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安久只能从鱼缸上爬下来。
双脚刚踩到地面, 安久就看到裴钥朝他扔了个东西,他快速伸手接住,发现是他之前被关在那间房里时咬了一口的白馒头。
馒头又干又硬, 像块干燥的橡皮, 但安久依然满眼知足, 用力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咀嚼, 浓浓的麦香在舌尖漫开,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只馋的他恨不得立刻将整个馒头吞下去。
裴钥皱眉, 看着眼前Omega狼吞虎咽的样子, 心里越发迷惑, 他让人去地下室拿来这个馒头,本意是为刁难,因为他之前从监控中看过, 安久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这种没有味道,干硬到难以下咽的白馒头,只咬一小口身体便会有极其强烈的反应, 但是这个家伙现在这副饿鬼投胎的样子, 真就像给一捧土都能干嚼咽下去似的。
安久吃的太急一下噎住了, 张着嘴想咳都咳不出来,脸一时憋的通红, 一个劲儿的用手锤着胸口。
裴钥眉心紧蹙, 刚要抬脚走过去, 就见安久急促转身,三两步爬上墙边那只鱼缸,探着脑袋伸进鱼缸里, 大口喝了一口。
裴钥:“”
噎在喉咙口的食物总算被水润下去了,安久长长吐了口气,然后再次从鱼缸上爬下来,一抬头看到裴钥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我刚噎住了”说完,见男人依然阴着脸一言不发,安久小声补充道,“我就喝了一点点”
“你最好有保持卫生的自觉。”男人面无表情道,“我不希望你吻我的时候,刚吃完一条生鱼或是刚喝完鱼缸里的水。”
安久心中恍然,原来这个男人不是小气到连鱼缸里的水都不给他喝,仅仅是嫌他不干净。
看着地面,安久小声道:“可我没有水喝,馒头也吃不饱”
“我已经让人去做饭了。”裴钥冷道,“你不是爱吃馒头吗,我让你吃个够。”
裴钥叫来一名佣人领着安久,然后独自回了卧室,离开时严厉叮嘱,除了水和馒头,不准给安久提供任何食物。
这栋别墅是他裴钥专门用来关安久的,里面所有雇工都提前签了保密协议,他们惊讶于安久的ZX系Omega身份,但却不敢有丝毫声张,因为除了保密协议,他们也受裴钥的手下随时跟踪调查,一旦发现有违反协议的行为,后果是他们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
此刻厨房内,两名厨师忙的热火朝天,他们作为经验丰富的高级大厨,第一次大半夜在这私人豪华别墅里蒸馒头,一次蒸了五六笼。
喝着清水,安久一下干了二十个馒头,久违的满足感填满了胃,安久只感觉大脑思考都跟着清明流畅起来。
“请问这馒头是什么做的?”安久一边大口咬着馒头,一边问一名厨师。
那厨师哭笑不得道,“馒头当然是小麦粉做的啊。”
安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紧皱着眉头吐词不清问道:“没有兑其他什么东西吗?比如一些药啊或是嗯,猫薄荷之类的。”
他还记得先前只有宣虹在食物里加一点猫薄荷,他才能打开食欲,后来因为猫薄荷对胎儿有影响所以就没再用过。
厨师对安久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小心翼翼问:“是味道不对吗”
“不是不是。”安久连忙摇头,“只是我之前一直没什么胃口,现在突然感觉吃什么都香。”
那厨师立刻解释自己这馒头从兑水到揉面,都有一套独家技巧,口感定然比外面的好几十倍,自卖自夸了好一会儿,总结就是自己精湛独特的手艺才让他打开了胃口。
安久自己想不通,下意识也觉得多少有因为这一点,但也怀疑真是自己饿过头了,身体强行打开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关,毕竟只靠营养液的话,他未必能撑到宝宝出生。
现在吃得下食物了,意味着宝宝出生前的最后一道风险也消失了。
吃饱喝足,安久扶着肚子准备上楼,路过大厅时再次注意到墙边的鱼缸,冷不丁的想起了萄果。
安久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裴钥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之前总下意识的以为裴钥时隔两个月才找到自己,是贺知邻和他露出了什么破绽,才让其一点点摸索到宣虹家里,但如果不是这样呢。
从抓到他开始,这个男人甚至没有提及过项圈的事,这是不是说明他早就知道项圈戴在了萄果脖子上。
如果知道,又是如何得知。
这么想着,安久心瞬间高悬,快步上楼来到主卧。
房内依然开着台灯,男人双臂环抱在胸口,闭着眼睛静静倚靠着床头,听到安久进门的动静,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再去洗一遍。”裴钥冷道。
安久则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见过萄果了?”
男人依然面无表情:“去洗澡。”
安久欲言又止,看着男人不容拒绝的脸色,咬了咬唇,转身去了浴室。
这一次洗的很快,安久带着一身水汽重新来到床边,再次努力温声问道:“萄果他他还好吗?”
裴钥没有理会这个问题,拽着安久上床坐到他怀里,低头将脸埋进安久微敞的浴袍领口内,用力嗅着那阵迷人的清香,他想起自己浴室里的所有洗护用品都是无香型的,更加确认这是安久怀孕后自然产生的体香作为Beta长大的他,对Alpha和Omega在各阶段的生理变化了解甚少,不过他能想象到,等这个野种生下来以后,这个Omega身上会不会散发出更加馋人的奶香
这么恍惚的想着,裴钥忍不住扒开安久胸前的浴袍,刚想张嘴咬上去,就听头顶的人又忧心忡忡的问道:“求求你告诉我,萄果怎么样了”
裴钥有些不耐烦,沉声道:“可能死了。”
安久身体一震,下一秒挣扎着从裴钥怀里下了床,转身一脸惊恐的看着床上的人:“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裴钥本想动怒,但想到了什么反而又扬起唇角笑了,别有深意道:“你利用他的时候就没想过他的下场?”
“我”安久脸色僵白,半晌才嘴唇嗫嚅着道,“他到底到底怎么样了?”
“你可以等。”裴钥眯笑着,“等着看他会不会回来找你。”
“你”
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确认萄果的情况,这个男人就是故意要让他在胡思乱想中惴惴不安。
“上来。”男人继续道,“吃饱喝足了对吗,脱了坐上来蹭。”
安久手在身侧握紧,再次道:“萄果他”
“你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了?”男人沉声打断,“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安久抿住颤动的嘴唇,掩在肚子上的手轻轻放了下去,上前爬上了床。
裴钥鼻腔里发出一声重哼,敞开自己睡袍,冷道:“我这里一天硬不起来,你给我每晚都坐上来蹭它一小时。”
安久脸色难看,解开身上的浴袍跨在了男人身上。
“求求你,透露一点就好”Omega眼底依然充满不安,乞求着看着身前的男人,最后身体微微倾上前,在男人嘴唇上轻轻吻了下,小声问道,“萄果他还活着,对吗?”
问完,又讨好着小心翼翼亲了一口。
裴钥勾唇,眯笑道:“真乖,一直这么乖下去,他就不会有事。”
安久以为这话就意味着萄果现在是平安的,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久累的实在不行了,直接倒在一旁睡了过去。
早上九点多,安久从酣睡中自然醒来,又是一夜餍足的睡眠,安久只感觉身体上的虚弱已消失的差不多了。
身下是裴钥的床,安久有些意外,昨晚累睡过去之后,裴钥居然没有把他扔回地毯上。
洗漱完,安久穿着睡袍离开卧室,结果刚出卧室门就看到一名佣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像是在门口站了很久。
“安先生你醒了,这是您的衣服。”那佣人将衣服恭恭敬敬的递给安久。
安久愣怔的接过衣服,问了才得知,裴钥一早就上班去了。
得知饭已做好就在楼下餐厅,安久迅速换上衣服下楼,结果远远就看到餐桌上放了几大盘白花花的馒头。
“这是裴总特意叮嘱。”为安久倒温开水的佣人温声解释道,“除了水,安先生您在这里只能吃这一种食物,如果未禁裴总允许碰了其他食物,会立刻断您一周的吃喝。”
“我知道了。”
安久没太大反应,在餐桌前坐下,拿起一只馒头啃了起来身体依然没有任何排斥,依旧越吃越香。
比起完全没有食欲和难以入眠,现在这种吃得下睡得着的状态对他来说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大早又啃了九个馒头,而后安久在别墅四周转了一圈到处都是监控,有几处监控摄像头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很明显就是有人专门盯着他。
第112章
上午九点, 裴钥克制着在医院做了一整套性功能方面的检查。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并且在看完相关报告分析后,医生表示他裴钥的身体状态, 在各方面都大幅优越于其他Alpha。
医生反复看了检查报告, 实在挑不出任何问题, 最后对裴钥所说的“症状”, 只能给出一个十分笼统套路的回答,就是男人除去生理上的客观因素, 身体及精神状态也会影响床上发挥, 身体极度疲劳, 精神压力过大, 都会导致男人在床上力不从心。
医生最后贴心的给出建议,如果工作生活上压力过大无法自我纾解,最好是找心理医生谈一谈。
裴钥当然没有找心理医生的打算, 对他来说确定身体没病就足够了,至于所谓的精神压力影响源头无非就是那个Omega,这近半年来他的痛苦和怒火,统统拜那家伙所赐。
晚上, 裴钥一直应酬到十点多才回到别墅。
佣人向裴钥汇报安久一天的活动, 除了上午在别墅周围晃了一圈外, 下午三点多吃了六个馒头,五点半吃了八个, 一小时前又下楼吃了三个, 其余时间包括此时都在楼上房间安静的待着。
“他这一天没说过什么话?”裴钥面无表情问。
佣人立刻道:“有的, 五点半安先生吃馒头时,私下请求我们给他一包榨菜,但我们按裴总您的吩咐, 什么都没给。”
“”
裴钥转身上楼,进了卧室就看到安久穿着薄薄的纯棉睡衣,躺在床边的地毯上睡的正沉。
走上前,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用鞋尖抵了抵安久隆起的肚子,安久瞬间惊醒,视线顺着那两条长腿向上看去,看清男人那张脸的同时,吓的连忙从地毯上爬了起来。
“裴,裴总”安久小心翼翼叫道。
“今后我没回来,不准睡。”男人冷道。
安久低下头:“知道了。”
一阵缥缈清淡的香气袭入鼻腔,男人轻轻嗅了一口,下一秒捏住Omega白皙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男人唇舌间弥漫着香烟红酒的气息,安久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下一秒被男人手指大力捏住脸颊,转身重重抵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下次再躲,我饶不了你。”男人目光凶狠道。
安久手扶在肚子上,脸色苍白道:“对不起。”
“亲我。”男人手指松开Omega的脸,目光含着几分酒意,像深深望进对方的眼里,“以后我回家,你要做的第一件就是主动上来吻我。”
安久想起这个男人之前说的话,脸色复杂道:“这样做你不会骂我虚伪吗?”
裴钥目光微怔,脸色快速冷了下来。
安久见情况不妙,赶在裴钥开口前踮起脚吻了上去,双臂顺势搂在了裴钥的脖颈上。
冷峙的空气很快便回了温,安久气喘吁吁,嘴唇被吮的生疼。
两人吻到浴室,已经洗完澡的安久不得已又陪着洗了一遍,最后哄的男人心情愉悦了,再次获得了上床的资格。
Omega瘦弱的身体背贴着男人的胸膛,男人紧紧抱着他,鼻尖贴着Omega脆弱敏感的后颈腺体,嗅着亲着入了迷,不知不觉间嘴角锋利的犬齿探了出来。
安久能感受到男人锐利的齿尖在自己腺体上划过,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咬下去,他吓的浑身僵硬,嘴里颤抖着道:“别求求你别这样”
一旦咬破腺体注入SX系信息素,他肚子里的孩子会因为信息素相斥而瞬间失去生命
裴钥还是清醒的,他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作为控制安久的筹码,自然就不会选择这时候标记安久,但他很享受安久的颤栗,这会让他有一种将安久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感觉。
“等这野种生下来。”男人舔了舔Omega白皙的腺体,低哑着道,“我一定咬烂这里。”
被标记的Omega会爱上Alpha,这句话裴钥几乎烙在了脑子上,他无时无刻不盼着那天,那时候他能像这个Omega愚弄他的感情一样,肆无忌惮的报复回去
接下来一周,安久温顺听话,在裴钥跟前连句话都没有说错过,优越的表现终于获得了一次出门产检的机会。
安久戴着帽子口罩,穿着下摆过膝的羽绒衣,装扮的严严实实才出门。
为安久产检的医生是裴钥特意挑选的,全程安排保密性都很强,安久一路跟着流程走,除了在检查时跟医生独处,其余时候都会有裴钥安排在他身边的人盯着,连上厕所都会一路跟到门口等着。
这种情况下,安久只能趁着做检查的档口询问那名医生,他知道Omega孕育科的医生应该都是相互认识的。
“请问您知道贺知邻贺医生现在怎么样了吗?”安久轻声道,“我是贺医生的朋友,刚才一路过来都没看到他,所以就想问一问。”
那医生并未隐瞒,很自然的说道:“你说小贺啊,前些天离职了。”
“离职?他主动离职的吗?”安久说完便觉得多此一问,这其中没有他裴钥的手笔是不可能的。
“这就不清楚了,离职时他没来医院,是沈医生帮他给我们主任递的离职申请。”
“这样啊。”安久谨慎看了眼门的方向,又转头对那医生道,“可以借您手机用一下吗?”
