闹钟方便多啦,那你快进去吧,估计该上班啦。”
傅沉点头,将画拿回宿舍已经来不及了,他先将东西放在了传达室,中午休息时才来拿。
舍友都去吃饭了,他让孟延安帮他打的饭,带回宿舍就成。他则拿着东西直接回了宿舍,他们宿舍面积还挺小,小小的宿舍摆了四张床,一共有一张桌子,桌子是大家共用的,他将鸡鸭蛋,放在了桌上,自己将来到了床边,打开了画。
全是水墨画,第一幅画的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皎洁如白布的瀑布从山上咆哮着汹涌而下,落在石头上卷起层层波涛,迸溅出的水花也画了出来,最终汇入河流中,景色相当壮观。
第二幅画的还是山和水,这次没有瀑布,是苍劲如黛的高山和宽阔雄伟的水面。湖面上有一两个小舟,晚霞即将落入山间,连山上的树叶都好似披了一层霞衣。
第三幅画的是太阳初升时的山水,到处是是薄纱似的雾气,白茫茫的,连绵起伏的高山也被雾气所笼罩,端的是美轮美奂,一轮明月突破层层雾气,从山间升起,璀璨的亮光一下攫住了人的眼球。
傅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欢,之前想要一幅都没有,如今一下来三幅。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沉心情相当愉悦,他将其中两幅收了起来,和行礼放在了一起,另外一幅,则放到了外面,好在机械厂最不缺的就是钉子,他在墙上钉了一个钉子,将画挂在了墙上,傅沉满意地看了一眼,正欣赏着,孟延安拎着饭盒,和另外两个舍友回来了。
孟延安一进门,就瞧见了他床边的画,“卧槽,你这么早回来,就是鼓捣画来了?哪儿买的啊,这瀑布也太壮观了吧,哪个画师画的?也太绝了,贵吗?”
他一迭声问了好几个问题。
另外两个舍友也好奇地看了过去,画得确实挺壮观的,不过他俩对画不感兴趣,只看一眼就撇开了目光。
傅沉倒是出奇耐心,平时话少得很,孟延安问五个问题,他能答一个都是好的,今天却全回了,“不是买的,我家小言画的。”
“陆小言?你媳妇?”孟延安隐约记得,他媳妇好像叫这个名字。
傅沉点头,唇角微微扬起,“确实挺值钱,不过不外售。”
不是,他问的好像是贵不贵吧?谁问你值钱不值钱了?饶是孟延安这个单身狗都察觉出一股儿子酸味来。
这小子,忒欠揍,这是炫耀吧?妥妥的炫耀。
陆小言此时,已经回了陆家大队,这会儿陆家大队正热闹着,借给大队十五块钱,考试就能加一分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大队都沸腾了,心思灵活的,已经行动了起来,陆小军还遇见两人急匆匆出去借钱的。
只要有人去借钱,总有其他人开始心动,这会儿连陆会计都想夸奖陆小言一句了,十五块钱,真是定的正合适,太高的话大家肯定直接放弃,十五块,努努力,想想办法,还是能办到的。
这不,连崔奶奶都心动了,哪怕陆红武将陆小言的算计说了,她也发了话,“得借,咱不借,就会少一分,还是得使使劲,你们几个兄弟去想想法子,这次一人借两块就行,我和你爹去借个三块,多个工人,咱们家的生活也能更好一些。”
去借钱的还真不少,大队长刚放了消息没多久,就有十几个人出去借钱去了,陆红兵这个脑子活的,直接去了知青点,找萧宁借的。
这一天,陆家大队可真是热闹极了,陈宇下班时,便传了消息回来,傅沉借到了五百。
傅沉并不想冒头,也不敢投太多,所以这五百,算是帮忙借给大队的,他自己只投了二百。
大队长得知消息时,瞬间眉开眼笑的,觉得这小子真有能耐,五百啊,这可是五百,压力一下小了一半。
倒也有几个追加了投资,不过不多,就几个人,加起来也就投资十六块钱,秦队长也跑来凑热闹了,大手笔地投了十五块钱,虽然他是公社的,大队长还是收了,左右离得不远。
截止到下午五点半,愿意借给大队钱的就有不少了,单借十五块的,就有十七户,还有二十几户也跑去借钱了,可惜没借够十五,最后为了那一斤肉,也都是十块、五块地借给了大队,全部加一起竟然凑了五百八。加上傅沉、陆小言,还有萧宁那一百就已经一千二百左右了,就差一点。
陆会计和大队长认真算了一下,算完两人都挺震惊,这样一来,再努力凑凑,估计都不用去隔壁大队借钱了。
钟兽医这会儿也有些心动,小言投了一百,萧宁也投了二百,他其实多投点,也不显眼,毕竟他手里确实有钱,他干脆去了公社一趟,往红旗公社打了个电话,打算和媳妇商量一下。
秦英和老爷子都清楚他的医术,他当时在省城可是养殖场的一把手,寻常的疾病基本都可以治好,其他人虽然不看好养殖厂的未来,他们俩其实是看好的。
何况他们还捏着退休金,每个月都能领钱,他们之前是不想太扎眼,才只投了三十五,这会儿萧宁都投了不少,人家一个小年轻都有魄力投那么多,他们捏着钱,多投点其实也没啥。
不过他们还是挺谨慎,最后老爷子发了话,让钟兽医追加三十五,他和闺女各投五十,这样单看也不起眼。