医生愣了下,也没拒绝,拿出手机递给了安久。
安久还记得贺知邻的电话号码,凭着记忆迅速拨通,很快那头便传来贺知邻的电话。
知道对方是安久,电话那头的贺知邻顿时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安久你现在怎么样?裴钥他伤害你了吗,孩子还”
“贺大哥我没事,宝宝也没事。”安久迅速接下话,他没有太多时间,冒险给贺知邻打这通电话,只是希望贺知邻和姥姥不要担心他,因为他知道这两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
“他现在允许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现在一切都好。”安久轻声道,“贺大哥你告诉姥姥,我现在在一个朋友家里养胎,让她不要担心,以后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带宝宝回去看望她的。”
贺知邻声音听起来十分难过:“安久,对不起”
“贺大哥你没有错,其实现在是我对不起你们”顿了顿,安久道,“贺大哥你伤的重不重?”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贺知邻温声道,“因为有你留给我的腺体素,我破裂的腺体都已经恢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连日来的心理重负消失大半,安久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安久,你”手机那头,贺知忧心忡忡的轻声问,“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他还同意让我产检了,我就是借医生的手机打的电话,只是只是以后估计很难联系,不过我真的一切都好。”安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对了贺大哥,宝宝腺体等级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快了,应该就这两天,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你?你现在住在哪?”
“不了贺大哥,保险起见,还是把结果发我邮箱吧,我会自己看的。”别说见面很危险,要是被裴钥发现他私下跟贺知邻有联系,后果也绝对很严重。
“好。”
时间有限,安久最后问了几句关于姥姥的身体,便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医生,并请求医生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今天借他手机一事。
离开医院,安久在裴钥手下的“护送”中乘车返回。
此刻,还在姥姥家里养伤的贺知邻,在跟安久结束通话后,立刻给当初在研究所工作的朋友打去电话。
他无法对抗裴钥那样的人,此刻能为安久做的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手机那头,贺知邻的朋友语气压低,显得激动而又克制,“你知道吗知邻,你这朋友了不得啊,他怀的孩子未来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SX系Alpha。”
贺知邻身体一震,立刻坐直了身,同样的显的很激动:“你确定吗?”
ZX系Omega和CX系Alpha结合,的确有三成概率生下SX系Alpha,这得益于ZX系Omega特殊的孕育能力,那是在传闻中甚至有能够扭转Beta后代基因的能力。
如果安久肚子里的宝宝真是SX系Alpha,安久一定会非常高兴,至少这孩子不会像他那样活的辛苦,日后能够靠自己优越的基因在这世界生存。
“不会有错。”对方语气很确定,“我已经将检测数据发你邮箱了,你可以打开看看。”
贺知邻转身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垫在腿上打开,迅速点开其中的最新邮件。
确认邮件内容之后,贺知邻按捺不住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安久的冲动,匆匆感谢好友后挂断电话,立刻给先前那个号码回拨了过去,他知道这个消息也一定会给此刻的安久带去更多的希望。
电话接通后,那头只是刚才为安久产检的医生,他称安久已经离开好一会儿。
贺知邻没有办法,只能准备将邮件发给安久先前给他的那个邮箱,然而就在准备编辑邮件发送时,邮件中一行文字蓦的吸引了他的主意。
那是这篇检测鉴定报告开头的一行里,提到的宝宝血型,A型血。
A型血?
贺知邻盯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的眯起双眼,几秒后又难以置信的森*晚*整*理睁大了双眼他记得很清楚,严墨清是B型血,而安久是O型血。
这个孩子的血型怎么可能会是A型
第113章
临近傍晚, 天下起了小雨。
安久正啃着馒头,裴钥的车开进了院子的停车坪。
安久没想到裴钥今晚回来这么早,狼吞虎咽的将手里馒头吃完, 然后起身到大厅外的廊下等裴钥。
佣人为下车的裴钥撑起一把黑伞, 隔着一片雨幕, 安久总感觉裴钥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他没敢主动说话,在裴钥来到廊下站在他面前, 目光深沉的盯着他时, 安久喉结不安的吞动, 半步上前, 踮起脚在男人嘴角亲了一口。
裴钥浮起唇角,但笑意不达眼底:“今天产检结果如何?”
听语气,就像丈夫对怀孕妻子的关怀, 但安久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真心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
“挺挺好的。”安久轻声道。
裴钥手指温柔的捋平安久的领口,盯着安久的眼睛:“除了产检,没做别的事?”
安久愣了下:“别的事?”
“就是我不允许的事?”
“”
安久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瞬间想到今天借那医生手机联系贺知邻一事, 但当时那房间只有他跟医生两人, 通话时间又那么短,难不成是那医生告的密?
安久无法确定裴钥这是明知故问试探他的态度, 还是在故意乍他, 一时浑身冒起冷汗。
“可以”安久努力牵动嘴角, 小声道,“可以给我一点一点提示吗?”
“很好。”裴钥眯眸,“演技一如从前精湛。”
裴钥绕过安久, 径直朝楼上走去,冷冷撂下一句“滚上来”。
安久不安的跟着上了楼,一路来到卧室。
“把衣服脱了。”裴钥转身,面无表情道,“立刻。”
“我想起来了。”安久脸色难看道。
踌躇中,安久还是决定主动坦白,他曾经的行为已经使“欺骗”成了这个男人的禁忌,现在撒谎的代价,很明显要比坦白更大。
“我今天借”
“晚了。”男人面无表情的打断,“你现在只要闭嘴,按我说的去做。”
安久欲言又止,只能低头脱起身上的衣服,期间嘴里不忘低低的道着我错了。
直至脱去全部衣服,裴钥上前一把抓住安久手臂,粗暴的将安久拽向阳台。
哗啦一声,落地窗门被打开,寒冬雨夜的潮湿冷气席卷而入,安久被冻的浑身一哆嗦,下一秒便被裴钥推到露天阳台上。
“天亮之前你敢离开这个阳台”男人面色冷戾道,“我立刻派人去找贺知邻。”
安久站在雨中瑟瑟发抖,缩着肩膀双手努力抱着肚子,雨水打湿了他的面庞,他一脸恳求的看着站在窗门内的裴钥,然而下一秒男人关上窗门,并将窗帘从里面一并拉上。
从卧室照出来的光亮瞬间消失,露天阳台上一片空间瞬间变的格外幽暗。
安久揉了揉浸入雨水的眼睛,在落地窗门边角处倚坐了下来,为在低温中维持身上的体温不快速流失,安久努力将赤.裸身体抱缩成一团护着肚子。
雨水像冰刀子一样砸在身上,安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天亮,他只希望如果肚子里的宝宝撑不住的话,他能陪着宝宝一起冻死在这个夜里。
活着有宝宝,死去能见到清哥生死都有归宿,他忽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和孤独。
此刻,楼下餐厅。
厨房为裴钥做了清淡而丰盛的晚餐,用餐时,按照惯例,一名佣人单独向裴钥汇报安久这一天在别墅的活动。
除了上午去了趟医院,安久在别墅时还和往常一样,只有饿的时候会下楼吃馒头,其余时候依然是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安先生今天下午求我们给他一袋营养液。”佣人汇报着安久这一天唯一一次与他们的交流,“安先生称自己吃多久的馒头都无所谓,但想给肚子里的孩子补充点营养,但我们按照裴总您的吩咐,依然什么都没有给。”
裴钥听完,只是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而后淡淡道:“明天开始,给他蒸馒头的面不用发酵。”
“是。”
用完晚餐,上了楼,裴钥先去了书房。
处理了十几分钟的工作邮件,裴钥便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眼窗外,雨水不断砸在窗玻璃上,雨势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他之所以让人安排安久去贺知邻曾经工作的医院产检,为的就是想知道安久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联系贺知邻。
其实事实早就证明,贺知邻于安久而言是可以跟那野种相较的存在,如今这种试探,不过是自讨无趣。
只是他始终无法理解,贺知邻那样的人凭什么能够在短短两个月里就得到他曾经想要,却落得个被反复欺骗的下场的东西。
明明只相处了两个月,就两个月而已
男人点了烟,没抽几口又用力按灭在烟灰缸中。
关了电脑,裴钥离开了书房,脸色深沉的走向卧室他并没有锁上落地窗门,如果那个家伙撑不住,是可以偷偷跑进来的。
开门时动作很轻,他不介意再在这个Omega身上抓一条罪行,这样今晚他就有更充分的理由折腾他。
然而
推门进入,裴钥发现房内空无一人,窗帘紧闭,依然维持着他刚离开时的样子,他蹙紧眉大步来到窗帘前,刚想一把拉开窗帘,抬起的手却顿在半空,似乎不想在外面的Omega面前表现异常,最后只将窗帘轻轻撩开一条缝向外看去。
一眼望去,幽暗的阳台上竟无人影,裴钥脑海中突然闪过安久难过而又绝望的面容,猛然想到了什么,下一秒拉开门冲上阳台。
雨中,男人三步并两步的冲到护栏前,惊恐的扒着护栏向下看去。
三四楼的高度,底下是花园草丛,光线幽暗又缝大雨,根本看不清下面是否躺着人,只是这种恐惧的猜测在脑海中疯狂放大后,恍惚间,裴钥真就觉得下面摔着一具人身
心脏瞬间漏了两拍,裴钥转身就要冲出阳台,结果下一秒就看到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身影。
男人极速下坠的心脏陡然得到了缓冲,他重重喘息了两口才得以平复,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愤怒,就像感情再次无故被愚弄一般,他抬脚走到那团瘦小的身影前,居高临下的冷道:“我允许你坐地上了吗?”
安久一动不动,蜷缩的身体像冬眠的刺猬毫无反应。
男人皱眉,脚尖踢了踢安久苍白的小腿,安久原本蜷缩的身体蓦的一松,紧接着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第114章
恍惚中, 安久感觉身体悬空被抱起,耳边传来一道道惊慌急促的喊声,他眼睛迷迷糊糊的撑开一条缝, 看着上方那张模糊的面庞, 苍白的嘴唇嗫嚅, 低哑的唤了声, 清哥
他以为自己被冻死了,终于在另一个时空与日思夜想的人团聚。
被冻的僵硬的手指, 颤抖而又用力的抓住男人身前的衣服, Omega将脸深深埋进男人胸膛, 嗅息着男人身上充满力量的信息素, 那让他的精神得到了莫大的安抚。
身体被温水浸润着,一阵阵暖意驱散了体内的寒气,安久意识恢复些许, 恍惚间身体再次被人抱起,最后落在了一张柔软温柔的床上。
“清哥别丢下我”虚弱的Omega抽噎着,恍恍惚惚的低喃,“我不要一个人”
“他死了!”
耳边突然砸下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安久眼睛再次慢吞吞的撑开了一条缝, 惺忪而迟钝的看着上方那张痛恨的脸, 四周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寒冷,他终于在清醒后慢慢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听清了吗, 严墨清死了!死了!”
男人低吼, 像头被激怒却压抑着无法爆发的野兽, 鼻息咻咻喷薄在安久的脸上,无论是前一刻的惊慌失措,还是此刻的愤恨与不甘, 所有汹涌失控的情绪在胸膛内化成岩浆,疯狂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一行泪从安久眼角滑落,他什么话也没说,微微扭过头,面容憔悴的闭上双眼,像是彻底将身上的人屏蔽在了世界之外。
男人额前青筋暴起,捏住安久脸颊强行掰过他的脸,可安久再次睁开双眼看着他裴钥时,目光却淡的像看着一团空气,比无视更具杀伤力。
愤怒到极致,裴钥忽的扯动嘴角笑了:“你大可以一直用这种眼神挑衅我,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还有”男人手指点了点安久的肚子,沉声道,“这个野种。”
裴钥起身离去,过了不知多久,佣人端了一盅鸽子汤上来。
“安先生”佣人一边为安久盛汤,一边轻声道,“裴总终于让我们给您做点荤腥的补身体了,您起来喝点吧。”
安久裹着被子,下巴隔着被子佝偻在胸口,面对佣人的劝说毫无反应。
“就算是为了宝宝,您也喝一点吧。”佣人温柔道,“这么多天一直只吃面食,宝宝也需要营养啊。”
安久终于有了点反应,慢吞吞的抬起头,佣人这才看清安久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汤放这里吧,我自己会喝的”安久低哑道。
“好的,那我过一会儿再进来帮您收拾,安先生您还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现在就让厨房做,刚才裴总的私人医生来过,说您身子虚弱需要大补,所以今晚裴总是允许厨房给您做营养餐补身子的,过了今晚就没这待遇了。”
佣人是同情安久的,这个漂亮瘦弱的Omega怀孕了却遭自己雇主百般刁难,如果是寻常Omega,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谢谢,麻烦给我两袋营养液就好。”安久低声道。
佣人离开房间后,安久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身,刚伸手端起床边的汤碗,卧房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最不想看到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以为你会很有骨气,至死不碰这碗汤。”裴钥走近床边,冷漠的目光充满讥讽。
安久端着碗,平静的看着裴钥,声音沙哑而平和:“如果让你不高兴,你可以让人端走,我有的喝便喝,没有我也忍得了。”
“你是在跟我抬杠吗?”男人脸上的讥嘲僵硬在嘴角,眉梢抽搐着跳了几下,“你信不信我再让你到阳台上晾”
“我信。”安久打断,轻轻凄笑了一声,“我也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从这楼上跳下去,我也会跳的。”
裴钥没想到安久会这么说,在书房待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如骤然肆虐的波浪一般掀翻了一切。
安久低头准备喝汤时,裴钥忽然抬手挥去,猛地打翻了那碗汤。
安久缓缓垂下黯然无光的眸,这在裴钥看来又像是故意屏蔽了他,一时气血攻心,心里忽然涌起一阵猛烈而又扭曲的冲动,标记他!
没有孩子作为筹码又怎样,只要用标记掠夺这个家伙的感情,日后这个Omega身心都将塌陷在他裴钥身上,那时候他也可以反客为主,肆意玩弄这家伙的感情。
当这股冲动化成一股不可扭转的决定,Alpha只有在拥有标记欲望时才会露出的犬齿,此刻在男人嘴角若隐若现。
安久意识到裴钥想干什么,脸色顿时惨白,在对方扑上来前一秒,他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了床。
身体虚弱的几乎站不稳,安久转头就看到裴钥大步绕过床尾朝自己走了过来,脸色森冷暴戾,标记的欲望伴随着男人充满渴求的信息素,像爆炸的气浪一般令安久感到绝望。
他知道自己没有反抗之力,不过他也认清了,在这个男人手中,是不可能保住宝宝的。
一切都是他妄想
安久跌跌撞撞的冲上了阳台,在裴钥紧随其后冲出去时,安久一条腿已跨出了护栏,踩着护栏外半只脚掌宽的石沿,身体半趴在护栏上,只要稍稍一偏身便会立刻摔下去。
“你敢!”
裴钥双目瞪圆,颤栗的大吼,双脚像被钉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下来”
裴钥缓缓伸出双手,死死盯着那半边身已悬空的Omega,声音又陡然弱了下去,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轻轻哄着说,“我不标记了,慢点下来,我让厨房重新给你煮热汤,你想吃什么,我都让他们给你做”
话说着,男人脚下在缓步向前靠近。
“你别过来!”安久大声道。
裴钥立刻停住了脚,压了压双手,连忙道:“好好,我不过去,我什么都不做”
安久身上的睡衣很快被雨淋湿,寒意再次袭入尚未恢复的身体,安久冻的牙关都在打颤,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颤抖的看了眼身下雨水下坠的漆黑楼底四层楼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了。
他不怕死,怕的是宝宝没了,他却苟活了下来。
那样他就成了杀害自己和清哥的宝宝的罪魁祸首
可是
可是现在即便不跳下去,他也同样保不住宝宝。
第115章
安久半趴在护栏上冷的瑟瑟发抖, 单薄的睡衣被雨水淋湿后贴着瘦弱的身体,将隆起的小腹描绘的更加明显。
对肚子里宝宝的牵挂,远大于对死亡的麻木, 安久既没有立刻跳下去的勇气, 也没有直接爬上来直面裴钥怒火的胆量。
两方对峙在雨中, 安久湿着眼睛哽咽, 雨夜的寒意让他感觉四肢僵硬,令虚弱的身体在护栏边颤抖着摇摇欲坠。
“别动, 千万别动!”
裴钥吓的头皮发麻, 面对以死相挟的Omega, 他早已怒到极致, 但却不敢放一句狠话,他只能不断压抑着内心的暴怒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努力心平气静的说:“我跟你保证, 一定让你的孩子平安降生,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安久嘴唇被冻的毫无血色,说话都打着寒颤:“你你骗我, 你从来就没有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裴钥脚下不动声色的靠近, 继续温声道:“你仔细想想, 我要真想打掉这个孩子,会等到现在吗。”
“可你刚才想标记我”安久抽噎着道, “你的信息素一旦注入我的腺体, 宝宝也就保不住了”
裴钥深吸了一口气, 深邃狭长的眼底,浮起缕缕似真似假的温柔,缓缓道:“我刚才的确有点冲动, 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
安久没动,他见识过裴钥的阴晴不定,知道这个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们先回房间好不好”裴钥已逐渐来到护栏边,轻轻伸手,面色深沉而又温和,“你冻成这样,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也不好受,你忍心吗,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让他遭这么大的罪”顿了顿,男人微眯眸,别有深意的柔声道,“那可是严墨清的孩子,身体里流着严墨清的血,你怎么舍得他受苦”
不出裴钥预料,安久脸色果然变了。
愧疚感如浓雾一般在安久湿漉漉的眼底弥漫,他流着泪低下头,一只手本能的抚在自己肚子上。
也就是安久恍神的这片刻,裴钥忽然冲上前,一把抱住安久的上半身,动作快而利落的将安久从护栏另一边半抱半拖的拽了过来。
“拿死威胁我!”男人额前青筋突突跳动,忍无可忍的吼道,“谁给你的胆子!”
安久绝望的挣扎,但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迸发不出可以抵抗SX系Alpha的力量。
从阳台回到房间,一身湿透了的安久摔在地毯上,混乱中,他依然本能的用手臂做了缓冲,避免了肚子与地面直接撞击。
转过头,安久就看到神情暴怒的裴钥,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与刚才在阳台上劝说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很显然,此刻才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安久一手护着肚子,脚蹬着地毯下意识的向后挪,他知道自己做任何努力都没用了,现在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眼前这个男人宰割。
绝境之下,安久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身体不再恐惧的向后挪退,垂眸看着地面,低哑道:“我跟这个孩子是一条命,生死同步我保不住他的命,你也不可能拿住我的命。”
男人脸色阴森:“你以为你的命对我来说算什么。”
安久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看着眼前的Alpha,“你一直留我到现在,不就是看中我身为ZX系Omega的价值。”
“你是这么想的?”裴钥嘴角抽动,如是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是,我现在,只是看中你的ZX系价值。”
说着,裴钥在安久面前蹲了下来,视线顺着安久的脸缓缓滑落在了安久的肚子上。
安久咬住唇,再如何保持镇定眼底也难掩恐惧。
“还有三四个月就生了。”盯着安久的肚子,裴钥面无表情的道,“你有想过吗,等这野种出生后,我会怎么对待他。”
安久颤动着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等这野种离开你肚子”男人手指温柔的拨开安久额前凌乱潮湿的碎发,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轻声道,“你可得好好活着,你死了扔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被我虐打了怎么办。”
安久咬着嘴唇,眼底逐渐蓄上泪水。
“但凡你敢动逃走或自杀的念头”男人抹去安久脸上的泪,微眯起双眼,“我不会动你,我只会当着你的面,把那野种打的只剩一口气。”
安久低下头,眼泪无声的滴落……
裴钥站起身,喊来了一名佣人。
“立刻去一楼收拾间卧房出来。”裴钥道。
佣人应声离去,很快便在一楼收拾出一间宽敞干净的卧房,在此过程中,裴钥就像安久的影子,大概真是被安久阳台以死相逼吓出了心理阴影,他时刻保持与安久只有不到两米远的距离盯着安久,他命令安久洗澡换上干净的睡衣,然后又像押着流放的犯人一样带着安久下楼,过程中一直抓着安久一只手腕。
来到新收拾出的卧室,裴钥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副手铐,将安久一只手铐在了床头。
“接下来一周,一滴水都不准给他。”
裴钥站在卧室门口,冷厉的声量刚好够房间内的安久听到。
安久垂着脑袋,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现在只有将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宝宝身上,才会觉得自己这样努力的活着都是值得的。
夜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安久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宝宝出生了,粉白粉白的小娃娃,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像抱着整个世界。
梦里不仅有孩子,还有疼爱他的姥姥,她说已经给宝宝起好了名字。
在梦里,那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可在被忽来的夜雨惊醒后,安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窗外漆黑潮湿的夜,安久不自禁的想着,现在姥姥是不是已经给宝宝起好名字了,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名字。
这么想着,安久又突然想到,宝宝的腺体等级检测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按时间推算,贺大哥应该已经将结果发他的邮箱了。
窗外一阵雨来去匆匆,夜再次静了下来。
安久重新闭上双眼,只是睡意还未涌上,身后不远处的房门传来轻轻推动的声音。
安久没什么反应,闭着眼睛继续“睡”着,来人的信息素已在开门的那一刻便涌了进来,他无需回头打量便知道来人是谁。
毫无意外可言
进来的男人似乎以为床上的Omega熟睡着,脚下放的很轻,来到床边掀被子躺进去时更是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动静。
一条手臂轻轻揽住对方的腰,裴钥将胸膛缓慢贴上安久单薄的后背。
鼻尖抵着怀中Omega清香光滑的后颈,裴钥闭上双眼,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116章
一觉醒来, 和之前每个清晨一样,裴钥发现昨晚还发疯寻死的那个Omega,此刻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被铐在头顶的那只手一夜没放下来, 却还睡的格外安详。
明明昨夜上床时是他主动搂着这个家伙的腰, 一夜过来, 却变成了这家伙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
当然,从半个多月前把人抓回来, 类似这种看似无意识的主动“亲昵”, 他理所当然的视为欺骗性讨好, 他知道这是安久惯用的伎俩, 他抵触,厌恶,却在每每被这么靠近时, 内心里又无法坚定的拒绝。
不过后来他也想通了,他无所谓安久如何虚伪的亲近他,只要他自己保持清醒就行,同样的错误犯一次两次就够了, 再有第三次除了是他自己蠢没别的原因。
他不必去揣摩安久的心思, 因为无论安久如何做如何想, 任何变数都不会改变他对这个Omega的掌控。
反正人永远在他手里
永远
裴钥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唇角微微上扬, 耐心的等着看这个Omega还能装睡到什么时候。
然而安久的确没有醒, 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香沉, 睡梦里沐浴在一阵充满安抚力量的气息中,浑身都是放松的,迷迷糊糊中, 将脸往男人的胸口又贴近了几分。
裴钥只以为是安久打定心思跟他装,手在被子里将安久的腰往上托,直到安久脑袋从他的胸前枕到枕头上,而后手顺着Omega瘦削的背脊一路向下,一把握住那条尾巴,用力的撸了一把。
睡梦中的Omega舒服的一对飞机耳抖了抖,低低哼了一声,终于慢吞吞的睁开双眼。
安久目光惺忪,一张轮廓深刻分明的Alpha脸赫然放大在眼前,狭长的眼底透着薄薄的,不怀好意的笑意。
安久很快清醒了,脸色寡淡的没太多情绪,与眼前的Alpha对视几秒,便翻身背了过去,留给男人一个后脑勺。
一夜拥眠,此刻又被ZX系Omega的信息素滋润着,裴钥的心情很不错,面对安久如此冷漠的态度也未生气,他支着头撑起上半身,好整以暇的从上方看着安久的脸。
安久并没有继续睡,此刻半睁着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窗外。
“刚才还往我怀里钻,现在又做作的无视我”裴钥阴笑着,一只手在被子里恶意揉弄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你打算用这套路玩我多少次,嗯?”