钟兽医投完钱,他们大队又沸腾了一下,心思活络的顿时多想了起来,人家钟兽医都敢投这么多,说明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竟然又有十几个人追加了投资,到最后,愣是凑了一千五,比预估的t还超了一百多。
大队长和陆会计都很激动,怕大队里又遭贼,这一晚,大队长直接和陆会计将床搬到了门口,堵着门口睡的,真有贼的话,只要一推门,他们就能发现,好在一切顺利。
陆小言没管他们筹钱的事,回家后,就将收音机交给了她爹娘,说是修好了。
陆大山高兴坏了,当即打开听了听,还真能听了,“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陆小言没说具体的,只笑着说:“也还好,你们放心用吧,只要不摔着,也不容易坏。”
第二天,大队长他们再去养殖场时,陆小言没跟去,他们还是坐拖拉机去的,先去的机械厂,将傅北那五百也带上了。
也幸亏五百全带上了,去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另一队也是今天来交钱,不过,他们就凑了一千二,没他们钱多,一千二只能买40头小公猪。
好在厂里是按四十头给算的。
如此一来,他们花1522,买了21头小母猪,19头公猪,多出的二十二,还是找廖兽医借的,说是借,廖兽医将钱掏出后,大队长又灵机一动,问了一下他要不要干脆直接投资,还将钟兽医投多少钱的事说了一下。
廖兽医自然愿意投,他同样看好钟兽医,两人一拍即合,最后连钱都不用还了,还多了一个投资者。
这一下可是多了21头小母猪啊,大队长和陆会计嘴都要笑歪了,真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给小猪仔装车时,廖兽医还提醒了一句,“现在刚八月底,天还有些热,夏季容易滋生细菌,仔猪也容易生病,你们一定要注意卫生,粪便要及时清理,猪圈也要保持通风,虽然十天前喂食时我们已经给仔猪加了些饲料和青草,食物完全变成青草和饲料时可能还是会出现拉稀的情况,你们把青草割细点,青草一定要无毒,不带虫卵。”
廖兽医还说了几种草,例如紫花苜蓿,黑麦草,燕麦草,菊苣,尤其是紫花苜蓿,营养丰富,草质柔软,适合喂养各种牲畜。
“我记得你们河堤就有不少,你们割完,记得让钟兽医辨认一下,草总有吃完的一天,既然要扩大养殖,后续可以有意识种植这些牧草,黑麦草的种子冬季都能生长,大麦草可以青贮,制干。你们种植的话,冬季也就不怕没青草了,这些全是优质牧草,对还有几种产量特别高的,像皇竹草、高丹草,还适合咱县的气候,只要种了真的吃不完。”
种牧草的事,钟兽医之前也提了,大队长对这事还挺上心,还仔细咨询过什么时候种合适,没想到廖兽医也提醒了,大队长又诚恳地道了谢,怕记不住,还让陆卫军这个副厂长赶忙记在了本子上。
廖兽医又一一重复了一遍,随后才笑着说:“你们不嫌我絮叨就行,老钟到时肯定也会提醒你们,他比我还要严厉,肯定让你们一天起码清理两次猪圈,他讲的那些,你们别嫌麻烦就行,不执行的话,小猪仔很容易生病。”
大队长认真点头。
回去的时候,大队长坐在了司机师傅身旁,给他指的路,少了他和陆小言拖拉机上终于没那么挤了,真是可喜可贺。
大家一个个都兴奋极了,好在路上一切都好,大卡车顺利抵达了陆家大队,连孩子都知道小猪仔今天要运来他们大队,一瞧见大卡车,孩子们就蹦蹦跳跳跑回家报喜了。
等大卡车来到养殖厂门口时,养殖厂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大队长兴奋又好笑,“行了行了,大家都让开点,好歹让一个道,还得将小猪仔抱进猪圈呢。”
看着这一排十间的砖瓦房,大队长心情很是畅快,多亏了小言这丫头提醒,他们才争取来了砖瓦房。
大家也羡慕得不行,他们还没住上砖瓦房呢,结果这群小猪仔却住上了。
还真是让人眼热啊。眼热归眼热,想到长大后,就能杀着吃肉了,大家都露出了幸福快活的笑容。
大家嘿嘿乐,终于让开了道,陆小言刚上完课,听到消息,也和其他孩子跑来看了看热闹。
他们过来时,大家正抱着小猪仔,往猪圈运,小猪仔身上都很干净,乌溜溜的大眼,还怪可爱,一个个显然有些怕生,哼哼哧哧的。
钟兽医也来了,让大家都安静些,别吓着他们。
等小猪仔们一只只全被放进猪圈后,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大队长笑了笑,“行了,大家都别看热闹,从今天起都开始割猪草吧,给大家算工分,一会儿让卫军给大家说一下,什么样的草营养价值最高,大家割时,记得割得精细点,小猪仔吃不了太大的。”
一一叮嘱完,大队长才让大家散开。
一个个还不肯走呢,大热的天都不怕晒,纷纷问,“大队长,真拉回来一百四十头吗?”