尾巴被抓痛了,安久深深拧起眉,低声道:“尾巴,疼,我没有。”
在安久看来,每次他睡醒就在裴钥怀里,根本原因就是这个Alpha趁他睡着将他搂进怀里的,现在倒打一耙说他主动靠近,无非就是故意找他茬。
“没有?每夜往我怀里钻的是什么?”裴钥冷笑一声,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又用力捻了捻安久头顶一只猫耳朵。
安久疼的脑袋往下缩,忍不住低声道:“我孕期排斥Alpha信息素,不可能往你怀里钻的”
男人挑眉,不假思索道:“所以你为了演戏,还挺能忍耐。”
“”
安久知道,这个男人是一定要把这项罪名安在他身上了,便索性不再说话,将一切默认下来。
昨晚的导火索,说到底是因为他背着这个男人联系了贺知邻,这才让事态逐步失控,现在要想竭力避免一切最坏的可能,唯有少说少做。
在宝宝出生前,他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去冒任何险了。
“你刚说你身体排斥Alpha信息素。”男人丝毫不在意Omega的冷淡,身体往前挪了些,直至胸膛紧密的贴上安久的后背,继续道,“我怎么看不出你难受,相反”
裴钥的手又从猫耳朵捏到Omega的脸,挑动眉梢,若有所思道:“怎么感觉你状态越来越好了。”
虽然跟怀孕前相比依然瘦了很多,但相比半月前在贺知邻那里见到的那副瘦骨嶙峋的,精神萎靡的状态相比,如今安久的确是恢复了很多。
安久微怔,裴钥的话令他缓慢皱起了眉头。
好像的确是,这段日子他的状态远要比在贺知邻和姥姥那里生活的两个月好的多,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吃得下东西了,哪怕只是白馒头和水,一连吃半个月也不会觉得难以下咽,再者便是睡眠,从入睡困难,时短梦多,变成了贪睡,嗜睡
安久心里正迷惑着,裴钥的吻突然热切的落在了他的侧颈窝,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考。
虽然问题是裴钥先提出来的,但很显然他一点都不在意答案,只马虎的想着这更多是因为安久内心更想活着,其实对他来说只要这个Omega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随时可以看到摸到,其余任何非正常现象他都无所谓。
Omega的状态越来越好,带给他最直观的想法就是更方便他的肆无忌惮。
裴钥在安久脖颈上咬了几个牙印,但都避开了安久后颈腺体,但这已足够让安久恐惧到身体僵硬。
“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裴钥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撩开安久额前碎发,捏着安久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眯笑着再次问,“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安久眼底平波无澜,木然的看着上方那张脸。
“在亚联盟婚联系统里,我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裴钥拍了拍安久的脸,不满安久如此冷漠,沉声道,“听懂了吗,我是你什么人,说话!我是你什么人?”
并不敢让男人生气,安久张了张嘴,低哑的吐出两个字:“丈夫。”
裴钥满意了,低头吻了吻安久的下巴,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死,否则昨晚你会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而不是站在那里犹豫不决,让我有机会把你拖下来。”
安久闭上眼睛,并不想就此事与眼前的男人争论他的确不想死,他想跟肚子里的宝宝一起活着。
面对安久的默认,男人显得更满意了。
“野种我会让你生的。”裴钥一只手顺着安久胸膛缓缓向下,抚摸着那片温热的隆起,一脸认真的说,“但你昨晚拿死威胁我,这比你背着我联系贺知邻更让我生气,作为惩罚”
话到最后裴钥顿了顿,他看到安久并没有太大反应,仿佛只要让他生下这个孩子,任何惩罚他都无所谓。
话锋一转,裴钥眯笑着道:“作为惩罚,这野种出生后,我会立刻安排人把他送走。”
安久忽地睁开双眼,惊恐不安的看着裴钥。
裴钥手指在安久的肚子上打圈似的抚摸着,继续道:“到时候我会允许你跟这野种一年见一次面,而且是用视频的方式,你放心,我会让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安久呼吸微促,眼底溢满水汽死死盯着身上的男人,但始终不敢冲动的挑衅一句。
“是不是打乱了你日后带着野种跑路的计划。”裴钥轻笑一声,“有机会的,比如生完这个野种,你再为我生两个,到时候我一高兴,就让人把那野种从外面接回来。”
安久用力咬住了唇,最后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裴钥心情不自觉的又好了,恶意按了按安久的肚子,命令道:“亲我。”
安久不得已扭回头,就见男人已经恬不知耻的将脸送到他眼前了,他只能艰难的抬起头,嘴唇在男人唇角碰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但裴钥心满意足,回亲了一口便下床离开了卧室。
上楼回自己卧室洗漱穿戴好后,裴钥又重新回到安久所在的卧室,安久此刻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只有那只被铐在床头的手还被迫留在外面,一夜下来,手腕上已经磨出几道淤青。
裴钥皱眉,上前来到床边,用钥匙解开安久手腕上的铐子,下一秒又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凝重的转头看了眼窗户这是一楼,跳下去不会有事,但他又怎么保证这家伙不会爬上楼。
经历昨晚,虽然心里清楚安久不会轻易寻死,可有些顾虑一旦产生,就很难轻易消失,毕竟这种事可以失败很多次,但绝对不能成功一次。
这么想着,房间里带棱角的装饰品都让裴钥感到说不出的不安,他抓住安久另一只手想将其重新铐在床头,森*晚*整*理但低头就看到安久麻木冷清的一张脸,不做任何抗拒,一只手被他这么粗暴的拽到头顶也毫无反应。
裴钥再次蹙眉,不自觉的松开了安久的手。
安久蜷着身,双手慢吞吞的抱紧在胸口。
裴钥心里忽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将铐子扔在床头桌上,随之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必须跟我说实话。”盯着床上的Omega,男人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对贺知邻是什么感情?”
安久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问题上敷衍,低哑道:“我当他是我朋友。”
男人显然不信:“宁愿不要这个野种也要保下他,就只是朋友?”
安久并不想陷入无意义的争执,他从床上坐起身,一脸认真的看着裴钥,一语道破:“我知道你怀疑我喜欢他,但如果我喜欢他,我就不会执着于生下这个孩子。”
“那是因为现在贺知邻和这个野种都安然无恙,二选一的话,你依然会选贺知邻。”
“我只是”安久垂眸,深深吸了一口,低声道,“不想再自私了。”
裴钥盯着眼前的Omega ,试图想从他的脸上看到撒谎的证据,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种回答并没有让裴钥满意,不过他也不想再问,只是漫不经心似的对安久道:“明晚有一场宴席,你跟我参加。”
安久愣了下。
“可是我这样容易暴露的。”
“藏好尾巴戴好帽子。”男人沉声道,“寸步不离跟着我,没人敢上来掀你的衣服和帽子。”
“可我的肚子”
“你怀孕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男人突然冷哼一声,“外面都以为你怀的是我的种,为了不颜面扫地,我他妈到现在都没有否认。”
“”
裴钥说的这些安久并不难想到,他怀孕的事几个月前就被司希和悦辛那群人知道了,而且当初裴钥为了摆平司家人,就已经称跟自己领过证,如今那一圈子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是裴钥的Omega妻子,自然也理所当然的认定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裴钥的。
“我跟一个Omega领证的事已人尽皆知,但从未真正意义上对外介绍过你,就明晚吧”裴钥淡淡道,“不需要你八面玲珑的跟他们应酬,只要老老实实跟着我就行。”
男人见Omega一副为难的模样,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怎么,不想去?”
安久的确不想去,但男人的态度显然不容他拒绝,他想不明白,既然裴钥视他肚子里的宝宝为耻辱,又为什么要带他高调面人。
“没有。”安久低低道,“我听你的。”
“到时候挽着我的手,神态自然带着微笑,跟别人提及我时称‘我爱人’,懂吗?”
“懂。”
裴钥抬手戳了戳安久额头,冷道:“明晚你要敢在众目睽睽下,给我摆出一副不甘不愿的臭脸,回来我就要你好看。”顿了顿,又补充道,“要这野种好看。”
“知道了。”
看出Omega很不情愿参加宴席,男人捏住他的下巴,勾唇笑着道:“本来作为惩罚,准备饿你三天的,但明晚到酒席上,我允许你随便吃。”
安久原本怏怏垂下的细密眼睫果然抬了起来他吃了半个多月的白馒头,肚子里的宝宝现在急需各种营养。
早饭后,裴钥离开别墅去公司。
临走前,裴钥叮嘱别墅的佣人:“安排两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准他上楼或是碰任何尖锐锋利的东西,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车驶出别墅,裴钥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明晚的宴席,给那个贺知邻发一张请柬,务必想办法让他参加”
裴钥无法确认安久对贺知邻有哪些感情,但他知道贺知邻是喜欢安久的,即便一个Alpha对顶级Omega动感情并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但仅仅两个月的相处就能得到安久如此维护,这让他不得不提防这个贺知邻。
裴钥能想象到,贺知邻现下一定认为安久留在他身边是被胁迫的,虽然这种猜测没有错,但他需要一个机会彻底抹杀其对安久的拯救欲,不仅让这家伙死心,还要让他正视安久已成为他裴钥名正言顺的Omega妻子一事。
饿的实在待不住了,安久才离开房间。
但别墅里的佣人遵守裴钥的命令,无论安久如何请求,吃的喝的一概没有提供,并且有两名身形健硕的Beta,像看守犯人的狱卒一般跟着安久。
安久知道裴钥不会饿死自己的,但自从有了食欲之后,饿肚子同样是一种折磨。
请求无果,安久最终也放弃要吃的了,而后又诚恳的向一名佣人借手机。
“我只是想登录邮箱查看一封邮件,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全程盯着手机,我真的只是想看一份普通的邮件而已”
无论安久怎么说,所有佣人全部都忌惮着裴钥,没有一个人敢私自将手机借给安久。
安久最终选择回到房间静静待着。
倚靠在飘窗上,安久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纤长的手指一遍遍的隔着衣服轻抚着无论经历了什么,每每这种时候他总觉得世界格外的清净美好。
他就快有自己的小宝宝了
“不论发生什么,爸爸都跟宝宝在一起。”安久目光柔和,轻声自语着,“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生,爸爸只有你了”
第117章
这一整日裴钥都心不在焉, 从早上离开别墅后,一上午就打了三通电话给佣人询问安久的情况。
即便他心里清楚安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主动寻死,但昨晚那一出直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就像犯了某种强迫症, 大脑不自觉的将这一切设想往最糟糕的方向想象, 比如昨晚那个Omega要是脚一滑真摔下去
那家伙若真没了, 那他裴钥一肚子的纠结痛恨还剩什么意义。
下午三点多,裴钥又一通电话打回别墅的时候, 佣人告诉裴钥, 安久饿的几次偷捞鱼缸里的金龙鱼, 想吃但没胆量, 于是捞起来纠结几秒又放回去,反反复复折腾几次,已经有两条鱼扛不住快翻白肚皮了。
裴钥想象了一下画面, 紧绷了一天的弦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这似乎说明那个Omega现下并没有太多极端的想法,满脑子依然是吃。
“告诉他。”男人对着手机笑道,“再动我的鱼, 我晚上回去饶不了他。”
“是。”
傍晚, 在裴钥回到别墅后, 一下车佣人就战战兢兢的跟他汇报,鱼缸里最肥壮最漂亮的那条鱼咽气了。
“在您下午给出警告之前, 这条鱼就已经被安先生从鱼缸里捞出来七次, 其中不小心摔出鱼缸两次。”
站在巨大的鱼缸前, 裴钥看着翻着肚皮漂在水上的那条鳞片金闪闪的鱼,一侧的佣人小心翼翼的汇报着。
“在您给出警告后,安先生就没有再动过鱼缸里的鱼, 只是这鱼兴许是生病了,所以才”说到最后,佣人声音越来越小。
此刻,站在一侧楼梯方向的Omega一脸紧张,一只手紧张的搓着衣角他并不是故意弄死这条鱼的。
实在是饿昏头了,饿到什么忌惮都抛之脑后,仿佛就快恢复猫咪的兽性失去为人的理智,这才控制不住去捞鱼缸里的鱼,但对裴钥的恐惧又让他在捞起鱼后强忍着饥饿把鱼放了回去。
而把鱼摔出鱼缸,是他把鱼抓在手里时,那鱼用力甩尾巴把自己甩出去的,不怪他的。
发现不远处的裴钥转过身看向自己,安久立刻将脑袋垂的低低的,但很快男人的双脚便不紧不慢的走进了视线里。
“对不起”安久低喃着,他并不打算解释,经历昨晚,他知道这个男人最痛恨自己撒谎,解释太多无异于掩饰,掩饰就如撒谎,即便如此那就索性把知错认错的态度摆出来。
这个男人也不可能为了一条鱼跟他发脾气。
说完,安久小心翼翼的抬头,男人就站在他跟前,一抬眸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Alpha脸,虽然英俊夺目的有些过分,但没表情的时候不怒自威,能让人彻底无暇顾及那张脸的可欣赏性。
感受到男人温沉平稳的信息素,安久意外的发现,这个Alpha似乎没有生一点气。
“这条鱼我会赔给你的。”安久小声道,“我也听你话了,没有偷吃。”
裴钥挑眉:“赔给我?你自己都是我养的一只宠物,拿什么赔?”