不等大队长开口,一个半大小子就兴奋地搭话,“对,一百四,我刚刚都数了,一个不差!”
大队长也笑了,“里面四十八头小母猪呢,来年咱们肯定能多不少小猪仔。”
大家都欢呼了起来,“四十八头,也太多了,难怪这次花这么多钱。”
陆卫军说:“咱们算是走了狗屎运了,也得感谢小言,让咱们抓住了机会。”
大家纷纷追问咋回事。
陆卫军便将当时的情况说了说,“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都懵了,人家钱被偷了,买不成,可咱也没钱啊,筹第一批钱,都险些要了咱得老命,还得再弄一千多,哪里好弄,我下意识想拒绝,亏得小言这丫头机灵,应了下来,要不然哪里还有这四十头。”
陆红武也跟着点头,“可不,当时见她答应,大热的天,我冷汗都冒出来了,唯恐咱们拿不出钱,他们连这一百头也不肯卖给咱了。”
两人唱双簧似的,将当时紧张的情况说了说,大家都忍不住竖拇指,“小言这丫头,别看年轻,胆子是真大,换我,我也不敢点头。”
花大娘也笑了笑,这几天她一直在猪圈忙活,昨天还带着几个大娘割了一堆猪草,她笑着说:“所以大队长才说,养殖厂离不开小言这个顾问,没有她,咱哪有这么多小猪仔。”
见大家都在夸她,陆小言不好意思地挠头,“大家快别夸了,要不是大家努力借到了钱,就算我应了下来,咱们也买不到小猪仔啊。”
花大娘笑着说:“虽然大家都有功劳,还是你家小北的功劳最大。”
“对啊,工人就是厉害,听说他又找人借了五百呢。”
“可不是,五百块咋借到的?”
“好多正式工的工资一个月就三十多,没结婚的一年就能攒三百,多找两个人不就就到了?还是工人好啊,身边都是有钱人。”
“可不就是。”
陆小言也觉得他厉害,就算身边有钱人多,这年头,借五百块也不是好借的,原本陆小言还以为他不爱说话,应该没啥朋友,这么一看,朋友倒也不少。
陆小言:“应该是和朋友说好了,后续拿工资抵。”
“就算拿工资抵,小北也真是大胆,一下借五百,两三年的工资,也不怕咱养殖厂赔钱,真赔了,吃土吗。”
“呸呸呸,你少乌鸦嘴。”
那人忙闭了嘴。
陆小言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大队长喊了她一声,陆小言也进了养殖厂,大队长这才说:“小言,你再兼任一下会计如何?帮咱大队算算账,本来没想招会计,打算让陆会计一并干了,结果他推掉了。”
陆会计能不推吗?他也就小学学历,初中都没上完,年龄一大,算大队的账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养殖厂单买小猪仔都花了好几千了,还算分红啥的,他搞不定啊。
不算大队的投资,只看每个人的投资,他就开始抓瞎了,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只是想想,他都愁得脑壳疼,当时就拒绝了。
大队长说:“赵振南最是细心,原本陆会计还想推荐他,可他和铁成那小子铁了心的要当兽医学徒,如此一来,咱大队高中生就剩你了,我和刘书记几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先让你当吧。”
陆小言想了想,说:“只是算分红、算工资没问题,我先兼任一段时间吧,不过等后续厂子规模大起来后,还是正儿八经招个会计吧,听说一个好的会计,是可以为厂子省下很多钱的,这点我肯定是不成的。”
大队长点头,“成,你先当着,厉害点的会计未必肯来咱们大队,咱们慢慢培养一个吧,到时看看谁算术好,再让他出去学习一段时间。”
陆小言点头,跟着大队长t算账去了,第一次买小猪仔,花了3349,第二次花了1522,总投资是4871,给养殖厂买玻璃、钢筋啥的还花了64,陆小言也一并算了进去,总投资是4935。
瞧见这个数字,陆小言心中一动,说:“大队长,咱们大队原本不是有一百多吗?建养殖厂花了64块钱,剩下的有65吗?”