安久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裴钥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伸手捻了捻安久头顶一只耳朵,忽的别有深意问:“就饿成这样?”
安久刚想开口,肚子先叫了两声,给出了无比肯定的回答。
“去把那条鱼捞出来”裴钥转头对一旁的佣人道,“让厨房炖了。”
Omega瞬间抬起头,一对飞机耳支棱着,眼睛亮的像灯泡。
“就算是你们晚饭的加餐。”裴钥对那佣人道。
意识到不是给自己吃的,Omega一对耳朵又瞬间蔫了下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能不被追责已是万幸,他怎么还能妄想这个男人大发慈悲的给他饱餐一顿。
晚上,裴钥用晚餐时,安久被撵回了房间。
敏锐的嗅觉此刻成了一种折磨,安久站在自己房门口,隔着几条走廊都能嗅到餐厅飘来的食物香气,一时口水都快滴到了胸口。
饥饿最易使人意志崩盘堕落,这种感觉比那两个月里吃不下任何东西时还要难熬,安久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如此奇怪,之前食欲不振吃不下任何东西,现下又胃口大开,时刻饿的恨不得活吞下一头猪。
回到房间,洗了澡,安久拼命刷牙来抑制食欲,最后裹着被子蜷在床上逼着自己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传来房间被推开的动静。
脚步声来到床边,熟悉的声线散漫慵懒的落了下来:“要不要吃点?”
被子下隆起的一团动了动,最后掀开一角,一对飞机耳从被底弹出,一张充满怀疑的小脸慢吞吞的露了出来。
看到男人一手托着一只放满一堆水果的果盘,安久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果盘上清香扑鼻的各种果肉,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脸色。
裴钥穿着睡衣,显然是刚洗完澡过来,勾唇道:“想吃?”
安久用力点了点头。
裴钥心中冷笑,不由想到昨晚眼前这个Omega麻木冷清的模样猫果然是一种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生物。
但也正是如此才最可恨,因为没有特别的深情,才会如此潦草,敷衍,善变。
他需要从头开始,重新调教
“回答我一个问题。”
将果盘放在床边桌上,裴钥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条腿支在床上,身体慵懒的倚靠在床头,最后伸手捏住安久下巴,将安久的视线从果盘上扭转到自己脸上,继续道:“我是你什么人?”
安久茫然的眨了下眼睛,慢慢拧起了眉他最讨厌跟这个男人玩问答游戏了,稍有不慎就能惹的这个男人跟吃火药似的。
但又不能不答。
很显然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想听什么。
在脑海中搜刮一圈,安久总算想起昨晚裴钥似乎跟他说过类似的话,犹豫几秒,小心翼翼道:“丈丈夫?”
男人心满意足的笑了。
安久很少看到他笑,以往总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就见裴钥伸手拿起果盘里一颗葡萄,转手递了过来,安久眼睛一亮,张嘴将那颗晶亮的葡萄抿进嘴里,柔软的嘴唇擦过男人的手指。
饱满清甜的果肉汁水瞬间炸满口腔,对于半个多月没吃过除馒头以外食物的Omega而言,简直是人间至极美味,一时忍不住咽下去,身后的尾巴都忍不住晃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男人用水果叉戳起一块雪梨,继续问道,“如果我跟贺知邻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
问题过于幼稚,幼稚到甚至有些荒谬,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从一个顶级Alpha嘴里出来的话,如果不是此刻裴钥表情过于认真,安久只会觉得这是他裴钥即兴而来的一个玩笑话。
“咳咳咳”
安久噎住了,被那颗刚咽下去的葡萄肉,脸憋的通红,不断用手锤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紧接着又听到男人继续问:“你是救你合法的丈夫,还是救一个认识不过两个月的,财力地位模样远不及你丈夫,对你还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你们都会游泳。”安久低声道,“可我不会。”
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你觉得这是重点?”
“那救你。”安久立刻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丈夫。”安久努力将荒谬的问题回答的有点逻辑,“你死了,我就守寡了。”
裴钥眉梢微抬,很快嘴角便扬起一抹弧度:“你有这种觉悟就好。”
就这样,安久得到了整只果盘,份量虽然远不够填饱肚子,但对于之前半个月的白馒头而言,这已经算额外的惊喜了。
前半夜被翻来覆去的又亲又抱,好在安久知道裴钥下面的毛病一直没有治好,所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相反他的身体在与裴钥亲密接触时,一直处在一种奇异的放松状态,所以能配合的他尽量配合,最后配合累了也就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的和平相处就像抵消了前晚的摩擦和矛盾,一清早的,裴钥就拉着睡的睡眼惺忪的安久去他的衣帽间,要求安久给他选一身西装,并严正表示这是Omega妻子应该做的。
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安久困的不行,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耳朵尾巴都龇着毛,迷瞪瞪的为男人挑了身西装,整好衣领,系好领带,又从表柜里挑了一只机械腕表亲手为男人戴上
“你肯这么耐心对我。”裴钥盯着安久的脸,别有深意的问道,“是不是都因为这个孩子。”
很难得能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对宝宝的称呼不是野种,安久下意识的抬头,就见裴钥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那双一向深不见底的幽色眸中,此刻浮满浅显易见的悲哀和自嘲。
“我不止一次在纠结。”裴钥冷冷的低笑了声,“留下这个孩子,就是留下你对严墨清的感情,一辈子切不断,对我永远是演戏,欺骗,一辈子也不会有真心,”
安久困意褪去,大脑渐渐清醒了,每每裴钥提及孩子和严墨清,总是他最害怕的时候。
“可不留下这个孩子”男人自觉可悲的笑了声,“我又有什么筹码能留住你。”
安久不知道说什么,微微垂下眸,但很快被裴钥捏住下巴,被迫抬起了脸。
“为什么你能把喜欢演的那么逼真?”男人双目逼近,眼底隐隐压抑着痛恨,“那么多次,为什么?”
安久目光闪烁,随着男人手抬高,不得不踮起脚,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雷。
裴钥忽的笑了一声,松了手,又抬手抚摸着安久的头发,低沉温和的声线透着诡异的压迫感:“这么会演,演一辈子没问题吧,就从现在起,给我演出最初那半年的深情。”
裴钥信息素释放出隐隐的压迫感,根本不容许有第二种回答,安久张了张嘴,低哑的“嗯”了一声。
“如果表演中断,或是演技不够精湛”
说话间,裴钥手拍了拍安久的肚子,力度不小,吓的安久本能的退了两步,就见男人眯笑着说道:“这野种以后有的罪受”
说完,裴钥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到衣帽间门口停下脚回头,发现安久还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不耐烦道:“你确定不送我上车。”
安久回过神,连忙跟上去。
停车坪上,裴钥上车前又回头蹙眉看了安久一眼。
安久愣了两秒,连忙快步上前,踮起脚就在男人嘴角亲了一口。
裴钥眉头这才展开,冷笑道:“你最好能演一辈子。”
裴钥的车离开后,安久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发现他和裴钥的相处模式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裴钥要求自己对他好,他当然可以做到,可做到后又会让裴钥觉得这是演戏,欺骗,可若什么都不做,更会让这个男人变的喜怒无常。
临近傍晚,天下起了小雨。
安久以为这场小雨会打消裴钥带他参宴的念头,但没想到裴钥会亲自回来接他。
因为怀孕的缘故,并且要做好ZX系Omega的身份隐藏,安久并没有穿西装礼服,一件布料柔软的白毛衣,外搭一件宽松的英伦风卡其色风衣,虚虚掩着肚子,因为衣身长,尾巴可以很隐蔽的藏在里面,而因为那两月消瘦的体型还未完全养回来,安久现下的身形比起怀孕前依然是极其纤瘦的,宽松的衣服上身,孕肚反而不是很明显。
一顶浅灰色的贝雷帽戴在安久头顶,为防不慎掉落,内圈做了隐形的橡胶固圈,外看和寻常帽子无异,内圈则有一圈细软的橡胶圈固定在头上。
拾掇的差不多了,安久坐上了裴钥的车。
车启动,裴钥这才告诉安久,晚上参加的是一位老院长的寿宴,也是退休前的一场谢宴,因为学术研究贡献极大,在亚联盟乃至世界都德高望重,所以这场宴会聚集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说着,裴钥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直接握住安久的手就戴在无名指上,并淡淡道:“这是婚戒,你是以我Omega妻子的身份出席,戴这个理所当然。”
安久注意到裴钥的无名指上已经戴了一枚,和他手上的款式相近,很明显是一对。
酒宴低调的举办在一栋酒楼里,小雨虽淅淅沥沥不停,但酒楼附近的停车点早已停满了豪车,甚至还有亚联盟军方的专车。
有专门的侍者在停车点为受邀来客撑伞引路,安久下车后裴钥便已来到他身旁,他很自觉的抬手挽住裴钥的胳臂,跟着裴钥一同进了酒楼。
宴席举办的大厅,随着裴钥的登场,众人的目光第一次全部汇聚于一个方向。
顷刻间便有一群人笑着迎了上去,但裴钥首先与那寿星老院长打了招呼,并很自然的介绍了身旁的安久:“这是我的爱人,安久。”
裴钥并不害怕安久身份暴露,因为没有人有胆量从SX系Alpha身边抢人,但免不了会有一些人觊觎ZX系Omega的价值而铤而走险背后下阴手。
他如今已成为全世界的焦点或研究针对目标,他越是藏着安久,越会惹来外界对安久的好奇,将安久的存在感稀释成一种常态,才会降低外界对安久的探索欲。
大厅内琴声悠扬,但裴钥的声音依然让周边一圈人听的一清二楚,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又齐刷刷的集中在了安久身上。
安久瞥了眼一旁自助席上可口的小点心,迅速收回视线,伸手与那慈祥的李院长相握,彬彬有礼的问了好。
李培生盯着安久的脸看了两秒,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而后注意到安久衣服下微隆的肚子,微笑着道:“这是怀孕了吗,恭喜啊。”
裴钥接过话茬,维持着一贯与人交道的稳重和客套,笑着道:“是啊,五个多月了,盼着孩子出生后李院长能赏光来喝杯喜酒。”
李培生目光复杂的看了安久一眼,笑着道:“一定一定。”
两人交谈片刻,又有其他宾客入场,李培生只能去迎接其他人,离开时再次看了安久一眼,转身后眉头深深拧紧。
“你确定没见过这位李院长?”裴钥忽然转头问一旁的安久。
安久不明白裴钥为什么这么问,只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裴钥冷笑:“他是严墨清的师父,严墨清生前与他常有来往,葬礼那日他跟我就隔了一个座,没注意到?”