“有,还有81。”
“那大队再投65吧,这样总投资就是五千块,正好需要给小猪仔们备点常见的药,这65块可以交给钟兽医。”
“行。”
陆小言大概算了一下,他们大队前后花129,欠银行2000,欠队员580,欠傅北500,总投入3209元,大队的投资占64.18%,村民们占了35.82%,傅北和萧宁的投资稍微多一些,陆小言的占2%。
她将每个村民的占比都算了出来,列了个明细,以后可以一年分红一次,不过今年特殊,过年时,猪还不到出栏的时间,得等开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大队也没钱,大家的工资也只能先欠着。
陆小言一一算完,又核对了一遍,见没问题,又誊抄了两遍,自己这个会计留一份,另外两份分别交给了花大娘和大队长,大队和厂里各留存一份。
小猪仔来到后,养殖厂也算开始正式运行了,花大娘和大队长,还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商量了一下,工人的工资怎么定。
他们大队比较穷,也比不得城里,工资肯定没法多开,商讨过后,工资也定了下来。
厂长一个月十五块,副厂长十三块,养殖技术员一个月十二块,会计一个月十二块,清理员一个月八块,兽医学徒一个月三块,毕竟有四个小年轻,目前啥也不会,也就给钟兽医打打下手,主要还是学习阶段,给高了其他人也有意见,等学成后再涨工资。
技术员也是,如今大家还没学到多少本领,一个月也就三块,不过厂里会安排他们陆续出去学习。
县里养殖场正好要招临时工,这次可以收两个人,省城也有招临时工的时候,钟兽医可以帮忙联系人,学到本领,再回来工资会变成十二。
就这大家都很高兴,这年头钱不好赚,他们出去打零工,也不是天天有活,一个月也就赚个十来块钱,别看如今才三块,这可是每个月都发,何况大队长和花大娘也说了,学成后,也不会一直十二,等养殖厂盈利后,肯定还会给大家涨工资。
陆小言算是特例,她要兼职会计的活,还要兼职顾问,算是打两份工,工资干脆定成了二十块,等招到会计再给她减一半。
让大队长和花大娘比较愁的是钟兽医的工资,听廖兽医说钟兽医没退休前,一个月工资一百多。
但是他们厂还在起步阶段,根本不可能开那么多的工资,大队长和花大娘等人考虑再三,将他的工资定成了二十五块,每个月再额外给他补贴五斤粮食,五斤蔬菜,两斤肉。
当然啦,目前肯定给不起这么多,只能先给粮食和蔬菜,至于肉先欠着,开春后再还。
当天晚上,钟兽医就知道了补贴的事,陆卫军跟他说起这事时,他还挺感动。
虽然工资不算高,这些补贴着实不少,何况年底还有二十斤的鸡蛋和肉,单这些东西,都能给他们省不少事。
钟兽医还是挺满足的,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在红旗公社时,不仅要天天干农活,还不敢买太多肉,身子都亏空了,在他看来,陆家大队除了没通电,用水不方便,其他啥都很好,以后吃肉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陆小言也挺满意,二十块钱,在他们大队,真的不少了,她看着是两份工作,实际上也就算算账,出出主意,也不算太忙。
周六傅北回来时,陆小言还挺期待,忙迎了上去,“小北哥,怎么样?我的画换到工业券了吗?”
没有五张,能有三张也是好的呀。在他们大队,一张工业券都十分难得。这点陆小言还是十分清楚的。
傅沉直接将兜里的工业券掏出了出来,“换到了,喏,十五张。”
陆小言瞬间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啥啥?
她究竟听到了啥?
“多少张?”她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口。
说完,目光一凝。啊啊啊,她已经看到了,厚厚一叠儿,绝对不是三、五张,天啦撸,她不是在做梦吧?
陆小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是十五张?”
十五张什么概念?在他们县一个自行车也才需要十二张工业券,像傅北,已经转成了正式工,他干一年也才十五张工业券。
一年,这可是一年的量,还只有正式工才有,在乡下更难得。
他一下竟然换了十五张。
傅沉挑眉,沉默了一瞬,有些好笑,“你打算拿三张画换五张?”
“不然呢?”陆小言挠挠脑袋,仍有些不敢置信,将十五张工业券接到手中后,她仍觉得不真实,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我的画这么值钱的吗?”
虽然这十五张券费了不少工分,傅沉还是果断点头,“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