安久愣了下,摇了摇头。
“也是,那时你眼里只有严墨清。”裴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从一旁服务生的酒托上换了一杯。
安久见得了闲,松开裴钥的手,转身就要往放满点心的自助餐席靠近,结果脚刚迫不及待的踏出一步,下一秒腰就被身后的裴钥一把揽住,硬生生被拽回了原位。
一对雍容华贵的AO夫妻此时款款来到裴钥身前,其中的Omega女人笑着道:“裴总跟爱人的感情真好啊。”
安久被男人看似温柔实则强硬的搂着腰,面对来人的客套,只能在脸上挂起贤妻般温柔的笑容,夹杂着几分羞涩,转头深情款款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不料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嘴角扯出一份鄙夷,低沉道:“演过头了。”
安久一秒收起表情,自觉的低下头。
夫妻俩没听清裴钥说什么,又见安久垂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裴钥则微笑道:“赵夫人见笑了,我爱人畏生。”
聊了好一会儿夫妻俩才离开,安久还未放松下来,又有三名西装革履的Alpha走了过来。
对于只想吃饱饭的安久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以现下裴钥的身份地位,直到宴会结束他都不可能得闲。
来人攀谈中,安久知道了这三名Alpha是司家人。
司赫青领着两个儿子,和裴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但望向他安久的眼神,透露着只有安久才能感受到的不善。
安久自然能猜到“不善”的原因,为此他突然想到了司希,这个被裴钥做了三个月短期标记的Omega,按时间推算,这会儿标记还未完全消失,如果现在出现,和裴钥的信息素交融,对彼此的精神力依然存在影响。
安久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然而并没有看到司希的身影,只看到以前总跟司希在一起的悦辛几人,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手端着酒杯,一边盯着他一边在窃窃私语什么,看他们五官微微扭曲的样子,就能猜到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怀孕了消瘦成这样。”司赫青面上充满关心的问道,“不应该啊,按理说裴钥你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信息素是能够起到安抚作用的,这小安在孕期胃口应该更好才是,这样怎么有点像”
司赫青的话欲言又止,但其中的暗指安久能感受到,他想起自己曾经跟司希说过孩子不是裴钥一事,不出意外的话司希应该也跟家人说过。
如果这几人知道孩子父亲不是裴钥,而又不知道裴钥已经知道真相,会不会有为裴钥出头的冲动,而当面揭开真相。
安久想了想,觉得这些人应该没胆量让裴钥在众目睽睽下颜面扫地。
保险起见,安久觉得晚上回去得将当初他把真相告诉过司希一事跟裴钥提一下,免得日后真被人当众揭穿,这个男人再气急败坏的把火泄到他身上。
“我最近胃口挺好的。”安久笑着轻声道,“只是天生就这么瘦,一直吃不胖。”
司赫青嘴角轻扯,一笑而过。
等这三人离开后,安久肚子叫了两声,趁着下一波人还未走到眼前,安久小声恳求:“让我吃一口吧,求求了”
裴钥却充耳不闻,目光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下一秒沉声道:“挽着我。”
安久无奈的挽住裴钥的手臂,在他以为又要应付下一波人时,却被裴钥带着向前走去。
有人想上前攀谈,裴钥却轻轻摆了下手表示不方便,脚下径直走向一个方向,很快安久就看到了正前方的那道身影,顷刻间明白了裴钥的心思。
贺知邻没想到裴钥会主动走过来找他。
这场宴会他本来并不够格,但是医院里的前同事送给了他一张请柬,告诉他这是个结识医学界大牛的好机会,他这才抱着一睹前辈们的风采的期待来参加这场宴会。
他没想到裴钥会来,更没想到裴钥会带着安久来,他之前想方设法的打听安久的住处和消息,想将他前不久发现的真相亲口告诉安久,却一直没能成功,如今却不费吹灰之力见到了人。
看着安久与裴钥如此亲昵,两人自然的与来人谈笑风生,顶级AO的颜值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赏心悦目无可挑剔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他告诉自己,安久是被迫的,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被迫对裴钥作出迎合。
看着安久和裴钥“和平相处”的状态,他也猜到安久并没有看到他发的那封邮件
“贺先生,别来无恙。”
裴钥已来到贺知邻身前,看着眼前男人脸上难掩的落寞,裴钥勾起唇,转头对安久道:“亲爱的,不跟老朋友打个招呼?”
安久不安到了极点,最后只能强撑着一份镇定,礼貌的,客气的开口道:“贺先生你好。”
“不是叫贺大哥吗?”裴钥笑道,“这才多久就生疏成这样,前两天不刚联系过。”
男人的阴阳怪气像一把刀子悬在安久头顶,安久知道自己不能说错话,不仅为了宝宝,也为了贺知邻的安危。
安久挽紧裴钥手臂,脸颊微微靠近裴钥的肩:“老公,还有好多人想见我们,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裴钥微微挑眉,他很清楚安久是在演戏,但能让贺知邻彻底死心,这戏也算没白演。
反正过了今晚,他也不会再给这两人见面的机会
裴钥拍了拍安久的手背,笑着轻声道:“好。”
几乎没有给贺知邻说话的机会,裴钥带着安久便转身要离去。
“安久。”贺知邻忽然脸色凝重的叫道。
安久并不想停下脚,但一旁的裴钥却忽然停下,迫使他也只能站在原地。
贺知邻快步上前,重新站到两人面前,一本正经道:“裴总,可以让我跟安久单独说两句话吗,耽误不了太久。”
眼见裴钥脸色沉了下来,安久先一步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安久就要拽着裴钥绕过贺知邻往前走,但裴钥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盯着贺知邻:“有什么事一定要单独说,我这个做丈夫的还得回避。”
安久害怕到了极点,一个劲儿的对贺知邻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就贺知邻这几句话,今晚回去他肯定又要面对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感受到安久的恐惧,贺知邻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其实没什么,就是姥姥想你了,想让你联系一下姥姥。”
安久松了口气,瞅着裴钥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这才平静道:“不用了,麻烦替我跟姥姥说,我丈夫待我很好,不用担心的。”
贺知邻没有说话,脸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裴钥也不再停留,与安久绕过贺知邻离去。
戏演的让裴钥满意,安久也终于获得了吃席的机会,一松开裴钥的手,安久便来到自助桌边,勉强维持着不丢人的吃相,开始将点心不断往嘴里送,有Omega想过来攀谈,安久嘴里塞着食物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跟对方摆手,拒绝浪费时间在说客套话上。
悦辛早就等着安久落单的机会了,端着一杯酒慢悠悠的来到安久身旁。
“不会以为扯了证怀了孩子,自己地位就稳固了。”悦辛微笑着,眼底却冷冰冰的,他见安久一直在吃,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根本不是裴哥的。”
安久转头看向悦辛,嘴里还在咀嚼着,两颊已塞的跟仓鼠一样,因为说不出话,只能皱起眉看来司希将这件事告诉了不少人。
悦辛笑了一声,低声威胁道:“你猜,要是裴哥知道这件事,你会是什么下场。”
安久将盘子里的两块寿司塞进嘴里,微微歪头这些人的确知道真相,但很显然知道的不多。
“你不用装傻,我已经知道你这孩子怎么来的了,证人和证据我都有。”悦辛哼笑一声,“走着瞧,我就看你这靠孩子上位的威风还能持续多久。”
临离开前,悦辛凑近安久,笑眯眯的冷声道:“你如果再不主动消失,就等着被裴哥扔海里喂鱼吧。”
“”
看着悦辛离开的背影,安久皱着眉将一块小蛋糕塞进了嘴里,心想着果然晚上很有必要提醒裴钥一下,告诉他有人想让全世界都森*晚*整*理知道他裴钥“喜当爹”了。
安久刚转身要继续吃,冷不丁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的贺知邻,目光沉重的说道:“安久,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安久吓坏了,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裴钥,就见裴钥的目光也似有似无的扫向自己这边,带着彻骨的寒意和警告。
“别,贺大哥你别跟我说话。”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安久快速道,并仓促的转身想要离开,“裴钥在看着这边,他会找你麻烦的。”
贺知邻根本无暇顾忌远处的裴钥,他所要告诉安久的事情,对安久来说极其残酷,他庆幸安久没有看那封邮件,冰冷的文字描绘会比加以修饰的口述带来更为巨大的崩溃他需要斟词酌句的告诉安久。
“是关于孩子的事情。”贺知邻轻声道。
安久想到了什么,忽的停住脚转过身,一双眼睛亮亮的:“是宝宝的腺体等级出来了吗?”
贺知邻脸色复杂的点点头:“是,宝宝未来会是SX系Alpha。”
安久睁大双眼,巨大的喜悦令他甚至在片刻间忘记了不远处裴钥的存在,他根本无所谓Alpha还是Omega,他只庆幸宝宝不是和他一样的灾难等级,不用一生东躲西藏的隐藏自己,最后是SX系Alpha的话,意味着宝宝未来能够更好的照顾好自己。
“谢谢你贺大哥。”安久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眼远处的裴钥,裴钥正被三四个人牵绊住无法脱身,但锐利的目光不时射向这边。
安久慌忙转身离去。
贺知邻并没有跟上,在他看到安久表现出的那份巨大的喜悦之后,他忽然开始犹豫是否真的应该将真相告诉安久。
安久那么期待那个孩子的出生,那似乎成了他在困境中克服一切的精神动力和寄托,而且那是个SX系Alpha,长大后是可以保护安久的。
可是
真相就是包在纸里的火,迟早有一天会破出,至少孩子还没有出生,现在说出真相,安久还有选择的机会。
安久离开大厅去了洗手间,贺知邻纠结之后刚想抬脚跟上,一道西装革履的黑色身影突然挡在他的面前。
裴钥淡漠道:“我爱人比起贺先生可自觉多了,贺先生当真是不记教训。”
贺知邻实在无法对裴钥恭敬,此刻连假装都做不到,直接问道:“很奇怪,你为什么能容得下安久肚子里的孩子。”
裴钥挑眉,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呢?”
“你拿孩子要挟安久,逼他听你的话,逼他在这大庭广众下扮演你的妻子。”贺知邻面无表情道,“我说的对吗?”
“所以呢。”裴钥平静的笑了笑,“就算你这么想,你又能怎么做?”
“你”
第118章
贺知邻咬紧牙, 愤怒的盯着裴钥。
裴钥晃着手中的红酒,扯动嘴角笑了声:“安久现在是我裴钥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本不屑于跟你强调这种事, 但我知道他之前护着你, 一定让你产生了一些可笑的妄想。”
贺知邻并没有去争辩, 而是一针见血道:“安久不会爱你, 永远不会。”
裴钥扬唇,不急不缓道:“爱或不爱, 他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所谓的妻子身份, 不过是你强加在安久身上的。”
贺知邻看着裴钥, 清冷而有声的说道:“我是妄想, 你便是妄想之上的可悲,我至少有安久的信任,尊重甚至维护, 你呢,即便你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也改变不了安久厌恶你的事实”
贺知邻说完,心中厌恶难以压抑, 愤然转身离去。
裴钥脸色冰冷的站在原地, 手中的高脚杯蓦的碎裂, 鲜红的酒液顿时流满了手指,有侍者慌忙上前查看情况。
男人脸色又瞬间恢复如常, 接过侍者手中的纸巾简单擦拭了一下, 漫不经心的道:“杯子太薄, 没事。”
侍者隐隐看见男人眼底的血丝,细密的如鲜红的蛛网一般,顿时什么都不敢再说。
红酒溅到了手腕处雪白的衬衫袖口, 因为格外显眼,裴钥只能去休息室更换备用西装礼服。
此时,卫生间门口。
安久刚出来就看到贺知邻在外面,看样子很明显是在等他。
安久心一紧,慌忙左右张望,还没等他开口劝贺知邻不要与他靠近时,贺知邻已伸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臂,拉着他来到洗手间旁边的杂物房。
“被裴钥知道就糟了。”安久挣脱贺知邻的手,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要离开杂物房,跟贺知邻打个电话他差点被裴钥折腾掉一条命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跟贺知邻独处一室,后果肯定更严重。
贺知邻先关上门后,身体挡在门后,一脸认真的对安久道:“安久,你先冷静,这件事我必须等你心情平复下来才能说。”
安久愣了下,他了解贺知邻的性格,心思缜密且谨慎稳重,并且与裴钥有过冲突,贺知邻比任何人都清楚裴钥的恐怖之处,如此之下依然冒险,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事。
安久只能站稳脚,迅速道:“贺大哥你快点说,我得赶快回大厅。”
贺知邻斟酌几秒,脸色凝重道:“安久,你要有心理准备,是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的。”
安久脸色刷的白了,他忽然想到自己一直没有吸收孩子亲生父亲的信息素,即便是ZX系Omega,孕体可能也很难如其他孕O那样正常健康的孕育宝宝,不仅颤声道:“是宝宝被检测出有什么严重的疾病吗?还是还是宝宝可能生不下来?”
安久将最糟糕的揣测一口气说了出来,在看到贺知邻摇头时,浑身瞬间放松了下来:“贺大哥你别吓我了,赶紧说吧。”
“安久,在那份腺体预分化等级检测报告里,其中有写明宝宝的血型。”贺知邻顿了半秒,脸色复杂道,“是A型血。”
安久眨了眨眼睛,一直看着贺知邻,直到他发现贺知邻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时,不禁皱起眉:“然后呢?”
贺知邻意识到安久压根没有思考时,忍不住轻声道:“安久,你是O型血对吧。”
“对。”安久点点头。
贺知邻继续道:“严墨清是B型血?”
安久不假思索的继续点头:“是啊。”
“但孩子是A型血。”贺知邻脸色难看,“你觉得是为什么?”
安久愣住了,表情空白了几秒,忽的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贺大哥的意思是宝宝血型检测有误,所以腺体分化等级的检测可能也是错的。”
“”
贺知邻算是看出来了,不明确说出真相,以安久的思维模式,他会找出无数种可能来解释这种“误差”,反正绝对不可能怀疑肚子里的孩子。
“我最开始也以为是错误,特地去找了我的那个朋友,好在当初做检测的血液样品没有用完,所以做了二次检测。”贺知邻耐心的说道,“不同于检测腺体等级的复杂程度,血型鉴定是一项极其简单的检测,几分钟就出了结果,依然是A型。”
安久看着贺知邻,像被点穴了一般,表情持续性的空白。
贺知邻心情更为沉重,他知道这个孩子对安久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话说到这份上,收回去也不可能了。
“当初你服用我找替代体定制的安抚药,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可能就是因为”贺知邻顿了顿,声音低轻了几分,继续道,“你说过,这个孩子是你购买严墨清的精子,后通过人工受孕手术怀上的,所以我初步怀疑,当初你买精子的机构,因为某种失误给错了精子。”
“贺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前一秒在安久身上死去的时间,像忽然活过来一样,安久笑出一脸的无奈和荒谬,最后认真的道:“一定是贺大哥你朋友那边的检测结果有误,我当初花了上千万,并且跟那机构有签协议,有这种失误他们会赔破产的,他们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贺知邻能猜到安久此刻内心的恐惧,轻声道,“如果你爱这个孩子,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那你就坚信这种可能,如果你只是因为他是严墨清的孩子而爱他,我希望你去一趟医院,亲自做一次检测,趁现在还来得及做选择。”
安久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但依然努力作出一副仿佛听到笑话的无所谓模样,微笑着道:“谢谢贺大哥告诉我这些,虽然是场误会,但我知道贺大哥是为了我好。”
“安久”
“对了,姥姥现在怎么样了?”
安久眨了眨眼睛,忽的转移了话题,但这显而易见的回避,却让贺知邻感到更加难过,他轻声道:“姥姥很好,只是一直很想你。”
安久点点头:“等以后宝宝出生,我一定会带着他去见姥姥,对了,差点忘时间,我得走了。”
安久迅速去拉门,不忘转头对贺知邻道:“我在裴钥身边真的挺好的,贺大哥不用担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姥姥。”
离开了杂物房,安久脚下莫名一软差点摔倒,幸而身后的贺知邻扶了一把。
“你还好吗。”贺知邻轻声道。
安久扶墙站稳,摆摆手努力自然的笑道:“没事,一下走神了,贺大哥你别跟我走太近,我先走,你等会儿再跟上。”
安久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走去,神色如一夜入冬,万物枯竭。
宽敞明亮的廊上,灯光忽的变得无比刺眼,呼吸声在安久耳边逐渐放大,眼前四方的走廊已开始变成一个扭曲的空间。
“宝宝失误”
安久嘴唇颤抖的低喃着,两股势力在大脑内疯狂扭打,一边是人间,一边是地狱。
第119章
贺知令知道安久并非完全不信他的话, 只是需要一个时间接受和消化,但这个过程对安久而言必然是痛苦甚至崩溃的。
看着安久颓然离去的背影,此刻步伐沉重, 脚尖像在地面拖行一般, 贺知邻脸色愈加复杂, 他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 将真相说出来是为安久好,如果安久爱这个孩子无关其他, 他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安久的选择, 但如果安久想要这个孩子只因为其特殊的来历, 现在知道真相肯定比孩子生下来以后知道要好的多。
更重要的是, 因为这个孩子,安久如今几乎失去了真正的自由
他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裴钥控制安久的筹码。
走出不远的安久忽然停了下来,他手扶着走廊的墙壁, 腰微微弯了下来似乎很痛苦的模样,贺知邻心一紧,快步上前搀扶住安久,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安久身体在不自控的轻颤,
“安久”贺知邻担心道, “你还好吗?”
安久脸色早已惨白, 但依然倔强的摇摇头,努力笑着道:我没事, 我”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 压抑着冰冷的恼意。
安久抬头看向不远处脸色阴沉的裴钥, 连忙拨开贺知邻搀在自己胳臂的手。
SX系信息素涤荡而来,彻骨的寒意带着危险的警告。
贺知邻感受到安久的不安,转头看向裴钥,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在安久抬脚就要朝裴钥走去时,贺知邻用只有他和安久两人能听到的声量低道:“我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带你去我朋友那里做检测。”
安久抿紧没什么血色的唇,快步走向裴钥。
来到裴钥跟前,面对男人周身散发的冷冽信息素,安久连忙解释道:“是意外碰上的。”
安久说着,伸手搂住裴钥的一条胳臂,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回回大厅吧。”
此刻,不远处的贺知邻已转身离去,裴钥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拐角消失,这才收回视线转头垂眸,面无表情的看向身侧的安久。
安久低下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告诉我,你们在那间杂物房独处了两分钟。”裴钥捏住安久的下巴,目光锋利,“做了什么?”
安久嘴唇颤了颤,低哑道:“就是聊了关于姥姥的事,真的没没做什么”
有来去洗手间的宾客从走廊走过,不免要经过裴钥和安久身旁,不时有无关紧要的人投来疑惑的视线,裴钥只好抓着安久胳臂,毫无怜惜的将安久半拖半拽的拉到不远处的一间休息室。
砰!
进门后,休息室的门又被裴钥狠狠关上。
“你真是”男人一字一顿道,“从来不长记性。”
安久不知道裴钥要做什么,脚下颤颤巍巍的后退,解释道:“真的什么都没做”
阴冷霸道的SX系信息素骤然压迫在身上,安久睁大双眼,小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地面,痛苦而惊恐的求饶道:“不停下我知道错了求你停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钥对SX系信息素的操控也愈加娴熟,他如今更自如的控制力度,在保证孩子不会出事的前提下,用SX系信息素对安久进行精神压迫,但安久并不了解,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会促使这种信息素压迫的震慑力更强。
当裴钥收起信息素时,安久已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双手护着肚子,身体颤抖着蜷缩成了一团。
裴钥走上前,弯身薅住安久的衣领将人从地板拎起放在了沙发上,安久身体像跟棉绳软绵绵的没一点反抗之力,只有双手还本能的护在肚子上。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等宴会结束回去,我再继续跟你算今晚的账。”
裴钥说完,看到沙发上的Omega蜷着身脸色颓靡一言不发,心里又忽的烧起一把火,弯身再次抓住Omega的衣领把人粗暴的拽了起来,低头用力亲了上去,最后直接将人按在沙发上亲吻。
安久大脑空白而混乱,精神像被撕裂在两个时空,裴钥的愤怒让他害怕,可此时此刻,贺知邻的那番话更让他毛骨悚然。
任何人告诉他这件事,他都会认定这是裴钥的阴谋,为的就是骗他打掉这个孩子,但唯有贺知邻,让他此刻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所以他坚信是检测出了错,贺知邻也只是被错误的检测结果骗了。
宝宝依然是他和清哥的宝宝
一定是
这时,裴钥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正埋在安久脖颈间疯狂索吻的Alpha不耐烦的抬起头,掏出手机放在耳边:“什么事嗯,知道了就这样。”
挂断电话,裴钥低头看去,就见身下的Omega翻身再次蜷起了身体,双臂几乎抱住了肚子。
裴钥内心里的一股恶意油然而生,他强行扒开安久护在肚子上的手,掀开安久的衣服底摆,宽大的手掌一把按在安久隆起的雪白温热的小腹上,忽轻忽重的向下按。
安久身体瞬间僵在了一块石头,用力扒着裴钥那只手,恐惧的声音嘶哑至极:“不!不要!”
裴钥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想起贺知邻在大厅里跟他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他却无以反驳
妄想,可悲
岂止,还有可笑。
长痛不如短痛,裴钥宁愿自己不计后果的发疯一把,彻底将这个野种抹杀,但可惜他好像清醒过头了,在意识到继续按下去可能真的会弄死这个孩子时,他停下了动作
安久已被吓的魂飞魄散,一得救,迅速翻身作自我保护装的缩成一团,像闭壳的河蚌,死死护着蚌肉里的那颗小珍珠,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裴钥起身,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的盯着沙发上的Omega:“你最好思考一下接下来怎么让我消气,否则从今晚开始,你跟你的野种不会有一天好日子。”
裴钥离开了休息室,沙发上,安久脸色苍白,身体蜷缩了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
休息室无比安静,安久缓缓坐起身,失魂落魄的倚靠在沙发上。
双手依然轻掩在肚子上,安久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眼睛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爸爸一直盼着你出生”
“你一定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对吗”
“爸爸只有你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清醒与理智占据上风,即便是对裴钥的恐惧,也不足以掩盖另一种恐惧。
越是逼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思绪越不受控制的坠入深渊。
宝宝不是清哥的
不是清哥的
不是
安久双手抱住头,只盼着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没有来参加这场宴会,没有惹裴钥生气,也不曾听过贺知邻的那番话。
可是
漫长的时间线像一条条钢锯在疯狂切割着安久的神经,每分每秒都在逼迫着安久去验证真相,逃避除了放大恐惧毫无用处,只有亲自去碾碎这种可能,才能够彻底摆脱恐惧。
仓促的整理好衣襟,安久拉开休息室的门,左右查看走廊两边裴钥能知道他跟贺知邻在那间杂物房独处,肯定是有派人盯着他,但当时并没有看到人,那监视他的方式就只有一种可能监控。
走廊上的确有监控,安久看了眼位置,意识到自己直接离开的话,裴钥的人一定会立刻发现。
短暂的思考后,安久故作不舒服的捂着肚子,快步走向了卫生间。
卫生间内有窗户,这里虽然是九楼,但对于安久来说
怀孕后身手几乎全废,但作为半只猫,基本的平衡能力还是有的,加上爬墙跳窗是他安久以前的生活常态,所以此刻
安久不敢豪赌,从九楼外窗小心翼翼的爬到八楼就顺着一扇窗户爬了进去,然后顺着安全楼道一路到车库,跑出车库后,他绕着酒店外围寻找贺知邻的身影。
贺知邻先发现了安久,直接将车开到安久身旁,降下车窗迅速道:“快上车安久。”
安久毫不犹豫的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我朋友今晚就在研究所加班,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贺知邻开着车说道,他了解安久,猜到安久一定会想办法出来找他去确认情况,所以一早就跟朋友打过了电话。
安久不安的看了眼酒店门口方向,他在卫生间待太久没出来的话,裴钥的下属一定会想办法进去确认情况,而他此刻戴的项圈上依然有定位,定位在裴钥一个人的手机里,只要裴钥的下属将情况汇报给裴钥,裴钥定会立刻查看定位。
他希望裴钥的下属以为他闹肚子了,以及裴钥此刻正在宴席上应付一堆攀附巴结的人,根本无暇顾及他。
他又做了一件触犯那个男人底线的事情,可这种恐惧,远没有此刻他对这个孩子的来历更加剧烈他只要确认宝宝的来处没有错,那他接下来会继续竭尽全力的,低声下气的去讨好那个男人,无所谓付出什么样的尊严和代价,只要能让他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如果这个孩子
不,没有这种如果。
车抵达贺知邻朋友工作的研究所,贺知邻带着安久走了进去,途中跟安久解释,想在最短时间里得出结果,只有最简单的血型检测,几分钟便能出结果。
安久本也只打算做宝宝的血型检测,他根本不需要复杂的鉴定项目来证明什么,只要排除孩子是A型血即可。
贺知邻的朋友是个戴着眼镜,身形微胖的Beta,看着敦实憨厚,从鉴定出安久的孩子会是SX系Alpha开始,他就对安久充满了好奇,其实他今晚并没有加班,但听到铁哥们说带安久到他这里做一项检测时,他便匆匆赶回了公司。
虽然穿刺取胎儿血的风险随着亚联盟医学科技进步已趋降于零,但这依然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不过比起上一次贺知邻为安久取血时,安久痛的低哼流冷汗,这一次安久却没有太大反应,过度紧绷的神经已让他完全忘记了疼痛,他一直盯着贺知邻的那位朋友,看着他取血,而后不顾取血后的身体虚弱,执着的起身跟着那Beta,全程看着他使用仪器
贺知邻一直站在安久身旁,时刻注意着安久的身体状态,生怕安久倒下去。
检测结果出来的很快,宝宝依然是A型血。
安久脸色空白,站在原地像逐渐风化在沙尘中的一具干尸。
贺知邻并没有太大反应,这种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他刚想开口,安久突然对他的那名朋友道:“你的仪器有问题。”
那Beta愣了一下,随之哭笑不得道:“我们研究所的化验分析设备,包括这台显微镜,都是亚联盟超高规格的仪器,不少医院还会将一些复杂的检测项目外包给我们,更何况你这就验个血型而已,你不信的话可以等天亮找个医院再做检测,这样简单的项目随便找家医院分分钟给你结果,而且”
眼看着安久脸色越来越苍白,贺知邻连忙上前阻止朋友继续说下去,他将朋友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还有其他办法确认孩子的身份吗?”
“那就是亲子鉴定了,让孩子父亲也来。”
贺知邻只好道:“孩子父亲已经不在了,这孩子是人工受孕得来的。”
贺知邻朋友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若有所思道:“那这血型对不上,十有八九就是用于受孕的精子出了错。”
贺知邻脸色复杂:“我也是这么想。”
“不管怎样,这孩子未来大概率会是SX系Alpha,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啊。”男人一脸认真道,“SX系Alpha啊,一般人怀上他的概率连亿万分之一都不到。”
贺知邻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孩子留或不留,只看安久如何决定。”
说完,贺知邻转过身,打算问安久的想法,结果忽然发现安久不见了。
第120章
“安久!”
贺知邻一惊, 连忙跑出化验室,结果外面也不见安久的身影,同时他发现自己先前随手放在一张桌架上的车钥匙不见了。
贺知邻快速跑出研究所, 远远就见自己车停的方向, 自己那辆白色轿车被开出了停车位, 驾驶座上赫然坐着面如死灰, 但满目血丝的安久。
“安久!”贺知邻大喊着跑过去,“冷静点安久!快停车!”
安久就像什么都没听到, 猛打方向盘将车开上了路, 紧接着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贺知邻连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然后让司机追上前面安久的车。
安久身上没有手机, 贺知邻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安久对上话,他恐惧到了极点,只害怕安久会想不开。
深夜路上本就没什么车, 安久车开的很快,连闯了两个无人的红绿灯,很快便将贺知邻的那辆车远远甩在了身后。
*
“您请放心,怀不上我们免费帮您安排第二次手术, 直至您怀上为止。”
徐邀财满面笑容, 站起身与对面的一对Beta夫妻分各握了握手。
再次谈下一份百万订单, 徐邀财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喜悦舒爽的气息,送着客户夫妻离开贵宾室, 有说有笑的朝大厅走去时, 一名值晚班的员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徐主任,有人来闹事。”
徐邀财脸冷了冷,但也没太当回事:“让保安把人赶出去。”
“对方直接开车冲开伸缩门, 已经闯进来了。”
“什么?”
说话间,大厅门口方向,一道纤细但裹挟着杀气的身影忽然出现,冷冽锐利的视线扫过徐邀财,当即气势汹汹的快步而来。
徐邀财一眼认出了安久,只因为安久是他历来所有客户里给钱最多的。
注意到安久的孕肚,徐邀财也意识到当时的受孕手术成功了,所以看安久这摆明了来找他算账的架势,一时摸不着头绪,向来只有手术失败的客户才会对他有怨言。
几名安保冲进来想拦住安久,徐邀财摆手阻止他们,介于一旁还有还未付款的新客户,徐邀财作出一副深沉温厚的模样 ,微笑着对安久道:“这不安先生嘛,肚子这么大了呀,恭额。”
徐邀财话还没有说完,领口衣服便被安久一把攥住,他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纤瘦的Omega这么大力量,下一秒就被安久猛推着怼到了墙上。
徐邀财低头就看到眼前的Omega眼底布满血丝,目眦欲裂的盯着他,他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这家伙手里有刀,一定已经刺向了他。
顾及到一旁有客户看着,徐邀财只能故作镇定,显得有些无辜道:“安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啊?当心肚子里的宝宝啊。”
安久呼吸粗重,已不若往日温良冷静,像个疯子,声音嘶哑道:“你们敢拿别人的精子骗我!徐邀财,我要杀了你!”
徐邀财一怔,眼角余光注意到自己刚谈下的那两名客户一脸怀疑的看向自己,立马道:“你说这话得讲证据,我们做的每一单都有严格的手续流程,和每一位客户都签有天价赔偿协议,骗客户得不偿失我们图什么。”
“我要的是谁的精子你很清楚。”安久眼底已蓄满水汽,但目光依旧狰狞,“但孩子的血型跟我和清哥的都对不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邀财愣了两秒,他看安久这濒临崩溃的状态就知道安久没有骗他。
徐邀财喉结忐忑的吞动,他首先想到的是赔钱。
按照当初和这个Omega签的协议,如果真是他公司的失误,他大概要赔掉大半身家,这约等于是要他的命。
是他的错他不能认!
“我们公司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徐邀财忽的拔高声量,义正严词道,“你可以亲自去查当初那套手续资料,如果真是我们的问题,我倾家荡产也会给你交代,但若没有,就是你蓄意讹诈。”
“讹诈?”安久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和绝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那好,我要求在你这里再做一次检测。”
徐邀财当然不会同意,重新做血型检测很简单,撒谎的话轻易就能被拆穿,这个Omega敢这么说就代表他的确没有骗自己。
一旁的夫妻客户已在窃窃私语,似乎对这家公司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怀疑,徐邀财心里着急,脑袋灵活一转,迅速道:“我怎么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在我这里手术怀上的。”
“你什么意思?”
“手术后你若在短时间内和其他人发生关系,让别人的精子在你生殖腔内着床,这种事就不是我们的责任。”
安久彻底被激怒了,一拳砸在了徐邀财的脸上:“你放屁!”
徐邀财没站稳,差点撞墙上,回过神捂着被打的脸,刚想发作就听到一旁客户夫妻俩正小声嘀咕着道:“谁做完受孕手术还做那种事啊,这理由找的也太牵强了。”
徐邀财咬牙压下胸腔里的那股火,但也没心思斟酌用词让自己显得专业了,直接冲着安久道:“那手术前呢,万一你在手术前就怀上了呢,我可记得很清楚,你当初说什么时间紧促,术前的几项体检你一项都没有做。”
安久气的脱口道:“有没有跟人上过床我自己会不清”
声音戛然而止,原本气焰灼人的Omega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呆滞在原地。
手术前?
上床?
怀孕?
脑海中破碎的画面飞闪,很快组建成了一幕幕冲击性画面。
他的发.情期,那个男人的易感期,在那栋别墅里,七天
徐邀财看到安久像部哑火的机器愣在原地,立马意识到自己猜对了,气焰陡然一下升了起来,指着安久大声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术前就跟人发生过关系?我就说吧,自己的失误还想讹我们公司。”
安久嘴唇颤了颤,后知后觉回过神:“不不是的,当时没有标记,不可能怀孕的。”
见安久都亲口承认了,徐邀财一下放松了下来,意识到自己不用赔钱了,瞬间也不在意自己被打了一拳森*晚*整*理,不紧不慢的笑道:“没有标记只是怀孕概率低而已,但概率低不代表完全没有概率。”
“不是他。”安久突然无比笃定的说道,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之后,终于找到了否定这种可能的证据,一时脸上甚至有种如负释重感,“他的血型也对不上,对,血型对不上。”
那个男人和清哥同一种血型,所以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在那簇令人毛骨悚然的火苗被彻底掐灭后,安久才感觉自己后背汗湿了,他这是自己吓自己,还是用最恐怖的玩笑。
轻易找到的突破口徐邀财怎么可能放弃,轻笑一声道:“反正你自己承认在手术前跟别人发生过关系,我又不知道跟你发生关系的是谁,你当然可以在这里狡辩编造那人的身份,或是所谓的血型,总之是你违规在前,我们不会为你肚子里孩子的身份负责,你也别指望要我赔钱。”
“那我们至少有权查看当初手术的流程文件。”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安久转头看去,就见贺知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贺知邻轻轻拍了拍安久的肩,面无表情的看着徐邀财:“我记得这种手术,相关文件资料至少要保存到孩子出生。”
徐邀财看着贺知邻,知道碰上个懂行的,他看了眼一旁的客户夫妻俩,沉思片刻后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当然,我们相关文件会保存到宝宝出生后到我们这里复查,你们想看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带你们去查看。”
“好,麻烦带路。”贺知邻道。
徐邀财对这份本就不太能见光,且动辄能赔的倾家荡产的买卖一向做的很谨慎,这种生意他做了上百单,没有一单出过问题,当初因为安久是大客户,他更特意叮嘱过手下人,所以对方要查相关文件他并没什么慌的。
事实也证明,徐邀财虽人品不行,但做事相当谨慎细致,除了完善的文件记录,连当初保存管上的标签都留着,更难得是每一场手术都有录像记录工作流程,从工作人员到指定的液氮容器中拿特定的保存管,到手术开始前。
这大概也是徐邀财能够在私下将这种买卖做的风生水起的最大原因了,饶是在医院工作以严谨著称的的贺知邻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在意识到那场受孕手术也不太可能出现失误时,安久像又重新活了过来,事实又给了他一次机会相信是最开始的血型鉴定出了问题。
离开大楼,安久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轻轻抚着自己肚子:“对不起,爸爸不该怀疑你的”
“安久”贺知邻陪着安久走下台阶,轻声问道,“在受孕手术前和你有过关系的人是谁?”
安久脸色微变,抿了抿唇道:“贺大哥,刚才的那些文件和监控你都看过了,事实已摆在眼前,只会是你朋友的检测出了问题。”顿了顿,安久低声道,“而且手术前和我有过的那个人也是B型血。”
“所以,是裴钥吗?”贺知邻一语道破。
安久没有否认,看着地面很小声的“嗯”了一声。
贺知邻脸色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他宁愿是手术出现了失误,安久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孩子,也不愿安久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人的。
“安久”贺知邻目光透着压抑的沉痛,轻声道,“裴钥就是A型血。”
安久平静道:“不是的,这个我很清楚,裴钥他就是”
“裴钥他在二次分化前的确是B型血。”贺知邻轻声打断,只能狠心掐断安久最后一丝希望,“他二次分化后,身体为消除原有疾病,自然分化的SX系新基因为他的身体重新建立了一套造血及免疫系统,就像骨髓移植,他的身体已经完全”
“不可能!”
安久忽的打断,他无法接受自己辗转一晚上才平复的心,再一次坠入深渊,“裴钥是B型血我比谁都清楚,不可能有分化会改变血型。”
“裴钥二次分化后,我帮我师父整理过很多关于SX系Alpha的资料文件,裴钥血型变了我也是从我师父口中得知,我当时和你一样惊讶,但这的确是事实。”
“不,不会的”
安久后退了半步,遍体生寒。
“其实今晚刚看到你时我就很奇怪,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远好于在姥姥家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是裴钥为你找到了合适的替代体定制安抚药,但现在想来,就算是有安抚药,你的状态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好。”贺知邻看着安久,“但如果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那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不。”安久摇着头,“就算裴钥是A型血又怎样,难道单凭血型就断定他是我宝宝的父亲?至于我的身体,我是ZX系Omega,体质本就异于其他Omega”
“其实想验证一个Alpha和一个胎儿的亲子关系,甚至不需要做亲子鉴定。”贺知邻对安久道,“孕O在孕期会散发一种只有胎儿父亲才能闻到的香气,那会抑制胎儿父亲的生理欲望,使得他在与孕O亲近时无法勃q,他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他的身体状况你应该清楚的。”
“”
贺知邻看着安久再次陷入呆滞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艰难的回忆中,安久吃力的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的发哑:“他是自己身体出问题了,不是因为我他自己有病,不是我我的原因”
“安久”
“贺大哥你别再说了。”安久忽然用力推着贺知邻,“快走吧,快回去吧贺大哥,这只是你的猜测,我不想为这种猜测浪费时间。”
贺知邻被安久推着向前,他用力转身,正在推他的安久一个滑手直接撞进了他的怀中。
贺知邻这才发现安久哭了,眼泪染湿了浓密的眼睫,在抽泣中不断滑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晚有多残忍,他一次次逼着逃避现实的安久面对残酷的真相,接二连三的碾灭了安久自欺欺人的美梦。
这样没有一点迂回余地的强行揭开真相,又岂真是完全没有一点他贺知邻自己的私心。
“不哭了安久”贺知邻抬手温柔的拭去安久眼角的泪,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帮你”